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铁血弹头推荐_主角成冲马晓东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成冲马晓东是小说《铁血弹头》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烨夫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铁血弹头》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铁血弹头推荐_主角成冲马晓东小说新热门小说

自下笔以来,前前后后连载近一年,总字数也已经突破了百万字大关。行文至此,终感觉要跟读者朋友们说点什么了,否则,倒显得我这个不务正业的作者好像有点不近人情似的。

依惯例,开文时总要写点序呀引子楔子什么的,而我却什么也没有写,什么也没有交代,就生硬地直入主题,有心的读者朋友们或许不会觉得我懒,倒觉得我好像有点不懂规矩,不近人情一般。

所以,很有该写点什么,该说点什么的必要了。

就当是跟读者朋友们聊聊闲天,随便拉拉家常好了!

这是一本有点兵味儿的军旅小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我当初下笔时的初衷。力求写出当兵的味道,军营的味道,军旅的味道,尽可能地贴近真实的军旅。

这兴许也是一个退伍兵的一点点军旅情怀吧!

由此可见,这是一本以人为本,专门写军人的小说,而不是写那些高尖端武器,动辄就是世界大战的军事小说!

而之所以如此安排,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想用自己空泛甚至还有些无力的文字来点燃一代军人的热血,唤起一代军人的血性,激发国人的爱国拥军的热情。

尽管我也知道,这很难,真的很难。

我们的先烈们曾经何等的英勇,何等的勇敢,何等的顽强……纵横华夏,叱咤风云,无论对阵什么样的强敌,只要敌人胆敢惹招惹我们,就一定会让敌人付出血的代价,而没有别的任何可能。

那时候,我们的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敌人,我们的经济也远远不如敌人,我们的综合国力也远远的落后于人。然而,就是在这种绝对劣势的情况之下,我们的许多先烈甚至都是饿着肚子跟敌人殊死拼杀的,而且我们绝大多数的指挥员甚至将帅们,都鲜有经过系统正规的军事理论学习。

然而,我们却能逢战必克,逢敌必胜!

这是为什么呢?

作为今天尽情地享受着先烈们的鲜血换来的和平与安定的华夏儿女,不该为之而深思吗?

细究起来,先烈们凭的就是那么一股子古老的中华民族的血性,一种逢敌必亮剑,并且亮剑必死战的勇气与血性。

一种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强悍血性。

任何胆敢冒犯我们的敌人,就必须跟他无条件死磕到底,至死方休。

少不更事时,我曾经跟一名穷困潦倒了一辈子的抗美援朝老兵聊过天,他老泪纵横的跟我说:我们当年去打美国鬼子,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来。

可见,当初他打定主意上战场时,就已经抱定了为国捐躯的必死决心了。

然而,几十年之后,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军人还保留多少先烈们的那种血性呢?

至少,在这里,恐怕该有一个不小的问号。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在这个几乎都快忘记什么叫做战争的今天,如果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我们的士兵,我们的战士,我们的军人,还有多少能够向先烈们那样,不要命的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呢?

还有多少人可以做这个保证呢?

退一万步讲,我们的国家,我们民族都可以没有血性,但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军队,却必须要具备血性,一定要有血性。

因为,她担负着保卫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内每一寸土地的安危,她担负着保卫伟大的中华民族的独立与尊严,她担负着保卫十三万万同胞的生命财产安全……

她的责任比泰山都要重。

所以,她必须时刻保持着昂扬的斗志,以及随时敢于向来敌亮剑死战的勇气与血性。

很遗憾,本文的主角不像许多畅销小说里的那样,没有强大到无懈可击的金手指,也没有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性格,更没有那令人羡慕的权钱色的环绕。

甚至,他还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的人。

因为他倔强,因为他永不服输,因为他还有点冲动,有时候,甚至还可以看成是不理智。

然而,这恰巧正是他那倔强而刚强的血性的表现所在。

面对远远强于自己的强敌,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儿,而敢不敢打,这更是一回事儿。

如果连冲上去死战的勇气都没有,那何谈其它?

即便是打不过强大的敌人,也要死磕到底,死战到底,并且永不服输,这也就是主角的倔强性格的所在。

正因为主角有这些性格“缺陷”的所在,他才强悍地完成了一个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因为他性格倔强,永不服输,他才能想尽一切办法,克服重重困难,勇往直前。

并且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其实只要用心细细考究,古今中外的那些个名将名帅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类似的性格。

他们都有性格缺陷,他们绝对不是完人。

比如性格倔强,完全可以表现在立场坚定,意志力超强,极其热血,并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等等方面……

正是主角的这些特点,甚至性格缺陷,才使得他在一场又一场无比凶险残酷的战场上,立场坚定,勇往直前,奋勇杀敌。而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退缩。

第三卷即将结束,目前,对主角的考验和磨练,还在继续!不过,一块上好的璞玉,即将打磨成大器了!他即将带领极为精锐的华夏特种兵,浴血前行,死磕一切敌人,所向披靡了!

老规矩,写到这里,又该感谢一路艰难走来,一直不离不弃的读者朋友们,是你们持续不弃的支持,让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之夜,也是你们在我卡文时,或者状态极其不佳时,一直坚持了下来!

热血不息,战斗不止,让我们继续携手同行!

写出一本有点兵味的军旅小说来!写出一点点军人的情怀来!

烨夫

2017.4.18

深夜,西北高原月半弯边防哨卡。

一道刺眼的闪电,横空而起,如一条飞天火龙,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啪嚓…….轰隆隆……

紧接着,一阵阵连环的闷雷似大口径重炮般猛烈地炸响了浩浩天际,动静之大,足以震山撼岳,仿佛欲将整个世界生生撕裂扯碎一般。

借着闪电昙花一现的光芒,隐约可以看清月半弯哨卡及周围的大概轮廓。

月半弯哨卡如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样,孤独地屹立的高原巅峰之上,漫野白雪皑皑,北风肆无忌惮地刮得正欢,每秒至少在十米以上。在这电闪雷鸣的情况之下,居然给人一种,冬天与春天和平共处的错觉。

“窗户都关严实了没?妈的!都快夏天了,还在刮北风,说不定晚上还有一场暴雪。”一名三期士官披着一件洗得泛黄的军大衣,一边四处检查,一边自顾自地问道。

在偏爱罗曼蒂克的人听来,月半弯哨卡似乎很浪漫似的,其实不然,该哨卡跟浪漫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这个山峰叫月半弯,从而得其名罢了。可驻扎在哨卡里的士兵们常常在百无聊赖发牢骚的时候,却管这个地方叫做无望谷,离恨天,青春收割机。

哨卡不大,点支烟都可以绕哨卡走上三圈,整个哨卡只驻扎了一个班,而且还不满编,满打满算也只有八个人。

而刚才说话的这名三期士官正是该哨卡的班长,是驻扎在该哨卡的最高“长官”,名叫魏建功,是个第十年的兵,黝黑的皮肤,圆圆的脑袋,塌塌的鼻子。当兵十年,就在这高原哨卡上结结实实地待了十年,算是个老高原,老边防了。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的班座大人!都关得死死的。嗨!这鸟地方就这样,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一年只下一回雪,一回也是下它个半年。”接话的是名二期士官,一会儿伸着两根手指头,一会儿掰着一根手指头,嬉皮笑脸却又说得一本正经。

二期士官叫马晓东,是副班长,皮肤照例黑黑的,长得出奇的着急,二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愣是像中年人一般。他也当了八年兵,照样在这个荒无人烟鸟不拉屎,兔子来了也要饿肚子的高原哨卡结结实实地待了八年。

“要不要给正在上哨的成冲送件军大衣过去,刮这么大的风,这高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的,夜里多半会变天。”魏建功照旧絮絮叨叨,细心地关注各种细节,他像一个多子的母亲,总有操不完的心。

“用不着吧!班长!哨所里暖和,而且冬天穿的军大衣还在那里,冻不着那小子。何况那小子还是个要强的货,不碍事的。班长你还记得吗?当初他来到咱们哨卡的时候,咱们俩就打过赌,说他两天内必哭,可现在都快过去两个月了,那小子还是没掉过一滴眼泪,害我给你洗了一个星期的衣服,是不是?”马晓东耸耸肩,半真半假地说道。

说完后,还心有不甘地加上一句:“不像一起分来的另一个新兵蛋子,直接就哭晕了过去。”

“就你记得?人家那叫高原反应,晕过去的。”魏建功笑着瞪了他一眼,继续道:“说起洗衣服,你还好意思说呢!实际上,那一个星期,老子都没洗过衣服。唉!一个个都是十七八岁的新兵,还是个孩子,就上了咱们这高原哨卡,真有点难为他们了。”

“别介,班座大人,谁他妈当兵的时候不是十七八岁。想当年,哥们儿参军入伍的时候,还是个天生丽质皮肤白皙的帅小伙呢!结果被这高原上天杀的紫外线,活活地照射成了个仿佛年过半百的大叔,兄弟我今年才二十六岁,二十六岁呀!”马晓东一边伤感,一边孤芳自赏。如今的他,十分留恋未上哨卡前,皮肤还很白的时候。

“少他妈臭美,你来咱哨卡的模样,我还能不知道?你也就忽悠忽悠那些比你后来的新兵,大肆吹嘘你那些虚构的革命故事。在我面前装什么象,扯什么犊子,还天生丽质咧!哈哈!啊呦!大牙要掉了。”魏建功做作地掩面一笑。边笑边给班里的其他已经上床睡觉的士兵,掖了掖被子。

转而接着说:“还是说说成冲这小子吧!分来咱们哨卡的时候,上头说让他来咱们这里锻炼锻炼……”

“锻炼?锻炼个五!锻炼个六。全是些忽悠人的大鬼话,锻炼?他们自个咋不上来锻炼锻炼!要我说呀!上了咱们的贼船,哈!是上了咱们的哨所,真是窝囊。别的部队的士兵每天都在各种训练,玩弄那些个高科技武器。哪像我们,天天背支破步枪,除了上哨就是巡哨,除了巡哨就是上哨,周围几十里内,能见着个活物,都要感恩戴德,大发感慨好半天。还锻炼,锻炼个毬……”马晓东借题发了一连串的牢骚,继而道:“嘿嘿!是这小子得罪人了吧!发配上来的吧!”

“少发牢骚!上咱们哨卡就都是发配上来的,难道你也是?要说你的思想就有问题。和平年代,当咱边防兵才是最光荣的,最不容易的,尤其是咱高原边防兵。”魏建功回头对着马晓东咋咋呼呼地说了两句。

马晓东毫不以为然,极速脱衣上床,继续嘿嘿一笑。

魏建功掖了一圈班里士兵的被子,走到床边,解下军大衣,接着说:“要说这小子就是死犟,新兵连时,居然跟他班长打了起来。后来他们连长找他谈话,说只要他承认错误,写份检查交上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这小子就是死活不答应,硬说自己没错,坚决不承认错误,你说,这是不是一根筋,是不是一头犟驴?”

“哈哈!有种,有血性,是条汉子!”马晓东嬉笑着居然竖起来大拇指。

“去去去!别扯淡!少起哄,说正经事儿呢!据说这小子的军事素质还不错,如果好好打磨打磨,说不定能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士兵。只可惜呀!上了咱们高原哨所,就是算是废了,跟咱们这群不思进取的老兵油子们混在一起,一起熬这种看不见头的日子。”魏建功解下衣服,轻叹一口气躺在了床上。

“嗨!班长!我可听说了,新兵连跟他班长打架的可是两个新兵,为什么单单只把他一人发配上来了?”马晓东抬起头来,扭着脖子问班长。

“人家那个新兵机灵,连长一谈话,立马就承认了错误,检查也写得情文并茂,下连直接分去了他们连长所带的那个侦察连。哪像成冲这小子,倔到底!啊呀呀!当真是块硬骨头。”魏建功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倔怎么啦!倔好啊!立场坚定不是?不是有句俗话说,说什么来着?哦!对了,说什么家有倔子不败家,国有倔臣不亡国,是不是?”马晓东扭着脖子,说得那叫一个认真。

“哈哈!人家那叫家有犟子不败家,国有诤臣不亡国。哈哈!我说没文化就不要学人家咬文嚼字,好不好?”魏建功哈哈一笑,转而道:“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儿,但这一套在部队里行不通哇!部队里讲究的是什么?是服从,是完全服从,是绝对服从,对不对?这是部队啊!死倔是行不通的。”

“管他倔子还是犟子,倔臣还是诤臣的,还不是一个意思,好了!我睡觉!”马晓东因为被班长说成没文化,心生老大一个郁闷,但他也知道班长是在跟自己玩笑,不便较真。故而报复性的拉了拉被子,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随即从被子里传出他那悠远的声音:“我睡觉呀!一会儿还得接那倔子倔臣的哨呢?”可见他也是个倔家伙,就是不承认犟子诤臣。

宿舍里的灯光终于熄灭了,睡熟了的士兵们,发出抑扬顿挫的鼾息声,以及喃喃的呓语声。

距离宿舍约三四百米远的哨所里,灯光灿然,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原上,比夏日夜里的萤火虫还要耀眼,还要夺目。

那个被马晓东说成是倔子倔臣的新兵蛋子成冲,正警惕地矗立在哨所之内。

不过对于别人说他倔说他犟说他蛮,他是从来都不承认的,他时常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那叫执着,懂不懂?执着。

他面容俊朗,身材结实,体态匀称,眸子深邃如海,双眼坚毅如钢。

哨所修建在视野开阔的高坡之上,四周无任何遮挡,哨所侧壁镶嵌着大块玻璃,便于哨兵观察。

这时候北风刮得正烈,刮在哨所的玻璃之上,隐隐作响。哨所四周的玻璃虽然可以挡风沙,奈何并不能保暖。

成冲每站立一会儿,就不得不跺跺脚,搓搓手,小范围内活动活动,暖暖身子,以免全身被冻僵。好在夜晚上哨较为随便,不像白天那样,一动不动,站得直条条的跟雕塑比定力。

荒无人烟的高原之上,放眼所及,全是茫茫夜色,以及皑皑白雪所泛出的微弱之光。天地之间,只有成冲一人还静静地矗立在那孤零零的哨所内,那份远离众生的孤独,那份仿佛被世间抛弃似的寂寞,环绕着他,死缠着他,几乎令他窒息。

已是午夜时分,渐渐困劲上来,成冲但觉眼前一花,远处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连串蓝绿色的点状光芒。如夜半的幽灵,似午夜的鬼魅,阴冷可怖,让人猛不丁一见,就禁不住寒颤连连,惊悚万分。

成冲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揉了揉自己疲倦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猛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糟糕!是狼——

狼,是狼,还是他妈该死的群狼。

成冲确信自己猜测无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的这群动物,断然不会是狗,尽管它们长得十分像狗。

成冲不禁打了个寒颤,使劲甩了甩头,迫使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将肩在后背的八一步枪迅速反转过来,紧紧地抱在胸前,肩枪换持枪,做好随时开枪射击的准备。

成冲出生在南方,虽然也出生在农村,狼这种畜生经常听人说起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狼的真容。在他脑海里,狼大概是类似于狗一样的动物,不过,当然比狗要凶猛得多,邪恶得多。

高原上能碰见的活物少极,这里几乎是生命的禁区。徒然出现这么一群狼,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高原上的狼不比别的地方的狼,高原狼俗称雪狼,恶劣的生存坏境,迫使它们比别的地方的狼更加凶猛,更为凶残。

孤单置身于野外,遇见狼是件恐怖的事情,遇见饿狼更是件恐怖的事情,而遇见一群饿狼,那简直恐怖至极。

彻底回过神来的成冲,面色紧张,心跳如鼓,身子情不自禁地微微打颤。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来到高原哨所近两个月来,老兵们也有跟他说起过狼的事情,但成冲当时压根就不信,还以为老兵是故意用狼来吓唬自己的。

可随机一想,大雪封山,高原上的食物原本就极度匮乏,漫长的冬天更是如此,这群高原狼一定了饿极了。而饿极了的高原群狼凶悍无比,别说是人了,恐怕正面遭遇老虎狮子,它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

怎么办?该怎么办?电光火石间,成冲不停地追问自己。双眼紧张地环扫之下,猛然发现了哨位登记本旁的对讲机。

就靠你了,对讲机兄弟。成冲慌忙把对讲机抓在手里,甚至有种想亲吻对讲机的冲动。然而,当他按住发射键就连忙向班长报告时,对讲机兄弟却闹脾气了。成冲连续报告两三次,却没听见一丁点回音。

怎么回事儿?成冲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手里的这个可发射无线电的黑家伙。

靠!真是晕了头,蒙了圈了,对讲机居然还没打开。成冲暗骂自己一句,一把将对讲机扭开。随即便听见一连串“滋滋滋”的忙音。

成冲这才想起来,对讲机早就坏了好几天了。

和平年代,哨位上极少有异常情况,哨位登记本上,从头到尾,清一色地全部登记着“一切正常”四个字。故而对讲机坏了,也没人上心,横竖无事儿。反而将对讲机开着,总是忙音,扰得人心烦,所以,索性将其关闭了,这大概也算得上是无线电静默了。

成冲一着急,恨不能抓住对讲机就往外面扔出去: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平常总是吱吱呀呀的响过不停。因为平时无聊的哨兵常常会拿着对讲机跟班里的战友扯闲淡,聊闲天,时常吵闹得人心烦。

眼瞧着狼群渐渐逼近,成冲越发着急,总不能一直待在哨所内坐以待毙吧!哨所四周那脆弱的玻璃可抵挡不住这群饿狼的连环进攻。

没办法!那只能开枪了。但无论如何,开枪总不能在哨所里面开吧!到时候,狼没打到,倒是把个好端端的哨所打了千疮百孔。

想到这里,成冲连吸几口凉气,顿了顿,总算镇定了许多。然后他熟练的打开八一步枪的保险,拉枪机,推子弹上膛。可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弹夹里统共只有五发子弹,而且前面三发居然还是空包弹。

这三发空包弹是哨兵遇到敌情时,起警示敌人的作用的。可现在警示这群饿极了的畜生恐怕不会有什么大的作用。

操蛋的空包弹!我去它大爷!

成冲暗骂一声,伺机察看了一下四周情况,发现狼群离自己尚了十多米远,数目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有七八头。他鼓足了勇气,轻轻拉开了门栓,冒险打开了哨所的大门。

外面电闪雷鸣,北风如刀,尽管成冲放下了棉帽的两边护耳,护住了脸蛋与耳朵,但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被疾风刮来的砂石雪粒抽打的生痛。

这样的天气,狼群集体出击,它们可真会挑时机啊!

成冲出得门来,后背依托哨所,端枪锁定目标,然后迅速瞄准。

可这群狼好像并不怎么惧怕他,依旧一副漠不关心若无其事的神情,只是在成冲出门的片刻,整体稍稍退后了几步。

它们在干什么?它们要干什么?狗可不是这样的。成冲见过狗攻击人,一上来就直接攻击,连抓带咬,全无章法。可这群狼是怎么啦!是害怕了么?既然害怕了,那为什么又不逃走呢?

成冲不知道,这正是狼与狗的区别,也正是为什么狼走千里吃肉,而狗走千里吃屎的主要原因。

成冲虽然瞄准了正前方的一头毛色雪白的大狼,却没有立马扣动扳机。他知道,空包弹的杀伤力只在四五米以内有效,距离太远了,空包弹就只能当炮仗,听听响还行。

他不想浪费任何一颗子弹,哪怕是颗操蛋的空包弹。

成冲就这样死死地瞄准这头白狼,一动也不动。那白狼则对他的瞄准似乎熟视无睹,视而不见,原地转了两三圈,忽然之间居然若无其事地蹲在了雪地上,双眼冷峻地盯着成冲。

对峙,人狼对峙,恐怖的对峙。

时间仿佛停止了,凝固了。

这群畜生要干什么?是想当我的活靶子吗?

这种无视和轻蔑自己的表现,让成冲感到十分的生气,甚至还有些按耐不住的暴躁。真是岂有此理。

成冲一时大怒,顿时眼露凶光,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妈的!老子不开枪,它还以为老子端着的是玩具呢?老虎不发威,还真以为是病猫啊?我还就不信了,你们这些畜生难道金刚护体刀枪不入不成。

砰的一声,成冲扣动了扳机,一道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天际,响彻高原,几乎与轰隆隆的雷声共鸣在一起,让人无从分辩。

可是,几乎不用细看,那头白狼自然毫毛未损。因为在十米以外,空包弹几乎没有杀伤力。枪口喷出的强大气流,在十米之外,还比不了普通的电风扇吹出来的风。

然而就在枪响的同时,成冲猛然听见自己身边两侧很近的距离内,居然有错乱的脚步声,以及低沉的嘶叫声。

成冲大惊,慌忙转目查看,但见身边两侧各有一头狼即将靠近自己了,而左边的这一头,离自己居然不足三米远。回想起来,如果不是自己刚才在气愤之下贸然扣动了扳机,开了这么一枪,以至这头离自己最近的狼惊慌了一阵,说不定它早就已经将自己扑倒了。

好险呀!差点就葬身狼腹了,成冲脸色大变,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妈的!原来那头白狼淡定地蹲在自己枪口之下,并非不怕自己的枪,并非甘心做自己的活靶子,而是为了吸引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而其它的狼早就从两侧迂回包抄过来了。

它们精诚团结,分工明确,居然还懂得攻击战术。有佯攻,有主攻,有助攻,甚至还留有预备队。

这还是他妈的狼吗?啊?竟然比人还要精明,还要沉得住气。

难怪纳粹的将领邓尼茨费尽心机研究和学习狼群战术,原来是有原因的呀!

在惊慌之下,成冲再也顾不得什么了,而且左右两边这两头狼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射击范围内了。已经近身了,他必须立即开枪自卫,稍迟就极可能有生命之忧。

砰!成冲往左调转枪口,又是一枪,枪口喷出长长的火舌。只可惜他在慌乱紧张之余,枪口转向太快,如此近的距离,这一枪居然打偏了,打到了狼背上,狼毛倒是烧焦了一片,但这头狼的身体却并没有受分毫伤害。

老实说,步枪也好,冲锋枪也罢,虽然精度高,射程远,杀伤力强,但是在近身速射时,远不如手枪那么方便,那么容易操控。

这一枪打空,成冲大骇,不及多想,再次扣动扳机,连忙再补一枪,这一枪打在了这头狼的后腿处,由于相距三米上下,这头狼并没有当场被打死,而是被极大的气浪击倒在地,惨叫数声,挣扎了一番,居然重新爬了起来。没有继续进攻,而是一瘸一拐地逃命似的跑开了。

这头狼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三发空包弹打完,剩下的可就是实打实的实弹了,尽管只有少得可怜的两发实弹。

成冲在开枪的同时,这群狼并没有停下攻击的步伐,只是枪声多多少少迟滞了它们的进攻。

成冲见左侧的威胁暂时解除,立马调转枪口向右,但右边的这头狼已经朝自己急速窜来,距自己三米左右,忽然高高跃起,凶猛地扑向了他。

成冲紧急之下,连忙向后仰倒,枪口斜举向上,右手食指下意识地扣动扳机。这没有来得及瞄准的一枪,却打得十分精确,不偏不倚,正打在该头狼雪白的腹部上。这是一颗实弹,弹头咆哮着从狼的腹部穿进,从狼的背部穿出。一抹血箭飚得老高。

这头狼像一个填实的沙袋一般,随即从跃起的位置上直直地掉了下来,顷刻间,流出的狼血将白雪给染得殷红。哀嗥连连,气若游丝,随即毙命。

就在这头狼被击中,而成冲向后倒地的同时,至少有四头狼速如疾风一般,从不远处直窜了过来。成冲知道,自己必须立马站起来,否则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情况着实紧急万分。

眼瞧着这这四头饿狼即将扑到自己身上,立即站起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成冲机灵的就地一滚,身子刚刚滚开,那四头大狼即刻就扑到了那个位置。

好快的速度啊!成冲在心里默默地感叹。

那四头狼虽然扑了个空,但是转而继续朝躺地未起的成冲恶狠狠地扑来,爪牙并用,面目狰狞,攻势十分凌厉。

成冲身体稍微一顿,着地旋扫一腿,正着一头狼身,将该狼扫出去两三米远,反手又是一枪托,将一头已经扑到跟前的狼砸得嗷嗷直叫,脑袋歪在一边,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另两头狼一齐扑至,狼爪四举,利刃切瓜一般,攻向了成冲腹部。但听见一阵碎布撕裂得声音响过之后,成冲腹部居然被狼爪划出了三四道口子,好在他此刻棉衣穿得厚实,万幸尚未伤及肌肤。

成冲大惊,侧身坐起,一个突刺的动作,枪口八一军刺直出,刺向其中一头狼的狼头,可是那狼头坚硬且灵活,枪刺一时滑偏,只在狼头的侧后方留下了一道不很深的伤口。该狼随即稍退。

后一头狼,来势异常凶猛,将才坐起来的成冲再次扑倒,并且爪牙直往成冲头颈部招呼,一点儿也不含糊。成冲惊惧,急速挥转着步枪招架。

就在步枪高速挥转之际,一枪托横击在已经暴露在外的狼牙之上,铮铮有声,狼牙一时竟被钢枪托击断了三四颗。该狼嘶嘶低鸣,趔趄后退。

趁此空挡儿,成冲一个翻滚,枪口指向这头趔趄后退的断牙之狼,砰的一声,最后一颗子弹立马高速旋转着射出了枪膛。

这颗子弹从该狼的左大腿穿进,从该狼的右大腿穿出,虽然没有击中致命的要害,但该狼也应声倒地,侧身翻滚一圈,哀嗥不断,前腿拼命挣扎,却再也没有站立起来。

成冲连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两脚一蹬,窜进了哨所,转身立马插上了门栓,动作干练,一气呵成。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没有子弹了,再留在外面,极有可能成为狼群的午餐。

哦!错了,此刻应该算是宵夜。

有了这两头狼的阵前试法,群狼暂时给震慑住了,它们总算知道了这个直立行走的两腿无毛动物手里端着的那玩意儿不是好惹的,绝对不是玩具。

狼群虽然往后退出了数步,但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不安地四处游走着,不时发出低沉尖锐的嘶鸣声。

成冲刚进哨所,大口喘气,回身一看时,让他足以记忆一辈子的恐怖一幕出现了。

但见群狼顷刻间全数扑向了那两头中弹倒地狼,它们不是去抢救同伴,而是残忍无比地去抢食同伴,没错!就是抢食。

那头两条后腿中弹倒地的狼甚至还未死透,还在哀嗥,就被群狼风卷残云地抢食得只剩下丁点血迹与残渣。啥叫狼吞虎咽,啥叫生吞活剥,啥叫鲜血淋漓,这就是,正经八百的。

自然界的竞争与生存就是如此惨烈,就是如此的无情,而狼群更甚。

成冲惊恐的望着眼前十分血腥的这一幕,随即想到了自己危险万分的处境,狼群对自己的同类尚且如此凶残,何况是对异类呢?

成冲还在大口的喘气,高原上空气稀薄,不足平地的百分之四十,刚才这一通玩命的折腾,已经消耗了他几乎所有的体能。他匆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在只有棉衣被狼爪撕破了,身子并未受伤。

在高原上受伤,哪怕是一点点小伤,都够折腾人的,伤口极易感染和化脓,有时候延续好几个月也好不利索。

回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幕,成冲依然心有余悸。

不过,他最起码暂时是安全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等待,因为枪声一响,整个哨卡的战友们,即便睡得再死,也该醒来了。只是这时候老天爷正在尽情地打雷,睡得七荤八素的战友们,千万不要把这么清脆无瑕的枪声误会成沉闷无比的雷声才好。

狼群分食完它们的同伴后,还是没有离开,而是不约而同地合围了过来,面目狰狞,对着成冲龇牙咧嘴,连唬带吓。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等待!漫长的等待!

其实从成冲开第一枪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过去两三分钟,但成冲却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怎么把这群该死的狼赶走呢?狼怕什么,狼怕什么呢?

成冲急得在哨所里团团转,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

对了!是不是怕火?记得班副马晓东好像跟自己说起过,自己当时还当他在胡说八道咧,老兵们就是喜欢编排些无厘头的故事来吓唬新兵,不过,此刻何妨一试。

可是,烧点什么呢?总不能把容身的哨所给点了吧!再说这哨所除了墙壁就是玻璃,也点不着哇!

成冲伸手从自己大衣兜里掏出了打火机,随即念头电转,对!身上这件军大衣不错,就点身上穿的这件大衣。

这厚实的军大衣与火,就好比下雨天巧克力与音乐一样的配,一点即着,真是居家放火的必备良物呀!

这一招果然灵验,狼群见火就慌,随即就四处逃窜,跑得居然比兔子还快,呃!好像它们原本就跑得比兔子快,要不然怎么老是欺负人家纯洁无暇的小白兔们呢?

也不知道凶残如斯的狼群为什么会怕火,兴许它们的祖先曾深深地吃过野火的亏,从而把这种记忆给记载并遗传了下来。

呼啦一声,火焰一时大起,可是哨所里面空间狭小,并且四处封闭,高原上空气原本就稀薄,如果让大衣一直在哨所里面充分燃烧,那么不用狼群进攻,成冲也该窒息报国,永垂不朽了。

成冲深知此间利害,连忙打开哨所大门,将燃烧着的大衣扔了出去。可惜外边此刻大风好像正在抽风似的,正在一个劲地猛刮,刮得那叫一个放肆,燃烧着的大衣片刻之间就飞出了几十米外,转眼间就无影无踪了。

我了个去!这不是白忙乎了么?

成冲果然是白忙乎了,那燃烧的大衣消失不足半分钟,这群该死的狼又不快不慢地围了过来。并且比刚才似乎还要凶猛。

成冲愤怒了,这位倔强的新兵蛋子愤怒了,彻底的愤怒了!

尼玛!还没完没了了,真当老子好欺负是不?真当老子怕你们不成?来吧!既然你们一定要来送死,那老子就陪你们玩玩!谁跑谁撤谁他妈就是孬种。不让你们尝尝滋味,还以为大爷,呃!军爷我好欺负,让你们这群畜生见识见识华夏国军爷的真正风采。

成冲再次把八一步枪端在胸前,弹夹里虽然没有了子弹,但是还有军刺。这八一步枪军刺是两用的,装在枪上是军刺,取下来却是把精美的匕首。

八一军刺由刺刀,刀鞘,挂带组成。刀身两侧有纵向加强突筋,突筋两边是深深的血槽,表面镀乳白铬,刀柄却为褐色塑料柄。虽然不如五六三菱军刺那么渗人,那么久负盛名,但是使用起来,八一军刺还是很顺手的。

成冲目前虽然玩枪的手段一般般,却是一个地道的玩刀高手。

他自小就受香港那些少儿不宜的古惑仔系列的电影的影响,从而就如痴如醉地爱上了玩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只能玩刀,不能玩枪,因为玩枪是要被抓起来关进号子里去的,再说想玩枪也没有哇!全国的普通百姓都没有那劳什子。

成冲出生的那个地方,几十年前盛产土匪,那是名冠全国的。后来经过政府和军队无私的关怀,以及一波又一波的深入群众,替当地百姓解决实际问题。

土匪基本上是绝迹了,却弄不清什么时候又开始出产流氓,盛产混混。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基因突变,只可惜这方面,生物老师没教过。

街头上,四处都浪荡着半大小子的混混,兜里没有一毛钱,却一个个牛得不行不行的,横得不要不要的。走路不看路,鼻孔冲天,你敢动手,他们就敢动刀,并且绝不手软。

成冲自十来岁起,身上就常常会携带一柄半尺多长的片刀,时常拿出来把玩,还美其名曰:防身。实际上,他用片刀防身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他是用它削水果的。

这柄片刀在他手上,曾经也有过辉煌的战绩,在几十个街头混混的队伍中,他几进几出,伤了对方七八个人,而自己却毫发未损。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大有当年赵子龙在长坂坡的英勇与气概。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式了。

此刻的成冲将八一军刺紧紧握在手里,脸露凶色,眼闪精光,掩饰不住的杀气狂泻而出。

这名胆大包天的新兵蛋子要跟群狼近距离玩命地肉搏,殊死的进行白刃战了。

成冲心一横,猛地打开了哨所的大门,沉着脸,快速地窜了出去。

群狼居然被他这极度反常的举动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这群狼基本上都纵横过高原数载,在这片荒僻的高原之上,还未曾遭遇过对手。尤其还没见过这么生猛的两腿无毛的灵长类动物对手呢!不过话说回来,它们见两腿无毛的灵长类动物的机会本来也不多。

狼们一时确实被唬住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呀?这哪儿跟哪儿呀?

狼们躁动不安地绕着成冲不停地转圈,嘴里发出低沉怪异的声音,但绝对不像只是简单的警示。

它们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这个两腿动物是在装神弄鬼呢!糊弄咱们呢!兄弟姐妹们一起上啊!不必客气,不用谦让,不分先后,也不需要拿号排队,一道冲上去啃了他丫的!狼吞虎咽嘛!

在咱们高原狼群的眼里,任何叫阵的对手,都只是一顿可口的美味。

成冲可不想成为狼群口中的美味。他怒发冲冠,双目圆睁,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来啊!有种就来啊!没种就快点滚蛋!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怒令智昏的成冲居然把狼群当成了街头小混混了。

狼群唰的一下,散开了一丈见方,将成冲团团围住,由那头白狼坐镇,其它狼来回若无其事地高速旋转着,嘴里都低沉地嘶鸣着。这是狼群进攻前的前奏,它们是在寻找最佳的进攻机会,它们才没把这个独身一人的两腿无毛动物放在眼里。

成冲完全没意识到此刻的危险,他右手紧握住八一军刺,一副怒极而又寻不见对手的模样儿,嘴里依旧嚷嚷着:“来啊!有种就来啊……”

狼群终于发起了进攻,一头灰狼斜刺里窜出,张牙舞爪,可刚窜到成冲跟前不足半米的地方,突然极具戏剧性地刹住脚步驻足不前,只是龇牙咧嘴,眼露凶光,哼哼低鸣。

吓唬谁呢?既然你先冒头,那就拿你开刀。

成冲哪知道这头灰狼只是佯攻,目的只是为了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成冲全无对敌,呃,对狼的经验,自然,很快就上当了。

他正要寻找死磕的对手,这头灰狼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岂能轻易放过,他大步往前一迈,匕首即刻向狼头一刺顺带一挑,虽然速度快极,但那灰狼显然早有防备,身子只一沉,极灵敏地往左侧溜走了。

成冲还来不及收手,后背忽然受力,一个不稳,身子直往前直线摔倒。这是一头大狼从他背后窜出,扑向他的后背的功劳,其实这才是狼群主攻的方向。

就在成冲倒地的片刻,极度恐怖的一幕出现了,但见四五头狼如电光火石一般,一并极速向成冲扑来,快似一阵风,凌厉万分。狼群群体攻击堪称完美,前后有序,配合极当。

群狼战术,典型的群狼战术。

可此刻的成冲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愤怒,初生牛犊不惧虎,大概就是他此刻的模样儿。他不懂什么群狼战术,也不需要懂,他此刻内心只知道杀!杀!杀!

他猛然翻转身子,正面向上,极力挥舞着手中的八一军刺。得亏他自小就玩弄刀刃,并且玩弄得极度娴熟。这柄八一军刺在他手中,不停地翻飞,旋转自如,刀影如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狼爪狼牙虽然坚硬无比,但是相比起更加坚硬的八一军刺,狼爪狼牙似乎还是缺少些钙。

顷刻间,真正的鬼哭狼嚎,冲天而起,几头狼身上都挂了彩。但狼的意志力极度坚毅,不但未退,而且激战越甚。

成冲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棉帽子早被狼扒拉了下来,身上厚厚的棉衣也被狼爪撕扯得七零八落,好在他用八一军刺护住了上盘,护住了关键部位,那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怎么受到狼牙狼爪的伤害。

酣斗,真正的酣斗,双方都在以命相搏。

狼爪到处,棉絮纷飞,狼牙所向,寒气冲天。

正当狼群攻击越发凶猛,成冲渐渐招架不住之际,不远处终于传来了一大通叫喊声,以及叮叮当当的钢铁撞击声。

姗姗来迟的哨卡战友们总算是赶来援助了。

刚开始听得枪声,班长魏建功骤然惊醒,然而他还以为是打雷,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哨卡很长时间没听见过枪声了,尤其是夜里。故而直到第二声第三声枪响接连响起,这才彻底醒悟过来。

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音响过,哨卡的七名士兵,穿衣戴帽取枪,迅速全体出动。

老远,他们就发现了在哨所的灯光之下,但见成冲被一群狗一样的动物围攻,士兵们即刻明白过来,新兵蛋子成冲这是遭狼了。

对付狼,老兵们远比成冲有经验,他们连忙将各自手中的八一步枪的弹夹退了下来,照着枪管就是一顿猛敲,并且边敲边放声呐喊。

说来也怪,那凶残无比的高原狼群听见这么一通喊叫声以及钢铁撞击声后,居然顾头不顾尾地连忙向远处逃窜而去,仿佛遇见了自然界最可怖的天敌一般。

成冲才不顾及这些,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双眼泛红,怒火中烧,手持八一军刺,一切都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嘴里大声叫喊着:“杀!杀!杀!来啊!继续啊!逃跑的是孬种……杀!”

“你他妈给老子站住,给老子住手。”后面传来了班长魏建功严厉的声音。

成冲的身子随即一震,立时停在了原地,只可惜他没有站住,紧张愤怒的情绪一退,支撑着身子的意志力顷刻消散瓦解,他如伐倒的一棵大树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高原严重缺氧,他神情高度紧张,并且一连串剧烈的运动,消耗完了他身体内的几乎所有的体能。

“成冲……成冲!醒醒......醒醒!”

“老子知道你没事儿的!就别跟哥们几个装了……”

成冲就是这样被边摇边叫给弄醒过来的。

恢复意识以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班里,鼻孔里正插着乳白色的细胶管,知道自己正在吸氧。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可见自己并没有晕过去多久。

“啊呀呀!我说班副呀!你轻点摇好么?我没事也非得被你摇出事儿来不可。”成冲看着身边焦急的副班长马晓东,居然很调皮地说话了。

见成冲醒来了,班里其他战友也陆续围了过来,可见所有人都没有再睡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声声粗鄙的问候。成冲见此情景,心里一阵感动,我亲爱的战友们,我可爱的战友们。

在远离繁华的高原之上,在孤独屹立的哨卡里,他们是一个紧密团结的集体,任何人的一点点小事,都会牵动所有人的心。

“好心没好报!要说这社会呀!人心就是变了,哥儿几个说是不是?人心不古哇。你个新兵蛋子,若不是我耗费了大量休息时间,不求回报,不辞劳苦地关心你,照顾你,说不定你小子就光荣了,还说我们摇得厉害呢?怎么?打算做烈士么?想都别想!”马晓东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很没正经地玩笑道。

其他人也借机起哄。

“去去去!老子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定长命百岁的,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女等着哥们儿去拯救呢!怎么会……不过呢!我大人大量,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得!我还是感谢你吧,感谢你把我的胳膊都快摇得脱臼了,感谢你就差把我摇成脑震荡了。”成冲很快就玩笑起来,尽管心里还是感激的,但嘴上就是不说。

在渺无人烟的高原之上,士兵们生活极其单调,故而常常相互打趣玩笑,互相占点口头上的小便宜。

“看!还是不懂得感恩是不是?看来副班长大人我以后得好好给你上上课,讲讲人生的那些个大道理,要不你这新兵蛋子还会把我这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咧。也不要感谢哥,这是哥的本职工作,应该的嘛!你看咱们班长老魏,他就没这份心,没这觉悟不是?关键时刻,还得看副班长的,是不是?”

马晓东正自说自话,说得十分得意之时,班长魏建功左手端着一个碗,右手拿支汤勺,边往碗里吹气边走了进来。

见副班长马晓东正拿他当反面教材,真是岂有此理,顿时假装十分正经的板起了脸,伸手敲打了一下副班长的脑袋道:“老马,你个狗日的,又在新兵面前说我啥坏话?啊?就你知道关心新兵,照顾新兵,爱护新兵吗?我就不会吗?来!成冲,把这碗汤趁热喝了,别听你副班长胡说八道,他就是个毬。”

马晓东听见班长骂他,也不恼,狡黠地嘿嘿一笑。随即抬头看了看班长碗里所盛之物,然后极度夸张地惊叹道:“啊呀!班座大人,西红柿鸡蛋汤呀,汤里面居然会有西红柿?”

只有上过高原的人才知道西红柿在高原上有多么的稀有,多么的昂贵。

“你屁什么话?西红柿鸡蛋汤里面没西红柿,那还能叫这个汤名么?给你一个辣椒炒肉,不放辣椒不放肉,你买账不?”魏建功白了马晓东一眼,随即作势要喂成冲。

吓得成冲连忙摆手拒绝,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感觉身上也没什么事儿,没道理让班长喂自己,那成什么话了,故而连忙道:“谢谢班长!谢谢班长!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的。”

成冲自己坐了起来,接过了班长手里的碗。见碗里是一碗清淡的西红柿蛋汤,顿时,觉得这碗汤似乎有千万钧重一般。他把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喃喃道:“班长!我不饿,也不渴,这汤,要喝大家一起喝吧。”

“就是,班长偏心,你看我都来咱们哨卡八个年头了,也没见班长给我做过西红柿鸡蛋汤,班长呀!你的心是不是长在夹肢窝里。”马晓东很认真地扁起了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外人如果猛不丁瞅见他那看起来像四十岁左右的脸蛋上,出现这种完全与年龄不符的神情,一定会感到震惊。

“就是,就是!班长偏心眼,你看成冲这小子上高原还没两个月,都胖了……”其他士兵也开始随声附和。

“废什么话儿!老马,你那身体壮得跟头雄壮的老马似的,还喝什么汤呀?啊?你们他妈的也别瞎起哄,一个个没良心的,你们也都是病号么?人家那叫胖么?那叫浮肿,高原反应,懂不懂?成冲,我现在命令你,赶快喝了它,要快!一碗汤而已,又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似的。”魏建功连笑带骂,所有人一下子就安静了。

成冲喝完汤,开始打量起自己的身子来。全身除了还有点乏力外,并没有感觉到那里疼。他的外套和棉衣已经被脱了下来,外套上还有斑斑血迹,很明显,那不是自己身体流出来的。

“怎么?你这是要干什么?是在检查自己的伤口么?嗨!我们早就帮你检查过了,不用感动,也不用感谢!我们天天都在为人民服务,为你贴身服务,倒还是头一次,嘿嘿!”马晓东见成冲正在撩衣服撩裤子查看自己的身体,随即调皮地笑问道。

“什么?你是说你们把我全身都检查了个遍?”成冲感到有些惊讶了。

“那还用说,没放过任何一个部位,就连你那家伙什,我们都掏出来仔细检查过了。你只有小腿上有一处小小的抓伤,我们已经帮你处理过了。这都是我这个副班长的分内工作嘛!”马晓东说得很是得意,好像立了大功似的。

“不会吧!惨了惨了!想我守身如玉十八载,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今天却被你们这群肮脏的臭流氓给糟蹋了,我找谁说理去,班长,你还管不管啦?你们谁借给我一根长头发,我要上吊自杀。”成冲知道战友们关心自己,但他这番装模作样的话却说得十分像那么回事儿。与清清白白的良家被恶人糟蹋后的模样极像。

“瞎扯什么淡!那是关心你,帮助你!在高原上,如果身体受了伤,一时没有察觉,到发现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感染化脓了,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抱怨!”班长魏建功却说了句正经话。

“就是!还是咱班长说得对,说得有理。那是关心你帮助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责怪起我们来,你长的那破玩意儿,好像别人没有似的,谁稀罕看似的。再说,还守身如玉十八载,哈哈!我去!别把大伙的鼻子给笑歪了好么?征兵体检的时候,谁他妈没有脱光了公开展览过……”其他士兵一齐起哄,把成冲数落得简直体无完肤。

“哈呀!你们还讲不讲理啦!还有没有组织,还有没有纪律啦!还最可爱的人咧!我看你们是最可恨的人才对。班长你看他们……”成冲将嘴巴撅得老高,指着其他战友问班长,假装十分委屈的样子。

“好啦!别扯淡了!既然没什么事儿了,就都再睡一会儿吧!离天亮还要一阵子呢!对了!今晚这是个大大的意外,我会如实上报的。成冲,你个新兵蛋子也太大胆,也太莽撞了,居然冲出哨所跟狼群进行面对面的白刃战,你当你自己是古代的侠客么?你当你是绝世高手么?狼跑了,居然还去追赶。怎么?要表现表现你个人英雄主义?还是以为狼不吃荤,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了,要不然今晚还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哩。妈的!也真是奇了怪了,多少年都没见过狼了,今晚居然还出现了群狼。”魏建功脸色一变,话锋一转,教训起成冲来。

“不是!班长!当时不是在气头上嘛?”成冲连忙回答,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来,他都感觉到有点子后怕。

“哪来那么多的屁话,都是平时惯的臭毛病。气头上就可以不顾自己安危,不计后果吗?上头把你分配过来的时候,就说你的性子倔,桀骜不驯,看来是真的了,记住喽!这他妈是部队!是有钢铁纪律的部队,明白吗?”魏建功脸色严肃起来,跟平时一副慈眉善目老大哥形象完全不符。

“是!班长!”成虫连忙答是,然而他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床上回答,不过胸脯挺得老高。

其实在成冲的内心深处,也早就意识到刚才独战群狼时有多么的凶险,班长如此说他也真真切切是为他好,只不过他拉不下脸来,嘴巴死硬而已。

“班长!说到这里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你了,你还别不爱听,明明成冲开第一枪的时候,我们就都醒来了,可你偏说那是打雷,不是枪声,是不是?以至于我们出动慢了。”副班长马晓东也严肃起来了。毕竟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算小,后面围绕这件事情,接二连三的会议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还说呢?我们从听到第二声枪响到赶至现场,我们整整花了四分二十三秒,这个速度哇!着实不敢恭维,太他妈慢了。从明儿起,每天晚上紧急出动,不把时间控制在三分钟以内,这事儿就不能算完。还有对讲机的事情,说过多少遍了,强调过多少回了,上下哨都要检查,可你们总是当耳旁风。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子,就得我天天在你们背后抽着你们,押着你们才行。还有哨位纪律……至于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我当时确实有判断失误,这我会在往上报的报告里写清楚的。具体事宜明天开班务会的时候再说,今晚就先到这里吧!都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班长魏建功用少有的严厉的口吻训斥道。

班里的士兵们则互相挤眉弄眼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喃喃道:“惨了惨了,这回惨了……”

“嗯!对了!成冲,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吧?如果有什么不适的,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魏建功转而又问成冲。

“没什么问题了,班长!”成冲连忙拍着胸脯回答道。

“那好,你也来咱们哨卡快两个月了,明天就带你去巡哨,早点休息吧!”魏建功说罢,也上了床。

班里的灯光再次熄灭了,班里的一切恢复了平静,高寒的高原上依旧是急劲放肆的朔风。

边防兵所谓的巡哨,指的是巡祖国的边境线。

哨卡位于西北边境线上,负责巡逻保卫的边境线大概有五六公里的样子。当然了,这只是理论上的直线距离,如果连带上山下坡,拐弯抹角以及绕道后,具体需要边防士兵们一步步依靠双腿丈量的距离,就不得而知了。

头一回跟随老兵班长们巡哨,成冲很是有些兴奋,甚至还隐隐有些自豪。

瞧!这就是我们伟大祖国的边境线,身后是全国人民,而跨过这条线,可就出国了。我们处于祖国的最边缘,最前列,我们在守卫着祖国的西北大门,我们是祖国的第一道防线。当真如哨卡上那对标语所写的那样:我在祖国的前哨,祖国在我的心中。

一路上,爬雪山,趟冰水,越险滩,过荒坡。环境险恶,道路一点儿也不好走,一队人走得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

成冲却欣喜异常,激动万分。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看这,问问那,兴致颇高。尽管还有点子高原反应,以致微微有点胸闷头痛,他也顾及不得了。

其实,在这高原之上,眼帘所揽,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荒山,雪山。就如诗里说的那样:是山,是山,山那边还是山。

然而这比直挺挺地站在哨所里扮演雕塑自然要好得多。

“你小子激动个啥,兴奋个啥?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保管你会对咱们巡哨的这条线路头痛不已。要知道,我们现在巡哨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出来游玩,咱们巡哨的这条路,你乐意走要走,不乐意走还是要走的。嗨!我刚上咱们哨卡那会儿也跟你一样,见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奇,其实这有啥呀!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差不多的,这高原景色呀!天天看,早就腻歪了。大概只对那些个整天坐在办公室里面壁的人才有吸引力。”班长魏建功看着兴奋不已的成冲,边喘着粗气边说道。

“哪有兴奋?嗯!班长!你当兵十年,就一直待在咱们哨卡,然后在这条国境线上来回走了十年?”成冲跟在班长后面,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是啊,到如今整整十年了,不经意间,就在这条国境线上来来回回走了十年,从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伙,一直走到如今快三十岁的,呃!成熟男人喽!你想想,要是你坚持在这条国境线上反复走上十年,你会有何感想?你还会觉得兴奋,还会感到激动吗?”魏建功轻谈一口气,眼睛斜斜地遥望着天际,仿佛遥远地天际窃取了他那宝贵的十年青春年华一般。

“呀!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十年之前我还在……”成冲不敢想象,说自己十年之前还在穿开裆裤,都不算过分。他此刻对班长的仰慕之情油然而生,对这位坚守在祖国国的边境线上奉献了十年青春的老兵充满了敬佩之情。

“嘿嘿!他嘛!老革命了,说起来,那都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呢!是不是呀!班座大人!”绝无悬疑,接话的正是副班长马晓东。他与班长魏建功在一起待了七八年,彼此就抬了七八年的杠,也不嫌累得慌,总之只要其中一人筑台,另一个人必然就马上拆台,配合极当。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高原上生活极度单调乏味,不彼此抬抬杠扯扯淡,这枯燥且漫长的日子可怎么熬呀!

“你就扯犊子吧!你知道咱们这高原上的空气为什么那么稀薄了吗?那都是叫你给吹的,是不是?可无论怎么说,你在我眼里,永远都只是一个新兵蛋子,哈哈!这点你要承认。”魏建功回头哈哈一笑,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部队里论资排辈,并且还十分严格,哪怕对方只比自己早当一天兵,那也是早,见面不敢说一定要立正敬礼,但规规矩矩地问声好是少不了的。

魏建功说罢,其他人哄然发笑。其实今天一起巡线的一共也只有四个人,其他四人留守。这四人包括正副班长以及成冲,外带一个老兵。这老兵姓刘,一个三巴掌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兵。据说刘老兵之前不是这样的性格,都是被这该死的高原活活给憋的。

马晓东见班长说他是新兵蛋子也不气恼,反而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转而装起嫩来:“就是嘛!都说你是老革命了,还要咋的?难道你非得跟秦始皇的兵马俑比比老资格不成?哎呀!我说老革命呀!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光荣退休,还待在这渺无人烟的高原上跟我们这群年轻小伙瞎混个什么呀?每天还哼哼哈哈的。结婚得有三年了吧!跟嫂子都没见过三面吧!女儿都快满周岁了吧!可惜你还没见过一面。要说嫂子这人脾气好,换了我,非休了你丫的不可。”

成冲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就连那一向沉默寡言的刘老兵,都矜持地笑了起来。

“谁说老子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不就是么?”魏建功反驳间,解开军大衣,从里面掏出一张相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瞧这可爱的小模样儿,这小脸蛋,无论哪里都非常像老子。”

成冲连忙凑上前去一看究竟,那是一张婴儿照,照片上的婴儿应该是刚刚满月的时候照的,根本不是快满周岁的样子,可见,这张照片几乎是一年前照的。

那小女儿长得白白胖胖的,哪里会跟这个黑不溜秋的魏大班长非常像,不过那塌塌的小鼻子,却跟魏大班长的鼻子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魏建功把自己女儿的照片,珍若异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在身上,不时拿出来自我陶醉地欣赏。

“你还年轻的小伙呀!”魏建功终于回过神来,他也不会错失任何一个调侃副班长的机会:“哎呀!看来这高原上的紫外线也并非全无好处,最起码把我们副班长的脸皮给照厚了不是?你不记得上回你回家相亲,吓坏了多少无辜的姑娘?还年轻/咧?我都不好意思说喽!”

“有吗?我有吗?”马晓东连忙矢口否认,这关系到自己颜面的问题,当然不能承认了。

其实在这高原哨卡里,巴掌大的地方,统共就这么几个人,这么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谁的那点子小心事小秘密小九九,几乎都是共享的,谁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

“咳咳!马晓东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身为你的班长,我得批评你几句了。我们革命军人讲究的是什么?讲究的是实事求是,一切得从实际出发,对不对?说实话,不丢人,不说实话,喜欢狡辩的人,那才叫丢人,而且丢人丢大发了。”魏建功假装咳嗽一声,继而打起了官腔,说得有模有样,很是滑稽。

“我没有说实话么?我有狡辩么?”马晓东摊开双手,转过头来很无辜地问成冲和刘老兵。可这两人对正副班长的唇枪舌剑不参与,也不表态,只是低着头,憋红了脸,一个劲儿地猛笑。

“你们俩就是靠不住,都没有一点是非观。” 马晓东见这两人没为自己辩护,只好转向再次酣战班长:“告诉你,班座大人,我现在正面临的难题,是选择上的问题,我现在犯了那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做什么选择恐惧症。我现在有五个可供选择的对象,你不知道吧!东南西北中,每个方位一个对象。你说!我该选谁好呢?这实在是太难了,你说,东边的这个长漂亮,好像很不错,可南边的那个也还行,温柔呀!可是西边的那个很善良,而北边的那个又贤惠,只可惜呀!推来算去,又舍不得中间的那个!舍不得她的聪明呀!哎!选择恐惧症呀!妥妥地选择恐惧症!你们,谁能帮帮我吗?”

马晓东的话还未落音,所有人笑得都快岔过气去。高原上孤独,高原上寂寞,高原上哪怕你叫破了天,也得不到半点回应。故而,多数士兵都学会了吹牛,但像马晓东这样吹牛吹得这么不切实际,还那么气定神闲若无其事,面不红心不跳的,可真少之又少,罕之又罕。当真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逢呀!

我可爱的正副班长!我幽默风趣的正副班长!我苦中寻乐的正副班长!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活宝呀!而且还是一对。果然如哨卡上的标语那样:爱国爱哨,面对艰苦找欢笑。

成冲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边走边笑边在心里默默地感叹。

笑声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域高原之上,在这祖国西北的边境线上,满满地洒下了一路。

这样的欢言笑语不可能永无休止地持续。

当话题渐渐枯竭的时候,再无话找话地强行抬杠扯淡,就没有多大的意思了。

故而,这四人沿着边境线一步步走出三四公里以后。谈话时,欢笑声,扯淡声,玩闹声等声音都渐渐小了,零零星星地,只有魏建功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起,那是一名边防老兵在向新兵简单介绍国境线内外的基本状况。

“瞧见前面的那座山脉没有?”魏建功指前面一处高大巍峨的山脉问成冲。

“看见了,早看见了。”跟在后面的成冲连忙点点头答道。

“嗯!那山脉叫什么来着!嗨!管它叫什么呢!”魏建功自问自答似的,接着说:“那是条南北走向的山脉,也是我们国家与某国的边境线,沿着这条山脉,东边是咱们国家,西边就是某国了。”

“那咱们怎么不上去呢?”成冲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一路上他们都是沿着边境线巡哨的,这次为什么不上去。

“我们只在夏季与秋初的时节上去,这个季节就不要上去了,也爬不上去。而且这个季节上去,容易遇到雪崩。不过不用担心,某国的哨兵也上不去的。”魏建功微微一笑,淡然道。

“雪崩?什么是雪崩?”成冲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新鲜名词。

“雪崩!雪崩就是——”魏建功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描述雪崩。

“雪崩简单来说就是积雪塌方。下雪的时候,当积雪越来越厚,自然也越来越重,当积雪内部凝聚力抗拒不了积雪本身的重力的时候,就有可能造成雪崩;而化雪的时候,由于积雪融化不平衡,或者下面支撑的积雪先化,这就造成了支撑不牢,也有可能造成雪崩;而平时,厚厚的积雪受到震动,也有可能造成雪崩。所以,在雪山上,尤其在厚厚的积雪之下,千万不可弄出大的动静来,明白吗?”马晓东见班长说话有些卡壳,随即接过了话,说道。

“对!听你副班长的,你副班长是雪崩专家!”魏建功似笑非笑地说道,见难题解决,顿时如蒙大赦。

“承让承让……”马晓东居然双手松松一抱,嬉笑着,欣然就任雪崩专家一职。

“哦!雪崩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大概就跟泥石流差不多吧!”成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生在南方,只听说过泥石流,故而胡乱联想。

然后低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不过不上去那也不打紧,左右没什么事儿,咱们国家不是跟阿三国友好往来好多年了,新闻里面都是这么说的。”

“哈哈!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新闻里面的说辞怎么能信呢?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要想获知真实新闻消息,就得来咱们第一线,自己睁开眼睛看,自己侧着耳朵听,自己打开心扉感受。”魏建功轻松地哈哈一笑,全不顾及自己呼吸略略有点不畅。

成冲有些迷惑了,继而问:“那班长的意思是?”

成冲直溜溜地盯着班长,说话的尾音拉得老长。

“几十年前,某国嚣张跋扈,步步紧逼,并且得寸进尺,一再制造摩擦,结果被我们结结实实地修理了一顿。现在倒是老实多了,但是说到友好交往嘛,那是国家层面上的事情,咱们边防兵只用事实说话。”魏建功边说边向后回头,示意大家注意脚下的路,话说得十分中肯。

“那现在怎么样?”成冲此刻冒充电视台记者,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现在还行吧!但是小打小闹出现点小摩擦总是少不了的。”副班长马晓东接过了话题,莞儿一笑道:“在我们农村,村民们为了自家的宅基地,庄稼地往往都要拳脚相向大打出手,何况是两个国家呢!是不是?嗨!这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情,更算不上什么新闻,不值一提,自然就不值得那些个媒体新闻报道了。”

“那倒也是,不过他们胆敢搞摩擦,咱们就敢捶他,就跟几十年前一样。”成冲很有点孩子气地说道,说得那叫一个坚决,以为打仗是过家家那么容易。

“阿三国目前倒不足虑,可恶的是一个叫伊东组织的宗教极端势力,嗯!就是大家常说的恐怖分子,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让人感到可恶,这群畜生。”魏建功三言两语打消了成冲的忧虑。然而说到恐怖分子,他两眼就开始冒火。

“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成冲对恐怖分子知道得甚少,当兵之前,他几乎都没离开过他们那闭塞的小县城,对外面的世界也了解甚微。

“摸个哨,杀个人,蛊惑蛊惑人心,欺负欺负善良的百姓,啥坏事儿都干,什么缺德事儿都做!真是坏透了。我们有多少边防兄弟以及人民警察就牺牲在他们的手里。”魏建功说话间,从地上抄起一把雪,一捏成团,狠狠地扔了出去。

“这群畜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成冲也怒火中烧,激愤不已,他原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如果士兵们都像他一样,上战场前,几乎都用不着那些个政工干部声嘶力竭地做战前动员。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那些个自私自利见不得人的目的,打着高大上的旗号,干的全是些祸害善良百姓的勾当。借此证明他们的存在,证明他们到底有多坏,有多操蛋,有多么的仇视和平。”马晓东又插进话来,狠狠地骂道。

“那咱们为什么不出兵剿灭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来个大会餐,一锅炖。岂能留着他们继续祸害善良百姓?”成冲的书生意气还很重,甚至还有点盲目的浪漫主义。

“呵呵!”马晓东哑然失笑,顿了顿,随即道:“说得轻巧,谁不想剿灭他们,难道谁还乐意留着这些个混蛋不成?可是,前提是能找得到他们,他们四处游荡,这里打一枪,那里放一炮,出国门比他妈出家门还随便。待咱们集结部队,整装待发时,他们早就不在境内了,溜得不见人影了。并且他们也擅长于伪装,有时候就躲在善良百姓中间,让人难以分辨。”

“那咱们就没办法了,就不能想办法变得主动一点?”成冲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得了得了,别问了,你个新兵蛋子,你是一定要问足十万个为什么呀?还是怎么着?等你也成了老兵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好了,咱们不讨论那帮畜生了,都别说话了,咱们还是节省点体力。瞧见没,翻过前面这个山坳,咱们就快到巡哨的终点了,到了那里,咱们稍作休息,补充点能量,就得往回走喽!哥儿几个,加把劲,一鼓作气!”魏建功挥了挥捂在厚厚手套里面的手,打断了成冲的好奇心以及疑惑心,虚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道。

成冲见班长如此说,连忙闭口缄言,当兵虽然还不足半年,但这点子服从意识还是有的。

可马晓东同志可就没有这么老实,他依然是边走边说边扯淡,他仿佛专门为了跟魏建功抬杠而生的一般。

“当老兵以后,我看就悬喽!这小子是上头发配到咱们哨所接受锻炼的,保不准哪天一纸调令过来,这小子就跟咱们永别了,哪会跟我们一样生了根似的留在这里。我说你个新兵蛋子,以后得空,可得常回来看我们呐!行不行?”马晓东嘴里边哈着白雾,边嘴不停歇地说道。

“谁说的?我来到咱们哨卡,就会一直待在这里,除非脱下这身军装退伍,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否则我就要跟大家待在一起,跟弟兄们待在一起。”成冲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赶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又耍小孩子脾气了,能离开这该死的高原是件多么好的事情呀!别以为班长在高原上待了整整十年就大脑缺氧,待傻了,就不知道什么叫命运,什么叫前途了。我告诉你,如果调令来了,你小子一刻也不能耽误,立马打背包给老子滚蛋,知道不知道?虽然你马班副这人经常扯淡吹牛不靠谱,人长得丑,说话也不漂亮,说出来的没一句正经话,但是他刚才的话说得对,你小子得空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我们,记住没有?一定要记住咱们的月半弯,记住我们这一帮子高原上的弟兄们,记住咱们曾经在一个锅里搅过勺子。”魏建功的话里隐隐含着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地伤感。

“就是,班长班副都说得对,你小子得空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我们。”就连一路上都一声不吭的刘老兵也仿佛皇帝老子那样开了金口,而且说的还是一样有些伤感有些悲凉的话语。

很久以后,夜半梦回之时,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成冲才渐渐回味过来正副班长以及刘老兵所说的这些话的真正意义,以致常常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可此时的他,完全没察觉出任何的异常,完全没有啊!

越过前面的山坳,随即顺着山坡向下,在班长魏建功的带领下,眼前很快出现一个避风幽静的斜谷,若不是老兵们熟悉这里的地形,陌生人是很难找寻得到的。

这个斜谷与别的地方稍稍有点子不同,两侧凸出,中间内凹,像个弯弯的月牙一般,上面正好又有一块大石块前出遮挡了一下,所以下面没有积雪,温度似乎比别处也要高出一些来。

“咱们就到前面的那个斜谷里休息一下吧!妈的!总算到终点了,也走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了吧。成冲,你累不累!哈哈!第一次出来巡哨,感到累也很正常。”魏建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指着前面的斜谷道。

“我不累!班长!你可真会找呀!这么个休息的好地方都能让你给找见,整个高原,像样的黄金宝地,恐怕不多见吧!”成冲体能虽然不错,但是毕竟初上高原,还是累得气喘如牛,但嘴上绝对不会喊累的。

“少拍马屁!这黄金宝地又不是我找到的,当年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我班长带我来的。这就算是我们月半弯哨卡的另一个点吧!两点一线,这就是我们整个哨卡弟兄们的全部生活。”魏建功很快否认了成冲的话,他可不想凭空占据这个功劳。

“拍马屁拍到班长后腿的蹄子上了吧!嘿嘿!以后可得注点意,我们的班座大人高风亮节实事求是,绝对不会将人之功据为己有。”马晓东嘿嘿一笑,他几乎不会错失任何一个可以损这个老战友老兄弟老搭档一次的机会

“你丫才有后腿呢!你丫才有蹄子呢!像马屁,马后腿,马蹄,都只有马才有的,对不对?老马同志!要不要给大伙展览一下你那强壮有力的后腿,呃!是马后腿。”魏建功三言两语,把话回敬了回去。

成冲和刘老兵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即将到休息点了,适当放松一下也实属应该。

马晓东见班长要他当众展览他那强壮有力的后腿,也毫无所谓,暗暗地偷笑一回,仿佛斗气似的,闷着头直冲冲地往前走去,并且超过了班长成了领队。

这四人哈着白气嬉笑着即将进入斜谷。

“老马!慢着!有情况!”魏建功突兀地喊了一句。

成冲和刘老兵不知就里,见班长面色凝重,心里都随之一怔,随即都紧张起来。立马将肩在后背的八一步枪抓在手里,端在胸前。

走在最前面的马晓东却一脸轻松,他疑惑地回过头来,似笑非笑道:“咋啦?班座大人,难道真发现我有后腿了,发现了有赏。”

“说真的呢,是真的有情况!你看看那块石头。”魏建功连忙指着前面一块石头道。

那是一块长条形的浅黄色的石头。其他人随即小心地走近,仔细端详了一番,可是并没有发现那块石头有什么异常,心里顿生疑惑:班长大人捣什么鬼,玩什么花样,什么时候像地质学家一样,研究起石头来了。

“老马!你发现这块石头跟之前有什么不同没有?”魏建功指着这块长条形的石头问马晓东,问得那叫一个认真。

“鬼知道!你不会想说,今天的石头比昨天的石头年纪老了一天吧!”马晓东被魏建功问得一头雾水:搞什么?弄得神秘兮兮的。他本想就这么回答魏建功的,然而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儿,再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其实那块石头就是魏建功的临时板凳,每次巡哨到了这里,他就把这块石头打横坐在上面,然而坐完就扔,下回来再坐,仅此而已。

怎么?难道魏大班长跟这个临时的板凳发生了感情?

马晓东用调皮而又不以为然的眼神直楞楞地望着班长。

“你胡说些什么呢?什么老一天年轻一天的。你没发现么?我每次坐完这石头后,都会把它竖起来,而现在你看,它居然自己倒了。”魏建功几乎用惊诧万分的语气说完这些话。

“哎哟!我还当你发现新大陆了呢?原来就为了这!我说我的班座大人,你是不是闲得慌,就这么一块破石头,无论竖还是倒,有什么打紧的。兴许是被风刮倒的,也有可能是被什么动物冒失撞倒的,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何必大惊小怪!小题大做。”马晓东释然一笑,一脸的轻松。

“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你几时见这个地方刮过大风了,这是个避风处,再说刮倒这么大一块石头,得多大的风?你说动物,这死寂一般的高原上有动物出没吗?几年前,我们在一片低洼处远远看见一头羚羊,你他妈比见到你老爹还要高兴。不过你说得也对,确实有动物来过,那便是两腿无毛直立行走的灵长类动物。”魏建功语气十分坚定,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理一般。

听得此地曾有人来过,成冲和刘老兵脸色微变,吃惊不小,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出没,他们来干什么?两人随即端着枪,猫下了腰,一步一步,紧跟着班长。

马晓东的脑子一时还是拐不过弯来,他才不信这鬼地方,简直是生命的禁区,除了他们巡哨的几个大头兵外,不可能还有其他人傻乎乎地跑来此地一游,图什么呀?没道理的事儿!

“别闹了!班长!别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了,这鬼地方,除了我们几个整天为人民服务的大头兵外,谁还会来?给钱都不会来。”马晓东说罢,转头就往前面若无其事地走去。

可是,他只踏出去一步。

“站住!别动!千万别动!” 班长魏建功居然大惊失色,厉声喊了起来,转而就冲紧跟在他身后的成冲和刘老兵道:“你们两个,赶紧退后卧倒,要快!”

成冲和刘老兵不明就里,见班长如此神色,立马会过意来,知道事态严重,连忙退出十米以外卧倒,占据有利的射击位置,开保险拉枪机,四周警戒。

副班长马晓东平时就一副吊儿郎当超然世外的模样,然而见班长如此认真,完全不是平时开玩笑的模样儿,一时竟愣住了,仿佛被施了法术一般,直挺挺地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上露出很无奈的笑容。

“别动!也别怕!有我在!”魏建功神色凝重,说话间,已经轻轻地走到了马晓东的身边,慢慢俯下身去,脱下手套,小心翼翼地朝马晓东的右脚下所踏之地轻轻地扒拉。

这哪儿跟哪儿呀!谁怕了!马晓东此刻还在心里嘀咕。

高原上的土质原本就很松软,魏建功没扒拉几下,就在马晓东的脚侧扒拉出一个碗口大的土坑。这时候,一个黑色的圆形铁盒露出了冰山一角。

地雷!是地雷——

别看这地雷其貌不扬,然而它的威力,足以让敢于踩踏它的人不死也要残废。

魏建功一边不停地忙碌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思忖:这是谁埋的地雷?这样做,用心极其恶毒,是一定要致我们于死地不可,那么会是什么人干的呢?可是,很明显,这一切正是冲着我们来的。

说不准有人摸准了我们巡哨的规律,从而在我们的休息点埋下地雷,专门暗算我们的。

想到这里,魏建功冷吸一口气,背脊一阵发凉,多少年了,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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