沈毅清江绾禾是小说《我赌你会爱我》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山己几5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我赌你会爱我》的章节内容
“京北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部分地区将出现降雪,局部暴雪,天气渐冷,注意保暖……”
在加拿大的这一年,江绾禾还是保留着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她看的不是加拿大的天气预报,而是京北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京北,记挂着住在京北的那个人。
江绾禾关掉手机,抬眸瞧了一眼窗外,今天是圣诞节,荧屏巨幕上滚动着圣诞大片,悠扬婉转的音乐传遍大街小巷。
玛丽亚怕她一个人过节孤独,还特意帮她做了一棵圣诞树摆在家里,树下放了玛丽亚提前帮江绾禾准备好的圣诞礼物。
玛丽亚是个加拿大姑娘,是她的房东,只比她大一岁。
江绾禾对这些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她不喜欢过圣诞节,没什么意思,换句话说她不喜欢所有的节日,因为每到节日的欢呼雀跃都让她更落寞孤独。
但是有沈毅清的节日除外,毕竟他,带给江绾禾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
江绾禾看着平坦的小腹,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手腕处的疤格外明显,她的眼睛渐渐被泪水模糊,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小家伙,如果没出现意外,现在应该已经快两岁了吧。
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一阵刺痛穿过她的心脏。
沈毅清在得知她怀孕的那一晚,发疯似的摔光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却还是没舍得动她,连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
那晚沈毅清沉默了许久,他冷静下来浑身烟味儿的坐在江绾禾的床边,声音沙哑还带着些颤抖:“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不是我的,我都认了。”
江绾禾听到沈毅清说的话,鼻腔一酸,沈毅清这样骄奢狂妄的人,竟然会心甘情愿的养别人的孩子。
她不能,她知道沈毅清爱她,所以她不能。
那晚过后她和沈毅清的母亲林霜通了电话,毅然决然的瞒着沈毅清进了手术室,拿掉了这个孩子。
她爱他的这五年就像是一场梦,可她不管梦醒还是恍惚,她总忘不了沈毅清的眼泪。
街边路灯下的人,穿着深灰色的大衣,黑色半框眼镜泛着冷光,他一手揣进兜里,一手掐着一支烟,两指尖忽明忽暗。
沈毅清看着公寓二楼的窗户亮起了灯,他在这里站了近两个小时,就想看江绾禾一眼,他知道她不喜欢过节。
陈最提醒着:“沈先生,我们这次不能在这边耽搁太久,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处理。”
这两年他刚接替了他父亲,出国更麻烦了些。
沈毅清掐灭指尖的烟,“嗯,走吧。”
沈毅清怕江绾禾见到他,会引起她的伤心事,所以每次都是远远的瞧上一眼,然后再继续回国像行尸走肉一样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沈毅清是想和她有个家的,但最没资格提起的就是他,先招惹人的是他,护不住人的也是他。
恍惚间,江绾禾透过玻璃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追下去,可沈毅清的车已经离开了。
江绾禾回到公寓里,她拿出一根香烟,那曾是沈毅清最喜欢的烟,现在她也常用这种方式怀念他。
烟雾弥漫开来,她吞下床头的药片,在睡梦里她露出久违的笑颜,她看到了五年前她和沈毅清爱意正浓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初遇时的场景,那时她第一次见他,就爱上他了,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
“今天有雪啊。”昨天的天气预报她今天才刷到。
江绾禾关掉手机,看了一眼头顶的天,也算得上阳光明媚啊,她暗自的嘟囔了一声:“这也不像是要下雪了啊,早知道就多穿点儿了。”
她穿了一件黑金色的盘扣羽绒服,下面一条阔腿裤,将三千丝编成了一个麻花辫垂在一侧,白净的脸上妆感很弱,却很漂亮,她裹紧自己的羽绒服,懊恼今天穿的有点儿少,该再带个围巾的。
由于等了太久,她的腿都快被冻麻木了,江绾禾在原地跺着双脚抱怨道:“怎么还没来。”
今天俞老师一大早就给她打了电话,要她给许叔徽教授帮忙去修复一户人家的东西,俞老师说自己今天有个教研会要开,抽不出身,还夸她是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里技术最好的。
俞老师说得轻巧,其实是他自己知道这户人家里的东西全是上一辈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前阵子京北博物院的一对瓷瓶还是这户人家捐赠的,俞老师这个人精是怕自己完成不好,既损害了许叔徽教授的脸面,还耽误了交差。
所以不如把这个差事交给一个学生,就算怪罪也怪罪不到自己的头上。
江绾禾听到能和许教授一起,她打心底里是高兴的,但是她不敢,毕竟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的 ,还有人在一旁帮衬着,这次可能要全靠她自己。
一辆车缓缓停在学校的门口,右侧副驾驶的窗户缓缓落下,一个男人俊朗的脸庞出现在她的眼前,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半框眼镜。
沈毅清转头看向她,声音还带着些许疲惫,“是江绾禾吗。”
江绾禾在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心跳漏了半拍,沈毅清这张脸实在是无可挑剔,她眼神闪躲,有些不自在,“是。”
江绾禾心里想着现在的助理颜值都这么高吗。
陈最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了后座的门,“江小姐,请。”
后座位上坐着许叔徽,许教授年近八十,头发已经花白,身材却依旧没有走样能瞧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气质绝佳的美人。
江绾禾本能的想礼貌的和许叔徽打招呼,“许教授,您好。”
许叔徽却眼皮都没带抬一下,她还在生他那个学生的气,她本想着带着他去见见世面,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怂,竟然推给一个研究生来做,想必他这些年手艺定是退步了不少。
江绾禾见许叔徽没说话,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自己坐进了后座位。
江绾禾余光看到反光镜,沈毅清慵懒的靠在座位上,藏在镜片下的双眸幽深莫测,既斯文又禁欲。
许叔徽主动问着:“你是京大的学生?”
江绾禾立刻端坐在一旁,双手紧握,“是的,许教授。”
许叔徽直视着前面,依旧没正眼瞧她:“介绍一下自己。”
江绾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自如,“我是京北大学文物修复专业研二的学生,我叫江绾禾。”
文物修复几个字落进了沈毅清的耳朵里。
许叔徽继续问着:“听说你的老师说你是保送到京大读研的?”
沈毅清听到“保送”两个字才在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位的姑娘,能被京北保送,说明肚子里是个有墨水的,不只是有一副好皮囊。
江绾禾点了点头:“是的。”
许叔徽:“那你明年就毕业了啊,跟着你俞老师是不是只学了陶瓷类的修复,会书画吗。”
江绾禾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会一点,大学里学过。”
车渐渐停稳,“沈先生,到了。”
沈毅清对着后座说了一声:“下车吧,许奶奶。”
江绾禾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能住在永乐街的都不是凡人,自己也是地地道道的京北人,但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来过永乐街,这里的人都是高攀不起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眼前这院到底占地多少个平方,江绾禾想都不敢想,她从小也算是家境优渥,父亲也从没在钱上亏待过她,但她站在这样的院子门前,还是有些自卑。
江绾禾跨过这高高的门槛,强压着自己对这院子的好奇心,毕竟在别人家里看来看去,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走过雕花影壁墙,院中摆着一个水缸,里面养着金鱼和荷花,还种了许多的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
沈老爷子从正房出来迎接,“叔徽,清儿他今天有点儿事耽误去接你了,老卢怎么没跟着来。”
许叔徽自然是不会怪罪,“没事,毅清来得刚刚好,我还让他等了我许久呢,老头子在家里喝茶呢,天冷不愿意出门。”
江绾禾走着神,她知道自己是没资格插言的,便跟在了最后面。
许叔徽对着后面喊了一声:“江绾?江绾什么来着?”
江绾禾提醒道:“是江绾禾。”
“哦,对对对,跟我孙女的名字太像了,记不清了,”许叔徽对着江绾禾挥手,“来,小江,过来,你是来修复的,站在最后干什么。”
江绾禾小跑着跟上去,“是,许教授。”
许叔徽的一句话,让沈毅清晃了神,她们的名字是很像…..
沈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拿出那件瓷壶,江绾禾彻底傻了眼,她之前还看过报道,说是老祖宗流传千年的东西,结果今天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俞老师这哪里是给她机会啊,这不是给她挖了一个火坑吗,这一不留神,她赔都不赔不起,江绾禾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江绾禾紧张的动作全部落进了沈毅清的眼里,沈毅清笃定这个活儿她怕是揽不了。
许叔徽倒是没什么怕的,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她拿出眼镜,对着光看了一眼那壶盖儿,只是分了两半儿,能补好。
江绾禾却全程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活儿不是个难活儿,但是这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啊。
许叔徽转头问了一句,“小江啊,锔瓷会不会。”
江绾禾手心都冒了汗,“会。”
沈老爷子还在一旁解释着:“我那天就想擦一擦,结果一个不留神就坏了,这玩意儿真是脆。”
许叔徽收起自己的眼镜,“没事,能补好。”
沈老爷子心里舒了一口气,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小壶了,“毅清,快,帮你许奶奶装好。”
沈毅清接过那壶盖儿,装进了小木盒里,里面还垫了些泡沫纸,为了避免第二次伤害。
许叔徽手一指,“小江,去接着。”
“哦,好。”江绾禾双手颤抖着接过小盒子,这东西要是在她手里碎了,她怕是要和这小东西一起碎了。
许叔徽踏了出去,“行了,不多耽误了,过段时间给你送过来,老卢还问呢说你什么时候回大院。”
沈老爷子摇了摇头:“跟老婆子在这住几天,过段时间就回去找他下棋。”
“行,甭送了。”许叔徽挥了挥手。
江绾禾也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小盒子跟在后面,出门一瞧,这么一会儿功夫,地上竟有了一层白霜,天上还飘着大片雪花。
江绾禾更紧张了,这要是滑一跤,后果可不堪设想,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天气预报还挺准时。”
沈毅清注意到许叔徽和江绾禾的脚上都不是平底鞋,又想到爷爷如此喜欢这小壶,便说道:“走围廊吧。”
沈老爷子嘱咐着:“孙子,安全送你许奶奶回去。”
沈毅清坐上车,看着眼前这雪没有要停的意思,“许奶奶,您去茶馆儿还是回大院儿?”
许叔徽:“去茶馆儿。”
“好。”
许叔徽看见江绾禾正襟危坐,手里紧紧的护着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你不用这么紧张,他家这东西多的是。”
江绾禾腼腆的笑了笑,心里想,“你修坏他们是不找你,要是我修坏了,我连葬哪我都想好了。”
许叔徽下车前拿过小盒子,指着牌匾说:“记好了,我在这儿。”
牌匾上三个大字“壹碗茶”。
“我记住了,许教授。”没了那个玩意儿,江绾禾瞬间轻松了不少,就是这地儿离着京北大学实在不是一般的远,光是倒地铁都得倒好几站。
许叔徽被人搀扶着走了进去,江绾禾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继续坐在车上。
车上的沈毅清却先发了话:“开车,去京大。”
而沈毅清只是觉得外面这雪天不好打车,他虽算不上怜香惜玉,但是也不是冷血动物,下雪天把一个学生扔在路边,况且她还是许叔徽带来的,当然要给人家好好的送回去。
江绾禾打心底觉得沈毅清帮了自己大忙,便连忙道谢:“谢谢您。”
沈毅清吐出简短的几个字节,“嗯,没事。”
回去时正好赶上了晚高峰,路上堵的水泄不通,眼看着这雪越下越大,江绾禾转头看着外面的雪一片片落下,想落下窗伸手去摸摸。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在人家的车上,又讪讪的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端坐在车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而车上的另外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江绾禾,一个在专心开车,一个在低头处理着什么事务。
良久,车才缓缓向前行驶,突然车的右后方遭受到了撞击,车里的安全系统自动开启,江绾禾只是扭到了脖子。
原来是后方的车踩了一脚刹车,路面全是雪泥,滑得很,直接滑向了沈毅清的车。
江绾禾只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她扶着自己的脖子,一动都不敢动。
沈毅清注意到后面人的动作,“伤着了?”
江绾禾还想坚持一下,“没事没事,嘶……”
沈毅清解开安全带,“陈最,你下去处理一下,我先带她去医院。”
沈毅清一路上开的很稳,还时不时的注意着江绾禾的情况,沈毅清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按了挂断。
刚到医院,沈毅清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已经打来的第五个电话了,江绾禾注意到他可能是有急事,“您要不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已经到医院了,谢谢您。”
“没事。”沈毅清把江绾禾送到急诊,自己在一旁打了个电话。
医生还嘱咐着:“哎哟,颈椎半脱位啊,一会儿去诊疗室,做个药浴,不行的话就电疗,我建议你住院啊。”
江绾禾一听说要住院,自己的作业不全都耽误了,她接下定制画的单子怕是也要耽误了。
尤其是俞老师给她的那个任务,她要是得罪了许教授,那她的职业生涯可就断送了,关键是自己还没有许教授的联系方式,连请个假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医生扔到桌子上一张单子,江绾禾想拿起来,有一双手却比她快一步。
沈毅清看完那张单子抬眸问道:“我去缴费,要住院吗。”
医生又强调了一遍:“建议你住院。”
沈毅清替她作了回答:“那就住院吧。”
江绾禾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缴费就行,不用麻烦您了。”
“没事,毕竟是在我车上出的问题。”沈毅清径直走了出去。
江绾禾突然觉得也是好事,这样是不是就可以逃避了,说自己脖子受伤了,没法帮着修复了。
“江绾禾,”护士站在长廊喊了一声,“江绾禾,来一号诊疗室。”
“哦,来了。”江绾禾想努力的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一使劲脖子就疼的不得了,旁边也没个把手,怎么脖子一出问题,自己跟个半瘫一样。
沈毅清交完费看见江绾禾像个鸭子一样四处抓,他走过去,托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起来。
男人身上的木质气息,成熟而又稳重,直往她鼻息里钻,她的耳尖不着痕迹的红了一下,“谢谢。”
陈最处理完事故赶了过来,“都处理好了,沈先生。”
沈毅清穿上外套,“嗯,公司那边还有事,你先送我回公司,然后找个年轻的女护工在医院这边照顾一下。”
江绾禾又停住脚步,缓慢的转过身,像个机器人,却依旧落落大方的站着,言语客气:“沈先生,请问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一个许教授的手机号码。”
“我会和她说的,你安心养伤。”沈毅清留下一句话就急着离开了。
江绾禾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九点,想必俞老师还没休息,她拨通了电话。
俞老师:“怎么了小江。”
江绾禾:“俞老师,我最近一周要和您请个假,我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颈椎半脱位了,办了住院一周。”
俞老师首先想到的就是许叔徽那边的任务,他害怕最后还是要落到自己的头上,“哎哟,这么严重啊,那许教授那边的差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江绾禾赶紧解释着,真是两边都不能得罪:“我会和许教授说的。”
“哦,你处理好就行,我把机会让给你,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俞老师赶紧喂了一颗甜枣,“小江啊,你之前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如果你这次也完成的好,我可以和许教授说,让你去京北博物院实习。
下学期的实习对你们可是至关重要啊,这可是毕业前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这一次就拿出了你的实力,我的推荐才更有说服力啊。”
江绾禾情绪有些低落:“好,我会尽力的。”
俞老师挂掉电话深呼一口凉气,终于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了,还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万一江绾禾真的被许教授看中,留在京北博物院实习,自己还当了个好人,简直是两全其美。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
江绾禾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着俞老师刚刚说出的话,如果这次真的能在京北博物院实习,那她的整个研究生生涯就算是圆满了。
但是那样人人都想挤破脑袋拱进去的地儿,真的能给她一个机会吗。
早上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来,江绾禾一扭头,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嘶……”她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个秀气的小姑娘跑过去,“江小姐,我扶您起来。”
江绾禾的脖子依旧不敢动,“谢谢,你是?”
陈最赶紧前去解释:“江小姐,这是沈先生专门给您找的护工。”
江绾禾朝陈最的身后看去,发现这次沈毅清没来。
“替我谢谢沈先生,”江绾禾顿了顿,继续说道:“请问您能不能帮我问问许教授那边……”
陈最立刻懂了江绾禾的意思,“哦,沈先生昨天第一时间就给卢老夫人打了电话,卢老夫人说等您伤好了再去找她。”
江绾禾松了口气:“好,麻烦您了,谢谢。”
“您太客气了江小姐,您一早上已经说了很多声谢谢了。”陈最走出去带上了门,着急赶着去机场陪沈毅清出差。
护工在一旁把早餐都摆好,“江小姐,您的早餐,需要我喂您吗。”
江绾禾自己拿起勺子,“不用了,你坐在一旁就好,有需要我会喊你的,谢谢。”
一连几日,江绾禾都没再见到过沈毅清,出院那日也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出面把她送回了京大,不知道为什么江绾禾甚至想再见他一面,他看上去为人也谦逊低调,那一张斯文的脸实在是让人难忘。
江绾禾走在小径上,雪都被铲除的差不多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什么都没赶上,还在医院遭了七天罪。
明月把一张纸放到江绾禾的书桌上,“绾绾,你要把这个作业补上哦,要不然学期末打分你就低了,还影响你的奖学金。”
江绾禾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就觉得头疼,“好,我知道啦。”
南嘉从上铺下来,“今晚你跟不跟我们两个去金裕湾。”
金裕湾是京北富家子弟才能去的地,像江绾禾这种父亲只是从商,靠自己白手起家的都没资格进那种地方。
而南嘉不一样,南嘉是京北的小公主,她父亲在几年前被调走,如今镀了一层金回来,身份地位直接高了几个档次。
当初南嘉刚到她们宿舍时,都以为大小姐不好惹,没想到她们三个还挺聊得来,南嘉是有公主脾气,但是没有公主病。
江绾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就不去了,我的脖子还没好呢,我怕我到那再晃着,而且我还有作业,报告,我得赶紧补。”
南嘉也没强求:“行吧,那我就不强求了,但是我特别好奇,你说你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不去学表演,学什么文物修复啊,这么枯燥,烦都烦死了。
我都后悔死了,我当初就不该让我爸给我挑专业,我半路来了你们专业,以为自己是个人中龙凤,结果是个垃圾,我还不如去学表演。”
南嘉是父亲快回来的时候,转来的京大,她对于这里面的知识一窍不通,一个头有两个大,江绾禾和明月在学习上帮了她不少忙。
江绾禾还是很热爱自己的专业的,“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我每次修复好一件东西,我就感觉他们好像活了一样。”
南嘉挥手走到明月旁边,“搞不懂,搞不懂,小明月,你今晚想穿什么,我的裙子你随便穿。”
明月两眼放光,“真的啊,那我就谢谢南大小姐了。”
南嘉还嘱咐了一句:“走,姐姐带你见世面,绾绾,我们要是喝多了记得来接我们,有帅哥哟。”
陈最走进头等舱,里面的人正在闭目养神,陈最试探着问了一句:“沈先生,沈老爷子说让您回老宅一趟,您看要不要落地就直接回老宅休息。”
沈毅清摘掉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抬手捏了捏眉心,“嗯,一会儿落地就直接回老宅吧。”
沈毅清知道老爷子惦记他许久了,他最近一个月都没回过家,那天给老爷子匆匆送去了人,又匆匆走了。
但是每次回家那个气氛又压抑到沈毅清想逃离,食不言寝不语,家里连个人气儿都没有,像个牢笼。
陈最又补了一句:“陆公子说他一会儿就去机场接您呢。”
沈毅清重新闭上了眼睛,“嗯。”
江绾禾写完报告就爬上了自己的小床,今天宿舍里安静的可怕,一共三个人,两个出去嗨的。
京北这地界,都到十一点了还灯火通明,无数的人在熬夜加班。
沈毅清瞧着眼前一片通亮,却只觉得孤独寂寞。
陆骁打开车门,“坐我的车吧,沈总,今天本来是有妹妹的,但是你今天回来的太晚了,妹妹都散场了,我车上还有两个喝多的,你跟我一起送回去吧。”
平时大家都喊他沈先生,只有陆骁才会喊他沈董。
沈毅清不喜欢听别人喊他沈总,听上去太官方,又有点儿土气,像是在喊暴发户,这年头,别管官儿的大小,是个人就能是老总,董事长。
“嗯,”沈毅清坐上车,后面两个女孩睡的东倒西歪,“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学生妹了。”
原来陆骁是最不喜欢学生妹的,说除了清纯,年轻,一无是处。
陆骁“啧”了一声:“别瞎说,这是我表妹南嘉,旁边那个是她室友,你不是见过她吗,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沈毅清又回头看了一眼,“就是你那姨夫的女儿?”
陆骁手握着方向盘:“对啊,我姨夫最近不是刚调回京北嘛,南嘉现在正在京大上学呢,读的什么专业来着,文物修复还是盗墓,我忘了。”
文物修复几个字让沈毅清平静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随即又立刻恢复平静。
江绾禾的样子他早就记不清了,只在脑海里隐约有那么个人影,他每天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基本上都是过眼云烟。
沈毅清对她印象就只有几个关键词,“保送”、“文物修复”、“江绾禾”、“漂亮”,还有一个就是“客气”。
沈毅清拧眉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个人,“她俩喝成这样,你确定能回宿舍。”
“哦,对,你给她室友打个电话,让她下来接她们。”陆骁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扔给沈毅清。
这是南嘉喝酒前特意写好了江绾禾的手机号码塞进陆骁口袋的,南嘉就是怕自己喝的不省人事回不了学校。
沈毅清捏着纸条,拨通了电话。
江绾禾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陆骁看着沈毅清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赶紧接过了话茬,“喂,妹妹你是叫江绾禾吗。”
“嗯,我是。”
江绾禾?沈毅清的眼睛落在那一串电话号码上。
陆骁一边开车一边回复:“我是南嘉的表哥,她今天喝多了,她怕赶不上门禁,因为她今天没请假,想让你托一会儿宿管阿姨,顺便来接她一下,我还有十分钟就到。”
江绾禾一刻也不敢耽误,只在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到脚踝的白色羽绒服就匆匆跑了下去。
陆骁将车停稳,转头看见一个姑娘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长发散在耳后,面容清秀,柳叶眉,鼻尖被冻的有些泛红,是国泰民安那一挂的美人。
沈毅清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他装作不认识,毕竟解释起来太麻烦,本就是一面之交而已。
陆骁摇下车窗,“你是江绾禾吗。”
“是,我是,”江绾禾穿着棉拖小跑过去,“麻烦您了,谢谢。”
陆骁看着车上的人连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下来搭把手啊,沈总。”
沈毅清不情愿的从车上下来,拖住其中一个。
江绾禾在看到沈毅清的那一刻恍惚了一下,看上去,沈毅清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感觉两个人从来没见过。
江绾禾也没想过套近乎,只是从沈毅清的手里有些费力的接过明月。
她询问着陆骁:“能不能让南嘉先在您的车上等一会儿,我先把她送回去,再出来接南嘉。”
陆骁双手插兜,看见美女笑的正欢:“当然可以啊妹妹。”
明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她竟吐在了沈毅清的身上。
江绾禾一瞬间就慌了神,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回去给您拿湿巾。”
沈毅清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看着自己西装上沾满了呕吐物,难闻的味道直冲头颅,他脱掉了外套。
陆骁则是站在一旁看着笑话,“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江绾禾气都没喘匀,就把湿巾和毛巾递上去,“毛巾是新的,我帮您擦擦吧,或者,您把西装给我吧,我给您送去养护,实在抱歉。”
沈毅清面无表情挥了挥手,“不用,一件西装而已。”
这件西装,怕是这个小姑娘赔不起,也洗不起。
江绾禾一张脸紧张的通红,“对不起,实在是抱歉。”
沈毅清又坐回了车里,“没事。”
江绾禾语气诚恳:“麻烦您二位了,谢谢。”
陆骁看着江绾禾一张小脸跑得通红,半开玩笑的说着:“没事,小妹妹,照顾好我妹妹就行。”
江绾禾再次点头致谢,搀扶着南嘉回了宿舍。
待她身影全无,沈毅清才下车将那件西装丢进了垃圾桶里。
陆骁看着后视镜调侃着:“哟,沈总,怎么还不好意思当着小姑娘的面扔。”
沈毅清坐上车,用力的甩上了车门,“尊重二字,我希望你也能学会。”
放在平时,沈毅清或许会不顾别人的面子直接扔掉,但是今天,他没有。
陆骁一脚油门踩下去,“唉,你刚才认真看了吗,这个小姑娘挺漂亮的,我以为京大的都是些书呆子呢。”
沈毅清没回答,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江绾禾确实长得漂亮,是那种让人舒服的漂亮。
陆骁将车停稳:“得嘞,我送到了,沈总,您早休息吧,明天再聚。”
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响彻整条街,沈毅清暗骂了一句:“迟早败在飙车上。”
沈毅清刚迈进门槛,林霜就从前院走出来,“回来了?”
沈毅清声音略显疲惫,“嗯,您还没休息。”
林霜拍着儿子的肩膀:“不仅是我没休息,你爸,你爷爷,还有你奶奶,都在正房里等着你呢。”
沈毅清看了一眼腕表,“这都快十一点了,你们等我干什么。”
林霜把沈毅清手里的公文包扔给了陈最,“别问了,快过来。”
沈毅清一进门,老头儿都开始打瞌睡了,“爷爷,奶奶,实在顶不住了就睡吧。”
老爷子强撑起精神,“你这都多久没回家了,我听说你前阵子去了广海那边谈了单大生意?”
沈毅清把外套脱下扔给陈浩,“嗯,刚谈成。”
沈丛林打断了爷孙二人的谈话,“好了,爸,别问了,赶紧休息吧,毅清也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这明天一早,京北市里还有个会。”
“行,清儿早些睡。”老两口回了房间休息。
沈丛深待老爷子走后,嘱咐了几句:“毅清,最近南嘉她爸爸调回来了,我们难免要帮衬,南家那边看上的一些小生意能让就让了。”
沈毅清不想回家还讨论这些人情世故,生意之类的话题,也就没多说:“嗯,知道了。”
撂下一句话,沈毅清就顺着围廊去了东厢房,他摘掉眼镜,捏着眉心,处处都要让,到底要让到什么时候。
沈毅清解开袖口,露出腕骨,他天生就生的白净,长了个好皮囊,有个好身材,但就是整个人都偏瘦。
他打小在大院里长大,没吃过什么苦,后来去了部队历练了两年,身子板结实了不少,有了些薄肌,穿衣更好看。
沈毅清现在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没有败给年龄的男人,他和年轻的时候比起来多了几分沉着冷静,更有味道,那张脸更蛊惑人。
而其他的要不就还是个纨绔子弟,像陆骁一样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和美女,要不就是天天拼事业,拼得谢顶。
沈毅清洗漱完看见窗前的条案上,放着那把缺了盖的小壶,脑子里竟不自觉的浮现了刚刚江绾禾神色慌张的样子。
沈毅清想自己这几年怕是疯魔了,听到和她名字相似的人,就会不自觉的比对。
其实早就不爱了,沈毅清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比那个老外差在哪了。
明月一大早就觉得胃里很烧想吐,她知道昨天自己一定是喝多了,她摇了摇江绾禾,“绾绾,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江绾禾迷迷糊糊又转了个身,“嗯。”
“叮…..”手机闹钟响起,江绾禾按灭了闹钟,慢吞吞的爬起来。
明月还以为她是在梦游,“绾绾,你怎么了。”
江绾禾回过神,“没事,我今天有事,俞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活儿。”
明月趴在床边:“啊,周末也不放过你啊。”
江绾禾认命的栽倒在床上,看来未来的几周都没法休息了。
南嘉一大早也是被胃里的酸水给烧醒的,她下了床,“要我说,你就该拒绝他。”
“都快毕业了,下学期实习就没这么多事了。”江绾禾慢吞吞的下了床。
南嘉喝了一杯温水,“我俩昨晚做什么糗事了吗。”
“你没有,但是明月吐在你哥哥朋友的身上了。”江绾禾并没有提起自己认识沈毅清这件事,昨天沈毅清的态度她就知道了,沈毅清应该是怕麻烦的。
南嘉懊恼的揉着自己的头发,“哪个朋友,是沈毅清吗,我去,我就说我昨天不应该喝多的。”
江绾禾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应该是吧。”
南嘉开始细致的描述沈毅清的样子,“是不是高高瘦瘦的,然后皮肤很白,头发往后梳,带了一个黑色的半框眼镜,他鼻梁是不是特挺,看上去他的上嘴唇有点薄。”
江绾禾去了洗手间洗漱着,南嘉也跟了上去,越说越来劲儿:“对对对,他山根那还有一道小小的疤,听我哥说是他小时候淘气摔的。”
江绾禾吐出泡沫,“嗯,好像就是他。”
其实江绾禾根本没好意思盯着沈毅清的脸仔细看。
南嘉靠在门框上直咂嘴:“我去,真的是他啊,天呢,你都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嫁给他,尤其是他现在这个阶段,果然男人三十一枝花。”
江绾禾倒是有点儿惊讶,沈毅清的样子不太像三十的,“他三十了?”
南嘉感慨道:“对啊,你也觉得不像是不是,他马上就三十了,今年过完年就三十了。”
江绾禾反问道:“那他还没结婚?”
南嘉两手一摊,“没有,之前他好像被伤过,后面就一直没结婚,还有就是他家的家底实在是太厚了,可以这么说,京北的地基有他们沈家,还有他外婆林家一份儿。
你说吧,什么人家才能配得上他家啊,我就这么跟你说,我爹现在这个位置,连他家的一个小手指都比不上,也就是我哥比较争气。”
江绾禾早就料到了,毕竟那日在永乐街就瞧见了。
南嘉继续说着:“你知道吗,特别恶心的就是,很多像我一样家庭的姑娘,就特别喜欢往他身上贴,一口一个“沈叔叔,沈叔叔”,听得我都要吐了。
后来沈毅清就发了话,他说喜欢的他自会去追,没事的别来沾边。”
明月在一旁都听傻了眼,“那我弄脏了他的衣服,要赔多少钱。”
南嘉约莫了一下:“也就一套房子吧,你应该赔不起,小明月。”
明月吓得快哭出来了:“啊,那我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赔上啊。”
南嘉倒觉得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没事,他应该是不会在意的,这对他来说没什么。”
明月又问了一句:“真的?”
江绾禾坐在座位上化着妆,像沈毅清这样的男人一般不会缺少女人,就算没有正式的女朋友,女伴自然是也不会少的。
江绾禾早早的就出了门挤地铁,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最近俞老师一直在催她,说让她出了院就抓紧去许叔徽那边。
别说俞老师了,连江绾禾自己也想赶紧交差。
江绾禾赶到茶馆的时候,已经八点一刻了,光是在路上,就耽误了一个小时。
江绾禾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店员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他们这个茶馆从来不会对外开放,来的都是熟人,这一看就是新面孔。
许叔徽听见风铃声就从内厅出来,“小江来了,上楼。”
江绾禾对着店员微点头颅,轻声跟了上去。
“什么时候出的院。”
江绾禾站在那里很是拘谨,“前两天出院的,许教授。”
许叔徽拿出了一个碎成两半的茶具,“你先锔这个,我看看你手艺怎么样。”
“好。”江绾禾将包和外套挂好,穿上围裙,又把长发挽了一个发髻,才开始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来。
许叔徽则是在一旁听着小曲儿,品着茶,也不管她锔的怎么样。
而沈毅清一大早就被自家老爷子喊了起来,说是一周了,让他去问问许老太太,那壶盖儿到底怎么样了,沈老爷子说是惦记他,其实就是惦记那把小壶。
沈毅清草草吃了一点儿早饭就来了“壹碗茶”,沈毅清看着这牌匾思绪万千,心想早已物是人非了。
风铃声响起,许叔徽放下茶盏,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又来打扰她的清闲自在。
“沈先生来了,老太太在楼上。”
沈毅清解开西装的扣子去了楼上,悠扬婉转的小曲儿传进他的耳朵里,“许奶奶干嘛呢。”
“清儿怎么来了,不是忙去了吗。”
“昨儿刚回来。”沈毅清余光注意到了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而江绾禾太过专注,根本就没察觉到沈毅清来了这里。
沈毅清朝着江绾禾的方向微微一抬头,“还没好呢。”
许叔徽吹了一口茶沫,“没有,这丫头今天刚来,我让她先练练手,看看她这手艺怎么样,要是不行,还得我上手。”
江绾禾已经定好了位置,准备打孔,许叔徽发了话:“拿过来我看看再打孔。”
江绾禾心里打着鼓,许叔徽一眼都没看她就知道她要开始打孔了,她一转身就看见了坐在玫瑰椅上的沈毅清。
沈毅清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暗纹廓形西装,里面是一件同色的衬衫,他平日里不喜欢穿的太过修身,也不喜欢打领带,西装都是宽宽大大的,却又不显邋遢。
他抬手撑住下巴,手上的腕表更加醒目。
江绾禾双手将茶具交出去,心想着,沈毅清这是来监工了,她又想起,昨天晚上的西装……
许叔徽把茶具交给她,“你得自己锔钉,没现成的。”
“好。”江绾禾又坐了下来。
沈毅清眼神一亮,来了兴趣,他就是单纯的想知道江绾禾到底有没有那么优秀,一个研究生还能接下这么难的活儿。
风铃声再次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奶奶,我带爷爷来找您来了。”
卢楠大步走上来,看见了沈毅清,“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沈哥儿。”
他们平时打趣沈毅清的时候就喜欢叫他沈哥儿,一群人里就属沈毅清的外号多。
沈毅清没应答,继续看着江绾禾手里的动作。
卢楠也不生气,继续问着:“奶奶,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就是,你今天出门也不知道喊着我。”卢老爷子将拐杖放到一边。
许叔徽闭眼听着曲儿,手指还打着拍子,“有人。”
打孔的声音传来,卢楠瞧那边看了看,“这是?”
许叔徽不耐烦的回答:“一个研究生,学文物修复的,我探探她的底,看看她到底适不适合干这行,你们来了就别这么多话,烦。”
许叔徽话一出,几个人落座,安静了下来。
这一上午过得很快,几个人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又是聊天又是聊生意的,江绾禾一点儿也没被打扰,她认真起来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许叔徽敲了敲玻璃门,“小江,收拾一下先去吃饭。”
“哦,好。”江绾禾规矩的把桌子上都清洗干净,工具也都放回了原位。
江绾禾在马路边上溜达着,想找个地儿吃口饭,结果溜达到头也没看见有个饭馆。
江绾禾又拿出手机,想点个外卖,配送费要一百,“真是疯了。”
这地儿打车难坐地铁难也就算了,怎么连吃个饭也难。
“滴…..”两声鸣笛。
江绾禾往里面挪了挪,接着又是两声鸣笛,她这才回过头。
司机从车上下来,“江小姐,请您上车,这附近您找不到地方吃饭的。”
“谢谢。”江绾禾跟着上了车。
沈毅清也坐在了后面,许叔徽主动开口:“你动作倒是利落,这附近没有吃饭的地儿。”
江绾禾点头致谢:“多谢许教授。”
沈毅清则是在一旁观察着江绾禾的一举一动,江绾禾从见到他就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江绾禾一顿饭拘谨的不得了,她只夹着眼前的菜,也不发出声音,一顿饭下来,就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午饭结束,司机把江绾禾送回了茶馆,他们四人又去了小园子里听曲儿。
卢楠主动说道:“我家老太太从哪找的这么漂亮的研究生,看上去手艺也不差,才艺双馨。”
沈毅清没好气儿的回怼:“你不该问你家老太太吗,问我一个外人干什么。”
卢楠拿起一块茶点,“哎呦,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漂亮,她今天穿的这叫什么,新中式?还真漂亮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卢楠一拍脑袋瓜儿,“哦,对,明眸皓齿。”
沈毅清注意到了,她好像是很喜欢穿新中式,几乎每次见到她都是这的风格打扮。
卢楠说的没错,她长得的确挺漂亮,不像那些胭脂俗粉,也不像清纯大学生带着些许的愚蠢,举手投足间都像个大家闺秀,又懂礼貌,又懂规矩,想必家里把她教育的很好。
卢楠继续说着自己的感觉:“我感觉她的家庭条件应该不会差,很有教养,那种教养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刚刚那顿午饭就看出来了。”
江绾禾只夹眼前菜,从不超过三次,吃饭时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沈毅清知道她漂亮,但是又觉得太普通,毕竟这世界上漂亮的皮囊千千万万,没意思,得稍微有那么点儿独特才算有意思。
漂亮只是一层外衣,是随时可以褪去的外衣,要是哪天没了外衣,只剩丑陋的灵魂,那这外衣也算是白白浪费了。
目前阶段沈毅清观察她是因为她漂亮的外衣,因为他目前只看到了这个,没看到她除了漂亮之外的优点。
卢楠眸色收敛,“小碗儿最近给我打电话了,说她最近不快乐,你知道的,不到一定程度,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这几年卢婠往家里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毅清手上喝茶的动作一滞,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她自己选的。”
沈毅清听他提起卢婠,心里像是被塞了石头,卢婠该自己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了。
卢楠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不至于吧,这么小心眼。”
沈毅清言语刻薄:“就是小心眼,难道她给我带了一顶帽子我还得可怜她。”
沈毅清沉默良久又加了一句:“我早就不爱了。”
沈毅清最后这句话像是在自证。
卢楠讪讪地闭了嘴,当年这事真是丑闻。
沈毅清转移了话题:“你跟你那未婚妻什么时候结婚。”
“明年吧。”卢楠想想都觉得讽刺,他和胡婷钰每次见面每次打,谁看谁都不顺眼,但还是得结婚,他们的婚姻从来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卢楠一直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卢楠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自由恋爱,他直接听天由命服从安排,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胡婷钰性子这么野竟然也听了家里的安排。
胡婷钰的原话是,卢楠是这个圈子里最干净的,她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在结婚前要环游世界,好好享受一下再认命。
期限是三年,卢楠答应她了,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很快胡婷钰就会回来了,两个人会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
“我看她玩的挺好。”沈毅清是羡慕胡婷钰的,干什么都有自己的态度。
卢楠拿起那盏茶就倒进了自己嘴里,“她跟着我她赚了,我这么多年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女的没有,最后落她手里了,真他妈憋屈。”
沈毅清笑着摇摇头,没再搭话,谁说欢喜冤家就没有爱情了。
江绾禾晃了晃自己的脖子,还是稍微有些疼的,她一看外面的天都黑了,手头上的事还没做完。
手机屏幕亮起来起来,江绾禾接听了电话,“喂,南南,怎么啦。”
“你忙完了没。”
“还没有,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去玩吧,今天是我哥的场子,随便玩,不拘谨。”
“我去不太好吧。”江绾禾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做完。
“哎呀,没什么不好的,你在哪,我去接你。”
店员到了二楼敲了敲门,“江小姐,许教授说,您以后六点走就可以了。”
“哦,好,谢谢,”江绾禾捂住听筒,想着反正都结束了,那就出去玩玩,“你来接我吧,我结束了。”
“马上就到。”
江绾禾收拾完下了楼,在路边等着南嘉,沈毅清和卢楠刚把许叔徽和卢老爷子送到了楼下。
江绾禾礼貌和他们一一打招呼:“许教授,卢老先生,卢先生,沈先生。”
沈毅清两手插兜,垂眸凝视她,在江绾禾的眼里沈毅清更像是在审视她。
许叔徽点了点头,和卢老爷子进了茶馆。
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一辆红色超跑停在江绾禾的面前,卢楠浓眉一挑,怪不得能被他家老太太叫来,原来是有关系。
结果下一秒就被打了脸,下来的是南嘉。
南嘉墨镜一摘,“小绾绾,上车。”
“绾绾”两个字一出,卢楠和沈毅清的脸色都变了变。
“南南,”卢楠站到车前,挡住了江绾禾的去路,“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
“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喊我还是在喊你自己,”南嘉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又和沈毅清打了个招呼:“沈先生。”
沈毅清微微颔首。
“脾气不小,”卢楠指着江绾禾问了一句:“你朋友?”
南嘉催促着:“对啊,我大学同学兼室友兼好朋友,快让路楠哥。”
卢楠让开一条路,江绾禾坐进了后排。
“一会儿见。”卢楠对着已经开走的红色超跑挥手。
沈毅清也坐进了车里,今晚的场子他本不想去的,但是突然又来了兴趣,他想知道江绾禾到底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卢楠跟了上去:“我还以为她是傍上了大款才能和我家老太太打交道,看来不是,我误会人家了。”
沈毅清没回答,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学生好奇,是因为她和卢婠的小名儿像,还是单纯的因为她长得漂亮。
沈毅清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了,他也不懂。
明月坐在副驾驶还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沈毅清,“那个戴眼镜的就是沈先生?真的好帅。”
南嘉微微仰头:“是吧。”
“你怎么会在壹碗茶啊。”南嘉有些好奇。
江绾禾看着窗外,“这就是俞老师丢给我的工作。”
“哦。”这么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今日这场子本不算特别,但是因为有沈毅清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在,所以安保工作做的非常到位。
进门前还签了保密协议,里面人人都穿着礼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只有江绾禾没来的及换衣服,还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长裙,有点儿格格不入。
南嘉瞧了一眼江绾禾觉得她太过寡淡,就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串项链戴在江绾禾的脖子上,又给她涂了个红唇。
南嘉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像你这种明艳的美女,一定要红唇大波浪,能迷死所有人。”
江绾禾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唇色太红,又拿出纸巾轻轻擦掉了一点。
南嘉拦住服务生给她们一人端了一杯酒,“今天是我哥给那个小演员办的生日宴,怎么样,够奢靡吧。”
江绾禾轻抿一口香槟,看见了陆骁正在和那个小演员你侬我侬。
明月很天真的问了一句:“他们要结婚吗。”
南嘉一口酒没喷出来,“结婚?你也太天真了吧明月,他有未婚妻。”
江绾禾从小到大这种场合见多了,只是后来爷爷去世之后,她和父亲的重组家庭的关系就急剧恶化,她就再也没和父亲去过这样的场合,昔日的那些朋友也都露出了真面目,早就断了。
现在人们估计只记得江氏的那个儿子,不记得她这个女儿。
陆骁应付完那个小明星黄英子,就跑过来和他们喝酒,“上次那个跟着你的姑娘趁乱爬上了我的床,结果您猜怎么着,嘿,真材实料的黄大闺女。”
给沈毅清当女伴的那么多,他早就记不起是谁了,他对女伴的要求就两个字“听话”,他也的确是个大方的金主。
那些女伴每次离开他都捞了一大笔,什么豪车房子,张手就来,还对她们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陪着他出席一些地方而已。
陆骁故意问着:“她是做手术了还是你没碰她。”
“我没碰,我嫌脏。”这一点,沈毅清很清楚,每一个女伴都和他没有实质的关系。
陆骁多少是有点不信的,“你来真的啊,这么多年你真片叶不沾身啊,你这又是豪车又是豪宅的这是大手笔为点啥呢。”
“为了堵住她们的嘴。”沈毅清的眼睛还盯着江绾禾,她今天虽穿着普通,但是在整个争奇斗艳的场子里倒成了特别的那个。
贺景明一屁股坐在他们三个中间,“聊什么呢,带我一个,我觉得吧,应该是沈哥儿没忘了卢婠。”
卢楠赶紧岔开话题:“你不是忙着相亲吗,怎么出来了。”
贺景明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谁能管得了我,我一会儿就在这场子里找个漂亮的,然后立马就扯证,直接让我爸抱孙子。”
贺景明的眼神在人群中来回流转,最后落在了江绾禾的身上,这个姑娘似乎是从没见过,又总觉得她像一位故人。
贺景明微仰下巴,直接开口询问:“那姑娘谁啊,哪家的,还是哪个公司新出道的小明星。”
几个大男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跟了过去,陆骁的眼光最毒,一眼就瞧出来了那是江绾禾,“那不是我妹的室友吗。”
而沈毅清不着痕迹的捏紧了手指,又立刻松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贺景明一听,兴致更浓了,“认识啊,介绍介绍。”
陆骁摇了摇头:“这不行啊,我妹千叮咛万嘱咐了,找谁都行,就是不能找她的朋友,要不然告诉我妈。”
“妈宝。”贺景明起身朝着江绾禾的方向走去。
陆骁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啧,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妈打我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毅清也跟着起了身,陆骁拉住他,“沈总,有部戏你投资一下呗。”
“没兴趣。”沈毅清挥开他,沈毅清对着陈最微微一点头,陈最就跟上去在一个女孩的耳边说了点儿什么。
贺景明半路上就被那女孩拦住了去路,他眼睁睁的看着江绾禾在人群中消失。
沈毅清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竟然对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来了兴趣。
江绾禾午饭时没吃太饱,早就有些饿了,她去了糕点区,打算垫垫肚子。
一个女演员主动上前搭话:“你也是来试张导的戏的?你哪家公司的,来试戏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因为今天来这场子的几乎全是女演员,女演员之外的就是京北的权贵之女,没几个不认识的。
今天看似是陆骁给那个小演员办生日宴,实则是想让张导内定她是女主角。
江绾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来试戏的,也不是女演员,您认错了。”
江绾禾连蛋糕也没来得及拿,就又走了,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抬眼看去,是沈毅清。
两人僵持不下,江绾禾主动开口:“沈先生。”
沈毅清只“嗯”了一声,江绾禾就准备绕路走。
沈毅清想起刚刚贺景明的架势,又主动问道:“刚刚为什么不拿些东西垫肚子,你中午没吃多少。”
说完沈毅清又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些太刻意。
“什么?”江绾禾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明明前几天还装不认识她,现在又在问她这些。
沈毅清故作淡定:“没事。”
“那我先走了,沈先生。”江绾禾逐渐消失在沈毅清的视线里。
此时明月正在四处找沈毅清,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中也能上演一出霸道总裁爱上自己的戏码,所以她想去试一试。
“沈先生。”明月今日穿了南嘉的高定礼裙,她本身就是甜美的女孩,声音也软糯好听。
沈毅清微皱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他从未见过,他也从没见过如此不知趣主动来找他的,由此可以判定,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是圈内人。
在这个圈子的都知道,沈毅清感兴趣的他会直接去找,没兴趣的也不用来贴,所以他身边从来没有主动的女人。
明月抓着裙边,看起来有些紧张,“我是南嘉的朋友,我听她说我弄脏了您的西装,您看我要不要帮您洗一洗或者赔给您一件新的。”
这种粗劣的演技,沈毅清早就看够了,“没事,我已经扔了,不用赔。”
明月略有些尴尬,却又觉得没什么,自己又坐回了位置上。
南嘉有些八卦的问:“怎么样,沈先生理你了吗。”
明月有些泄气的摇了摇头。
刚刚江绾禾没在,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就没问,这时陈最端了一些样式精致的糕点过来,“是沈先生送给几位小姐的,几位小姐慢用。”
沈毅清知道如果说是特意给江绾禾的,一定会招人嫉妒和非议,毕竟人家姑娘对他还没意思,只是自己动了心思而已。
可也就是这一举动恰巧让明月误以为是给自己的,她又立刻打起了精神,“是不是给我的啊,南嘉。”
江绾禾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却也不想自作多情,她没觉得自己特别到可以让沈毅清单独送盘糕点的程度,她不经意间抬眸的时候,对上了沈毅清的眼神。
沈毅清举起酒杯对她微微颔首,又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
江绾禾突然在那一刻被击中了心脏,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散发的儒雅稳重,让她乱了心智。
而明月却因为这一盘不知道送给谁的糕点喜不自胜。
贺景明想再次去找江绾禾时又被陈最拦住,“贺公子,沈先生有事找你。”
“他有什么事。”贺景明虽嘴上问着,但还是跟了上去,毕竟沈毅清他可惹不起。
贺景明的眼睛还在看着江绾禾的方向,像是狩猎者在紧盯自己的猎物,“沈哥儿找我什么事。”
沈毅清声音散漫,又像是在警告:“她,你别碰。”
贺景明立刻明白了沈毅清的意思,“原来沈哥儿看上了,那我自然是不会染指,这点儿规矩我还是懂的。”
沈毅清没再接话,径直走开了。
兴许是因为自己先对江绾禾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所以他不希望半路上有人横插一脚。
这生日礼给的实在是够面儿,那些礼物数不胜数,结不结婚的放一边,跟了陆骁一场,女主角,礼物,钱,面子,仪式全都有了。
江绾禾也属实是开了眼,南嘉在一旁吞了吞口水,“这仪式感谁不爱啊。”
明月更是呆的说不出一句话,这种生日礼谁不喜欢。
江绾禾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明天还要继续去卢老爷子那里,便起身要走,“我明天还要早起,我就不多待了,你们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休息。”
南嘉拉住江绾禾,“你现在回去也进不去宿舍了呀,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我给咱们三个都请假了。”
江绾禾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我回我的那个小公寓,我先走了,要不明天真的起不来。”
“好,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啊。”南嘉也没再挽留。
沈毅清吩咐服务生给江绾禾那一桌送一个精致的果盘,服务生端着果盘走过去,“沈先生送给两位小姐的。”
“我天,明月,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送给你的吗。”南嘉有些激动,如果刚刚是巧合的话,那这次总不能算是巧合了吧。
服务生走到沈毅清旁边,“沈先生,果盘已经给两位小姐送过去了。”
沈毅清微皱眉头,“两位小姐?”
“是的,只有两位小姐,一位是南小姐,另一位是南小姐的朋友。”
“陈最,去开车。”沈毅清跟了出去。
江绾禾拿到自己的手机一看还有十格电,她着急的打着车,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打不到车。
陆骁为了办这次生日礼,方圆两公里都进行了封锁,外车根本进不来。
一辆奥迪缓缓停在她的身后,车灯落在她的身上,江绾禾转头看见了车牌号,那一串连号,她就知道是沈毅清的车。
陈最下了车,作出请的手势,“江小姐,您可以搭沈先生的车,在这附近您不会叫到车的。”
江绾禾有些不知所措,却又着急回去,毕竟京北这天儿够冷的,手机还要关机了。
“上车吧,江小姐。”
江绾禾心一横,坐进了车里,在逼仄的空间里,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沈先生。”
沈毅清开口问道:“你去哪。”
江绾禾哪敢把他的车当出租车,“沈先生,我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我在可以打车的地方下车就行,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江小姐是觉得我连油钱都拿不起吗。”沈毅清倒觉得她格外有意思,那些姑娘恨不得往他身上贴,她倒好,把他往外推。
江绾禾的耳尖红了起来,“不是不是,是真的有点儿远。”
沈毅清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在哪。”
“在南湖佳苑。”
“听见了吗,陈最。”
“听见了沈先生。”
江绾禾将自己的身子尽量靠左,和沈毅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江绾禾的手机传来关机的声音,沈毅清低声问了一句:“需要充电吗。”
陈最转身询问:“沈小姐可以把手机给我。”
“麻烦了。”江绾禾双手递上。
有时沈毅清很奇怪为什么江绾禾会这么客气,从他第一次见江绾禾就是如此,要说她是见人下菜碟,可她对服务生也是客客气气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江绾禾的眼皮子都开始打架。
陈最提醒道:“沈先生,到了。”
江绾禾打起精神发现到的地方是一家餐厅,她不明所以的看向沈毅清。
沈毅清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宴会上没吃多少东西,在送江小姐回家的路上吃点东西可以吗。”
江绾禾点了点头,心想你都停下了,我能说什么。
服务生见沈毅清来了,立刻从里面打开门,“沈先生请,还是在老位置吗。”
“老位置吧。”沈毅清将自己的大衣递上去。
江绾禾透过落地窗俯瞰纵横交错的街道,林立的高楼大厦闪着霓虹灯光,虽然已经凌晨,但是依旧灯火通明。
服务生站在一侧询问:“请问还是要那个套餐吗。”
沈毅清靠在椅背上,“这次不了,拿份菜单给这位小姐,让这位小姐点自己喜欢的。”
“好。”服务生送来了一份菜单。
江绾禾本想推脱,但都到这份上了,她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大不了一会儿自己付钱。
江绾禾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她翻开第一页还是吃了一惊,这可比平时的高档餐厅贵多了。
江绾禾简单点了两个菜,又问一句:“沈先生有忌口吗。”
沈毅清目光清朗的看着她,“没有,你随便点。”
江绾禾指着菜单上的意面,“那给您点一份意面可以吗。”
沈毅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
江绾禾合上菜单,“那就这些吧,谢谢。”
沈毅清又添了一句:“添一个特色菜给这位小姐。”
“谢谢”,“麻烦了”似乎是江绾禾的口头禅,她从小就害怕自己会添麻烦,给父母添麻烦,给爷爷奶奶添麻烦,给老师添麻烦。
沈毅清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明天还要去许老太太那里吗。”
江绾禾如实的点了点头:“要的,今天的工作我还没做完。”
沈毅清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我明天有事要办经过你那边,你可以搭我的顺风车。”
在江绾禾即将开口之际,沈毅清又补了一句:“不用觉得麻烦。”
“那今晚这餐我来付吧,就当作感谢沈先生。”江绾禾不想觉得亏欠人情,她若不保持的理智,兴许会和明月一样自作多情觉得沈毅清对自己有意思,可她清楚的知道,年长者是不会被轻易打动的。
沈毅清却觉得格外有趣,第一次有女生不带着任何目的的请他吃饭,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划清界限的意思。
原来的那些女人都是想在他身上尽可能的能多捞就多捞,要不然主动付钱就是为了可以有来有回的和他多见几面,而江绾禾却不一样。
沈毅清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姑娘,谁说年纪小的无趣,这不是很有意思,“这次会直接走我的卡,下一餐再由江小姐付吧,麻烦江小姐请我吃一顿饭。”
“麻烦”两个字,沈毅清咬的极重。
不得不说,沈毅清很会讨女孩的欢心,他从不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江绾禾有压力。
可是江绾禾是个极其敏感脆弱的人,她会因为沈毅清的身份而时刻警惕着。
江绾禾蜷紧手指,不明白沈毅清的意思,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又不得不接下去,“好的,沈先生。”
两个人一路上话少的可怜,江绾禾到了住处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江绾禾下车前,沈毅清说了一句:“明早七点我会在这里等你。”
江绾禾背好背包下了车,“好,谢谢沈先生,路上注意安全。”
“嗯。”沈毅清的车缓缓开走,江绾禾才慢慢往小区里面走着。
这套房子是父亲买给她的,说离着学校近,要是和室友处不来就自己搬出来住,里面的风格都是父亲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她很少在这里住,只有夜不归宿的时候才会到这里睡一晚,为了第二天上课方便。
江绾禾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看到了备注“爸爸”的联系人在几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微信:“初一,最近学习怎么样,别太累了,有时间回来吃饭,爸爸想你了。”
江绾禾刚想回消息但一看现在都凌晨两点了,就把消息标了未读,打算明天一早再回。
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江绾禾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宕机了,她只睡了四个小时,她换了一件衣服准备下楼提前等着,而沈毅清的车早早的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陈最下了车帮她打开车门,“江小姐,请。”
沈毅清拿过一份早餐,“吃早餐了吗。”
“没有。”江绾禾有些腼腆的接过,“谢谢沈先生的早餐。”
江绾禾在心里嘀咕着,总裁也要起这么早吗。
其实不是沈毅清起得早,而是沈毅清昨晚把她送回去后,又处理了一些事务,几乎是一晚上没睡,早上早早的就跑来了这里接她。
沈毅清顺手她把豆浆打开放在桌板上,继续忙在电脑上忙着自己的事。
江绾禾轻声说了句谢谢。
车缓缓停下,江绾禾道谢进了店里。
沈毅清看着江绾禾的慢慢走进去,闭上了眼睛,“回家。”
“好的,沈先生。”
他要回去补个觉,然后中午再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见到江绾禾。
中午的时候,沈毅清拿了许多餐盒到了壹碗茶,“许奶奶,我家老爷子让我来给您送点吃的,说太麻烦您了。”
陈最把所有餐都摆放后,表情很精彩,明明就是他家老板自己要来送餐的,怎么还把沈老爷子给捎带上了。
许叔徽说:“这麻烦什么,去叫小江吃饭。”
江绾禾刚刚完成了最后一步———抛光,她现在正在检查着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沈毅清敲了敲门,“江小姐,许教授喊你吃饭。”
江绾禾捧着茶具回过头,“好,我马上就来,沈先生。”
许叔徽听着里面的声音约摸着差不多完工了,“拿过来我看看,小江。”
江绾禾立刻拿着茶具走了出去,掠过沈毅清时,她身上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飘进了沈毅清的鼻腔里。
她们的习惯很像,卢婠也偏爱男香,沈毅清不想让自己时常拿着江绾禾和卢婠做对比,可她们之间似乎总是存在着一些巧合。
比如专业,比如名字,再比如今天他闻到的这款男士香水。
“不错不错,”许叔徽连着称赞了两句,“来,毅清,你过来瞧瞧。”
沈毅清拿过茶具瞧了一眼,江绾禾在固定处作了荷叶的图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许叔徽拿起茶壶,往里面倒了一杯水,滴水不漏。
“哎呀,年轻人能做到这份上不容易了,不错,是个好苗子,给你家修复那是没问题啊,”许叔徽指着茶具说道:“小江,这里其实还可以少一颗钉子,能少绝不多啊,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江绾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了下来,至少自己完成的还不算太差。
沈毅清看着江绾禾紧张的样子,忍俊不禁,这次亲眼瞧到了她的手艺,对她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先去洗手,洗手吃饭。”许叔徽见江绾禾有望成为手艺人,打心底的高兴。
江绾禾还是有些拘谨的坐在桌前,只敢夹着眼前的菜。
许叔徽主动问道:“小江,金缮会吗。”
“会的。”
卢老爷子见菜离她有些远,又往她眼前推了推,“那你对毅清他家的那个小壶盖儿有什么想法吗。”
江绾禾吞下嘴里的饭菜,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认真的思考着,“我觉得还是锔瓷吧,沈先生家的茶壶盖儿颜色偏浅,金色可能稍微有些显眼,可能不是很好看,锔瓷可能刚刚好。”
“好,那就按你的想法来,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动那个,”许叔徽指着身后的缺了口的瓷瓶,“你下周来的时候把瓷瓶给它修整了,用金缮的方法,你可以有时间的时候都过来,金缮的时间过程太长。”
“好,许教授。”
“吃饭吃饭,别这么拘谨。”
午饭过后,江绾禾站在露台看着这一片的风景,公园,戏园,茶馆,这一片太适合养老了,不像车水马龙的市中心,人们都挤得像蚂蚁一样,一个挨一个,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沈毅清本拿着烟想解解乏,看见了江绾禾又收了起来,“在看什么。”
江绾禾还沉浸在慢节奏的氛围里,她下意识的说出口:“在看风景。”
沈毅清主动搭着话:“江小姐什么都会修补吗。”
江绾禾对待这件事还是很认真,她立刻将自己从轻松的气氛里抽离出来,“沈先生是有东西坏了吗,我可以帮您看看,但是我不一定能做到,还是建议您找更专业的师傅。”
沈毅清眼睛微眯着,嘴角微微上扬,“刚刚许老太太说江小姐很专业。”
江绾禾被夸的双颊微红,有些局促的抓着自己的衣袖,“我可以试试,如果太贵重了,沈先生还是找比我更专业的吧。”
突然间江绾禾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她抬头看去,天上竟飘起了雪花,她拿出手机看着天气预报,今天中到大雪。
沈毅清的手肘撑在围栏上,笑着看向她,“都已经下雪了,还看天气预报有什么用。”
这只是江绾禾的一个小习惯,她想着今晚回宿舍又难了,而且未来的几天来这边都难了。
江绾禾还是很喜欢下雪天的,她喜欢踩在上面“吱吱”的声音,雪花越飘越大,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
许叔徽见下了雪路不好走,便出来提醒江绾禾:“小江啊,你先回去吧,今天有大雪,再晚一会儿回去的路就不好走了,你这几天也先不用来了,等雪化一化再来。”
“好,谢谢许教授。”江绾禾去屋里收拾好了包,沈毅清也紧接着跟了出来,“坐我的车吧,我刚好要回去开会。”
陈最接了个电话就追了进来,“沈先生,刚刚董事会那边给您打了个电话,说南峪想参与下个项目的竞标。”
南峪是南嘉的哥哥,也是南家的长子。
“沈先生,您有事先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坐地铁很快就到了,谢谢您的好意。”江绾禾也没打算多留,穿好外套就走了下去。
沈毅清回到露台看见了她的身影,白色的大衣几乎要和这雪天融为一体,她身后留下一排排脚印。
陈最跟上去,“江小姐,这是沈先生给您的伞,让您路上注意安全。”
“好,替我谢谢沈先生。”江绾禾笑着接过陈最手里的伞,继续往前走着。
直到江绾禾的身影消失在街边的尽头,沈毅清才拍散身上的积雪,走进了室内,准备去处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