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司辰瀚是小说《我靠记忆带着全家升官发财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子田晗玥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我靠记忆带着全家升官发财了》的章节内容
澄碧如洗的高空中,一只脚上死死抓着红色提盒把手的苍鹰正向着西北方向奋翅疾飞。突然,那只红色提盒的把手猛的断了,盒子急速下坠,啪的一声巨响,整个提盒重重的砸到河中,激起了一人多高的浪头……
浪头平静之后,那个红色盒子便顺着水流向东飘去。而苍鹰发觉盒子掉了之时,它已经飞出了小二十里地,赶紧掉头回来找那红色提盒,只是盒子已经顺水流漂走,想找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燕京城北四十里外有座山,相传这山的山神是只狼,故而当地百姓称为狼山。狼山脚下有条河,因河两岸种了许多桑树,所以这条河便被称为桑河。
黄昏时分,一头通体雪白泛着浅浅银光的野狼正在桑河边低头喝水。突然,一阵“呜哇……呜哇……”的细弱哭声从不远处的河面上传来,惊的这野狼身子一抖,立刻后腿微屈压低身子,前脚紧压地面,全身肌肉紧紧绷起,一双幽碧色的双眸紧紧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的河水中央,一只不是很大的红色盒子顺着水流往岸边漂来,哭声正是发自那只盒子。野狼紧紧盯着那只发出声音的盒子向自己漂来,它的耳朵高高竖起,极认真的听着,听了好一会儿,那双幽碧色双眸中的警惕渐渐散去,紧紧趴地的前腿也立了起来,后腿一松顺势坐了下来,安静的等待那只盒子的到来。
起起伏伏的河水很快将那只盒子推到了岸边,距离野狼不过数步之遥。野狼仔细听着那越发真切的哭声,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紧张的关切之色。
只见那只野狼急忙起身窜到盒子旁,低头一看,见盒里有个四脚朝天粉嘟嘟的小东西,那小东西咪着眼咧着嘴,正“哇哇……”的大哭,哭的一抽一抽的,野狼看着没由来的觉得心疼,那感觉就像是它才生下不久的小崽子们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野狼赶紧低头闻了闻,这味道让它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忙又用狼吻轻轻触了触小东西的面颊,微凉的潮湿感觉让那小东西身子一抖,立刻睁开了紧紧眯着的双眼。
小东西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玄色六角星形图案,她那双舞舞扎扎的小手立刻摸了上去,然后小嘴一瘪,复又“哇……”的大哭起来。这哭声却与先前大不相同,若说先前的哭声是细弱的,透着满满的惊恐不安,那么现在的哭声则充满了委屈与欢喜。
野狼听到小东西大哭,眼神中明显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心疼,它赶紧将盒子向自己轻轻扒拉倒,侧身卧好后才极为小心地用狼吻将小东西从盒子里拱出来,小心的推到自己的腹前,再用两条后腿将小东西圈住,一双眼睛紧紧望向小东西,眼中盈满了怜惜疼爱。
那小东西一贴上狼腹,便极为熟悉地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叼住,大口大口的裹了起来……只是没吃多一会儿,小家伙的眼睛就渐渐闭上,小嘴也不动了,竟然就么偎在野狼怀中睡着了,睡得很是安稳香甜。
野狼爱怜的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竟是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似是怕惊扰了小东西的好梦。
夕阳余晖缓缓收起,暮色渐深。一阵又一阵“嗷呜……嗷呜……”的狼啸之声从山中传来,一声紧似一声,透着明显的担忧焦急。
野狼听到这熟悉的狼啸,又看看偎在怀中正睡得无比香甜的小家伙,眼中流露出一抹焦虑之色,它原本只是出来喝水的,不想却在河边耽误了这么,它留在洞里的小狼崽子们一定饿坏了……
看看怀里的小东西,再看看那个盒子,野狼心里有了主意,它赶紧将盒子扒拉到身边,用狼吻将小东西往盒子里推。小东西身子一骨碌又滚进了盒子。小东西许是累极了,野狼那么扒拉她,她竟然都没醒,睡得香甜极了,小肚皮起起伏伏的,细细地听,似是还打起了小呼噜。
毛绒绒的狼脸上竟然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慈爱笑容,它正要一口叼起盒子提手,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野狼身子一滞,想也不想就立刻叼起盒子提手扭头飞蹿出去。
只是刚跑了几步,那只盒子好巧不巧的掉了底儿,正熟睡着的小东西扑通一下掉到了地上,骨碌碌的向河边滚去。
突然摔了一下,小东西显然是被摔疼摔醒了,她本能的“哇哇……”大哭起来。
随着哭声的响起,那原本并不急促的脚步声立刻紧凑起来,听上去竟像是飞奔一般,野狼刚要转身去追小东西,却看到一个手拿重弓身背羽箭之人飞纵而来,两个起落就已经到了小东西的身边。
野狼眸子蓦的一缩,这身背弓箭之人它曾经见过的,它曾亲眼看到他一箭就射死一头野猪,是狼山里所有动物都害怕的猎人。狼山中所有的动物都是见了他就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只野狼自然也不例外,它丢下盒子转身撒腿就跑,直跑出了一道残影。一直跑到它觉得安全的地方,野狼才停下来转过身子,紧紧盯着河岸边的猎人。看他会对那小东西做点什么。
并没有在意飞蹿逃走的野狼,猎人轻轻落在小东西旁边,口中发出一句:“咦……这是那哪来的婴儿,瞧着象是才出生的样子……唉……这世道……造孽啊……”
长叹一声,猎人伸手将眯着眼睛哇哇大哭的小东西轻轻抱入怀中,掸去小衣服上沾着的沙尘,笨手笨脚的理了理。
“哦,果然是个小妞妞……咦……看这衣裳料子不错,应该是有家底子人家的娃儿,怎么也被嫌弃是个女娃娃,就舍得丢了呢?”猎人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口中喃喃的自言自语,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叹息。
原来这个世道很是重男轻女,有钱人家还好些,养活女孩儿并不辛苦,所以生了女孩虽说没那么欢喜,却也是肯好好养活的。可那些贫苦人家,若是生了女孩,好多人家都直接溺死或是扔了,只是为了节省钱粮养活家里的男孩儿。所以猎人才会发出那样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被抱入温暖的怀中,小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了,她张开双眼,一双乌溜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猎人,仿佛在辨认什么似的。
“唉哟……这双大眼睛,真漂亮……小东西……爷爷带你回家,往后啊,爷爷打猎养活你……”看着灿若星子的眼睛,猎人觉得自己早已冷硬的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甚至连想都不想就做出了养活这小家伙的决定。
猎人刚刚说完,就看见怀里的小东西对他小嘴一咧,露出一个甜甜的“无齿”的笑笑。那笑容直甜的老猎户仿佛喝了一大杯蜜水一般,甜透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走,爷爷带你回家……”老猎人说了一句,抱着小家伙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看到散在地上的绿色襁褓和不远处那个掉了底儿还断了把儿的红色盒子。老猎人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思量片刻,就快步上前捡起散落的襁褓盒子等物,急匆匆走了。
一直藏在暗中,紧紧盯着老猎人的野狼看着那小东西被老猎人抱走,它歪着头想了想,便远远的跟了上去,直到看着老猎人抱着小东西走进半山腰那唯一的小院,才仰头长啸几声应和远方那越来越焦躁的狼啸,转身向着山中飞奔而去。
就在老猎人抱着小婴儿走进深沉的暮色之中,一只通体玄色,羽毛油黑发亮的金睛苍鹰落在了河岸边,它望向什么都没有的河面,一双金睛中尽是焦灼。突然,这只金晴苍鹰掠起身子贴着河面上下盘旋飞了好一会儿,好似在搜寻什么,却是一无所获。
重新落在河岸旁的金晴苍鹰正展翅欲飞,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并不很大的布片,它立刻冲过去,紧紧抓住布片,双翅一展,往西北方向疾飞而去……
“今儿这山里的狼倒是奇怪,怎么紧嚎个不停?”抱着小婴儿回到自己家中的老猎人听到此起彼伏的狼嚎,不由惊讶的自言自语。要知道这狼山里的野狼除过每到月圆之夜会啸聚山顶嚎上一阵子之外,平时几乎不怎么嚎叫。
老猎人边自言自语边扯开炕上的被褥,将小家伙轻轻的放到褥子上,拉过被角虚虚掩着小家伙的小肚子。如今正是夏末时分,就算是傍晚天气也不冷,冻不着这小家伙。
老猎人看着小家伙也不哭闹,只舞着小手蹬着小腿儿,劲头儿可真不小,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自己,眼神里透着欢喜亲近,红润润的小嘴微微咧开,好似在和他打招呼一般。
老猎人是真不知道,这个小娃娃还真是在和他打招呼。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奶娃,别说是说话了,就连表情都做不出太多,只能在心里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爷爷……爷爷……”
“真是个招人疼的小东西!看来老天都护着你,在河滩上滚了那几圈,连丝油皮儿都没擦破。”老猎人仔细检查了小家伙的身体,发现这娃儿通体雪白,连一丝丝擦伤都没有。可刚才他明明看到这娃儿在河滩翻滚了好几圈儿,那河滩上可全是沙子砾石,莫说是这么娇嫩的小婴儿,便是皮糙肉厚的汉子,那么滚几圈,都少不得留下些血痕。
小婴儿挥舞着小手小脚好一会儿,却不见老猎人抱起自己,不免大眼一闭小嘴一瘪,“哇……”的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才吃过狼奶的缘故,这哭声可是比刚才有力气多了。
老猎人吓了一跳,慌忙用襁褓将小家伙抱好,将她抱入怀中。他这一抱,小东西立刻不哭了,只是一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老猎人的衣襟,一副决不能放我下来的架势。别看小家伙那么小,这小手的手劲儿却着实的不小,老猎人试着想拿开小家伙的手,不想小家伙就是揪着不放,手指头硬是把他那老粗布的衣襟戳出了几个洞。
“好好好……爷爷抱着,抱着……不放下来啊……”
老猎人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只能一手抱着小婴儿,一只手起火做饭,他胡乱煮了一锅糙米粥,凑和着填了自己的肚子。
只要窝在老猎人怀里,小婴儿就不哭不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老猎人的脸,那专注的眼神中竟然透着久别重逢的无尽欢喜。
好歹糊弄了自己的肚子,老猎人摸摸小婴儿圆鼓鼓的小肚子,先是笑着说了一句:“小东西这会儿倒是不饿,不用给你张罗吃的。”
一句话刚说完,他就看见怀里的小东西突然气咻咻的吐了个泡泡,委屈的瘪了瘪小嘴儿,是没哭出声来,可眼中却噙了泪珠儿。若是老猎人会读心术,一定能听到这小东西正在吐槽:“我这会儿是不饿,可也不能吃一顿奶就管一辈子吧,回头饿了可怎么办?爷爷你可真糊涂!”
显然老猎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就算是没养过孩子,他也知道这么小的婴儿断断吃不了大人的饭食,那是要吃奶的。可这狼山里除了他这个老猎户就是满山的动物,他上哪儿找奶去?难不成去抓只带崽的母羊?可这里是狼山,山中最多的就是狼,山羊们是活腻了才跑狼山来自投狼口。他在这里打了数十年的猎,还从来没猎到过一只羊。
老猎户越想心里焦虑,便抱着小婴儿出了房门,在院中走来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向南方看去。离狼山往南二十多里外有村子,村子里兴许能有正在奶孩子的妇人吧,也不知道他拿些猎物去换,那村里的妇人肯不肯给这孩子喂奶?
嗯,明天去猎几只野鸡,再带上今天卖猎物的银子,总能给这小家伙换到口粮吧。老猎人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焦虑了。他乐呵呵的抱着孩子回屋,准备带娃儿睡觉,明儿还得早起打猎带娃寻奶,可不敢耽误了,要不小东西得挨饿了。
刚进屋,老猎户听到“噗噗……”两声,然后便有一股子酸臭味儿弥漫开来。老猎户先是一愣,继而摇头笑道:“你这小东西,还真是……”
将小家伙放到炕上,老猎人拽下沾着绿色粘稠便便的本白色儿细棉布,看着那脏兮兮的小屁屁,老猎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忙又兑了温水,仔细的给小家伙清洗干净,再找来自己最新的一件里衣,撕成那白色细棉布大小,塞到小家伙屁屁下,重新包好襁褓。看着小家伙眉眼儿舒展的睡着了,老猎人才拿起那脏了的尿布,到院中洗了起来。
边洗着尿布,老猎人边暗自思忖:看这娃儿的衣裳料子都是极好的,这样上等的缎子面料,怕是只有京城里那些贵人府里才用的起,还有这细棉布,看着普通,却极为细密柔软,和他从前跟着镖队走镖,押运过的松江布一模一样。要知道那上好的松江布产量极少,比丝绸还贵重些,听说是那些贵人家里专给小婴儿做里衣的。这娃儿家里都能用松江布做尿布,想来是顶顶富贵的,怎么会舍得把娃儿丢到这山林野地?怕不是什么内宅阴私……
越想老猎人的眉头皱的越紧,已经给他捡来的这个小娃娃脑补了好了一出阴谋大戏,心中也越发的怜惜这个孩子。
晾好尿布,老猎人回到屋中,见小家伙睡的香甜,便也上炕搂着小家伙睡了。明儿他还得早起打猎,若是打上几个野鸡,应该能给小家伙换到口粮。
老猎人为小娃儿的口粮发愁,可这小娃儿自己却是丝毫不愁的。要知道这里可是狼山,她狼爹狼娘狼叔狼婶都在这儿呢,还能饿着她狼山小公主不成?
就在小娃儿偎在老猎户怀里睡的香甜之时,西北边境的永宁关帅府后宅中,一头苍鹰从空中盘旋而下,直直落在一处窗台上,用它那金钩般的尖喙一下又一下急促的敲击窗棂。
只敲了四五下,屋里便亮起了烛光,紧接着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苍鹰嗖的一下冲了进去,卷起一道旋儿,直扑向那打开窗户之人。
“玄儿?你怎么来了?又淘气!”一道笑骂的爽朗男声响起声音透着意外的惊喜之意,惊醒了在外间值夜的小厮。
“将军?可有什么吩咐?”小厮并没有进来,只在门外高声询问。
“没事,是玄儿来了,快去给它取些食水来……玄儿别闹……”一个身着月白中衣的散发男子笑着应了一声,来到桌边坐下,将硬往自己怀中钻的苍鹰抱好,一边检视它的双腿,一边笑着说道。
苍鹰腿上非但没有信筒,就连脚环都没戴,男子眉头微微皱起,缓声问道:“玄儿,怎么没带信过来?”
金睛苍鹰忽的跳到桌上,奋力举起一只爪子,努力的撑开,只见它的爪心有一小片小孩儿巴掌大小的绿色锦缎碎片,锦缎的一端牢牢勾在锋利的脚爪上,这大概是它飞了这么久,绿色锦缎碎片也不曾掉落的原因。
“这是什么?玄儿,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男子将布片取下来,脸上再没了一丝笑意,眉头也紧紧拧了起来。
玄儿是他从破壳开始就亲手养大的苍鹰,他只是不能说话,却极通人性,若不是府中他的妻儿出了意外,玄儿再不会这样仓惶的连夜飞来永宁关。要知道飞禽在夜间飞行,得冒着极大的风险,动物本能是不许它们这样做的。
可怜玄儿就是只金睛苍鹰,就算它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没法子像人一样说话。明明有满肚子的事情要告诉主人,可就是没法子说出来,急的玄儿一边“啾啾”叫一边挠桌子,只几下就把寸许厚的桌子挠出个大洞。
“别急别急!玄儿,先喝点水,吃点肉!”男子赶紧轻抚玄儿头顶,满是心疼的安抚。他拿过小厮端来的清水生肉,赶紧喂鹰。
玄儿也早就饿的不行,尖喙“咄咄咄……”的叨肉,速度快的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先炫了大半盘生肉,又“咕咕咕……”一气喝了半盏清水,玄儿才算是缓过劲来。
“将军,玄儿不是在府里么?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家里……”小厮看到平日里威武无比的苍鹰这会儿憔悴的不行,又饿成这个样子,显见他路上连捕食都没顾上,肯定是连夜飞过来的,不由急切的问了起来。
小厮心里也清楚的很,玄儿是将军特意留在府里以供夫人和将军联系用的,它这么急赶来,必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再细想想,府里如今最可能出事的就是将要临盆的夫人,难道……小厮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被小厮称为将军的男子不是别人,他正是镇北侯府世子程思则,他四岁起入宫给还是皇子的宁康帝做伴读,直到十四岁随父亲随父亲镇北侯程缚虎镇守永宁关,抗击来自北方的胡人。如今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里程思则奋勇杀敌屡立战功,硬是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升为正三品武烈将军,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可朝中好些大臣就是看不得宁康帝对程思则的爱重,总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找事儿,宁康帝却是全部留中不发,却也让那些大臣更加忌惮程思则。程思则也因此格外的小心谨慎,不肯让人挑出半点儿错处。
程思则在去岁早春与胡人的对战中受了重伤,不得不返京休养,休养了大半年才养好身体重返永宁关。回永宁关不久,他收到家书,才知道妻子宁氏又有了身孕,这是他的第四个孩子,前面三个是清一色的小子。
程思则和妻子都盼着这次能生个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儿,为了便于和妻子书信往来,程思则让自己的爱宠玄儿飞回京城。往常玄儿每半个月就会飞来永宁关一趟,带来妻子的信件,可这次玄儿五天前才来过,除非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否则玄儿不会现在就飞来。
看玄儿吃食吃的正欢,程思则拿起那片巴掌大的绿色锦缎布片仔细端详,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残破的布片上隐约能看出绣的是缠枝莲花纹,这绣功他眼熟的很。他家夫人在绣花卉纹时,总是喜欢把花瓣儿绣的格外圆润肥壮,这一看就是他夫人亲手做的绣活儿。能让他夫人亲自动手绣的东西……这片绿色锦缎莫不是他夫人给未出世孩子亲手绣的襁褓?
程思则记得夫人曾经告诉他,她亲手绣了一红一绿两个襁褓,若是小闺女儿就用绿色的,若是小子就用红的。
是夫人出事了?还是孩子出事了?程思则越想心里越担忧,脸色都惨白了几分。
“端阳,你立刻回京给夫人请安……悄悄的,不要让老夫人知道……”程思则压下心头种种令他无法承受的猜测,沉声喝了一句。
端阳正是程思则最信任的心腹小厮,他极为精明能干,又非军籍,来永宁关只是贴身伺候,所以可以自由往返京城与永宁关。而程思则军职在身,无诏不得回京,他若擅自回京便是谋逆之罪。京城里有些大人们正瞪大了眼珠子盯着,他绝不可以落人口实。
“是,将军,小的这就动身,将军,若是真有什么事,小人当……”端阳放低声音问道。自从太夫人过世之后,侯夫人当了家,府里就……真是一言难尽!
“往国子祭酒府求助。”程思则沉声说道。国子祭酒府是他的岳家,他的夫人在娘家极得宠,若真发生什么事情,想来国子祭酒府应该能保住他的妻儿。反而侯府之中,自从他祖母过世之后,便再没有了能压制他那后娘之人,为了妻儿的安全,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是,小的这就动身。”端阳干脆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他连行李都没顾得上收拾,只回房取了些银子和身份文碟,去马房牵了两匹健马立刻动身。这一路换马不歇人,日夜兼程往京城赶,最快也得三天三夜才能赶到。
“小白,爷爷的小白儿这是饿了吧!这爷爷这就带你去换吃的……”一大清早,老猎户抱着撇着小嘴要哭不哭,一脸委屈小模样的小婴儿,指着院中刚刚打回来的几只野鸡笑着哄了起来。
老猎户凌晨醒来,突然觉得应该给怀里的小家伙起个名字。他没读过书,也不会起什么有内涵的好名字,就想这小娃儿瞧着通身雪白,跟个白玉娃娃似的。干脆给起了“小白”这个名字。叫了几声,还挺上口的,老猎户就决定这娃儿就叫小白,跟他姓,大名姜小白。
打猎归来,老猎户见小娃儿醒了,躺在炕上也不哭闹,只是看到他回来小脸上才露出一丝委屈的小表情。老猎户顿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赶紧把小娃儿抱起来,一声又一声的“小白儿”叫个不停。
听到久违的“小白”,小娃娃显然欢喜极了,她挥着两只小肉手好似要鼓掌一般。奈何她只是个才出生两天的小婴儿,全身都软趴趴的,哪里鼓的起来,只能意思意思
怕小家伙饿坏了,老猎户也顾不上吃饭,一手抱着小娃儿,一手拎起绑好的三只野鸡,关好门就要往南边的村子给姜小白换口奶吃。
姜小白可不知道老猎户要做啥,她还以为老猎户要带她一起去镇上卖猎物,心里高兴的不行,她虽小,可自上辈子便有的爱看热闹的性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小,瘾头大着呢。
老猎户急匆匆往南走,几只小麻雀从他头顶上飞过,们们看到老猎户怀中的小娃儿,又看到那被绑成一串的野鸡,小麻雀们立刻嘁嘁喳喳的叫了起来。若是有懂兽语之人在此,就知道这几只小麻雀正疯狂谴责老猎户卖它们同类的无耻行径。
这群小麻雀中的一只,它飞到老猎户头顶,仔细的看了看姜小白,然后便陡然加快扇动翅膀,直直往半山腰疾飞而去。惹的它的同伴们忙都叽叽喳喳的追了上去。
“不好啦不好啦……狼后狼后狼后……那个坏人去卖你昨天喂奶的小家伙……”小麻雀直直飞到半山腰一个山洞前,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坏人是狼山中的动物对老猎户的特有称呼,在狼山动物眼中,捕捉他们去集市上卖的,可不就是顶顶坏的坏人。
两头通体银白的狼听到小麻雀的叫声,一前一后从洞中蹿了出来。前面那头体形略小,正是昨日傍晚给姜小白喂奶的那只母狼,后面那头却是个头极大,足有一丈长一人高,看上去好不威武霸气。
“你说啥?谁被卖了?”狼后着急的追问。它身边的那头公狼则用自己的狼吻轻轻碰了碰狼后的脸,以示安抚。
“就是昨天你喂奶的那个小家伙,狼后,赶紧去救她,坏人拿她和三只野鸡去卖……在南山脚下。”小麻雀着急的大叫。
“小东西……不行,我得去救她!”狼后着急的喊了一声,纵身一跃蹿出两三丈,再一蹿就没了身影。
狼王看向妻子消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极其人性化的一抹无奈,它向着西北方向嚎叫了两声,片刻之后,一头银灰色,比狼王略小一号的公狼飞蹿了过来,跟在它身后的,也是一头银灰色母狼,只体型又小些,和狼后差不多大。
“大哥,找我干啥?”银灰色的公狼有些不高兴的问。任是谁被打断了约会,想来都不会高兴的。
“帮我看着崽崽们!”狼王极其简洁的吩咐一句,不等它弟追问原因,立刻向着它妻子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干啥呀,又叫我看崽崽!那是你家崽崽,又不是我的……”银灰公狼抱怨一句,不想坐在它身边母狼突然抬前前腿扇了它一个大比逗,责骂道:“看崽崽咋啦,雪姐姐的崽你都不看!哼!你果然是只没狼心的狼!”说罢,银灰母狼再不理会银灰公狼,径直往山洞里走去。
“没呀,灰妹妹你别生气,我也没说不看,这不是……我看,我看还不行么……”银灰公狼边小声呜呜着,边追着进了山洞。
狼王夫妻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两只已经追上老猎户,一前一后将老猎户夹在了路中间。
看到两头银色的狼,老猎户心里一紧,他立刻侧身退到路边,以保证两只狼都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不过老猎户却也没有很害怕。他毕竟在这狼山住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银狼是狼山的护山神狼,它们世代守护狼山,除了正常的捕食,它们并不会无故伤人。
老猎户在山中狩猎,也从来不会打狼,他和这狼山中的狼群一直相互保持着敬而远之的关系。有时他的猎物打的多,还会给偶尔遇到的小狼崽崽们一两只。眼前这两只银狼,他依稀记得从前好象也曾投喂过。
狼素来恩怨分明的动物,况且这俩狼瞧着肚子都是鼓鼓的,应该才吃饱了的,动物和人不一样,只要肚子不饿,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人。
这俩狼兴许是找自己有事。老猎户诡异的想道。他抱紧怀中的姜小白,定了定神,扬声问道:“你们为啥拦路?”
问罢,老猎户也觉得自己可笑,那狼又不通人语,难不成还能回答自己?就算是它们回答了,自己又不通狼语,能听懂么?
出乎老猎户意料,坐在他前面的狼后突然抬起前腿直直指向老猎户怀中的姜小白,显然它刚才听懂了老猎户的问话。也知道没法子和老猎户用语言沟通,干脆上肢体动作。
“小白儿?”老猎户惊呼一声,不由又抱紧了怀中的小娃儿。
“嗷呜呜……”狼后并不放下直直指着姜小白的前腿,反而急切的低声呜呜起来,呜咽里的肯求语气很是明显,只可惜老猎户他听不懂,可对面的狼王却听的明白。
“快把我崽崽还给我,不要卖了它!”狼王听到这句话,整个狼都不好了,他家狼后啥时又生了个崽崽?跟谁生的,它怎么不知道!
“呜呜……”狼王低声咆哮。显然在追问狼后这个崽崽是怎么回事。
“嗷呜……”狼后没好气的吼了狼王一句,好似在吼它“少废话!”
吼完狼王,狼后又指着老猎户怀里的姜小白“嗷呜嗷呜……”个不停。
狼王狼后的叫声惊醒了姜小白。她听到这熟悉的狼啸,顿时感觉无比的亲切,立刻向着狼后的方向扎煞着两只小手,求抱抱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狼后看到小崽崽向自己伸手,一张狼脸上立刻浮现出浓浓的慈爱之色。老猎户看看怀里的姜小白,再看看满脸慈爱的狼后,整个人都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猎户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让老猎户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狼后缓缓的起身,慢慢向老猎户走了几步,在距离他五六步的地方停下来,侧身卧倒,露出了鼓胀的肚皮以及很丰满“粮仓”……
狼王见状则立刻走过来,后腿微蹲前腿蓄力护在狼后身侧,一双幽碧色狼眼直勾勾的盯着老猎户……
顶着狼王那直勾勾眼神的压力,老猎户迟疑的轻声问道:“你……是想给小白儿喂奶?”
原本也没指望狼后回答的,狼哪里能懂人语。可是出乎老猎户的预料,狼后竟然极其人性化的点了点头,仿佛觉得点一次不够,狼后还连点了三次。
狼后不仅向老猎户点头,还歪头将狼王向旁边顶了顶,狠狠瞪了它一眼,好似是嫌弃它吓着老猎户了,让它滚一边儿去。
狼王心里委屈极了,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后了几步。
这……老猎户彻底被狼后整慒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这只母狼上赶着给他家小白儿喂奶?应该不是想骗小孩儿吃吧?狼应该没那么聪明吧?这俩狼肚子也不饿啊!
姜小白被老猎人越抱越紧,就是不放她去吃奶,给小孩子急坏了!小婴儿着急还能做啥?就只能哭呗!
只见姜小白俩眼一眯,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狼后一听小东西哭了,立马急了,它腾的站起来,蹿到老猎户身前,人立而起,一双前腿硬往老猎人怀里掏小孩儿。
老猎户吓坏了,本能抱着小孩儿后退。可他怀里的姜小白看到狼后扑过来,却立马不哭了,一双大眼睛里虽然还噙着泪,小嘴儿却笑开了,她伸小手想抓狼后的爪子,奈何她手太小狼后爪子太大,根本抓不住,只能摸一摸。
狼后这一扑过来,老猎人着实被吓的不轻,要不是他下盘功夫到家,怕不得被狼后一爪子扑倒。还好猎人的本能告诉他,这只母狼对他没有一丝敌意,这才让老猎户堪堪稳住身形。
再看看怀里的姜小白那副和母狼熟的不能太熟的小表情,老猎户觉得自己好似明白了什么。
轻轻拍着姜小白,老猎户用不带一丝敌意的眼神看向狼后,用极轻缓的声音问道:“你真要给她喂奶?”
狼后仰头望着老猎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猎户心一横,沉声道:“好,你躺下,我把小白儿放你怀里。”
狼后立刻原地卧倒,侧躺着,露出给姜小白的鼓鼓“粮仓”。
被顶到一旁,敢怒不敢言的狼王吓坏了,它赶紧要过来保护媳妇儿。不想却被狼后凶狠的“嗷呜……”一声。
哪怕是老猎户不懂狼语,都能听出来是那声“嗷呜……”里的警告之意。
见过人怕老婆的,还没见过狼怕媳妇儿的,老猎户忍了再忍,没忍住,嘴角勾起笑了起来。
轻轻将姜小白放到狼后身旁,老猎户缓缓起身,慢慢退后五六步,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敢眨的盯着狼王夫妻,身上不由自主的渗出了一层白毛汗。
狼后也不理会狼王和老猎户,只轻轻将姜小白搂入怀中,姜小白也是熟门熟路的一口叼住,大口大口的裹了起来。
许是昨儿吃过狼奶,又睡足了觉,姜小白这一顿吃起来,可比昨儿凶残多了,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气势如虎,那啊呜啊呜的架势,像是要一顿吃完这一辈子饭似的。
狼王见老猎户始终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在那小东西吃它媳妇奶的时候,他还放松了下来。于是狼王也略放松了些,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试探着伸头轻轻嗅了嗅姜小白,眼神陡然一亮,好香!好好闻!继而就用狼吻轻轻触了触姜小白的小肉手示好。
正拼命干饭的姜小白感觉有啥东西碰自己,就抬了抬眼皮,看到那双熟悉的幽碧色双眸,姜小白心里踏实了,原来是狼爹呀!没事,闻吧!她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眯了起来,看上去简直可爱到爆。
小肉手在狼王鼻子上摸了摸,那软呼呼的舒服感觉让狼王突然觉得自己整个狼都轻了许多,好像是要飘起来似的。
狼王舍不得那软呼呼的感觉,干脆趴在狼后身边,任由小东西一手摸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摸着它媳妇儿的粮仓,小嘴儿咕叽咕叽的用力裹着奶。
老猎户在一旁简直看傻眼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不少了,可他哪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俩狼拦路,还主动给人类小婴儿喂奶……这说给谁听谁能信哪!
姜小白可不知道她的老猎户爷爷在想啥,她就知道得填饱肚子。这一顿“大吃大喝”,姜小白足足吃了两刻钟。当然她前一刻钟努力吃,后一刻钟就是边吃边玩儿,反正她狼娘惯着她,想干啥都行。
狼王这会儿也不猜疑它媳妇儿了,不管再咋说,一只狼也不能生出一个人类小婴儿,何况它天天和媳妇儿腻在一起,它媳妇儿也没机会不是。
狼王自打把姜小白从头到脚嗅过一遍之后,就也把姜小白当自己崽崽了,不,应该说是比自己崽崽还宝贝,它都没对姜小白流露出嫌弃的神色。要知道狼王还时不时的嫌自家五个狼崽子碍眼讨嫌呢。
姜小白吃饱喝足,也和狼王玩累了,于是四脚一瘫躺在狼王那软软肚皮上呼呼大睡起来。
没错,不是狼后的肚皮,就是狼王的肚皮。瞧着姜小白不吃奶了,狼王直接把小家伙扒拉到自己怀中,还一脸的怎么疼都疼不够的老父亲神情。
狼王这表情要是让山洞里的那五个狼崽子看见,还不得气的哇哇大哭呀!
狼王狼后并不明白自己为啥一见到这个小东西就满心满眼的欢喜疼爱,那是一种发自本性,让它们无法抗拒也完全不想抗拒的吸引力。
姜小白自己其实也不明白,她只是知道上辈子的自己就特别招动物的喜欢,不论什么是什么品种的动物,只要见到她,都会不由自主的靠拢过来。上辈子就因为这一点,她还被污蔑为妖女……
没错,姜小白是重生的,就在她从天上掉到桑河时的那个瞬间。所以当她看到狼王狼后老猎户时才会那般的亲近。因为他们仨就是她上辈子的爷爷和狼爹狼娘。在他们的照顾之下,姜小白度过了自己短短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
在被亲爹武烈将军程思则认回之前,姜小白三分之一的时间跟着老猎户姜诚学本事,其他时间则全用来跟着狼爹狼娘啸傲山林,狼山里的大小动物,就没有不惯着姜小白的。
虽然没有什么公主的名号,可姜小白却是妥妥的狼山小公主,是整个狼山所有动物的心尖尖儿。她就是狼山所有动物和老猎户姜诚共同养大的山中精灵。
在路上被狼王夫妻拦住强行给姜小白喂奶,见狼王夫妻比自己还宠姜小白,老猎户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看这情形,老猎户再也不用担心他家小白儿没奶吃了。
老猎户当下就将手里的三只野鸡送给狼王夫妻做谢礼。狼王夫妻也没客气,让老猎户抱走姜小白,两只狼立刻开吃。因为急着下山救娃,俩狼一路飞奔,这会儿都饿了。
狼王是个疼媳妇儿的,它明明食量极大,一顿少说要吃是三只野鸡,可它却只吃了一只就不再吃了。将另外两只都推到狼后面前,它媳妇要奶崽子,得多吃点儿才行。
因为怕自己眼馋,狼王还特意转过身子背对它媳妇,不看它媳妇吃东西。
老猎户在一旁见狼王只吃了一只鸡,狼后大口大口吃的香甜,片刻功夫就将两只鸡吃的干干净净,再看看怀中姜小白那圆鼓鼓的小肚子,心里便有了决定。
自此以后,老猎户每天都会猎很多山鸡野兔傻狍子野猪之类的猎物送到半山腰,几乎承包了狼王一家的口粮。
甚至因为在集市上听人说鱼汤下奶,老猎户还特意去桑河里打了鱼,烧成雪白浓稠的鱼汤送给狼后,只是狼后根本不爱吃,连一口都没动,老猎户这才不再炖鱼汤了。
狼王现在压根儿都不用出门打猎,每天一大早,山洞外必定堆满足够狼王一家子一天的猎物。狼王和狼后只负责喂好姜小白和五个小狼崽子就行。
狼王一想这可不行,不能总吃白食,可它自个儿又腾不出功夫,于是便撵着自家弟弟去给老猎户做帮手。几次磨合之后,一人一狼合作无间,猎到的野物更加丰盛了。
除了给狼王一家子九口留足口粮之外,老猎户每天还能去集市上卖不少野味儿。收入比从前都翻了一番,几乎每天都能赚上二三两银子。这可让别处的猎户们眼热极了。
其实每个猎户都有自己约定好的打猎范围,可老猎户的收入着实让人眼馋,便有猎户不守规矩偷偷来狼山打猎。
那些偷偷进狼山的猎户们都觉得自己不比老猎户差什么,甚至他们还更年轻更有力量。老猎户都能猎到那么多猎物,凭什么他们不可以。
想象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所有越界的猎人只要一进狼山,就会迎头撞上少说也有二三十只的狼群。
只见一头比普通狼体型大了足足两倍多的银白巨狼站在巨石之上,一双幽碧色的双眸死死盯着入侵领地的猎户。在银色巨狼周围,二三十头健壮野狼全都摆出狼王一声令下,它们立刻飞奔扑死的架势……
偷偷来狼山的猎户们无一例外吓得腿都软了。要知道猎户可能不怕虎豹,可他们一定怕狼群。三五只狼的合力围攻就足以活撕了一个猎人,别说是二三十头正当壮年的野狼!
偷入狼山的猎户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打猎的念头,只想着能逃出生天就是祖上积德了。
都是打猎久了的人,猎户们也知道自己不能掉头就跑,否则必死无疑。他们也不敢死死盯着狼王,只能低垂眼眸,用眼角余光偷偷盯着狼群,然后极小心的一步一步挪着后退。要点是动作绝不能大,不能让狼群感觉到有危险。
见狼王并没有下令追击,猎户们才小心翼翼的加大步子,直退到看不见狼群了,他们才转身撒腿就跑,一气跑出十多里地才敢停下来。
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狼山是真有狼王守护,再没人敢动偷偷进狼山打猎的念头。,他们只能干看着老猎户姜诚每天卖猎物,再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撵走了别的猎户,狼山无人可见的独特一景就出现了。每天,狼王夫妻卡着点儿的每一个时辰就去山脚下的屋子一趟,给姜小白喂奶,给她当肉垫儿,陪她玩耍。
玩上小半个时辰,把小家伙哄睡了,狼后夫妻再回家给自家五个小崽崽喂奶。喂完奶就把崽崽丢给狼王弟弟的新媳妇儿看着,夫妻俩头也不回的下山看娃奶娃,那架势活像姜小白是亲生的,洞里的五个崽崽是捡来的一般。
老猎户为了让狼王夫妻彻底放心,他白天从不在家里停留,不是在山上打猎就是到市集卖东西买东西,姜小白的衣服玩具就这样渐渐多了起来。就连狼王家的小狼崽子们也都被老猎户送了不少玩具。
有一回老猎户见集上有人买山羊,还特意买了两只送给狼王加餐。羊肉细嫩肥美,五个刚刚断奶的小狼崽子用它们的小奶牙撕扯着羊肉,吃的那叫一个欢实。
狼王夫妻的小狼崽子们在姜小白三个月的时候就不再吃奶了,改用他们的小奶牙撕猎物吃,这下子狼后可就成了姜小白专属的奶娘。
狼王夫妻干脆带着五个崽崽一起下山喂奶。一整个白天都在山脚下老猎户的院子里待着,晚上才回山洞睡觉。而姜小白终于见到久违的三个狼哥两个狼姐,差点儿欢喜疯了。
只见姜小白抱着狼大哥的脖子死活不放手,小脸儿紧紧贴着狼大哥,口水糊了狼大哥一脸。那股子粘乎劲儿,简直让人没眼看。
前世,姜小白在狼山之时,除了跟老猎户学本事之外,几乎是长在了狼大哥的背上,狼大哥背着她走遍了狼山的每一个角落。
狼大哥和它爹娘一样,甚至比它们还惯着姜小白。姜小白要抱脖子,随便抱,因为怕小家伙抱累着,它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用两条前腿抱小孩儿,甚至还能抱着小孩儿时不时颠几下,可给姜小白欢喜的不行。
就看狼大哥那两条前腿灵活的像人类的手臂一般,抱姜小白那叫一个又稳又舒服,狼王狼后以其他狼崽子们羡慕嫉妒的眼都红了。
特别是狼王,它见大儿子这么招小东西喜欢,一颗老狼心酸的象浸在醋缸里一般,背地里它可没少偷偷收拾它家大儿子,甚至还和它弟联手揍大儿子。
在狼爹和狼叔“爱的教育”中,狼大哥的武力值飞速飙升,还没成年就能和它爹打个平手,至于它叔,那早就是它的手下败将不值一提了。
姜小白就这么在狼山过上了群狼拱卫的逍遥快活日子。可在京城之中,姜小白的亲人们,就没有这样逍遥快活的日子了。
京城之中,镇北侯府外,一路歇马不歇人,足足赶了三天三夜的端阳终于赶了回来。他倒是机灵的很,并没有直接进府,而去了侯府后门外小巷里的一处人家。
“铃丫,快去府里悄悄喊你娘回来,不要惊动了旁人。”端阳连水也顾不上喝就急急吩咐。
一个莫约五六岁的小丫头脆生生的答应一句“好嘞,舅舅你等着,我这就去喊娘。”然后就哒哒哒的跑了出去。
原来这里是端阳的亲姐姐家。他姐姐现在是世子夫人院中小厨房的管事,若要打听夫人的情形,问她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
只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一个三十来岁的干练女子便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阳子,你咋回来了?可是世子爷有什么吩咐?”这个干练女子正是端阳的姐姐,她原本叫绿云,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嫁给世子原本的长随现在府里的二管家何满为妻,被称为满娘子。
满娘子的喊声惊醒了伏在炕桌上打瞌睡的端阳,连着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端阳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阿姐,夫人可好?生了吗?”被惊醒的端阳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抄起桌上的残茶往脸上一泼,醒了神立才问了起来。
“唉!你这是……夫人五日前就生了,果然是位小姐……夫人现下已被咱家老夫人接回国子祭酒府坐月子,三位公子和小姐也都在国子祭酒府。都好着呢!”
满娘子心疼的叹了口气,抽出襟口斜掖着的帕子,边给弟弟擦脸上的水,边飞快地说了起来。
“啊!夫人真生啦,不是还得一个月才生?怎么现在就生了?”端阳不由惊呼一声。他家将军没事儿就会算夫人的产期,端阳听的多了也就记住了。
“你倒是清楚!铃丫,去门口玩儿,有人来了喊一声。”
满娘子先将站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的女儿打发出去,才又压低声音说道:“阿弟,你是世子爷最信任的人,我告诉你,你回去后一定禀告世子爷。夫人是被人害了才会早产的。有人在夫人常散步的路上洒了油,夫人摔倒动了胎气才早产的。”
“啊?是谁?是谁害了夫人,夫人和小姐都还好吗?”端阳一听心里大惊,问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端阳天天跟在他家将军身边,自然知道将军有多看重夫人,也知道将军有多么期盼小姐的降生。
“唉,现在是侯夫人当家做主,你还指望能查出来?小姐还好,夫人虽凶险,万幸也保住了性命,现在应该没有大碍了。”
满娘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想三年前太夫人还在时,府里哪会出这种谋害世子夫人之事。
“阿姐……你赶紧接着说!”端阳见他姐说话只说一半,不免着急的催促。
满娘子长长吁了口气,低声道:“夫人虽早产,倒也是平安的生下小姐。可谁想小姐出生不到半个时辰,夫人突然血崩,府里也不曾请下太医,偏府医早一日又有事告了假,侯夫人倒是打发人拿侯爷的帖子去请太医,请来的却是专精骨科的刘太医,说是专精妇儿科的孙太医奉诏进宫了……”
“该天杀的老虔婆!”端阳听到这里气的脸色铁青,忍不住咬牙恨恨骂了一句。
“阿弟!不许胡说!她再怎么也是侯夫人!咱们再怎么也不能骂主子……”满娘子板着脸低斥一句。
“呸,她算什么主子,咱们的主子只有太夫人侯爷先侯夫人世子爷和夫人。”端阳气鼓鼓的低声说。
满娘子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阿弟,咱可以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在明面上。不管怎么说侯爷也正经娶了她,虽说是继夫人,侯爷也替她请了诰封,她如今是正经八百的镇北侯夫人,再不敢以下犯上。”
“哼!阿姐,你接着说,是谁救了夫人,夫人又是怎么被亲家老夫人接走的?”端阳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接着问。
想到当日的情形,满娘子却又笑了起来:“要说还是咱们家公子们个个聪明机敏,二公子一听说夫人要生了,就让阿勇阿力两兄弟守好了三公子,他自己则偷偷跑去找大公子,大公子立刻往学里告了假,赶回来守着夫人。大公子刚到府门前,正遇到被请来的刘太医……”
“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就知道刘太医不精女科的,他连问都没问立刻转头赶去国子祭酒府求老夫人,老夫人立刻进宫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命孙太医赶来咱们府上,这才从阎王爷手里把夫人夺了回来。”
满娘子如今说起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可一想起当日的情形,满娘子如今还心有余悸。想想当时真是太凶险了。
假如没有二公子去找大公子,大公子见势不对去请亲家老夫人,亲家老夫人又当机立断进宫求皇后,皇后立刻命禁卫军飞马送来孙太医。这诸多环节只要有一个慢了一步,夫人这条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既然夫人和公子小姐都在亲家老爷府上,那我这就去给夫人请安。”端阳说了一句,便要下炕穿鞋。
“别急,我还有要紧事情和你说,你先眯一下,我去煮碗面,边吃边说。”满娘子一把将弟弟推回炕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端阳的眼睛熬得都充了血,通红通红的,那嘴唇都裂出了血口子,满娘子就这一个弟弟,他们娘走的早,端阳是满娘子一手拉扯大的,她怎么能不心疼。
“阿姐……哦……”端阳还想反抗一下,奈何有天生的血脉压制,满娘子一瞪眼,端阳就不由自主的怂了。
“这会儿还早,夫人正坐月子,哪能起这么早,可不能打扰了夫人休养。你睡一会子,吃了饭再过去时间刚刚好,也不会吵醒夫人。”
满娘子没好气的解释一句,便将弟弟按倒在炕上,拉过一张薄被给他盖上,不过一息功夫,端阳就打起了小呼噜。他真的太累了。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满娘子才端着一碗清清爽爽的阳春面走了回来。
端阳心里有事也睡不踏实,满娘子一进门,他就腾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道:“阿姐做的面就是香。”
端阳大口大品吃着面,满娘子坐在一旁低声问道:“阿弟,就在夫人生小姐那天,侯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在后花园遇袭,连头发带头皮被撕掉一大半,听说都露了白惨惨的头盖骨,眼也被啄瞎了一只。那伤怎么看都象是玄儿干的。玄儿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飞去永宁关了?侯夫人大怒,说要杀了玄儿。”
“是,玄儿四天前天不亮就飞到了永宁关。世子爷这才叫我赶回来看看府里出了什么事?阿姐,到底出了什么事?”端阳飞快的吃完面,将碗往旁边一推,急切追问。
满娘子眉头皱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夫人生产之时,侯夫人带人守在外间,咱们夫人身边只有两个稳婆刘嬷嬷陈嬷嬷还有瑞云瑞雪她们六个人,其他人都被侯夫人挡在院子里了。对了,当时那个王嬷嬷就跟在侯夫人身边。”
“她跟在侯夫人身边?那又是几时被抓伤的?玄儿最通人性,若是没有特别的缘故,它绝对不会主动攻击人。”端阳皱眉低语。
王嬷嬷那伤实在太过明显,只可能是玄儿干的,这点端阳也不能替玄儿抵赖。
“嗯……听说是小姐出生没多久,那时夫人好像还没血崩。”满娘子想着自己这几日暗暗打听到的消息,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嬷嬷跟在侯夫人身边,怎么又突然跑到了后园子,夫人的院子离后园子可不近。”端阳皱眉问道。
“谁说不是。最奇怪的王嬷嬷受伤之后,侯夫人先是大发雷霆要捕杀玄儿,接着又突然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再提此事。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这一点点消息。”满娘子也皱眉说道。
端阳沉思片刻,低声说道:“阿姐,你偷偷打听消息,若是被侯夫人知道,只怕你要吃瓜落儿。要不……”
满娘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儿,有我公爹和你姐夫撑着呢,只要她拿不到我明面儿上的错处,就奈何不了我。我可不能走,得帮夫人看着府里,要不等夫人回来,在府里就越发艰难了。”
何满的爹何狗儿是老侯爷的亲兵,早年在战场立过救主之功。后来因被胡人砍掉一只胳膊才没有再继续从军。现在一直被镇北侯府荣养着。
何满自出生起就在长在侯府之中,这府里的人和事,就没有他不熟的。虽然只是二管家,可他的话,很多时候比侯夫人任命的大管家说的话还管用。
侯夫人之所以一直没敢动满娘子,一来是满娘子行事极为谨慎,从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二来就是顾忌何狗儿父子。
端阳听他姐姐说完府里的情况,就急匆匆赶往国子祭酒府。夫人分娩之日,他姐姐被隔在院外,知道的东西到底有限,还是得去问夫人和当日在房中服侍的丫鬟婆子。
国子祭酒府离镇北侯府并不算远,都在乐安坊,两府隔了四条街。成年人步行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若是坐马车或是骑马也就一两刻钟的功夫。
端阳心里有事走的急,只用了两刻钟略多点儿就赶到了国子祭酒府。国子祭酒府的门子都认识他,因此端阳也没用在门外等着,直接进了门,熟门熟路的往二门外候着。
在未出嫁之前的闺房中,坐月子的世子夫人宁氏正眼中含泪愁眉不展,她的母亲崔老夫人在一旁温言劝慰。只是这温言劝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宁氏的情绪还是很不好。
崔老夫人正柔声哄着女儿,忽听小丫鬟在门外禀报:“回老夫人姑奶奶,端阳在二门求见。”
听到小丫鬟的话,宁氏眼中略有了一丝精神,她忙说道:“娘亲,定是子修命端阳回来的,您快安排端阳过来,我有要事……”
国子祭酒夫人崔氏听罢轻叹一声,“好,娘这就安排,可是娴儿……可不能同端阳说小囡囡不是你生的……”
宁氏眼中闪过一抹倔强与痛苦,咬牙说道:“娘亲,都道是母女连心,若她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不认!”
崔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咱们总要查实了再说呀。你生了孩子不到两个时辰娘就到了你的身边,丫鬟们都不错眼珠子的盯着,怎么就……唉……如今不清不楚的,若是说给姑爷,岂不是让他分心。听娘的,就对端阳说一切都好,别让姑爷忧心。他是要征战沙场的人,万不能心挂两处。你爹和你哥哥们都上心这事,也派人去查了,等有了结果再说好不好?”
宁氏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轻轻应道:“我听娘的,先不说。”
崔老夫人这才放了心,命人安排端阳进来回话。
宁氏正在坐月子,自然不能见端阳,只能命端阳在窗外回话。
端阳在窗外行礼问安,宁氏问了几句她夫君的情况。其间,崔老夫人一直握着女儿的手,不让她说出那个很不靠谱的念头。
宁氏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她既答应了她娘亲,就没说什么小囡囡不是自己生的之类的话,只是问端阳怎么突然回京?可是世子有什么交待?
端阳便将玄儿飞往连夜永宁关之事说了一遍。说世子担心府里,特意命他回来请安。
宁氏这几日刚刚死里逃生,压根儿没顾上玄儿,她还以为玄儿仍在侯府由专人服侍着。一听玄儿突然飞去永宁关,不由吃了一惊。立刻惊声问道:“玄儿怎么突然去了永宁关,它……可带了什么过去?”
崔老夫人一听这话无奈的皱起了眉头,轻轻唤了一声:“娴儿,莫想的太多,仔细伤神。”
端阳听到夫人问话,便将玄儿四天前凌晨飞来之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当宁氏听到玄儿脚上抓着一片绿色绣缠枝莲锦缎碎片之时,整个人立刻激动起来。
“娘……娘……我亲手绣的襁褓,给小囡囡用的就是绿色……”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宁氏话没说完就急促的喘息起来。
“娴儿别急……放松……放松……”崔老夫人一边给女儿抚背顺气,一边急急的说道。
“呼……呼……娘……我……没……事……”宁氏强自镇定心情,断断续续的说道。
崔老夫人心疼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女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沉声吩咐道:“快去请大爷过来,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退出去。”
今日是休沐,国子祭酒宁景彦一早去赴慈恩寺方丈慧通法师之约,宁氏的大哥,刑部左侍郎宁远德在家。他极为擅长推理断案。
之前宁氏总说小囡囡不是自己亲生的,崔老夫人只当她神思恍惚,并没有当真,因此也没在家人面前提起,只是在女儿面前敷衍应付。如今听端阳这么一说,崔老夫人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这才正视起来。
没过多一会儿,一院子的下人退了个干干净净,大爷宁远德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端阳快步上前行了礼,宁远德随意抬手道:“起来,端阳,你怎么回来了?可是你家将军有事?”
端阳还没回话,房中便传出崔老夫人的声音:“老大,你先别问,听你妹妹和端阳说。”
宁远德向屋子方向微微躬身应是,便在下人早就搬好的交椅上坐了下来。
“大哥,当日我分娩之后,侯夫人让把小囡囡抱出去看看。抱出去的是我小囡囡,可抱回来的就不是了。”宁氏哭着喊了起来。
宁远德大惊失色,腾地站起身来,侧身贴近窗子,沉声问道:“这话怎么说,阿娴,到底怎么回事?当时你身边不都是可信之人,小囡囡怎么会被调包?小囡囡生下来可有什么胎记,你可亲眼看见?”
宁氏摇了摇头,满面是泪,悲伤的说道:“大哥,我当时没看到小囡囡,不过瑞雪告诉我,小囡囡不像一般的小娃娃,全身玉雪洁白,身上一星半点儿胎记也无。那个娃娃虽然也生得白净,可也只是一般得白净。”
“那你如何知道小囡囡被调包?”宁远德不解的问道。若说是母子连心之故,那也有点儿太玄了,不能当证据的。
宁氏哭道:“之前我曾亲手绣了一红一绿两个襁褓,生儿用红生女用绿,我生的是小闺女儿,瑞云亲手用绿缎襁褓包起小囡囡。可是……可是……当侯夫人看过小囡囡送回来后,那襁褓虽也是绿的,可……可不是……我亲手……”
一语未毕,因为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宁氏昏倒在她娘亲的怀中。
崔夫人大惊,一叠声的唤人请太医,留在房中侍候的瑞云赶紧跑出去找管家,瑞雪则赶紧拿来醒神膏在宁氏人中处抹了一点,果然那直冲天灵盖的清凉刺激让宁氏悠悠醒转过来。
“阿娴,你现在情绪太激动,我先不问了,你缓一缓。小囡囡的事全在大哥身上,有大哥在,你放心。大哥这就去查。”宁远德想了想,便对屋内高声说道。
宁氏紧紧握住她娘亲的手,流泪道:“娘亲,你相信我……”
崔老夫人正色点头道:“娴儿,娘信你,你好生养身子,不许再流泪,放心,这事你大哥一定给你查的清清楚楚。”
宁氏无力的点点头,对窗外低低说道:“端阳,你先不要急着回永宁关,等查清楚了再回去禀报。”
端阳赶紧躬身应是,然后抬头看看宁远德,做了个口型“大爷,小的还有事禀报。”
宁远德点点头,将声音压的极低,“随我走。”
端阳躬身向屋内禀报:“禀夫人,请夫人安心将养身体,小的先退下了。”
从房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嗯”,端阳才随宁远德匆匆离开。
端阳跟着宁府大爷匆匆去了前院的书房。宁远德吩咐小厮们全都退到院外,又将书房的窗子打开,确保不会有人偷听,方才沉声说道:“端阳,你细细的说,不要漏过任何细节。”
端阳躬身应道:“回大爷的话,小的是今天早上赶到京城的,没敢惊侯府的人,只悄悄去了小的阿姐家。阿姐将她这几日打听到的消息说与小人。”
宁远德点点头,端阳的阿姐是绿云,他是知道的。绿云为人机敏却又不失忠实厚道,是他妹妹身边第一可信之人。这次没跟着回来就是留在侯府给他妹妹看院子库房的。
“阿姐说,当日夫人照常在园子里散步,不想路上被人洒了油,还用极细的细砂掩了,不俯身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夫人这才会滑倒动了胎气早产。阿姐说现在还没查到是什么人下的黑手。”
听端阳说了这话,宁远德点了点头,冷声道:“果然是遭了暗害,可恨那老虔婆瞒得倒死。有那老虔婆护着,这黑手再难查出来。”
自家姑奶奶好端端的突然早产,宁府上下自然不会不追问。可镇北侯府之人却一口咬定是世子夫人自己不小心摔倒,却闭口不提路上有油有砂之事。
“还有什么消息?”宁远德问道。
“还有,侯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原本在夫人院中,可侯夫人命人抱小姐出来看后不多时,王嬷嬷就在后园被玄儿掀了头皮啄瞎了一只眼。侯夫人先是大怒下令捕杀玄儿,接着又封了口,不许任何提起此事。若非当时抬王嬷嬷的婆子曾受过世子爷的恩惠,这事再难问出来。”端阳愤怒的说道。
宁远德听了这话,神色一凛,拧眉沉思起来。想了一会儿,他方才问道:“那王嬷嬷受伤的现场情形,你阿姐可曾打探得一二?”
端阳犹豫一下方才说道:“阿姐昨日才得了机会偷偷去后园看了一回,她说后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之处,地面都打扫的很干净,只有一棵老梅树旁的地面翻动过的痕迹。”
“什么!不会……”宁远德腾地站起来,惊呼出声。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端阳吓了一跳,忙问道:“大爷,不会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端阳,你今夜想法子潜回侯府,去后园梅树旁那处被翻动过的地面挖一挖,看看有没有……什么”宁远德神情凝重的低声吩咐。
端阳愣了一下,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咬牙应道:“不用等夜里,小的现在就去。”说罢转身便走。
“不,不可打草惊蛇,三更再去。”宁远德一把拽住端阳,沉声喝了一句。
如今镇北侯和世子都不在家,府中由那侯夫人一手遮天,端阳若是贸然前往,万一被扣个偷盗行刺之类的帽子,端阳怕是有口难辩。
端阳被拽的一怔,继而紧攥拳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是”字。
“端阳,再让你阿姐私下打听打听,侯夫人娘家那边是否有十日之内出生的女孩儿。”宁远德思量片刻便又吩咐起来。
在刑部案子审的多了脑子就特别灵光,宁远德很快就想到了好几种可能,其中一个便是侯夫人用她娘家的小女娃儿替换了他的小外甥女儿。
至于说换孩子的原因,宁远德不用细想就能说出来。
那该死的镇北侯继夫人从来都将他妹妹妹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自然见不得他妹妹妹夫儿女双全生活美满。只要能给他妹夫妹妹使绊子,那老虔婆是没下限的,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不过这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宁远德想到那里不由叹了口气,权势富贵乱人心啊!
他家妹夫是当今皇帝的伴读,两人一起长大的,这从小的情谊可不一般。他妹妹又与当今皇后是最好的手帕交。两人早有指腹为婚之约。这婚约是连皇上都认可的。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可以说满京城人都在关注着宁氏的肚子,只要生个女孩儿,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宁氏一气儿生了三个儿子,就在那些有与太子年龄相当女儿的人家暗暗松口气时,谁能想到已经三十出头的宁氏竟然又有喜了。
在绝大多数人盼着宁氏这一胎还是个儿子的时候,必会有人打不一样的主意。只要宁氏生了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太子妃,只要用自家女儿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宁氏的女儿,那泼天富贵岂不是就到手了。
宁远德越想越皱眉,未来太子妃只能是他妹妹妹夫的女儿。就算是调包了,那调包之人不敢也不能认回女儿,那这泼天富贵与他们又有何干,何必冒着诛连九族的风险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这……说不通啊?
“端阳……算了,你久在边关少在府中,问了你也不知道。你且下去歇息,晚上我会派人与你一起夜侯府。”宁远德想问什么,又想起端阳这些年在京城的时间极少,也不可能知道什么,也就不问了。
“大爷,小的告退。”端阳躬身行礼退下。却没有去休息,而是熟门熟路的去了东跨院。
国子祭酒府前院的东跨院是府里小公子们读书的院子。家学设在院中正房内,东西两厢各有三间小小的书房。端阳猜测他家的三位小公子这会儿应该都在东跨院。
“二公子,端阳叔回来了。”一个小书僮飞快跑进西厢第一间书房,跑到正在提笔练字的男童身边,欢快的禀报。
男孩儿眉头一皱,面色微沉,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先写完手里正在写的字,再将笔轻轻的放到笔架上,这才转头向窗外看去,果然看到满脸是笑的端阳站在窗前。
这沉稳的不似孩童的男孩儿正是程思则与宁氏的二儿子程谨竹。这孩子是个小天才,有过目不忘之能,三岁开蒙,如今不到七岁,已经通读了四书五经。
程谨竹快步走出房门,轻声问道:“端阳叔,是父亲命你回来的么?”
端阳笑着行礼,回答道:“请二公子安,回二公子的话,是世子爷命小的回来的。二公子可好?大公子和三公子可好?”
程谨竹让端阳进屋,吩咐书僮倒茶,象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说道:“阿兄很好,这会儿在定国公府练功,下晌午三舅舅会接他回来,阿弟在睡午觉,我们都很好。”
端阳每次面对自家二公子,都会有种被学堂里先生检查功课的感觉。他家二公子明明生的极为玉雪可爱,活象是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可他就是不爱笑,总是板着一张小脸,看上去让人心里毛毛的。
“端阳叔,你回来的正好,父亲如今不在京中,母亲又值产褥不能惊动,我有事让你帮我查。”不等端阳开口,程谨竹全极为郑重的说了起来。
端阳面色一凛,立刻说道:“请二公子吩咐。”
“端阳叔,我怀疑妹妹被人调包,现在府里这个不是我亲妹妹,你去查一查。”程谨竹板着小脸吩咐,惊得端阳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果然这里面有蹊跷。端阳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你为何回突然回京,是不是玄儿去了永宁关?”
程谨竹一连串的追问惊的端阳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家二公子还不到七岁吧,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还一句话没说,他怎么句句都打到了正点子上!
“回二公子,玄儿在四天前的凌晨赶到永宁关……”端阳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毫无保留的向他家二公子一一回禀。
三更时分,斜月如钩,星子暗淡,夜幕之下,端阳带着一名宁远德身边的侍卫,从镇北侯府后院翻过一丈多高的院墙,如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端阳和那名侍卫紧紧贴着后院墙,两人凝神静气的听了一片刻,确定没有上夜巡逻的家丁,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端阳在前头引路,侍卫跟在后面,两人在花树后面三跃两纵,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老梅树下。
“就是这里。”端阳在老梅树脚下仔细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极暗淡的月光下找到了他阿姐说的土地松动之处。
侍卫闻声点头,反手从背后解下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皮囊,从里面倒出两条短棍和一个小铲,铲柄和短棍上有机栝,只听“咔咔”两声轻轻的脆响,一把半只手臂长的小铲就组装好了。
端阳看看那块有翻动痕迹的范围并不大,也就两尺见方,便放弃了再组装一把小铁铲和侍卫一起挖的念头,只压低声音说道:“小心点,别挖过了。”
侍卫点点头,极仔细小心的挖了起来。
端阳一边分心听着四处的动静,一边不错眼珠子的盯着地面。
曾被翻动过的土都被挖了出来,可什么也没挖出来。端阳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轻快的低声道:“万幸什么都没有!”
侍卫听了这话顿时一愣,他从前挖地,都是希望挖出什么,怎么端阳却反着来,竟不希望挖出东西。他不由疑惑的看向端阳。
端阳这会儿也没功夫给侍卫解释,只拿过他手中的小铁铲,飞快的铲土填坑,填好还在上面来回走了几趟将地踩实些。
“柳大哥,我们来都来了,要不再去打探些消息?”端阳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压低声音说道。
柳侍卫点点头,他出门前被吩咐过,这一趟要全听端阳的安排,他自是没有异议。
端阳想了想,带着侍卫往前走去。走了也得有一刻钟功夫,来到了三进院的东院后墙根儿。
这一路走来,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巡逻值夜的府丁。端阳又是庆幸又是生气。之前太夫人掌家之时,值夜的府丁从来不敢如此偷懒懈怠。
入夜后府丁每个时辰巡府一遍是过世的老侯爷定下的规矩。如今继夫人当家,连这个规矩都被废了,可想府里还能有什么规矩。
“柳大哥,那间倒座,咱们上房顶?”端阳找了找,找到了他阿姐说的那间屋子,对侍卫低声问道。
侍卫点头,与端阳纵身跃上墙头,再从墙头上跳到倒座的屋顶。端阳小心翼翼的揭开一片瓦往里面看去。
万幸房中并非一片黑暗,有一点如豆的小火苗在散发着灰黄的微光。
一个小丫鬟斜坐在脚榻上,趴在床边打瞌睡,她手边还有掉落一把蕉叶扇,许是打扇打的累极了才会睡着。
床上,一个头上裹着厚厚布条的婆子直直的躺着,看她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想来她就是被抓伤的王嬷嬷。
“柳大哥,就是这个恶婆子,要不咱们抓回去交给大爷审?”端阳压低声音问。
侍卫听罢想了想,摇头道:“只怕不妥,就算能顺利把人抓走,也没法子当证据。”
宁远德今儿派出的侍卫有点儿死心眼,还有点儿轴,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跟他家大人办案的程序上。
端阳皱眉低声道:“要什么证据,我们现在要查真相,又不是断案子。”
侍卫被端阳怼的一怔,继而还是摇头道:“不妥,老爷吩咐过不可打草惊蛇。”
就在两人在屋顶上压低声音争执之时,床边打瞌睡的小丫鬟身子一滑摔到脚榻上,立刻醒了过来。她赶紧坐直身子抓起扇子摇了起来。
摇了几下,见床上婆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明明上半夜她还一直哼哼个不停的。小丫鬟赶紧凑上前小声喊道:“王嬷嬷……王嬷嬷……”
喊了好几声还不见王嬷嬷有动静,小丫鬟吓的身子直颤,她哆嗦着用手去试王嬷嬷的鼻息,却连一丝儿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再用手去推王嬷嬷,触手之处已经有些发凉。
小丫鬟吓的一个倒仰,“啊……”的一声惨叫起来。
这惨叫声实在太过凄厉,惊得满院子的房间都亮起灯来。从隔壁房间里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婆子,猛地冲进了王嬷嬷的房间。
房顶上,侍卫拉着端阳就要跑,端阳却一把拽住他伏在屋顶上,低低道:“现在不能跑,要不准被人发现,等没人了再出去。”
惨叫声响过之后,东院上房中,一个愤怒的尖利女声忽然响起:“出了什么事?”
少顷,一个大丫鬟从正房飞快跑出来,与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撞了个正着。大丫鬟被撞的倒退了好几步,一边用手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边没好气的骂了起来。
“陈婆子,要死啊!毛手慌脚的你赶着投胎!”大丫鬟气恼的咒骂。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老婆子我不好,金风姑娘您别生气,实实是真出事了,王嬷嬷刚没了……这不赶着来回话,就……”陈婆子嘴皮子利索,一句话便将事情交待明白了。
“啥,你说我姑奶没了?怎么可能,昨儿大夫还说她没事的。”名叫金风的大丫鬟一愣,抓着陈婆子追问,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哎哟喂,我的好姑娘啊,这种事老婆子我怎么敢扯谎,真真的王嬷嬷没了,身子都凉了。”陈婆子看着面色慌张悲伤,可眼底却透着一丝兴灾乐祸的说道。
金风一把推开陈婆子,飞也似的跑向王嬷嬷的房间。陈婆子在背后轻嗤一声,便快步向上房走去。
陈婆子刚被传进屋子,金风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夫人,夫人……王嬷嬷她……王嬷嬷她没了……”
坐在大红雕花拨步床边,等着丫鬟伺候穿衣的一个美艳中年妇人听到这声叫唤,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沉声问道:“昨儿还说见好了,怎么突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