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是小说《入狱五年后,全家跪求我原谅》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升升火火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入狱五年后,全家跪求我原谅》的章节内容
海市,监狱冰冷的铁门缓缓打开。
阳光照射在林浅干瘪泛黄的脸上。
入狱时穿着的衣服,如今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她在里面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五年,今天,终于刑满释放。
林浅拖着腿,一瘸一拐从监狱里缓缓走出来。
她走的很慢,不是不想快,是根本走不快。
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窗摇下,露出男人深邃阴鸷的脸。
男人视线从她腿上扫过,冷嗤一声,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
“做了五年牢,你还是这么喜欢装。”
林浅的心猝不及防抽痛了一下,眼圈莫名发酸。
林彦书。
她的亲哥哥。
自十五岁从孤儿院被带回林家,她就费尽心思讨好他。
可他却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妹,亲自做伪证,坐实她故意杀人未遂的犯罪事实。
时隔五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毒,一如既往的讨厌她。
林浅压下酸涩,装作没看到林彦书,瘸着腿继续往前走。
林彦书面色一僵。
他居然被无视了。
在他的记忆里,林浅总是会主动凑上来,对他极尽讨好。
他回家,她会送上拖鞋。
他累了,她会为他捏肩。
他失眠,她每晚送上安神汤。
他工作太忙,没时间回家吃饭,她就抱着保温桶站在公司楼下等着他,风雨无阻。
她在家的那三年,他多年胃病都缓解了;可自从她入狱,他经常深夜因胃病疼醒。
今天,得知她出狱,他其实是有些高兴的,还特意推了一个跨国会议来监狱接她。
他想,她看到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吧,也做好了她哭诉这些年所受委屈的准备。
唯独没想过,会面对她的无视和冷漠。
她眼底的崇拜,已然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疏远。
心中那股陌生的空落落的感觉令他恼怒,他紧紧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语气也不自觉的恶声恶气,“上车。”
说完,林彦书又有些后悔,烦躁的蹙眉,软和了一丝语气:“爸妈知道你今天出狱,特意为你布置了接风宴。”
爸妈?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在孤儿院时,她幻想自己要是有爸妈,肯定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她日盼夜盼,足足盼了十五年。
十五年后,她终于得偿所愿。
她有爸爸妈妈了,还有一个高大帅气的总裁哥哥。
可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不是她,而是他们从小养到大的假千金林婉儿。
那对夫妻不是她的爸妈。
是林彦书和林婉儿的爸妈。
林浅内心自嘲。
在那个家的三年,她受尽委屈和冷眼,明知讨人嫌,又何必回去自讨无趣。
林浅脚步虽慢,却一刻不停。
她冷漠的态度,倔强的背影,刺的林彦书眼睛生疼,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他拉开车门,长腿三两步就轻易追上林浅,大手抓住林浅手腕,猛地一扯,“你闹够了没有!”
林浅脚下不稳,重重摔在地上,断腿处传来钻心的疼,一张小脸更是白的失去血色。
林彦书怒意横生,“装柔弱装上瘾了是吧?”
“别忘了,五年前是你把琳琳推下楼摔成了植物人,还妄图栽赃嫁祸给婉儿,做了五年牢依然不思悔改,看来你被改造的还不够彻底!”
林彦书说罢,毫不怜惜的一把将林浅从地上拽起来,厌烦道,“不要以为做了五年牢,你的罪就赎完了,琳琳一日不醒,你的罪一日都不算完。”
“还有,你还欠婉儿一句道歉。”
“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听着这些话,林浅只觉得讽刺。
她解释过的,顾依琳不是她推的,是林婉儿推的。
可没有人信她,他们都选择站在林婉儿那一边。
明明她才是与林家一脉相承的真千金,可全家人只相信林婉儿的一面之词。
她确实有罪!
罪在不该回家,不该奢望不属于她的亲情。
她知道错了。
她改!
她走的远远地,再也不会跟林婉儿抢父母哥哥的疼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碍眼。
可林彦书怎么就不乐意了呢。
她不动声色的挣脱他的手,后退一步,与林彦书拉开距离。
她的故意疏远,气得林彦书心口发闷,脑子里全是林浅从前像个跟屁虫一般刻意讨他欢心的卑微模样。
他努力压下怒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下来,“跟我回家。”
林浅垂着眸子,表情淡淡,似是不愿多看他一眼。
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令林彦书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住了。
五年牢狱,别的没学会,她的脾气倒是见长了。
他刚要发作,耳边却传来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
“浅浅。”
林浅身子一僵,毫无波澜的心脏在一瞬间紧紧的揪在一起。
哪怕已有五年未曾听到这个声音,她还是第一时间听出声音的主人是她的青梅竹马,陆沉。
她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视野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浅浅,恭喜你重获自由。”
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她定会礼貌的回一句“谢谢”。
可从陆沉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刺耳。
她最信任的青梅竹马,陆沉陆大律师,毕业后经手的第一桩案子,就是作为林婉儿的辩护律师在法庭上给她定罪。
开庭前,他对她说:“浅浅,婉儿从小到大没受过苦,监狱里的生活她受不了,你替她顶罪好不好?”
林婉儿受不了,她就受得了?
就因为她习惯了受苦,就活该代替林婉儿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是吗?
把林家真千金送进监狱,使他在海城一战成名。
五年前,才大学毕业的他还略显青色。
五年后,他已经是海城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从头到脚都彰显着精英气质。
他们从小在孤儿院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别的小朋友欺负她,他会帮她狠狠的打回去,并郑重其事的向她保证,“有陆哥哥在,任何人都不能让浅浅受委屈。”
他还承诺,他要学法以后要成为一名律师,谁伤害她就把谁送进监狱。
可后来,林婉儿无数次让她受委屈,她的陆哥哥一句“浅浅你就是太敏感了,婉儿不是那样的人”就把她打发了。
也是他,亲手把伤害她的人保护了起来,亲手送她进了监狱。
......
空气好一阵沉默。
陆沉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却还是强迫自己微笑着冲林浅伸出手,“浅浅,我来接你......”
话音未落,林浅突然扭头看向林彦书。
“不是要回家,走吧。”
她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陆沉曾经是她最亲近最信赖的人,如今,也是她最憎恶最不想面对的人。
与其面对陆沉,她宁愿退而求其次,选择跟林彦书走。
至少,林彦书从始至终都是厌恶她的。
第一天进入林家,林彦书就警告她,“就算你和我有血缘,在我心里我的妹妹也只有婉儿一个,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被我发现你欺负婉儿,我不会放过你。”
他从不给她希望,她也就不会太过失望,在林彦书面前,她所遭受的心理创伤能降到最低。
总好过,被最亲的人伤害的体无完肤。
监狱教会她一个道理。
当你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时,唯有想方设法降低伤害才能相对安全的活下去。
所以,狱友们戏耍她,让她在毁容和扇耳光之间做选择时,她选择扇耳光。
在挨打和下跪之间做选择,她选择下跪。
在喝马桶水和学狗叫之间做选择,她选择学狗叫。
她也曾拼命反抗过,可越是反抗,被打的越惨;为了活命她放下自尊,任人驱使。
看吧,就算被丢到穷凶极恶的罪犯堆里,她依旧靠着“趋利避害”的本事,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林浅走向林彦书的黑色宾利。
与陆沉擦身而过时,她始终神色淡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宽大的T恤划过陆沉指尖,那空荡荡的触感,不像穿在人的身上,倒像是套在了衣架子上。
陆沉的手僵在半空,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指尖那冰冷又空洞的触感。
他的眸中闪过痛楚与落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钝痛。
曾经,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里面满是信任与依赖。
他们两个在孤儿院相互扶持着长大,每当他呼唤浅浅,她都会一脸笑意的回他,“陆哥哥,我在这呢。”
时过境迁,如今,她却视他如无物,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吝啬给予。
陆沉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林浅上了车坐在后排,目之所及,尽是女人留下的痕迹。
副驾驶的座椅套着毛茸茸的粉色坐垫,中控台上摆放着一整排的可爱草莓熊,后视镜吊饰中的女人比五年前成熟了,也更显妩媚。
她笑的灿烂,一看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着长大的豪门千金。
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像是在嘲笑林浅才是假千金。
原以为自己可以满不在乎的面对这一切,可亲眼看到,还是会为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心酸。
林浅收回目光,视线却又不经意落在了身边的手提袋上。
里面装着一件纯白无瑕的礼服,哪怕看不到全貌,只从那上面满满的羽毛装饰就能猜到,这件礼服定是极好看的。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粗糙的牛仔裤。
车内的一切细节都在提醒她,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从头到脚加在一起,都没装着礼服的手提袋值钱。
她看向车窗外,景物急速倒退。
开车的林彦书,还不忘警告她,“爸妈这五年一直都很想你,为了你日日以泪洗面头发都愁白了,回去后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与婉儿耍心机搞雌竞,做出让爸妈为难的事,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林家不会亏待你。”
话音落下,好一阵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林彦书不悦的蹙眉,从后视镜看向林浅。
“林浅,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林浅终于回眸看他,说出了出狱以后最长的一段话。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监狱法》第四十八条的规定,罪犯在监狱服刑期间,按照规定,可以会见亲属、监护人。”
“罪犯会见一般每月1次,每次半小时至一小时。”
“我在监狱服刑五年,共计六十个月,每月见亲属一次,我能见六十次,可我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你既然说你爸妈很想我,那为什么他们不来监狱探监呢?是太忙,每个月连半小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她的声音很平淡,可字字句句都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破他的谎言。
林彦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愧疚,原本想要继续呵斥的话语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林浅那平静却犀利的眼神,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还......还不是因为你太难管教,爸妈不去看你是希望你在里面能够安心改掉一身坏毛病,爸妈也是为了你好。”
好一个为她好。
为她好就是让她替林婉儿顶罪,在监狱里受尽折磨。
这样的好她可真是承受不起。
林浅只觉得没劲透了,再也不想多看林彦书一眼,继续看向车窗外。
很快,车子开进了林家别墅的车库。
林彦书显得很高兴,他提起后座上的手提袋急速转身离去。
没走多久,他似是忽然想起了林浅,身子一僵,转过身时脸上的尴尬还未尽数退去。
“回去换身得体的礼服,去宴会厅。”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隔五年,这个家对林浅来说,还是那么陌生。
她从未在这里感受到过一丝一毫属于家的温暖,这里的生活,还不如孤儿院。
在孤儿院,她住的虽不是单人间,但也是向阳的集体宿舍。
当太阳升起时,阳光洒满整间宿舍,异常温馨。
彼时的她特别喜欢被阳光晒过的被子的味道,那会让她有种家的温暖感。
只是,当她真的回到家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家不是被阳光晒过的被子的味道,而是阳光晒不到的潮湿的霉味。
她推开门。
不大的房间里,没有窗,堆满了杂物。
整间房唯二的家具是一张单人折叠床和一张旧书桌。
这里是冬凉夏暖的杂物间,也是她在林家住了整整三年的卧室。
林彦书说让她穿得体的礼服。
可她何曾拥有过礼服。
她一年四季只有一身高中校服,就连她身上这身T恤和牛仔裤,还是她用假期打工赚的钱在拼夕夕买的,两件加在一起三十九块九。
她记得,当时自己欢欢喜喜穿着这身新衣服征询林彦书意见时,林彦书的眉头仅仅拧在一起。
“你穿的是什么东西啊,就不能学学婉儿穿着大方得体一些吗?赶快脱下来丢掉,别穿出去丢我们林家的脸。”
林菀儿的大方得体是用金钱和资源堆砌起来的。
反观她,什么都没有。
林家人,既不能给她很多爱,又不能给她很多钱,却还要怪她不够大方得体。
直到现在她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把她找回来。
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作用就只是为了衬托林婉儿这个假千金多么得宠。
不是有句话叫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吗?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意外的贴切。
当年的她会因他们的不公伤心,现在的她已经无所谓了。
在杂物间扫视了一圈,供她换洗的衣服只有那套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
五年前,她收到了华国第一学府清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林家夫妻却只给林婉儿举办了盛大的升学宴。
那场宴会,把整个海城各界名流都请遍了。
十八岁的林婉儿,穿着价值百万的高定公主裙,戴着镶满钻石的王冠,站在林家夫妻中间,众星捧月的像个公主。
而她,穿的土里土气,像天鹅群里混进去的一只丑小鸭,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带走,未来五年在监狱度过了本该属于她的大学生涯。
......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林浅向林家的宴会厅走去。
路上,佣人经过,好奇的打量她。
“这人是谁?怎么穿着高中校服就来了?”
“应该是盛世酒店带过来的服务员,看样子像是暑期勤工俭学的高中生。”
“咱们家先生和夫人对小姐真好,为了给小姐庆祝,居然把盛世酒店的主厨都请到家里来了。”
“谁说不是呢。”
佣人走过来,路过林浅时,还不忘交代她,“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快去把统一的制服换上,服务客人时千万不能马虎,今天来的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佣人说完走了,林浅站在原地,突然就不想去宴会厅了。
林彦书只说林父林母给她布置了接风宴,却没告诉她,还请了外人。
出狱不是光彩的事,有必要给她大操大办吗?
当初,当着海城所有名流的面,她被警察铐走。
如今,又要当着曾经那群上流人士的面,大张旗鼓的庆祝她这个劳改犯回家。
在她看来,这不像是欢迎仪式,更像是要将她所有的不堪昭告天下,一丝体面都不给她留。
心酸中掺杂了丝丝愤怒涌上心头,林浅再也不想继续呆下去。
她转身要走。
林彦书却迎面走来,看清林浅穿着,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厌烦。
他皱眉快步走过来,大声呵斥道:“不是让你换礼服吗?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吗?”
林浅张嘴,想要解释,却被林彦书无情打断。
“出狱时,你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回了家,你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卖惨博同情,摆出这副我们欠了你的嘴脸,好让人觉得是我们林家亏待了你,林浅你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下作,你简直无药可救。”
说着,他伸手去抓林浅,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滚回去换衣服,别在这丢人现眼......”
林浅侧身躲开。
林彦书抓了个空,怒火中烧,“你还敢躲?”
林浅抬眼看他,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
这种嫌弃又不耐烦的嫌恶眼神,她在林家承受了三年。
每次对上,她的心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她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只换来他一句“惺惺作态”。
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眼神。
亦或许是监狱的那五年,磨灭了她的自尊。
现在再对上他盛满厌恶的眼神,她的内心竟是毫无波澜。
他对她的喜恶,再也不能令她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林浅抬眸看他,神色淡漠疏离,眸子却不卑不亢,“我没有礼服。”
闻言,林彦书怒意更甚,“没有礼服,难道你不会买吗?”
林浅深吸了一口气,林彦书对她偏见太深,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以前,她试图解释过。
可越解释,他便越觉得她在掩饰,更加肆无忌惮的冤枉她。
她只觉得无力,再也不想解释了,遂冷漠道:“我没钱。”
林彦书眉头拧成一个结,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怎么都压不住了。
“你在家里的那三年,不愁吃不愁穿,每个月公司财务还会往你的卡上打五十万零用钱,三年下来总计一千八百万,这一千八百万零用钱还不够你给自己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和礼服吗?你却故意穿地摊货,不就是在告诉外人,是我们林家苛待了你。”
“林浅,做人不能太自私,你闹也闹了,我们该补偿给你的也补偿了,你差不多得了。”
“再闹,就矫情了!”
林浅就知道会这样,不管她说什么,得到的都会是不被信任的结果。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林彦书竟是有一瞬间的心虚。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他没错?
呵呵!
林浅内心冷笑。
她本不想闹的,可林彦书咄咄逼人的嘴脸,令她心里生出了一股子恶意。
余光注意到向这边走来的人。
既然要闹,那就闹大点。
她早就颜面尽失了,她什么都不在乎。
就是不知道林彦书这么在乎面子的人受不受得了被当众处刑。
“我从未收到过公司财务打的钱,别说五十万,连五十块都没有,林大少要冤枉我,也要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林彦书看着林浅的眼神更厌恶了几分。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林浅,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话落,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司财务电话,并点开了免提。
“帮我查查公司每个月给林浅的银行卡上打了多少钱。”
听筒里传来财务迟疑的声音,“林浅?是大小姐吗?”
“是。”
“总裁,如果是林浅小姐的话,就不用查了。”
闻言,林彦书不悦道,“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公司财务这边从来都没有给林浅小姐的银行卡里打过钱。”
“你说什么?”林彦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浅再不受待见,她也是林家人,怎么可能没有零用钱?
林浅被接回来的当晚,他就跟爸妈在书房商量过该给林浅多少零用钱合适。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林浅的零用钱和林婉儿一样,都是每个月五十万。
他不可能记错。
“我不是交代过了吗?”
“总裁您不知道吗?夫人说林浅小姐是从孤儿院那种地方出来的,眼界浅薄,身边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朋友,突然给她五十万零用钱,怕她学坏,林浅小姐那时候又是高中生,在林家吃穿不愁,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所以就把零用钱给免了......”
林彦书听着这些话,大脑嗡嗡作响。
零用钱免了?
也就是说,林浅在林家的那三年,其实一分钱都没有得到过。
“对了,夫人还把婉儿小姐每个月五十万的零用钱提到了每个月一百万,说是林浅小姐回来了,担心婉儿小姐会伤心,每个月多出来的五十万就当是补偿婉儿小姐的,这件事总裁您应该知道吧?”
林彦书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只觉得异常窒息。
他,不知道。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们都听到了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林家虽不是海城首富,却也是海城数得上号的豪门。
豪门子女,每个月有几十万几百万零用钱是非常正常的。
他们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哪家豪门千金,每个月连一毛钱零用钱都没有的。
林家是独一份。
难怪林浅穿的这么寒酸,参加宴会连件像样的礼服都没有。
就算不在身边养大,但到底是林家的真千金,亲生孩子一分不给,养女却每个月给一百万千娇万宠着。
林家能允许这么炸裂的事发声,想来这一家子也是拎不清的。
宾客们窃窃私语,林彦书只觉如芒在背,一张脸羞愤的通红。
他不相信这种丢脸的事情会发生在林家。
他们林家家大业大,还不至于连区区几十万零用钱都吝啬给血肉至亲。
林彦书当即冷声质问林浅,“就算财务没有给你打钱,爸妈肯定会给你零用钱吧。”
林浅面露讥讽,目光看向人群中的林父林母,淡淡道,“林先生和林夫人有没有给我零用钱,林大少不妨亲自问问他们,毕竟我的话你不相信,你爸妈的话你肯定会相信。”
林父林母身子猛然一僵,羞愧的不敢与她对视。
“爸,妈,你们一定给过她零用钱,对不对?”林彦书认真的看着他们。
林父眼神闪躲,“我以为你们会给她,所以我就......”
林母满目愧疚,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疼道,“我也以为你们会......浅浅,你没钱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点告诉妈妈,妈妈肯定会给你钱的。”
“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早点发现才让你受了委屈,但你要相信妈妈对你和对婉儿是一视同仁的。”
林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她淡漠的目光下,林母尴尬地垂下了眸子。
林浅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禁止财务给她打钱,这还不算,她竟还把林婉儿的零用钱提到了一百万,生怕委屈了她的宝贝养女。
如此厚此薄彼,她还好意思说一视同仁。
堂堂豪门贵妇,吃穿用度皆是上乘,随便一双袜子都要大几百块,她会看不出自己亲生女儿从头到脚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的衣服面料好坏?
她不是看不到,她只是不在意。
道歉,也不过是在外人面前惺惺作态。
好在,她早看清了这一家子人的丑恶嘴脸,她的这颗心早已淬炼的百毒不侵,不对他们抱有期待她便坚不可摧。
眼见着林浅对母亲的道歉置若罔闻,众目睽睽之下让林家颜面尽失,林彦书才生出的那一点点愧疚顿时荡然无存。
他冷声呵斥,“长了一张嘴你不会说吗?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要是早说,我们还能缺了你钱花不成?”
“我说了。”林浅声音很轻却透着冷意,“只是你们没当回事。”
林彦书蹙眉,刚要否认,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记忆。
那是一个午后,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林浅扭捏着走过来,她死死抓着校服衣摆,还未说话,脸就先涨得通红。
她憋了好半天,才轻声说,“爸,妈,你们能不能给我五千,学费......”
“啪!”
他一把将手里的报纸摔在茶几上,怒视着林浅指责,“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回到这个家就是为了要钱来的是吗?如果林家没钱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真不知道爸妈非要把你接回来干什么。”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多看看书,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婉儿拿了全校第十名,你第几名?”
“我、我第一......”
“行了行了,倒数第一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他都已经让财务给她的银行卡每个月打五十万了,她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五千万。
婉儿都没有这么多钱,她也不看看自己凭什么。
林浅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只觉得烦躁,连看财经报纸的心情都没有了。
还好婉儿懂事,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哥哥我这次考了第十名,你有没有奖励啊?”
他怎抵得住软萌可爱的小妹撒娇,顿时就把林浅带来的不痛快抛到脑后,捏着她的小脸,宠溺道,“婉儿想要什么奖励?”
“我看上了一个价值十万的包包,哥哥给我买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婉儿喜欢,别说十万,就是一百万也给你买。”
哄完林婉儿,他又不悦的训斥林浅,“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回自己房间好好学习。”
林浅委屈至极,转身跑了。
林父林母同时叹息。
“要是浅浅有婉儿一半懂事就好了。”
......
......
“林大少可是想起来了?”
林浅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整颗心都被她那一声声的林大少撕扯的鲜血淋漓。
他是她的哥哥,亲哥哥,不是什么林大少。
可自她出狱,她连一声哥哥都不愿意叫了。
他沉着眸子,恼恨道,“还不是因为你学习太差,考个倒数第一,你好意思要钱,我都不好意思奖励你。”
闻言,林浅的眸子越发清冷,被这样一双无情的眼神看着,林彦书竟莫名心虚,他咬牙喝道,“说你两句,你还不服气。”
“高中三年,我的成绩年年蝉联年级第一,怎么到了林大少嘴里就成了年级倒数第一了?”
眼看着林彦书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林浅勾唇冷笑,心里生出了一抹报复的快感,“也对,林大少连我在哪个学校上学都不知道,不清楚我的学习成绩也是情有可原。”
林彦书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难道不是在盛辉高中上学?”
盛辉是海城最好的贵族高中,林婉儿就是从盛辉毕业的,凡是海城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都会选择把孩子送到这所高中。
林彦书想当然的认为林浅也在盛辉上学。
他猛地看向林父林母,声音颤抖的厉害,“爸,妈,林浅回来后,你们有没有把她的学籍迁过来?”
“......”
林父的脸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像是被抽去了脊骨一般,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
林母则是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措,那精心打理的妆容此刻也掩不住脸上的难堪。
两人就这么僵立在原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彦书的脸色一寸一寸变白,过往对林浅的认知如大厦倾颓,那些曾经笃定的轻视与不屑,此刻都化为了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刺向他自己。
他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掐住,发出的声音异常颤抖,“浅浅,高中三年,你到底在哪上的?”
她的人生被毁了,他才想起来关心她的学业问题。
好讽刺。
自己十年寒窗拼了命的学习就是想要改变命运,眼看着自己的努力结出硕果,却终究抵不过强权。
林家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她盖棺定论,轻而易举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本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从小到大,她家世背景拼不过别人,唯一能拼的就是自己超乎常人的努力学习。
她的梦想是考上清北,然后考研,读博,她想成为一名导师,站在讲台上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像自己一样努力的人的命运。
但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没有成为自己要成为的样子,而是成为了一个被世人唾弃的劳改犯,身上的污点一辈子记在档案里。
影响三代。
思及此,林浅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也浑然不觉。
“海城一中。”林浅声音很轻,称得上温柔。
然而,“海城一中”这四个字不亚于千斤巨石那般沉重,压的林父林母和林彦书险些无法呼吸。
只因,海城一中,是整个海城录取分数线最高的高中。
凡是学霸都在那里,不像盛辉贵族高中只要有钱就能进,海城一中只认分数,不认钱。
学霸之间的竞争她还能年年蝉联年级第一,这说明她是学霸中的学霸,以她的成绩想要考上清北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可能,你撒谎。”林彦书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海城一中在郊区,距离家里足足三十多公里,你那时候每天骑着个破自行车......”
话说道一半,林彦书突然想到什么,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眼见着林彦书脸色越发的白了,林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宁愿骑自行车也不和林婉儿一起上学,因为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学校。”
“我从来不和你们一起用早餐,因为海城一中六点上早自习,我凌晨四点就要起床骑行两个小时赶去学校。”
“我中午放学从来都不回家,因为中午放学的那段时间根本不够我从学校骑到家,我没钱吃饭,就只能多喝水支撑到晚上放学,好不容易回到家,你们却早就吃过了,我只能吃剩菜剩饭,还要被你们说天生贱命,热乎饭不吃专吃剩下的,吃剩饭还吃的狼吞虎咽像饿死鬼投胎......”
“浅浅,对不起。”林母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哭的好不伤心,“妈妈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妈妈不好。”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林浅看着她泪流满面,内心平静如水,“我自小不在你身边养大,对我没有感情我理解,毕竟这些是我早就习惯了的,就算再苦一点也不会觉得苦,林夫人你说是吧?”
闻言,林母哭声一窒。
【浅浅,算妈妈求你,你比婉儿坚强,比婉儿能吃苦,你在孤儿院那种地方都能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妈妈相信你到了监狱也一样会习惯的,你就替婉儿顶罪吧。】
尘封五年的记忆突然汹涌而出,林母深受打击,捂着心口,仿佛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冷眼看着林母摇摇欲坠的样子,林浅心中满是讥讽。
林婉儿把顾依琳推下楼梯的位置是有监控的。
可事情发生后,林母就第一时间把那段可以证明她清白的监控删除了,这才导致她在法庭上百口莫辩。
“够了!”林彦书冷声呵斥林浅,“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们之前忽略你是我们疏忽,但你自己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你嫉妒婉儿比你过的好,你就故意欺负婉儿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们,你自己心里阴暗不招人喜欢,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倒是先怪起我们了。”
“彦书,别这么说你妹妹。”林母抽噎着。
“妈,你还护着她,她就是仗着我们对她的亏欠,才越发的无法无天,不然也不会把顾依琳推下楼摔成植物人栽赃嫁祸给婉儿;我们把她送进监狱做了五年牢,她心存怨恨,这才在众宾客面前闹的不可开交。”
林母一阵心虚,她忙看向林浅,就见林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的心猛地一颤,无地自容的移开了目光。
“行了,都少说两句。”林父微微蹙眉,一脸威严道,“浅浅,你回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你回来,我和你妈也好给你准备礼服。”
林浅怔愣在原地。
“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出狱?”
“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爸爸就让司机去接你了,浅浅你是怎么回来的?”
林浅看向林彦书,一双眸子冷若冰霜,分外犀利,“我是坐林大少的车子回来的,因为林大少说你们为我准备了接风宴。”
“接风宴?今天不是林家大小姐林婉儿的生日宴吗?”
“是呀,我收到的邀请函上也写的是林家大小姐林婉儿的生日宴,什么时候成她出狱的接风宴了。”
“让我们给一个劳改犯接风,没搞错吧。”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林彦书的脸上闪过尴尬,想要解释,支吾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林浅内心自嘲,小丑竟是她自己。
林父林母只记得今天是林婉儿的生日,哪里又会想得起今天也是她出狱的日子。
至于林彦书口中的接风宴,也不过是她沾了林婉儿生日宴的光,顺带的罢了。
心中一股酸涩蔓延,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林浅再也不想与林家人虚与委蛇,转身就走。
突然,一个白色的人影迎面冲过来,林浅想躲,但她一瘸一拐的腿根本躲不开。
“嘭!”
来人撞在林浅身上,巨大的冲击力把林浅撞的摔在地上,手肘和腿传来钻心的疼。
她眉心拧紧,没有血色的小脸更白了几分。
等她终于将这股痛意忍过去,一抬头,就看到林父林母和林彦书把一个穿着白色羽毛高定礼服的少女护在中央嘘寒问暖。
“婉儿你怎么样?撞得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少女泪光盈盈,眼眶和鼻子红红的,可怜巴巴,“爸妈,哥哥,我好疼,呜呜呜......”
顿时,林家人赶忙紧张的查看,“婉儿哪疼?是不是刚才林浅把你撞伤了?”
林彦书想也不想,对着林浅吼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林浅心底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
她双手撑地起身,却因腿上的伤痛而有些踉跄。
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林彦书,“林大少还真是张嘴就来!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怎么?冤枉我成习惯了,不需要任何成本是吗?”
“你——”
“在场几十双眼睛看着呢,到底是我不长眼,还是林大少你自己不长眼。”
林彦书赶忙看向四周,发现在场宾客全都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他。
宾客全都是豪门显贵,他们虽然看不上林浅这个做过牢的劳改犯,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们颠倒是非黑白。
有人看不下去,说了句公道话,“林大少,确实是林婉儿撞的她,我们大家都看到了。”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林彦书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目光冷冽,认定了林浅就是故意要破坏林婉儿生日宴,让整个林家在海城显贵面前丢脸。
林浅这个妹妹,他非常了解。
她最是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连栽赃嫁祸的事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林彦书皱眉,阴鸷道,“就算婉儿撞了你,那也是不小心的,你难道不会躲开吗?你分明是故意的。”
林浅听到这话,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里 “嗡” 的一声,几乎要失去理智。
躲?
她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想快一点都不能,这让她怎么躲?
哦,对了。
出狱的时候,林彦书就对她不屑一顾,认为她腿瘸是装的。
林彦书只看到林婉儿被她撞了。
就是看不到她也被林婉儿撞倒了。
既然这么喜欢作践她,那她也就没必要再顾及他们的面子了,她当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只见,她手肘处鲜血淋漓,那刺目的红色与周围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令人触目惊心。
手掌也未能幸免,破皮之处还在不断渗血,血滴顺着指尖缓缓滑落,滴落在地上。
林浅高高举起手臂,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
“我有必要故意把自己摔成这样吗?我把自己弄的满身伤痕,就为了得到林大少一顿臭骂,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双眼睛因委屈变得赤红。
看着她掌心和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擦伤,林彦书瞳孔缩了缩,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不敢与林浅对视。
林母惊呼一声,赶忙松开林婉儿,上前想要触碰林浅,却又怕碰疼了她。
“浅浅你受伤了,疼不疼?”边说,她边给林浅的伤口吹气,那心疼的样子像是真的。
林婉儿流着泪,道,“姐姐对不起,我是因为哥哥特意给我定的高定礼服不知道为什么是损坏的,所以才一时情急不小心撞到了你,你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哥哥也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误会了姐姐,我可以代替哥哥给姐姐道歉。”
她看向林浅的眼神可怜兮兮,怯生生的,流泪的样子更是梨花带雨,连哭都那么好看。
她嘴上说着道歉,可模样却像是林浅欺负了她。
在林家的三年间,林浅每一次被欺负,林婉儿都摆出这副受害人的嘴脸。
五年过去,她倒是一点都没变。
“你的意思是说,你哥哥担心你,就可以随意诬陷我,是吗?”
林浅的神情冷若冰霜,目如寒星,整个人冷得刺骨。
“不,不是这样的。”像是被林浅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林婉儿瑟缩着躲进了林母怀里,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误解我。”
林母心疼的抱着林婉儿,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浅浅你真的误会婉儿了,婉儿向来懂事,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今天是婉儿生日,你快点给婉儿道歉,说声生日快乐,这事就揭过去了。”
林浅扬眉,“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我到底有没有误会她,林夫人真的不清楚吗?用不用我提醒一下林夫人五年前......”
“够了。”林母脸色发白,满怀愧疚道,“不要再说了。”
“呵!”
林浅冷笑,笑声无比讥讽。
她的亲妈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在她和林婉儿之间义无反顾的选择林婉儿。
她舍不得林婉儿受半分委屈,却能狠心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尽委屈和苦难。
林浅只觉得没意思透了。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她挺直了脊梁,一瘸一拐地向着大门走去。
可才走了两步,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解释。”
林浅扭头,看向林彦书的眼神带上不耐烦,“解释什么?”
林彦书想要发火,可对上林浅藏着恨意的眸子,他的心猛地一颤,怒火终究被他狠狠压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婉儿的礼服是怎么回事?”
林婉儿穿着的高定礼服上的羽毛层层叠叠,在太阳下徐徐生辉,异常漂亮;然而,裙摆位置的羽毛竟然缺了一大块,一看就是人为揪下来的。
手掌紧握成拳,林浅的身子气得微微发抖。
“所以,林大少认为是我故意损坏了你妹妹的礼服?”她冷声反问。
“整个过程就只有你上过我的车,也只有你有机会接触到礼服。”
林婉儿的眼泪顿时落下,声音哽咽,“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母最是见不得林婉儿受委屈,可又做不到责怪林浅,不禁叹了口气,柔声道,“浅浅,妈知道你心中有怨所以才做出这种事,今天这事就算了,但以后你可不能再.....”
“嗤!”这一声冷嗤骤然打断了林母,林浅死死盯着林母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林大少的车里有行车记录仪,我有没有对林大小姐的礼服动手脚,查看一下行车监控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又面对林彦书,“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要求林大少当众拿出手机打开监控查看。”
她的理直气壮让林婉儿慌了神。
“姐姐,查监控就不用了吧。”
林母也出面帮着林婉儿,“宾客都在,浅浅你就不要再闹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父终于过来劝说,“这事到此为止,浅浅你先去把伤口处理干净。”
又是这样。
林浅的身体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她用力甩开林彦书的手,“不查监控,难道要我一直背着损坏林婉儿礼服的黑锅吗?”
“我敢查监控,你们为什么不敢?你们在怕什么?”
坚定的目光从他们一家四口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林父林母和林婉儿三人躲避她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一脸气恼的林彦书,也在她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不说?那我来帮你们说。”
“林大少拿到礼服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监控可以证明我一路上没有碰过礼服,这件礼服到了林婉儿手里却成了破损的,礼服到底是谁弄破的,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你们不敢看监控,一旦看了监控,这顶黑锅就不能随便扣在我头上,也就不能让我代替某人顶罪了,我说的对吗?”
代替某人顶罪。
这六个字,如同一把刀子,狠狠的刺进了林父和林母的心里,让他们不禁想到了五年前的事。
林母早已泪流满面。
“浅浅,不是这样的,你听妈妈解释,你和婉儿都是妈妈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又怎么舍得。”
如果是五年前那个渴望母爱的林浅,看到母亲声泪俱下,她早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了。
可经历了五年牢狱之灾的她,再听这番话,只有一种感觉——恶心。
“随便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了。”
说完,她再也不想多看林家人一眼,抬步就走。
林浅走到拐角处,不期然遇到了陆沉。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林浅的心猛地一紧,脚步却未停顿,她佯装没有看到他,继续坚定地向前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酸涩的心尖上,她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在即将与他擦身而过时,陆沉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轻柔又坚定:“浅浅,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听到这话,林浅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满心嘲弄。
相信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可笑至极。
她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
因着腿脚不便,步子迈的快了些显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使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那么的狼狈不堪。
陆沉的心像是被无数根尖锐的针狠狠刺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痛意蔓延开来,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要呼喊她的名字,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林浅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杂物间。
她缓缓坐在那张破旧的折叠床上,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疲惫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她眼神空洞,心中对这个家的失望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断吞噬着她仅存的一丝眷恋。
在这里度过的那三年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那些遭受的冷落、委屈和痛苦如同噩梦,一次便已刻骨铭心,她绝不想再次陷入这样的泥沼。
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开始收拾东西。
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里属于她的物品寥寥无几,只有那套换下来的衣服,她随手将其塞进一个塑料袋里。
她该走了。
起身,去拉房门。
纤细苍白的手指还不等碰到门把手,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年近六旬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女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掩不住的惊喜,激动地说道:“大小姐,你真的回来了?”
林浅微微一怔,“吴妈?”
望着吴妈,她心中五味杂陈。
整个林家,唯有吴妈将她当作真正的大小姐,其他佣人对她的态度都异常冷漠。
在他们心里,林家的大小姐只有林婉儿一个,而她,在他们的口中是林浅小姐。
炎炎夏日,她在闷热的杂物间闷出一身痱子,是吴妈用自己的钱给她买风扇。
寒冷的冬天,她被冻得瑟瑟发抖,也是吴妈给她买电褥子取暖。
思及此,林浅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吴妈激动过后,目光落在林浅手中的塑料袋上,“大小姐,你要走?”
林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说,便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吴妈心疼地看着她,想要劝她留下的话语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深知林浅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那些冷眼、委屈和不公,她都看在眼里,又怎么忍心让她继续留在林家这个火坑。
无奈叹息一声,道:“大小姐,你要走我不拦着,不过,你的伤我还是先帮你处理一下吧。”
林浅一脸不在意,“只是小伤,我早就习惯了。”
听到这话,吴妈的心里不是滋味。
大小姐这是受了多少罪,才会对身上的伤口如此风轻云淡啊?
她在心中为林浅愤愤不平,可她只是个佣人,人微言轻,面对林家的种种,她无能为力。
吴妈强忍着心疼,扬起一抹慈爱的笑,“大小姐回到家还一口东西都没吃,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一碗面,等吃完再走吧。”
林浅再次拒绝。
“不了。”
说完,觉得自己这样子太冷漠,遂又补充一句,“赶早离开这,也好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吃林家的饭。
现在的她很穷,身体也很差,她什么都没有了,所剩下的只有自己那点可怜的骨气。
她就是到外面乞讨,她都不要继续留在林家遭人白眼。
任何人都可以给她气受,唯独林家不行。
林家人欠她的,林家人不配。
“吴妈,我要走了。”
吴妈万分不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将钱塞到她手里,“大小姐,你拿着在路上用,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吴妈说着,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脸颊。
林浅想要推辞,但吴妈态度坚决,“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没有钱,总不能住桥洞。”
林浅咬牙,泪水无声流下。
和她毫无关系的人都知道心疼她。
她的亲生父母和亲哥哥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她呢?
林家车库,林彦书坐在车里查看行车记录仪。
从监狱开车回到家的十五分钟时间里,林浅的手一直放在双腿上,身子紧贴着车窗,就这么保持了一路。
别说对礼服动手脚,她甚至都没有多看礼服一眼。
想到他们诬陷她,她神色冰冷的与他们对峙的画面。
林彦书心口闷闷的,愧疚和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浅那冷漠而又决然的眼神。
记忆中,她是很爱笑的。
每次回家,她都会对他笑脸相迎,亲切的叫哥哥,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的说,“哥哥上班辛苦了。”
可,现在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
林彦书只觉得头疼,闭上眼睛疲惫的靠在真皮座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林浅温柔的声音,“吴妈,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
“大小姐,你要注意安全,要是遇到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林彦书猛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看到站在别墅门前的林浅和吴妈。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林浅转身要走。
见此情景,林彦书赶忙下车,冲林浅大喊,“林浅,你要去哪?”
这一声吼,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庭院中响起,吴妈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大少爷,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林彦书一个冷眼扫过去,吓得吴妈闭了嘴,随后他又对着林浅冷声命令道,“林浅,你给我站住。”
然而,林浅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走。
她不予理会的态度,令林彦书心中一紧。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念头:林浅要离开林家。
他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冲到林浅身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聋了?我叫你站住你听不到吗?”
林浅回头,发现是林彦书,脸色变了变。
是,她确实没有听到。
入狱的第一年,她左边的耳朵就被打聋了,由于长期挨巴掌,连右耳的听力都不太好。
如果不是近距离面对面的跟她讲话,她很多时候都听不清。
林浅收回目光,倔强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放开我。”
见林浅如此倔强,林彦书心中的愧疚瞬间被一股无名之火取代,“你有完没完,今天是婉儿的生日,你刚才在宴会厅没闹够,现在又要闹离家出走,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说罢,他也不顾林浅的反抗,扯着林浅胳膊就生拉硬拽,“现在就跟我回去。”
林彦书的手如铁钳,那劲道越来越大,林浅只觉得手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她心中满是委屈,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再次喊道:“我不回去,放我离开。”
她的身体随着林彦书的拉扯而摇晃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受伤的腿更是不堪重负,一阵阵地发软。
吴妈在一旁焦急地劝说着:“大少爷你轻点,大小姐还受着伤呢。”
闻言,林彦书眼底划过疼惜,拉着林浅的力道放松了几分却并未松手。
他看着林浅,眉头紧皱,“跟我回家。”
“我就算死在外面,也比在林家强。” 林浅固执的甩开他。
林彦书被林浅彻底激怒,理智在一瞬间被怒火吞噬。
他一怒之下,抬脚就踢在了林浅的腿上,“回不回去!”
他只是想给林浅一点小小的惩罚,却没想到林浅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双手紧紧地捂住受伤的腿,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来,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林彦书心中钝痛蔓延,慌乱道:“我就只是轻轻踢了你一下,你少装可怜。”
可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颤抖和心虚。
吴妈一脸惊骇,赶忙蹲下身子,“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
腿上蚀骨的疼痛,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三年前,也就是她入狱的第二年。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挨打了,可她清楚的记得那群人高高举起粗重的木棍,一下一下砸在她小腿上狰狞狠厉的样子。
她哭着求饶,她们依旧疯狂的打她,足足打断了六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把她的腿生生砸断,才停手。
带头的女人抓着她的头发,警告她,“别想着在狱警面前告状,不怕告诉你,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有人特意让我们关照你。”
林浅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错了,饶了我;我错了,饶了我......”
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在无助地哀号。
吴妈早已泪流满面,心急如焚地问,“大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疼,我好疼。”
短短的四个字,如钢针扎得林彦书心口生疼,“我没用力,你怎么会疼。”
吴妈顾不上林彦书,赶忙小心翼翼地撩起林浅的裤腿。
瞬间,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林浅的小腿处严重变形,曾经笔直的骨头如今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上布满了交错纵横的新旧伤痕,有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泛着红肿,有的则已经结疤,留下了丑陋的痕迹。
整条腿因长期的伤痛折磨,肌肉有些萎缩,显得纤细而又脆弱,与正常的腿相比宛如枯枝。
林彦书的目光紧紧锁在林浅那惨不忍睹的腿上。
他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原地,大脑仿若遭受了一记沉重的当头棒喝,瞬间陷入了眩晕之中。
“怎么会这样?明明入狱时还是好好的,才五年怎么就......” 他喃喃自语。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里是监狱,是关押罪犯的地方,十八岁的林浅到了里面怎会有好日子过?
他的心一寸寸碎裂,眼眶迅速泛红。
他咬牙,强忍着内心剧痛,一个箭步上前,打横抱起林浅,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别墅。
脚步急促而慌乱,可到了客厅,他才惊觉,自己竟连林浅住在哪个房间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自己竟是对这个妹妹的关心如此的少。
林彦书闭了闭眼,“吴妈,浅浅的房间在哪里?”
“大少爷,这边。” 吴妈赶忙在前面带路。
林彦书紧紧跟在吴妈身后,然而,越走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他从不知道家里还有如此偏僻的房间。
等吴妈推开杂物间的房门,林彦书看到的就是一个逼仄、阴暗、潮湿、堆满杂物,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
他的瞳孔逐渐放大,眼中满是惊愕,“浅浅,住在这?”
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折叠床和寥寥无几的简陋生活物品,剩下全都是杂物,墙壁泛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
看清这样的居住环境,林彦书怒火中烧,“吴妈,你是怎么做事的?浅浅是我亲妹妹,谁允许你让她住在这里的?”
吴妈委屈又无奈,“大少爷,当初不是你让大小姐住进来的吗?你忘了?”
“我什么时候......”
话说道一半,林彦书突然就禁声了。
八年前,林浅被带回家那天,他让她挑房间。
林浅选中了他卧室旁边的客房,他当即拒绝,“这间我要做成书房,你换一间。”
随后林浅又选中了婉儿卧室旁边的屋子,他又拒绝,“这间婉儿要做成画室,你不能住。”
最后林浅选择住在阁楼,但还是被他拒绝,“你是我林家小姐,要是被外人知道你住在阁楼里,不是让人笑话我们林家;吴妈,家里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有是有,不过就只剩下一个杂物间了......”
“那就把杂物间收拾出来,先让她暂时住进去。”
他以为的杂物间是像客房一样南北通透采光极好的,却没想到杂物间竟然连窗户都没有。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浅在这冰冷孤寂的房间里度过的一个个日夜,心中的痛意愈发浓烈。
偌大的别墅,连佣人都拥有自己独立的卧室,可他的亲妹妹却要住在阴暗潮湿的杂物间里,一住就是三年。
这样的认知几乎让他窒息。
林彦书全身散发着低气压,吴妈踌躇着道,“杂物间潮湿,要不大少爷还是把大小姐送到我的房间吧。”
“不用。”林彦书断言拒绝,此时他的心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每一针都带着愧疚与疼惜,揪在一起难以言说。
深吸了一口气,道:“给瑾修打电话,让他来我房间一趟。”
言闭,他紧紧抱着陷入昏迷的林浅直直地走向自己卧室。
看着林彦书那略带急切的背影,吴妈为林浅高兴,大少爷总归还是关心大小姐的,以往总是把大小姐扔在一边不管不顾,今天终于有哥哥样了。
她赶忙拨通了陆瑾修的电话,“喂?陆医生,我家大小姐病了,你快点来一趟......”
五分钟后,林彦书的房门被推开,人未到声先至。
“我说林大少,你是有多妹控,婉儿病了你不让她乖乖躺在自己房间休息,非要把她折腾到你的房间.....怎么是她?”
陆瑾修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可当他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的林浅时,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换上了轻蔑。
“我不给劳改犯看病。”说着提起医药箱就要走。
“瑾修。”林彦书蹙眉叫住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是我妹妹,别叫她劳改犯。”
陆瑾修脸上的冷漠如寒霜凝结,“她是你妹妹,那婉儿呢?她只是和你有血缘关系,婉儿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亲人。顾依琳好好的顾家大小姐被她害成了植物人,她只是做了短短五年牢而已,出来后依旧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可谁给顾依琳一次醒过来的机会?顾依琳一辈子都被她毁了!”
林彦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一边是对林浅的愧疚与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婉儿和顾依琳被欺负后受到的巨大委屈,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夹在两块巨石中间,进退两难。
“她......毕竟是我亲妹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却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陆瑾修冷冷地看着林浅瘦小干瘪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嘲讽的冷笑,“那我管不着。她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给她治好,她也只会祸害别人。”
“瑾修!” 林彦书加重了语气,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瑾修,那眼神中既有恳求又有不容拒绝的强硬,“那就帮她检查一下身体吧,尤其是右腿。”
两个男人就这样四目相对。
片刻后,陆瑾修败下阵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检查可以,但别指望我治疗她。”
他重新走回床边,放下医药箱,动作略显粗暴地拉起林浅的裤腿,嘴里还不时地嘟囔着:“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为她这么费心,她这种人就应该自生自......”
抱怨戛然而止。
目光触及到林浅皮包骨头的腿,视线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一般,死死地定在那扭曲的断腿处,眼中的震惊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只见林浅的右腿,小腿处的骨头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紧紧地贴在突兀的骨头上,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那断口处的疤痕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蜿蜒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周围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瘀痕。
陆瑾修缓缓抬起自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摸上她断腿的位置,每一寸的触碰都让他心惊胆战。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尽管他内心对林浅充满了抵触与厌恶,可作为医生,以专业性的角度还是能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条腿伤的有多么严重。
“她的腿...... 以前就这样吗?”
这句话,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林彦书眼底的厉色,“怎么可能,在家的那三年,她的腿一直都好好的。”
陆瑾修心领神会,林浅这腿上的伤恐怕是在监狱里落下的。
强压下内心的惊骇,陆瑾修继续为林浅检查身体。
随着检查的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林浅的身体状况简直糟糕透顶,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身体极度虚弱,一些旧伤新伤交错纵横,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抽打的。
陆瑾修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声音喑哑,“彦书,出来一下。”
带着陆瑾修来到书房,林彦书正色道,“说吧。”
陆瑾修努力让自己镇定,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你知道人骨的硬度吗?”
林彦书摇头。
陆瑾修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人骨的硬度是相当高的,尤其是腿部的胫骨和腓骨,要造成粉碎性骨折,这通常涉及到高能量的冲击,如严重的交通事故或高处坠落。
因为她身在监狱,所以交通事故和高处坠落几乎不太可能,她的腿看起来更像是被钝器击打所致。
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受伤后基本没有得到专业的治疗,腿骨没有接上就随着时间愈合了,所以才会导致她的腿扭曲变形。
这过程中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她能撑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林彦书听着陆瑾修的话,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愤怒如同汹涌的岩浆在胸腔中翻滚,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在监狱里…… 他们怎么敢的!”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林浅在监狱里遭受折磨,那瘦弱的身躯被钝器一次次击打的画面。
心口的钝痛令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好半天,他才将一腔怒火压制下去。
“瑾修,浅浅的腿还能恢复吗?”
陆瑾修不忍的摇了摇头,“她的腿伤至少三年了,现在治疗,太晚了。”
林彦书怔在原地。
他不清楚陆瑾修是何时离开的,等回过神时,他已经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
大脑一片混乱,习惯性掏出一根烟,然而发抖的手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林彦书痛苦地将手中未点燃的烟狠狠砸向地面,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入头发之中。
他的身体蜷缩着,微微颤抖,喉咙里不时发出压抑的粗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唯有他的痛苦不断蔓延。
许久之后,他的呼吸才逐渐平稳,缓缓抬起头来,面色一片冰冷的拿起手机,快速播了一通电话。
“秦秘书,帮我查查林浅在监狱的那五年都经历了什么,要事无巨细。”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
挂掉电话后,他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林彦书失神了好半天才起身走出书房。
站在卧室门前,他一时间竟是没有勇气推开门。
紧闭的房门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里面躺着的林浅分隔开来。
明明她变成这样是她自作自受。
可他整颗心还是又痛又闷。
在他犹豫间,一个佣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大少爷,大小姐的生日宴就要开始了,你快点过去吧。”
林彦书迟疑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卧室一眼,最终还是默默转身,跟着佣人去了。
宴会厅内,林婉儿被众人包围,宛如一个众星捧月的公主。
她站在华丽的蛋糕前,众人异口同声地为她唱着生日快乐歌。
歌声停止,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刹那间,缤纷的气球和彩带纷飞而出,所有人都对着林婉儿欢呼“生日快乐”,那声音在宴会厅里回荡,久久不散。
林彦书站在人群中,看着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他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浅躺在床上虚弱苍白的模样。
他也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众人围在蛋糕旁,欢快地分着蛋糕,林彦书却独自走到角落的香槟塔旁,拿起一杯香槟,仰头便灌了下去。
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他的领口。
他却不管不顾,一杯接着一杯,像是在与内心的痛苦和愧疚做着对抗。
不一会儿,他便脚步踉跄,身形摇晃,周围人的呼喊和欢笑在他耳中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凭着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摇摇晃晃地朝着宴会厅外走去。
还未走到卧室,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便汹涌袭来,他急忙冲进卫生间,扶着洗漱台狂吐起来。
吐完后,他大口喘着粗气,混沌的脑子终于有了几分清醒。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哗哗地浇在自己脸上,这次脑子彻底清醒了。
他双手撑着洗漱台,抬起满是水珠的脸,抬眸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他,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水珠顺着发丝不断滑落,棱角分明的脸孔更显锐利。
他自嘲,“我又没错,何必折磨自己,真是疯了。”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秦秘书打来的。
林彦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随后才接通。
“喂。”
“总裁,你让我查的事情都查到了。”
“说。”林彦书的声音一片清冷。
秦秘书有些支吾。
林彦书不悦,“怎么?”
“那个...... 总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秦秘书的声音异常压抑。
林彦书的心缩了缩,意识到秦秘书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残忍,但他还是坚定道,“嗯,说吧。”
电话那头的秦秘书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把林浅在监狱中的遭遇娓娓道来。
“总裁,林浅小姐进监狱后几乎每天都在挨打,包括但不限于扇耳光、强迫她喝马桶水、不许她睡觉,逼她下跪磕头受胯下之辱,不听话就用针扎她......”
林彦书抓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连呼吸都乱了,咬牙切齿道,“监狱里,哪来的针?”
“因为林浅小姐在监狱要学刺绣,所以......”
林彦书额头青筋暴起,强压下愤怒,“继续说。”
“林浅小姐被打的最严重的一次是那些犯人打折六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棍,把她的腿打断,直接进了医院。”
林彦书的心像是要被人挖出来一般,疼得他全身战栗,双目猩红。
“总裁,我还查到是有人让那些犯人特意关照林浅小姐,而且,打人的犯人还全部都减刑了。”
“一年前,林浅小姐又进了一次医院,但那次为什么进医院,我没查到,应该也是被打的挺严重的,因为从那次出院后,监狱那边就给她换了单人间,她再也没有被打过了。”
这一次,林彦书的怒火格外汹涌,凭他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谁!”
秦秘书自从林彦书坐上总裁的位置就跟着他,他是最了解自己老板的人,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是......顾总。”
顾北辰!
顾依琳的哥哥。
林婉儿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确切的说,应该是林浅的未婚夫,毕竟林浅才是林家真正的千金。
空气仿佛凝结了,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秦秘书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总裁?”
“取消与顾氏的全部合作,全力阻击顾氏产业。”林彦书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秦秘书听了不禁心里发颤。
“总、总裁,这么做,我们林氏集团的产业也会受影响的。”
“按我说的做,还有,我不想看到那几个欺负了浅浅的人全须全尾的从监狱出来。”
“好的。”
林彦书缓缓放下手机,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满脑子都是林浅挨打时苦苦挣扎的样子。
曾经她也是天真无邪、笑容灿烂的女孩,如今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虽犯错,法律已经判处她五年有期徒刑,实在不该被人这般肆意欺凌。
过了许久,他走出卫生间。
再次站到卧室门前,他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推开房门。
然而,还不等他踏入,便听到了林浅低低的求饶声。
“我错了......我有罪......不要打我......”
一声声的梦魇,如刀子,直将林彦书刺的再也没有勇气跨出一步。
他迅速关上房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脚步慌乱的进了书房。
深夜。
书房一片漆黑。
林彦书的手机不停的响,持续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另一边,正在熟睡的林父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在床头柜胡乱摸索着找到手机,“喂?”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前一秒还睡眼惺忪的林父,下一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
这一声吼,把林母也吵醒了。
“深更半夜,你大吵大闹什么?”
林父气得脸红脖子粗,“林彦书那个混账居然终止了和顾氏的合作,不到一夜时间,顾氏蒸发了十个亿。”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北辰都亲自打电话过来要说法了。”
林父甩开身上的被子下床,怒气冲冲的来到林彦书卧室,一脚踹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