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香君顾亭雪是小说《暴君虐我?转身勾搭权宦夺他江山》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青山有辞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暴君虐我?转身勾搭权宦夺他江山》的章节内容
“剖腹取子。”
屋外的皇帝冷冰冰的下达命令之后,屋内的四个嬷嬷便死死按住香君的四肢,让她挣扎不得。
太医用闪着寒光的刀锋划过香君的肚皮,血花四溅,溅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香君真的好痛,痛得恨不得立刻死掉。
只可惜,她是个最好强又最命硬的。
被剖腹的时候,她没有死。
孩子被从她肚子里掏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死。
产房里只剩下她一人敞开肚皮等死时,她还撑着一口气不愿意闭眼。
然后在迷离之间,香君觉醒了。
原来她竟然是一个话本子里的女反派……
她这一生所有的仇恨、愤怒、自强和挣扎,都不过是为了衬托女主薛娇娇的毫不费力和不争不抢。
“把她的三个儿子都交给贵妃抚养吧。”皇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贵妃心善呢,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要给香君再看最后一眼,也算全了他们的母子之情。
香君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她说不出话,只能瞪着怨毒的眼睛,看着薛贵妃。
薛娇娇却用饱含怜悯的眼神看着香君说:“你这样出身卑贱,又不择手段的女人,让皇子托生在你肚子里,已经是你的福气了,可你却从不知足。现在,你落得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你放心,你的孩子们我会视如己出的,你可瞑目了……”
香君的大儿子,七岁的三皇子站在贵妃身边,扯了扯贵妃的袖子道:“荣母妃,我们走吧,这里好脏,您的鞋子都被这贱人的血弄脏了。”
听到长子的这句话,香君终于瞪着血红的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竟然,连她的孩子,都看不起她。
香君怨气冲天,死不瞑目。
她回想自己的一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可她错哪儿了?
六岁那年,爹爹为了救恩人之女薛娇娇,让香君刚满十六岁的姐姐去天牢换人。
那么美丽的姐姐,没有享受过一天的荣华富贵,却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充作军妓,不到一个月,就被折磨致死。
姐姐又做错了什么呢?
看到姐姐被蹂躏得不成人形的尸体,香君问爹爹:“爹爹要报恩可以自己去死啊,为什么要用姐姐的命去报恩呢?”
那一天,如果不是薛娇娇拦着,香君就已经被爹爹打死了。
爹爹骂她狼心狗肺、不知尊卑、忘恩负义。
薛娇娇却抱着香君,哭着求爹爹别打妹妹了,都是她的错。
可薛娇娇越是护着香君,香君就越恨她。
恨她替代了姐姐的位置,恨她虚伪至极的善良。
再后来,薛娇娇不顾爹爹和娘亲的反对,非要去秦淮河畔做清倌人。
可不到半年,新帝就登基了。
新帝找到了正在船上给才子宋飞景弹古琴的薛娇娇。
薛娇娇回京,成为了尊贵的贵妃娘娘。
可香君他们一家作为贵妃娘娘的恩人,却没有等来封赏的恩旨,而是等来了杀人灭口的神策军。
因为尊贵的贵妃娘娘,是不能有做清倌人的过去的。
所以,知道真相的人都得死。
……
那天,船坞的火是那么大。
爹爹先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娘亲后被一箭穿心。
就连她养的小狗馒头都被一脚踹死了。
只有香君,如同被漫天神佛捞了一把似的,竟然躲在船底、毫发无损地在大火里活了下来。
那时候,香君还不知道,她之所以活下来,不是因为老天开眼,而是因为她命定的剧情还没有走完。
所以她满心仇恨地把自己卖了。
她被江南的富商买下,悉心教导十年。
她拼了命地学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百般淫巧。
只为了能更有价值,能爬得高一些,能被送给京城的贵人,寻一个报仇的机会。
幸运的是,十七岁这一年,香君得到了一个入宫的机会。
可她入宫八年,妖媚争宠、戕害妃嫔、蹦跶半生,不仅没有把女主薛娇娇斗下去,还白送了女主三个儿子。
直到临死的这一刻,她才在意识迷离之间去到了一个异世,觉醒了反派的意识,看到了整本书的剧情。
……
可看到了又如何?
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香君的灵魂飘在禁宫之上,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尸体躺在那里。
小太监说:“皇上不允许她藏入妃陵,让一卷草席裹了,直接烧了。”
黑黢黢的夜里,香君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拖草席裹,拖行在空荡荡的宫道上,她甚至连一身完整的衣服都没有。
直到一个人拦住了小太监的去路。
远远的,香君认出那人身上穿着的麒麟服。
那是皇帝亲赐给他最信任的宦官顾亭雪的麒麟服,满朝只有他一人可穿。
这个香君都不曾说过话的权宦,竟然违背了皇帝的圣意,让人缝好了香君残破的身体,给她擦洗干净皮肤,然后穿上干净的衣服,厚葬在了京郊的一块无名墓里。
真可笑啊。
这一宫的贵人们,自诩高贵,躺在尸堆骨烂上安享天下富贵,却不行一件仁义之事。
到最后,给予香君最后尊严的,却是一个和她一样下贱出身的阉人。
此刻,香君的怨气恨不得要冲破整个禁宫。
她不肯就这样消散,不肯这一生就这么潦草结束。
如若再来一次,她不会放过他们,包括那高高在上的狗皇帝!
……
“香君,你怎么了?”
梦梅听到香君的尖叫,掀开床帏,却对上一双阴狠怨毒的眼睛。
月光下,穿着白色亵衣、五官娇柔美艳的少女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虚空处。
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燃烧着怨恨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活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香君,你怎么了?可是魇着了?你别吓我。”
虽然心中害怕,但梦梅还是抓住了香君的手。
香君看着眼前的这张熟悉又遥远的脸,终于是从那潮水一般的仇恨里挣扎出来,缓缓回了神。
“梦梅……是你……”
香君竟然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了她还没有进宫的时候……
“梦梅!”
香君的紧紧地抱着梦梅,眼泪簌簌落下。
梦梅和香君是一起被买进许家的。
香君是甲等瘦马,可以学琴棋书画,梦梅是丙等的瘦马,只学了些女红、剪裁、识字、管账的事情。
本来两人说好的,无论香君以后去哪里,都带着她。
可是香君意外入宫,从此就失去了和外面的联系。
上辈子香君找到梦梅消息的时候,梦梅已经死了。
就在香君离开江南的第二年,梦梅就被卖给一个五十岁的小吏做续弦,婚后不到两年就被虐待而死。
“怎么哭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香君含泪握住了梦梅的手,摇摇头。
“无妨,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那就好,吓死我了,你赶紧起来吧,老爷找你。”
“现在?”香君看一眼外面,天还没亮呢。”
梦梅有些忧心地说:“老爷从布政司那儿回来之后,一个人在书房呆了两个时辰,在开门,就是唤你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香君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老爷把她送给巡盐御史顾亭雪的日子。
……
半月前,京城里来了一位权势滔天的宦官。
这位权宦奉圣命,领了巡盐御史的差事,带着三千神策军,前来江南调查私盐案,一来就杀了十几个官吏。
许三老爷是香君的主子,也是此处最大的几家盐商之一。
私盐的案子他是摆不脱干系的,便想走布政司的关系,讨好贿赂那位巡盐御史,可先后送了三个美人过去,那位收了之后,却见都不见。只是把人养在院子里,依旧每日忙进忙出。
所以,许三老爷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决定把香君送去。
香君可是他留着准备待价而沽的宝贝,但如今生死攸关,他不舍得也是不行了。
香君领了老爷的命,被人用一顶小轿送去了苏州总兵的宅邸。
这位总兵半个月前就因为私盐的案子,被顾大人一刀砍了头。
如今宅子里住着的,就是咱们的那位巡盐御史、神策军都督、权宦顾亭雪大人。
轿子停下后,一个侍卫领着香君往里走。
香君抱着琵琶,一边走,一边回忆着。
上辈子她也经历过这么一遭。
但很可惜,那位大人压根就没有见她。
和前面送来的那三位美人一样,香君一进来就被扔进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里。吃喝不愁,但也不能和外界联系。
一个月之后,香君便和另外十一个“扬州瘦马”一起,被秘密带去了京城,以教坊司乐伎的身份入了宫。
那时候,她们十二个人都还满心欢喜,以为靠着她们的容貌和才华,一定有机会一跃成为宫妃。
殊不知,那只是她们这群人悲剧的开始。
直到觉醒了全部剧情之后,香君才知道,她们这些人,都是带去宫里给皇帝“治病”用的。
皇帝中了一种南洋的奇毒,导致每个月都有几日,他的欲望比平常人强烈数十倍,会让皇帝在床笫之间变成一只不知休止、残忍暴躁的野兽。
解毒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把全部的毒性都发泄出去。
宫里面的娘娘都出身高贵,自然是不能做皇帝的泄欲工具的。
所以,皇帝便让人四处寻找些低贱的民间女子进宫。
狗皇帝要求还挺高,不要好人家的女儿,但又要身子清白的,还不能难看,不能污了圣眼。
她们这一批,已经是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送进宫的美人。
三批一共三十六名女子,除了香君之外,无一例外都被折磨而死。
她们不是人,不过是皇帝的药渣。
香君抱紧了怀里的琵琶。
觉醒之时,香君不仅在异世幻境里看到了完整的话本子,还读到了十几万条的“批注和评论”。
香君已然总结出自己上辈子一败涂地的原因:出身卑贱、单打独斗、杨己露才、得意忘形。
这重来一次,可她不能再重蹈覆辙,用上辈子的方式入宫。
她不仅要给自己换个高一些的出身,还要给自己找个可靠的盟友。
顾亭雪,那个为她收尸的太监,兴许会帮她。
……
“顾大人要休息,让我带你去偏院休息。”侍卫通传道。
香君看屋内的灯还大亮着,顾亭雪应该还没睡。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麻烦爷帮我再通传一句,听闻顾大人喜欢音律,奴家擅长琵琶,尤其是《霸王卸甲》弹得最好,想要请顾大人品鉴。”
说完,香君还给侍卫塞了个钱袋子。
侍卫收下了,又进去替香君回禀了一次。
香君有些紧张,若是今日不能见到顾亭雪,她就只能作为“解药”被送进宫了。
香君不敢想象,她要如何再经历一次上辈子的侍寝……
上辈子第一次侍寝的时候,皇帝活像是一只发疯的野兽。
香君被抬出太极殿的时候,弹琴的的手被折断,下身也几乎被捣烂,浑身都是血。
她被扔在下人房里的等死,如果不是那个黑影,在香君高烧不退的时候给她灌了一碗救命药。
香君早就死了。
……
“跟我来吧。”
侍卫的声音让香君从回忆里抽离。
顾亭雪愿意见她?
香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腼腆的笑了笑,赶紧抱着琵琶跟着侍卫进了屋。
身后的门又被门口的侍卫关上,香君抱着琵琶走进正间。
正间里亮着灯,却没人。
忽的,只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来这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香君发现,这竟然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听到顾亭雪的声音。
上辈子,她是没资格和顾亭雪说话的。
很意外,顾亭雪的声音和香君之前见过的太监都不同,不尖锐,没有一点娘气,而是低沉又婉转。
“西暖阁。”顾亭雪又说。
他的声音很轻,重音却明显,像是一声闷鼓敲在人心上,让人心里咚的一下有些慌。
香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透过雕空玲珑的木板槅扇,隐约看到西边的暖阁里有个人影……
香君循声走过去。
只见暖阁上悬着青纱帐缦,旁边点了两盏灯。
灯光不算太亮,朦朦胧胧中,香君见到纱帐里似乎有个人披发坐在那里。
那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姿态放松,还带着些慵懒。
里面的人应该就是顾亭雪了。
香君盈盈一拜道:“香君见过顾大人。”
纱帐里的人还看着书,声音里有些倦意,淡淡道:“弹吧。”
香君也不多说什么,抱着琵琶坐下,弹起那首《霸王卸甲》。
她上辈子虽然断了手不能弹琵琶了,却总是陪狗皇帝听曲儿。
有一次乐人弹起这首《霸王卸甲》,皇帝不经意地说过:“这是亭雪最爱的曲子,只是谁弹的亭雪都不满意。”
那时候香君就想,若是她的手没有在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被皇帝折断,她定能弹得比眼前的乐伎好。
管他是什么雪,都肯定会满意的。
所以香君今日才主动提起要弹这首曲子。
香君上辈子汲汲营营,却一败涂地。她自命不凡一生,最后却落得满心的悲怆和不甘,倒是合了这首曲子的心境。
青纱帐中的人似乎也有所感,缓缓地放下了书,隔着纱帐看向弹奏的女子。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把这首曲子弹得这般深沉悲怆,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一曲毕,顾亭雪缓缓开口问:“为何弹这首曲子?”
香君思索着如何回答才能让顾亭雪满意……
她不知道顾公公为何这么喜欢这首曲子,皇帝也没说过。
因为话本子里,这位顾公公只是一个配角,专门给阴郁的皇帝办脏事,关于他的描写并不多。
香君想了想,决定先选择一个稳妥的说法。
“苍皇不负君王意,只有虞姬与郑君。”香君的声音娇软妩媚,莺声燕语让人倍感舒适,她含羞带怯地说:“奴家喜欢虞姬生死相随的忠贞不渝。”
青纱帐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行了,你退下吧。”
香君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答错了。
但没关系,听着语气也没有生气,只是略带嘲讽而已。
香君不可能退下。
心里虽说有些着急,但香君脸上却看不出来,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书里写了,顾亭雪上辈子在香君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了她三次。
虽说香君搞不清楚顾亭雪对她发三次善心的原因,但是帮过你的人,总容易再帮你一次。
顾亭雪给皇上办事,是知道这扬州瘦马送进宫就是去送死的。
只要他对她有一丝怜悯或者善意,愿意给她一条生路,她就能换一个身份进京。
香君缓缓放下琵琶,走到青纱帐前,跪在了那暖阁前的脚踏上。
“求顾大人怜悯,给奴家一条生路,留下我伺候吧。”
香君用她她最楚楚动人的姿态,看着青纱帐里的人。
她想着赌一把。
一个以冷血无情出名的宦官,愿意帮一个出身低贱的歌伎,不出意外是因着她的这张脸吧?
两人无旧,兴许是她长得像谁?
又或者是对方喜欢她的长相?
香君素来是知道怎么把自己身体的作用压榨到极致的。
她抬着头,希望对方能把她的脸看得更清楚一些。
顾亭雪掀开青纱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妩媚而哀切的脸,仿佛这小女子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一般。
真可惜,他最烦楚楚可怜的人。
……
当顾亭雪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挑开青纱帐的时候,香君就做好准备看到一张好看的脸了。
可真看到了,却还是被好看得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那是一张好看到有些妖异的脸。
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眼尾略微上翘,眼角的开合颇具神韵,不仅妩媚,还带着一股威严和气派。
顾亭雪身上只穿着白色的里衣,系带有些松散的系着,露出大片结实的肌肉。
一个阉人,却看起来硬邦邦的。
香君回忆着,上辈子,她应该也是见过他几次的。
只是每次都是在一些闔宫的宴会,香君身份低,又不得皇帝宠爱,宴会上的位置总是离皇帝很远,所以对顾亭雪也只能远远地看一两眼而已。
她也听一些小宫女议论过这位大人,似乎宫里不少宫女对她芳心暗许。
还有说,就连贵妃都对他特别青睐的。
只可惜香君一心复仇,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便没太注意。
记忆里,顾亭雪的形象很模糊。
香君就记得,他的气质矜贵得不像是个阉人,明明是伺候人的,却总是站得板板正正的,优雅又冷淡,就连弯腰的时候,背都是笔直的。
这还是香君第一次和顾亭雪对视。
只不过一眼,她就觉得遍体生寒。
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顾亭雪眼神过于阴冷了些,打量人的时候,像是一条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攻击的毒蛇。
但香君只犹豫了一瞬,就立刻上前,轻轻地抱住了顾亭雪的腿。
下一瞬,她的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她对镜子练习过,自己梨花带雨、眼泪将落未落的样子,最是惹人怜惜。
香君用哽咽娇柔的语气哀求着:“家里的老爷若是知道我没有得到大人的怜惜,定是会觉得我无用的。香君不想受罚,求求大人,心疼心疼奴家吧。”
嘴里说着哀求的话,香君的手却状若无意的攀爬上了顾亭雪的大腿。
香君知道,阉人也是有欲望的。
甚至阉人的欲望要比普通男人更强烈。因为他们的欲望不能疏解,永远都不能被真正的满足。
顾亭雪目光落在那白皙柔嫩又灵活无比的小手上。
倒是个胆子大的,竟然不怕他。
他的嘴角轻勾,可那毒蛇般的眼神更加阴冷了。
“哦?你希望本官如何心疼你。我是个太监,可不会心疼人。这天下无人不知,本官,最擅长的,是杀人。”
香君看着顾亭雪神情变幻,心道不好。
怎么回事?
顾亭雪这表情……似乎是烦她了?
难道……他不喜欢楚楚可怜的这一款?
香君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回忆着话本子里关于顾亭雪的只言片语。
她忽然想起,话本子里有过这么一段描述。
【小太监跟顾亭雪禀告这一批送来的十二个歌伎的状况。
这个月有三个歌伎已经侍寝了,有两个拖出太极殿当夜就死了,遵照顾公公的嘱咐,已经好好安葬。
但有一个叫香君的琵琶女,兴许是她特别得皇帝中意,所以也是被皇帝折腾得最厉害的,连胳膊都折了。
本来以为这么个小丫头一晚上都活不过,偏偏那香君撑了七天都没断气。
每次小太监去送饭菜,她都会求他替她请太医,为了达成目的什么好处都敢往外许,还说什么,等她以后当了正经娘娘,就把他要去当掌事太监。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不过今天去送饭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发高烧了,估摸着是要不行了。
顾亭雪听到小太监这么说,难得的笑了笑。
他说:倒是个命硬又有野心的。那我便帮她一把,剩下的,便看她的造化了。】
想到这段描述,香君忽然福至心灵。
莫不是这位不喜欢女子楚楚可怜,就欣赏顽强又有野心的?
忽的,香君的下巴被顾亭雪掐住。
他那阴冷的眼神里已经含了杀意:“说,你要本官如何疼你?”
香君决定再赌一把,立刻换了策略。
香君眼里迸发出毫不掩藏的野心来,咬咬牙,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求大人帮帮我吧,奴家不想再做琵琶女了,奴家想进宫伺候皇上,求大人成全。”
顾亭雪终于不再用那睥睨的眼光看香君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些兴味之色。
“你?”顾亭雪嗤笑:“一个出身低微的琵琶女,也想进宫为妃嫔?你倒是敢想。”
香君眼神坚决。
“我为何不行?我只是出身低了些,大人这般厉害,只要想办,替香君提一提身份而已,怕是不难。香君自信,论样貌、才情,都不比宫里的娘娘差。而且,昔年有高僧给奴家看过相,说奴家此生能生三个儿子。给谁生都是生,为何不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生?”
高僧说她能生三个儿子这话当然是香君编的。
她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顾亭雪这次来江南,还有一件差事要办。
宫中的薛娇娇也就是荣贵妃盛宠多年,却一直无所出。
皇帝怜惜她没依靠,便想要找个家世低的女子,帮她固宠生孩子,而且一定要找面相和八字都适合生男孩的。
等生了几个孩子之后,就想办法去母留子,永绝后患,反正宫中病死个妃子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件事,皇帝也是交给了顾亭雪来办。
书里,顾亭雪这次办差带,还带了江南这边一个小官家的女子进宫,说是找人看过的,是所谓的极品宜男相。
只是那女子是有心上人的,因为此事得了心病,再加上一路颠簸,进京不久就病死了,甚至没有等到侍寝。
荣贵妃得知皇帝为她做了这样的事,一边感动,一边又生气皇帝为她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好女人。
她不允许皇帝再做这种事情。
她那样的善良,怎么可以抢别的女的孩子呢?
若是没有母亲的孩子,她帮忙抚养也就罢了,这种让人母子分离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两人又是闹了一阵子小脾气,直到皇帝发誓,再不做这样的事情,她这才原谅狗皇帝,跟他和好。
只有那位小官家的女儿实在是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意义。
香君若是替了她,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反正香君不怕什么去母留子,她这一次入宫,不是给人当泄欲工具,就是给人当生育工具。
生育工具还能活得长一些。
顾亭雪似乎终于对香君的话有了些兴趣。
他抬起了香君的下巴,上下左右地挪了挪,看着她那张艳若桃李,无论哪个角度都找不到缺点的脸,满意的笑了笑。
嗯,看模样倒是个可用的。
但要在宫里活得长,要走到最后,可不是长得好看,会弹琵琶就够了的。
“说说看,我为何要帮你?对我又有何好处?”
香君想了想,这位已经是大权在握,他一个阉人也不可能当皇帝,自己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于是,香君一双桃花眼娇羞得能滴出水来,娇媚地说:“奴家愿意伺候大人。”
“哦?你愿意伺候一个阉人?”
香君似乎对这些世俗的说法很是轻蔑,冷笑道:“阉人又如何?”
香君的小手又一次爬上顾亭雪的身体。
“大人,阉人也是男人,也有男人的欲望,只要……
香君的动作是放浪的,神情却是娇羞的。
因为她知道,男人都是一样的,喜欢轻佻放浪的,又不敢让人知道,怕显得自己粗俗。
所以,最好是看起来矜持,用起来却风骚,这样才最得趣。
香君一整张小脸都羞得涨红。
“只要什么?”
“奴家学过这世上所有伺候人的法子……大人,奴家一定能让您得到纾解的,大人,就让奴家试试吧……”
香君仔细地观察着顾亭雪的反应。
他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又松开,然后又用那低沉婉转的声音轻轻说道:“阉人也是男人,怕是只有你这么觉得。”
“是不是男人,跟有没有那个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
香君的手轻轻开始解自己的衣服,露出她白皙细润的肩膀和藕粉色的肚兜。
她是豁得出去的,两个陌生的人要达成合作,总得有一方先付出些代价。
这种被人知道就是死罪的关系,是最能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的。
“公公这样救我于水火的人,在香君心里,才是真正的男人。”
香君缓缓地站了起来,伸出手,环住了顾亭雪的腰。
好细,但似乎很有劲的样子。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顾亭雪,眼里春水如波,她不信自己这个样子,他一点都不动心。
忽的,一股强大的力量把香君按到了床上。
顾亭雪一把掐住了香君的脖子,用力地收紧,几乎让香君不能呼吸。
“你怕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
顾亭雪嘴角含着笑,可声音却冰冷无比。
“你要我送你入宫做宫妃,却又要伺候我。你可知他日东窗事发,便是死罪难逃。你想害死我?”
床榻上,香君衣衫凌乱,因为挣扎,整个外衫都散开了。
那白得发光的皮肤,实在是晃眼。
顾亭雪的目光不留痕迹地,从香君白嫩的肩膀上挪开,却又对上了一双如小鹿一般可怜无辜的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香君就是觉得顾亭雪不会杀她。
顾亭雪可是香君这辈子唯一遇到的、帮她却不求回报的人。
不要钱,不馋她的身子,甚至做好事都不留名。
所以,即便别人觉得他是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香君却觉得,顾亭雪是整个皇城里唯一的好人。
香君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惊恐,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顾亭雪的手上,看着他的眼神,只有委屈,没有恐惧和责怪。
看到香君整个人都因为轻微的窒息有些发红,顾亭雪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抹奇异而陌生的感觉。
似乎是被自己的念头惊着了,顾亭雪松了手。
既然松了手,那杀念自然也烟消云散。
顾亭雪不耐烦道:“滚。”
然而手一松,那女人却不要脸地又一把抱住了顾亭雪的腰。
脖子上的红痕还在呢,她连呼吸都还没有整理好,便又开始勾人。
“公公,奴家是真心伺候你的。”
香君抬起头,看着顾亭雪眼神,仿佛真的如同在看她深爱之人一般。
若不是顾亭雪清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怕不是要以为他们已经相恋多年,情根深种呢。
呵,真能演。
演技如此好,倒是适合在后宫生存。
“我保证,此事除了公公和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香君又说。
顾亭雪笑起来,故意威胁:“哦?这么想伺候我,不如就跟了我,你也不用去伺候皇帝了。”
香君丝毫不慌。
“可我这辈子还有三子呢,公公如此年轻,定能长命百岁,就是为了公公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我也得为公公打算些。等我先把孩子生了,再与公公长相厮守。”
香君这话就差直说皇帝活不过顾亭雪了,实在是大逆不道极了。
可顾亭雪的声音,却是轻佻的,“你倒是胆子大,什么浑话都敢说。”
香君只当是顾亭雪是同意了,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腰带,可双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公公?你抓疼奴家了……”
香君一副委屈的模样,像是一个不得夫君欢心的小怨妇一般。
顾亭雪倒是没想到,来一趟江南,还能找到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
嗯,实在是难缠。
“本官忠于天子,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这大逆不道之言,必然杀了你。”
顾亭雪说着要杀了她,但语气里却是没有杀意的。
香君含着泪,委屈地点点头,“是,奴家知道了,公公最是忠心,对皇上一心一意,奴家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顾亭雪怀疑香君在讽刺他,却又找不到证据。
顾亭雪神色一凛,黑着脸道:“滚下床去。”
香君见试探得差不多了,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床,衣服也不穿好,就这么香肩半露、委屈巴巴地继续跪在了床边。
“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奴家之前求您之事……您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
顾亭雪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人第一次见,就敢缠上来让他帮忙。
她是真觉得自己天姿国色、所向披靡,还是觉得他顾亭雪是个好色之徒?
“你若再纠缠不休,我一定杀了你。滚。”
香君没办法,只能委屈巴巴地起身,慢悠悠的系上衣带,一边系,还一边偷偷看顾亭雪。
顾亭雪看她那副样子便知道,她根本就不怕他。
这世上,除了皇帝、太后和那位被皇帝当眼珠子疼的贵妃娘娘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怕他。
见顾亭雪没有一丝一毫要挽留自己的意思,香君只得抱起琵琶,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去。
她走得极慢,蚂蚁都比她走得快些。
看着她那慢腾腾的背影,顾亭雪没来由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会磨人的人。
忽然,一个声音从香君身后传来:
“我可以帮你,但只有这一次,以后你有什么造化全看你自己。”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了,香君激动地回身。
然而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顾亭雪继续说:“我数三下,你若还不从我眼前消失,那我们的约定便作罢。”
香君哪里敢停留,转身就跑,跟一只小鸟似的飞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顾亭雪不知怎么的,又觉得憋闷得很。
半晌他才开口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查一查她。”
“是。”
房梁上传来一个尖细阴冷的声音,然后便见到一个人影从梁上跳下来,飞快地出了门。
闹了这么一场,顾亭雪再次躺下,却已经毫无睡意。
他想拿起之前放下的那本书继续看,可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久久不散去。
那女子不过是在他床上滚了那么一会儿罢了,这香气却这么持久,也难怪她叫做香君。
这香气闻着就让顾亭雪心烦。
“来人,把床单给本官换了。”
……
香君出了门就有侍卫带她去别院住下。
今日,她虽然得到了顾亭雪帮她一次的承诺,却还是有些有些失望。
因为她没睡到顾亭雪。
倒不是她馋顾亭雪的身子,也不是她非要自甘堕落伺候一个阉人。
只是她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那位的胆量。
可惜了,连皇帝未来的女人都不敢睡,以后估计也不敢跟她一起杀皇帝。
香君叹息,这世上,要找一个跟她一样胆大包天,志向远大的人,的确是不容易。
……
接下来几日,香君就呆在总兵大宅的偏院里,和上辈子不同,第二天,她院子里就来了两个嬷嬷。
据说这两位从前是在宫里待过的,是顾亭雪特意叫她们来教香君规矩的。
香君松一口气,她算是暂时摆脱了做泄欲工具的命运。
因为只是单纯的当一个给皇帝治病发泄的工具,是不用学这些规矩的。
嬷嬷们受了顾亭雪的嘱托,教学极为严厉。
但香君却是个极好的学生,无论是要站多久的规矩,她都毫无怨言,还喜滋滋的,非常受教,让嬷嬷们很是喜欢。
消息传到顾亭雪那里,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嬷嬷们用最严苛额的要求继续教导,不准让香君过得太舒坦。
所以,当顾亭雪去看香君的时候,她脑袋和两边肩膀上正顶着三个大水碗,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顾大人,您怎么来了!”
看到顾亭雪进来,香君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就像是能见到顾亭雪是多值得开心的事情似的。
看着香君身上的三个大海碗,顾亭雪冷哼一声问:“你还笑得出来?”
“怎么就笑不出来了?”
“不觉得辛苦么?”
“奴家不怕辛苦,只要能变得更好,什么苦奴家都愿意开开心心地受着。”
虽说当扬州瘦马也是要学规矩的,但是学的却不是宫中的规矩。
她们这些女子,是不可能为人正妻的,所以学的都是小妾的规矩。
站得正不正不重要,但站得弱柳扶风、惹人怜惜才重要。
她若是只当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能拢了主君的心,做派小家子气些也不大要紧。
但宫中的妃子都是有品级的,无论在床榻之上如何,在宫里行走,最重要的就是稳重大气。
上辈子她因为没人教过宫中的规矩,所以因为身上不体面的“贱人做派”,总是被娘娘们嘲笑、惩罚。
这回有人愿意教她,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辛苦?
“我只盼着每日都能让嬷嬷们更满意一些呢。”香君又说道。
这话让顾亭雪对她又满意了一些。
不错,是个受教的。
顾亭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你倒是有志向。”
“自然,我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拔尖的才满意呢。”
“别的女子都讲究一个安守本分,不争不抢,最怕掐尖冒头,姿态难看。你不怕么?”
香君想起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忍不住冷笑道:“那是因为她们不争不抢,就有人把饭喂到嘴里。我七岁就卖了身,吃东西要抢,学本事要抢,找个好师父也要抢,若是我不每件事都掐尖冒头,早就被送去给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东西做小妾了,那里有机会站在顾大人面前,受大人的教诲呢?”
闻言,顾亭雪挑挑眉,“你说得就好像,你是为了站在我面前才受苦似的。”
香君还是笑眯眯地,继续说:“我受苦不是为了公公,但是因为遇着了公公,我便觉得之前的苦都不白受了。”
顾亭雪的脸色变了变,然后不知怎么的,似乎又生气了。
“这番话,你还是留着进宫之后,说与皇上听吧。”
香君娇气的轻哼一声:“我才不说给皇上听,这些话,我这辈子都只说给公公听。”
因为那狗皇帝可不喜欢争强好胜的类型,他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
“虚情假意、巧言令色。”
“公公怎知我的话,不是句句真心?”
香君顶着三个海碗,缓步朝着顾亭雪坐着的地方走去。
她走得极稳,水都不曾晃出来一星半点,不仅端正,还有股子娇美溢出来,也不知她是怎么走的。
似是炫耀自己有多稳一般,香君还缓缓地半跪在了顾亭雪身边,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公公可要来听一听奴家的真心。”
顾亭雪眯了眯眼,这女子,怎得无时无刻不想着勾人。
鼻尖萦绕着那香气,又让顾亭雪心中溢出了些奇怪的情绪。
“我说过,只会帮你一次,姑娘还是莫要白费心机了。”
顾亭雪猛地起身,香君被他带起的风逼得往后一退,差一点没有稳住,虽说勉强没让三个海碗从身上摔下来,但水却还是泼了出来。
尤其是脑袋上那碗水,浇了她一头!
顾亭雪看到香君狼狈的样子,终于是舒心了。
顾亭雪背对着香君,含笑往外走。
香君愤愤不平的站起身来,看着顾亭雪的背影恨得直跺脚。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忽的,顾亭雪转过身来,吓得香君一个激灵,赶紧又换上那娇娇柔柔的模样。
“顾大人可还有什么事情?”
“你家老爷想见你,我已允他三日后入府。”
“真的吗?多谢顾大人!”
顾亭雪看一眼香君被淋湿的脑袋,又道:“水都泼了,说明你练得还不够好,再顶一个时辰吧。”
香君委屈。
“是……奴家知道了。”
……
三日后,许三老爷递帖子入了府。
这是上辈子没有过的事情。
这辈子许三老爷能入府,是因为前些日子顾亭雪派人通知他,说要让香君入许家的族谱,以他的女儿、苏州许家族女的身份入宫做妃嫔。
许三老爷得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当场就跳了起来。
这些天他已经飞快地安排了好了香君入族谱的事情。
今日终于得了允许,可以来看香君。
看到老爷进屋,香君立刻就给他跪了下去,还不等对方反应,一声充满感情的“父亲大人”就已经脱口而出。
老爷也是一怔,他向来知道这丫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但这么快就改口叫父亲,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爷清了清嗓子,把香君扶起来。
“女儿,快快起身,别跪坏了身子。”
香君流着泪被老爷扶起来。
“香君飘零半生,从今以后,终于有父亲,有了娘家,有了依靠!父亲大人放心,香君入宫后,一定好好伺候皇上,庇佑家族!”
两人坐下,香君给许三老爷上了茶,寒暄几句后,香君终于图穷匕见。
“父亲大人,香君一心为家族谋划,只是,香君身无长物,那深宫复杂,怕是要打点的不少,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许多事情,还得父亲帮我多想些。”
香君今天的目的就是找老爷要钱。
上辈子她就那么赤条条的进了宫,除了随身的几个钗环什么都没有,以至于后来虽然怀了皇子,有了陛下的赏赐,却还是在深宫之中活得捉襟见肘、举步维艰。
毕竟,要搞阴谋诡计,定是要花银子的。
这回她入宫之前,一定要给自己谋划好,钱和人,都不能少。
所以,她得着许三老爷要点嫁妆。
老爷也是没想到香君那么直接。
只不过,他今天来,本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立刻就答应了。
“女儿放心,为父一定会替你办好的。”
“父亲贵人事忙,女儿怎么忍心让父亲替我操心,所以我把需要的东西都写好了,父亲照着上面的置办,若是有我想不到的,父亲再添置便是。”
香君把一张单子交给了许三老爷。
老爷粗略地扫了一遍那单子,眼皮就忍不住有些突突的跳。
金银、衣料、珠宝首饰、稀有的药材一应俱全,倒全都是宫中要用的东西。
而且这丫头可真是七窍玲珑心啊,这单子列的实在是刁钻,又让他肉痛,又不至于让他拿出来。
老爷看了香君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香君微笑道:“老爷,它日我若为妃,或者生下一儿半女,我们整个许家就是真的有依仗了。”
许三老爷想到这丫头连顾公公都拿下了,让他替她这样费心的操持,还把她这样身份的扬州瘦马送进宫当妃嫔,意识到,这丫头比他以为的还厉害。
嗯,值得他赌一把。
“瞧你说的,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心疼你的,只要是爹爹有的,爹爹都会给你,只要你在宫中过得好,爹爹就心满意足了,你放心,这些东西,过几日我便让人送过来。”
香君满意了,又道:“梦梅和梦竹也让我带走吧。”
“梦竹也要带走么?”
许三老爷是真舍不得梦竹。
梦竹和梦梅是一对兄妹,梦竹是哥哥,大妹妹梦梅九岁。
姐弟俩是在青楼出身的,因为一些机缘,梦竹拜了一位被仇人追杀的神医为师。
他习得了医术,再加上极有天分,又因为是在青楼里长大的,所以特别擅长各种妇科疑难杂症。
老爷当初买他们回来,主要就是冲着梦竹的本事,梦梅就是个顺手一起买的。
“爹爹,梦竹跟着我,才最有用,您仔细想想……”
老爷想了想,的确如此啊。
只要梦竹能帮香君生个皇子,许家就什么都不愁了。
“可梦竹是男子,怎么跟你入宫?”
“他有本事,自然是有机会的。”
宫里的贵妃娘娘盛宠多年却不能生育,若是知道民间有妇科圣手,定是愿意招来宫中调理身子的。
“好,梦竹和梦梅,都让你带去。”
见老爷这么大方,香君也决定帮他一把。
上辈子,这私盐案子,是把老爷牵扯进去了的。
现在他成了自己的父亲,香君自然要保住他。
“爹爹,这民间私底下贩私盐的事情,一直都有,你可知,为何这次朝廷如此雷霆手段,非要办你们这些盐商。”
“可是顾公公跟你说什么了?”
老爷一脸紧张,又有些惊讶,顾公公怎么这种事情都告诉香君啊?
顾公公自然是什么都没和她说的。
香君只能模糊说道:“爹爹,舍财保命啊。”
没有什么比让商贾之人舍弃钱财更难的事情了。
见到老爷瞬间变了脸,香君又说:“这第一个投诚的,是有最大好处的,后来者,就只能人财两失了。”
见老爷还没想明白,香君继续循循善诱:
“朝廷要的是钱,压根就不想管江南的破事,等到事情了结之后,江南还是要盐商继续经营的,到时候该死的都死了,爹爹不就从江南最大的盐商之一,变成江南最大的盐商了么,还怕舍出去的身家挣不回来么?”
香君知道这次事件会死很多人,朝廷要钱打仗,顾亭雪要给皇帝筹钱,偏偏这群富商都是些悭吝鬼。
到时候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许多她认识的老爷们都被砍了脑袋。
许三老爷也算得上枭雄,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不可能善了的,终于是咬牙点点头。
“女儿放心,爹爹知道了。我许家,不会拖你的后腿。”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老爷终于是离开了。
……
第二天许三就直接去了顾亭雪办差的衙门。
他不仅主动捐出巨额的白银做军饷,还提供了那些盐商们私下贩盐的证据。
接下来半个月,整个江南都是血雨腥风。
有人算过,不过半个月,顾亭雪就砍了上千人的脑袋。
接下来,又是抄家、又是下狱。
整个许家,成了这风雨飘摇中,唯一保全下来的盐商家族。
许三老爷这才知道,当初香君的话,是真的救了自己的命。于是,赶紧又让人给香君多添了些嫁妆,恨不得把老底都掏了出来。
直到案子办完了,顾亭雪才安排人把香君送去许家祠堂。
拜过祖先,见过族老,香君便以许家姑娘的身份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前往京城。
上马车的时候,顾大人竟然又出现了,在她上车的时候扶了香君一把。
“顾大人!”香君还是那副满目柔情的惊喜模样。
顾亭雪无动于衷,低声道:“许姑娘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香君不知道顾亭雪指的是什么。
见她蒙着,顾亭雪又道:“能让许家断尾求生,许姑娘很是果断,有这份心气,姑娘入宫后一定会前程似锦的。”
香君笑了笑,谢过了顾亭雪。
“那就承顾大人吉言了。”
顾亭雪对她点点头,转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去了队伍的最前面。后面回京的这一路,香君便再没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大人。
……
马车终于走上了官道。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梦梅,香君终于是松了口气。
梦竹也已经靠老爷的举荐和他的医术,得到了顾公公的认可。他化名柳修竹,进京之后,会由顾公公安排入宫,不用她操心。
这第一步她终于迈出去了,她的命运也将就此改写。
这辈子香君有了一个不高但也不下贱的身份,有了一笔不菲的钱财,有了可以信任的姐妹陪在身边,有了可用的大夫,还有了顾公公的“见面三分情”。
虽说比起京城那群世家贵女们,她拥有的还是不值一提,却已经比她上辈子好了无数倍。
上辈子她那样卑微的开局,除了一个好身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还能斗死那么多人,生下三个儿子,得贵人位份。
这辈子……
反正,无论结局如何,她总要先搅和得那群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日夜不得安宁才行!
……
车队终于到了京城。
这一路倒是无惊无险。
香君虽然已经是内定的皇帝嫔妃,但毕竟还没有正式入宫,不是正经主子,所以是没资格由顾亭雪护卫的。
这一路负责她和那十二位美人护卫工作的是周子都,他是侍卫司的侍卫长。
虽然这周子都如今才十九岁,官职也不高,但是香君知道,这位以后可是皇帝的心腹。
后来就是他代替大将军王,驻守北境的。
香君的性子,向来是一切皆可为我所用,虽然现在的她不可能收拢这位,但是没关系,见面三分情,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香君学的就是勾男人的手段。
无论有用没用,勾一勾总是没错的。
因而,这一路,香君对这位周侍卫长相当的照顾。
时不时就让人送些吃的喝的过去,说是侍卫们护卫辛苦,让他分分。
她判断过的,这位侍卫长是个单纯耿直的,对付这种,不仅要纯情,还要打直球。
香君很懂得把握分寸,每回与侍卫长说话,都保持着礼数不逾矩,但眼神是崇拜的、热切的、天真的。
不能让人抓到错处,但是却要让周侍卫长感觉到香君对他的与众不同。
经过香君一个多月的悉心维护,现在周侍卫长每回见着香君,都会脸红。
很好,香君这就放心了,这三分情已经种下了。
这样,以后如果机会到了,需要笼络这位镇远侯的时候,她也不至于毫无抓手。
等车队到了禁宫,周子都他们就撤下了,由内监带着香君她们入宫。
那十二位美人和前世一样,直接送去了教坊司。
毕竟皇帝做的这事实在是有些有损皇家颜面,不能明着办,所以这些美人连名分都没有。
而香君是入宫做妃嫔的,她的东西先由人送进宫里检查并且登记后,再送去她的住处。
而她则是由内监先带去验身。
这验身,是进宫前的最后一步,先由太监给她量身,再由嬷嬷检查她是否是清白完璧之身。
只要过了这一步,她就只需要等着皇帝册封了。
量身后,小太监们便退下,香君则走到屏风后脱衣服。
上辈子她可没有这单独验身的待遇,十几个美人都是一起的。
反正都是泄欲的工具而已,用过一两次就废了的玩意儿,不必尊重。
想到那十二位美人,香君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她们大多都和她一样,从小就刻苦学习各种技艺,为了让身子更得男人喜爱,受的都是常人不能受的苦。
而且,江南本就文风兴盛,富庶天下,她们虽然是奴籍,却也是被倾注无数财力培养的,怕是也有不少才艺极其卓绝的女子。
只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因为她们出身卑贱,一切都没有意义。
香君想着她得找点什么办法,帮一帮她们才好。她在宫里也不能总是单打独斗,每件事都自己上,多几个盟友总是好的。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有人走进了屋子里。
香君想着是检查的嬷嬷到了,便披着一个斗篷走了出去。
她倒是不会觉得光着出去有什么不好意的,但现在她作为一个出入宫的、小门小户的、清白的女子,得装一装少女的羞涩。
然而,香君走出屏风,却看到顾亭雪穿着掌印太监的红色蟒服,正悠悠然坐在那里。
片刻的惊讶之后,香君面露喜悦之色,语气也是非常的喜气洋洋:“什么时候验身这种事,需要劳烦顾公公来做了?”
在外面穿官服,香君就叫顾亭雪顾大人。
现在穿掌印太监的衣服,香君就改口叫顾公公。
顾亭雪那阴狠的眼神又缠上了香君的身子。
香君只觉得浑身一凉,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这气氛不对啊……
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难道是叫他公公,生气了?
顾亭雪看了一眼那边的桌子,冷声道:“躺下。”
香君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顾亭雪,只能去桌子上躺下。
顾亭雪走到了桌边,伸出一只手指,轻轻一勾,那斗篷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扯开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但顾亭雪还是被眼前的画面晃了晃神。
这江南养瘦马向来是有一套的,香君的确是冰肌玉骨,曲线玲珑,毫无瑕疵。
顾亭雪没有移开目光,他的手轻轻地从香君的脸颊滑到脖颈,又一次地,他掐住了香君的脖子。
不是吧,香君在心里嘟囔着,怎么又要掐她?
只是顾亭雪这回没用力,只是控制着香君不能移动。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看着顾亭雪手上因为克制而暴起的青筋,香君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这顾公公这么想杀她。
香君泫然欲泣,“奴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公公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以为这一路你在做什么,我看不出来么?怎么,一个侍卫长也能入姑娘的眼?”
香君一时无言。
顾亭雪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
她记得神策军离她们这些女眷的马车远着呢。
香君知道,跟顾亭雪撒谎的意义不大。
“我在京城无依无靠的,这不是想多个朋友多条出路么?若是有公公可以让我依靠,我才不乐意搭理别人呢。”
顾亭雪也是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实在是厚颜无耻。
顾亭雪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香君感觉到一阵窒息,看到香君的脸又涨红起来,快要不能呼吸,顾亭雪这才松了手。
香君咳了两声,问:“公公这么生气,可是吃醋了。”
顾亭雪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香君。
“你进宫是做皇帝的女人的,姑娘若是不明白,也没必要继续下去,留在这里便好。”
留在这里?
香君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里是验身的地方,让她留在这里,不就是要她死在这里的意思么?
香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顾公公似乎很想杀了她。但是又很别扭,每次都特意给她求情的机会。
所以,香君赶紧求情。
也许这位公公就是喜欢别人求他呢?
“香君明白的,公公莫要生气。香君的一切都是公公给的,定会听公公的话。香君只盼着以后得了好前程,能报答公公呢。”
“我可当不起姑娘的感谢。”
“怎么当不起,不是公公肯抬举我,我就是一个卑贱的扬州瘦马,哪里能得一个正经的出身入宫呢?父亲也不会舍得用大把的银钱给我铺路。我的一切,可不都是公公给的么?”
香君的眼神真挚,就像是真的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
顾亭雪冷哼一声,终于是收回了手。
“我说过,只会帮你一次。我不喜欢超出我预料的事情,你是我找进宫中的,最好安分守己,莫要惹事。”
“知道了。香君一定把公公的话记在心里,不敢忘记的。”
“起来吧,穿好衣服,我先带你去见贵妃娘娘。”
香君纳闷儿,“怎么是先去见贵妃娘娘?”
“皇后娘娘病了,不怎么见人,现在贵妃娘娘协理六宫。”
顾亭雪没有把入宫是给贵妃娘娘生孩子的事情告诉香君。
还不是时候,他得先看看她的本事。
顾亭雪的目光滑过香君的细腰。
反正,这么细的腰,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生的样子。
香君心里嘟囔着,都这时候了,顾亭雪还不提醒她贵妃的事情,是真不在乎她被去母留子啊。
哎,好狠的心……
顾亭雪伸出手,用斗篷把香君那白晃晃的身子又遮了起来,转身要走,却被香君一把抓住。
“公公不继续检查了么,我验身的步骤还没有做完呢。”
顾亭雪的身子一滞。
验身除了检查身上有没有疤痕瑕疵之外,还要检查是不是清白之身。
检查是否是清白之身,不仅仅是看守宫砂,毕竟守宫砂是可以作假的。
至于要怎么检查……
那都是有经验的嬷嬷来检查的。
“公公应该知道怎么验身吧?”
顾亭雪怒瞪香君,这女子实在是妖精做派,毫无羞耻之心。
“我让嬷嬷进来。”
顾亭雪挥袖而去。
嬷嬷验身后,香君便换好衣服,跟着顾亭雪去见贵妃娘娘。
照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顾亭雪做的,因为顾亭雪的身份,早就不用伺候皇帝和后妃了。
但是除了出去办差的日子,别的时候,顾亭雪还是得在宫里做延庆帝的御前太监。
延庆帝的说法是:没有顾亭雪在身边,他不舒心。
可书里写过皇帝的真实想法:他就是要让在百官面前都体面的顾亭雪,继续伺候他。这样才能提醒顾亭雪,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他要让顾亭雪知道,顾亭雪永远都是他的奴才。这便是皇帝的帝王术。
想到这一段剧情,香君只觉得,狗皇帝是真的狗。
……
荣贵妃薛娇娇住在甘露宫里。
和宫名一样,荣贵妃的确独得皇帝的甘露。
顾亭雪带着香君入正殿的时候,贵妃娘娘已经等在那里了。
香君的规矩是学得极好的,低着头跟着顾公公走进来。
她余光见到顾亭雪恭恭敬敬地给贵妃娘娘行了个请安礼,脸上还带着微笑。
啧啧,在外面呼风唤雨,连朝廷命官都说杀就杀的顾公公,到了皇帝的宠妃面前,还是得谦卑行礼。
香君此刻算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权利。
权利是一层层往下倾轧的,想要不被倾轧就只能站在最高处。
听顾亭雪介绍完自己,香君立刻给贵妃娘娘行了个跪拜大礼。
即便面前的是她两辈子的仇人,即便这人害死了她全家,香君依旧跪的毫不犹豫、满脸欢喜。
“臣妾许香君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荣贵妃温柔清冷的声音响起,“倒是个懂礼数的,抬起头来。”
香君抬头,目光却依旧不敢看贵妃娘娘。
不看是规矩,也是因为她怕对上她,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仇恨。
荣贵妃看到香君的脸,还是怔愣了一下。
这女子未免也长大太好看了一些,怕是比那妖媚的秦昭仪也是不差的。
荣贵妃看向顾亭雪,顾亭雪不卑不亢地站在一旁,神情自若。
这顾公公可真是陛下的好奴才,替皇帝找个借腹生子的肚子,也要找这么好看的,不怪皇帝喜欢他。
荣贵妃是不想要借腹生子的,可是陛下跟她说起此事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京城了。
她是心善的,知道若是不能进宫,这女子也是不可能回家嫁人的。
所以,今日只得让人先领过来看看。
若是个乖顺的,留在宫里也不是不行。
可看到香君这个长相,荣贵妃还是有些担心,就怕又是一个跟秦昭仪一样的祸害,把皇上的后宫闹得乌烟瘴气。
“起来吧。”
贵妃娘娘的语气淡淡的,香君赶紧起身。
贵妃又看向顾亭雪,问:“香君妹妹的宫室定了么?”
顾亭雪略微有些惊讶。
香君进宫是给贵妃生孩子的,自然是要住在贵妃的甘露宫里,也方便贵妃娘娘管教,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听贵妃娘娘这话,是不打算要香君了?
顾亭雪看一眼香君,看着她那副“单纯期待”的样子演得极真,想着,约莫还长得太好看,即便装乖还是被忌惮了。
顾亭雪知道主子的意思,便回答:“皇上给了她一个采女的位份,还未定下宫室,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娘娘定便好。”
荣贵妃看向香君,柔声道:“本宫记得承香殿还空着,你既然叫香君,便先住在那儿吧,也与你相配。”
荣贵妃想着,先住的远一些,观察一阵子。
若是真的不安分,住得那么偏,见不到皇上,也不会闹出事情来。
顾亭雪了然,贵妃娘娘是不希望香君见到皇上的。
这宫里,一辈子见不到皇上的妃嫔也是有的。
香君自然知道那承香殿是什么地方,偏远得很,如果不是皇帝刻意去,一辈子都转不到那里。
但香君却还是装作不知,喜滋滋地谢了贵妃娘娘的恩典。
荣贵妃看香君天真的模样,又有些心软,想着她是因着自己才入了宫,被迫面对这深宫寂寞,就多给了她一些赏赐。
香君更是喜不自胜,千恩万谢地跟着顾亭雪一起走了。
顾亭雪和香君两人走在宫道上,一路见到顾亭雪,宫人们都远远躲着。
看到香君一路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顾亭雪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你难道不知道,贵妃娘娘没打算让你侍寝么?”
香君微笑:“我知道啊。”
“既是如此,就没必要装模作样,这里也没有别人。”
香君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顾亭雪:“我没有装模作样,我是真的开心啊。”
“有什么可开心的?”
“进了宫,机会本就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我本就没指望贵妃娘娘提携。现如今,我有了自己的位份和宫殿,我就是正经妃嫔了,我所求的全都得到了,自然开心。”
顾亭雪冷笑,讥讽道:“那可不是你的宫殿。你去了也只能住偏殿,只有到了嫔位才能做一宫主位,承香殿才算得上你的宫殿。
香君丝毫没有被打击到,而是高高兴兴地说:“恩,谢公公教导,我记住了,一定会努力早日升到嫔位的。”
顾亭雪看香君那笑颜如花的样子,一路都没再说话。
看得让人心烦。
顾亭雪带着香君去了承香殿。
这宫殿一直空着,只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宫女在外院待着。。
顾亭雪领着香君去了偏殿,便准备离开。
“公公,梦梅什么时候能来我身边?”
“做宫女也是要验身的,晚些我会让人把梦梅和你东西一起送过来。”
“梦竹呢?”
“我禀告陛下之后,会让他先去给贵妃娘娘看诊,若是贵妃娘娘觉得他得用,便能留在宫中。”
顾亭雪要办的事情,总是能办到的,香君也不担心了,喜滋滋地点点头。
“多谢公公替我操心。”
想了想,香君还是从兜里掏出一袋银子。
“我知道公公看不上这些,但是我现在也没别的东西能感谢公公了。”
顾亭雪看着那包银子,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不用了。”顾亭雪黑着脸说。“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但仅此一次,以后我与许采女怕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香君委屈地瘪瘪嘴,倒是不用一直强调“仅此一次”这件事。
因为香君肯定会再去找顾亭雪的,不找帮过自己的人帮忙,难道去找没帮过自己的人么?
“我可以再问公公一个问题么?”
“问。”
“公公为什么会答应帮我呢?”
顾亭雪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能因为她眼里的野心和不甘,打动了他吧。
那是一种看到同类的感觉。
香君起身,走到顾亭雪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
香君吐气如兰,幽幽的说:“公公,你就一点回报都不要么?”
看到香君眼神变了,顾亭雪怕她又说什么孟浪的话,脸一沉。
“你安分些,便是报答我了。”
顾亭雪转身就飞快地走了。
香君觉得怪可惜的,现在偏殿里就他们两人,多好的机会啊,这顾公公也不知道把握,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跟她一起杀皇帝。
顾亭雪办事很快。
不到一个时辰,香君的东西和梦梅就被送来了承香殿。
除此之外,还送来了一个喜雨的小宫女。
香君只是采女,最多只能有两人伺候,路上梦梅问了两句,感觉喜雨是个伶俐稳重的。
正想跟香君说两句喜雨的好话,却看到香君眼眶红了。
“采女,你怎么了?”
“没什么。”香君忍住了哽咽,看了一眼还在发蒙的喜雨,微笑着拉着她的手道:“以后,你就和梦梅一起,就在我身边伺候着。”
也许是缘分吧,上辈子,香君在宫里的第一个宫女就是喜雨。
只可惜后来喜雨为她死了。
这辈子,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的。
……
晚上皇帝来甘露宫看荣贵妃。
果然,贵妃为了皇帝给她找人生孩子的事情,跟皇帝生气了。
“皇上,是不是嫌弃娇娇不能生孩子?”
“怎会呢?若是我嫌弃你,怎会这些年一直独宠你?”
皇帝正当壮年,宫里的妃嫔不算少,但却子嗣不丰,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的雨露几乎都在贵妃这里,贵妃还不能生。
现在皇帝只有两子一女。
皇后生了一子,地位稳固。那还是因为初一、十五和大日子,皇帝非去皇后宫里不可,所以她才在三年前,生了个儿子,是皇帝的次子。
德妃也生了一个儿子,她不受宠,但是运气不错,贵妃入宫之前,皇帝宠幸了一次就怀上了,是皇帝的长子,现在已经十岁。
后来贵妃入宫之后,几乎就没有宫妃怀孕。
直到三年前,皇帝受不住前朝的口诛笔伐,这才开始宠幸六宫,但依旧还是去贵妃宫里多一些。
只可惜,这两三年,也就两个妃子怀孕,生了两个女儿而已。
“那皇帝就不要为我做借腹生子的事情,虽说那许采女位分低,按规矩是不能抚养皇子的,但是我也做不出那让母子分离的事情啊?皇上就这么看我么,觉得我是那残忍之人?”
皇帝叹一口气,为了不让贵妃多心,只能答应,“好,朕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皇帝想着自己都没有见许采女一面,也不能宠幸她,便说:“朕为你让她入了宫,又不宠幸,便给她升个选侍的位份,养在宫里便是。”
贵妃难掩开心,“那臣妾便替许选侍谢过皇上了。”
皇帝又说,“亭雪这回找了个民间的妇科大夫来,说是医术极佳,明日我便让他把人带来,让那大夫给你看看。你若是觉得得用,就留在宫里给你调理身子。”
“皇上……臣妾怕会让你失望。”
皇上捏了捏荣贵妃的鼻子,眼里满是柔情。
“傻娇娇,谁生的孩子,都没有我们的孩子好。朕的万里江山,也只有咱们的孩子才配继承。”
……
香君得知自己成了选侍的消息是在第二天。
成了选侍,就能多一个小太监伺候,她还挺开心的。
这小太监叫小路子,人如其名,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些门路,很是得用。
隔了几日,小路子就打听到消息,说给贵妃娘娘看病的大夫柳修竹已经被留在了太医院。
又过了几日,便是上辈子香君第一次侍寝的日子。
香君的承香殿离教坊司很近,她站在宫门口,远远地看着一个抱着琵琶的美人跟着几个宫人走在宫道上。
那琵琶美人脸上尽是对未来无限期待的欣喜,却不知,她走的是一条血淋淋的黄泉路。
小路子还以为香君是因为没能得皇帝召见而难过,安慰道:“选侍莫要灰心,您的样貌在宫中也是拔尖的,只要有机会见到皇上,一定会得到盛宠的。”
香君叹气,转身回了宫殿。
“落锁吧。”
香君回屋歇下。
不曾想,这一夜她却做了一晚的噩梦。
梦里都是第一次侍寝的画面。
夜半惊醒,她浑身是汗,饶是两辈子过去,那一晚依旧是她内心最深处的阴影,每每想起,还是满腔悲愤和屈辱,恨得她抓心挠肝。
今天守夜的是梦梅。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香君抓住梦梅的手,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不安。
“梦梅,宫中的路不好走,你可会一直陪着我?”
“那是自然,”梦梅大香君两岁,一直把香君当做妹妹看待,她坐到床边,抱着香君微微颤抖的身体,“姑娘不用害怕,有我陪着你呢。”
……
接下来两日,每天夜里依旧有两个歌伎被送去太极殿。
因为每个月的月底三日,皇帝都要发泄解毒。只有发泄够了,新的一个月才会再去宠幸宫中的妃嫔。所以十二个美人,皇上至少能用四个月。
香君还不敢多嘴,这种事情她提醒也没用,皇帝要办的事情,你敢坏事,就只能死。
她只能让小路子偷偷打听,想办法去看那三个女子一眼。
小路子来回话的时候,整张脸都被吓得惨白。
他偷偷看了一眼,说那三个女子浑身都是青紫,没有一块好皮,下身都是血,甚至有肠子都掉出来的。
小路子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怕得要死。
“不用怕,宫里那么多双眼睛呢,三人大活人进了太极殿又被抬出来,看到的不会只有你一人,只不过大家都装聋装瞎罢了。”
毕竟她们这一批入宫之前,就已经死了二十四个人了。
怕是满宫里知道此事的不会少。
恐怕只有那位单纯的贵妃娘娘一无所知。
哦,还有教坊司里剩下的那些美人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还以为那些先伺候皇帝的歌伎已经当主子了,还期待着自己也能一朝飞上枝头呢。
没人会告诉她们真相。
……
香君知道,等到用完这十二个女子,皇帝的病才会好,他才能让女子怀孕。
所以,这段时间,香君没想过要得宠。
虽说不受宠爱的妃子,除了不会被饿死,什么都会被克扣。
但是有钱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过得太差。
宫里只要肯使银子,只要不越了规矩,什么都能买到,所以,香君和三个宫里的人,也都不曾吃什么苦。
然后,又这么过了一个月,又有三个女子伺候了皇上。
这回小路子回来说,有一个舞姬留了一条命,人现在被扔到了宫女住的下房里,等着断气呢。
这个舞姬,上辈子没有进宫。
想到是自己顶替那小官女子进宫,舞姬才补上她的位置,香君心中对那舞姬就生出了许多的愧疚来。
拿着从“父亲大人”那里弄来的昂贵的药,香君穿着宫女的衣服,趁夜深,偷偷潜入了下人房里。
香君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
她给那姑娘塞了一颗保命的药,又处理了身上的外伤,上了金疮药。
她仔细看过了,这舞姬比她上辈子受的伤要轻许多,兴许能熬过去。
做完这一切,香君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离开,然而,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站在自己面前。
“顾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