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虞白苏是小说《先救白月光?流产当天渣爹带崽火葬场》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橄榄木写的一款现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先救白月光?流产当天渣爹带崽火葬场》的章节内容
高速公路上,轿车飞速疾驰。
云枝微微踩动刹车,速度却没丝毫减缓。
“老公,刹车好像不管用了……”
她声音颤抖,额头疯狂分泌着汗珠。
现在时速上百迈,车上有她的丈夫,刚满四岁的儿子,她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云枝不敢想,如果真的发生意外……
“刹车怎么会失灵?刚才我开的时候还好用。”
夜承宴的声音在后座响起,分明也带上了慌乱。
云枝勉强保持镇定,控制车身行驶,“上个月我跟你说过刹车系统老化,你没去修理吗?”
车里瞬时一片安静。
云枝心一凉,知道夜承宴没去做修理,那刹车怎么办?
副驾驶上,女人娇弱声线带着让人十足怜惜的颤抖。
“承宴,那现在怎么办?我腿上有伤,会不会……”
云枝抽神,侧眸看了一眼虞白苏,她泛红眼底泪水纷涌。
她们全家,今天是陪虞白苏去邻市看腿的。
云枝大着肚子,原本不用她奔波,可她不放心。
不放心夜承宴与他少年时的白月光独处,云枝这才强硬跟上。
“苏苏别怕,有我在呢。”
夜承宴的手从后座伸来,攥住虞白苏早已冰冷的手,温柔安慰。
“苏苏阿姨,小泽也在,有我和爸爸在,不会有事的!”
夜泽稚嫩的声音也响起,他刚满四岁,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难免害怕,可他依旧故作镇定安慰虞白苏。
紧跟着,夜泽的小手也伸向副驾驶。
云枝眼角余光里,看着那三只搭在一起的手,心脏瞬时如坠冰窟冷得彻底。
怎么看起来,虞白苏跟他们更像是一家三口?
夜承宴与夜泽的目光,如影随形落在虞白苏身上。
甚至一句不曾安慰过压力最大的云枝。
云枝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她看了一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勉强镇定。
还有一个月就到她的预产期了,产检报告显示是个女孩。
她一儿一女的梦想马上实现,她决不能死!
“云枝别紧张,等油耗完车速会降下来的。”
夜承宴的安慰刚让云枝有一丝慰藉,紧接着又听他说:
“苏苏的腿再受伤就没法痊愈了,你别害她。”
害她?
云枝脑子有一瞬空白,看着倒车镜里夜承宴那双布满冰冷的眸。
她能怎么害虞白苏?
坐在前排的是她,她还大着肚子。
她能为了害虞白苏,而舍弃自己即将出生的女儿?
云枝压着心脏剧痛,带着满脸冷汗专心开车。
一小时后,车速降了,却保持在六十迈没能停下。
前方是盘山公路,更容易发生事故,甚至坠崖。
必须在驶在盘山公路前停下。
前方两侧有树,车速不算高,撞上去就能停了。
可她怕撞上去,孩子会受伤.
“老公……”
一个小时的高度集中驾驶,早让云枝疲惫不堪。
她满目慌张地看向倒车镜里的夜承宴。
夜承宴与夜泽对视一眼,父子两人一个模子刻出的眸光阴翳,同时做出一个决定。
夜承宴起身挤到前排,攥着云枝的方向盘用力一转。
车头迅速向左调转,即将撞上云枝那侧的书。
!
云枝双瞳急剧收缩,看着那棵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孩子!
她下意识想护住自己的肚子。
可没来得及反应,车身撞上大树,她的肚子也用力撞向方向盘。
五脏六腑挤压着胎儿,体内剧烈痛感传来,痛得云枝脸色一白,连声音都发不出。
“啊——”
副驾驶刺耳的尖叫声却响起。
挡风玻璃破裂,碎片划到虞白苏手臂。
此刻她捂着手臂的伤,鲜血汩汩流出。
“苏苏!”
“苏苏阿姨!”
夜承宴与夜泽同时发出惊呼,迅速下车查看虞白苏的情况。
云枝脸色惨白,剧烈的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尽力伸手抚向肚子。
可手搭上去,云枝却无法感觉到任何胎动。
已经痛到麻木……
副驾驶的虞白苏早被夜承宴抱下车。
他们父子神色焦急,如出一辙的冷漠容颜,此刻尽是云枝许久不曾见过的慌乱。
夜承宴瞥了一眼云枝,看她身上没伤,心里积压的不满愈发强大。
他分明让云枝那侧撞上大树,为什么受伤的还是苏苏?
“反正你也没伤,就留在这联系交警处理吧,我们先带苏苏去医院了。”
夜承宴冷冷瞥过云枝,一把抱起纤瘦的虞白苏,随手拦下一辆过路的车。
“别丢下我……”
云枝泛白的嘴唇微颤,肚子的痛愈发强烈。
她颤抖的手伸出车窗,想抓住夜承宴的衣角,却无力握住,声音也微弱至极。
眼看夜承宴走过,云枝又将期待的目光落向走在后面的夜泽。
小泽,救救妈妈。
刚查出她怀了女孩的时候,夜承宴和夜泽每晚都会守着她的肚子,念叨个没完。
小泽,这可是你最期待的妹妹啊!
可夜泽冷漠的视线划过,紧蹙的小眉头像极了夜承宴平时不耐烦的模样。
“妈妈命真好,都这样了也没受伤,伤的还是苏苏阿姨。”
他带着不满的抱怨声,紧跟夜承宴脚步离去。
云枝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上了过路的车,求救声在愈发剧烈的心痛中消散。
她强撑最后一口气拨打了120.
视线彻底归于黑暗。
梦中,扎着羊角辫乖乖软软的小女孩,甜甜笑着朝云枝招手。
云枝没见过她,可心里就是清楚。
这是她的女儿。
云枝刚想抱住她,就看小女孩的身影迅速消散。
“妈妈再见……”
云枝瞳孔一缩,想要抓住小女孩却扑了个空。
“不要!”
云枝陡然睁眼,扑面而来的是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见云枝苏醒,医护人员一脸遗憾上前。
“抱歉云小姐,高速路程太远,把你带回医院的时候胎儿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我们已经为你做了引产手术。”
云枝双目空洞,拼命理解着“引产”这两个字。
她摸向自己重归平坦的小腹,用了一分钟时间才反应过来。
她的孩子…死了。
“我女儿呢?”
云枝拖着一身剧痛的身体坐起,猩红双眸渗血一般。
医护人员打开墙角的黑色塑料袋。
云枝看着她心心念念八个月的女儿,此刻和一堆医疗垃圾躺在同一个塑料袋里,心里钝刀子割磨似的作痛。
许久后,她怔怔抬头,泪水早已遍布满面。
“可以把女儿还给我吗?”
私人病房里。
云枝抱着她被泡在福尔马林的女儿,目光空洞坐在病床上。
脑海中拼命闪过夜承宴与夜泽离开时冰冷的目光。
她花了十年时间,得到的就是这种下场吗?
虞白苏回国半年,夜承宴的注意力一如少年时,被她死死吸引。
就连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也与虞白苏更为亲近。
从前次次不落陪她产检的父子,在虞白苏回国后,连人影都看不见。
忘了她的预产期,甚至在遇到危险时,为了保护虞白苏而将她舍弃。
一颗泪从眼角划过。
云枝闭眼,回想她在这个世界的十年时光。
她终究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系统,申请脱离世界。】
云枝唤起脑海中沉寂十年的系统,已是心如死灰。
【系统已收到宿主申请,处理中……】
【时空管理局已接受申请,一个月后宿主将因病离世。】
【宿主还有一个月时间,与你在这个世界的家人道别,随即进入下一个世界。】
一个月吗?
云枝接收到脑海中的信息,失望一瞬。
她还以为能马上离开的。
想起那对父子,云枝压根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道别的。
自己离开了,他们怕是求之不得,这样就能让虞白苏正大光明进夜家的门了。
【提醒宿主,脱离世界前请宿主处理好自己在世界存留的痕迹,方便进入下一个世界。】
【嗯,我知道了】
收起系统界面,云枝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失神。
“童童……”
这是夜承宴与夜泽一早就给女儿起好的名字,希望她能永远像个孩子无忧无虑。
但此刻她的童童,却被泡在冰冷的福尔马林中。
巨大的淤青从小脸蔓延到胸口。
应该是车祸造成的致命伤。
可她的孩子分明已经长出小手小脚,五官像极了夜承宴。
只差一个月就能出生的童童,被她的父亲和哥哥害死了……
云枝沉浸在剧烈心痛中时,耳朵一动,突然听见隔壁病房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强撑痛体,撑墙起身查看。
隔着玻璃,云枝看见虞白苏就在隔壁病房,夜承宴与夜泽就守在病床前。
分明只有手臂一处伤口,那对父子却神情慌张,仿佛碰到天大难关。
“你们送我来医院,把云枝一个人留在高速上没问题吗?”
听虞白苏提起云枝,夜承宴冷峻眉心一蹙,仿佛又想起不好的回忆。
“能有什么问题?云枝身体好着呢,上学时整天帮我打架也没见她受伤。”
“在高速上而已,不会有事的。”
夜承宴淡然近乎冷漠的声音,让门外的云枝心不可避免又是一冷。
她勾着唇角,翘起讥讽的弧度。
原来夜承宴还记得自己上学时帮他打架的事啊?
可她不是身体好。
她是人,也会受伤,她只是不想让夜承宴担心而已。
就算她身体好,那童童呢?
一个未见人世的胎儿,夜承宴真就一点也不担心?
虞白苏蹙着眉头,一副娇软无辜,“可是云枝毕竟怀孕了,还是她那侧的车撞在树上……”
云枝听着她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担忧,心无波澜。
夜泽稚嫩中带着冰冷的小嗓音将她打断。
“苏苏阿姨,爸爸是故意让妈妈那侧撞树的。”
“你不知道吗?发生车祸时,司机会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安全,如果爸爸不抢方向盘的话,受伤的可就是苏苏阿姨了。”
夜泽一抿小嘴,黑漆漆的眼瞳看向虞白苏,满是云枝不曾见过的撒娇宠溺。
“苏苏阿姨受伤的话,我和爸爸可是会心疼的。”
听着夜泽的解释,云枝扶着门框的手一松,险些摔在地上。
她如纸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心里的疑团也在此刻尽数解开。
呵…原来是故意的。
为了虞白苏,舍弃陪伴十年的妻子与即将出世的女儿。
“你们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了。”
虞白苏脸上挂着笑,没再提担心云枝的事。
她脆弱动人的脸庞落在父子两人眼中,不约而同满是宠溺。
“我和爸爸才不要苏苏阿姨报答。”
“只要苏苏阿姨能一直陪着我们就好啦!”
与此同时,病房外的云枝转身,不带一丝留念。
嗯,还有一个月,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到时候,虞白苏可以尽情陪着他们。
云枝回到自己病房,在医院住了一晚,就叫车将她和童童拉回了自己原本所在城市。
一个月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能都浪费在医院。
云枝到家时候,夜承宴和夜泽还没回来。
她将泡着童童的玻璃瓶放进冰箱保鲜层,关门前,云枝温柔盯着她一身青紫的女儿,眼中尽是温柔。
“童童乖,妈妈等会再来看你。”
刚关上冰箱门,外面就响起大门密码锁响声。
他们回来了?
云枝神色如常,回到客厅餐桌旁坐下。
夜承宴与夜泽带着一身疲惫进门。
虞白苏虽然只是手臂有伤,但他们还是不眠不休陪了整晚。
进门看见云枝时,夜承宴的眉心带蹙。
虞白苏伤口发炎烧了整晚,倒是云枝命大,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回家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夜承宴换了鞋子,闲唠家常的语气,仿佛丝毫不担心他怀孕的妻子一般。
此刻餐桌正好挡在云枝胸口往下,没人发现她的肚子已经平坦。
她死灰一片的眸子看向那对父子,冰冷的质问带着讥笑。
我还怀着孕,高速上出了车祸,你怎么没想着问问我?”
云枝的阴阳怪气的反问,让夜承宴眉眼间的不耐愈重。
苏苏从前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单论身体素质,云枝比她好得太多。
他一整晚都在忙着照顾苏苏,哪有时间问云枝?
她就不能自己说吗?
没等夜承宴开口,夜泽先掐着一把冷漠的小嗓音说话了。
“有什么好问的?你这不是没事吗?”
“况且只是撞了一下能出什么意外?”
“如果真出意外,也只能说明你怀的是个没用的东西。”
“废物才不配做我的妹妹。”
夜泽冰冷的话语,让云枝双瞳猝然缩紧。
出了意外就是废物?
那她此刻被泡在福尔马林,她期待了八个月的女儿算什么?
废物吗?
极度愤怒下,云枝猛地站起身。
也就在此刻,她平坦的小腹落在了夜家父子眼中。
一直神情不耐烦的夜承宴,在看见云枝肚子时候,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你的肚子呢?”
迎着夜承宴与夜泽震惊的目光,原本极致愤怒的云枝突然冷静下来。
她冷眼看向这对曾朝夕相处视为挚爱,此刻却宛如陌生人的父子。
他们,不配知道童童的下落。
“早产了。”
云枝冷冷回答,平静得仿佛不曾经历过那场引产。
“生了孩子怎么都不告诉我?”
夜承宴眉眼间燃起怒意。
可下一秒,夜泽拉了拉他的衣角,“爸爸,苏苏阿姨还等着我们给她送衣服呢。”
夜泽一脸平静,听见云枝早产,想的居然还是去给虞白苏送衣服。
夜承宴的怒火也瞬间消散,他不悦的眉眼扫过云枝,随即转身进门,将云枝孕前没来得及拆封的新衣服都打包带走。
“我还有点事,晚点再回来看孩子。”
说完,夜承宴和夜泽转身出门,匆忙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他们冷漠的反应早在云枝预料之中,可心脏还是不可避免作痛。
只要他们打开冰箱找水喝,就能发现他们的女儿妹妹在哪。
可惜,他们心里只有虞白苏。
云枝没了整理东西的力气,重新将童童从冰箱里取出,她抱着冰冷的女儿坐在沙发上,回想着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时光。
云枝是带着系统任务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的任务,是拯救这本虐文中的阴暗偏执男二——夜承宴。
虞白苏作为虐文女主,是夜承宴心中的白月光。
可作为男二,夜承宴注定只能看着虞白苏与男主纠缠折磨,心理愈发阴暗,云枝带着一身温暖,出现在夜承宴的世界,将他从失去虞白苏的痛苦中拯救出来。
直到夜承宴眼中只有她,抱着她低声哀求,“没有人爱我,我现在只有你了,枝枝,别离开我。”
在夜承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系统显示好感度最高,云枝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看着夜承宴小狗般水汪汪的眸,她心软了,云枝放弃了能让她回到原本世界的系统任务,留在夜承宴身边结婚生子。
直到半年前虞白苏回国。
她十年努力,在虞白苏这位女主面前,终究还是一个外来侵入者。
呆滞地坐了一下午,云枝这才打起精神。
可刚一起身,她眼前一片昏黑,鼻腔中也涌出一股暖流。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人中流在地上,滴滴答答迅速聚成一片小湖,触目惊心。
云枝愣了片刻,摸向血液不止的鼻子。
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脑海中系统音响起。
【系统已安排宿主一个月后因病离世,为确保真实性,宿主此刻已经患病。】
【系统设置的疾病为骨癌,未来一个月时间,宿主的身体素质会急剧下降,请做好心理准备。】
骨癌?听着好像挺惨的。
系统做戏还挺真的,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太痛苦。
云枝找纸堵住了鼻子,这才着手处理自己存活这个世界的证据。
时空管理局有个规矩,如果宿主在上一个世界留下的痕迹过多,将影响进入下一世界。
正好,云枝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哪怕是一张照片,她也无法接受虞白苏当着她的遗像与她曾经的丈夫儿子亲密。
她找出家里所有照片。
半年前,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不计其数。
每一张照片中,云枝都在最中央,被他们父子众星拱月,公主般捧在手心。
洋溢的幸福笑容,已经不知多久没出现在她脸上了。
云枝叹了一口气,拿起剪刀,毫不留念地将每一张照片中自己的身影剪去。
用了几小时时间,上百张照片里,只有夜承宴与夜泽的身影。
在地上坐了太久,云枝再起身,又是一阵头晕,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
鼻血冲破堵着的纸巾涌出。
云枝下意识一抹,却擦了满身的血。
正当她还手忙脚乱擦血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屏幕显示“程书砚”的名字。
云枝一歪头,对他的来电有些诧异。
程书砚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
刚被投送到这个世界时,云枝人生地不熟,是程书砚把她捡回家给了一顿饱饭。
作为在原文中没有出现的人物,云枝的任务是拯救夜承宴,因此对程书砚不算在意。
当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夜承宴。
尽管无数次感受到程书砚温柔的目光,云枝依旧选择避而不见。
可云枝还是感恩程书砚的恩情,这些年一直断断续续保持来往。
“枝枝,你的孩子……”
接通电话,程书砚欲言又止的声音传来,带着满满担忧。
云枝微怔,她和程书砚大半年没联系过了,他怎么会知道?
似是感受到云枝的疑问,程书砚随即解释:“你昨天去的那家医院是程家名下的。”
云枝恍然大悟。
这就难怪了。
“嗯,别担心,我没事的。”云枝用极度压抑的鼻音回应,却不难让人听出她的悲伤。
电话另一头,程书砚的眉心蹙成川字,满腔担忧却没能说出口。
八个月是就算早产也能存活的胎儿。
可就这么没了。
而他收到消息,云枝做手术时,夜承宴就在隔壁病房陪着别的女人。
程书砚不理解。
从认识云枝起,她对夜承宴就抱着极大热情,掏心掏肺,哪怕明知他另有所爱。
直到两人结婚,程书砚以为云枝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如今事实证明,云枝从一开始就错了。
云枝深吸一口气,堵着的鼻子还在疯狂渗血。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把我在医院就诊的所有记录删除,包括之前的产检,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云枝一直知道时空管理局的规矩,因此从前不管帮夜承宴打架受了多重的伤,也不肯去医院就医。
因为留下就诊记录,她存活的痕迹就会多一条。
后来结婚生子,云枝以为会永远留在这里,也就没避讳过医院。
一个月后她就要走了,程书砚能帮忙的话,医院那边的痕迹就不必她费心了。
“你……”程书砚恨铁不成钢地刚说一个字,又被云枝虚弱的语气打败,“好,我帮你。”
他没问原因,只要云枝需要,他都会提供帮助。
何况夜承宴和夜泽,也的确不配知道这个消息。
云枝挂了电话,心中的牵挂又少了一分。
她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不多,又有程书砚的帮忙,应该容易解决。
夜承宴和夜泽离开时,说今晚会回来。
但云枝整理完东西,早没力气等他们,自己抱着泡有童童的玻璃瓶睡下了。
深夜。
夜承宴与夜泽父子才姗姗晚归,云枝觉轻,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
因此哪怕有了身孕,不管多晚,她都会等夜承宴回家。
云枝还是被他们的开门声吵醒了。
但她没动,只抱着童童躺在床上装睡。
门口洒下两道阴影,是他们父子。
“妈妈居然没等我们自己就睡了,真懒!”门口传来夜泽不满的嘟囔声。
云枝冷笑。
她从前等,是因为爱,可他们父子似乎将这当成了自己的义务,不等就是懒了?
“妈妈刚生了妹妹,可能累了吧。”
“我们明天还要去看苏苏阿姨,被她知道了又要不高兴,我们去隔壁睡吧。”
夜承宴甚至没进门,拉着夜泽的小手转身就去了另一间卧室。
他只是怕自己不让他们去看虞白苏,而不是担心影响自己睡眠吗?
“怎么没看见妹妹?”夜泽倒是难得想起家里新添的人口。
夜承宴围着虞白苏转了两天,直到这会儿才想起他与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还素未谋面。
“妹妹是早产的,可能还在医院,等我们有时间再去看她。”
夜承宴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理由,反正他们明天也要去医院看虞白苏,正好顺路看看女儿。
他好像给女儿起过名字。
叫什么来着……
太晚了,明天再想吧。
直到别墅里的灯全部熄灭,云枝躺在床上,眼中光亮也随之黯淡。
但她嘴角的笑却带着诡异的冰冷,等有时间,他们也见不到童童了。
只要他们走进卧室,甚至不用掀开被子,就能看见他们心心念念许久的女儿妹妹在哪。
童童,就在她怀中的玻璃瓶里啊。
其实他们明天到了医院一查,也能知道童童的下落。
可惜程书砚帮忙抹去了她的就诊记录,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们不会找到童童的。
……
清晨。
云枝难得没被闹钟吵醒,而是睡了个自然醒。
从前她每天都要为那对父子准备早餐,哪怕怀孕也乐此不疲。
可哪怕关了闹钟,云枝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在往常的时间醒来了。
分明安稳的一觉,云枝起床却还是格外疲累,时不时的眩晕感,让她扶着墙才能勉强下楼。
一个月的时间演变至死亡,云枝预想到身体机能会极速下降,却没想到这么快。
这才一天,她连走路都开始吃力了。
下楼时,夜承宴与夜泽父子已经在吃早餐了。
看吧,就算没有自己做早餐,他俩也不至于饿死。
听见脚步声,夜承宴与夜泽抬眼。
可在看见云枝的同时,他们平静的眸中掀起一片波涛,从他们震惊的视线中,云枝察觉不对,拖着剧痛的腿去了卫生间。
看见镜子中面色青灰的自己时,云枝也猛然愣住。
她从前艳丽光鲜的容颜,一夜之间变得憔悴无比。
五官轮廓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优秀,可眼下两团青黑,面色也疲惫至极。
宛如一个缠绵病榻的重病患者。
云枝摸着自己的脸,对着镜子怔怔看了许久,突然笑出了声。
还真快啊。
云枝整理好状态,重新带着满面憔悴下楼。
夜泽边吃早餐,带着嫌弃的眼神不停瞄向云枝,“妈妈,你现在这样好丑,就不能打扮一下吗?”
夜泽嫌弃的目光,没对云枝心情造成任何影响。
可她还是禁不住想起,从前总是在她脸上一口接一口亲,会夸“妈妈最漂亮”的儿子。
她十月怀胎一手养大的儿子,最终还是成为了刺向她的利剑。
倒是夜承宴的目光柔和许多,仿佛想起云枝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如此憔悴。
“既然刚生完孩子,就在医院多养几天,我们两个可以处理生活小事,你不用急着回来照顾我们。”
夜承宴难得的关心,让云枝一阵无语,他还以为自己如此憔悴,是因为早产后匆忙回家导致?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快死了呢?
云枝无语,甚至没有跟他们说话的欲望。
她坐在餐桌旁,可身体各处隐隐的痛,却让她连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门铃声响起。
“夜先生,您的快递。”
门外响起快递员的声音。
父子两人依旧在吃早餐,纹丝不动,往常这种琐碎小事都是云枝做的,但她今天不想做,也没力气做。
头晕,腿疼,一站起来就容易流鼻血。
云枝跟没事人似的,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往那一坐。
门铃声响了半天都没人起身。
夜承宴这才给夜泽使了一个眼神,“妈妈身体不舒服,你去拿。”
夜泽这才不情愿一瘪小嘴,带着一身气起身。
“真麻烦,女人都要生孩子的,别人怎么没这么矫情……”
带刺的话语扎在云枝心上,只带来一阵微弱的痛。
夜泽是她的儿子,但更是男人。
哪怕是她含辛茹苦养育的儿子,也无法理解她身为女人受到的伤害。
哎……
要是离开这个世界时,能带走童童就好了。
“爸爸,是你的文件。”
夜泽拿了快递,小步跑着将东西动到夜承宴面前。
可夜承宴拆开文件刚看几行,眉心就蹙成一团,满是不耐烦。
“小泽,你帮爸爸读。”
夜承宴随手将文件递给夜泽,可夜泽看了几行,也不耐烦地放下文件。
“还是妈妈读吧,我读得费力。”
文件最后落到云枝手里。
这对父子患有失序症,没法像正常人一样阅读理解文字。
正常的文字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团乱码。
夜承宴上学时因为看不懂课本,永远是倒数第一。
每天都是云枝耐心帮他读课本上的一字一句,带他理解每个汉字的形状。
直到现在,夜承宴已经勉强能看懂文件。
但在家里,他还是懒得读文字,都是云枝代劳。
云枝原本没心思读,可在低头看见文件内容时,眉心紧紧蹙起。
“夜先生,您为虞白苏小姐预定的生日宴场地已备好,日期是8月13日,请提前一周时间布置场地……”
8月13日。
那是她的预产期啊。
原本早已毫无波澜的云枝,再看见这个日期的时候,想起她在玻璃瓶中的女儿,心脏还是猛地一痛。
本该陪她在医院待产的父子,居然一早预备好要在那天给虞白苏庆祝生日?
“嗯,你把东西收好,到时候布置场地还要带资料,别弄丢了。”
夜承宴平静应下,似乎丝毫不曾察觉云枝的异常,也似乎给虞白苏庆生,是他理所应当的本分一般。
“你不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云枝放下文件,想着她孤单冰冷的女儿,心如刀割。
夜承宴带着诧异抬眸,看鬼似的盯了云枝半天。
“你不是都读出来了吗?那天是苏苏的生日。”
“苏苏出国这么久,你该不会连生日都不让我为她庆祝吧?”
“苏苏从前受了那么多苦,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只是……”
“那天是我的预产期。”云枝冷声将夜承宴的解释打断。
夜承宴顿了一下,猛地想起那个他曾无比期待的女儿,似乎的确要在那天降生。
他最喜欢的就是女儿,当初夜泽出生时他还是失望了一瞬。
在得知云枝这胎怀的是女儿时,他一早就备下了一切用品。
可他怎么突然就忘了?
夜承宴的眉头转瞬松开,“预产期而已,又不是一定会在那天生,何况不是已经早产了吗?和苏苏的生日宴也不冲突。”
夜承宴理直气壮的辩解,让云枝的眩晕感愈重。
她早产,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父子为了保护虞白苏吗?
是妈妈错了。
妈妈不该留在这个世界,将你带来这个冰冷的世界,却又没能让你平安出生。
你的父亲和哥哥,似乎早不期待你的降生了。
云枝看着手上那份预定场地的资料。
下一秒,就被她撕得粉碎。
童童是因为虞白苏才死的,凭什么她的女儿泡在福尔马林里,虞白苏却能开开心心过生日?
眼看云枝撕碎资料,夜泽尖叫一声,发疯似的撞开云枝,抢走她手中的碎片。
“你干什么!”
“没有资料证明就没有用那块场地了。”
“那是爸爸花好大力气才预定的场地,你要毁了苏苏阿姨的生日宴吗!”
“你真恶毒!”
夜泽虽然只有四岁,也云枝如今身体虚弱,被个孩子一撞就摔了。
云枝此刻趴在地上,浑身痛得无法动弹。
而夜泽那张她看来无比乖巧可爱的小脸,此刻也狰狞可怖,如同来索命的厉鬼。
她恶毒吗?亲手害死自己女儿妹妹的父子都不能称之为恶毒,自己只是不让虞白苏办生日宴,何罪之有?
“云枝,你太过分了!”
原本看在云枝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态度尚且温和的夜承宴,也在此刻冷了面孔。
他甚至没去扶自己刚早产的妻子,只带着夜泽专心拼着那张资料证明。
最后,是云枝自己费力爬起来的。
直到资料全部拼好,父子两人脸上才带了笑意。
夜泽转头,明亮双眼恶狠狠瞪着云枝。
“我不允许你欺负苏苏阿姨,我讨厌妈妈,讨厌妹妹!”
“你们两个是坏人,在苏苏阿姨生日宴之前,我不许你和妹妹进门。”
“这里是夜家,姓夜,你这个外人不许进!”
夜泽带着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别墅。
从前将夜泽视为心头肉,哪怕简单吵两句都要落泪的云枝,此刻却格外平静。
“嗯,好的。”
她冷静回应,没顾那对父子诧异的目光,拖着剧痛的腿转身上楼。
无论在夜家,还是在这个世界,她都是外人。
离开也好。
带着她的女儿,离开这个冰冷无情的家。
反正这里属于她的痕迹,都已被一一抹除。
生下二十八天,她可以专心解决外面的痕迹了。
云枝动作慢,等她收拾好行李,带着童童的玻璃瓶下楼时,那对父子已经出门了。
正好,省得跟他们废话了。
云枝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双肩包和童童。
但只有这些东西,还是让她费了些力气才搬到新的出租屋。
一进门,鼻腔里传来熟悉的暖流。
云枝迅速冲到洗手间,可鼻血还是喷洒着落了一路。
她用流水冲了许久,直到洗手池一片猩红也没能止住血。
该不会没等到一个月,自己就先失血过多而死了吧?
云枝正自嘲笑着的时候,出租屋的门被人敲响。
她刚搬来不到一小时,是新邻居?
云枝胡乱捂着鼻子,挪了半分钟才走到门口。
可在开门看见门外那人的时候,云枝愣了一下,捂着鼻子的手也松了。
手刚一挪开,鼻血瞬间又涌了出来。
原本想给云枝惊喜的程书砚,开门看见的就是一脸血的云枝。
他漆黑的眼中瞬时一片慌张,拉着云枝的手腕将她拖进门按在沙发上。
“枝枝,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昨天收到医院的消息后,他连夜赶到了云枝所在的城市。
半小时前,他查到云枝搬出了夜家,直接就赶过来了。
程书砚拿纸巾捂着云枝的鼻子,温热的皮肤靠在她脸上,令人格外安心。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
云枝有气无力解释,说话时嘴里都带着血味。
可程书砚紧锁的眉头不松,云枝又笑着安慰。
“你不是看见医院的体检报告了吗?我身体没问题,真是撞的。”
前天做引产时,云枝也做了全身检查,体检报告是绝对没问题的。
她是在体检结束后,才被设定为骨癌的。
程书砚想起那份健康的体检报告,这才松了口气,认定云枝的确只是不小心。
“都这么大了,走路怎么还是跌跌撞撞的。”
久违的关心,让云枝眼眶一酸,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她一抿嘴,牢记自己目前的任务。
“哥,夜氏集团的股份你要吗?我给你,不要钱。”
程书砚心中一惊,深深蹙眉。
他看着云枝脸上悲戚决绝的表情,心蓦地疼了下。
能把云枝逼到这个程度,连股份都不要了,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
他组织着语言,每个字都小心翼翼。
“枝枝,你……”
“滴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程书砚的话。
还在咬牙对抗疼痛的云枝反应了会儿,才确定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稳稳心神,慢慢从包里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的“老公”两个字。
自嘲的勾唇……
她刚想挂断,对面的程书砚也看到了来电显示。
“枝枝,你接电话吧,我去洗个手。”
说完,便朝着卫生间走去。
云枝深吸口气,想必是夜承宴已经知道自己离开了,正好把话都说开,以后也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云枝,给你20分钟,马上来医院一趟!”
夜承宴漠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语气冷得像在冰水里浸过,透着刺骨的寒意。
云枝心里一阵麻木的顿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面传来夜泽大声哭泣的声音。
虽然已经决定私心,可夜泽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她宝贝了几年的乖巧孝顺的亲儿子,云枝的心瞬间被心疼和担心占据。
“夜承宴,小泽怎么了?”
夜承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说道:“小泽怎么样,你会关心?赶紧到医院来,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想到某种可能,云枝声音抑制不住颤抖。
“夜承宴,大人的事情和孩子无关,你不能……”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短促的机械音,再打过去就被拒接了。
程书砚根据云枝的话已经有了基本判断,心里对夜承宴很是窝火。
可当着云枝的面,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一旦说了,只会重蹈覆辙。
他装作不知,走过来问道:“枝枝,是发生什么是了吗?”
云枝着急去医院,一边起身一边回答程书砚的话。
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骨癌患者,刚刚也是因为疼得受不住才坐下的。
这一大动作,立刻让她浑身像是被刮骨般的疼,眼前一黑,向前扑倒。
“枝枝!”程书砚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云枝捞住,“你怎么了?”
云枝缓和过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在地,鼻间是清冽淡雅的松香,温暖而宁静,来自骨髓深处的疼痛都为之减轻了。
大概是太过舒适,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程书砚的怀抱。
云枝想起了十年前刚来这个世界,和程书砚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说她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牵挂,那就是程书砚。
因为她的出现,他孤身至今。
程书砚感受到怀中人儿的依赖,扶着肩膀的手缓缓放到了云枝的后背,微微用力。
云枝猛的推开程书砚,她明知道程书砚对自己的感情,又怎么能在即将离开的时候释放错误的信号呢?
程书砚收回手,后退两步,说:
“枝枝,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好,谢谢哥。”
云枝点点头,她现在不适合开车,叫车也需要时间。
车很快到了医院,疼痛再一次席卷云枝全身。
只是下个车,就耗费了她大半力气,满身冷汗。
“枝枝,你真的没事吗?”
程书砚看出了云枝的不对劲,担心询问。
“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是真的没什么的,我前几天的体检报告你也是看过的啊。”
云枝不想再麻烦程书砚,更不想将他牵扯进和夜承宴之间,狠狠吸了两口气,强自微笑回道。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轻轻挪了下脚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她连忙扶住车身,对上程书砚怀疑的目光。
她勉强解释:“我只是担心小泽,有些腿软。”
程书砚叹了口气,没有逼问什么。
“你现在状态不好,我扶你上去。”
他径直锁好车,走到云枝身边,扶住她。
云枝没有拒绝,她现在没有力气自己走那么多路。
电梯停在虞白苏病房所在楼层,云枝几乎是挂在程书砚手臂上,才勉力保持着正常的行走状态。
拐过弯,就看见夜承宴像卫兵般守在虞白苏病房门口。
即使知道某些事实,云枝的心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
她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站定问道:
“小泽到底怎么了?”
“云枝,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我不过是忙了几天,你就……”
夜承宴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当着自己的面依旧没有收敛,大步上前就要粗鲁的将云枝扯过来。
十年时间,从年少到现在,云枝很了解夜承宴,只觉得讽刺。
“夜承宴,你所谓的忙几天就是不分日夜的守在别的女人床前,却不顾妻女的死活?”
她抬手,用力挥打开夜承宴的手,平静的反问。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现在你就没资格来质问我任何事,毕竟我不姓夜,和你不是一家人。”
夜承宴怒火中烧,只觉得是云枝背叛了自己。
刚想做什么,云枝已经在程书砚的搀扶下进了病房。
眼前的一幕,让她悬着的心重重落下,龟裂开来。
夜泽眼泪汪汪的半趴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吹拂着手中捧着的虞白苏抱着纱布的手臂,嫩嫩的小嘴说着心疼的话:
“小泽吹吹,痛痛飞飞,苏苏阿姨还痛吗?”
虞白苏温柔笑笑:“谢谢小泽,阿姨好多了呢。”
闻言,夜泽吹得更卖力了。
突然,虞白苏猛的抽回手臂,懦懦解释:“枝枝,我只是疼得厉害,才让小泽给我吹一下,不是故意指使小泽的。”
云枝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说话,夜泽稚嫩的声音响起:
“妈妈,你明知道苏苏阿姨受伤了,还故意吓她,你怎么这么坏?我不要你这样恶毒的妈妈!”
虞白苏连忙调和,夜泽却更是坚定的说道:
“想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速速阿姨因为你才出了车祸受伤抑郁,现在还吓到了她,你给苏苏阿姨下跪道歉,你就还是我的好妈妈。”
云枝的心急速下坠,冰冷到手脚发颤,连身体的疼痛都被压下去了。
程书砚只知道近半年来夜承宴因为虞白苏冷落了云枝,却不知道夜泽竟然也对云枝这么恶劣,怒火瞬间升腾。
“我拒绝!”云枝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心越冷,理智越清晰。
“夜小少爷似乎忘记了,你姓夜,和我无关。”
“云枝!”夜承宴爆喝一声,“为了奸夫你竟然连亲儿子都不认了,赶紧下跪给苏苏道歉,否则不介意将你从夜家除名,程家夜不会善了!”
云枝冷冷一笑。
“夜承宴,我奉陪到底!”
“你说什么?”
夜承宴像是失了聪,听不清云枝的话,阴鸷质问。
“我说,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夜承宴的表情太过精彩,云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兴奋。
十年,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在这十年里。
为了让夜承宴接受她的靠近。
她受伤不能喊痛,生病不敢虚弱。
还有承受夜承宴不定时的发疯。
哪怕后来修成正果,有了夜泽。
她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结果却这么惨烈,她如何能心平气和?
这些能怪谁呢?
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是她自信过了头!
夜承宴看着云枝脸上隐隐的笑意,表情有一瞬扭曲!
“云枝!”
被设定为阴暗偏执的男二,他为数不多的人性都倾注在女主虞白苏的身上。
对待别的人,残忍恶劣,哪怕是他身边的人。
对于云枝这种突然出现的无脑追随者,更是不屑一顾。
甚至一开始还会故意将她推入险境,九死一生。
可哪怕这样,云枝也依旧对他热情不减。
有危险永远冲在最前头,只求他能安全无虞。
也正是因为这样,夜承宴才更加不能接受云枝的“背叛”。
“云枝,你是我的妻子,你竟然要联合人外人来对付我?”
暴怒的话语没有在云枝心里激起半分涟漪。
她想起自己和夜承宴现在确实还是夫妻关系,还有本结婚证摆在那里。
以夜承宴的性格,直接提离婚肯定是没用的。
除非,夜承宴自己想要离婚……
云枝将目光投向怯怯靠坐在病床上的虞白苏。
仅仅是这么一眼,暴怒的夜承宴,愤恨的夜泽。
纷纷快速挡在虞白苏身前,厌恶警惕。
“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不满你大可冲着我来!”
“坏女人,我不许你伤害苏苏阿姨!”
两张极度相似的冷漠俊颜,一高一矮,齐心保护身后的柔弱女人。
明明是很有爱的画面,可云枝只感觉到透彻心扉的冷。
“承宴,小泽,枝枝只是关心我,你们这样会让枝枝伤心的。”
虞白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波线平稳。
只需要浅浅分辨,就知道她没有半分紧张害怕。
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却担忧安抚。
“苏苏,你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苏苏阿姨,还有我,我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说着警告地瞪了一眼云枝,“就算是我的妈妈也不可以。”
“谢谢你们,有你们在真好,我刚回国,以前的朋友亲戚都没有联系了,只有你们不嫌弃我。”
虞白苏柔柔笑笑,黛眉轻蹙。
“枝枝,你别怪他们,等我伤好了,我不会再见承宴和小泽的。”
云枝垂眸,没给予任何回应。
因为她知道,父子两个又要将矛头指向她了。
甚至话术她都有了预料。
“苏苏阿姨已经这么可怜了,没有亲人,还被你害得躺在床上,你却依旧不放过她!”
“你实在是太恶毒了,我为什么会是你生的?”
“云枝,你装了十年,终于装不下去了?”
“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一次又一次救你的命!”
云枝一字一字听着,心脏被痛和冷反复鞭策。
“爸爸,不要这种恶毒的妈妈。”
“你能把我变小,重新让苏苏阿姨做我的妈妈,可以吗?”
夜泽恶狠狠地瞪了眼云枝,转瞬又天真懵懂地看着夜承宴。
“而且,你确定苏苏阿姨愿意做你的妈妈吗?”
夜承宴看都没看云枝,嗓音平淡。
闻言,夜泽转身扑到虞白苏身边。
“苏苏阿姨,你愿意做我的妈妈吗?”
“小泽乖巧又能干,是我梦寐以求的乖孩子,我当然愿意当你的妈妈了。”
下一瞬,她表情严肃了起来。
“但是你已经四岁了,不能再重新选择妈妈了。”
“枝枝永远是你的妈妈,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能让她难过。”
夜泽很失望,很快又精神起来。
“爸爸,是不是我们把她赶走,苏苏阿姨就能做我的妈妈了?”
夜承宴恍惚了下,余光瞥见云枝整个贴在程书砚身上。
“对,理论上是这样的。”
他自己没有察觉,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加大了声音。
目光也不自觉看向云枝。
原以为麻木的心脏已经无懈可击。
可父子俩的话,刷新了云枝对绝望的定义。
如果可以重来,她不愿意留下。
不会为夜承宴怀孕生子。
可往好处想,她想要的离婚,或许不用费多少心思就能达成。
“夜泽,你的苏苏阿姨说了,你是我生的,就算我离开夜家,就算我死了,我依旧是给了你生命的妈妈,永远也无法改变。”
“夜承宴,十年的风风雨雨,你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我了吗?”
说完,一副心累地祈求程书砚。
“哥,带我离开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好,哥哥带你走。”
程书砚看着虚弱又悲伤的云枝,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全程没有出声,是不确定云枝的想法,怕好心办了坏事。
现在云枝开了口,他立马答应。
“云枝,适可而止!”
夜承宴愤怒跨出一步,拽住云枝手臂狠狠一拉,满含警告。
疼痛一波波来袭,熟悉的痒感在鼻腔试探。
云枝感觉不到夜承宴拽着自己的力道,但远离的松香味说明了一切。
“砰!啪!”
两声闷响后,她后知后觉。
知晓自己被夜承宴重重摔到了墙上,而后弹到地上。
痛,无声蔓延,猛然剧烈。
“啊!血,好多血!”
“苏苏……”
“苏苏阿姨……”
“枝枝……”
在虞白苏的尖锐叫喊,以及三个男人的急切担忧中。
云枝感觉自己在下坠,久久无法落到实处。
混乱的声音远去,陷入了黑暗。
提前结束了吗?
是吧,已经结束了。
身患骨癌重症,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撞击?
真好,灵魂都轻松了起来。
再也不用看虞白苏蹩脚的表演,不需要和夜承宴和夜泽扯上关系。
好遗憾……
童童没来得及好好安置。
股份还没有转让。
也将程书砚拉扯进了无畏的争端。
下午两点,程氏私人疗养院花园。
强烈的光刺入瞳孔,云枝本能抬手去挡。
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想,果然是结束了,连基本知觉都没有了。
“枝枝,你醒了?”
熟悉激动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一张疲惫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程书砚。
是她从未见过的,邋遢的程书砚。
“哥。”
云枝默了下,扯出一抹笑意。
“我这是怎么了?”
很明显,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听到云枝的话,程书砚眼神微微闪了下,已经恢复了情绪。
将打在云枝膝上的薄毯提了提,温声回答。
“那天你摔倒了,昏睡了五天。”
“医生说适当晒晒太阳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就推你出来走走。”
避重就轻的话术,并未消减云枝的记忆。
低头,很轻易就发现,她是坐在轮椅上,上半身被固定在椅背。
右手手臂被纱布吊起。
哦,摔断了。
云枝内心并无波澜,只叹她命大。
想起童童,她急忙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程书砚的手。
“哥,童童……就是我女儿的……”
“别担心,童童我交给了疗养院的医生,现在在你的房间,很安全。”
话没说完,程书砚安抚地笑笑。
云枝放下心来,对程书砚,她是信任的。
“哥, 你都知道了吧。”
她定定看着程书砚,无悲无喜。
“嗯。”
程书砚轻轻应声,没有多余的话。
“今天晒太阳的时间已经够了。”
“枝枝,你想在外面走走,还是回房间了?”
云枝看着他汗淋淋的额头,青色的下巴。
哪怕骨头里浸着凉意,心中却有些许回暖。
“回去吧,我想看童童了。”
“好。”
程书砚起身,就要推着她往回走。
云枝
烈阳蝉鸣,逐渐远去。
回到高级套房,程书砚将云枝抱到床上。
又将装着童童的玻璃瓶捧到她怀里。
“枝枝,这里是我名下的私人疗养院,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
云枝感激道谢:“哥,谢谢你。”
程书砚失笑,“傻丫头,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管你?”
“我去换件衣服,晚点再来看你,有事就按铃,护士和医生就在外面。”
说完,退了出去。
云枝眼眶微红,左手紧紧抱着玻璃瓶。
“童童,这个世界我对不起的,只有你,还有他。”
……
另一边,虞白苏病房外的走廊。
夜承宴和夜泽相对而立,相似的俊脸上布着相同的焦灼。
“爸爸,妈妈还没找到吗?”
“全城大小医院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枝枝的就诊记录。”
夜泽再早熟,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红了眼。
“爸爸,那天我看见妈妈摔倒的地方有很多血,比苏苏阿姨流的血还多。”
“苏苏阿姨现在病得那么严重,妈妈会不会已经……”
“不可能!”
夜承宴慌了下,厉声打断他的话。
他很快镇定下来,“云枝身体比苏苏好很多,只是看着严重。”
“就像那天车祸,明明该受伤的是云枝,她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还有以前,不管云枝受了多严重的伤,很快就能活蹦乱跳。
绝对不可能因为他轻轻一推,就断胳膊断腿,甚至死了。
可这么说这么想,夜承宴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手下人的电话。
“去查,殡仪馆火葬场,还有那些办白事的店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挂断电话,本想安抚下夜泽。
身后的病房门突然打开,虞白苏苍白着脸走过来。
“承宴,枝枝真的……”
“都怪我,要不是我,枝枝也不会出事,你们也不会吵架。”
“早知道会这样,就算再难过,我也不该回国,更不该恰好遇见了你。”
她眼圈微红,泫然欲泣,一副担心极了的模样。
“苏苏,这怎么能怪你呢?”
“是云枝心脏,自己立身不正,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夜承宴立马软化了表情,伸手扶住她。
夜泽也心疼上前,牵住她的手。
“苏苏阿姨,你还在生病呢,就别为那个女人担心了。”
“她说不定带着我妹妹偷偷躲在哪里玩,就等着我们担心难过。”
说着,愤恨地一跺脚。
“哼,我才不会为坏心眼的女人担心呢,妹妹既然要跟着那个坏女人走,那我也不认她!”
夜承宴此时也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刚出生的女儿。
料想云枝就算再怎么任性,也不会不管女儿。
一想到她为了耍性子,连早产的女儿都利用上了,顿时心头火起。
可这父子俩都没想过,五天过去,他们连童童的存在都没有想起来过。
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云枝?
虞白苏看着愤怒的父子俩,眼中闪过嫌弃和得意。
表面依旧柔柔的,“其实,那天我看到枝枝醒了的。”
“只是她不高兴你们为我担心,就任由程总抱走了。”
“承宴,小泽,你们会怪我吗?我担心你们生气,就没有说,害你们担心这么长时间。”
夜承宴和夜泽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她。
自是好言安抚,夹杂着对云枝的诋毁谩骂。
……
清晨,疗养院。
程书砚精神奕奕地提着早餐走进来。
听见声音,云枝放下手中的书。
用被子将童童所在的玻璃瓶盖住。
抛却私人感情。
童童现在的样子很渗人,不适合别人看见。
“哥,你来了。”
程书砚目睹了她的动作,温和笑笑。
经过一夜,云枝也弄清楚了状况。
在她被夜承宴摔倒的时候,虞白苏掉下了床,伤口撕裂,还骨折了。
而她的右手臂,只是脱臼。
固定住只是为了更好的恢复。
思虑间,程书砚已经摆好了早餐。
端着水,拿着药递给她。
“枝枝,这几种药得在饭前吃,吃了就能吃云嫂特意给你包的饺子了。”
是哄小孩子的口吻,像极了曾经。
不可避免的,云枝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程书砚是温润矜贵的大少爷,她只是无家可归的“小叫花子”。
是他将她捡回了家,供她吃住和上学。
初初见到夜承宴,她甚至和系统吐槽为什么拯救对象不是程书砚。
“枝枝?”程书砚再次出声,打断了云枝的思绪。
云枝看着他温朗的脸,神情认真:“哥,我想参加你的婚礼。”
程书砚定定看着云枝,眼中情绪翻滚。
失落,苦涩,沉痛……
最终,云枝率先移开视线。
一抬手,一仰头,利落将一把药片塞进嘴里。
她娇气过,连吃药都任性。
但为了拯救夜承宴,她快速成长。
后来和夜承宴确定了关系,渐渐又有些娇气了。
可虞白苏回国的这半年,她再次独立起来。
“慢点,小心噎着。”
程书砚回过神,连忙递上水。
心里痛意蔓延。
无法想象在断开联系的这段时间,云枝吃了多少苦,受了怎样的委屈。
可又恍惚想起,云枝早已不是他初初遇见的娇气小姑娘。
过去十年间,为了夜承宴,流血受伤都能笑着说话。
“枝枝,你难过的话,就哭吧。”
此时此刻,他不想看见云枝脸上只有笑。
“哥,我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云枝放下水杯,笑笑。
她明白程书砚的意思,但该流的泪已经流过了。
程书砚张张嘴,又沉默了下来。
“想做什么,告诉哥哥,我帮你。”
明知道云枝大概率不会朝自己开口,程书砚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其实他更想问云枝,现在对夜承宴是什么看法。
可又不忍心因为夜承宴,毁掉和云枝难得的相处。
“好,谢谢哥。”
云枝笑容清浅,却真切:“先吃饭吧,哥也没吃吧,我们一起吃。”
她率先转移话题。
她还有二十二天,还来得及。
还是要尽快将夜氏股份的事情敲定。
原本对夜承宴,云枝不并没有多少报复的心理。
在接受任务之初,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如此。
夜承宴对虞白苏情有独钟。
是她不自量力,以为改变了设定,非要留下。
她输得起。
可童童是无辜的,她也无法容忍夜承宴的得寸进尺。
因为云枝右手没有好利索,早餐都是能用勺子吃的。
期间程书砚细心地给她夹了小菜,一顿早餐温馨愉快。
程书砚收拾妥当,又给云枝取好了饭后吃的药。
“哥,坐会儿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吃完药,云枝无奈叫住了还想继续忙碌的程书砚。
程书砚僵了下,有些怕她再提参加婚礼的事情。
可看着云枝期待的目光,他无法拒绝。
好在,她说的是另外的事情。
“哥,我之前说的股份的事,你怎么想的?”
云枝声线平稳。
“枝枝,你对夜承宴真的死心了吗?”
程书砚喉结动了动,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云枝抿抿唇,点头,“嗯,死心了。”
“但我给你的股份,和这个关系不大。”
原书中,夜承宴和男主争夺虞白苏落败。
败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身后的夜氏集团。
因为云枝的到来,才挽回颓势。
当初夜承宴为了表示对她的看重。
也在于云枝是拯救夜氏集团的大功臣。
将手中持有夜氏集团的股份悉数转给她。
结婚后,云枝也动过将股份还回去的念头。
但各种原因不能成功。
那时候她就猜测,设定就是设定,人力难以更改。
可夜承宴和夜泽对她太好,好到她忽略一切,自欺欺人。
直到半年前,夜承宴第一次失约。
她知道,剧情又回来了。
她难过,她防备,想要再次扭转剧情。
如果说夜承宴和夜泽是害死童童的直接刽子手。
那她就是帮凶,是她的一意孤行害了童童。
所以她决定,既然无法改变剧情,那就顺势推一把。
夜氏集团必将覆灭。
“枝枝,你想我做什么?”
程书砚看着云枝平静苍白的小脸,有些怅然。
“吞并夜氏集团。”
云枝抿抿唇,微白的唇瓣轻动。
原本她想的是,将股份免费赠与程书砚,请他对夜泽看顾一二。
现在,夜泽怎么样她已经不在乎了。
而且经过六天前的事情,以夜承宴睚眦必报的个性。
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程书砚。
既然程书砚已经入局,那就干脆先发制人。
程书砚瞳孔震动,“枝枝,你……”
“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枝见状,打断他的话,温柔笑了。
程书砚不再迟疑,“好,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需要我江小泽送走吗?”
云枝毫不犹豫摇头,“不用了。”
“人死如灯灭,他很快就和我没关系了。”
“对了哥,我还想和夜承宴离婚。”
想起来什么,她再次提出请求。
“我想干干净净地离开。”
程书砚喉头哽住,有些失态的抓住云枝的手。
“枝枝,我已经联系了专家,会治好的。”
云枝没有像曾经那样,急忙抽回手。
“哥,我自己的病情,我自己知道的,我不难过。”
反手握住程书砚的手,语气淡然。
相反,她还有些期待。
为了夜承宴,她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十年。
她的病不仅不能治好,过些天,连止疼药都会失去效力。
昨晚她已经和系统沟通过了。
所以,她要趁还有药效的时间里,快点将事情办完。
想着,云枝来了瞌睡。
她知道,这是治疗骨癌药物的副作用。
“枝枝,睡吧,我会帮你。”
程书砚看出来,贴心扶着她睡下。
云枝窝心一笑,“哥,谢谢你,从开始到现在。”
掀开被子,童童狰狞的小脸暴露无遗。
程书砚毫无异样。
云枝感动又羞愧,这么好的程书砚。
因为她,扰乱了原本的人生。
莫名的,她竟有些羡慕未来那个能拥有他的女人。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她真想亲眼见见。
但也不敢再提要参加程书砚婚礼的话。
担心程书砚会胡乱找个人完成婚礼。
胡思乱想中,云枝抱着童童沉沉睡去。
程书砚坐在床边,久久未动。
“枝枝,这个世界,你真的就无牵无挂了吗?”
似是自嘲,似是疑问的话语。
很轻,连尘埃都没惊动,便消散在空气中。
……
虞白苏病房。
夜承宴坐在床头,肩上依偎着虞白苏。
俩人笑容满满地看着绘声绘色讲故事的夜泽。
画面温馨,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三口。
突然,急切的手机铃声破坏了这份和谐。
夜承宴接通电话,下一瞬大力将手机摔到墙上。
“奸夫淫妇!”
疗养院。
“不行!”
云枝悠悠睁开双眸,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恍惚了下。
她做梦了。
梦中,她回到了那个抉择点。
夜承宴痛失所爱,伤心痛苦,可怜巴巴地求她留在身边。
她不知道是自己臆想的,还是真实发生的。
竟然看到了夜承宴眼中浓浓的恶意。
云枝下意识否认,一个人怎么可能伪装那么久?
可如果不是真的,又怎么解释虞白苏一出现,夜承宴就立刻变了?
不管真假,她都不想去探究了。
可她只能以旁观者的姿态,眼睁睁看着“自己”为了夜承宴留下。
“枝枝,饿了吗?先喝点水。”
程书砚温润的声音响起。
云枝醒神,没矫情,坐起身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水。
“哥,几点了?”
视线轻轻一动,就看见程书砚办公的桌子。
心下一阵感动。
庆幸自己在最后时光,还有一位真心为她着想的亲人、朋友。
“两点了,现在要吃饭吗?”
程书砚一边给云枝调整床,一边回答。
“我睡了这么久?”
云枝蹙眉,懊恼自己睡得太久。
她本来时间就不多,还有那么多事情,后面痛起来只会更加厉害。
看来,除了止疼药,其他药不能再吃了。
于是,见程书砚再次拿药的时候。
她阻止了,“哥,除了止疼药,都别动了吧。”
程书砚并不赞成,“枝枝,别放弃,哥哥会找到治好你的办法的。”
云枝笑笑。
“哥最后的时间,我想清醒着,去做想做的事情。”
云枝声音不大,语气也柔柔的。
程书砚却听出了她的决心,尽管心中沉痛,还是笑着答应了,“好。”
吃完饭,云枝再次主动提起了股份的事。
文件程书砚都已经准备好了。
当即叫来了律师,完成了手续。
完成一件大事,云枝轻松地笑了。
“枝枝,让童童去她该去的地方吧。”
程书砚趁着她心情好,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
倒不是他不待见那个玻璃瓶。
只是每当云枝看见童童,总是很伤心。
最后的日子,他尊重她的决定。
但也会尽力让她开心一些。
云枝看着墓地购买合同,紧紧抱着童童所在的玻璃瓶。
“我想再抱抱她。”
心中不舍,嗓音哽咽。
程书砚说得对,童童应该去她该去的地方。
她不能这么自私。
再过几天,她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提抱着童童。
之前她对夜承宴和夜泽还有期待。
希望他们在看见童童的尸体后,能真诚道歉。
然后一家整整齐齐的,将童童送走。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
夜家父子也不配。
童童,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你放心,妈妈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
程书砚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陪着云枝。
她的悲伤,他能懂。
因为他曾失去过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现在,也正在失去。
云枝冷静够了,颤抖着手签下了字。
“哥,剩下的事情麻烦你了。”
“短短几天,你又是谢,又是麻烦的,把哥哥当外人呢?”
程书砚拍拍她的头。
“哥,下辈子我也会记得你。”
云枝被这个熟悉的动作治愈了不少。
她说的是大实话。
“那感情好,下辈子我再向你讨债。”
程书砚只当她在开玩笑,心情颇好。
“哥,我想出院了。”
云枝很快话题一转。
“不行。”
程书砚表情一收,难得的严肃。
云枝平静与他对视,“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去做,我当初既然选择了,那就由我自己来亲手结束。”
程书砚想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
可是看着云枝幽幽的眼神。
他知道,他劝不住她。
“好。”
最终叹了口气,同意了。
“可我有一个条件,我会安排人跟着你。”
他倒是想自己跟着。
但云枝不会同意。
他也要着手处理夜氏集团股份的事情,分身乏术。
云枝莞尔笑了,“好。”
“就知道哥不会拒绝我的。”
“多大的人了,还鬼精灵。”
惹得程书砚没好气地揉了把她的头。
云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如十年前。
……
夜家别墅。
“承宴,找到枝枝了吗?”
看见夜承宴进门,虞白苏连忙迎上去。
“苏苏,你慢点,你还没好彻底,小心又摔倒了。”
夜承宴满腔怒火,瞬间平息。
“你也是,干嘛这么着急出院?”
“哎呀,我不要紧的,我还不是不想你几头跑,累到了。”
虞白苏着急的表情,很是真诚。
“你到底找到枝枝了没有啊?”
“没有。”
夜承宴摇头,眼底满是晦暗。
“程家明面上的医疗机构就那几个,怎么就找不到呢?”
虞白苏失望地叹了口气。
夜承宴冷哼,倒是忽略了程书砚个人名下的机构。
心中顿时怒火萦绕。
可当着虞白苏的面,又不好发作。
“你也是,自己身体都不好,还担心别人。”
“妈妈,我好热,可以吃一个冰激凌吗?”
夜泽抱着小足球,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走进来。
话还没说完,就想起来云枝那个恶毒的女人还没回来。
熠熠的小脸立马阴沉起来。
“小泽今天很棒呢,可以奖励你吃一个冰激凌哦。”
虞白苏脸上僵了下,很快笑着迎上去。
“谢谢苏苏阿姨,小泽最喜欢你了。”
夜泽又笑起来,甜甜道谢。
虞白苏满眼慈爱,“苏苏阿姨也最喜欢小泽了。”
“枝枝也是,小孩子都是有口无心的,怎么就气性那么大呢?”
“小泽还那么小呢,她怎么就忍心不回家看一眼?”
“好了,别提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提起就影响人心情。”
“我才不稀罕那个恶毒的女人回来看我!”
夜承宴和夜泽同时出声。
在程书砚的镇压下,云枝出院在两天后的清晨。
太阳初初升起,耀眼明媚,充满朝气。
云枝怀里抱着装着童童的玻璃瓶。
程书砚小心护在一旁。
走出疗养院大门,一排车整齐停在路边,挂着白花。
“云枝,你果真在和野男人鬼混!”
突然,一道充满戾气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云枝秀气的眉头轻皱,嘴角噙起一丝嘲讽的笑。
假装没有听见,抱着童童继续向前走。
见云枝没事人一样。
夜承宴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起来。
他喘着气三步并两步,就要伸手抓住云枝的肩膀。
“云枝,我和你说话呢!”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云枝。
手就被身边程书砚的保镖拦住。
“夜先生,请不要打扰云小姐。”
保镖出声。
夜承宴听罢,心中怒气腾升。
“她是我的夫人,我要带她回去。”
怒视着云枝的身影。
保镖心中暗翻白眼,但面上无波无澜。
“抱歉,我家先生吩咐过,不允许您接近云小姐。”
夜承宴哼笑,对于云枝。
还不是自己勾勾手指,就能乖乖跟着他走的?
“云枝,我给你两个选择。”于是他冲着云枝的背影喊。
“一,和我回去;二,我们离婚,儿子跟我!”
云枝的脚步一顿,嗓子胀痛发酸。
若是换做以前,这样的威胁,云枝一定会被震慑住。
但现在和过去已经完全不一样。
她如今已经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云枝没有任何反应,径直继续往前走。
她如今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接触。
何况这个曾经自己最亲密的男人,只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云枝将怀里的玻璃瓶抱得更用力了几分。
“童童别怕,妈妈就在这里,不会再让坏人伤害你的。”
夜承宴见云枝决绝的身影,心中的怒气更盛。
“你们都给我让开,程书砚算什么东西,还敢拦着我不让我带我的妻子离开?”
他怒视着阻拦自己的保镖。
“抱歉夜先生,我们先生是云小姐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他明确说过您不能接触云小姐。”
保镖面色不变,依旧伸手拦住夜承宴的去路。
“云枝,没想到你和程书砚还是这样的关系,你还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夜承宴听罢,冷笑一声,冲着云枝冷声讽刺。
云枝全然不在意,似乎没有听见夜承宴的一番话一般,接着往前走。
童童死了,她也要离开了。
现在任何从前能中伤她的话,都已经毫无作用了。
夜承宴见云枝依旧不为所动,顿时心中便猜疑起来。
暗中落实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云枝是和程书砚是不清白的。
一直以来居然还在心里给另一个男人留位置。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他们夜家的太太?
怎么配做他儿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