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阳玄尧是小说《公主嫁到:国师请接驾》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云卿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公主嫁到:国师请接驾》的章节内容
五月十八,吉,宜嫁娶。
今日是麒王殿下和昭阳郡主成亲的日子,南楚国国都主道玄武大街上十里锦铺,十里红妆,煌煌皆是天家富贵。天子宠儿娶功臣之后,送嫁的人里就算是婢女也都长相不俗,而护送的守卫们更是杀伐铮铮。
这昭阳郡主不愧是南楚最彪悍的郡主啊,这送嫁场面,怎一个气派了得!
就算是天子脚下,这等盛事也不常见,因此大街两旁皆是看热闹的百姓。
不过很快,百姓们就发现了这盛大的送亲队伍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因为,那精致华丽的花轿之前,居然没有新郎官迎亲开道。
一路侍奉在花轿之侧的一等侍女慧姗已经听到了四周百姓们的议论之声,心下也极为不忿,她家郡主嫁进麒王府,麒王的条件居然是不来迎亲。但是想到此处,她又十分泄气,无奈地望了花轿一眼,可气的是这个条件郡主居然还答应了。
可惜眼下也无良计,只能进了麒王府再做计较了。
这盛世光景里,没有人发现花轿中的新嫁娘在送嫁队伍上了玄武大街后便气息渐弱,不多时便脉微气绝了。
就在队伍要拐入乌衣巷到达麒王府邸时,前方的乐声忽然停了下来,整个送嫁队伍都停了下来。慧姗微微皱眉,对旁边一个侍卫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还未前去,便有人急急过来禀报,“郡主,咱们被麒王的亲卫队拦下了,他们说奉麒王之令,前来传话。”
慧姗见花轿中的郡主没有反应,但她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了,“吉时就快到了,不让我们花轿进府,反而还要传话?这是何道理!”
来人自然回答不了她的问题,而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竟是有人不顾送嫁队伍策马闯了过来,一片人仰马翻之际,有一作高等侍卫打扮的男子一扯缰绳,停在距离花轿仅仅一尺的距离外,倨傲的笑道:“属下奉麒王殿下命令前来传话。”
这人不下马、不行礼,神情傲慢,实在是无礼之极,送嫁队伍中不少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但是却无人敢妄动。因为这人是麒王殿下的亲卫队队长杜宵,而他们的郡主早就吩咐过,对待麒王殿下信任之人,都要有礼貌。
杜宵径直朗声道:“麒王殿下说,昭阳郡主借陛下万寿节之际,以父母之功,逼迫陛下赐婚。这等惊世骇俗、不遵女诫的女人,本王不敢要!卿不过一名不正言不顺的郡主,天家皇子正妃之位,怕是受之不起。所以,这门亲事,便作罢!”
说完,他脸上带着一抹讽笑看着花轿,花轿没有任何动静。这很正常,因为按照主子的计划,昭阳郡主在一刻前便应该悄无声息的死了,这样也能说明,麒王妃之位,她的确是‘受之不起’。
这送嫁队伍如此大的阵仗,新娘却连门都没进就在这最热闹的大街上被拒婚。满城百姓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花轿,轿中之人可是最受帝宠最彪悍的昭阳郡主啊。
慧姗等人本来已经愤怒之极了,但是花轿中的郡主居然久久没有动静,实在让人不安。看到杜宵脸上那肆无忌惮的笑,慧姗心里一颤,想起自入玄武大街起,花轿内便没有动静了,她已觉不好,抖着手便去掀帘子。
就在这时,一截白嫩修长的指尖伸出,极矜贵的将帘子一挑,随着这个动作,杜宵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是……诈尸了?
然而早有侍女上前为昭阳郡主掀开帘子,凤冠流苏摇动,精心雕琢过的玉容出现在众人面前。慧姗上前扶住昭阳郡主,一边咬牙切齿在郡主耳边道:“郡主,这麒王真是欺人太甚了!”
那额前有一排流苏遮挡,所以众人都没看到昭阳郡主眼底的迷茫。云昭阳的确是十分迷茫,怎么她上一刻才因为为公司拿下了上亿的项目而太过开心,开车开嗨了出了车祸,睁开眼睛就成穿着凤冠霞帔嫁人了?她如此恶俗的穿越了?
昭阳郡主自出现后便久久没有说话,似呆了一般。围观的百姓们倒是十分可以理解,毕竟是郡主啊,这当街被未婚夫悔婚,就算这昭阳郡主素日里敢马踏国都、舞枪弄棒,也到底是个女子啊,遇到这情况当然会不知所措。
而杜宵的脸色也缓了过来,心中暗想也许是主子下的药出了些问题,这昭阳郡主居然没死成,但是方才说了那些话,眼下也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道:“麒王所言,不知郡主听清了没有。”
云昭阳在现代便是格子间里勾心斗角的厉害角色,此刻虽然迷茫却早已将四周的环境不动声色打量了一遍,这个身体的主人是郡主,根据四周情况来看,可以判断是个财力雄厚的郡主。听到杜宵那不客气的声音,她微微抬头,不自觉的便流露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问道:“你是谁?”
这话一出,杜宵便皱起了眉头,不只是他,就连慧姗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杜宵乃麒王左膀右臂,郡主因为喜欢麒王殿下,对其身边的人也是礼遇有加、笼络为上,怎么会这么说话呢?
“昭阳郡主何必因为麒王的话便迁怒属下呢?”杜宵以为她是因为麒王的悔婚才来了脾气,故意这么问,便蔑然回道。
“你是‘属下’?”虽然还未理清状况,但是云昭阳向来不是吃亏的主,这情形明显是身体本主被人踩脸了,现在她既然已经是本主,那她当然要踩回去再说。她眯着眼睛,讽刺道:“我这个郡主尚站在这里,你这个‘属下’居然敢高高坐在马上。旁人若不知,只怕还以为你才是麒王殿下呢!”
昭阳郡主虽然霸道蛮横,但是对待麒王还是很温柔小意的,杜宵见惯了做小伏低的昭阳郡主,陡然被这么一讽刺,还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云昭阳也压根就不等他反应,朝左右喝道:“区区侍卫居然敢如此轻慢于我,本郡主受辱,你们还干看着吗?”
红唇轻启,带着煞气卷向杜宵,“掀他下马!”
周围那些护卫都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一名护卫便持剑鞘挥向杜宵腰间,杜宵武功亦是高强,踩着马背便飞身而起,却不料其他护卫亦一起动手,十几把剑鞘砸下来,成功将他掀了下来,落地还不由打了个趔趄。
玄武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杜宵跟着麒王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何况这玄武大街上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当下他便怒道:“郡主如此蛮横,就不怕麒王殿下怪罪吗?”
若是真正的昭阳郡主,自然是怕的,可惜此刻的云昭阳已经换了芯了。她斜睨杜宵一眼,“恶仆无礼,我代麒王殿下教训,殿下应该谢谢我才对吧。”
杜宵听到‘恶仆’二字更是愤怒,“殿下已经明言这门亲事作罢,你不是麒王妃,又有何资格代殿下教训?来人,将这送嫁之人拦了,不许他们踏进乌衣巷半步。”
云昭阳看得清楚,这杜宵怕是已经被她气得失去理智了,在他喝声后,原本在队伍前面的麒王亲卫队皆沉声应是,然后便锵一声拔剑出鞘。
麒王让杜宵所传之话,方才她迷迷糊糊间也听到了,对事情也了解那么一点点,此刻见对方都拔剑了,便微微低头,看向身旁搀着自己的婢女,低声问道:“我们的护卫功夫比之他们如何?”
慧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同样低声道:“郡主您忘了,这些人可是将军亲自训练的,麒王的亲卫队虽然厉害,却比不了他们浴血战场来得强悍啊。”
这话听来颇有自信,云昭阳一边暗想这将军莫不是这身体的爹?一边眼珠乱转打算着下一步。她的目光在杜宵脸上转了一圈,缓缓道:“婚事作罢?”
云昭阳冷笑一声,继而道:“这婚事乃陛下赐婚,麒王殿下若是不满,何不当庭拒绝?当着陛下的面不敢拒绝,背着陛下却行悔婚之事,此乃不忠不孝!成婚当日拦我送嫁队伍,当着这满城百姓的面悔婚,毁我名节,此乃不仁不义!如此重大之事,殿下不亲自来说明,只让下人传话,可见自傲没有担当!”
皇子身边的亲卫,也并非普通人,大多是小家族子弟。杜宵今日不是被称为恶仆,便是称为下人,心下十分窝火,可是这昭阳郡主话中的含义他也掂量得清,眼见麒王被云昭阳骂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没有担当,他脸色都白了,这得对殿下名声造成多大影响啊。
然而云昭阳却不是只打算给麒王扣个罪名便作罢,她继续道:“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没有担当之人,我亦不屑嫁。然恶仆欺人太甚,不可姑息!”
云昭阳头微微一侧,那满头珠翠也跟着晃动,玉面雪肌、凤眸红唇,迎面而来便是华贵彪悍,“砍马!”
这些浴血沙场的汉子素日就讨厌麒王亲卫队的傲慢,不过是因为郡主命令而不敢妄动,今日郡主都下令了,自然不会手软,齐声应和道:“是。”
声音震天,比之方才麒王亲卫还响上几分。
然后便也拔剑出鞘,齐齐向亲卫队的马砍去,一剑划过,飞出一线鲜红,马首随之落地。那些骑在马上的亲卫们有些下马不及,直接摔了下来,形容狼狈,有些还沾了血迹。
晴空万里,满街红绸彩带飘飞,大街两侧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那利刃砍过,高头骏马皆马首落地,鲜红血液溅了一地,那些亲卫身上也难以避免。杜宵回头见下属们惨状,不由不可置信的看向云昭阳,这还是那个对王爷温柔小意连带着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昭阳郡主?
“昭阳郡主,你还是想想如何给麒王交代吧。”今日丢了这么大脸,杜宵恨得咬牙切齿,狠狠道。
云昭阳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到外围又有飞马奔至,“杜队长,新人已经进门了,王爷让你解决了事情赶紧回府。”
众人不由一呆,昭阳郡主尚在这里,那麒王府又是哪来的新人?
但是云昭阳转瞬便想清楚了,这麒王居然一边派人前来拒婚,另一边又迎娶了她人。真是无耻之尤!
前来禀报的人穿过人群一看云昭阳居然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反而是亲卫队的人都倒在地上,不由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但此刻的云昭阳已经被怒气所包围,不知道是本体的还是属于她这个穿越人士的,不过细细分辨,应该是属于真正的昭阳郡主的,那种伤心绝望而引发的悲痛,带着一股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原本很理智的云昭阳在这个强烈情绪的冲击下没了方寸。
哐当一声,她已经抬手摘下头上的凤冠,狠狠掼在地上,那金钗明珠砸在地上顷刻便成了碎片。
“杀过人?”云昭阳问身侧的护卫,脸上居然还绽开一抹微笑,但是那丝笑意在旁人看来着实有些狠辣。
护卫们呐呐点头。
“抢过婚吗?”云昭阳继续笑着问道。
但是也不等护卫回答,她猛然伸手一拉,将来禀报消息的人拉下马,飞快上马后扬鞭向前,厚重繁复的嫁衣在空中飘飞,阳光之下,云昭阳面若雪雕,浑身透着股狠厉劲。
众人都反应不及,倒是静了几息后慧姗尖叫着推那些护卫,“快些跟上啊,不能让郡主吃亏!”
眼见长街混乱,那些护卫们已经拔足狂奔。临街一扇打开的窗户里有人笑嘻嘻回首,对斜倚软榻,优雅品酒的主子道:“国……不,公子,您猜,那昭阳郡主是去杀人还是去抢亲?”
男子一身玄衣,原本正闭目品酒,闻言方睁开眼睛,他睁开眼睛的那一霎,满室光辉都被这幽深如墨潭的眸子吸了进去,他淡淡开口,声音低沉醇厚,慵懒之极,“她要抢亲还是要杀人我都管不着,不过,她若是杀人,我们就帮她。她若是抢亲,咱们就杀了她!”
这平淡话语话语之下,是心硬如铁的杀机。原本问话的男子眸子骨碌碌转了转,招手唤来一个下属,让他们去麒王府看了情况再回来汇报。
而麒王府的确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云昭阳脑海中的记忆在渐渐复苏,那些原本属于本主的记忆,现在已经源源不断的流入云昭阳的意识里。
是以当她策马至麒王府前,一眼便认出麒王府前悬挂的七彩琉璃灯。那是北齐国巧手工匠墨求亲手所制,各类宝石和玉器相间,即使是白天,也华光璀璨,夺人眼球。但是,这六盏七彩琉璃灯,乃楚帝所赐,是赐予云昭阳的。
见此,她目中锐光更甚,到了府前也不勒马,便这般骑着马雷霆万钧般闯进了麒王府。
原本笑意盈盈迎客的管家脸色一僵,嘴巴都合不拢的看着骑马而来的云昭阳,好半晌才想起喊人来拦,可惜郡主府的护卫也到了,双方人马动起手来,郡主府的护卫颇有主风,一个个都彪悍得很,而王府家丁人多,勉强也战了个平手。
但是这平手的功夫,便足够云昭阳策马闯进喜堂了。
“夫妻对拜——”
尖细的声音带着喜意穿过天际,落在云昭阳耳里时,她的马已经惊了外面宾客的席面,混乱喧嚣声一起,还夹杂着某些被马踢到的人的惨叫声。
喜堂内新人拜堂的程序便缓了缓。
众目睽睽之下,有人一身嫁衣,勒缰,下马,红衣妖娆衬雪色肌肤,含笑入喜堂,笑吟吟问道:“要对拜了?不应该先拜拜我这个正妻吗?”
喜堂内的,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现在也有些反应不及。
而麒王已经霍然起身,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震惊,“你怎么会来?”
云昭阳走近几步,丢出一卷明黄色诏书,一字一句道:“奉陛下旨意,来成亲!”
“你这女人怎么不要脸,王爷都已经拒婚了,不要你了,你居然还巴巴的贴上来。”同样穿着嫁衣的新娘子也愤怒起身,不客气道。
一旁的宾客皆眼观鼻鼻观心,好么,这位陛下赐婚的昭阳郡主是出了名的彪悍,但是堂上这位同样穿着嫁衣的平西将军卫严之女卫若珍也不是什么善茬啊,将门虎女啊!
这华光璀璨的喜堂,除了楚帝和皇后之外,皇子重臣均在。楚帝赐婚与麒王和云昭阳,但是此刻喜堂换了新娘,这些人居然没有半点诧异。云昭阳已觉不好,这其中怕还有隐秘。
卫严率众而出,满脸煞气望着敢来婚礼捣乱的云昭阳。从外间闯进的郡主府护卫也牢牢护在云昭阳身侧,手指搭在剑柄上,一步不让。
“你们是敢在本王府里杀人吗?”麒王脸色铁青,满是被冒犯尊严的不悦。
云昭阳也有些奇怪,怎么她这些护卫好像只怕她被欺负,一点也不担心得罪了皇亲国戚一样啊?但是很快的,她便脸色一垮,眼泪簌簌往下落,望着麒王哽咽道:“麒王殿下,我可是陛下亲自赐婚的,不管拜不拜堂,我都算是你麒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可是你居然不顾我名声当街拒婚,还另娶她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最后一句话一拖三叹,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代了清楚。
关于新娘怎么换成了卫若珍一事,这些官员还真是不清楚,不过看人家太子殿下都一副很正常的模样,他们也没谁敢质疑了,可是现在见云昭阳这模样,难道这是麒王殿下私自退了昭阳郡主的婚改娶了卫小姐?
坐在上首一身明黄色衣袍的太子见云昭阳还没死,不由向麒王递了个眼神,但是麒王比他更疑惑,毕竟毒药是太子提供的,他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当时将药下到了云昭阳的茶水里,按理说,不该还活着啊。
最让他们头痛的是云昭阳这个女人还在不依不饶,“我是陛下赐婚,圣旨在此的,就算你们先拜堂,卫若珍也只能是妾!”
没有武功所以最后才赶到的慧姗正好听到自家郡主这句话,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为郡主鼓掌,这话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呵呵……”无视卫家一众人青黑的脸色,太子下首有一月白锦袍,戴紫金冠的俊雅男子缓缓笑出声来,“五弟,这昭阳郡主说来也有道理啊,毕竟是父皇赐给你的麒王妃,便是她死了,王妃的名头也该是她的。不过这卫小姐已经和你拜堂,我看着位分还得重新议议。”
“老三,已经够乱了,你就莫要添乱了。”太子毫不客气的瞪了男子一眼,道。
那俊雅男子微微拱手,从善如流,“太子殿下的命令,臣弟哪敢不从。不过五弟这番作为本就是藐视父皇,怕是难以善了了。”
说着,他当真向后退了一步,闭口不再说话。
但是他的话大家都听得真真的,麒王此番拒婚云昭阳,改娶卫若珍,是没有和宫里通过气的,现在圣旨摆在这里,新娘却换了人做,罪名……怕是不小啊。
太子和麒王自然也都想得清楚,藐视皇权、目无君父的罪名太大了,他们谁都担不起。本来若是杜宵去传话时云昭阳死了,那便是云昭阳自己‘没有福气,受不起正妃之位’,他们想怎么圆场都行,可偏偏云昭阳没死,还如此彪悍的骑马闯进了麒王府大闹喜堂。
麒王手上青筋暴起,看到云昭阳哭得那凄凄惨惨的模样,他更觉得憎恶。
到底是太子比较稳重,上前一步,目光如电盯着云昭阳,“昭阳郡主,你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五弟的事你清楚,我五弟不过是拒婚,但好歹没让你身败名裂,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云昭阳目光一闪,这句话信息量颇大啊,这本主不是爱麒王殿下爱得没了原则没了尊严吗?难道还干过对不起麒王的事?不管了,这当口,不管有没有,都不能认。
“天呐,太子殿下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云昭阳对麒王殿下一片赤诚,就连我郡主府的人都对麒王府护卫毕恭毕敬,太子殿下居然如此污蔑我,我真是不想活了!”云昭阳哭声更响,慧姗一边急急上前拽住她,一边在心里抹一把辛酸泪,完了,这下郡主的名声不仅仅是彪悍了,要再加个泼妇了。
这泼妇行径果然让满身威严的太子都退了一步,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的云昭阳内心十分得意,这可是她在现代总结的先进经验,对付正经的人,你要无赖一点,对付无赖,你就要比他更无赖。
一旁的新娘子卫若珍已经哭倒在卫夫人怀里,卫严的脸色更黑了。太子和麒王都心知不好,娶卫若珍就是为了卫家的立场,若是处理不好,怕是反而会得罪卫家了。
麒王眉头一皱,明亮的燕子眸里氤氲出令人窒息的黑暗气息,那是杀意,“来人,将昭阳郡主请下去。”
但是已经晚了!
门口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数十个身着皇家禁军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为首之人不看任何人,只是对太子一礼,客气问道:“臣等奉陛下之令前来,敢问太子殿下,麒王与昭阳郡主的婚礼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吗?”
除云昭阳外,其他人都无人做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里,那为首的男子不由望向正寻死觅活的云昭阳。
云昭阳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停住哽咽,正要说话,却身子一歪,昏过去了!
真是昏的及时,方才还生龙活虎撒泼,转眼就娇弱倒下了。慧姗毕竟是蕙质兰心的可靠人,赶忙扶了云昭阳便往外走,还招呼道:“都愣着作甚,郡主气急攻心了,赶紧回府请大夫啊。”
临街那扇打开的窗户里,玄衣男子听了属下的禀报,默然不语。而一旁的聒噪下属却连连追问,“公子,这昭阳郡主,咱们是杀还是不杀啊?”
男子喝完最后一口酒,“不杀。”
“这就不杀了?但是她可能还是要嫁呢。”
玄衣男子淡淡一笑,那幽深墨瞳带着几许神秘,体态从容优雅,“她不会再嫁给麒王的。”半晌后,他又悠悠道:“这云昭阳比情报里显示的聪明,咱么这次来南楚,可能大有收获。”
云昭阳自然不知道自己今日已经在鬼门关兜了两圈了,也不知道在众人眼中,她的昏倒有多层含义。
事实上,她是真的昏过去了。
麒王的毒药毒死了本主昭阳郡主,但是却招来了现代的云昭阳。但是毒素到底还是在体内的,她当街砍马,随后又大闹华堂,体力不支也不奇怪。
等她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睁开眼便见慧姗等一众丫鬟红着眼睛忧心忡忡的看着她,“郡主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慧姗也以为云昭阳昏倒是故意的,谁知请了大夫一看,居然诊出了余毒未清,又体力透支,这才昏倒,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云昭阳目光微动,看着头顶那雨过天青色的帐子。和成婚那日思维的混乱不同,现在她的记忆已经和本主完全融合了,她知道昭阳郡主为何对麒王那般死心塌地,也知道麒王是用什么方法给自己下了毒,但是,云昭阳的心绪已经不被本主影响。
云昭阳心内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心爱之人亲怜蜜宠间递上的毒药,哪怕是彪悍如昭阳郡主,也不能承受。正因为她不能承受,才有了云昭阳来这个世界。
微微侧首,云昭阳对慧姗调皮一笑,“好了,慧姗,我已经醒了,一定就没事了。”
慧姗提心吊胆两天,这下才松了口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郡主,您要是出事了,奴婢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将军啊。”
云昭阳微笑,她已经知道,慧姗口中的将军,并不是本主的父亲,而是本主的母亲——越岚!寒门孤女,号称三绝,容绝,智绝,武绝!是南楚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以女子之身担天策上将军之职的人。不只是女子中的传奇,更是武人中的传奇。可惜,云昭阳才三岁时,其父亲便去世了,而越岚和丈夫夫妻情深,只过了半年,也英年早逝了。
楚帝垂怜功臣之后,所以才破格封了云昭阳做郡主,宠爱有加,那恩宠直逼皇家真正的金枝玉叶。不过正因为又楚帝撑腰,云昭阳的性子愈加彪悍乖张,马踏国都,舞枪弄棒,在国都的名声着实不怎么样。
而上月初八,楚帝的万寿节,云昭阳更是不顾女子体面,当着众人的面宣告中意麒王殿下,请求楚帝赐婚。楚帝对这个孤女果然是十二万分的疼爱,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后面的事云昭阳也十分清楚了,麒王不敢当众反驳楚帝,却专门挑了成亲这天暗下杀手,意图让云昭阳死了都受辱。
想到麒王,云昭阳心中一阵恶心,便开口问道:“那天事情闹那么大,可惊动陛下了?如何处置的?”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郡主府的丫鬟们都一脸愤恨的表情,慧姗解释道:“陛下倒的确是震怒了,也将麒王打了二十板子关了禁闭。可是太子却上奏陛下说是郡主不守妇道,麒王这才怒而拒婚,改娶他人。”
说到这里,慧姗抬头觑了一眼郡主的表情,才慢慢道:“现在流言传的很凶,都说是郡主不守妇道,这才逼迫麒王殿下抗旨拒婚。毕竟抗旨是大罪,若是郡主是个好女人,麒王何至于这样。”
这逻辑把云昭阳气笑了,心内暗骂道昭阳郡主你真是瞎了眼才喜欢这种男的,人家不但害死你,还要给你身上泼脏水呢。想到这里,云昭阳也只能将怒气压下,“那太子有什么证据说我不守妇道?”
“太子殿下提了人证,说是您上月十五去了相国寺烧香,其实是去接了密信去和人私会。而且您去相国寺那天,也有好些百姓看到了。”慧姗的语气有些为难,因为云昭阳上个月十五的确是去了相国寺一趟,而且还拒绝了丫鬟婆子跟随。
郡主当时属于待嫁之身,按照南楚风俗,待嫁之人是不该出府的。
云昭阳闻言不由冷笑一声,上月十五,昭阳郡主的确出去了一趟,也的确是接了密信去和人见面的,不过那个人就是麒王。而且也正是那一天,麒王看她的目光十分柔和,似十分欣喜娶她一般,让一直以来被麒王厌恶的昭阳郡主喜出望外。也正是那天,麒王向她递上了置她于死地的东西。
但是……还不够啊,云昭阳皱眉道:“就算我那天是出去和人见面,也是接了密信,但是我又不是去和人私通gh!凭什么就说我不守妇道?”
私通gh四个字把慧姗炸得一愣一愣的,脸色霎时间便红了,无奈扶额道:“郡主,那麒王可是皇后的嫡次子,又是太子的嫡亲弟弟。”
云昭阳马上便懂了,和皇子真龙相比,她这个孤女算什么,就连郡主的身份也不过是楚帝怜惜才封的。皇后当然不能让自己儿子背一个欺君罔上、目无君父的罪名。既然如此,那罪名当然就只能是她的。
何况,对大家小姐来说,不带丫鬟婆子私下去见一个外男,本就是十分失礼的。
“小姐,这可怎么办,若是罪名被落实了,那您的名声……”
慧姗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云昭阳十分清楚,本来现在上流社会对她的评价都不好,不外乎就是彪悍、没有妇德、仗势欺人、令祖上蒙羞。但这些都没有不守妇道这一条严重,若是落实了她不守妇道,那她就再难翻身了。
“可是我没有不守妇道啊。”云昭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是还是决定先试试慧姗,总得让她先看看郡主府这些下人的看法吧。
“这个慧姗知道,郡主虽然性子直一些,但是断然不可能干出这等事。”慧姗的话接的十分迅速,但是依旧不掩苦恼,“问题是要怎么让别人相信。”
见慧姗压根就没有怀疑过昭阳郡主的本质,云昭阳总算放了下,神秘兮兮对慧姗招手,“没关系,我有办法。”
慧姗眼前一亮,“您有办法让人相信那一天您没有去过相国寺?”
“那么多人看到了,还说我没有去过相国寺未免太假了。”云昭阳撇撇嘴,就算要玩手段,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啊,转而又兴致勃勃看着慧姗,“你说,我在南楚最出名的评价是什么?”
“……彪悍。”慧姗抽了抽嘴角,道。
云昭阳摸了摸下巴,“对嘛,就是彪悍,咱们不能浪费这个名声。”
所以?慧姗瞪大眼睛等着她下文。
“所以,我的确去了相国寺,但是并不是去私会谁的。”云昭阳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在慧姗耳边嘀咕了几句。
慧姗眼睛更亮了,一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的模样望着她,然后云昭阳叽叽咕咕几句,慧姗边听边笑,还边点头,商量完,就十分快速的出去安排了。
窗台上玉玲铛在微风中碰撞出悦耳的声音,周遭一切都是陌生的,初来乍到,便碰上了毒杀、拒婚、诬陷。真当她是泥捏的?当她在现代格子间里勾心斗角那么多年是玩假的?
穿越到此顶着彪悍郡主头衔的云昭阳下定决心,第一要务是给本主报仇,第二是要将彪悍的人生发扬光大。
不出一天,全楚都都知道了昭阳郡主已经醒来的消息,楚帝派来的御医终于没有被慧姗用尽理由拦在门外了。
慧姗起先以为云昭阳昏倒是故意为之,便没有敢让御医看,后来被府中的大夫查出云昭阳体内有余毒,就更不敢让御医看了。她们都是越岚训练出来的,一生的使命就是守护云昭阳,但是居然让云昭阳在她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中毒了,她们心慌愧疚之下更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宫里的御医。
这些云昭阳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那个御医在给她把脉后解释道:“听说郡主昏迷时还喊打喊杀,您的大丫鬟说是怕臣被误伤了不敢让臣进来……”
云昭阳心思灵活,一听这御医的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可是来给你瞧病了,但是你病中还不安分,你丫鬟又拦了我,我这才进来晚了,圣上面前,你可别告我状啊。
但是……她什么时候昏迷还喊打喊杀了?她阴笑着看向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慧姗,嘴上却对那御医道:“张大人放心,是本郡主不好,陛下定不会怪罪你的。”
御医留下几道方子便回宫复命去了,慧姗赶紧将想法解释了一遍,云昭阳无语地挥了挥手,她算是明白了,这昭阳郡主的彪悍名声,恐怕也和这些有恃无恐的婢女有关系,居然用她昏迷时喊打喊杀的理由来阻拦御医。
但是脑中念头一转,云昭阳霍然回首,抓着慧姗问道:“这御医被你拦了两日,难道宫里便没派人来问?”按照本主的记忆,这楚帝应该是十分疼爱云昭阳的,所以一听人昏迷了,也是赶紧派了御医来,可是御医两天没复命,难道楚帝就没派人相问?这楚帝真有那么疼爱云昭阳么?
慧姗想了想,“郡主,麒王当街拒婚,另一边又另娶她人,您闹了那一场后,全楚都的人都在讨论这事,已经有御史台的人上奏折弹劾麒王殿下目无君父、阳奉阴违了。但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又指责您与人私通,现在楚都里流言纷纷,乱着呢,陛下恐怕忙忘了。”
提到麒王,云昭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昭阳郡主虽然名声彪悍,但是对他确是一片真心,可这个男人不敢拒绝楚帝赐婚,还私下对云昭阳下毒,而后又当街拒婚。现在太子还指责她不守妇道。若是云昭阳没有穿来这个世界,那昭阳郡主生前死后的名声都要臭得不行了。
你人彪悍可以说是性格问题,但是被夫家拒婚、指责不守妇道,那就是本性问题了。
想到这里,云昭阳在心里狠狠道:你身为郡主居然被人整到这份上,真是丢你那将军娘亲的脸。但是云昭阳来了,她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咱不能继续丢脸。于是她继续看向慧姗:“咱们那计划安排好了吗?”
“本来挺好的,但是再怎么小心都有咱们自己人的痕迹啊。”慧姗眉头紧皱。
云昭阳一想也是这个理,最好是找无关的人帮忙,这样才能把这些人都阴进去还不被人抓到把柄。忽然云昭阳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她目光闪过一抹狡诈之色,道:“有了,你去找他来帮忙。”
云昭阳的悠闲时光并没有很长,因为在她醒来的第二天,皇后大一早便派了贴身嬷嬷来宣她进宫。
那个衣着比郡主府一等丫鬟还要华贵几分的郭嬷嬷据说是皇后的乳娘,皇后娘娘跟前十分有脸面,所以她看向云昭阳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十分盛气凌人,“皇后娘娘宣郡主进宫,请郡主快些准备。”
“哦,本郡主这就去更衣,请嬷嬷稍候吧。”云昭阳向来不喜欢仗势欺人的恶仆,但是麒王是皇后的嫡亲儿子,出了这事,皇后对自己恼怒也是正常,犯不着在府里闹起来。于是她淡淡瞟那嬷嬷一眼,便自顾自回房更衣了。
倒是郭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和深思。这昭阳郡主难道转了性了?若是以往见自己如此,怕是早就陪笑着来打听皇后娘娘的心情了,也早就请她坐下让人看茶了。
云昭阳的确是故意的,而且她这一更衣就更了一个时辰。
郭嬷嬷脾性本就不好,三番两次打发丫鬟去催。但是那些丫鬟每次都恭谨有礼、寸步不让。
“郡主正在挑选衣服。”
“郡主正在上妆。”
慧姗还笑盈盈出来分说道:“嬷嬷,郡主说是去见皇后娘娘,当然要细致些,宁愿慢一些也不可驾前失仪。”
人家都提到了皇后娘娘,自己还能说什么呢?是以郭嬷嬷也只能忍着一肚子火气在那等着。
其实云昭阳的确是挑衣服挑了很久,当她看见丫鬟们捧着一水儿白色的衣裳进来时,便不住摇头,“怎么全部都是白色的?我没有别的衣服么?”
“郡主不是说自己的衣服只要白色吗?”和慧姗一样也是云昭阳贴身丫鬟的红袖好奇的问道。
云昭阳垂下眼帘,以前的昭阳郡主的确只穿白色,因为麒王曾经夸过吏部尚书之女谢群着一袭白衣,飘举若仙,最是美丽。为搏麒王一赞,昭阳郡主便命人给自己制了各式白衣。但是如今云昭阳想来,却只觉讽刺。她挥手将白衣一掀,淡淡道:“给我换别的颜色来。”
红袖虽然奇怪,但是立刻便转身选了各色衣物。
云昭阳见那鹅黄荧绿、水碧天青的衣服摆了一床,嘴角便一翘,云昭阳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女,就应该穿这些活泼的颜色才对。
最后她选了一套水碧色的衣裳,又在红袖服侍下梳了姑娘发髻,十五岁的少女本就是肌肤莹润,不需要那脂粉添色亦活泼动人,发中插了一支绿珊瑚簪子,和衣裙两相辉映。
盈盈起身,只见那铜镜的女子五官精致,顾盼流转间眸子光芒慑人,青丝如泼墨般散在身后。云昭阳抿唇,对这昭阳郡主的长相十分满意,这是个标致的美人啊。
“郡主,您再不出去,郭嬷嬷恐怕要爆发了。”慧姗一路嘀咕着跑进来,当看见云昭阳穿着素日不穿的水碧长裙,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和惊艳,低声呢喃道:“郡主长得越发像将军了。”
慧姗的低语云昭阳并没有听到,但是郭嬷嬷那句她还是听到了,爽快道:“那咱们走吧,已经拖了一个时辰了,估计也够了。”
去皇宫的路上,郭嬷嬷一直黑着脸,心中暗想待会儿一定要让皇后娘娘整治得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但是待她们进了未央宫正殿,郭嬷嬷却眉心一跳,皇后娘娘本来是打算私下里敲打云昭阳一番的,好让她不敢再攀咬麒王殿下,但如今这殿上怎么这么多人?
云昭阳状似无意的瞥了郭嬷嬷一眼,抬眼望去,未央宫正殿之上,皇后坐在首位,下首坐着柔妃,两侧站着的,可不正是太子、麒王吗。
谁都知道,柔妃自入宫便十分得宠,是皇后之下唯一有权摄六宫事的妃嫔。一向与皇后不和,但是今日却出现在未央宫,定然是得了消息来搅局的。
当一身水碧的云昭阳出现在殿前,殿中之人都眼前一亮。柔妃那如春水般的目光从云昭阳身上扫过,心念百转,云昭阳居然没有再穿那如披麻戴孝的白衣,看来儿子没有说错,这云昭阳,可帮!
云昭阳行礼如仪,“昭阳见过皇后娘娘、柔妃娘娘、太子殿下、麒王殿下。”
郭嬷嬷早就在进了未央宫后便自后堂悄然走到了皇后身侧,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皇后的目光便如有实质的刀锋一般从云昭阳身上刮过。半晌才道:“起来吧。”
柔妃一直温婉坐在这里和皇后商量后宫之事,皇后也不好送客。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而这云昭阳似乎也脱离了控制。原本以为凭借云昭阳对麒王的深情,可以用麒王娶她来让她答应认下所有罪名,不管怎么样,她的儿子不能毁在这蠢笨女人手上。但是柔妃坐在这里,皇后自然不好说。
那端庄娟秀的面容上迅速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好孩子,听说你昏迷了两天刚醒,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这等温和话语,从前的云昭阳无论如何讨好也没得到过,低垂着头的云昭阳敛住眸子中的讽刺,应了声是后起身向皇后走去,经过麒王身旁时,忍不住侧首看了麒王一眼。
那一眼软绵深情,麒王冷哼着回了一个厌恶神色。倒是皇后和太子眼眸一闪,看来所谓的变了性情不过是欲迎还拒了。
皇后拉着云昭阳的手,那妙目在她脸上游移着,亲热感叹道:“你这孩子也是,就算心中愤懑也不该不顾你未来夫君的颜面啊。与人私通,是多大的罪过啊。这些事都是误会,届时进了麒王府的门,可不能如此任性了。”
云昭阳闻言垂眸,眼下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恨意和不屑。以许她嫁入麒王府为诱饵,就想让她认下这私通的罪名吗?她状似惊慌的抬头,眼中雾蒙蒙的,“娘娘,我还能嫁给麒王殿下吗?”
听到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嫁给麒王,皇后和太子不禁一笑,看来这丫头此番作为的确是欲迎还拒了。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你是陛下赐婚的麒王妃,岂有嫁不了之理?再说了,本宫可早就认你这个媳妇了。”皇后的笑意更加慈和,看着云昭阳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你和麒王之间本来只是误会罢了,不过你去相国寺与人私会,惹恼了麒王,才有了那日的闹剧而已。”
柔妃在一旁笑着,不过那美目中划过一抹嘲讽,那一日卫若珍以正妃的姿态与麒王拜堂,卫家所有人都在席,明显是准备充分的,现在皇后口里却变成了麒王一怒之下才造成的临时闹剧,谁信?
没成想,云昭阳却是信的,她似愣住了一般回望麒王一眼,又眼泪汪汪看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麒王殿下并不是真心想娶卫小姐?”
“自然,你向皇上说明是你私自去了相国寺,才造成了麒王的误会。那一切误会解开,本宫也好做主,再选黄道吉日让你嫁入麒王府。”毕竟柔妃在侧,皇后好生斟酌了一番措辞,才缓缓劝慰云昭阳。
柔妃眼中笑意更为不屑,这皇后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仁慈模样,真该让旁人也看看她现下的嘴脸,说得好听是‘私自去了相国寺’,实际上还不是想让云昭阳主动将与人私通的罪名认下来。
当然,以目前情况来说,云昭阳主动承认是自己与人私通,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这样,才可以让御史台的人无话可说,保住了麒王,也可以保证太子不受麒王的牵连。毕竟这换了新娘,可也是太子知情的。柔妃自问若自己是皇后的处境,也会这么做。
众人心思百转,却都按捺了心思,只看着云昭阳。
而云昭阳低下头,嗫嚅道:“昭阳……昭阳的确私自去过一次相国寺。”然后她又猛然抬起头看皇后,似惊弓之鸟一般,“但是皇后娘娘,昭阳真没有与人私通的。”
皇后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缓缓的浮起一丝笑意,她的手柔和地拍着云昭阳的手背,“本宫知道,昭阳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心里却不由冷哼,只要你承认自己去过便好。
而太子和麒王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得意和狠辣,只要承认去过相国寺,他们就有办法让旁人相信,云昭阳就是去与人私通的。
皇后再不犹豫,她站起身,对云昭阳道:“好孩子,你立刻随本宫见驾,咱们在陛下面前将麒王的事掰扯清楚了,也好再定好日子让你进门。”
云昭阳一听还可以进麒王府的门,脸色不由一喜,扭捏着手中的丝帕,红着脸点了点头。
柔妃细细盯视着云昭阳,却看不出她这模样到底是装的还是认真的。但是也跟着起身对皇后笑道:“娘娘要去见驾,那臣妾也跟着凑个热闹罢。”
皇后看她一眼,心想你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又没了麻烦,心里定然大为不爽吧?于是语气更为柔和,“自然,妹妹也应当去看看的,回头也好告诉明王,莫要平白诬陷了自己兄弟。”
柔妃的儿子,便是明王,也就是那一日月白锦袍,戴紫金冠的俊雅男子。想到那个人,云昭阳不由低下头去,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皇后急着为麒王洗脱罪名,因此一听到楚帝在勤政殿和御史台官员商谈麒王大婚之日的事。便十分高兴让人前去禀报,说是昭阳郡主了来了,能证明麒王所为情有可原。
云昭阳一直跟在皇后身侧,那模样,比之柔妃,更亲近皇后几分。在进入勤政殿时,她深深看了麒王一眼,麒王本来本能的就要流露出厌恶的神情,但是太子扯了扯他的袖子之后,他便有些不自然地冲云昭阳一笑,亦是深情款款。
昭阳郡主喜欢他那么多年,从未得到过这样的笑容。但是今日她不过承认了自己去过相国寺,便得到了。云昭阳低头,在旁人看来,她是羞涩的。
“陛下有旨,请娘娘、殿下及昭阳郡主进去。”
楚帝身边的大太监陪着笑脸出来宣旨,几人都含笑看了云昭阳几眼,而云昭阳视而不见,所有人,都如此温和的笑着,期待她走上一条不守妇道的死路!
当跪在御前,云昭阳看到了宝座之上的楚帝,以及两侧的大臣们。
“这几日,楚都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是麒王闹出的荒唐事。昭阳,你身体既已好了,便跟朕说说,你确实去过那相国寺吗?”楚帝的声音厚重,在这勤政殿的穹顶下回响,带着几分遗憾和可惜。呵……他自然是应该可惜的,他对自己的皇后有足够的了解,皇后既然敢把云昭阳带到这勤政殿,那就代表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利于麒王的。而眼前这个他因为爱屋及乌而宠爱多年的丫头,就算丢不了命,也会跌落尘埃,再也翻不了身。
果然,楚帝的思绪还未转完,云昭阳那恭谨回道:“陛下有问,昭阳不敢隐瞒,昭阳的确去过相国寺。”
此话一落,太子和麒王都面色一喜,而御史台那些弹劾麒王的官员们都不由重重哼了一声,其不屑溢于言表。若是未婚妻不守妇道,那夫家难以忍受是自然之理,怕是也怪不得麒王一怒之下,甘愿冒着违逆圣旨的罪名换了新娘了。
“昭阳,朕寿宴那日,你说你心悦麒王多年,非他不嫁,求朕赐婚。那你又为何在待嫁之期去相国寺私会他人呢?”楚帝年岁正当盛年,而那尊贵的帝王气质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不由淡淡在殿中之人身上转了一圈,原本的喧嚣声便立时止住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云昭阳身上,却又似透过云昭阳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目露悲悯之色,淡淡问道。
“陛下,昭阳的确去过相国寺,但并不是去私会他人的。”云昭阳跪直身子,抬头直视楚帝,清声道。
楚帝有几分讶异,眉头轻轻一簇,“那你是去干什么的?”
云昭阳侧首,看向站在左侧的麒王,眼神明亮,笑意明艳,哪有半分羞涩。她向麒王含笑示意,如淬火炼冰中重生而来,你且等着!然后朗声对楚帝道:“陛下,昭阳是去捉奸的!”
这话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一般,大臣们都被震住了。就连皇后和太子、麒王都有几分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忽然听到这两个字。
勤政殿反而没有任何喧嚣声,而是静,一片死静!
楚帝那锐利的眸子也恍惚了一瞬,方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你去做什么的?”
“捉奸!”云昭阳铿锵有力的落下二个字,并解释道:“陛下,昭阳对麒王殿下爱慕多年,您下旨赐婚后,昭阳十分欣喜,一直在郡主府待嫁。但是却无意中得知了麒王殿下和卫小姐有私情一事。男子三妻四妾本属应当,可昭阳当时急怒攻心,便失去了理智,在知道麒王殿下与卫小姐于相国寺私会之后,便也赶去了。一时着急,也没有带什么下人去。”
众人反应过来后看向麒王和太子的眼神便有几分微妙,记得当初太子言之凿凿,是昭阳郡主不守妇道,麒王殿下才临时改娶卫若珍。现在听昭阳郡主的话,倒是两人早有私情啊。
“一派胡言!”麒王短暂的讶异之后,便是怒气上涌,紧张地对宝座之上的楚帝道:“父皇,儿臣从未与卫小姐私会相国寺啊。”
“有还是没有,查查不就知道了吗?”一道含笑的嗓音自一侧传来,云昭阳循声望去,便见那人亦是一身亲王衮服,容颜俊雅,头戴金冠,可不正是明王,也正是婚宴那日唯一一个替云昭阳说话的男子。
明王也站了出来,对楚帝一礼,“父皇,双方各执一词,儿臣看难以分说,倒不如看证据来得实在。”
云昭阳也跟着道:“陛下,昭阳绝不敢攀咬皇子,为证所言不虚,陛下将昭阳所带证人传来问话便知。”
皇后闻言不由咬牙,面色愈加不好看,连证人都带来了,看来在未央宫中的做派不过是迷惑她罢了。可是现在满朝文武在侧,若要阻止,也不可能了。
楚帝目光在云昭阳脸上逡巡,而后又移到麒王脸上,半晌后方道:“既如此,来人啊,将昭阳郡主的证人带上来。”
“父皇,昭阳郡主有证人,儿臣亦有,也请父皇为五弟做主。”太子看得分明,云昭阳带的证人还在宫门外,离勤政殿尚有距离,而这段时间,则是他们翻盘的机会。
可惜……太子想到了,云昭阳也想到了,而她是绝对不会让太子先将证人传进来的。“陛下,昭阳曾在相国寺西厢房发现了卫小姐临时落下的手书,请陛下一观。”
明王闻言眉头轻轻一挑,见云昭阳还真从怀中拿出一张玉帛纸,眼中笑意更浓了几分。这昭阳郡主,还真是有意思啊。
当麒王看到云昭阳拿出来的玉帛纸,便愣住了,脸色铁青。
玉帛纸一展开,楚帝的眉心便一跳,这一手行草行云流水,颇得风骨,他一看便知的确是自己儿子的笔迹,内容倒是很简单,上面写着:慕卿已久,卯时三刻,相国寺,待卿至。落款正是一个麒字。
楚帝不由冷哼一声,看向已经闭目,额上冷汗涔涔的麒王,将那玉帛纸狠狠掷了出去,“竟还有这等事,尔麒,你如何说?”
那玉帛纸轻飘飘飞在空中,最后落在皇后身前,皇后拧着眉头将其拣起一看,目中煞气一闪而过,嘴角轻抿,不发一言。
麒王,也就是楚尔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因为这个玉帛纸上的字,的确是他写的,不过是他当初写给云昭阳的,为了将云昭阳诱来相国寺,方便下毒。当然,也是为了将不守妇道、在相国寺私会情郎的罪名安在她身上。但是写信之初,麒王实在厌恶云昭阳多年纠缠,抬头压根就没有标明云昭阳的名字。没想到现在反被云昭阳利用,倒打一耙,说这是约见卫若珍的书信。
太子一见楚尔麒的脸色,便知不好。心里也暗骂这个弟弟做事不谨慎,怎么跟云昭阳相见时不将这书信毁掉呢?
这倒真不能怪楚尔麒,毕竟按照原计划,云昭阳在接亲那日便该暴毙了,这书信毁与不毁都没什么关系。不过云昭阳没死,这才引出了这一系列麻烦。
太子上前一步,将那玉帛纸接过,细细看了一番,对楚帝皱眉道:“父皇,民间也不乏能摹仿他人笔迹之人,这玉帛纸实在不能说明就是五弟所为啊,您想想,这若是约见卫若珍的书信,又如何这么巧,落在昭阳郡主手中。而这落款,更是欲盖弥彰了。”说着,他悠然瞟了云昭阳一眼,“莫不是有人诬陷吧?”
云昭阳冷冷瞟一眼太子,伏地不起,声音也哽咽了几分,对楚帝道:“陛下,昭阳对麒王殿下倾慕已久,又怎么会做出诬陷麒王殿下的事呢。”
这倒是实话,这满殿的臣工是都知道的,昭阳郡主在楚帝的宠爱和放纵之下,性子也比一般的贵女要放肆得多,她对麒王殿下的爱慕是毫不掩饰的,素日里但凡有人靠近麒王殿下献殷勤,必遭她报复,是这楚都里有名的花痴,她彪悍霸道的名声,有大半是因为麒王。
楚帝的寿诞,她都敢直言要嫁麒王求陛下赐婚,可见其对麒王殿下的心意。所以即使殿上之人对云昭阳之举再不耻,也无人怀疑她故意诬陷麒王。
是以明王轻笑出声,意有所指道:“昭阳郡主待五弟之心众人皆知,若真依太子所言,昭阳郡主此举乃诬陷五弟,怕也是恨疯了吧?那能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女子恨死了一个男子呢?”
明王的话点到即止,但是众人随着他的话的思路都自行想到了答案,自然是发现自己心爱的男子另有所爱。
云昭阳伏在地上,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嘴角轻轻一勾,这个明王果然是好朋友,这么一句话,便将一切都圆回来了。
太子哑然,也渐渐失了从容的姿态。
这个局当初设得极为简单,只要云昭阳死了,那自然是她自己没福气嫁给皇家,而又有不守妇道这条罪名垫着,只要麒王入宫请罪,旁边还有皇后帮着说和,楚帝再疼惜云昭阳也不会追究太深,这样子,他们既得到了卫家的支持,又除掉了云昭阳。可是云昭阳没死,这一切,便都说不过去了。
楚帝深深盯着跪伏在地的云昭阳,目中看不出丝毫情绪,不过在太子还要说话时,他狠狠一掌拍在案上,“都给朕闭嘴,待审了证人,自有分晓,谁也不必多说。”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内侍掩不住的惊慌,跪在门口,喘息着禀报道:“禀报陛下,昭阳郡主带来的证人死了。”
什么?
众人都惊愕,就连跪在地上的云昭阳都有些愣住。
“父皇,这是杀人灭口啊!昭阳郡主一边告诉父皇有证人,另一边却毒杀证人,心思不言而喻啊。”太子一听便知道有机可乘,上前对楚帝叫道。
这下子再沉默就得玩完了,云昭阳霍然直起身,回头问那内侍,“他们如何死的?死在何处?”
许是云昭阳目光太过迥然,那内侍还真回答道:“那些人是忽然而亡,七窍流血而死。死在……死在未央宫西侧。”
听到未央宫三字,就连楚帝都不由将目光转向了皇后。但是却依旧沉稳问道:“未央宫属于后宫,你带他们进来,似乎并不需要经过未央宫。”
虽然本朝对男女之防管束并不严格,但是后宫之地,向来是不许外人进入的。
“奴才有罪,奴才看入殿之途会经过御花园,怕撞上了妃嫔娘娘反而不好,那几个证人里皆是僧人或女子,是以奴才才斗胆带他们绕路,因为未央宫的皇后娘娘并不在未央宫。”那内侍伶俐的解释了,不过面上是掩不住的惶恐。
楚帝盯着那内侍看了半晌,方眯眼一笑,淡淡道:“回答得如此顺溜,倒像是背出来的答案啊,真是你自己起意吗?”
云昭阳一直忍耐着没有看向明王,是的,她命慧姗去寻找的合作对象就是明王,原因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是此刻她都有几分不解了,这明王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当初定好的计划不是让这些证人上殿指责麒王和卫若珍私通吗?怎么证人反而死了?
也因为她没有看明王,所以才没看到明王眸中同样的疑惑,这云昭阳到底是玩什么把戏?
而另一边楚帝已经轻而易举辨识出了这内侍在说谎,嘴角微微一翘,带着几分冷血,对刑部尚书道:“李大人,这太监就交给你了,朕要听实话!”
楚帝话里的不耐烦和森冷众人都听得分明,何况楚帝都不是将这太监交给内务府,而是直接交给了刑部刑讯犯人的李大人手上,这李大人的名声,宫中内外谁没有听过?
那内侍一听,身子便抖得更厉害了,颤抖着向前爬行了几步,声泪涕下,看来是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道:“陛下饶命啊,奴才说……奴才是奉了建香姐姐的命令啊,才带这些证人绕路未央宫的。陛下饶命啊!”
“建香?这是哪个宫的人?”楚帝侧首,望向自己身侧的大太监。
“禀陛下,建香乃未央宫二品女官,乃皇后娘娘当年陪嫁入宫的侍女之一。”楚帝身边的太监是内务府总管,对后宫之人自然了然于心,更何况这建香还不是无名之辈。
楚帝闻言瞳孔猛然一缩,霍然望向皇后,眼中的冷意和锋芒清晰可见。
原来目标是不仅仅是麒王,还有皇后,云昭阳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心里暗道:这明王的心思可真是山路十八弯啊。
“皇后,你如何说?”楚帝冷冷看着自己的发妻,自己要传进宫的证人,她居然也敢下杀手,在帝王看来,这是挑战自己的君王威严。
皇后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赶紧起身跪在地上,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陛下,这是诬陷,建香因为偷盗臣妾宫中财物,臣妾早就不用她了,不过是看在陪嫁入宫的情分,臣妾才没有夺了她二品女官之位。这件事,未央宫上下皆知。”
楚帝的目光在皇后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的话的真假。
柔妃盈盈而出,跪在皇后身侧,“禀陛下,臣妾相信皇后娘娘。建香偷盗财物一事,臣妾也知道的。当时皇后娘娘赏了她十板子,命全宫宫娥太监前去观刑。此事说不定是那丫头蓄意报复呢。”
楚帝沉吟半晌,方淡淡道:“手脚不干净的奴才便应该直接撵出宫去,皇后你宽容太过了,白白地让人诬陷。起来吧。”说着,他目光转向柔妃,声音温和了许多,“爱妃也起来吧。”
云昭阳初到古代,对这些弯弯绕绕还不是很懂,她单纯有点可惜,好不容易将事情牵扯到皇后,怎么柔妃反而帮她说话。
“证人都死了,那也审不出什么来了。”楚帝轻轻叹了口气。
“禀父皇,儿臣还有人证。”太子一听,便急着道。
楚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摆了摆手,“不必了。”然后转而问云昭阳,“昭阳啊,你可还想嫁给尔麒?”
“昭阳不想。”云昭阳一愣,很快回道。
“噢?为何?”
“麒王殿下心有所属,昭阳亲耳听到殿下将王妃之位许给了卫若珍,又拜堂在先。昭阳虽失了父母,却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不能这么没有骨气。”云昭阳想了想,说道。
坐在上位的楚帝闻言轻笑一声,“这话倒说得颇有你母亲的风骨。既如此,好罢。”
云昭阳并没有懂这句‘好罢’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但是也没能问了,因为楚帝立刻便命人宣卫若珍进殿了。
听到楚帝传卫若珍,殿上几人都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包括站在武将行列中的平西将军卫严,他是卫若珍的父亲,可是都不知道楚帝是何时派人传召了自己女儿。
卫若珍虽然有些瑟缩,但到底是将门之女,有几分胆色,尽量平静的跪在云昭阳身侧,“臣女卫若珍参加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楚帝看了卫若珍一眼,并没有叫起,倒是对云昭阳招了招手,道:“昭阳啊,你起来吧。”
当听到楚帝这么说时,云昭阳便顺从的起身,她知道,已经成功让楚帝对卫若珍和麒王不满了。
卫若珍一直在外等候,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见楚帝如此,也难免心焦,不由抬眼往卫严处偷觑了一眼。这小动作尽收楚帝眼底,他浅浅品了口茶,也顺着她的目光将话题移到了卫严身上,“卫严啊,朕素知你疼爱妻女,但是朕赐婚在前,你也敢将女儿嫁进麒王府,你是怎么想的?”
皇上发问,无人敢无动于衷,卫严连忙出列,却有些词穷,难道让他说将女儿嫁给太子的亲弟弟麒王,是为了接受太子的拉拢?也是为了太子登基后卫家恩宠更胜从前?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不要怪罪卫将军了。”就在这时,麒王忽然跪倒在地,满脸悔恨地道。
楚帝轻轻挑眉,似乎一点也不讶异麒王的请罪,反而雍容一笑,淡淡问道:“你有何罪?”
“儿臣不该对若珍一见钟情,不该对若珍情根深种。儿臣错以为昭阳郡主与人私通,便不管不顾上卫府求娶若珍,卫将军爱女心切,不忍拒绝,才造成了今日这般境地啊。”麒王语带哽咽,间或往卫若珍处瞧上几眼,俊朗的面容上的确是深情切切。
“噢?”楚帝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声,问道:“那么,方才昭阳所说,你与卫若珍在相国寺相见,属实否?”
“……属实。”
“那方才为何否认?”楚帝继续问道。
“儿臣……怕误了若珍的名声。”麒王低低解释道。
楚帝闻言轻轻一笑,似乎十分赞同的模样,但是转眼间他便将龙案上的杯子摔了下来,碎片四溅,连着茶水,都溅在麒王身上,楚帝狠狠训斥道:“你怕误了卫若珍的名声,怎地就不怕误了昭阳的名声?”
麒王心知,这个罪名不能认,于是赶紧解释道:“父皇容禀,儿臣并不知道昭阳郡主去相国寺是听了儿臣和若珍的事,出相国寺时,儿臣也看到了昭阳偷偷溜出去,这才怀疑她不守妇道。心下气恼,才做出了荒唐事。”
云昭阳作为中心人物,听着麒王说着这一半真一半假的话,不由嘴角抽搐,她明明是和明王联手陷害麒王作为反击,没想到麒王为了保住卫严,反而真将与卫若珍私通的罪名的认下来了。
“陛下,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倒也怪不得麒王殿下怜美之心了。”太子派系中一个三品官员笑道。
“是呀,麒王殿下尚未及冠,到底年轻,行事莽撞些也是难免的。”
不少人出来附和着,云昭阳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还年轻,着楚尔麒明明比自己还大三岁呢。
明王眉头一皱,便也准备让自己的人上前说几句,但是柔妃对他严厉的一眯眼,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楚帝听了一会儿,也眯着眼道:“的确是年轻不晓事。”
有了这一句,皇后担着的心也放下了,这起码说明,楚帝不会再追究麒王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继而,楚帝望向依旧卫严,“既然卫若珍和尔麒已经行了拜堂之礼,那便是麒王府的人了。不过,卫严,你这心爱的女儿嫁进麒王府做妾,你夫人真同意吗?”
卫若珍眼眸忽然睁大,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满脑子都是楚帝方才的话,她知道,那句话,就奠定了她日后在麒王府的地位,是妾而已!她堂堂平西将军府嫡出小姐,成了麒王的妾室。
但是卫严却丝毫不敢犹疑,一拜到底,“蒙陛下不嫌弃,若珍能嫁入麒王府是她的造化,卫家上下感激涕零,拙荆岂会不同意呢。”
天气晴好,但是云昭阳却感觉到了一丝寒冷,甚至她的身子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虽然她本来的目的便是同样泼麒王一盆脏水,然后七拐八绕暗示麒王和卫家结亲心思不正。而且明王的这一系列设计比她设想的要完美的多,证人恰到好处的死亡,将事情转到皇后身上,又借柔妃之口为她脱罪。所有的一切都点到为止,却都恰好在楚帝心中埋下了怀疑。
楚帝依旧怀疑证人之死与皇后有关,也怀疑着卫家明知麒王已被赐婚却还愿意将女儿嫁入王府的目的,虽然他都没有从重处理,但是他的确是怀疑了,所以,卫若珍被金口玉言贬为妾室了。
麒王和卫严都一副对楚帝的决定感激涕零的样子,而卫若珍到底不如这两个男人心思深沉,当她听到疼爱自己的父亲和所谓的夫君都对让自己做妾的圣意毫无异议时,便绝望的哭出了声。
“瞧这孩子,居然还欢喜哭了。”皇后面容上依旧是和蔼的笑意,柔妃顺从的附和了她一句,并招了内侍道:“卫小姐……哦,不,是卫侧妃了,卫侧妃欢喜过了,扶下去罢。”说着笑意盈盈看向楚帝,楚帝毫不在意的瞟了卫若珍一眼,点了点头。
就算云昭阳的灵魂是来自现代的,也知道对一个大家闺秀而言,妾氏意味着什么。皇子的侧妃,虽然也能被称一声娘娘,能上宗室玉碟,但是和正妻比起来,就是云泥之别。她眼见卫若珍被搀扶下去,姿态瑟缩,再无当日华堂之上的如火气焰。而高坐明堂之上的皇后和柔妃,依旧慈眉善目,和蔼如庙中供奉的观音。云昭阳浑身冰凉的提醒着自己,这便是帝王家的人。
“昭阳,随朕来。”楚帝缓缓起身,散了群臣。独独唤了云昭阳伴驾。
云昭阳自然不敢怠慢,向皇后和柔妃福身之后,便紧随楚帝身后离去。
直到站在东暖阁里,云昭阳不抬头也能感觉到楚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那目光之锐利,比云昭阳在现代面对公司董事长时还要强上几分,云昭阳心头一颤,不怪她怂,要知道,在现代顶多是被董事长开除,可现在,楚帝的一句话就能要她的命啊。
楚帝似乎也感觉到了云昭阳气息愈加混乱,方悠悠一笑,“昭阳,你同朕说实话,你去相国寺,真是去捉奸的?”
云昭阳猛然抬头,脸都渐渐红了,嗫嚅道:“昭阳本是听说了麒王殿下要去相国寺,所以才想着去和殿下见上一面的。”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扬高了几分,“谁知道……谁知道麒王殿下竟是约了旁人。”
楚帝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昭阳撞破了尔麒和卫若珍私会在先,又被尔麒悔婚在后,才有了今日勤政殿的这一出。他脸一沉,“看来朕真是把你宠坏了,竟然在勤政殿当着百官的面说是去捉奸的,你可有想过尔麒的名声?”
云昭阳悚然一惊,楚尔麒是皇子,估计哪个爹都是护犊子的。她赶忙跪下,无限委屈的道:“陛下,昭阳也是被逼无奈啊,太子殿下和麒王殿下口口声声说昭阳不守妇道,这些假话都能说,那昭阳的确在相国寺看到了卫若珍和麒王殿下私会,为何不能说。彼时昭阳可是您御赐的未来的麒王妃,的确有捉奸的资格啊……”
楚帝眉头一扬,正待发作,却又听见云昭阳道:“我娘亲生前傲骨铮铮,不让须眉,若知我被人如此欺侮,也不会同意我打落牙齿和血吞的。”
提到其母越岚,楚帝明显一顿,看向云昭阳的目光都怔了几分,低低道:“是啊,她傲骨铮铮不让须眉,自然不会肯受如此欺侮。”
云昭阳闻言不解其意,蓦然抬头,却见楚帝望向自己的目光里似穿过自己看到了那个遥远的灵魂一般,“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
云昭阳在他的目光下难免紧张,就连呼吸都有几分不顺畅。
但是楚帝却挥了挥手,“昭阳,下不为例。出去罢。”
踏出东暖阁时,云昭阳才松懈了下来,广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在混着汗液的掌心,有一张小小的纸条,是出勤政殿时一个宫娥搀扶她时塞到她手里的,上面就写着四个字:装傻和越岚。现在看来,这四个字的确有作用。
出宫门时,云昭阳正好碰上了从柔妃处请安出来的明王,二人相视而笑,而明王那笑容下,倒似今日才认识云昭阳一般,欣赏又有几分忌惮,出了宫门,云昭阳在慧姗的搀扶下上了自家马车,明王才不经意间低声道:“本王原本很不满郡主私自改了计划杀了那几个证人,但是现在见郡主在父皇的私召下依旧安然无恙出了东暖阁,倒是服气了。”
说着,明王便径自走了。
徒留云昭阳骇然跌坐在马车内,什么?那几个证人不是明王派人杀的?她的手攥得更紧,难道说,这纸条也不是明王派人给她递的?那是谁做的?
一直等候在宫门外的慧姗并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见云昭阳失魂落魄,不免担忧,“郡主,您怎么了,计划不顺吗?”
云昭阳目光直直的看着慧姗,喃喃道:“不,很顺……太顺了啊。”
慧姗不解其意,但是云昭阳却咬紧了牙关,再不吭声,只在脑海中细细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什么人在暗中监视着她,知道她的所有计划,还能恰到好处的替她完善计划。云昭阳脑海里的那根弦紧绷着,她浸淫商海数年,此刻全身都戒备着,因为她不知道,这个暗中监视的人对她到底有没有恶意。
马车猛然停下,呆坐着的云昭阳不妨,身子往前一蹿,险些撞到了车壁上。慧姗赶忙扶了,厉声呵斥车夫,“怎么回事,也不怕伤到了郡主。”
那车夫也有几分莫名其妙,他确定自己并没有拉缰绳,马车如何会猛然停下呢?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马车前站着一个玄衣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将面容都遮了。车夫不由大怒,“你是何人,堵在马车前作甚。”
那玄衣男子并没有理会车夫的话,却向马车走了几步。
车夫却立时警觉了,这男子手中明明没有任何兵刃,走近几步的姿态也随意之极,却让他有了压迫感。无意中,他的身体便先于理智有了反应,他下了马车,右手不自觉搭上腰间。那里,有一把软剑。
瞥到车夫的动作,玄衣男子目色微眯,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郡主府一个车夫都有如此功力,越岚将军,你对南楚,当真有那么忠心吗?
男子停住脚步,静静看着一动不动的车帘,在车夫发难之前,淡淡开口道:“昭阳郡主,在下也算于郡主有功之人,请郡主一见如何?”
云昭阳原本还呆坐着发呆,听到这清朗的声音,身形便一顿,不顾慧姗的阻拦,她扬手将车帘一掀。看到马车前一身玄衣还戴着斗笠,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子,目光便又狐疑了几分,斟酌着道:“你于本郡主有何功?”
男子微微抬头,斗笠也跟着向上,顺着云昭阳的目光看过去,男子下颌流线优美,唔,皮肤也很不错。他似乎勾了勾嘴角,那嘴唇一弯,竟让人有几分移不开眼睛。
“在下派人递送的纸条,可有帮上郡主的忙?”男子继续开口,声音淡淡如探讨今日天气实在不错一般。
而云昭阳脑中却似被人轰炸了一般,这个人,就是在暗处神秘助攻之人?
躲在街角某处的人咬着手指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上了昭阳郡主的马车,不由转身挠墙,“完了完了,公子要进郡主府了,该不会打算用美男计吧。这可怎么办呐,若是失了处男之身,我岂不是有护卫不力的责任?长老会那些老不死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玄衣男子自然不知道已经被自己的护卫编排成了这样子,其实他只是觉得护卫太过啰嗦,才懒得让他跟而已。
慧姗的目光一直在男子和云昭阳身上转来转去,不明白郡主何时与这男子有了干系。
直到进了郡主府的花厅,云昭阳方摒退众人,只留下慧姗在身侧伺候。目光灼灼盯着那玄衣男子,“将证人暗杀于御花园,并且在东暖阁派人递纸条给我的人便是你?”
男子已然扬手取下斗笠,未被遮掩的面容就这般显露在云昭阳和慧姗面前,二人皆愣住了,这男子容颜说不上多俊朗,但是那一双眸子,如上等墨玉一般,眼角微微上翘,端是勾魂摄魄。云昭阳不由咋舌,好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啊。
“你是不是易容了?”云昭阳盯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一句。
“……”男子默然,寒风那家伙的易容术如今这么差了?“你怎么知道?”
云昭阳干笑几声,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嘛,她顺口一猜,居然还蒙中了。于是云昭阳摸了摸脑袋,谦虚地道:“我猜的。”
闻言男子神情变得有几分莫测,而慧姗则扶额长叹。
几经周折,两人才终于回到了正题。
“我叫玄尧,郡主不必试探我,我派人暗杀证人的地方并非御花园,而是皇后的寝宫旁。让人递纸条给你的地方也不是东暖阁,而是勤政殿外。”玄尧目光浅浅掠过云昭阳,原来这就是越岚的女儿,淡淡道。
云昭阳想了想,“可是,我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要帮我?”
“我幼时曾被越将军所救,所以一直关注着郡主。此次听闻郡主被悔婚,才忍无可忍出手相帮。”玄尧边说,手指边不经意拨拉出一个玉珏,在掌心把玩。
云昭阳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虽然不知道此人真实面目如何,但是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总让人不自觉的追随。可是……即使气质过人,说的话也太扯了吧,正待反驳。但是站在她身后的慧姗却神情激动的拉着她,道:“郡主,我想起来了,这位公子的确是曾为将军所救。”
见云昭阳目光存疑,慧姗便详细解释道:“当时郡主尚未出生,而且是在闽南战场上,这位公子彼时还年幼,受战乱之苦,家破人亡,快要饿死之际,是将军救了他。”
云昭阳对慧姗是十分信任的,在本主的记忆里,慧姗比自己大上许多,是越岚夫妇二人亲自教授出来的,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虽不会武功,但其才智却胜过所有仆从。是以慧姗如此一说,云昭阳的疑惑便也打消了。既然玄尧是来报恩的,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次多谢你的帮忙,你改了我的计划,倒是让效果出奇的好。”云昭阳眯着眼睛狡黠一笑,就如偷吃了鸡的狐狸。
“在东暖阁里,应对陛下时,我的法子如何?”玄尧淡淡一笑,脸上无丝毫自傲神色。
云昭阳闻言咬唇,也有些疑惑,“陛下似乎并不相信我去相国寺是捉奸的,原本那模样我还真有点怕,可是提到了娘亲之后,他浑身的怒意……不,似乎是杀气,就收敛了。于是很快就让我出去了。”其实云昭阳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楚帝是不是想杀她,可是按照本主的记忆,楚帝应该是爱屋及乌十分疼爱她才对啊,怎么会轻易就动了杀心呢?
慧姗十分紧张的察看了昭阳一番,“陛下动了杀心?那郡主你有没有事?”
云昭阳无奈的站在原地任由慧姗检查,这丫头平时聪明过人,可是一旦牵扯上自己,就关心则乱,也不想想,如果真动了杀心,那自己还能出皇宫吗。
玄尧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慧姗身上划过,难道这丫头知道些什么?“传言陛下因念着越将军的不世军功,对郡主向来宠爱有加,比之天家皇子更亲近几分,又怎么会对郡主动杀心呢。”
慧姗动作一顿,垂眸的瞬间,玄尧看清了她目光里那一闪即逝的愤恨,但是转瞬,她便平静的站到了一旁,冷静的道:“玄公子所言甚是,是奴婢小题大做了。”
玄尧无比确信,这个丫头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而云昭阳没察觉到二人的眼神官司,见玄尧和慧姗都如此说,便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正想让慧姗安排客房让玄尧下去休息,但是云昭阳却忽然伸手捂住了头,表情痛苦,差点站立不稳。
慧姗大惊,边扬声唤道:“来人,快请大夫。”一边去扶云昭阳。但是有一双手比她更快的扶住了云昭阳,玄尧将云昭阳扶坐在椅子上,手指给她搭脉。眉头便轻轻一皱,“郡主中毒了?”
见大夫还未赶来,而玄尧搭脉便知郡主病情,慧姗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望向玄尧,“是,郡主体内余毒未清,玄公子你懂医术?可有法子?”
玄尧连封数个穴位,边道:“我要知道郡主中毒始末,方能对症。”
见玄尧点了郡主穴位后,郡主痛苦的表情便舒展了许多,慧姗对他的能力有了期待,低头沉吟了一下便果断道:“郡主大闹麒王华堂后便昏倒了,当时府中的大夫诊断出郡主体内余毒未清。根据郡主后来所说,是麒王约她在相国寺见面时给她下了慢性毒药,按照时间,毒药应该在成亲当日发作。不过不知道为何,郡主的体内的大部分毒素居然解了,只有余毒尚未清除。所以郡主近来偶发头痛。”
玄尧手掌抵在云昭阳的后背,输送着内力缓解其余毒。问道:“郡主中毒后,成亲前可有吃或者碰什么特殊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毒便自己解了大半呢?”
这个慧姗倒是早就细细回想过了,她断然摇头,“郡主的嫁妆和礼服都是中毒前便接触过的,中毒后郡主的吃食和碰触的东西和以往并没有不同。对于为何毒自行解了大半,府内的大夫也无从解释。可能是将军在天有灵保佑着郡主吧。”
玄尧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力进入云昭阳体内后便如进了无底洞一般,居然尽数被云昭阳吸收。他恍然大悟,已明白其中原因,不由低笑道:“可不就是越岚将军在天有灵嘛。”
待府中大夫赶到时,云昭阳已经平复了痛苦,只是脱力的倒在软榻上。玄尧也有几分疲惫,他的内力有一部分被云昭阳吸收了,当然累。便干脆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让大夫为云昭阳诊治。
“郡主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解了。”一个大夫把脉后惊呼道,然后惊喜地看着慧姗,“慧姗姑娘,何人医术如此高明,请姑娘为我引荐。”
这大夫是有名的医痴,见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居然就这么解决了,已经恨不得立刻拜解毒之人为师。
慧姗瞥了坐在一旁的玄尧一眼,这毒解得太奇妙,她可以肯定与玄尧有关。但她并不想让旁人知晓,便道:“林大夫,郡主今日去了皇宫,我哪里知道是何人解了毒啊。你再给郡主把把脉,看是否需要补补身体啊。”
送走大夫后,慧姗见云昭阳已经因为脱力而睡了过去,方转头看向玄尧,“玄公子,你到底是何人?”
玄尧以手支颐,神情有几分惫懒,懒洋洋道:“我是来报越岚将军大恩的人啊,慧姗姑娘方才不也在郡主面前佐证了我的确是为将军所救之人吗?”
“你刚才故意把玩那玉珏,我才附和你的。事实上,将军从未救过你这号人物。”慧姗目光锐利的逼视玄尧,若是云昭阳此刻醒着,定会为她此刻的气势所摄。
“你果然认识这块玉珏。”玄尧却轻笑一声。“可你为何见此玉珏便帮我说话呢?”
“这块玉珏是将军的,将军一直随身携带,珍爱万分。将军病重后,我才发现将军随身的玉珏竟不见了,将军临终前告诉我,若是有一日,有人带着这块玉珏来找郡主,此人可以相信。我不是帮你说话,我只是相信将军。”忆及越岚跃马沙场的风姿,慧姗的语气有了几分波澜。
玄尧倒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不过在战场上算无遗策的越岚将军到底不能将十几年后的事算得清楚,若是师父来找云昭阳,那看在越岚面子上,自然不会对云昭阳有丝毫恶意。可惜的是,师父已经死了,而自己对云昭阳这个嚣张跋扈的郡主实在是无丝毫好感。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对慧姗说,他撑着脑袋,淡淡道:“既然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那便请姑娘替我安排一个住处吧。不知道越将军可有告诉姑娘,郡主身负九霄功法。”
慧姗瞳孔猛然一缩,“九霄?将军的功法不是落碧霄吗?何况将军去的早,根本就没来得及教授郡主武功,郡主怎么可能身负落碧霄功法?”
“这个嘛,大概是血脉的馈赠吧。”桃花眼轻轻一横,勾勒出几分好笑。越岚离开家族,不但改头换面,还将功法名字都给改了。不过到底叫九霄还是落碧霄,有什么关系呢?“这是越家后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存于血脉,世世代代。这个功法原本的作用只是护主,就是在主人有性命之危时方能发挥作用。所以你家郡主中了剧毒却又莫名解了大半,应该是九霄的功劳。不过刚才我以内力平复郡主的痛苦,内力却反而被其吸收……”
“这是什么意思?”慧姗皱眉,她不懂武功,所以听不懂这个话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家郡主的内力会有大的提升,有机会拥有越将军那等身手而不是花架子。”玄尧懒懒的解释道,“我会住在郡主府,教她一些基本的口诀,好让她尽快灵活运用九霄功法。”
翌日清晨,云昭阳在一片吵嚷声中醒来,皱着眉头问慧姗,“外头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慧姗一脸茫然,有很吵吗?她怎么没有听到。
但是很快,便有丫鬟进来禀报,“郡主,咱们府门被卫二小姐堵了,她纠缠了一大帮人在门口,府门都快吵嚷成菜市场了。”
慧姗更为讶异,郡主莫不是听到了府门口的吵嚷声?难道真如玄尧所说,郡主身负九霄功法,是以五感皆比以往更为灵敏了?
云昭阳尚未反应过来,还有几分迷糊,“卫二小姐是谁?堵我的府门作甚。”
“郡主,卫二小姐是卫若雅呀,卫若珍的嫡妹。在楚都里,和您齐名的。”慧姗叹了口气,“这卫二小姐八成是听了姐姐成了侧室的消息,来找您麻烦的。”
听到慧姗说卫若雅和自己齐名,云昭阳也不由叹了口气,本主当年欺凌弱小、欺善怕恶、还仗着楚帝宠爱私下对付了不少觊觎麒王的贵族小姐,这卫若雅与本主齐名,估计也不是善茬,不然卫家怎么会让她来堵门呢?云昭阳可不相信,卫若雅来郡主府堵门,卫家的家主会不知道。八成是默许卫若雅来出气的。
在慧姗的服侍下简便梳洗了一番,便冲着郡主府门去了。刚走到花厅,便听到府门口传来尖锐的女声,“你们昭阳郡主莫不是打算装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见本小姐了?”
门房忍耐着解释的声音低低传来:“卫二小姐,我家郡主昨日回府后身子不舒服,要不先请二小姐入府坐坐?”
“我呸!云昭阳昨日在勤政殿不好好端端的吗,怎么回府就病了?难道是自知做了亏心事给吓病了?本小姐才不进你们这郡主府呢,谁知道云昭阳会不会玩什么诡计让我做了别人的妾去呀。”卫若雅重重唾了门房一声,想起嫡姐莫名其妙便贬做了妾,心中愤恨更甚,“我家姐姐乃卫家嫡长女,身份比云昭阳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郡主金贵多了,云昭阳却巧言令色,当着文武百官毁我姐姐清白,陛下更是受了这贱人蒙蔽,让我姐姐做了侧妃。我卫家与云昭阳梁子结大了。”
慧姗跟在云昭阳后面,都听到了这一段,慧姗眼眸一眯,靠近云昭阳道:“这卫二小姐平素言辞可没这么利索,怕是有人教她这般说话的。”
府门口声音稍停,卫若雅似乎吩咐了一声什么,然后便是无数东西砸向了府门的声音。门口一个小厮趁乱进来,急急道:“郡主,卫二小姐派人拿臭鸡蛋烂菜叶砸咱们府门呢。”
云昭阳向天翻了个白眼,她可是在现代格子间奋斗过的,说实话,对卫若雅这等孩子气的发泄并不感兴趣,不过她承认这也是个好方法,毕竟是孩子气的,宫里的那些贵人也就不会将这当回事。陛下对证人无故死亡以及卫若珍嫁入麒王府的事存疑,才将身世一流的卫若珍贬为了侧妃,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可是卫家到底是手握军权,门第高贵,既然人家都认下了侧妃一事,陛下自然也不好太过分,也得让人家适当发泄。
将这些弯弯绕绕都想清楚的云昭阳十分明白,这场闹剧,是卫家默许的,也是宫里默许的。所以云昭阳秉承着不能与皇宫里那个大BOSS唱反调的原则,打算让卫若雅占点小便宜走了算了。
结果她刚跨出府门,就一个臭鸡蛋砸了过来,幸好她身子反应灵敏,即使闪开了。不经意间扫到府门,她便倒抽一口冷气,只见这朱门上到处都是臭鸡蛋和烂菜叶的痕迹,守在门口的郡主府护卫们身上也都是脏兮兮的,有些人脸上还有鸡蛋的残痕。
“郡主,老奴愧对郡主,未能保护好将军留下来的宅邸。”郡主府的老管家盯着一头烂菜叶掩面走了过来,那模样,真是羞愤之极,偏偏卫若雅是卫家小姐,他们不敢也不能动用武力。
云昭阳从现代穿越过来后,和郡主府的人相处甚是愉快,眼见他们一个个都狼狈无比,心内的怒火已经在积聚。
偏偏卫若雅看到云昭阳出来后更加得意,当着人主子面打脸,当然要更好玩。她亲自拿过一个臭鸡蛋,啪的一声砸在府门前的铜柱上,挑衅的对云昭阳道:“昭阳郡主,你身子好了不当王八了?不如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说你如何无耻求婚,又是如何陷害我姐姐?”
“你爹不过是没落贵族,你娘更是寒门女子。若非陛下念旧,你以为你能当上郡主?可我卫家,世代忠良,猛将无数。你这不要脸的假郡主居然敢陷害我卫家的人。”卫若雅骂得起劲,也没有看到郡主府仆从看她的目光愈加阴狠。
云昭阳却知道他们在愤怒什么,那个铜柱,是越岚闵南一战中解救闵城屠城之危后闵城百姓们赠与的,上书‘巾帼女杰’四字。这是越岚的荣耀,也是他们的荣耀。今日,却被一个不知何为民间疾苦的娇小姐将臭鸡蛋砸在上面了。
云昭阳深吸一口气,压住满腔愤怒,问身旁的慧姗,“京兆尹还没派人来?”未免生事端,云昭阳早就派了人去京兆尹府衙报备,想和平一点将这卫二小姐请走。
慧姗摇了摇头,“京兆尹没接这桩事,说是衙役人手不够,分不出人来管贵家小姐们的闲事。”
“派去卫家的人呢?”云昭阳的声音愈加的低。
“那更可恨,连卫府都未入得,便被打了回来。”慧姗指了指身后几个头破血流的仆从,恨恨道。
云昭阳面容平静,甚至还笑了两声,低低道:“原本还想‘淑女’一点处事,可惜都不给我机会啊。”
其实慧姗早就给云昭阳分析了,京兆尹梁飞是太子的人,定不会派人管这件事。而卫家有心出气,自然也不会中途让卫若雅收手。
不过云昭阳以为出气嘛,差不多就行了,我府门都让你砸了,脸也让你踩了,那就别太过分了。可现在京兆尹明摆着偏帮卫家,而卫家更是装聋作哑,云昭阳已经感觉自己越来越压不住体内那股怒意了。
是以当卫若雅将一片烂菜叶砸到云昭阳身上,并且得意的笑个不停时。云昭阳居然还浅浅还她一个笑脸,并且慢条斯理将那片菜叶自肩头拿下,然后转身便跑进了府中。
卫若雅愣了一下,以为云昭阳是怕了。但是她怎么肯这般放过云昭阳,也就忘记了出门前卫严嘱咐她定不可入郡主府的命令,招呼卫家仆从便跟着冲了进去。
外头一溜烟看热闹的百姓都垫着脚张望着,可惜的是卫家人进了府门后,这郡主府的大门便轰然一声关上了。都有些可惜,热闹看不成了啊。
谁成想,没过多久,郡主府内居然传来了犬吠之声,紧跟着便是一群人哭爹喊娘的声音。
“这什么狗啊,云昭阳你敢放狗咬我!”夹杂着卫若雅的尖叫声传来,“快让这些畜生滚开……啊,救命啊。”
看热闹的当然不只有百姓,还有各府派来的探子,眼见郡主府里闹得正欢,可是他们又没资格进去,只能面面相觑。尤其是卫家的探子,听到二小姐都被狗咬了,便慌不择路的准备回府搬救兵。
明王府的探子则蹲在一旁叹气,这都叫什么事啊,王爷不是说这卫二小姐闹事是宫里那位都默许的吗,也算是对卫家嫡女做妾的一个安抚。怎么这昭阳郡主还放狗咬人了?
不过一盏茶功夫,京兆尹的衙役,卫严的夫人都率着人赶到了,呼啦啦一群人将郡主府又围了个严实。
身着浅绯色曳地襦裙,满头朱钗,却不显俗气,反而贵气逼人的卫夫人一下轿,便将众人都镇住了,对过来行礼的京兆尹梁大人淡淡回礼,然后偏头对身侧的丫鬟道:“去叫门。”
郡主府的门早就被臭鸡蛋烂菜叶砸得没处落手了,这丫鬟衣饰不俗,却也不嫌脏,大力扣了三下门,见不开,又扣了两下。
旁观的百姓们倒抽一口冷气,这上别家敲门,也是有讲究的,以南楚的风俗,扣三下门,停顿,再扣两下,这就是诅咒主人家将有个三长两短啊。
门内传来步履之声,那丫鬟估计是有人来开门了,嘴角一撇,回到了卫夫人身后。
果不其然,一息之后,郡主府的大门霍然而开。
十几个下人分成两排站在大门两边,最后出来的,也是一个穿着紫衣的丫鬟。
众人都不由往他们身后望去,咦,狗呢?卫家的人呢?
那紫衣丫鬟瞧也不瞧卫夫人一眼,目光在虚空中晃了一圈,朗声道:“何人扣门?”
“大胆贱婢,见本夫人竟敢不行礼。”卫夫人何等身份,自然不能容忍一个婢女的无视,当下便断然怒喝。
紫衣丫鬟自然便是慧姗,见卫夫人主动开口,她方盈盈对其一福,“请卫夫人恕奴婢无礼,方才有人敲门诅咒奴婢主家三长两短,奴婢才愤而发问,倒不是故意怠慢夫人,只是奴婢清楚,这等没教养之事,定非卫家所为。”
众皆面面相觑,他们可都看得分明,敲门之人就是卫夫人身后的丫头。这郡主府的丫鬟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说来?
卫夫人闻言有几分气短,她出自沈家,沈家上一代家主沈庄乃当世有名的大儒,沈家也向来以守礼著称。可是这卫夫人嫁入卫家后,难免受夫家影响,多了几分武人义气。可卫夫人心中也清楚,方才纵容婢女以三长两短的方式敲门实乃失礼之举。
“昭阳郡主何在?”卫夫人默了一下后,反倒客气了几分。
“在这。”云昭阳亦在丫鬟们的簇拥下步出府门,鬓间的水晶珠花和眸子交相辉映。因着府门台阶高,她俯视着卫夫人,“夫人找本郡主有事?”
卫夫人眼眸一眯,淡声道:“将我女儿交出来。”
云昭阳闻言粲然一笑,却不说话,眼睛转到了京兆尹身上,惊叹了一声,“咦,这不是梁大人吗?不是说府衙里人手不够吗,怎么一下就来了这么多。”
梁飞面色瞬间青紫,他可没有卫家的胆子,对上这圣宠犹厚的彪悍郡主,他也只能任由奚落。
“云昭阳,你莫要欺人太甚,若雅可是我卫府的小姐,你将人引入府中,还放狗咬人。若是伤了我女儿,我和你没完。”卫夫人胸口起伏,显然十分气愤。
“卫夫人搞错了,我可没有引令爱入府,是令爱自己非要跟进来的,唉,我是拦也拦不住啊。不信,你可以问问旁边的百姓们,他们可都看到了。”云昭阳走下台阶,目光紧紧盯着卫夫人,嘴角虽勾着,但是眼里一丝笑意也无,“卫夫人来得正好,令爱顽皮,将我郡主府的门都弄脏了,还对我娘亲不敬。这事,夫人打算如何处理呢?”
卫夫人眼利如刀,这需要处理吗?“若雅与若珍姐妹情深,小孩子家家,难免不懂事,本夫人想,这事就算报达天听,陛下也不会为孩子们的斗气处理的。”
卫夫人以为云昭阳想搬出陛下这座靠山,但是陛下就算再宠云昭阳,也不会将世家利益弃之不顾。卫家嫡女做了妾,已经是受了委屈,卫家的人来找点麻烦,也是正常,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干涉的。
可是现在的云昭阳,本就不是原本那个一味莽撞骄矜的昭阳郡主了,这些道理,她全都懂。“这我知道,本也无须因这点事去麻烦陛下。既然卫夫人也说这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斗气之举,那夫人想必会同意我的处理。”
她眨着无辜的眼睛望着卫夫人,反倒让卫夫人有一丝惊惧,“你什么处理?”
“方才在府内,我已与卫二小姐达成了协议,她答应将我的府门擦干净。”云昭阳抿唇微笑,一副十分乖觉的样子。
“什么?”卫夫人失声道。
“卫夫人您可别不相信,我这儿有卫二小姐亲手写的保证书呢,上面白纸黑死清清楚楚。卫家乃将门世家,应该说,无论男女,都信守承诺的吧?”云昭阳以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解释道,似乎怕卫夫人不信,慧姗还及时递上了卫若雅的保证书。
卫夫人随便扫了一眼,便知这保证书的确是自己女儿写的。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而云昭阳眸光一冷,已经挥手让慧姗去带卫若雅出来。
卫若雅并一干仆从一亮相,府外的看客们便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原本衣着光鲜的卫二小姐衣服上满是污渍,灵秀的发髻都散了,脸上也是污痕道道,看起来,就跟马路牙子上的叫花一般。而跟在后面的卫家仆从则更惨一些,大都受了伤,神情再无于府门前叫骂的嚣张。
卫夫人见女儿如此,再也忍受不住,咆哮道:“云昭阳你居然敢对我女儿动私刑,我定要让将军上奏陛下。”
“瞧卫夫人说的,我可不敢对卫二小姐动私刑啊,苍天可鉴,卫二小姐身上绝对没有丝毫伤痕,只是卫二小姐自己跌了几跤,才弄脏了衣服发饰而已。”云昭阳一副不堪被污蔑的表情,然后话语微停,声音转为阴沉,“再说了,这又何必上奏陛下呢,小孩子家家,难免不懂事,这事就算报达天听,陛下也不会为孩子们的斗气处理的。”
众人都听得分明,后面那一句话,明明就是卫夫人先前的原话。有些人已经忍俊不禁了。
卫夫人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就算若雅未曾受伤,那我卫家仆从又为何会受伤呢。”
“这个我还得问夫人要交代呢,贵府的仆从为何硬闯我郡主府,还惊了看门狗,被咬了不说,追赶间还打坏我府中许多上等瓷器作甚?”云昭阳的表情比卫夫人更为愤恨,那可都是钱啊!
说着,她也不理会卫夫人了,直直拿着那张保证书走向卫若雅,微笑道:“卫二小姐,你答应帮我擦府门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这里可有这么多人作证呢。”
上流贵族,都重诺,不管男女。卫若雅想起在府内眼见仆从们被狗咬,又被云昭阳以狗咬为威胁写了保证书,心里早就怕了,听了云昭阳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身用手去擦那污痕斑斑的朱门。
卫夫人眼见女儿要将卫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抬脚就要上去阻止,可惜郡主府的人有意无意将卫家的人都拦住了。这一日,楚都百姓们都见证了卫二小姐状若疯妇给郡主府擦门。
正闹着,却见一华盖马车吱呀一声停在府门前,一道力持庄严却犹嫌稚嫩的女音自马车中传出,“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