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山是小说《赶山:回到1974,开局嘎老虎》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蓝原写的一款都市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赶山:回到1974,开局嘎老虎》的章节内容
“李南山,三等劳力,人口粮259斤,公分粮82斤,分粮341斤……”
“噗~三等劳力,李四家那小子今年也十七了吧,真是笑死个人。”
“可不能这么说,这小子天天出去鬼混不下地,还能拿几百个工分呢。”
说话的婶子挤眉弄眼的,脸上挤出个嘲讽揶揄的笑,笑得褶子都皱成一块。
“哎哟~人家山娃子细皮嫩肉的,哪儿能下地干活哟。”
“呸,还好意思说,就他那样的要是在俺家,俺早两棍子给他打死了,简直丢俺们李家村的脸。”
“可不是嘛,学啥不好,学人家打牌,你瞧那李四家都被祸害成啥样了,怕是都揭不开锅了吧?”
“那估计是,前几个月那动静你没听见?咱们离远点,省的被粘上,来找咱们借钱借粮。”
“现在都还欠了一屁股烂账吧,咋好意思开口?”
“那可说不准,快走快走。”
嘲讽的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耳朵里钻,四面八方打量的视线,仿佛要把李南山身上戳出千百个窟窿。
本是热闹的场景,李南山身边却诡异的空出一大块。
李南山抿抿唇,听着李母的指挥拿着袋子装粮,盯着袋中一粒粒粮食,思绪却飘向远方。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好吃懒做,仅有的几百个工分还是家里父母妹妹帮着得来的。
前几个月跟着县里的混混打牌,三天输了五百多,在即将被剁手指的前一天,偷了家里仅有的四十三块六毛八分拿去求宽限,回来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
至此又是一战成名,变成了村里乃至隔壁村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
可这些,都不是自己做的啊!
李南山是一个星期前穿越到这李家村的。
很莫名其妙的,上一秒他还在市场大采购,豪气万丈的说这一仓库的东西都要了。
下一秒就狠狠呛了一口水,出现在了李家村背后那条小河里。
他妈的,一穿就死?
还好,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再醒来时就已经躺在炕上了。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冒出些断断续续的记忆,躺了好几天才能起身。
李南山无数次想,我干啥了?咋就穿越了呢。眼睛一闭一睁,差点就溺死了。再眨眼能穿回去吗?
也不是李南山有啥牵挂,主要是卡里还有几十个亿没花完呢。
这个问题在李南山连续几晚上躺到床上眨到眼睛抽筋后得到答案,不能。
从此,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超级高富帅李南山离他远去,他变成了人憎狗嫌的懒汉混混。
哦对,还欠了一屁股烂账,和那群杂碎约好了一个月之后还钱,还五百五十元。
三天咋能输五百多呢,这年头一斤肉还不到一块钱呢。
李南山百思不得其解。
“……桂芬婶儿,你家这些东西一共加起来是117.64元,再加上山娃子倒欠大队的10.23元,一共能分141.76,你点点。”
思绪被拉回,周围纷杂的指点声混着哄笑声又上了一个台阶。
一年到头还倒欠大队钱,也是十里八村头一份了。
李南山没什么表情,这两天只要他出门,指点声就没断过,他都习惯了,只是眼神还是瞟向一旁的父母。
他还没说,他还欠着五百块钱呢,还是不说的好,省的又被揍一顿。
到时候自己悄咪咪解决了就行。
胡桂芬接过钱,咧了咧嘴想笑,又很快收了回去,低垂着眼沉默的点着钱。
李德川用那双干裂的手摩挲着老烟杆站在一旁,忽地和李南山对上视线,又垂下眼,眼神再度放在烟杆上。
分粮本是个高兴的日子,各家各户都挂着笑。
按理说,今年收成好,家里分了粮食,还分了钱,胡桂芬和李德川也该高兴的。
可听着四周指指点点嘲讽的话,又看了眼儿子那无所谓的表情,他俩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最开始,谁要敢嚼她家的舌根,胡桂芬就敢提上锅铲打上门去,在那家门口骂个几小时都不带停的。
乡里乡亲的,谁还不知道谁的丑事了,你戳我心窝子,我就扎你肺管子。
可奈何自己儿子实在不争气,一年又一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反倒是愈发懒了,之前还下地糊弄几下,现在连田里都懒得去。
甚至还偷钱,就给家里留了六毛八。
道理讲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胡桂芬是彻底没办法了。
一想到自己豁出性命生下来这么个玩意儿,心里就不是滋味,酸酸的,连带着眼眶也酸酸的。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而随着李南山愈发的混不吝,父亲李德川挺直了半辈子的腰也终究是弯了。
不忍心老爹一把年纪还跟着受指点,也受不了几个哥嫂明里暗里的挤兑,三个月前分家单过了,一家四口住在村尾的破房子里。
分完粮,李德川拉着板车走在前面,胡桂芬推着板车和李南山并肩走着。
两手空空的李南山有点不自在,爹娘也都沉默着不说话,衬得气氛愈发尴尬。
虽然李南山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可心眼里,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真把这二老当作父母,猫抓似的不自在。
瞟一眼,再瞟一眼,再再瞟一眼。
李南山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咧出个讨好的笑:“娘,我来推吧,你歇会儿。”
谁料胡桂芬瞬间如临大敌,恶狠狠瞪了李南山一眼,很是愤怒:
“又想要钱?老娘告诉你,这钱是我们一家四口吃饭用的,你敢动,老娘就敢打断你的腿。”
李南山一愣,刚要反驳,余光却瞥到李德川阴沉的脸,顿时身子一抖,不再说话。
这老家伙,说打那是真打,不能惹,惹不起。
原身这形象是深入人心了,要改变哪儿有那么容易。
就算能穿回去也不见得好,这日子其实也没那么难过,李南山想着。
虽然现在欠了钱,变丑了点,又矮了点,十个人十个都看不惯他,饭菜也很难吃,天天吃不饱,经常挨打,家里穷得漏风,上厕所都得做俩小时心里准备,怕掉进坑里淹死,离县里都要三四个小时干啥都不方便……
不是,怎么越想越难过。
算了,无论咋样他都能过下去的。
李南山想得清楚,现在日子苦,但好日子那不就近在咫尺嘛。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有空间,这村子挨着长白山。
而他,平平无奇打猎小高手。
李南山的空间超级大,物资满满,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花钱囤的。
没穿越之前,到处风声鹤唳,说世界末日来了。这里病毒泄露了,那里打起来了。
李南山本是不怎么信的,可他莫名其妙的,就拥有了一个超大的随身空间。
好家伙,空间都有了,末日还会远吗?他就是天选之子啊!
这下末日的可信度直接拉满。
李南山心慌慌,还有点小激动,凭着啃来的钞能力大肆收购物资,一路小心谨慎,生怕哪天就从街边蹦出来个丧尸给他嘎嘣脆了。
没想到,末日还没来,自己先穿了,还是如此潦草的穿越。
一路沉默。
从大队部到自家的小破屋大概一刻钟的脚程。
李南山一边走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将脑海中记忆和眼前的一切划上等号。
按着原主的记忆,他现在是在1974年华国的东北部,再往东南方向去点就是长白山脉。
而他们李家村紧挨着的大布山,就是长白山脉中不起眼的一座小山。
越往村尾走,屋子就越零星,也越靠近大布山。
大布山脚下,有个孤零零的土屋小院儿,就是李南山一家现在住的地方。
吱呀的破木门,有着裂纹的土墙,摇摇欲坠要塌不塌的小土屋,外加一个简易木头搭起来的厕所。
说厕所都是好听的,其实就是一个坑上搭上木板,运气好的话,便便们还会飞上来亲吻你的屁股,每次从厕所出来,李南山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房子的主人去年走了,也没个后人,就这样空置下来。
家里没钱起新房子,从老屋搬出来后,李德川求了村长好久,缝缝补补的,就带着一家人住了进来。
回到家,饭还没好。
胡桂芬和李德川在灶头和李北燕说了几句话,就忙着规整带回来的粮食。
李南山看了两眼,知道自己现在不受待见,径直进了里屋,准备清点下空间里的物资。
虽然穿过来有几天了,可大半时间都生着病,昏昏沉沉的,也没好好清点过,只隐约看了下空间还在,物资也还在。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点点东西,把能用到的分出来,之后赚了钱再过明路,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李南山想赚钱的心思格外浓重。
先不说那五百五的欠条,这家里几乎是家徒四壁,连一个好点的碗都找不见。
食物就不说了,想要的都有,多得数不胜数,看得李南山直咽口水。可他不敢正大光明拿出来吃,最多也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拿点出来解解馋。
发电机、汽油柴油、他的爱车……这些暂时都用不上了。
手电筒、防护服、医疗箱,这些得单独收着。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太复杂了,这时候也懒得收,需要的时候再看。
李南山闭着眼,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意识却沉浸在空间中挑挑拣拣。
一番清点后,整个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无他,后世的东西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突兀了,能用的东西简直少之又少。
清点完空间,李南山看着被他单独挪出来的一小堆东西,激动的捏了捏拳。
大砍刀、弓箭、自卫手枪、AK!
秉承着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他当初可是花了大代价从国外搞了不少好东西。
只可惜他的手雷火箭筒还没到手,不过这些应该也够了。
李南山清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想发财,他就靠这背后的大布山了。
人参、榛蘑、松子、野核桃……
老虎、黑熊、野猪、傻狍子……
这白山黑水的土地上,山珍处处是,猎物遍地有,他还愁过不上好日子?
村民们忌惮那些猛兽,通常只敢在大布山外围转悠,或者偶尔跟着民兵队进山。
但李南山可不怕,手里有枪心不慌。
就是AK不太敢用,动静太大了,而且猎物身上有弹孔不好解释。
不过现在还没禁枪,等之后有钱了,找路子买把这个年代的枪,那就更好了。
李南山嘿嘿笑,感觉无数猎物已经匍匐在自己脚下。
“明天就进山!不说能一下打到猎物,熟悉熟悉地形也是好的,这身子弱,得练!”
收拾好东西,李南山当即在心里做了决定。
一个人进山是很冒险,可现在他身无分文,家里也穷,还欠着债,根本没时间让他慢悠悠锻炼,养狗崽。
距离约定的一个月就剩下二十来天了,万一那些混蛋急了眼,那可就麻烦了。
李南山清楚,三天欠五百,原主肯定是被下套了,但打了欠条,他也没法否认。只能等把欠条收回来,再做打算。
这两天先自己上山转转,看能不能打着东西,缓一缓再考虑其他的。
再者说,吃食上他还能给自己开开小灶,可这厕所他是一天都忍不了了。
他一个大男人,每次去厕所都战战兢兢,像什么话!
等他赚了钱,一定要把这厕所换了!
光换厕所好像有点怪异……那就把房子也一起换了!老子要住新房!
李南山在心里豪气万丈的想,心里对明天不由得有些期望,不知道明天第一次上山,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哈哈哈……”
李南山浅浅放飞了一下思绪,随即又叹了口气,低声道:
“虽然我很嫌弃你,但既然用了你的身体,顶了你的身份,你的家人我还是会帮你照顾好的。”
再差也不会比你差,李南山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继续道:“我肯定能带着他们过好日子,你就安心去吧。”
主要是我也过不了苦日子,李南山再次在心里补充。
对于落水的那段记忆,李南山记不清了,甚至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反正听人说,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湿淋淋面色铁青的躺在岸边。
李南山也不知道原主为什么在这么冷的天跑去河边,不过按着当时的情形,原主很可能已经无了,这才让他占了身子。
这么想着,李南山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便宜爹妈虽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也是打心眼里疼爱他。
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没了,现在都换芯子了,不知道得有多难过。
短短一瞬,李南山想了很多,可还没来得及难过,门口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
一扭头,就看见妹妹李北燕微张着嘴,表情略带惊恐。
李南山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她什么时候来的?我说话声音这么小她不可能听见了吧?
正欲开口,就见李北燕一扭头就往堂屋跑。
“爹!娘!完了……”
“李南山疯了,是不是前几天发热烧糊涂了,脑子坏了啊!”
“那脑子还用烧?本来就没见的多好。”胡桂芬端着菜放在桌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半晌才转过头。
眼里闪过忧心,嗓门却更大了几分,朝着李北燕说着,眼睛却看向里屋:“说!那小犊子又干啥了!一天天的,老娘真是操不完的心!”
李德川没说话,只脸色沉了沉,打量着刚从屋里出来的李南山,看着没什么异样,才松了松眉心。
“我刚去叫李南山吃饭,一靠近,就看他在那嘀咕着啥,没听清,我就多走了两步。结果、结果……”
李北燕有些急,又看了眼李南山,这才仿佛下定决心,伸着脑袋压低声音:“他居然说什么‘你就安心去吧’,这、这不会是……”
“滚犊子,一天天就知道扯淡。”
看着李北燕不着边的话,胡桂芬没忍住一巴掌呼在她头上,随后一转眼,恶狠狠的盯着李南山:“你在屋里嘎哈呢?说的什么话,你妹都误会了!”
听了李北燕说的,胡桂芬心里还真有点担心。可虽然家里没外人,这话也不兴说呀。
居然真能听到?李南山心里很是诧异。
他保证,他的声音和蚊子声几乎没什么差别,可李北燕不仅听到了,还听的清清楚楚,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倒是能好好表达下自己“重新做人”的想法。
这样想着,李南山深吸一口气,格外诚恳:“爹,娘……”
李南山一开口,屋内三人瞬间如临大敌,胡桂芬和李北燕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就连坐在凳子上的李德川都坐直了些。
三人都挺怕的,李南山长得很有欺骗性,一双眼睛盯着你,显得格外真诚。
上次就差不多是这样,唯唯诺诺的耷拉着脸,说出自己打牌欠了四十多的惊天噩耗。
更噩耗的是,李南山已经自己偷了家里的钱去还债了。
而现在,胡桂芬呼吸都有点不顺了,胸口疼。
“之前是我太混蛋,自己不是东西,还连累着你们二老被人戳脊梁骨。这次掉河里,差点就没了,也想明白了,我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我就是普普通通的村里娃,是山里的山娃。
之前我干了很多糊涂事,还偷了家里的钱,爹娘对我好,没有不管我,还愿意要我当儿子。
这钱就当我向你们借的,我也不犯浑了,之后就好好的,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给家里换新房子,给北燕攒嫁妆,给你们二老养老。”
李南山一席话说得格外诚恳,到最后眼里隐隐浮现出泪光。
李南山声音落下,屋内安静了,只听得到屋外呼呼的风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背着光李南山看不清面前三人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好,想通了就好。”
过了半晌,李德川哑着嗓子开口,“吃饭,吃饭。”
空气重新流动,李南山呼出一口气,手臂被胡桂芬拉了一下:“坐下吃饭,今天炒了鸡蛋,蒸了米饭,多吃点。”
李南山不看桌子大概也能知道吃什么,不外乎一碟咸菜,一盘没什么油水调料的青菜,若是赶好还能有个野菜汤,但是也喇嗓子。
不同的就是今天分了粮,菜里加了个蛋,还有二米饭。
李南山吃了一口菜,嗯,还是难吃。
垂下眼,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方才坐下来时,他分明瞧见胡桂芬眼睛红了。
明明他就动了动嘴皮子,什么都没做。
这就是父母,你愿意说他就愿意信,自个人骗自个儿都愿意信。
这样想着,李南山又刨了一大口二米饭,将心里那点酸涩感压下去。
“娘,你这是哭鼻子了?”
胡桂芬给他一个白眼。
“娘,你瞧你,我还啥都没往家里拿呢,你就这样了,等我把咱家新房子盖起来,你不得坐在那门口嗷嗷哭啊?”
“还有北燕,怎么?听说哥哥我要给你攒嫁妆,是不是爱死哥哥我了?有的人啊~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老感动了。”
“嘿~你个兔崽子!”
“啪!”
……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李南山摸黑从炕上爬起来,凉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李南山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手抖。
弱鸡!太弱鸡了!没想到我李南山居然有一天吹个风都得打喷嚏!
想起之前自己大冬天还能去河里游泳,李南山简直痛心疾首。
我要变强,我要发财!
心里高呼一声,李南山裹紧衣服,身子抖了抖,出门往大布山走去。
虽然才早晨五点多,但这年头没啥夜生活,晚上睡得早,再加上对上山那暗搓搓的期待,李南山精神头可谓是足得很。
之所以起这么早,是因为山上赶早,也因为现在粮食入仓了,大多数村民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山捡柴、收秋。
身为有小秘密的人,李南山自然要早早出发,避开村民。
他的目标是大布山山林里,这周边的村民一得闲就往山脚下跑,李南山也不信这山外围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里走去,估摸着差不多了,李南山从空间里摸了个手电筒出来,不然黑漆漆的,有好东西都错过了。
看山跑死马,走起来更是要命,更别说大布山背后联通的山脉。
待天色稍亮,李南山已经走得气喘吁吁了,手电筒也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现在正值深秋,漫山遍野的枯黄,枯树枝枯树叶铺了一地,走在路上卡吱卡吱的响。
拿着一把刀开路,时不时做上一些标记,确保自己不容易迷路。
第一天上山,李南山打算把这一片好好转一下,熟悉一下地形,不然不认路有时候是要命的。
太阳已经挂在半空,有些暖洋洋的。
找到一片较为开阔平缓的地方,李南山背靠大树,美美吃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食物,稍作休息。
“簌簌——”
耳边忽地传来动静,李南山当即屏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处草丛。
还没等他有动作,一团灰色咻一下从草丛中蹿出,啪唧一下,撞上了前方的大树。
左右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李南山还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草丛又看了看面前一动不动的野兔,有些自我怀疑。
我运气有这么好?这种天方夜谭的事也能被我碰见?
拍拍屁股站起身,李南山捡起那还在滴血的野兔,脸上惊喜的笑咧到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对。
这撞了脑袋腿流血,咋会呢?
莫名有些心慌。
浑身汗毛竖立,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李南山猛的转身,定睛望着前方,心有所感似的,在杂乱的树丛中正巧对上那双碎金色威严的眸子。
头圆,耳短,黄黑相间的毛发,凛冽的气势,额头的王字彰显着他的地位。
老虎!
李南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额角划过冷汗。
这周围开阔平缓,李南山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大型动物出没的踪迹,才会在这里歇下,可现在,这里竟然出现了一只老虎。
老虎半个身子被草木遮挡,从李南山的视角看去,只能看个囫囵。
这老虎似乎有些瘦,有些憔悴。
可也只是对比老虎这个品种而言。李南山毫不怀疑,那粗壮的爪子一爪下来,他就能见阎王。
呼吸都放缓了,李南山努力挺直腰板,展开双手,让自己看起来“体型更为庞大”。
他不敢出声,发出咆哮,虽然这可能会给自己增加些威慑力。
手中的砍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装好消音器的手枪。
三四十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李南山没把握一下放倒这庞然大物。
巨大的压迫感,空气仿佛都凝为实质,让李南山的掌心有些湿润。
当一只老虎让你发现它的时候,证明它并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意图。
可当它凝视你的时候,你已经进了他今夜的菜单。
“吼~吼——”
老虎发出警告的吼叫声,一时却并没有动作。
李南山稍微冷静下来,脑子飞快开始转动。
按理说,老虎一般不会捕食兔子这种小型动物,更别说这老虎没有一击制敌,还让这兔子有余力逃跑。
出现这种情况,无外乎就是食物匮乏,或者自身有缺陷。
第一种情况瞬间被排除,李南山打量着面前的老虎,丝毫不敢松懈。
这老虎,生病了,或者是受伤了。
不过李南山一时无法判定是哪种情况,但无论哪种情况,他现在都很危险。
想逮兔子塞牙缝,这老虎肯定是饿着肚子的。
人类对于老虎来说也是陌生的,这或许也是老虎没有直接发起进攻的原因之一。
可在饥饿感的加持下,一点陌生又算得了什么。
一人一虎对峙着,老虎口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希望面前这个人类识趣的放下它的猎物。
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它能感受到威胁,这让它很不爽,可它也不愿意放弃它的猎物,即使那还不够它塞牙缝。
喉咙里再次发出低沉的警告,尖利的牙齿泛着寒光,后腿不自然的动了两下。
腿受伤了?这个念头在李南山脑海里一晃而过,可还没来得及细想,面前的老虎动了。
老虎没了耐心,它饿急了,她需要进食,她还有两只幼虎要养。
老虎猛的朝前扑来,锋利的牙齿伴随着震天的虎啸声,震荡着李南山的心神。
隔着这么远,李南山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狗味”,这是老虎身上的味道。
没有思考的余地,李南山举起枪扣动扳机,疯狂向后退去,借着身后高大的树木又开了一枪。
他不敢转身跑,也不能,那样更容易让老虎兴奋。
李南山学过射击,准头不错,但老虎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第一枪打空了,第二枪只蹭着额头打掉了一只耳朵。
“吼——”
激昂的虎啸震荡山林,惊走片片飞鸟。
李南山正对着老虎,这一声吼得他心肺一颤,耳朵嗡嗡的,手脚都有些发软。
剧烈的疼痛和血气使得老虎更加凶狠,一爪下去,木屑飞溅,树皮瞬间被撕裂,出现极深的爪痕,甚至那树身上都出现裂痕。
心脏剧烈跳动,巨大的求生欲让身子比脑袋先行动起来,李南山狂向后退,对着老虎连开数枪。
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命中率也大大提升,连开四枪都射中了,可没有命中要害,只不过在老虎身上打了几个血洞。
老虎行动顿了顿,更是发了狠,呲着牙,身子微微伏地蓄力,继而向李南山扑来,势必要将李南山吞入腹中。
电光火石间,李南山仿佛都能闻到那血盆大口中的腥臭味。
完了,躲不掉了……
李南山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下一瞬,“duang——”撞击金属的声音传来,庞大的金属巨物突兀的出现在老虎面前。
一个用尽全力的虎扑,使得老虎一头撞在了车身上,有些头晕眼花。
银灰色的车身泛着冷光,车身有轻微的凹陷,不可撼动的挡在李南山面前。
正是李南山的爱车,专门为末世准备的陆地巨兽,派拉蒙掠夺者,没想到现在居然用来当盾牌了。
车辆出现又瞬间消失,李南山早已向后退了几步,对着正甩脑袋的老虎砰砰砰又是几枪。
子弹射进胸口,背脊,鲜血四溅,老虎又嚎了一声,四肢抽搐挣扎几下,虎口溢出鲜血,虎目直直盯着李南山,很是不甘,又很是悲哀。
随后,身子轰然倒地。
李南山没放松警惕,举着枪直愣愣的对着老虎,过了好久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息着。
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老虎,李南山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打猎的热血,没有想象中的拉扯周旋,疲于奔命的同时甚至还有几分儿戏。
甚至几分钟之前,他还天真的因为这是只病虎感到一丝窃喜,可王就是王,虎就是虎,不会因为生病受伤就变成猫。
李南山平复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才发现脚踝有些痛,大概是刚才扭着了,好在不是很严重。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李南山不敢多留,生怕再引来什么猛兽。
粗略看了眼那老虎尸体,抬手收进空间,再捡上那只野兔,李南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里。
他以为自己有枪,能在这山上来去自如,可光是这一只病虎,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是真正的山林,和他之前去的那些狩猎场完全不一样。
很可能,他还没有举起枪,拿起武器,就已经死了。
之前的猜测没错,这老虎后腿瘸了。
也正因如此,老虎行动受限,给了他反杀的机会,不然只一个照面,早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葬身虎口了。
经此一遭,李南山对这大布山多了敬畏,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心里变得凝重起来。
一定要更加谨慎,不然在这山林随时都会丧命。再者,这身体也太弱了些,还得好好练练。
想完这些,李南山松了口气,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看着空间里的老虎尸体,忍不住想笑,眉宇间都染上笑意。
这么多弹孔,这虎皮的价钱肯定大打折扣了,可这老虎也不仅是皮毛值钱啊。
虽然这是只母虎,没有虎鞭。可虎牙虎爪虎骨虎肉,也不愁卖。
到时候换了钱,要是有机会,自己再留点虎肉尝尝,一想就美。
他还没尝过虎肉的滋味呢~
而且今晚上,还有兔子肉吃,李南山馋的咽口水,感觉好久没吃过肉了。
用水洗干净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想了想,李南山又在木头和地上蹭了蹭,让自己看上去灰扑扑的。
又随手捡了些柴,用树藤绑了拖在身后,左手提着兔子,李南山就这样“可怜兮兮”的往家走去。
而此时,家中正充斥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李德川黑着脸坐在屋门口,紧握着拳,直勾勾的盯着院外。
胡桂芬在灶头将锅碗瓢盆弄得噼啪响,“老娘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进了你们老李家,生了这么个兔崽子,你李德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儿都管不住……”
胡桂芬嘴里骂着,心里酸的很,昨儿不是还说要好生的,要改了,今儿天不亮就出去鬼混了,村里到处找不到人,山上也没见着。
还孝敬她,她真怕那兔崽子把她给孝死了。
也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李南山咧着大白牙,笑得牙不见眼的,一瘸一拐的拖着柴回来了。
“爹娘,我回来了。”
正想叫人跪下的李德川:……
憋了一肚子气准备破口大骂的胡桂芬:……
这有些诡异的安静李南山当然感觉到了,看着胡桂芬那张涨红的脸,李南山暗自好笑。
“娘,你这脸怎么这么红啊,别是生病了,天气凉了,可得多穿点。”
听着李南山的话,胡桂芬的脸有红了两分,方才是憋的,现在则是别扭的。
还好没骂出来,不然山娃听到得多伤心啊,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关心人了。
“诶~娘知道,娘没生病,倒是你,脚怎么了?快进屋让你爹给看看。”
听着胡桂芬女士努力夹着嗓子温柔的声音,李南山整个人抖了抖,听惯了大嗓门,这陡然温柔起来还怪可怕的。
木柴放在院中,李南山显摆的将兔子举起来:“爹娘,晚上吃兔子吧,我打的,厉害不?”
“厉害厉害,我们山娃一上山就能打兔子回来,真厉害。”
胡桂芬完全不做她想,笑呵呵的将兔子接过去,又瞪了一眼李德川:“叫你给山娃看看脚,你听不见?就搁这儿杵着,能杵出花儿来啊!”
李南山乐呵呵的,心里对便宜爹还是有些同情,真是无妄之灾啊。
察觉到胡桂芬的视线扫来,又迅速挂出一个乖孩子专属笑容。
胡桂芬点点头,率先迈步进了屋子,家里好久没开荤了,这就把兔子处理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李德川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而是上下打量了李南山两眼,鼻孔里发出冷哼:“跟我进来。”
李南山的脚伤的真不重,就简单崴了一下,回来之前他还喷了云南白药,这时也不怎么痛,家门口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就是他装出来的。
这还是李南山第一次进爹娘的屋子,一张小破木凳子,缺了条腿儿的炕桌,炕上的炕衾柜也满是岁月的痕迹。
李德川的手很粗糙,却又很暖,简单捏了两下就道:“没什么问题,养两天就成。”
“谢谢爹,那我……嗷,痛痛痛。”
李南山的话刚说到一半,脚下就传来剧烈的痛感。
“还知道痛?”李德川没好气的又揉了两下,站起身盯着李南山:“你今儿进山了?”
“没,哪儿能呢爹,你怎么这么想?”
看着李德川神色不对,李南山下意识否认,“爹,你不是从小就给我们讲那山里去不得,我咋会去呢?”
见李南山说得坦然,李德川皱了皱眉:“这山脚周围都被翻烂了,你没进山,怎么逮着兔子的?”
这么说着,李德川心里的火气又窜上来了:“你没进山去,老子找了你半个下午找不见人?真是胆子肥了,知道那山里有多少吃人的家伙吗?
不说进山去,前几年那山里那跳涧子还下山咬死了几个人呢,不然你以为咱们村的民兵队是干什么吃的?
你个牛犊子活够了,想过我和你娘没?想过北燕没?以后北燕嫁人了,家里没个兄弟帮衬撑场子……”
李德川说不下去了,呼呼喘着粗气,眼睛也有些红,脱了鞋啪一下就打在李南山身上:“老子打死你个兔崽子!”
“诶!诶!别打别打,我真没上山,就是中途迷路了……诶!你这老头不讲道理,都说了我没去!娘——娘——”
好吃的鞋底板炒肉,李南山在胡桂芬的保护下最终还是没吃到。
胡桂芬心情好,自然愿意护着李南山,叫李南山去知青点把北燕叫回来准备吃饭,自己则是揪住李德川的耳朵,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李南山逃似的出了院子,没想到这便宜爹这么精明,一下就想到他进山了,还说啥都不信。
也不知道为啥反应这么大。
李南山不知道的是,李德川就绷着一口气,为了证明他儿子没去鬼混,叫着几个老伙计,几乎把村里和山周围翻了个遍。
怕他迷路,还冒着危险特意往里走了走,都没见着人。
感受着老伙计同情的眼光,李德川气得要死,只以为李南山又出去鬼混了。
可现在,那混小子提着柴提着兔子回来,不是鬼混去了,是进山去了。
李德川更气了,这不是把脑袋揪下来提在手上甩着玩吗?那山上是去得的吗?
一想到李南山有可能死在山里,李德川就心肝疼,这山里是有好东西,可这山吃人啊。
他年轻的时候,过不下去了,那山里几乎是月月死人!
这些年收成好了,不上山也饿不死,为啥就非得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呢?咋过不是过?
不说李南山这种年轻小子,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都有可能折在山里。
李德川担心死了,现在还被老婆骂了一顿,心里委屈得很,他这一家之主担子可真重,没人体谅他不容易。
这么想着,李德川又叹了口气,这兔崽子还不如继续混着,至少脑袋好好放在脖子上的。
李德川想了些啥李南山不知道的,不过这事儿也给他提了个醒,心里也急了些。
赶山他是肯定不会放弃的,不过他需要些明面儿上的装备,最好还有两条狗,再找个伴儿。
打猎时啊,有同伴是最好的,人合心马合套,遇着危险的时候有人能救你性命。
但是李德川反应这么大,感觉很不好搞。
李南山咂咂嘴,穷,还是太穷了!
不过李南山也没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就是那老家伙下手太狠了,说揍就揍。”
李南山嘀咕着,脚步也不慢,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知青点。
李北燕在知青点有个玩的很好的姐妹,李南山不知道叫啥,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玩在一起去的,反正等回过神来,俩人就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北燕,哥哥接你回家吃饭咯~”
“北燕啊!燕子!燕子……”
站在知青点门口,李南山就扯着嗓子开始吼。
李北燕小牛犊子似的冲出来,一下撞在李南山身上,“李南山!一直喊一直喊,你要死啊!”
“嘁,死丫头没大没小,叫哥!”
李南山有些吊儿郎当的,一巴掌拍在李北燕头上。
“噗,你们兄妹感情这不挺好的吗?”
清脆含笑的声音传来,李南山抬眼望去,只见知青点门口站着一个身量高挑四肢修长的女生。
两条麻花辫搭在胸前,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清秀,清澈的眼睛亮而有神,整个人看着极富生命力。
“谁和他好了。”李北燕嘟囔了句,又拉着女生说了几句悄悄话,才笑嘻嘻的走了。
回家路上,李南山又想起那双眼睛,不得不说,他对这种有富有生命力的人抱有天然的好感。
“你们关系挺好啊,那女娃叫什么名字?”
“啧,李南山,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问都问不得?你这嘴一天没把门,被人听见又得被说闲话,你不为我想得为你小姐妹想吧。”
又是一巴掌拍在李北燕后脑勺上,李南山拔腿就跑。
李北燕自知失言,可认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抬脚就追了上去。
“好你个李南山!给我站住!”
……
一路打打闹闹的往家里跑,等李南山回过神,就已经到了自家的小破院前。
“呼~”李南山眨眨眼,愣了一下,身后的李北燕就追了上来,一个大跳就挂在了李南山脖子上。
“咳咳,李北咳咳燕!谋杀亲哥啊!”
脖子被勒住,李南山猛的咳嗽起来,赶紧把李北燕扒拉下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嘻嘻,对不起嘛。”
见李南山脸都涨红了,李北燕讨好的笑笑,也不敢再继续蹦跶。
“啧,光说对不起。”
“那你还想怎样……”
一言不合两人又开始拌嘴,到最后,李北燕说不过,气得整张脸通红,气呼呼的去灶头帮忙去了。
李南山依旧躺在那张炕上,炕是新起的,中间用粗布隔开,就成了两个小房间。
李南山睡在靠门这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梁。
这日子过的好像也没他想的那么没滋味,他好像还挺开心的?
虽然之前他也挺开心,毕竟他有钱。可李南山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挺不一样。
不再多想,趁着现在有空,李南山开始锻炼身体,俯卧撑,深蹲,开合跳,直到外头传来准备吃饭的吼声,才短暂歇了会儿。
家里穷,胡桂芬做菜也舍不得调料,以至于李南山心心念念的兔肉也并不好吃。
那兔子挺肥,李南山估摸着也有个五六斤,可这盆里实在没两块肉,多是土豆块子。
“娘,这兔子你没弄完啊?”
“弄完弄完,你个败家玩意儿,分两顿吃不成啊?这肉多精贵,一天就想着吃吃吃。”
李南山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心里不禁感叹,这母爱消失的真快,一天都没维持上。
“快吃,吃完了把这碗给你爷端过去。”
“嗯嗯。”
李南山囫囵应着,两口把碗里的土豆吃完,抹了把嘴起身:“吃完了,我去送吧。”
“就在灶头上。”
端着碗,李南山就出了门,脑海里开始回想他这爷奶。
记忆里,二老对他爹好,对他这个孙子更是算得上溺爱。
大抵是因为他生的白净好看,小时候二老就天天在他耳边念他是个有福的,之后肯定得过好日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南山就这样听进心里去了,小时候家里宠着懒,长大了就更不爱动弹了。
可以说,原主成了那副样子,爷奶也算是功不可没。
不过奶奶周秀英走得早,李南山十岁的时候就去了。
爷爷李昌智,明年九月就七十了,身子骨也不太健朗,平日里不出门,最多在院子周围转上两圈。
老爹李德川行四,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现在三兄妹和老人家住在一起,就李德川一家分出去了。
想到这,李南山撇了撇嘴,要分就一起分了算了,就他们分出来算个什么事?
这几个伯爷姑姑还老叫着爹娘偏心,谁家偏心是这样偏的?
老屋在村中段的位置,李南山寻着记忆走过去,就见院门大开着,堂屋里点了煤油灯,估计正在吃饭。
放眼看去,院右边是一小片菜地,种点蒜苗韭菜小青菜什么的。
菜地旁摆了根长条凳,一个小水缸子,估计是浇水用的。
院左边是下屋,房门紧闭,门口还放了两把锄头。
正对过去就是堂屋,堂屋两边就是东西房,家里人多,还加建了两间屋子。
堂屋外两边墙上都挂着苞米,左边还挂了几个竹篓筲箕,右边则是多挂了几串辣椒,门口还有一根小板凳,满满的生活气息。
李南山记忆里对这里其实很熟悉,可现在亲眼见着,还是不一样,不由得四下多看了几眼。
“爷,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刚靠近堂屋,李南山就开始喊,一瞬间就吸引了屋里人的视线。
一大屋子人围着桌子坐着站着蹲着,显得屋里十分拥挤。
“是山娃子啊,吃饭没?德华去给山娃拿个碗。”
“不用了爷,我吃过了。大伯、二伯、大姑……”李南山挨个打了招呼,眼神在大姑李德芳身上多留了一瞬。
他这大姑嫁到夫家后就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这两年更是逮着空就往娘家钻,偏生爷还觉得她受了委屈,啥也不说。
将手里的碗放在爷爷面前揭开:“今儿家里吃肉,就特意端来给您尝尝味,就是没多少,可不许嫌弃。”
李南山笑嘻嘻的,说到最后,语气还有些埋怨,一下就把李昌智逗笑了。
“不嫌弃不嫌弃,净瞎说,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昌智笑弯了眼,当即夹起一小块肉放在嘴里,嚼巴嚼巴,不由得皱了眉头。
“这是跳猫子?你爹今儿上山去了?山上多危险,你爹也是,还不长记性?你可得好生劝着他。”
李昌智想着老儿子,一时不免有些惆怅,老儿子可不能出事啊。
李南山有点尴尬,只能解释是自己运气好,进山捡柴迷了路,不小心捡的兔子。
谁料李昌智听说他进山捡柴,可高兴了,根本没问怎么捡的兔子,拉着他就是一顿夸,接着又是好一通叮嘱,饶是李南山脸皮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围一片咽口水的声音,孩子们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碗肉,欢声笑语的表面下参杂着些尴尬的气氛。
又过了会,李昌智把碗塞给李南山,只道尝个味就行了,让他把肉端回去。
李南山只能笑着打哈哈,又装可怜,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脱身。
刚走出堂屋,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女声:“爷,你要不吃,不如把肉分给孩子,你看你曾孙子,都馋成啥样了?”
李南山脚步一顿,摇了摇头大步往外走。
东西他送到了,孝心也带到了,左右都分家了,这些他也管不着。
没有路灯,李南山摸黑往家里走着。
耳边是虫鸣鸟叫,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冷风打在脸上,让人格外清醒。
“一出手就是老虎,目标太大了不好卖啊,看来明天还得上山搞些小东西,探探路子。”
“明天回来后就去找找狗剩,后天再去县里,这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总感觉心慌慌的。”
“这还没到十一月,怎么这么冷了?”
“这些天得多搞点,之后下雪了,可就不好搞了。”
李南山搓了搓脸,裹紧衣服,双手揣在胸前,小跑起来。
“回去睡觉咯~”
李南山依旧是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昨儿晚上就给李北燕说了一嘴今天依旧要上山捡柴,让他们不要担心。
经历了虎口脱险,李南山在山上就要小心谨慎得多,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早在昨天踩点的时候,李南山就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从他家院后那条路上山,朝着南边走出五里多,翻过一个小山坡,一眼望过去,植被茂盛,是一棵棵大松树。
李南山这次进山,是为了搞一些新鲜的松叶。
动物嗅觉灵敏,警惕性也强,人的气味在自然界中太明显,进山打猎的前一晚用新鲜的松树叶或杉树叶混在外套装在麻袋里,掩盖气味,这样第二天进山的时候也不那么容易被动物发现。
本来李南山昨儿就能把这事办了,但无奈遇上了老虎,只能今天再跑一趟。
但今天来就不只是折松叶这么简单了,他还要打灰鼠借粮,不然对不起跑的这一趟。
灰鼠子,就是松鼠中的一种,东北这边也叫灰狗子,比后世日常见的花鼠体型偏大些。通常毛色发灰,耳毛也长,就像炸开来一样。蹲坐着能有成年男性巴掌高。
李南山出门的时候特意顺走了家里的大麻袋,就是为了找松鼠们借点松子、榛子,炒了当零嘴或是拿出去卖都是极好的。
灰狗子一般都是早晨在外头活动,等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回窝了,也因此,李南山起的其实比昨天还早一点。
待到了地方,李南山选了一棵大松树,没急着动作,先是搞了些新鲜的松叶覆盖全身,以掩盖自己的味道、痕迹。
一切准备好,李南山就不再动作,静下心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不一会儿,李南山就听见右边传来细微树枝颤动的声音。
慢慢扭头在那树上搜寻,就见一只松鼠从洞里出来,呆立一会儿,走走停停窜下树来。
李南山放缓呼吸,没急着打。这家伙耳朵尖得很,机会只有一次,得好好把握。
李南山没用枪,用的弓箭。这玩意儿用枪打是不行的,本来就只有巴掌大个,一枪下去,皮烂了,肉也碎了。
他这弓箭威力也大了些,可没法子,李南山手里没那么多趁手的工具,得赚了钱才能去购置。
别的不说,进山打猎,猎犬那可是标配,他现在连个狗崽影子都没见着。
都是题外话,眼前的松鼠才是李南山的目标。
瞧准了那松鼠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李南山轻手轻脚,搭弓拉箭,瞄准,松弦,一气呵成。
可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那松鼠好似感应到什么,耳朵一动,双腿蹬着迅速往远方跑去。
“咻——”
破空声传来,松鼠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嘿,跑得掉吗你,骑马射箭我可从小就练,练了十几年了,让你跑了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李南山得瑟的摆了摆脑袋,几步上前将那松鼠提起来。
一箭射中脑袋,可谓是完美得很。
拿出小刀割开喉咙将血放干,李南山随手就将尸体丢进了空间。
弓箭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这周围的松鼠指定是被惊着了,李南山也不干等,摸出了自家的大麻袋。
这季节可正好是囤过冬粮的时候,这小松鼠不回家也是便宜了别鼠,不如借给他。
美滋滋想着,李南山就开始掏窝,啊不是,是借粮食。
松子,榛子,还有点野核桃,可真不少。
李南山四处找着,借了一家又一家,主打的就是雨露均沾,每家借一点。
连着借了五六个家,装了一小麻袋。提在手里掂了掂,估摸着有个十来斤,也就心满意足了。
做人留一线,他拿大头,也得给这些小家伙们留点过冬。
掏完窝,李南山又打了些松树叶,方便下次用。
东西全部放好后,又瞧了眼天色,李南山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太阳才刚出来没一会儿,现在就回去太可惜了。”
清晨和黄昏,可是动物们最喜欢出来活动的时候。
心里下了决心,李南山又换了个地儿开始蹲守。这个时候,松鼠也不一定会出来了,全凭运气。
好在,李南山是有点幸运在身上的,只蹲了半个多小时,就又见着两只松鼠出现在树梢头。
可惜他只有一个人,只能故技重施打中其中一只,眼睁睁的看着另一只头也不回的跑走。
“可真是个倒霉孩子。”
李南山看着手中死掉的松鼠感叹一句,又换了个地儿。
这次显然没那么好运了,一直等到脚麻了,天晚了,也没见着个影儿,只能慢慢往回走。
“咔擦,咔擦,欻~欻~”
漫山的黄草枯叶,李南山走得再小心,清脆的响声也是不绝的。
可下一秒,一脚踩下去却毫无声响,而是软绵绵的,包围着李南山的整个脚掌。
李南山嘴角抽搐,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还踩着新鲜的了?”
刚才耳边传来嗡嗡声,李南山眼尖的看见几只马蜂飞过,心里正高兴,没想到就这一两秒的功夫没注意,就踩着屎了。
“真是狗、猪屎运。”
蹲下身仔细瞧了眼那粪便,又看了看周围断裂的树杈子,李南山不由得皱眉。
这片山坡向阳,刚好是野猪喜欢的地方,而要是李南山没记错的话,再往前走不远,有一个小溪沟。
水源附近,也是马蜂常选的建窝地点。
真是片宝地。
李南山心中感叹一句,伸脚在一旁的树枝上蹭了蹭鞋底,警惕的朝山下走去。
是宝地,也危险的很,踩屎感这么重,那野猪出没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
成年野猪通常都是群居,体重在150~400斤之间,更别说五六百斤的猪王,远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应付的。
野猪群向你冲过来,就像是几辆坦克直直的撞向你,骨折都是轻的。
更要命的是,野猪会在泥巴里打滚,或者咬破松树皮蹭松油,常年如此,使皮毛形成一层厚厚的泥甲或油甲。
其效果显著,坚硬无比,利爪不破刀斧难伤。
李南山之前还看见有网友说过,他们老家冬猎打野猪,一枪下去蹭着野猪甲擦出一溜火花。
虽然李南山用的枪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可他也不敢一个人单挑野猪群。
“一个人是方便,可有时候就太捉襟见肘了。”
一路不停歇的走到大布山外围,李南山深呼吸缓了缓,寻着四下没人的地儿把空间里的大麻袋和灰鼠子拿了出来,这才慢悠悠的朝着家走去。
可还没回家,李南山就看见了一道立在上山小路处的人影。
那人嘴角咧出一个笑,眼神却冷得很,背在身后的手一亮出来,手上赫然是一只老布鞋。
“山娃子真是出息了,你爹的话都不听了。”
李德川悠悠吐出一句话,李南山只觉得尾椎骨一股凉意窜到天灵盖,拔腿就跑。
“爹!爹——啊!啊——别打!啊你个老东西,我和你拼了!……错了错了,我错了!”
腰疼腿疼屁股疼全身都疼。
李南山跪在自家小院里,前边还放着罪证——一麻袋山货和俩灰狗子。
李德川沉着脸进了屋,又沉着脸出来,坐在门口那小板凳上直勾勾的盯着李南山,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啥。
胡桂芬也没将锅碗瓢盆摔得噼啪响,而是站在灶头前发呆。
村里总是不乏看好戏的人,早在山脚下,李南山父子俩那动静就吸引了不少人。
平日里冷清的村尾此时可谓是热闹不已,大家都跟约好了似的,就掐着这个点上山捡柴,然后不小心看见院子里跪着的李南山,再好奇的问出声。
“这小子又偷钱了?”
“你这消息可太落伍了,这小子往山上钻呢,瞧见没,还捡了大麻袋山货打了两只灰狗子。”
“这不是好事吗?咋就挨打了?”
“李四可就这一个儿子,山里多危险,那能舍得?再说,李四之前那兄弟……哎。”
“灰狗子能这么好打?那可是肉啊,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哼,灰狗子不算难打,难的是进了山得有命回来才是,咱们村为啥一个猎户都没有,还不是都折山里了。”
“对啊,这山可是吃人的山。瞧这山娃执迷不悟的样子,估计也是个短命的。”
“就为了两口吃的,真是糊涂。”
在场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对胡桂芬李德川两人更是同情了起来。
这山娃子真是一刻不让人省心,摊上这么个儿,真是要了命了。
村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天都暗了,看热闹的都散了,李南山跪的膝盖都麻了没知觉了,胡桂芬终于忍不住冲出了屋子。
“你就给你爹认个错,咱之后不上山成吗?爹娘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我记得北燕还没死呢,这就只有我一个宝贝疙瘩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可要不得。
我认错?我哪儿错了?那跳猫子你们没吃?吃着不高兴?我搞这俩灰狗子回来你们不高兴?
我天不亮就进山去,不还是为了咱家里能过好日子?
这破房子你们住着舒坦?这日子你们过得舒坦?每天吃两口饭都得算着吃,炒菜不舍得放调料,晚上不舍得点蜡烛!这屋子里好腿儿的凳子都找不出两条。
我错了,我哪里错了?我没错!”
李南山可以说是金尊玉贵长大的,也年轻,心气儿高。哪儿受过这委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打又骂还跪了这么久,心里也是气得不轻。
此时囫囵的把心里话全说出去了,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眼角染着红,死死瞪着面前的父母。
此刻的李南山心里就一个想法,凭啥我努力挣钱还要挨打。
可谁料李德川听了李南山的话,反应更大,站起身一脚就把凳子踹翻了去,指着李南山破口大骂:
“老子昨儿苦口婆心和你说半天,你他娘的是当耳旁风去了!你瞅这家里,有啥是指着你的?你老子我还没死,轮不着你操心这些。
从小到大,家里再苦再穷,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你再想想,咱们住这破房子,是因为谁!日子过成这样,是因为谁!”
李德川手指颤抖,哼哧哼哧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你给老子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你要是想不通,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李南山弱了气势,张张嘴很想反驳,可根本就无从开口,原身做的那些事,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去。
现在家里过成这样,就是因为他。
甚至他那五百五的欠条,也不敢和家里讲。
李德川说完就进了屋,胡桂芬张张嘴,喉咙发堵,看着面前的儿子,始终没说得出来什么,眼角凉凉的,转身跟着进了屋。
天很快就完全暗了下来,深秋的风凉凉的,吹的李南山指尖发冷。
膝盖早就麻了,一点都动不得。
李南山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灰狗子,白日里的欢喜荡然无存。
这事儿他不对,他知道,方才他冲动了,他也知道。
可李德川见着兔子明明就是高兴的,为什么就一句好话都不肯和他说。
若是说担心他,今天见着他下山,也连句担心的话都没说,上来就又打又骂。
他就错得那么离谱吗?
李南山想不通,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没回答他,依旧无波无澜的挂在天上。
要是我爸妈活着,肯定会先夸夸我,再好好和我讲道理。
李南山想,也只是想了想。
因为他的父母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也不知道遇到这种事,他们会怎么做。
只是记忆里,他们永远都很温柔,和李德川和胡桂芬这样的完全是两个样。
“娘让我扶你进去。”
李北燕的声音传来,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胳膊被人拉住。
李北燕看着李南山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得紧,闲聊似的说到:“爹一早上就去山脚那转了五六圈,回来午饭也没吃,就抽了几口烟,又上山去了。”
见李南山没出声,李北燕继续道:“你也别怨他,咱爹就这样儿,吃软不吃硬的,你从小挨了那么多打,还硬刚呢?
再说了,这两天是你运气好,没遇到什么大家伙,可万一呢?哥,你让我们怎么办?”
说到最后,李北燕语气有些涩,艰难的把李南山扶到炕上,又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张饼子:“娘给你留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爹也知道,没说什么。”
李南山愣了愣,接过咬了一口,低低嗯了一声。
听见李南山开口,李北燕也松了口气,又去给李南山倒了碗水。
“山哥—山哥——”
一张饼吃到一半,屋外却传来一道道极小声的呼喊。
正准备脱衣服躺下的李北燕白眼一翻,无语道:“你好兄弟估计又偷了家里的鸡蛋来看你了,你可别收,省的人家回去又挨揍。”
“这我能不知道?”
李南山哼哼两句,嘴角没来由的勾起一抹笑,两口把饼子吃了,一瘸一拐的晃出门去。
狗剩子,大名叫李胜利,李南山在村里唯一一个好兄弟,从小就爱跟在李南山屁股后面。
李南山还问过他为啥,狗剩说他好看,气得李南山和狗剩干了一架,还绝交了俩星期。
后来为什么又玩在一起去了,记忆有些模糊,记不清了。
大概是因为只有狗剩一个人愿意和他玩吧,李南山想。
狗剩长了张国字脸,五官端正,比李南山矮点,大概一米七出头的样子,身子却是健壮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憨厚。
“山哥,你咋瘸了?”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正好你来了,我有事儿和你商量。”
“商量啥,有啥事儿山哥你做主就成。”狗剩笑嘻嘻的,眼里透露出清澈的愚蠢,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个鸡蛋:“就只有一个,你拿去补补。”
“又从鸡窝里摸的?你自个儿拿回去。”李南山摆摆手,神情严肃了几分:“是真和你商量。村儿里都传开了,想来你也知道我今儿个挨打是为啥,我想带着你一起上山,咱们一起发财,你干不干?”
李南山快言快语,三两句就说清楚了,看着狗剩表情从懵逼变得惊讶继而变得挣扎,又道:
“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咱还是好哥们,关系不会变,毕竟这事儿危险,我能理解;要是愿意,也得好好和你爹娘说清楚,还得搞些装备,总之也挺麻烦。不过肯定能挣钱,吃肉。”
李南山心里没底,麻烦、收益不定、还危险,这事儿估计没多少人愿意。
但他有底气自己能赚着钱,他发财,也想拉着这个好兄弟一起发财,这才开了这个口。
狗剩从李南山正色开口时就收敛了笑,听完李南山的话沉默了许久,又挠了挠头:“哥,我信你,你说能干这事儿就能干,但我还要回去给我爹娘说说。”
李南山诧异了一瞬,拍了拍狗剩的肩膀。
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两兄弟站着聊了会儿天,就分开了。
等李南山回到里屋脱衣服的时候,才发觉不对,一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个鸡蛋。
一觉睡到天明,李南山是忍着痛起床的。
最开始是鞋底板招呼,后来李德川许是觉得不解气,又开始用树杈子,打断一根就换一根,甩起来呼呼响。
李南山毫不怀疑,若不是衣服穿的厚,今儿自己就下不了地了。
拿起灰狗子和一小麻袋山货,李南山就出了门。
这肉本来是打来自己吃的,可昨儿吵得那么厉害,李南山自然没了心情。加上身上疼,他连皮都懒得剥,索性一起提去卖了。
李家村位置偏了些,村民买东西都是去最近的公社供销社,得走上一两个小时,这还是不停歇脚力好的情况下。
李南山不仅想买,还想卖,去红星公社就是不成的,得去县里。
去县里得走上四个小时左右,这一来一回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李南山今儿起的晚了些,提着麻袋出村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又是掀起好一阵议论。
嘲笑的,同情的,不屑的,硬要说有什么变好的,那就是骂他的人少了。
顺着乡间的小路一直走,你就会发现,你还得一直走。
李南山早就把东西丢进空间去了,可就算他空着手,一直走上俩小时也是累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挨揍的缘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南山第一次对原身产生了敬佩之情,也有了个新的目标,他想要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这东西,他空间里其实有。
可他那山地车和二八大杠的外貌,实在是有点太不一样了。
这路上不时就能看见两个人,他不敢拿出来用。
好在,骂骂咧咧跋山涉水走了良久,胜利就在眼前。
李南山四处观察了一下,见周围没人,去到一旁的小树林里拿出两个大麻袋,换了身衣服。
其中一个麻袋是那些山货和灰狗子,另一个则是空间里的大米,李南山还在米里掺了些沙。
不是为了当黑心奸商,实在是他的大米质地太好了,容易被人盯上。
又用碳胡乱在脸上手上摸了几把,不至于让自己那么显眼,这才继续朝县城走去。
李南山是在城北的小牌馆欠的钱,这次就往城南去,不然遇上那伙混混,又是个麻烦。
虽说是来卖东西,可原主也没这方面的记忆,李南山两眼一抹黑,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什么“可疑”人物。
小说里不都是背着背篓往一个地儿聚?我咋没看见呢?
李南山在心里吐槽,把手里的麻袋颠了颠,又扛在肩上,让麻袋看起来显眼些,继续慢悠悠走着,四处观察。
晃啊晃,晃了一个多小时,李南山有些急了,难不成这白山县没有自由市场?不可能啊。还是说在城北?
可叫李南山问人,他也不敢问,投机倒把这种事,一个弄不好他就进去了。
终于,在李南山第三遍路过这个小院门的时候,发现了端倪。
这院门口坐着个老头,啥也没干,就这样坐着打瞌睡,门口还放着一个小花盆。
李南山仔细想了想,他转了这么久,这小花盆他好像看到过两三个了,长得都差不多。
想到这,李南山深吸一口气,露出个憨厚的神情上前道:“大爷,我是隔壁乡下来给城里大姑送东西的,可转了好几圈都没见着人,我想问问这附近最近有人搬走了吗?”
大爷老神在在的闭着眼,听完后才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睨了李南山一眼,半响道:“是搬走了啦,你小子送啥好东西呢?方便给大爷看两眼?”
李南山心中一喜,脸上却露出失落:“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些山货。”
说完打开装山货的麻袋,给大爷看了一眼。
听见山货,大爷眼中的兴趣弱了几分,可抬眼看见麻袋里又两只灰狗子,又换了个脸色。
这小子还是个猎户?
“这山货也算可以了,胡大爷我呀,记得这家人好像搬到大东街那边去了,走之前提了一嘴什么树墩子,你可以去看看。”
李南山故作惊喜的道谢,提着麻袋就去了大东街那边。
从街口往里走,李南山却没看见哪里有树墩子,反而是另一个小院中探出一个大婶:“小伙子来干啥呀?”
“大婶,胡大爷说我亲戚搬到这边来了,我来看看,给他们送点东西。”
大婶点点头,抬手状似随意的指了对街一个小院:“只有那家人是新搬来的,你去看看吧。”
李南山汗颜,提着麻袋又往对街去,可还没走到那个院子,旁边的院子先开了门。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买还是卖?”
“卖。”
李南山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对这黑市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特务接头似的,搞得他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不过也好理解,毕竟这年头还没开放,投机倒把是要坐牢的,这些人都是冒着大风险干这事儿的,可不得小心点。
“以前没来过?”
“嗯。”
“你把脸遮住,光糊点木炭咋行?”
“能遮?”
看着面前人看傻子的眼神,李南山是真的惊了,毕竟青天白日的,蒙着头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有问题?
可很快,李南山就懂了。
跟着年轻人绕啊绕,还走了个什么密道,李南山来到一个小院里。
这是个一进的小四合院,院子里很安静,几乎人人都蒙着脸,说话也刻意压着声音,很是小心谨慎。
原来这黑市,竟是个封闭的院子。
“卖东西,一毛钱摊位费,要走的时候来找我,我带你出去。”
李南山点点头,“大哥怎么称呼?”
“发哥。”发哥言简意赅,眼神还直勾勾盯着李南山。
李南山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天杀的,他连一分钱都没有,“我走的时候再给成吗?”
发哥一愣,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长舒一口气,李南山学着寻着那些人的样子,随便找了个角落把麻袋放下,将袋子里的东西亮出来,开始等买家。
这年头几乎家家都算着口粮吃饭,也因此,卖粮食的人不多,更别说是细粮。
李南山的摊子前很快就来了人。
“这米怎么卖?”
“有票四毛没票八毛。”
李南山早就将价格想好了,这时也不含糊。
虽说市面上的米也就两毛左右,可这是哪儿?黑市啊!那价格不翻上一番李南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没得少?你这米里都是沙子。”
李南山摇摇头没说话,面前人见这态度,也不再坚持,“给我来十斤。”
这价格算是公道的,虽然有些沙子但不多,米的品相也好。
李南山顿时喜上眉梢,咧出一口大白牙,刻意带着一点怪怪的乡音:“好勒大哥。”
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娘的,他没称!
李南山欲哭无泪,左右看了看,对着大哥讨好一笑:“俺头一次来,没带称,大哥你等等俺去借一个。”
跑去旁边摊子上软磨硬泡的,又付出了一毛钱的代价,李南山赚到了穿越以来的第一笔钱。
看着手里有些皱巴的票子,李南山眉眼都是喜意,数了好几遍,不多不少,正好八块。
虽说他从前花个八万八十万都不带眨眼的,可这八块终究是不一样,瞧着满心满眼的欢喜。
开心的将钱放好,李南山继续等待,没一会儿面前装米的袋子就空了个彻底。
榛子松子野核桃这些山货也卖了八斤,就只剩一小半。
大米是他囫囵装的,卖完了才知道一共34斤。
光这一袋子米,他就赚了27.2元。
山货不怎么值钱,八斤一共才卖了2.8元。
除去摊位费一毛和租称的一毛,他身上就有29.8块巨款了!
又是等啊等,来看的人不少,对着那灰狗子露出喜欢神色的也不少,可就是没人买。
看着天色,李南山心里叹了口气,这皮子多好啊,可惜现在的人能吃个饱饭就幸福了,哪儿那么多钱来享受。
这灰狗子难道就卖不出去了?
李南山想着,意识又不自主飘到空间里的老虎身上。
灰狗子都卖不出去,更别说这老虎,这些都得有钱人才能拿下,可他上哪儿找有钱人?
想了下,李南山准备去找发哥。
再怎么也是个小头目,打好关系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想来这黑市头头,是不缺这点钱的。
李南山琢磨着怎么能搭上这条线。
就算不自己留着,拿出去卖也是好的,都搞黑市了,应该不缺这点门路。
这样想着,可还没等李南山起身,发哥自己找上门来了。
发哥神色古怪,瞥了一眼麻袋:“听说你这有好东西?”
“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俩灰狗子,发哥你喜欢,我给你个便宜价,7元一只,两只13,咋样?”
李南山有意结交,自然不会在意这一两块钱。
发哥怎么会看不出来李南山的示好,点点头道:“剩下那点我一起要了。”
过了秤,山货还剩四斤多,李南山就算四斤,一共收了14.4元。
有了这一出,李南山和发哥关系近了些,李南山顺势问道:“发哥,我想买点日用品,不知道这里头有得卖没?”
家里真是空的可怜,一家人共用一个搪瓷面盆,洗脸洗脚都用那一个,李南山膈应得慌。
而且快冬天了,连个暖水壶都没有,真的很不方便。
但李南山手里没有工业券,想买这些就只能花高价在黑市里买。
发哥点点头,带头往前走去。
东西厢房的门都大开着,正屋的房门紧闭,发哥敲了敲门,又说些了乱七八糟的话,两人这才进去。
屋子里东西很多,还做了横栏隔断,乍一看和供销社很是相似。
“要买啥,自己看吧。”
“我要一个搪瓷面盆,一个铁壳暖水瓶。”想了想又道:“再要一块香皂一块肥皂。”
家里的好像快用完了,他顺带买回去,省的他们再大老远跑来买。
“搪瓷面盆五块五毛三,铁壳暖水瓶十块八毛,香皂一块二,肥皂八毛一,都是不用票的价格,你要是有票那另外再算。”
“一共18.34元。”
李南山肉痛的掏出钱,这东西比外面贵一半,一共才赚四十几,一下去了一半。
将东西装好,发哥又亲自带着李南山出了黑市,两人一路聊着,再加上李南山有意结交,也就算得上半个朋友了。
发哥本名胡发,算得上个地头蛇,城南这一片都是他的地盘。
不知道发哥怎么带的路,出来时并不是最开始时的那条路。
站在院门口,李南山和发哥告别,走出两步又倒回来,神情挣扎,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道:“发哥,要真有好东西,你吃得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