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安梁玉竹是小说《快穿:无情神明入戏太深甩不掉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南柯无一梦写的一款双男主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快穿:无情神明入戏太深甩不掉了!》的章节内容
‘吱呀——’
狱卒将锁链打开,在寂静的牢房里声音格外刺耳。
“快点出来!有大人物要见你!”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最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笼子,柱子上已经锈迹斑斑。
一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的人趴在里面。
可以看见他全身没有一块儿好皮肉,烂的肉和破了的衣服粘在一起,将本来白色的囚服染成暗红色。
燕归安皱了皱眉,手指在染满血迹的稻草上微颤,想爬起来终究无果。
“娘的!真晦气!”
狱卒不耐烦了,抓着头发将人活生生扯了出来。
燕归安感觉头发被扯掉好几把,一时头疼欲裂,两眼发黑。
思忖片刻,他就被扔到一个房间里面,还是四面水泥的地牢,但是比起里面要干净亮堂不少。
他用被血迹染红的双眼努力张开,看到了一个背影。
一个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的背影,也是害他沦落至此的背影。
“咳咳咳......”
面前那人听到咳嗽声,不紧不慢转过身来,动作带着矜贵和优雅,古井无波的眸子似平静蔚蓝的海面。
他对上那道腥红的眸子,声音清透淡漠,在这昏暗腥臭的牢房中带来一丝如冬日的寒凉。
“别咳嗽了,伤口会裂开。”
燕归安想笑,他也确实笑了,许久不说话的嗓子沙哑难听,像地狱魔鬼的嘶吼。
“呵......我今时今日都拜你所赐。”
“咳咳......咳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畜生!”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一旁的狱卒心惊胆战立马呵斥。
“你说什么呢!注意自己的身份!再敢乱说小心你这条贱......命。”
狱卒本想借此在贵人面前露个脸,谁知道被一道幽深锐利的眸子给看的脊背发凉,声音越来越小。
梁玉竹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继续说道:
“上元灯节那日,你本该待在自己的碎月阁里面,却出现在朱雀楼这是为什么?”
燕归安眼底的讽刺毫不掩饰。
“我为什么出现在朱雀楼,太子殿下难道还不清楚吗?”
梁玉竹只是默默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若清楚的话现在就可以结案了,也不会在这与你浪费时间。”
“我劝你还是将原委据实相告,看在我们往日相识的份上,我会请求父皇宽大处理。”
燕归安心底冷笑不已,原来十年的相依为命只是......
相识?
看着面前依旧光风霁月般的人,枉他自诩聪慧,以为自己才是猎人。
没想到一朝动心满盘皆输,这几年来的温情许诺,誓言相守,只不过镜花水月......
咬了咬早就麻木的舌头,让自己冷静下来,燕归安唇角扯起一抹弧度。
“当日出现在朱雀门是为了和太子殿下......哦不,当时还是五皇子,我们约好了一起私奔。”
“不是吗?”
一旁的狱卒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大惊呵斥道:“你胡乱说什么!太子殿下也是你能肖想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
话还没说完,又对上一道寒冷的视线,立马闭上了嘴。
堂堂五皇子现在的太子殿下,会和地上这个玩意儿私奔?
放着大好的前程,至尊的地位不要?
开什么玩笑!
燕归安大笑几声,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怎么?太子殿下没告诉这些人吗?”
“堂堂梁国太子可是伺候人的一把好手啊,在男人身下泫然欲泣、连连求饶的样子,当真是让人......记忆犹新呐!”
“哐当——”
戍守在门口的狱卒,不知是谁手中的锁链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犹如晴天霹雳在众人心中炸开。
所有人都似鹌鹑状,不敢抬头更不敢大声呼吸。
听到此等惊天秘闻,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梁玉竹指尖一顿,停下把玩扳指的动作。
他双手背在后面,本就疏离矜贵的姿态,越发似谪仙般让人望而生畏。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勃然大怒时,他依旧淡淡道:“这个不能算作口供,没人会相信的。”
梁玉竹没有否定,没有恼怒。
他说的是——没有人会相信,即使是事实。
燕归安沉默了,他发现他突然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了。
明明以前的梁玉竹牵自己的手会害羞,看到自己受伤会慌乱,见有人欺辱自己会生气。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鲜明和真挚,不是如今这般让人猜测不透。
以前燕归安很瞧不起他,觉得他扭扭捏捏的不是个男人。
虽然自己接近他确实是为了在敌国寻求庇护,可是人非草木,数十年如一日的爱.抚和情谊他也慢慢的接受了。
于是在筹谋几年之后,觉得自己离开多带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告诉自己这全都是圈套。
让他怎么能不恨!
燕归安冷笑:“你只怕早就想好理由了,何必多此一举!”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
“啧啧啧......五弟,你这样可是问不出什么口供的,像这种贱骨头,只有重刑之下才会说出真相。”
走进来一个身穿紫色云纹锦袍的男人,他姿态闲适随意,看着地上的人面色叹息,本来好好的一个美人可惜了......
梁玉竹看到瑞王也毫不惊讶,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不知三哥有什么法子?”
瑞王眯着狐狸眼不掩饰算计和狠辣,嘴角一挑显得格外有兴致的说道。
“不如拔了他的舌头和指甲,或者用梳洗之邢怎么样?”
梳洗之邢,就是用弯刀一样锐利的梳子,将人身上的肉一寸寸活剐下来,直到白骨露出,受尽折磨但不会立马死去。
不仅折磨的是人的肉体还有精神,甚至连尊严都一并刮去。
可谓是狠毒至极。
梁玉竹背后的手一紧,面色仍旧清冷疏离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声音冷静的分析着,仿佛在商量一只猪一只鸡的生死。
“拔了舌头他怎么招供?”
“梳洗之邢也不太妥当,本就流血不止要是气绝身亡了,对燕国也不好交代。”
顿了顿继续道:“都说十指连心,先拔了他的手指甲吧。”
瑞王挑眉,眯着眼仔细端详梁玉竹的神色,仿佛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本来以为梁玉竹会替这个质子求情,没想到他还真的要动手,顿时响起郎朗笑声。
“哈哈!我还以为三弟会怜香惜玉呢,以前你不是看这位质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啧啧啧......怎么今日下这么重的手?为兄还是第一次见到五弟还有不近人情的一面呢。”
说完这句话,瑞王心里却沉了沉。
要是梁玉竹真是个隐忍不发的角色,数十年来都在伪装自己的话。
那对于自己来说可是个棘手的存在。
梁玉竹清冷的声线随口斡旋道:“三哥玩笑了,不过是闲来玩玩的东西,哪里用得着怜惜。”
不论瑞王说要如何处置自己,哪怕是梳洗之刑,燕归安都不曾动摇半分。
可直到听见‘闲来玩玩的东西’这句话。
他全身的痛楚都感受不到了,从心口处仿佛漏了一个洞,呼啸着寒风格外冰凉。
梁玉竹看着一旁的狱卒,神色平静却带着威压。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方才的话?”
一旁的狱卒如临大赦出去拿各种刑具和准备之时,瑞王看着地上不发一语的人,苦口婆心的进行最后的劝告。
“燕质子你还是招了吧,为什么去朱雀楼?有没有什么人接应你,你们是不是打算逃回燕国?”
“或者你们燕国有什么谋划?”
燕归安心里一松,还好有些事情他并未全部告知梁玉竹。
瑞王又看向一旁的梁玉竹,略微试探:“三弟啊,毕竟你们以前关系......要好,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梁玉竹瞥了眼旁边的人,只觉得他聒噪如苍蝇,但是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
“三哥玩笑了,这燕质子心思缜密,为人低调,接近我也必定是居心不良,又怎会事事告知于我。”
燕归安心底一惊。
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接近于他是为自保?
那么这十年来的种种全是他将计就计的圈套,这一刻,燕归安只觉得冷的刺骨。
可是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
那么这十年来梁玉竹说的话确实......逢场作戏吗?
还在回味梁玉竹的话,燕归安就被人绑在椅子上,双手也被固定住。
他看见那个连他头发丝都不舍得碰的男人,薄唇微启,声音凉薄。
“拔!”
话落,就有狱卒上前,动作十分熟练,毫不手软。
十指连心果不其然,指甲连根拔起,本来已经对伤口麻木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啊——”
他看着那个原本盛满秋水的眸子如寒冬刺骨,说出的话像一刀刀冰刃,割裂心肺。
“继续拔!”
从十只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晕厥,可是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不想认输。
燕归安紧闭双唇,咬着牙发出猛烈的呜咽声,嘴角的血迹被新的染红顺着下颚一滴一滴滑落。
瑞王看着这一幕好整以暇的说着:“他不会想自尽吧?这可麻烦了。”
梁玉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他很明白燕归安不会自尽的,因为他还要报仇,还要杀了自己。
梁玉竹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微凉修长的手指擒住燕归安的下颚,逼得他张开嘴,将袖口的一团手绢强硬的塞到嘴巴里。
燕归安口腔里面被塞了东西,本能的咳嗽起来,原本雪白的手绢也被染成了红色。
“别吐出来。”
梁玉竹神色不满,伸手擒住下巴欲将手绢再塞进去。
燕归安眼底一抹狠戾,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梁玉竹的食指刚伸进去,燕归安立马狠狠的咬住,恨不得将整个食指咬断,丝丝的血迹顺着手指流进口腔。
手指顿时传来痛楚,可是梁玉竹却毫不惊慌,也不反抗,只是指尖略微捏了捏那柔软的舌头。
燕归安一愣,男人的指尖在舌头上摆弄,仿佛带着挑逗的意味。
丝丝异样传遍全身,本来口腔里面都是腥味,可是梁玉竹的手指仿佛带着板栗的香味。
是他熟悉的味道。
这一切都被梁玉竹的身影挡住,除了他们二人无人得知。
等燕归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那受伤的手也被梁玉竹掩在衣袖的下面。
“还拔吗?”狱卒有些犹豫的说道。
梁玉竹没有丝毫停顿:“全拔了!”
瑞王有些感慨:“可惜了,这水葱一般的指甲呀。”
梁玉竹看着地上沾满鲜血的指甲是月牙形状的。
原本应该尘埃不染的指甲,此刻却染着黑色和地上的灰尘泥土混在一起。
燕归安这次没有喊出声,只是死命的咬着手帕,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
大概是痛久了,他视线有些昏暗,感觉全身轻飘飘的。
数着地上的指甲,一个,两个......六个,还没数完就昏了过去。
狱卒拔完最后一根指甲,血迹顺着木椅子流下,将木制的椅子染成黑色。
“殿下,都拔完了,人昏过去了。”
梁玉竹看着地上的指甲,淡淡出声:“不许给他吃,不许给他喝,就这么一直绑着,等我明天来继续审问。”
“这......好的。”
狱卒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能来这么一出,这该是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他们只能答应。
瑞王都惊了,没想到这么狠毒的话居然从梁玉竹嘴里说出来。
他连忙跟在人身后走出牢房。
“五弟,五弟!人要是死了父皇那里怎么交代?”
梁玉竹风轻云淡的回答:“放心吧三哥,一天不吃不喝死不了的。”
瑞王心肌一梗。
一天不吃不喝是死不了,可是流着血就不好说了。
莫不是梁玉竹他知道什么了,想毁尸灭迹?
梁玉竹看着身后面色难看的瑞王:“三哥留步吧,今天也晚了,我就先回府了。”
“好的,太子殿下慢走。”
瑞王只是嘴上恭敬也不行礼,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梁玉竹远去。
太子是储君,瑞王是臣,他应当行礼恭送。
只不过一个毫无根基的太子能走多远?
说到底,梁玉竹不过是父皇用来制约皇后和郭家的一个棋子罢了!
太子之位迟早是自己的!
刑部的铁门外面,一个年轻的小厮踱步走来走去,看起来有些不安。
东风看到自家主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面色不愉。
“太子殿下,这瑞王对您也太不恭敬了,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养子就对您......”
“闭嘴。”梁玉竹淡淡说着。
东风对上自家主子的眼神闭了嘴,他觉得自己家主子的眼神明明很平淡,却让人心底一震不敢反抗。
东风走在梁玉竹的后面,觉得自家主子好像哪里不太一样,可是又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让你救燕归安你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带着人远走高飞不就行了。】
退休系统1102202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等着两国的追兵吗?燕归安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无昼基本上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既然他答应了要救燕归安,让其完好无损的回归燕国,就要做的一丝不苟,不留后患。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善良?】
系统1102202惊呆了。
他可是见过无昼面不改色就能毁灭了一方世界的。
这可是亿万生灵啊,这个大佬一个不顺心就将整个世界的人全都给毁了。
梁玉竹坐上马车,在里面闭目养神,对于系统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事情现在有点棘手。”
系统又打了一个哈欠,他对此见怪不怪了。
【是挺棘手的,估计现在放眼世界,没人比燕归安还想要杀你。】
无昼听到这话,慢慢掀开眼皮,露出了一双流光溢彩的淡蓝色眸子。
细看则如深不见底的大海,又像夜晚浓重的黑夜,只一眼便叫人望而生畏,不容冒犯。
无昼诞生于漫天黄沙和无边黑夜中,作为一方世界的主神,他的世界亿万年孤寂,寸草不生,生灵泯灭。
于是他时不时的就会与万千世界中,拥有强烈执念无法安息之人做个交易。
无昼负责实现他们的执念。
而许愿的人则要付出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以便无昼能够毫无破绽的融入一方世界,不被天道所察觉。
这次与无昼做交易之人的愿望就是——
送燕归安回家,让他一生一世无病无灾,永葆百年。
燕归安是燕国被送来梁国为质的皇子。
燕归安的母亲是燕国前任皇后,他外祖父乃是名震天下的镇安侯董其铎,掌控一方兵权。
燕帝借助皇后母家的势力夺得皇位,可是狡兔死走狗烹,终于在大权在握之时,先在后宫中毒害了其母亲,又是削弱镇安侯的兵权。
更是将不足十岁的燕归安送到梁国为质,以求两国和平。
要说着燕归安最大的幸运与不幸就是遇见了梁国皇子梁玉竹。
他们出身相同经历相似,梁玉竹是梁国已故兰妃之子,舅舅更是梁国权臣,在梁玉竹小的时候,谢家满门被判谋逆,兰妃更是宫中自缢,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于是一个别国的质子,和一个从此不受重视的皇子就成了邻居,十年来的陪伴和守护,终于他们准备一同私奔离开皇宫。
可这一切都被梁帝看在眼中,他先是暗中给燕归安下毒,以胁迫梁玉竹成为他的傀儡。
为了定时拿到解药,梁玉竹不得不听从梁帝的安排,从此什么脏活累活都被梁玉竹包圆了。
他成为梁帝平衡朝堂的棋子,暗中毒杀大臣权将,更是谋害兄长。
从此声名狼藉成为了众人眼中的毒辣小人,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也不会有人追究。
可笑的是,最终他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解药,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的违心之事,燕归安还是在这个异国他乡毒发身亡了,恐怕连自己为何而死都不得知。
梁玉竹一生作茧自缚。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连让心爱之人回家都不能;
他厌恶自己的自私,为了一己之私谋害了那么多的无辜之人。
终其一生,一事无成,半生傀儡。
“而且......这燕归安也不像原主记忆中的那样。”
无昼看着食指上的咬痕,几乎深到能看见里面的皮肉和骨头,可见咬的人心中的恨意和决绝。
“不过,挺有意思的。”
无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比起小猫咪还是小老虎来的更有趣,征服起来才有快感。
系统已经对这种笑容很熟悉了,他有点同情这次的任务目标。
【要你救人的性命,你别把人玩死了。】
无昼又阖住双眼:“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可要在这个世界待久点。
“对了,他身上的毒你有办法解决吗?”
系统白了无昼一眼,这个男人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搭理自己。
【你忘了我已经退休了,你也不是宿主无权用系统里面的道具。哪来的什么解药!】
“好吧。”
无昼本来也没想从系统这里拿到解药,只不过是试探一下,他相信系统一定还有私房钱。
“太子殿下到了。”
马车停下,梁玉竹看到一个辉宏气派的大门,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太子府’。
梁玉竹跨过门槛往屋里走去,入眼是简朴素雅的庭院,路过一片池塘,看着里面扑腾的锦鲤。
“玉成先生到了吗?”
东风跟在太子殿下后面立刻回复:“到了有一会儿,管家让在书房等着呢。”
“你先下去吧。”
梁玉竹打发了东风,自己便往屋内走去。
书房在正厅的后面,是一座雕梁画栋古朴庄重的复式楼阁,梁玉竹远远的便看到里面的清瘦人影。
“表哥今日来的早。”
一身穿白色儒衫,面容清冷的人坐在里面,仔细看眉眼和梁玉竹有些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闲云野鹤的闲适之感。
谢玉成听到声音抬眼看过去,医者的本能让他顷刻间就发觉了梁玉竹手上的伤势。
“手怎么伤的!”
梁玉竹坐在椅子上不以为意。
“小老虎咬的。”
谢玉成一愣,反应过来后才心下叹息。
“你这么做值得吗?”
梁玉竹看着表哥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识趣的将手伸了过去。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必须要这么做。”
毕竟燕归安的死活可是关系到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只要他一天想呆在这个世界,燕归安就不能死!
谢玉成看到伤口,心下一惊。
红肿的咬痕下骨头清晰可见,可见这用了多大的劲,有多大的恨意。
“唉,算了。我这次观你,察觉你与往日行事大不相同,你这么做有几成的把握?”
“若只是将人救出的话我认识一些江湖人士......”
梁玉竹打断谢玉成的话。
“表哥,不用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谢玉成见表弟信誓旦旦,胸有陈竹的样子,也不再多说。
“你把他的指甲拔下来了吗?”
梁玉竹看着手上不断被缠起的纱布,语调格外平静。
“拔了。”
谢玉成点了点头。
“拔了就好,那手帕里面有我浸泡晒干的药,放入口中一盏茶的时间,虽然不能将毒解了,但是一些残毒能从指间顺着血液流出,能延缓毒发的时间。”
梁玉竹看着院外微风吹动槐树,空气中似乎都闻着一些槐花的香气,格外香甜。
“表哥,毒药查清楚了吗?”
谢玉成神色不善,原本温和的面庞也染上怒意:“查到了。”
梁玉竹还等着后话,但看着谢玉成复杂的神色,心里估计事情也难办了。
“表哥,有话直说吧,我要知道真相。”
谢玉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口了:“毒......是西域的醉蝶。”
“醉蝶?”
梁玉竹未曾听过此毒。
谢玉成解释道:“此毒并非瞬间毙命,而是从下毒之日开始让人逐渐失去五感,嗅觉、味觉、听觉、视觉、触觉,等五感尽失后与活死人无异。实在是恶毒!”
梁玉竹忍不住冷哼一声,他父皇还真是用心良苦。
“何以解?”
谢玉成闭起了双眼,语气沉重:“无解。”
梁玉竹挑眉,他可不相信无解。
毒是他那个所谓的父皇梁帝下的,既然他用燕归安的性命牵制自己,那就一定会给彼此留有退路。
“那梁帝给我的解药是?”
谢玉成对这位灭了自己一族的皇帝只有鄙视。
虽然他已经放下俗世,继承母亲的愿望,永不复仇永不入仕,终身悬壶济世,可是对这位将儿女做棋子的父亲只有厌恶。
“和我给你的一样,都是延迟毒发的。”
饶是梁玉竹也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父皇还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谢玉成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劝慰道:“所以表弟,你听表哥的话赶快将人救出来。”
“我们可以去我师父那里,一路上有我看着,虽然......不能解毒,可是总归最后的时间里你们还能在一起。”
梁玉竹扯了扯嘴角。
在一起......然后一起死吗?
要是燕归安死了,他可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个世界了。
等了许久才等到一个许愿的人,他怎么能放弃这次的机会呢。
让他继续回他那漆黑一片的世界,无昼不乐意!
“表哥,你还能制作出多少解药?”
谢玉成心下一喜,以为表弟听进去自己的劝:“还剩下四颗,一颗足以延缓毒发七日。”
也就是二十八天了,加上梁帝的解药也就是三十五天。
梁玉竹突然问道:“表哥,真的没有解毒的法子吗?”
谢玉成一惊,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十分肯定。
“没有解药。”
梁玉竹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不愿说出来自己也就没有强求。
“我知道了。”
谢玉成立马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人,把人救出来。”
梁玉竹叫住一脚跨过门槛的表哥,站起来淡淡道:“表哥不用了,人是救不出来的。”
谢玉成一顿,回头看着里面的人不可置信。
“难道就让他死在牢里吗?”
“就算梁帝会给你延迟毒发的解药,可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又怎知这不是另一个圈套?”
梁玉竹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看着院子前面槐花落得满地似雪,风一吹又消失殆尽。
“今日我去,四周早有暗卫驻守,还有常驻的府兵,梁帝早就防备着我将人救走。”
“而且说不定他就等着我出手,正好试探我身后还有什么势力。”
谢玉成一愣,才想起这一遭。
十年前谢家早就被灭族了,要是自己带着人出手,说不定又是送出去一个把柄。
“这可如何是好,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表弟你......”
谢玉成以为自己从医早就见惯了生死,可他现在真正理解了什么叫求死容易,求生难啊。
表弟置于这旋涡的中心,重要之人的性命都被人攒在手心,原本马上就可以和心爱之人远走高飞,可现在却不得不受人掌控。
谢玉成难得慌乱的语无伦次,看着一脸平静的表弟,他心底苦涩。
现在表弟的心情只怕比自己还要绝望千万倍。
梁玉竹被这同情的目光看的头痛。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哥又脑补了什么东西。
“表哥宽心,这件事我心中已有成算,今日天色已晚,表哥你也不便久留。”
谢玉成看着天色昏暗起来,才发觉已经这么晚了,于是也收拾药箱离去。
“总之这段时间我都会在梁国,你要是有需要,还是之前的济方馆,派人与我联系。”
“嗯,麻烦表哥了。”
这边东风看天色已晚,准备叫主子去用晚膳。
“太子殿下,还请留步,在下自行离去就好,还请太子殿下遵医嘱,这几日切记着急上火,吃些清淡的菜。”
谢玉成对外的身份是济方馆的医者,他的真实身份只有他师父和梁玉竹知道。
谢玉成又对迎上来的东风说着:“太子殿下想必这几日忙于朝中事物,睡眠不足胃火过大,日常饮食注意清淡些。”
东风认真记下,迈着小短腿跟在谢玉成的后面。
“麻烦先生了!我送先生出门!”
梁玉竹看着表哥离去的背影,在昏暗的天空下远远变成一个黑点。
“助一。”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从房顶闪出一道人影,身穿一身黑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十分恭敬。
“主子!”
梁玉竹看着地上的人,这是他母亲也就是谢家留给他的影卫,谢家被梁帝所忌惮,十年前被灭后,也只剩下几个影卫保护他了。
“你去一趟西域,查一下醉蝶究竟怎么解。”
没有问有没有方法解毒,而是如何解!
一定有解毒的方法,只是谢玉成为了他,所以不能说罢了。
助一一愣,一向唯命是从的他罕见的没有行动。
而是开口道:“西域来回所费时间颇久,您的安全......”
“不必担心还有助久在,你知道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今天就启程!”
青蓝色的眸子笑的时候一汪春水,不笑的时候宛如漆黑的大海,幽深不见底。
助一犹豫了一会儿,眼神坚毅起来。
“定不辱使命!”
路上来回半个月,加上调查的时间一个月足够了。
东风回来后看着自家主子用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疑惑道:
“太子殿下可是饭菜不合口?我让厨房再做几道您爱吃的!”
梁玉竹这才正眼看着一旁的东风,圆圆的眼睛清澈见底,是个简单无城府的人,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和原主一样天真。
就是嘴太快了!
“不用了。”
东风被梁玉竹盯得浑身发毛,总觉得自家主子哪里不一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立马欣喜起来。
“太子殿下,今日有许多人送来拜帖,说想要拜访您呢!有户部尚书、定远侯、镇北府、刑部侍郎还有......”
梁玉竹觉得他像个喜鹊叫个不停。
“好了!我知道了,全都推了说我没空。”
现在站队还太早,这些人估计是来探听虚实的,想看看自己这位太子殿下有没有威胁。
东风嘴巴一抿,委屈起来,主子以前都是很温柔的,一定是刚成为太子殿下所以太忙了。
“殿下,你说宫里的太子府什么时候才修缮好呀?哪有太子还住在宫外的府邸,这也太不合理了!”
梁玉竹觉得这才是正常的,说到底自己的太子之位名不副实。
这也是他这位父皇的把戏,等着看什么时候自己斗倒了皇后和郭家一党,才有资格入住宫中。
“你话太多了,要是还改不了就别跟着我。”
梁玉竹丝毫不管一旁眼泪都快哭出来的东风,转身离去。
第二日,他去刑部的监牢果然又碰到了瑞王。
瑞王今日穿的一身大红蟒纹袍,手里还风骚的拿着一把玉柄花鸟扇,浑身似乎还有酒味,估计夜宿春风楼了。
梁玉竹对他的审美实在不能苟同,皱了皱眉,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
“三哥。”
瑞王梁广济挑了挑眉,他可没有错过梁玉竹方才眼底的错愕。
“五弟啊,虽说父皇将这个案子交由你负责,叫我从旁协理,可你也不必事必躬亲,你瞧瞧你都瘦了。”
梁玉竹今日穿的一身黑色描金的衣袍,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透明。
白色玉带的腰封将他修长有力的腰线勾勒而出,黑色长发高高束起只余额前几缕碎发垂落耳际,深蓝色的眸子拒人千里,整个人疏离又矜贵。
至于一天不见就瘦了这番说辞,他不知道瑞王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此案由我负责,如今悬而未决,倒劳烦三哥了。”
瑞王眯着眼笑的实在像狐狸。
“哪里哪里,春风楼离这里又不远,我也是顺路,顺路。还望三弟不要到父皇那里告状啊。”
梁玉竹笑而不语,他对这番官场说辞懒得应付,不过瑞王倒是个聪明人。
拥有皇后和郭家的势力,自然不太好太出挑,以防梁帝忌惮。
而贪酒享乐,秦楼楚馆的常客,是一个在好不过的遮掩。
两人走到监牢门口,瑞王又说道:“不知三弟可想出法子让那燕国质子招供否?”
“三哥一旁稍待。”
梁玉竹一脚踏进去就看到还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气若游丝面色灰白。
不过,想来还活着。
随后不知看向哪里轻声吩咐道:“把人带上来吧。”
瑞王好整以暇的看着门口,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劲衣的男人手上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随意一抛。
这女子身穿宫廷下等宫女的服饰,原本应该是藕色的衣裙此刻已经被染红。
“看着服饰应该是宫中的女官?”
那女子勉强睁开眼,看到梁玉竹整个人都发抖起来,仿佛见到恶鬼一般。
瑞王又惊呆了。
这太子殿下究竟对人做了什么?
这五弟还有多少面是他所不知道的?
梁玉竹对着一旁的狱卒吩咐道:“把人泼醒。”
“是。”
一旁的狱卒手脚麻利的就将一桶凉水就浇到燕归安身上。
地牢本就阴冷,一桶冰水浇到皮开肉绽的身上无异于再受一道酷刑,估计很不好受。
燕归安自从入狱以来从来没有睡着过,这次不知道为何只觉的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所有负面情绪离他远去,就这么一直睡着也好。
突然浑身一冷,一个激灵,只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原本结痂的伤口也开始疼痛起来。
他模模糊糊看清面前的人,心底冷笑,又开始了吗?
“咳咳......又是你这张脸。你这次又想给我定什么罪?”
梁玉竹看着面前血肉横飞的人,语气格外冰冷。
“国有国法,不是我想定什么罪就是什么罪的,我记得你昨日说过私奔?”
燕归安讽刺道:“怎么?太子殿下这是承认曾答应与我私奔了?”
梁玉竹格外坦荡。
“你太高看自己了,私奔不假,不过你不是与我私奔而是......旁边的这位。”
燕归安这才注意到旁边缩成一团的人:“小梅?”
随即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到底想如何?”
梁玉竹从袖口里面拿出一份供词。
“小梅已经招供了,上元灯节那日,你要与她私奔。所以你现在的说辞已经不重要了。”
燕归安愤怒的看着梁玉竹手上的口供,觉得十分可笑。
“你说她与我私奔?那我们约在何处?约的何时?如何混出宫?”
“小梅你说话!”
小梅一个颤抖,只将头低到地面里面,呜咽着。
“子时三刻,朱雀楼门前第三颗树下相见,你们扮成宫女太监,偷盗了我的出宫令牌以此混出宫,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
梁玉竹看着手上的供词缓缓念出来。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燕归安冷笑,梁玉竹说的越清楚明白,他越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
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和梁玉竹说过的话!
“太子殿下你倒记得清楚。”
瑞王也觉得神了,凑上前看着手里那份供词,确如梁玉竹所言。
“三弟这宫女是何方神圣啊?”
梁玉竹看着地上的小梅眼神格外冰冷。
“是燕质子宫里的宫女,想来两人是日久生情。”
“我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不过宫有宫规,燕质子死罪可免,至于你嘛......只有一死了。”
小梅听到判了自己死刑,立马挣扎起来,发出叫喊声。
“啊——呜,啊——”
燕归安一愣反应过来:“你把她毒哑了?”
“梁玉竹你真是好手段!她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宫女!”
“你也曾吃过她做的糕点,还夸过她沏的茶好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梁玉竹淡淡瞥了燕归安,反而上前一脚将挣扎爬过来的小梅踢远,眼角睨着地上蠕动的人。
“一码归一码,她犯了死罪,就必须死。”
“你还有心情关心她?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死活吧。”
燕归安双目赤红,原本清润的嗓音也如破风的箱子,格外沙哑。
“你明知道此事与她无关!为何要牵连无辜”
燕归安自觉不是什么好人,这梁国的人死多少个他都不觉得无辜,可那是在光明正大的战场上。
如此阴险设计的手段,他真心不齿!
梁玉竹看着在椅子上不停挣扎的人,本就流血的伤口更加红艳,神色越发低沉。
“无辜?”
“无不无辜......你能做得了这个决定吗?”
燕归安眼神暗沉下来。
是啊他做不了这个决定,鱼肉怎么能抵挡刀俎?
他要做能掌控鱼肉的刀俎!
手指紧握住椅子的扶手,直至泛白。
“你最好祈祷有一天别落在我的手里。”
梁玉竹看着面前瞬间变化的眼神,眼底趣味丛生,小老虎要长大了,这样才有意思。
“我很期待。”
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燕归安太了解梁玉竹了,也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笑意,可是在他现在的眼中,这就是一种侮辱。
他觉得梁玉竹在讥讽,嘲笑他!
瑞王看着一旁的梁玉竹,有些看不出他的目的。
“三弟,这样结案真的好吗?那个宫女虽说写了供词可是......”
梁玉竹打断他的话。
“三哥,现在燕归安不能死,若他一死难保会给燕国兴兵开战的理由。”
瑞王沉默了,梁玉竹的意思难保不是梁帝的意思:“那个宫女呢?”
“杀了。”
梁玉竹没有半分迟疑,“三哥,我还要去父皇宫中汇报此事,就先行一步了。”
“好,太子殿下慢走。”
瑞王看着梁玉竹黑色挺拔的背影,暗自思索着。
后宫宫归,门禁森严。
他本以为梁帝和太子会借着燕质子出逃一事,对皇后和郭家下手,没想到就这样草草了之。
虽说郭家势大,以后对自己也确实威胁,不过现在他必须要依附郭家和皇后才行。
......
进入重重宫门,远远就看到三个大字‘太极殿’。
梁玉竹站在门口看着一旁的红衣大太监。
“苏公公,烦请通传一下。”
苏公公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尖着嗓子:“皇上吩咐了,午睡时间谁都不见,劳烦太子殿下在此等候片刻。”
梁玉竹神色平静,嘴角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那我就在此等候父皇起身。”
看来这梁帝要给他个下马威了,想必是不满意自己对案件的处理了。
梁玉竹就这么站着,三伏天的日头渐渐高了起来。
他穿的还是黑色的衣服,本就吸热,额角已经渗出密密匝匝的汗滴,不过梁玉竹的身姿依旧挺拔,一只手背在后背,双目紧闭格外坦然。
除了门口的侍卫身着铠甲必须站岗,门口的太监早就各个找有背阴处的地方站着。
“皇上不是早就起身了吗?为何要让太子殿下等这么久?”
“嘘,闭嘴!这不是你我该管的事情。”
“你说这太子殿下也是能忍,都几个时辰了还这么站着。既然皇上不想见他,他识趣点自行离去,何必在这自讨苦吃。”
较年长的太监语重心长的说着。
“离去?”
“要是离去那才是真正的自讨苦吃。”
【人类就是麻烦,行事总是七拐八拐的,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系统1102202看破红尘一般的说着,千万个世界他早就对这些弯弯绕绕的腻了。
无昼心情却是不错,“说的和做的不一样,想的和说的不一样。”
“简单明了的言语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晦涩难懂的真相,一一去体会才有意思不是吗?”
【你也不累。】
系统1102202看着无昼明明都快站不稳了,还强撑着,无法理解这尊神明的趣味。
“好不容易晒晒太阳,我不累。”
亿万年的主神长生不老与天地同源,别说受一点伤了,就是毁天灭地都能自己修复。
这种新奇的体验,对于无昼而言还是第一次。
很有意思不是吗?
太极殿相当于皇帝的书房,所以与隔壁后宫的御花园离得很近。
郭缘君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了。
她刚给当今皇后也就是自己的姑姑请过安,看御花园的花开的极好,于是就带着婢女一路欣赏着。
只是远远的她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挺拔修长飘逸出尘,站在阳光底下遗世独立,只一眼她就移不开眼睛了。
于是本能的一步步走近,就想看清楚那是何人。
“小姐!”
婢女彩月在后面气喘吁吁:“怎么我一个不注意您就走这么远了。”
郭缘君被叫住停下了脚步,无奈的看着身后的小丫鬟。
“你怎么跑的这么急,总之我就在皇宫,又走失不了。”
彩月瘪了瘪嘴,立马搀扶自家小姐:“小姐你身体不好,太阳这么大小心中暑。”
看着郭缘君苍白的脸上被晒出一抹艳丽的红润,有些担忧起来。
“小姐,我们还是去阴凉地休息会儿吧,您要是有三长两短,老爷夫人可不会放过我。”
郭缘君眉梢带上笑意,水葱般的指甲轻弹了一下彩月的额头。
“敢情你是担心自己呢!”
彩月捂着额头,委屈起来:“小姐!你怎么又弹我的额头!”
“对了!彩月,你可知道那是何人?”
郭缘君指着在太阳底下站着的那道身影,心脏快速的跳动起来。
彩月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便拉过一旁路过的太监。
“这位公公,那个人是谁?”
太监被拉住一惊,也朝宫殿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了然,恭敬的说:“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郭缘君心底一惊,原来是太子殿下,自己身体多病,常年闭不出府,所以一向不识各位皇子。
只听说前几日册立了太子,没想到被自己碰到了。
“小姐你怎么了?脸怎么更加红了?”
彩月见郭缘君的脸颊似是越来越红润,有些担忧。
郭缘君眼底突然慌乱,立马胡乱起来:“应该是晒得。”
然后见那道站立许久的身影,有些担忧的询问:“太子殿下怎么还在那站着?”
小太监对此见怪不怪了,“想必是惹皇上不高兴。您要是无事我先去皇上送折子了。”
“无事,你去吧。”
郭缘君看着阳光下的那道身影,只能看见半边棱角分明毫无瑕疵的侧脸,犹如高岭之上的寒梅,清冷孤高。
心脏就剧烈的跳动起来。
“小姐,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府了。”
彩环看自家小姐的脸红彤彤的,担忧起来。
郭缘君最后不忍的看了一眼那道身影,转身离去了。
梁玉竹现在已经不热了。
日头渐渐下去,天边的彩霞四溢,云朵鱼鳞斑斑,那道紧闭的门终于打开。
苏公公弓着身子:“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梁玉竹闻言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走了一步又停下来活动了一下膝盖。
对此苏公公只是耐心的站在旁边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搀扶,然后跟在梁玉竹的身后,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进宫殿中。
入眼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尽头一层台阶上摆放着一张高大的楠木雕花桌,后面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明黄龙纹服,已近不惑之年,眉宇凌厉气势威严,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东西。
“父皇。”梁玉竹躬身行礼。
梁帝没有答话,只是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人,大殿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庄严紧张。
末了,梁帝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
梁玉竹毫不慌张与面前的男人对视。
“是的,父皇。”
梁帝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拍到桌子上,目光锐利,帝王的威压不是摆设,周围的太监齐齐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接着一挥手,毫不留情的就将手上的密封盒子砸到梁玉竹的身上。
棱角尖锐的木盒砸在人身上还是很疼的,可是梁玉竹确实不躲不闪,神色更是极为平静,可以说是冷淡。
盒子落地,‘铛——’一声,里面滚出一个布条。
梁玉竹默默拿起来,里面赫然写着:
戎狄厉兵秣马,不久将起兵攻边境。
一瞬间,梁玉竹脑海里面闪过好几个想法,最后只剩下:
天赐良机!
梁玉竹看清里面的内容,顿时慌乱起来:“父皇,我国地处中部,若是戎狄来犯,首当其中就是我国边境!”
梁帝不放过梁玉竹脸上任何的表情,狐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梁玉竹一愣。
“父皇,这是何意?”
梁帝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也不再纠结此事,反而沉声道:
“总之,那个燕国质子赶快放出监牢,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多谢父皇!”
梁玉竹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立马跪地谢恩。
然后他神色忐忑小心翼翼道:“父皇......解药的事情。”
梁帝这次神色却轻松起来,总归一切是在自己的掌控中。
“放心,朕会派人定期给他的。你莫忘了自己的使命!”
“多谢父皇!”
梁玉竹表现的很没出息的又谢了一次恩。
“这次戎狄来犯,你以为如何?”
梁帝随口一问都是试探。
梁玉竹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郑重的开口:“父皇,我国国富民强,都是正规的精兵强将,若开战定不会输于那戎狄,只是......”
“不仅我们梁国,燕国也在北方,戎狄是游牧民族想必燕国也深受其扰,若是能借此机会与燕国合作,一来解除后患,二来也可以试探他们的国力。”
梁帝本来只是随意一问,听到后面也忍不住赞同起来。
“你方才说的,朕也考虑过。”
“只是我国与燕国世代恶战,难保不会被背后捅刀。”
梁玉竹继续道:“父皇,燕国想必也是这么想我们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给足他们利益,想必不会有什么后患。”
梁帝垂着眸子,不知在思考什么。
梁玉竹乘胜追击,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在梁帝面前。
“父皇,我们可以将燕国质子遣回国,在两国通商之路上让一些好处。”
梁玉竹很清楚,他这位父皇同意合作不假,只是这最核心的利益还得归梁国他才满意。
“哼!你这是为了梁国还是为了那个质子!”
梁帝神色不悦,威压落在梁玉竹的身上。
梁玉竹立马惶恐,可还是坚持说道。
“儿臣不敢!”
“......只是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还请父皇认真考虑!”
梁帝不耐烦起来:“罢了!你退下吧!”
这个太子,本来以为他是个聪明人,为了个男人就这么冲动。
梁玉竹神色落寞,显得很失望。
“是,儿臣告退。”
......
【你是真的想借这次机会将燕归安送回去?】
“不是,只是我表现的越在意,梁帝目前就越不会动燕归安的性命,不然怎么拿捏我。”
【可你方才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两国交好共抗外敌,燕归安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梁玉竹抬头看了眼天空。
月明星疏天色昏暗,倒是宫殿旁的一排排石龛中的烛火彻不灭,将周围照的格外亮。
“哪有这么容易。”
【那怎么办?哎!你说话啊!】
站了一天,梁玉竹才发觉双腿酸痛,懒得理会系统。
“累了,回府睡觉。”
【燕归安你不管了?】
“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
监牢里。
“喂!起来了,你可以出去了。”
燕归安迷迷糊糊的被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只看到来了几个宫人,于是又昏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碎月阁,自己住了十年的地方。
他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都包扎过了。
“呵!”忍不住一声冷笑。
他看着自己的十指,被绷带包裹,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哎呀!您终于醒了!您昏睡了七日......”
“您还不能起来!太医说过您要静养。”
一旁的宫女急忙说道。
燕归安看向一旁的宫女是新来的。
“谁放我出来的?”
“当然是皇上了,还吩咐了太医好好好救治的。燕皇子您饿了吗?我吩咐下人去准备些吃食。”
“下去吧。”
燕归安冷静的分析目前的局势。
他看着一向清冷的大殿里面多出不少新的太监和宫女,想来自己这条命还对梁帝有用。
“太子殿下。”
宫人都跪拜恭迎。
燕归安神色一凝,就看到门口一身月牙锦服的男人缓慢的朝着里面走过来,一时间杀心四起。
“都下去吧。”梁玉竹吩咐道。
等周围的宫人都走光,大殿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相顾无言,就这么对视着,一个面容苍白但双目赤红,另一个面色坦然蔚蓝色的瞳孔平静无波。
“戎狄来犯。”
梁玉竹只是淡淡说道。
燕归安一愣,顿时瞳孔的杀意消失不见,随即哂笑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只怕现在我这条命金贵的很。”
“太子殿下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梁玉竹无视他的讥讽,随意的坐在床沿,他才发现洗去一身血污,燕归安看起来倒也秀色可餐。
白皙坚毅的面容,眉如刀削,薄唇苍白,身量瘦弱但是紧致,配上那一双乌黑的眸子,真像某只动物。
梁玉竹真的只是毫无恶念的欣赏而已。
燕归安看到这人随意的坐在自己的身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对上梁玉竹的眼睛只觉得恶心至极,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剜下来。
“梁国太子何时如此下贱了,若是欲求不......”
梁玉竹微不可即的叹息一声,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不知道究竟是谁吃亏?
然后大手一挥,直接拽着燕归安的衣领,将人拉起来与自己对视。
“你做什么!”
燕归安挣扎起来,但是他身上伤口未愈,浑身无力。
“吻你。”
梁玉竹清冽的嗓音如寒山吹雪,他淡淡的说着不待面前的人反应,下一秒就吻上了那苍白干裂的唇。
一时唇齿交融,燕归安只觉得自己唇上贴上一抹冰冷,他瞳孔震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口腔已经被打开,舌头也贴上一片柔软和湿润。
“呜......嗯呜呜......”
燕归安眸光狠戾,牙口准备用力一咬恨不得将人的舌头都给咬断。
然后一只冰冷修长的手瞬间捏住自己的下颚,制止了他的动作。
梁玉竹趁机将一颗药丸用舌头推过去。
顿时略微甜腻还有点苦涩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口中扩散。
“呜呜呜——”
燕归安一怔,反应过来什么,他双手毫不犹豫的就掐向着梁玉竹的脖子,要不是他现在浑身重伤,只怕能活生生掐死面前的人。
梁玉竹眼神冰冷对上那道赤红的双眸。
他只是将衣领拉的更高,面前的人瞬间上半身悬空,只能将脖颈仰的更高,修长的脖颈被拉长,活像待宰的羔羊。
燕归安脖子被动的扬起来,下意识的一个吞咽,喉结上下滚动。
梁玉竹见东西进去了,直接毫不留情的将人扔到床上。
“咳咳咳......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梁玉竹唇角微勾,“毒药。”
燕归安一愣,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他死!
梁玉竹将衣服的褶皱捋了捋,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说:
“放心,慢性毒一时半刻死不了。”
“只要你安生的待在皇宫里面别惹是生非,也别妄图逃走,我会留你一命的。”
燕归安随即一个冷笑:“那我......还要多谢太子殿下了。”
“不用谢。”
梁玉竹看都没看他,转身离去了。
燕归安没有求饶也没有情绪失控,只是一个轻笑,漆黑的眸子空洞幽深,嘴角舔舐着血腥味。
“慢性毒......我要是你,绝不会这么手软。”
“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心软后悔。”
系统见之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绝对想将你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你何不告诉他实话?】
【闹大了看你如何收场。】
梁玉竹舔了舔舌头。
口腔里面感觉有点铁锈的味道,咬的还真不留情。
“你觉得告诉他实话他会信吗?一个从小幽居别国的质子,原主用了整整十年的跪舔才让他稍微的心软。
“人心的裂缝一旦产生便不会那么容易的修补的,更何况像燕归安这种骄傲又敏感的人。”
系统1102202沉默了,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
“就算他信了能解决现在的困境吗?”
“他越恨我就越想变得强大,然后回到燕国重掌权利,以后也就没人能威胁他的性命了。”
明明能有无数种润物细无声的法子完成原主的执念,可是无昼却偏偏选了最惨烈血腥的一种。
他可不想在这个世界当别人的寸步不离的保镖。
只有燕归安自己强大起来,无人能伤其性命,无昼才能自由自在的享受这个世界。
【是没人能威胁他的性命了,可你的性命估计也被人惦记上了。】
“到那时我早就浪迹天涯,游山玩水,肆意人间了,谁还在乎他!”
【......】
【可我觉得......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系统1102202有些迟疑,要是燕归安知道真相的话,绝对不好收场。
梁玉竹随意说着:“有何不妥,和原主的愿望又不冲突。”
【你......开心就好。】
系统1102202深知无昼的尿性。
怪不得别的主神诞生的世界都是青山绿水、繁华流水,只有他的世界寸草不生、无边黑暗。
本质上来说无昼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只要自己痛快,别人的死活他怎么会放在心里。
碎月阁以前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住的地方,后来又死于非命,本就地处后宫荒凉之地,此刻越发为人忌讳。
皇宫改建后,将这一块地方从后宫中用一块篱笆分开,与冷宫无异。
燕归安住在这里可见这十年受的是什么待遇。
从碎月阁中出来。
梁玉竹在鹅卵石上慢慢的走着,周围寂静安逸,仿佛与红尘世俗分离出来,只怕再过不久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前面是御花园吧。”
看着前面雅致的楼阁,湖边水波粼粼,还有姹紫嫣红的花,梁玉竹轻笑,他这位父皇还真会享受。
突然一个转弯,迎面撞上来柔软的身躯。
眼看就要跌倒,梁玉竹也不好不抚,抓住人的手腕,将人拉回来。
这才看清是一个面容带着病色,但是清丽温婉的女子。
“这位小姐,没事吧?”
郭缘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手上还有方才的温度,虽然片刻即离,可是还是让她出神不已,没想到这回真的见到了。
梁玉竹见面前的女子不答话,就准备离去。
“既然无事,在下告辞”
郭缘君才反应过来见人要走立马道:“太子殿下留步!”
梁玉竹脚步停下来,他记忆里未曾见过这个女子,所以方才他也没有表明身份,就是怕麻烦。
“何事?”
郭缘君被这道蔚蓝如大海的眸子注视着,只觉得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扑通——
扑通——
她羞涩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躬身行了个礼。
“方才多谢太子殿下,小女郭缘君。”
梁玉竹本不想浪费时间,听到郭姓这才认真看清面前的女子。
“原来是郭小姐,家父可是郭丞相。”
郭缘君心下一喜,但还是恭敬有礼的回复。
“正是家父。”
梁玉竹轻声笑了笑,清冽的嗓音仿若丝竹。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早闻郭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虽然未曾一见,但是郭小姐的名字倒让在下十分信服了。”
郭缘君莞尔一笑,带着些羞涩和勇气。
“家父和家母确是感情颇深,耳濡目染之下......所以小女的愿望也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最后一句话郭缘君深深的看着梁玉竹的眼睛说道。
梁玉竹神色不变,坦然中带着疏离和清冷,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那就祝愿郭小姐得偿所愿。”
“小姐,小姐!我们回去吧!我们这几天老是出门,老爷和夫人很是担心的。”
彩月从在御花园中绕了许久终于发现自家小姐又乱跑了,从一旁哀怨的说着。
郭缘君恋恋不舍的看着那道背影,总算见到了。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彩月担忧道:“小姐你看你的脸又被太阳晒红了,我们快回去,给你煮一碗绿豆粥去去暑气。”
【那丫头喜欢你。】
系统1102202笃定的说道,他几千个世界不是白混的,这种如此明晃晃的眼神傻子才看不出来。
“一介凡人而已,凡人总是善动妄念。”
系统翻了个白眼。
【我以为你会利用她,毕竟她是郭丞相的女儿。】
“既然没结果一开始就不要给予丝毫的希望,况且没她,我也能达到目的。”
系统又白了个眼,他就是看不惯这人总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无昼总算是说了句他赞同的话。
【总算说了句人话,那你对燕归安就不能善良点?】
“我对他还不够好!”梁玉竹反问。
劳心费神将他救出大牢。
舍己为人给他解毒。
还得尽职尽责不绷人设。
【......】
朝堂上。
梁帝看着下面的众人沉声道:“不知众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啊?”
下面站着的人一时噤若寒蝉。
郭丞相与瑞王一个对视,像是达成了共识。
瑞王穿着一身黑色红底的朝服,头发被高高挽起,没有了往日的随意,一双狐狸眼也显得格外端重肃穆。
“陛下,儿臣愿意出征攻打戎狄。”
梁帝看着瑞王没有说话,然后微不可查的看了眼梁玉竹,才说道:
“我儿能有此心,朕心甚慰。”
梁玉竹接受到目光,知道梁帝的深意。
毕竟他是梁帝扶持的,若是瑞王出征夺得军功,又有郭丞相和皇后支持,一派独大,梁帝不会乐意的。
“父皇,儿臣觉得不妥。”
梁帝立马说道:“哦?太子有何高见?”
“此次戎狄来犯,不仅是我国出兵这么简单,而且现在戎狄具体攻打方向不明。”
“燕国的使臣也在来往的路上,届时两国合作共抗戎狄,此间牵扯太广,瑞王从未带兵出征过,儿臣以为选派一位有经验的将领为好。”
“一来能够出兵致胜,二来震慑燕国!”
瑞王看着口若悬河的梁玉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平时见他这个五弟跟个闷葫芦一样,吐不出几个字,现在倒是一句接一句的不停。
还都挺有道理的!
瑞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沉声询问道:“太子言之凿凿,想必是心中已有人选了!不知这带兵出征的将领是谁?”
梁玉竹看了一眼上方神色不明的梁帝,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儿臣但凭父皇定夺!”
一时间瑞王也看向梁帝。
只见梁帝缓慢的说着:“太子所言不无道理,不知众位爱卿有何高见?”
瑞王一口气没背过去,敢情你们俩都有主意了,干脆直接宣布是何人吧!
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末尾走上一名武官推荐:
“陛下,二皇子骁勇善战,也曾在边关历练过,不知将二皇子召回如何?”
梁帝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梁玉竹记得二皇子为人耿直,常常出言反对梁帝的一些治国方略,不为梁帝所喜爱,早就被派往西边的封地。
这时前方文官的队列中走出一名手持笏板,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
兵部尚书林国坚一把年纪还能身居高位,就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圣心,略有些老迈但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陛下,臣以为此次攻打戎狄,不如派......定北侯出征如何?”
“定北侯军功赫赫,东能败燕国,北能抗戎狄,派他前去想必也能满足太子殿下方才说的两个条件。”
一时之间朝中众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有定北侯出手想必定无问题!”
“是啊!说起来定北侯当年与燕国一战!可谓是用兵如神啊。”
“定北侯定能扬我国威!”
瑞王低着头,一时之间看不懂梁帝,可是定北侯的年龄......
正忖度着,就见梁玉竹躬身说道:“父皇!定北侯如今年岁已长,只怕不易出战。”
瑞王看向一旁的郭丞相,见他明明也不赞同这个决定,但是并未出言反对,想必......已经猜到结果了。
心底微微生出些危机感。
梁帝微微点头。
“是啊,定北侯如今年岁上涨,想我大梁国难道年轻一辈里面就没人能出战吗!”
“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
年轻一辈?
瑞王突然眉头紧锁,他隐隐也察觉到梁帝的用意了。
梁玉竹看时机到了,顺着话立马接到。
“启禀父皇!定北侯世子赵岳之,自小便随其父历练,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军功无数,派他掌兵,想必定能服众!”
瑞王心下一个咯噔,神色晦涩起来,他与赵岳之交好的事情都城里知道的人不多。
为什么是赵岳之?
“好啊!”
梁帝龙颜大悦,扬手下令:“来人!拟旨!封定北侯世子为定远大将军,赐虎符,待梁燕两国使臣会面后,赴北境抗击戎狄!”
众位大臣都无异议,齐齐领命。
“遵旨。”
梁玉竹印着金色的晨光走出大殿,看着前面的瑞王。
“三哥,留步。”
瑞王被叫住,看着旁边一脸淡定的梁玉竹,罕见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太子殿下今日和父皇,一唱一和的这出戏,唱的好不热闹。”
梁玉竹看着身后层层台阶上的大殿和最上面的一把龙椅。
“三哥何必如此,你我不过都是父皇手中的棋子罢了,其实父皇心中早有成算,我不过是将它说出来而已。”
瑞王心中何尝不清楚,丹凤眼睨了旁边风轻云淡的人,沉默不语。
梁玉竹看着瑞王,语重心长道:
“还望三哥早做成算,免得落得跟大哥和二哥一个下场。”
大皇子早年被立为太子,在朝中结党营私,触犯了梁帝的逆鳞,说是病逝只不过是对外说着好听而已。
其实是梁帝亲手一杯毒酒送其归西。
二皇子为人耿直,多次直言不逊,触犯梁帝威严,如今被贬去封地,无召不回。
虎毒食子这一手,梁帝比历来的君王都用的得心应手。
瑞王眼神一冷,“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梁玉竹所言非答:“你说父皇为何不派定北侯出征?”
“听说定北侯近年老迈昏聩,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可是世子却......”
正值壮年,军威甚重!
难道梁帝这是要趁机剪除自己的羽翼?
瑞王脑海中瞬间浮现后面的话,他有些狐疑的看着梁玉竹。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自己与赵岳之交好的事情朝中并无人知晓。
“你为何要......”
瑞王正想问,梁玉竹却已经走远了,留下一人独在风中凌乱的瑞王。
【你再不去燕归安就被打死了。】
系统好心提醒还悠哉悠哉漫步的梁玉竹。
“怎么了?”
梁玉竹却丝毫不慌张,不紧不慢的问。
【七皇子在园中射箭,将箭矢射到碎月阁去了。】
“然后呢?”
【然后顺便又讥讽了几句燕归安呗,燕归安可不是个能低头的主,现在你的好弟弟正在鞭打他呢。】
“走,去看看热闹。”
梁玉竹从前朝走到后宫,再怎么加快步伐快也走了有小半个时辰。
等他到的时候,燕归安已经被他那个好七弟打的浑身皮肉炸开,生死不明啊。
梁玉竹看了眼地上后背都是血迹的人,是挺惨的。
可饶是如此,燕归安依旧不曾求饶。
“太子殿下!”
碎月阁的宫人见到太子殿下都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燕质子不会被人活活打死了,否则他们不好交差啊!
七皇子梁定灼手上一顿,溜溜的大眼闪过一丝心虚。
随即理直气壮起来,冲着梁玉竹说道:“五哥!是这个质子先对我出言不逊的!”
碎月阁掌事女官林氏看着地上满身血迹的燕归安,犹豫片刻站出来。
“太子殿下,燕皇子本就身受重伤,太医说都要卧床休养,可是五皇子闯进来,硬是要燕皇子给他行礼......”
后面的话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贱婢!你到底是哪国的奴才!怎么帮着敌国质子说话!”
七皇子直接上前将那女官踹翻在地,要不是他年岁尚小,这一脚能把人踹吐血。
梁玉竹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这位七皇子可谓能言善辩,骄纵无礼,偏偏这脾气深受梁帝的喜爱,自小就对梁定灼宠爱有加,后宫中让他横着走。
所以他除了梁帝谁都不怕。
“打累了吗?”
七皇子正准备拿着手里的小皮鞭往人身上抽过去,听到这平静但冷冽的声音浑身一震。
但是长久的霸道和骄纵让他将心底的警戒压下。
“五哥!都是这些奴才的错!你快帮我教训他们!”
在七皇子的记忆里面,他这位五哥从来都是温润随和,带着笑意。
虽然与自己关系一般,但是他嚣张惯了,直接冲着梁玉竹命令起来。
燕归安半阖的眼皮,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格外讽刺。
梁国!这些伤痛他都记住了!
用不了多久便让这些人魂归西天!
现在并不是暴露自己的时机,所以他只是一味的隐忍,否则一个七皇子和几个太监又怎么能对他出手。
梁玉竹看着周围瑟瑟发抖的宫人们,显然他们都以为太子殿下不会制止七皇子。
到时候燕质子死了,他们都要被梁帝陪葬。
七皇子的母妃是后宫中的高贵妃,高贵妃一门显赫,父兄仕途顺遂,又深受梁帝的宠爱。
“你方才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你还想如何教训?”
梁玉竹声音清冽平淡像是在认真询问他。
七皇子见状仰起头高傲的说:
“这个女官方才为敌国的质子说话,莫不是细作!皇兄定要好好审问她!”
女官林氏惊恐起来,看着梁玉竹立马以头杵地,不停的磕头,不一会儿地上就是一片映红。
“太子殿下明鉴!小人不是的,小人不是细作!”
“小人只是担忧燕皇子的安危!”
可惜此刻无人理她,七皇子颐指气使的又指了几个人。
“还有方才那个太监,还有那个,那个,都为这个质子说过话!”
“皇兄不如把他们交给大理寺和刑部,最好都好好审问一番!”
被七皇子点名的几个宫人立马身子抖动如筛糠,面色煞白,自觉死期将至。
梁玉竹像是思考一番,认真的说道。
“可是这些人都是父皇派来的宫人,不如你先禀告父皇如何。”
七皇子皱着眉,乌溜溜的眼珠子十分的苦恼,也十分的单纯。
就像是寻常的小孩纠结吃什么零嘴一般,可是他纠结的是如何杀人。
“这么麻烦,耽误本皇子的时间!”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
七皇子看着爬在地上的燕归安甩着鞭子就要又抽过去,虽然他年龄小臂力也不大,可奈何鞭子是上等品。
一条上好蛇皮的鞭子带着倒钩,上面染着血迹粘着死肉,格外狰狞。
燕归安眼底滑过暗芒,身体本能的战栗但是终究是没有躲。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只见梁玉竹轻轻抬腿一脚,就将七皇子直接踹翻了!
燕归安本来浑身都紧绷起来。
结果预料的疼痛没有,就看到这个男人轻轻一脚就将七皇子踢飞,眼底闪过惊讶。
梁玉竹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更别提他的任务对象。
“你!你......”
七皇子被踹晕了,还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就连父皇和母妃都从未责打过他,没成想栽在一向温和如玉的梁玉竹手里。
等七皇子反应过来,众人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声:
“呜呜——我......我要告诉父皇!”
“我要让父皇赐死你!”
“你,你竟敢踢我!我要让父皇诛你的九族!”
宫人们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梁玉竹冷眼旁观,听到诛九族,声音冰冷异常,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一个激灵。
“你要诛谁、的、九、族。”
七皇子被这道寒冰的声音一愣,整个人抽抽搭搭的,还不服气的哭丧着。
“我......你等着!我要告诉父皇!”
梁玉竹的耐心快用光了,他那一脚根本就没用力,踹的方向也是一旁的草地。
就是怕事情闹大!
“你去吧,顺便告诉父皇你鞭打燕国皇子一事。”
“看看父皇究竟会责罚谁。”
梁玉竹看着七皇子身边的太监,平淡的声音却不容置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的主子带走!”
“是!是!”
太监颇于太子的威压,赶忙搀扶着七皇子,“小祖宗,您先别哭了。咱们先回宫!”
七皇子被搀扶着走远,声音还不断传来。
“我......我要找母妃!呜呜呜呜......找母妃。”
“我要让父皇赐死你!”
梁玉竹看着地上跪坐一片的宫人。
“今日之事,管好你们的嘴。”
随后他看着一旁的宫女林氏,又看了眼燕归安。
林氏瞬间领会到精髓,赶忙将燕归安搀扶起来。
“快!快请太医!”
“快叫太医来!”
一旁的宫人有的请太医,有的拿药,各自干着分内之事。
宫中是最没有秘密可言的地方,如今梁燕合作共击匈奴的事,谁人不知,他们都明白如今燕归安的性命十分重要。
梁玉竹看着自己也无用武之地了,看都没看地上的人,转身就离去。
燕归安余光看着那道清冷高贵的背影,一声冷笑。
“呵。”
这是怕自己死了,不好收场吗?
林氏看着燕归安背后的伤口,血肉模糊,新伤旧伤重叠一起好不狰狞。
她语气颇冷:“七皇子也太狠了!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
“难为您一直忍着。”
燕归安神色平静,衣料从血肉里拿出本该疼痛异常,可是他除了额头上的冷汗,神色毫不狰狞反而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