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妤齐砚清最新章节内容_韩妤齐砚清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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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妤齐砚清是小说《赘入将府,驯服傲娇女将军》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踏雪寻倪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赘入将府,驯服傲娇女将军》的章节内容

韩妤齐砚清最新章节内容_韩妤齐砚清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明乐帝,三十六年。

长安城中的将军府内一片热闹景象。

将军府的大厅里,宾客云集,欢声笑语不断,一对新人正在举行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司仪拖着尖细的嗓音喊道。新人闻声,庄重地开始行礼跪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之后,两位新人被簇拥着送入洞房。在众人的注视下,新人饮下交杯酒,随后新郎便离了新房,出去向宾客们敬酒。

待宾客们都散去,韩妤一把将盖头扯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呼,可真是累死我了。”

白露见状,赶忙说道:

“哎呀,姑娘,你怎么就自己把盖头掀了呢?”

韩妤横了侍女一眼,有些不悦:

“这儿又没旁人,我掀个盖头怎么了?”

“姑娘......”

侍女还想再劝,却被韩妤一声喝断:

“闭嘴,再啰嗦就给我滚出去。”

面对如此强势的主子,白露只得乖乖闭嘴,不敢再多言。

韩妤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走到桌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嘟囔着:

“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成亲可真麻烦。”

说罢,她将热水一饮而尽,又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早起还未进食,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吃饱喝足后,韩妤便开始卸妆。

“白露,过来帮我,我累了,要睡觉了。”

白露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过去帮她取下头上的发钗,手上动作不停,嘴上问道:

“姑娘,您现在就睡觉,一会儿姑爷回来可怎么办呀?”

顿了顿,白露又有些羞涩地说:

“而且,今日是你们新婚之日,洞房花烛夜呢,你就这么扔下姑爷一个人睡觉,不太合适吧?”

“他,”韩妤冷哼一声,不屑地笑了笑:

“他进得来吗?他要是敢进来,我直接把他扔出去。”

“......”白露顿时无言以对

借着镜子,韩妤看到侍女脸上那惊讶的表情,转过头看向她:

“怎么,你不信?”

“不不不,”侍女连连摇头:

“婢子信,婢子信,只是......”

“只是什么?”

白露小心翼翼地看了主子一眼:

“你不让姑爷回房,那姑爷晚上睡哪儿呀?”

“你管他睡哪儿,”韩妤瞥了侍女一眼,恼怒道:

“反正不能睡这儿,这是我的房间。他要是敢进来,我就把他打出去。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帮我换衣服,伺候我睡觉,问那么多干嘛。”

哼,要不是为了给母亲冲喜,谁想嫁给那个书呆子。

“是。”白露低下头,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地帮主子换衣服。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韩妤爬上床便倒头睡去。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她早已疲惫不堪,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圆月高悬,齐砚清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

“砚清。”一声温柔的呼唤传来,齐砚清转头便瞧见了和蔼的岳母。

“岳母大人。”

“砚清,你累了吧。”谭柔看到女婿头上沁出的汗珠,便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拭去汗水:

“今日忙了一整天,你也累了。”

“岳母大人别这么说,小婿不累。”

谭柔浅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后院休息吧,这边交给我就好。”

“可是......”齐砚清看了一眼杂乱的前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谭柔制止了。

“没关系的,这边就交给我吧。你快回房休息吧,妤儿还在房里等你呢。”

“好。”齐砚清点点头:

“那小婿就先回房了。”

“嗯,快回去休息吧。”

拜别岳母之后,齐砚清抬脚向后院走去。穿过花园的时候,一颗石子突然飞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身上。

齐砚清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却并未看到任何人。正疑惑着,一阵笑声从头顶传来。

齐砚清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站在假山上,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

少年轻巧一跃,稳稳地落在他面前。

“齐砚清,大晚上的,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齐砚清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韩天,我毕竟是你姐姐的丈夫,你怎么也该称呼我一声姐夫,而不是直呼我的名字。”

“姐夫?”韩天不屑地哼了一声,伸手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

“你算哪根葱,也配做我姐夫?”

话音未落,不待齐砚清答话,他又接着说道:

“我警告你,你别想去我姐那儿,你没资格进她的房间。”

少年的眼中满是不屑,那架势仿佛随时都会抄起扫把将他赶出去。

齐砚清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屈辱,但依旧保持着镇定:

“这点你放心,我齐某自幼熟读圣贤书,绝不会做那种趁人之危的事。”

“你明白就好。”韩天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严肃警告他: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少年一甩头,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花园。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齐砚清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几步,便迎面碰上了妻子身边的侍女。

白露看到齐砚清,立刻快步走上前:

“姑爷。”

想到主子的所作所为,白露不太敢直视他:

“姑爷...姑娘已经睡下了,她说...”

“没关系,”齐砚清扬手打断了白露:

“我都明白,我不会过去的。”

闻言,白露抬起头,惊愕地说道:

“姑爷你不过去,那你晚上怎么休息呀?”

“书房里有休息用的床榻,我就在书房休息吧。”

“这...”白露着实吃了一惊。

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姑爷,这会不会不太好呀?夫人知道吗?”

齐砚清摇了摇头,面色平静:

“没事的,我就在书房休息。至于岳母那边,还希望白露姑娘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她。”

抬头看了一眼月色,齐砚清又道:

“很晚了,白露姑娘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齐砚清转身离开,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白露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暗为他感到惋惜。

姑爷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遇上了这些事呢?希望姑娘能早日接受姑爷。

翌日,晨曦初照,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夫妻二人先后于睡梦中悠悠转醒,相继起身。

餐厅之中,一桌精致的早餐早已悉心备好。待韩妤款步走进餐厅,便瞧见丈夫与母亲已经坐在那吃早饭了。

“来,砚清,你多吃点。”谭柔眉眼含笑,尽显慈爱,手中的筷子频频夹菜,那体贴入微的模样仿佛生怕女婿饿着,不一会儿,齐砚清的碗里便堆得如小山般冒尖。

“多谢岳母大人。”齐砚清望着那满满当当的饭碗,嘴角微微抽了抽,只觉有些汗颜,却又不好拂了岳母的好意。

谭柔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立在门口的女儿,面上原本的和颜悦色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明显的不悦:

“你怎么现在才起床,新婚第一天就这般睡懒觉,成何体统,一点规矩都没有。”

韩妤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的脸一红,正欲开口辩解,却见母亲身旁的男人温润的声音适时响起:

“岳母大人别怪妤儿了,昨日忙了一整天,诸多繁文缛节,她着实累了,所以我才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看了一眼傻站在门口的妻子,齐砚清站起身走到韩妤身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把筷子塞进她手中,眼神示意她用餐。

韩妤面对丈夫示好无动于衷,轻哼一声,也不理会母亲不悦的目光,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谭柔四下环顾一圈,并未瞧见小儿子的身影,遂咽下口中的饭菜,轻声问道:

“小天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站在旁边伺候的侍从赶忙上前一步,回道:

“回夫人,公子昨晚喝醉了,现在还在床上睡着。”

谭柔听闻这话,不禁微微皱眉,只觉一阵头疼:

“那孩子......总是这般不让人省心。”

用完早饭,韩妤似是一刻也不愿多待,径直出了将军府,脚步匆匆直奔校场。

宽大的校场上,站立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士兵。个个身姿挺拔,精神抖擞,手中拿着兵器。全神贯注地练习着,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每一次挥舞兵器都虎虎生风,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和训练有素的纪律性。

“洛洛。”

何洛洛闻声转头,便瞧见了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韩妤,顿时喜上眉梢,高声叫道:

“将军,将军,你怎么来啦。”

话落,何洛洛又忙不迭地对着台上的李昂呼喊:

“李昂,大将军来了。”

李昂听到这话,转头瞧见来人,双眸瞬间一亮,便扬起手,对着士兵们高声下令:

“士兵们,现在休息一会儿,稍后再练。”

士兵们得令,纷纷解散开来,各自寻地休憩。李昂则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何洛洛身旁,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调侃道:

“大将军,新婚第一天,你不好好陪着夫君,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莫不是与夫婿闹了别扭?”

“可不是,”何洛洛在一旁附和着,笑道:

“新婚第一天就抛下丈夫,你就不怕他心生怨念,日后找你算账呀。”

“大将军,陛下不是给你放了假吗,怎么你扔下丈夫跑这儿来了?”李昂继续跟着打趣。

韩妤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来调侃自己,顿时气得有些脸红:

“你们给我闭嘴,旁人说也就罢了,你们竟也如此,当真是欠打。”

何洛洛见好就收,赶忙赔笑,双手抱拳作揖,模样甚是乖巧:

“将军莫气将军莫气,我们知晓你并非那等拘泥于儿女情长之人,可这新婚燕尔之际,你就这般跑来,也难怪我们会多想呀。”

韩妤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双手抱于胸前,说道:

“我韩妤岂是那等被夫家轻易困住之人。再者说,这校场之事我放心不下,这几日我不在,你们可没偷懒吧?”

李昂闻得此言,连忙挺直了胸膛,声音洪亮而坚定:

“大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兄弟们都憋着一股劲儿呢,就盼着您回来好好检阅一番,好让您瞧瞧我们可没有丝毫懈怠。”

韩妤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正在休息的士兵们。面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嗯,瞧这股子气势,倒是颇为不错。”

“将军,”何洛洛指着那些休息的士兵说道:

“这些都是前几日才新入伍的士兵呢。”

“哦?新兵?”韩妤的柳眉轻轻一挑,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之意,遂又仔细地多打量了几眼:

“新兵能有这般精气神,着实不易啊。”

说着,她的目光投向李昂,而后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道:

“李昂,这批新兵选得很好。”

“哪里哪里,多谢大将军夸奖。”李昂谦逊地笑了笑。

何洛洛见状,赶忙伸手拍了拍李昂的肩膀,笑着说道:

“将军,您是没瞧见呢,在筛选新兵的时候,李昂那可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就怕不小心把老弱病残给混进来了,那认真劲儿,真真是让人佩服。”

“干得不错。”韩妤微微点头,以示赞许。随后抬脚走向那群休息的士兵。

士兵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子,心中满是好奇,纷纷暗自猜测她到底是何许人也。只见她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虽为女子,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仿若与生俱来。

李昂见状,立刻提高了声音,指着士兵们道:

“你们还不来见过大将军。”

士兵们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心中暗自诧异:大将军?女的?

不过,有那心思机敏、反应迅速的士兵瞬间就回过神来。在这大魏,谁人不知晓那位声名赫赫的女将军,云雀军的领袖,天子亲封的凤翎将军——韩妤!

刹那间,士兵们纷纷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礼作揖,齐声高呼:

“属下参见大将军。”那声音洪亮而整齐,在空气中回荡,透着满满的敬重与敬畏。

“各位兄弟客气了。”韩妤面带微笑,神色温和,轻轻抬手示意士兵们无需如此多礼。

这时,有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士兵,眼神中透着崇敬与好奇,鼓足勇气向前一步,恭敬地问道:

“大将军,小的早已听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般的英气不凡、气场非凡。”

“哦,”韩妤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看向说话的士兵:

“你听说过我?”

“当然,”士兵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在这大魏,谁不知道大将军的威名。凤翎将军拳打匈奴脚踢鞑子,抽空还顺便打退了南疆蛮子,打的那外邦落花流水,听到大将军的名声都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士兵幽默诙谐的话语顿时逗得韩妤展颜一笑。士兵见此,愈发卖力地讨好道:

“如今小的能在大将军麾下效力,真是小的三生有幸,莫大的荣幸。”

“是吗,”韩妤轻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那你可要好好效力,与本将一起保家卫国,可别丢我云雀军的脸啊。”

“大将军,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士兵赶忙挺直了腰杆,用力拍着胸脯保证道:

“小的在这发誓,一定紧紧跟随着大将军您的脚步,好好效力,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咱们云雀军威名的事情,要是小的做了丢脸的事,就让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妤看着这个年轻的士兵,目光中带着期许与鼓励,对着士兵们朗声道:

“兄弟们都是好样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本将相信,在诸位的努力下,我大魏定能长治久安,威震四方。”

士兵们听闻,纷纷点头,齐声高喊:

“属下定不辜负大将军,誓死追随大将军。”那声音震耳欲聋,久久回荡在校场上空

话落,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竟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哼,什么大将军啊,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罢了。”此语一出,恰似一把锐利无比的尖刀,猛然划破了原本和谐平静的氛围,引得众人皆惊。

众人听闻,脸色瞬间骤变,下意识地左右张望,想看看是谁如此无礼,竟敢口出这般大不敬的狂言。

李昂顿时怒目圆睁,一个健步冲到士兵们跟前,高声怒喝道:

“放肆!是谁如此出言不逊,有种的就给老子滚出来!”

韩妤自然也清晰地听到了这满是轻蔑、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话语。她一双秀眉微微蹙起,目光紧紧锁定那群新兵,冷声道:

“本将倒想知道,是哪位对本将不服,有话不妨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说个清楚。”声音虽看似平静如水,却听的令人胆寒

何洛洛快步走到那群新兵们面前,气的柳眉倒竖,大声叫嚷道:

“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来,不然让我抓到了非严惩不可。”

空气仿若瞬间凝固,一片死寂。就在众人紧张得快要窒息之时,一个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是我。”

男人稳步走到前面,众人这才看清,乃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此刻,男人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

“大将军,刚才的话是我说的。”

韩妤走到男人面前,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鲁山,大家都叫我鲁老三。”男子昂首挺胸,大声回应道。

韩妤随手拉过一条板凳坐下,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鲁老三,你为何不服本将?”

鲁山并未作答,只是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以此来表达他内心深处的不满。

李昂看到鲁山,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记忆片段,立刻快步走到韩妤身边,微微附身,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大将军,我记得此人,此人身手颇为不错,在一众新兵里极为显眼。”

韩妤听闻,眉头轻轻一挑,心中已然明了。目光再次投向鲁山时,眼中带上了几分审视与打量的神色:

“听说你身手不错,比许多新兵都厉害。”

鲁山听到夸赞,脸上却并未有丝毫骄傲之色,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韩妤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随后站起身来,走到鲁山面前:

“鲁老三,同为习武之人,本将明白你的骄傲。既然你如此不服本将,不如本将就与你打上一场,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鲁山终于有了反应,眼中露出一丝质疑之色,似乎在心中暗自思忖:她一介女流,能打得过我吗?可别被我打哭了,那可就丢脸丢大了。

何洛洛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的不屑,便开口激他:

“怎么,不敢了?不敢就乖乖向大将军道歉认错。”

鲁山狠狠地瞪了何洛洛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休要多管闲事”,随后目光转回威风凛凛的女将军身上,微微点头:

“好,既然大将军这么说,那小的就不客气了。”

“可以。”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到操场上,士兵们迅速搬来了武器架。韩妤手一挥,指着武器架道:

“这些兵器你随便选,尽管选一件你趁手的兵器。”

鲁山的目光落在武器架上那琳琅满目的兵器上,眼中光芒闪烁,似在思索着该挑选哪一件利器。

片刻之后,鲁山快步走到武器架前,挑选了一把长枪。他双手握住长枪,轻轻掂了掂,感觉不错便果断拿下长枪,转身对着韩妤抱拳道:

“大将军,小的选好了。”

“好。”

韩妤微微点头示意。而后转手一把抽出了李昂腰间的佩剑。只见那长剑在阳光的映照下,寒光闪闪,锋芒毕露。

韩妤剑尖直指鲁山:

“那你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那小的就得罪了。”鲁山大喝一声,手持长枪,如离弦之箭般疾步冲向韩妤,枪头直直指向韩妤。

韩妤见鲁山持枪刺来,身形轻盈地向左一闪,鲁山的枪尖擦着她的衣角划过。韩妤顺势挥剑砍向鲁山的手腕,鲁山急忙撤回长枪,用枪杆抵挡。

“铛”的一声,剑与枪杆相击,溅出几点火星。

鲁山脚步一转,借势将长枪横扫向韩妤。韩妤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向前,身子向后一仰,那长枪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扫过,看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韩妤一个漂亮的后空翻,韩妤剑尖直刺鲁山的咽喉,鲁山心中一惊,连忙向后跳开,这才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鲁山稳住身形后,双手紧握长枪,大喝一声,再次朝着韩妤猛刺过去。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韩妤却不慌不忙,眼睛紧紧盯着枪尖的来势,待到枪尖快要刺到自己时,她以极快的速度侧身躲过,而后用长剑缠住枪头,不断上下翻飞,速度之快,让鲁山应对的眼花缭乱,兵器相交发出的清脆声响在操场上回荡。

借着空隙,韩妤看准机会,长剑用力一扭。鲁山手中的长枪脱手飞出,掉到了一边,不待鲁山回过神,大家就看寒剑稳稳的停在了鲁山脖子前。

鲁山被吓的大惊失色,一动不动,心脏怦怦直跳,只觉的后背冷汗不断冒出。

“好!”

不知是谁率先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一声喝彩仿若点燃了导火索,瞬间,众人纷纷鼓掌,掌声如雷,响彻云霄。士兵们更是激动地高声叫好:

“好!打的好。”

“打的漂亮!打的好!”

“大将军好身手!大将军真厉害!”

韩妤微微抬起头,轻轻收起佩剑,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赞赏之意:

“身手不错。”

鲁山此刻只觉心脏都快崩出嗓子眼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眼中一扫刚才的不屑,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敬佩之色。双膝跪地:

“大将军身手,小的真心佩服。小的刚才出言不逊,请大将军饶恕小的。”

韩妤见状,快步上前扶起了鲁山:

“起来吧,你能有如此想法本将不奇怪。年轻人有傲骨是好事,但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鲁山退回队伍,韩妤的目光再次看向士兵们:

“现在还有谁不服,那就站出来。”

此刻士兵们个个如芒在背,站得笔直挺挺,眼中满是钦佩之色,齐声高呼:

“属下不敢质疑大将军。”

都说风翎将军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难怪她年纪轻轻便能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他们若是还敢质疑,那便是自寻死路,纯粹找打。

见士兵们个个心服口服,韩妤也不再为难他们,随后大手一挥,解散了士兵。

另一边,齐砚清用过早餐后便前往翰林院。

他刚一现身,众人瞧见他的身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哄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轻蔑与嘲讽。

“哟,齐编修啊,这新婚头一日不在家中好好侍奉娘子,跑到这翰林院来干什么呀?莫不是被大将军给赶出来了?”一个人怪声怪气地说道,话语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哈哈,就是啊。孙院士都给你放了假了,你不在家陪着你的娘子,跑这儿来。你也不怕大将军找不到你人生气呀。说不定啊,大将军一怒之下,把你这文弱书生给拎起来扔到大街上,那可就丢人丢到家咯!”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地附和着,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齐砚清听到这些充满调侃和侮辱性的话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怒火也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手掌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默默走向自己的位置。

齐砚清刚要坐下,旁边一人飞快的踢掉了他的凳子,齐砚清没注意,一屁股坐了一个空,狼狈倒在了地上。

顿时,大家哄堂大笑,刚才踢凳子的那人更是放声大笑:

“哎呀,这做上门女婿就是不一样,骨头都比别人软了几分,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大将军呢。”

“大将军虽然是女的,但是比男人还厉害呢,不知道齐编修能不能承受得住哦,可别被榨干了阳气。说不定哪天早上起来,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咯!”另一个人也跟着起哄,说出的话语极为下流,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下流的玩笑让齐砚清怒不可遏,感觉周围的笑声就像无数根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气的一张俊秀斯文的脸庞都红了。

齐砚清猛地站起身,生气道:

“诸君身为朝堂之人,却口出如此秽语,实非君子所为,诸君若是再这般无礼,齐某虽不愿生事,但也不会坐视诸君如此侮辱。”

可是那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更加厉害了:

“齐砚清,你还想怎样?你不过就是一个靠着女人的上门女婿罢了,软蛋一个,还想威胁我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把齐砚清的警告放在眼里。

齐砚清紧紧握着拳,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这时有人看不下去了,立马开口打圆场;

“好了,一大早就瞎嚷嚷,吵死了。杨光豪,你不做事我们还要做事呢,别在这边瞎咧咧打扰我们,耽误了大家的事你负责吗?”

见说话的人是翰林侍读徐方海,杨光豪几人立马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齐砚清向徐方海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徐方海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不必在意。

而后,大家纷纷坐下开始专心做事。

孙怀仁从皇宫出来后,直直去了翰林院。走进屋子,就看到大家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专心做事。

看到人群里熟悉的身影,孙怀仁愣了一下,而后走到他面前:

“砚清,你怎么在这?”

齐砚清抬头看到了慈祥的老者,立马站起身,拱手作揖:

“孙大人,我特来翰林院,把未编修完的诗集继续编修。”

孙怀仁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你昨日大婚,我明明放了你的假,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还特意跑来翰林院。”

“没关系的孙大人,我在家也是闲的无事,想着翰林院事务繁多,所以过来想快点把诗集编修完,也可给各位同僚减轻负担。”齐砚清态度诚恳的解释道

孙怀远听闻这话,重重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疼惜:

“你这孩子就是倔强......”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下值的时间,孙怀仁整理完东西走出翰林院就看到齐砚清站在门口等他。

“砚清,你不回将军府站在这做什么?”

“世伯,”齐砚清走到孙怀远面前:

“晚辈特意等您,就是想送您回去。”

“你呀,你呀......”孙怀仁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砚清招了招手,阿满架着马车走到了他面前,齐砚清扶着孙怀远小心的上了马车,马车随后向孙府慢慢驶去。

马车上,孙怀仁看着年轻人,疼惜道:

“砚清,你已经成亲,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凡事要以妻子为重,以后就不要总是围着老夫转了。”

“世伯别这么说,”齐砚清摇摇头,坚定道:

“就算晚辈已经成婚了,但是在晚辈心里,您还是第一位,是谁也比不上的。”

年轻人体贴的样子让孙怀仁心里暖暖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

“是个好孩子,老夫没看错你。”

齐砚清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失落:

“多谢世伯赞赏,当初若不是世伯收留,砚清早已无家可归了。”

“别这么说,”孙怀仁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父亲生前的托付我照顾你,那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听闻这话,齐砚清只觉的鼻子阵阵发酸:

“当初若不是世伯力保晚辈,现在晚辈怕是早已跟父亲一起死在断头台下了,现在又哪里有机会能进入翰林院呢。”

孙怀仁擦掉年轻人眼角就要落下的泪水:

“我与你父亲同窗多年,是知己也是好友,他的性格我最了解,说他会贪污公款,我是万万不信的。”

老者叹了一口气,脑中涌起了许多的记忆,又缓缓道:

“你父亲就是太正直,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有此劫难。”

“世伯......”

年轻人低下头,泪水再次落下。

这两年来,父亲陷害被杀,母亲追随父亲而去。一夜之间,齐家的天塌了,他成了罪臣之子,若不是世伯收留,替他说好话保他一命,他哪里还有机会进入翰林院入职。

空气静了一静,齐砚清擦去泪水,抬头看向老者:

“世伯救命之恩,砚清谨记于心,世伯就是砚清的再生父母,砚清一定不会让世伯失望的。”

想起了什么,孙怀远又道:

“砚清,昨日新婚,妤儿可有为难你?”

齐砚清微微撇过头避开孙怀仁的目光:

“世伯放心,妤儿对晚辈很好,她并没有像外面传闻那样粗鄙无礼,她很好。”

孙怀仁并没注意到年轻人不对劲的脸色:

“没为难你就好,妤儿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虽然脾气辣了点,人还是好的。”

“而且,她身为将军,时刻上阵杀敌,毕竟不能跟后院闺房长大的小姐比,你也要体谅她一下。”

好友离世后,他就收留了好友的孩子,韩妤的母亲偶然见到齐砚清,看上了这个温文尔雅的孩子,便求到了他这,希望齐砚清能够娶她女儿。为了让韩妤同意,甚至不惜装病强迫女儿成亲嫁人。

想到好友的枉死,想到将军府的权利,加上韩妤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便说服了齐砚清,让齐砚清“嫁”进了将军府。

于是齐砚清就变成了外人口中的上门女婿。

“世伯放心,”齐砚清点点头:

“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理解,我不会嫌弃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

马车一路到了孙府,齐砚清扶着孙怀仁下了马车,齐砚清拱手作揖:

“世伯,那晚辈就先回去了。”

阿满见此,立马上前道:

“公子,你等等,小的安顿好老爷后送你回去?”

“不用,”齐砚清摇摇头:

“阿满,你好好照顾世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拜别了孙怀仁,齐砚清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独自回到了将军府。

刚踏入府门,侍从便迎了上来,恭敬地说道:

“姑爷,您回来了。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您快去吃吧。”

齐砚清轻轻应了一声,便朝着餐厅走去。

一进餐厅,就看到岳母与小舅子坐在那儿安静地吃饭,却不见妻子的身影,问道:

“岳母大人,怎么不见妤儿?”

谭柔放下手中的碗筷,轻轻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妤儿那孩子呀,一早就去了校场了,到现在都没回来,真是没规矩。”

这孩子,都做人妇了,怎么还如此没规矩。

正在闷头吃饭的韩天听到母亲的话,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母亲,不紧不慢地说道:

“娘,姐姐可是大将军,军中事务繁多,您可别老拿后宅那套约束姐姐。”

谭柔听了儿子的话,眼睛一瞪,提高了音量,不悦道:

“大将军又如何?大将军难道是铁打的不成?大将军也是要吃饭的呀。”

“哼,”韩天从鼻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嘴角向下撇着,满脸不屑地说道:

“我懒得跟你说。”

说完,他又低头继续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不再看母亲一眼。

谭柔见状,也不想再跟这个小儿子多费口舌,便转头看向齐砚清,脸上瞬间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向他招手:

“砚清啊,快过来吃饭吧。”

齐砚清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走到桌前坐下,端正了坐姿后才开始吃饭。

谭柔看着齐砚清,眼里满是慈爱,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轻轻放到齐砚清的碗里,说道:

“砚清,多吃点。这是你最爱吃的菜,今天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多谢岳母大人。”齐砚清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见母亲如此疼爱齐砚清,韩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悦,然后大声说道:

“娘,齐砚清又不是手脚残废,让他自己吃不会,还要你喂。”

“住口!”谭柔猛地一拍桌子,狠狠地瞪着儿子,呵斥道:

“你这是什么话?谁允许你直呼其名的?要叫姐夫。”

韩天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倔强的模样,并不打算理会母亲的话。

谭柔见儿子这般态度,更是恼怒不已,伸出手指指着他,大声说道:

“我的话你都听不懂了是吗?还不赶快叫姐夫,向你姐夫赔礼道歉。”

正值十七八岁青春期的年纪,被母亲这么在众人面前一吼,韩天只觉得颜面尽失,眼睛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恨恨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然后猛地推开椅子,直接扔下碗筷,转身快步走出了餐厅。

这一幕让齐砚清感觉颇为尴尬,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谭柔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差点把筷子都摔了。

“岳母大人,”齐砚清赶忙制止住即将发火的岳母:

“岳母大人,莫要生气了,小天年纪尚小,并非有意为之,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谭柔被气得只觉得心口疼,她用手捂着胸口,旁边伺候的侍女见状,急忙围了上来,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嘴里还不停地安抚着:

“夫人,您先消消气,小心身体。”

“那孩子,真是气死我了。”谭柔靠在侍女身上,气的不行。

“岳母大人,莫要生气了,身子要紧。”齐砚清也在一旁焦急地劝着。

瞧着如此贴心的女婿,谭柔只觉得有些愧疚,她看着齐砚清,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砚清啊,真是委屈你了,小天那孩子,都是我没教导好。”妇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自责。

“岳母大人,您莫要这般说,小天还小,慢慢教导便是,我不会与小天计较的,您莫要再生气了。”

谭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真希望女儿能早点看清,莫要错过。

“你也别总是一口一个岳母大人地叫着了,你既然是妤儿的丈夫,是我的女婿,那便如同我的孩子一般,以后你就像妤儿他们一样,唤我娘亲吧。”谭柔看着齐砚清,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齐砚清听闻此言,心中一暖,明白岳母这是真心把自己当作自家人看待了,乖巧地应道:

“好的,母亲。”

“嗯,真是个好孩子。”谭柔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多时,韩妤便返回将军府。下人赶忙迎上前去:

“姑娘,您回来了。”

韩妤只是轻轻点头,简短问道:

“府里可有什么事?”

“府中无事,”侍从忙不迭地摇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姑娘,晚饭已经备好,您快些去用膳吧。”

“娘亲她们吃了吗?”韩妤又问道

侍从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

“夫人与姑爷还在餐厅用餐,公子吃到一半发了脾气,走了。”

“为什么?”韩妤的眉头微微蹙起

随后,侍从便将餐厅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韩妤。韩妤听后,略作思忖,便抬步朝着弟弟所在的后院走去。

来到花园,只见弟弟正坐在那儿。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鲜花,正气呼呼地对着那些可怜的鲜花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那花儿被他弄得七零八落,残枝败叶散落一地。显然韩天是打算把在餐厅里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地撒在这些无辜的花朵上。

“呦,是什么事把我们的大少爷气成这样啦?”

听到声音,韩天抬起头,一眼瞧见迎面走来的姐姐,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赶忙站起身,开心道:

“姐,你可算回来了。”

看到他手上那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鲜花,韩妤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指着那残花说道:

“怎么,还在生气呢?这花可真是够倒霉的,平白无故就成了你的出气筒。”

“哼,”韩天冷哼一声:

“你都知道了。”

韩妤轻轻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动作干脆利落:

“你说你,好好的跟那个书呆子较什么劲呢?”

“哼,还不是娘,”韩天皱着眉头,气呼呼地坐下:

“你是没看到娘那副体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齐砚清才是她亲生儿子呢。”

听到这话,韩妤微微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生气的弟弟身上,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调侃笑意:

“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吃这种醋,至于嘛。”

青年只是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话。韩妤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对弟弟的孩子气有些头疼,接着说道:

“好了,这有什么好气的。”

说罢,她转过头,对着伺候的下人命令道:

“你去把晚饭端来花园,我跟公子就在这儿吃。”

“是,姑娘。”下人领命而去。

韩天看着姐姐的举动,疑惑问道:

“姐,你为什么不去餐厅吃?”

韩妤听到这话,刚才还欢快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冷声道:

“我不想看到那个书呆子。”

瞧着姐姐不开心的样子,韩天立刻闭上了嘴。眼珠一转,迅速换了个话题,开始讲述今天在外面看到的趣事。

韩天连比带划,说的绘声绘色,逗的韩妤时不时笑出声,很快就转移了韩妤注意力。

时间飞快流逝。

燕王府,赵廷玉收到宫里送来的消息,明乐帝病重。

听到此消息,赵廷玉心急如焚,立马叫了下人备车,就要进宫去看明乐帝。

泉阳宫

赵廷玉踏入内室,一眼便瞧见明乐帝静静地躺在床上。

男人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明明才刚刚六十出头的年纪,可此时看上去却仿佛已是八九十岁风烛残年的老者,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熄灭。

见老父亲这般病弱模样,赵廷玉心中猛地一揪,快步走到床前,轻声问道:

“父皇,您还好吗?”

明乐帝抿嘴笑笑没说话,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自己扶起来。

赵廷玉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老父亲,小太监立马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了主子身后,好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

“父皇,您现在感觉如何?”

男人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紧紧盯着明乐帝,内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恨不得自己能替父亲承受这份痛苦。

明乐帝重重喘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

“寡人还好,还撑得住。”

赵廷玉看向旁边伺候的太监,眼神中带着愤怒与不满,声音也变得冷峻起来:

“高轩,你是怎么伺候父皇的,居然让父皇病得如此严重!”

高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心中一震,双腿不由自主地一软,“噗通”一声立马跪下,身体瑟瑟发抖,惊恐道:

“奴才有罪,殿下请息怒。”

见此一幕,明乐帝无力地摆了摆手,虚弱道:

“你别怪高轩了,寡人的身体寡人很清楚,寡人是老了,不中用了。”

“父皇别这么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听到儿子这话,明乐帝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舒坦极了,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你这孩子,就知道哄寡人开心。”

见儿子身后空空如也,明乐帝四下看了一眼,又道:

“对了,怎么不见太子?”

赵廷玉听到这话,心中一动,眼睛里带着疑惑与不满,询问的目光看向高轩。高轩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

“奴才已经派人通知了太子殿下。”

赵廷玉想到兄长平日的做派,暗自皱起眉头,低头沉思了片刻,便抬起头说道:

“父皇,想来是皇兄太忙了,待他得空了就会来看您的。”

明乐帝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眼神里满是止不住的失落,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但愿如你所说。”

此时,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宫殿,手上稳稳地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药碗。那药碗里的药散发着苦涩的味道,就像明乐帝此刻的心情。

赵廷玉赶忙拿过药碗,对着明乐帝温柔地说道:

“父皇,儿臣喂您。”

明乐帝欣慰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孩子,打小就贴心,若是太子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想到太子的所作所为,明乐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里满是无奈和失望。

帝王的反应,赵廷玉全部看在眼里。微微垂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转瞬即逝。

等吹凉了药碗,赵廷玉抬起头浅笑道:

“父皇,药儿臣已经吹凉了,不烫了,您快喝吧。”

“好。”明乐帝应了一声。

赵廷玉小心地喂明乐帝喝下药,没一会儿,随着药效发作,明乐帝的眼皮越来越重,又沉沉地睡着了。帮明乐帝掖了掖被子,赵廷玉轻轻起身离开了内室。

临走前,赵廷玉找到了高轩,问:

“高轩,本王问你,现在父皇病重,那朝中的事务都是谁处理的?”

高轩不敢怠慢,立马道:

“回王爷,现在朝中的事务一部分由内阁几位大人处理,一部分则是交给了太子殿下处理。”

“行,本王知道了。”赵廷玉点点头,随后离开了宫殿。

回去的路上,男人心里思绪万千,一边想着父皇的病情,一边想着兄长的行为。转头问身边的贴身太监:

“最近可有皇兄的消息?他都在干嘛?”

岳淳想到暗卫的来报,垂眸沉思了一番,小心道:

“王爷,下面的人说太子殿下最近又新纳了两个妾室,成日在府上寻欢作乐。”

听到这话,赵廷玉紧紧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不满和厌恶的神情,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岳淳见此,又忍不住劝道:

“王爷,现在陛下病重,奴才私底下问过太医了,怕是时日不多了,您真的不考虑......”

“闭嘴。”

岳淳话没说完就被赵廷玉给制止了。赵廷玉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说道:

“外面人多口杂,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是,殿下。”岳淳低下头,乖乖闭上了嘴。

马车一路向王府驶去,路过太子府的时候,赵廷玉叫停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那朱门红墙,赵廷玉眉头越皱越紧,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

岳淳看到主子犹豫的模样,小心翼翼道:

“王爷,您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赵廷玉重重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就要放下车帘,眼角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到了大门口。

赵廷玉停下动作,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正是凤翎将军-韩妤。赵廷玉有些好奇韩妤为什么出现在太子府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韩妤好像在与门房争执什么,赵廷玉见此,眼珠一转,对着岳淳道:

“你去把韩妤给本王请来。”

“是,殿下。”

岳淳乖乖领命下车,走到了太子府门前。

“韩将军。”

韩妤听到叫声,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胖胖的男人穿着太监的服装。韩妤眯了眯眼睛,想起了男人是谁。

“岳公公。”

韩妤走下台阶,走到岳淳面前,问:

“岳公公怎么会在这?不知道岳公公叫本将何事?”

“奴才见过韩将军,”岳淳行了一个礼,甩了下手中的浮尘,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道:

“韩将军,王爷请韩将军上马车一叙。”

韩妤抬眼望去,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年轻王爷,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会儿,而后抬步向马车走去。

岳淳毕恭毕敬地拿出踩脚凳,放在马车旁。

“韩将军,请。”

然而韩妤就像没看见一般,手掌轻轻一撑车身,借力轻巧地就上了马车。干净利落的身手,让岳淳心中一惊,不禁暗自惊叹“好厉害的身手!”。

马车上,韩妤看向对面的年轻王爷,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谨慎,开口问道:

“不知道王爷叫末将何事?”

赵廷玉抿嘴微微一笑,帅气地打开折扇,不紧不慢地说道:

“韩将军何必如此严肃呢?本王不过是路过此地,偶然瞧见韩将军,心中好奇,所以才想问问。”男人的表情真诚,眼神清澈,让人不由地心生好感。

韩妤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戒备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知道韩将军突然来找皇兄是为何事?”赵廷玉看似随意地问道。

听到这话,韩妤的脸上微微一怔,脑海里瞬间闪过犹豫的念头,思忖着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于他。

见她依旧有些犹豫,赵廷玉也不着急,依旧悠然地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道:

“皇兄一向事务繁忙,可能无暇顾及韩将军。韩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本王说说,说不定本王还能帮得上忙呢。”

想到此次来太子府的目的,韩妤暗中打量了一眼赵廷玉,想到此人在朝廷中的口碑,心中思索良久,最后抬起双眸,直视着赵廷玉,说道:

“不瞒王爷,末将此次确实是有要事。”

“不知道韩将军所说的是什么事呢?”赵廷玉好奇问道

韩妤伸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折子,说道:

“现在陛下病重,诸多事务都交给了太子殿下处理。这是本将写的奏书,是请求太子殿下下令拨款用于军中的军费。”

听闻这话,赵廷玉停止了扇风的动作,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折子,然后打开逐字逐句地细细观看了一番。

“末将申请的这五万两白银,是用于云雀军的军饷,以及退役伤病员的安置费的。”

韩妤微微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士兵们为了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时不畏生死,抛头颅、洒热血,牺牲流血的不在少数,更有许多士兵落下了终生的残疾。这些伤员退役之后,想要过上正常的营生实在是难上加难。”

说到此处,韩妤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心,声音也略微有些激动:

“若是朝廷不给他们一笔安置费,不能保障他们的生活,就这么用完就丢,那岂不是寒了百姓的心?如此一来,今后还有谁愿意为国家卖命呢?”

赵廷玉合上折子,郑重地点点头:

“韩将军说得在理。士兵们为了我大魏的平安,都是拼上了性命的,朝廷给予一笔安置费是理所应当的。”

“王爷所言极是,”韩妤心中暗自庆幸,这位王爷看起来还是比较明事理的:

“可是末将申请的军费,内阁只批了两万两,连一半都不到。”

“这么少?”赵廷玉的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对这个数字感到意外。

“末将也很震惊,所以末将去找了内阁。结果杜大人告诉我,这个费用是太子殿下批的,还说现在宫内处处需要用钱,只能给两万两。”韩妤无奈地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所以末将今日特意登门太子府,就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多批一些银两下来。”

韩妤的一举一动都被赵廷玉看在眼里。他沉思片刻后问道:

“那韩将军可知道皇兄为何只批了两万两,其他的银两都被用到了什么地方?”

男人这一问,顿时让韩妤心中冒起一股怒火。紧紧地裹紧了拳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根据末将打听到的消息,说是皇宫要修缮宫殿,估计要花费不少。”

有这么多钱去修缮宫殿,却连区区五万两都不肯给,这未免也太抠门了吧,真是倒反天罡了。

听到这个结果,赵廷玉心中暗自冷笑一声:估计又是他那个好皇兄的主意,父皇还没死呢,就想着登基之后的事情了,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开始修缮宫殿。父皇一生崇尚节俭,怎么自己这个皇兄跟父皇完全反了过来。

韩妤目光诚挚地看向赵廷玉,拱手恭敬地恳求道:

“还请王爷帮末将劝解一下太子殿下,多批些军费,可别寒了士兵们的心啊。”

年轻将领的眼里满是心疼之色,那是对士兵们深切的同情。她心疼那些士兵们,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伤残了身体,退役之后却面临着生活毫无保障的困境。

看到她那满是心疼的眼神,赵廷玉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位女将军是真心在替士兵考虑,而并非借着军费的幌子为自己收罗钱财。

赵廷玉心中不禁感叹,难怪父皇能够力排众议让她担任大将军,把云雀军交给她管理,她果然有大将的风范。

想到这里,赵廷玉嘴角微微一勾,轻声说道:

“韩将军放心,韩将军的举动本王都看在眼里。这笔军费本王替你出了,本王给你十万两,你尽管拿去安置那些士兵,补齐之前所欠的军饷。若是不够,尽管来找本王要。”

赵廷玉这话一出,顿时让韩妤惊得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王爷,这......让您来出这笔钱,这会不会不太好?”她的心中既惊讶又有些犹豫,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韩将军多虑了。”赵廷玉轻轻地摇摇头,神色坦然:

“士兵们是为了我大魏打仗才受伤的,朝廷有责任医治他们,保障他们的生活。就如韩将军所说,如果连基本的保障都无法满足,今后还有谁愿意为我大魏王朝出生入死呢?”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朝廷现在处处需要用钱,所以这笔钱本王出了,韩将军就不用再去求皇兄了。”

“这......”韩妤不再说话,只是不断地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年轻男人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赵廷玉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呵呵一笑:

“韩将军,本王好歹也是父皇亲封的王爷,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本王这么做也不算逾越,所以韩将军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韩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末将无礼,还请王爷见谅。”

“韩将军不用如此自责,本王不会怪罪韩将军的。待本王回去后就立马派人给韩将军送钱。韩将军尽快安置好士兵吧,免得士兵们心生怨气,影响了士气。”赵廷玉的眼神中带着关切,眼里满是真诚

“是,王爷的话末将谨记。”

搞定了这桩烦心事,韩妤只觉得心情大好,再次拱手恭敬地作揖:

“那末将就替士兵们多谢王爷,感谢王爷出手相助。”

“哪里,韩将军客气了。”

拜别了赵廷玉,韩妤轻快地跳下马车,满心欢喜地离去。随后,赵廷玉也让车夫回了王府。

回到了燕王府,赵廷玉立马让岳淳去准备军费,尽快送到韩妤手上。

待做完这些事,已经很晚了。赵廷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后站起身走出书房,准备回房休息,结果迎面遇上了王妃乔墨茵。

“妾身见过王爷。”乔墨茵莲步移至赵廷玉面前,恭敬行礼

“王妃怎么突然来了?”赵廷玉轻轻扶起妻子,温声道:

“王妃这么晚过来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

“王爷,”乔墨茵盈盈一笑,笑起来一口整齐的贝齿:

“您昨日让妾身画的画,妾身已经画完了,特意拿来给您的。”

乔墨茵从侍女手中接过那幅精心绘制的画卷,双手递与丈夫,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与忐忑。

“这么快?”赵廷玉被妻子的速度给惊到了

乔墨茵见状,微微低下头去,轻声说道:

“王爷所托,妾身不敢怠慢。”

赵廷玉打开画卷,就看到画卷上画着峨连绵的山脉,山峦层叠起伏,山峰在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给山脉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山脉下面是一片葱郁的山林。墨色的浓淡恰到好处地描绘出树林的繁茂,或深或浅的绿色交织在一起,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听见那沙沙的树叶摩挲声。

画卷中间则是显眼的瀑布,那瀑布像是一条银河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奔腾的水流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坠深潭。

整幅山水画以墨色为主调,尽显雄浑壮阔,让人仿佛置身于这山水之间,感受到了那份远离尘世的宁静与惬意。

赵廷玉手持画卷,目光在画卷上流连,越看越是满意,嘴角的笑意不断蔓延,频频点头称赞道:

“王妃这画简直妙极了!不愧是自幼习画,功底深厚非凡。此画作堪称本王生平所见最为美妙、最为精湛的画卷了。其笔触细腻入微,意境深远悠长,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

乔墨茵见丈夫如此满意,心中满是欢喜,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漂亮的弧度,轻声说道:

“王爷喜欢就好。只要王爷能看得上眼,妾身的心血便没有白费。能为王爷绘制此画,亦是妾身的荣幸。”

赵廷玉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卷,转手递给岳淳让他收好,目光看向妻子,眼里中满是温柔缱绻,说道:

“王妃为了这幅画必定耗费了诸多心力,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妾身丝毫不觉得辛苦。只要王爷喜爱这幅画,妾身就心满意足了。”乔墨茵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深情,那眉眼间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

赵廷玉瞧着妻子这般温柔可人的模样,心中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触动,二话不说,伸手将妻子抱进怀里:

“如此才情出众的女子,竟然成为了我赵廷玉的妻子。本王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定是上天对本王最大的眷顾,是本王此生最大的幸运。”

温柔的情话犹如一阵春风拂过乔墨茵的心间,一张俏脸瞬间泛起红晕,将头靠在丈夫那宽大而温暖的胸膛里,感受着丈夫有力的心跳,轻声说道:

“能嫁给王爷,亦是妾身此生最大的幸福。妾身愿与王爷相伴一生,无论风雨,生死相依。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赵廷玉垂眸看着怀里满脸羞涩的妻子,心中满是怜惜与爱意。缓缓低下头,轻轻在妻子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温柔道:

“我们回房休息吧。”

这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乔墨茵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心里狠狠一悸,激动涌上心头,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小声说道:

“王爷您前几日不是才答应了秋妹妹......”

赵廷玉却满不在乎地笑了,将妻子搂得更紧了些:

“没关系,本王此刻心中所想,唯有与你相伴。其他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说罢,转头对着侍女吩咐道:

“去告诉秋儿,今夜本王就不过去了。”

“是,王爷。”侍女恭敬地领命而去。

而后,赵廷玉搂着妻子的纤腰,两人相依回了房,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

明乐帝重病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很快,朝臣都知道了。

不过大家并没有多大反应,因为明乐帝近些年身体越来越差,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等着明乐帝离世太子登基。

翰林院

齐砚清下了值,走出翰林院就看到站在门口等候的阿满。

“阿满,你怎么来了?”

“公子,”阿满走到他面前,焦急道:

“公子,老爷病重,派我来请你过去。”

“什么......”

齐砚清大惊,一把抓住阿满的手:

“怎么会,世伯病的很严重吗?”

难怪这几日都没看到世伯来翰林院。

说到这个,阿满眼里立马蓄上了泪水,抽抽噎噎道:

“老爷病的很重,他让我来请你过去,说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阿满的话让齐砚清如掉入深渊,随后转身向孙家方向狂奔。

“公子...公子...”阿满在后面紧追不舍

齐砚清一路跑到孙家,冲进大门,进了卧室就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孙怀仁。

齐砚清大惊失色,快步走到床前,关切道:

“世伯,世伯,您还好吗?”

听到叫声,孙怀仁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无力。仅仅是眼珠微微转动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在拖拽着千斤重石,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地说道:

“砚清,你来了。”

“是的世伯,晚辈来了,来看您了,”齐砚清跪在床前,脸上满是焦急伤心:

“世伯,您病重为什么不告诉晚辈呢。”

孙怀仁试图挣扎着坐起来,齐砚清见状,急忙伸手扶住老者,小心翼翼地让他坐起身来。接着,他又拿过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世伯,您的病还好吗?可有看大夫”

孙怀仁重重喘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的病我很清楚,没必要看大夫。”

“世伯您怎么这么说,哪有生病不看大夫的。”齐砚清立马转头对着阿满道:

“阿满,快去叫大夫。”

阿满还未开口孙怀仁就叫住了他:

“不用叫了,也没必要看了。”

老者每说一句话都要重重的喘一口气,好似随时会断气一般。

齐砚清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世伯您别这么说,您会没事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呵呵呵......”老者无奈的笑了:

“你这孩子,就知道变着法子逗我开心。”

孙怀仁目光看向床前的年轻人,轻声道:

“砚清,陛下病重的消息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当然,”齐砚清点点头:

“不止晚辈,大家都知道。”

孙怀仁轻叹一声,继续道:

“我前几日听内阁的那几位说,陛下已经时日无多。”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齐砚清皱起了眉头:没想到陛下病的那么重

不等年轻人说话,孙怀仁自顾自的道:

“陛下若是先逝,那太子就要登基了。”

齐砚清越听越糊涂,不明白他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世伯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陛下仙去,太子殿下登基是理所当然的。”

孙怀仁看他不解的眼神,轻叹一声,缓缓道:

“不瞒你说,其实你父亲的死我一直放在心上,一直在寻找机会希望替你父亲翻案。”

这话让齐砚清心中狠狠一震,脸色瞬间变的煞白。还没开口就听老者继续道:

“陛下深信杜文德,下令杀了你父亲,若是你想替你父亲翻案,找陛下根本就行不通。”

齐砚清眉眼满是忧郁,问:

“世伯您的意思是,待太子殿下登基后去寻新帝吗?”

“不......”孙怀仁摇摇头,好半响才悠悠道:

“太子殿下与杜阁老来往亲密,他未必会帮你父亲翻案,要想推翻杜文德,难啊......”

“那世伯您的意思是?”

孙怀仁目光又看向阿满,说道:

“阿满,把书房的那个小盒子拿来。”

“是,老爷。”

阿满动作很快,很快拿来了小盒子,恭敬的递给了孙怀仁。

孙怀仁接过小盒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阿满听话的离开了卧室,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门,给两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看到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齐砚清疑惑问道:

“世伯,这是什么?”

孙怀仁深吸一口气,而后打开了盖子。齐砚清就看到里面静静躺着几封信。

“世伯,这是???”

老者拿起那几封信,指着信件,一脸严肃道:

“这是我私下收集的杜文德一些贪污的证据,你要好好保管知道吗。”

“这......”齐砚清震惊

“要想用这些证据绊倒杜文德是不可能的,但是你保管好这些证据,手里也算是多了一份筹码。”

接过那几封信,齐砚清只觉的有千斤重,没想到世伯居然为了父亲做到了这地步,齐砚清不可谓不感动。

孙怀仁把盒子塞进年轻人的手里,然后紧紧抓着齐砚清的手,目光凝重而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

“砚清,你一定要把我接下来的话牢牢记住。若是陛下仙逝,你必须站队燕王,知道吗?”

“什么?燕王?”齐砚清像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里满是震惊与疑惑。

“对,你没有听错。”孙怀仁用力地点了点头,表情十分严肃,不容置疑:

“若是太子殿下与燕王因为皇位产生冲突,你一定要记住,你必须站在燕王这一边。”

“这......”齐砚清脸上布满了困惑不解的神色,皱着眉头,犹豫问道:

“世伯,这是为何?若是陛下仙逝,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太子殿下继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要我站队燕王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齐砚清眼睛紧紧盯着孙怀仁,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唉......”孙怀仁像是承载着巨大的压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太子殿下欢淫无度,只知道贪图享乐,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这样的人如果将来顺利继位,对我们大魏来说,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啊。”

“陛下膝下仅有两位皇子,燕王是个明事理之人。若是他真的心系天下,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如此肆意妄为呢?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定会想办法把太子殿下拉下台,以保大魏的江山社稷啊。”

听完孙怀仁的话,齐砚清沉默了,好半晌没说话。

孙怀仁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

“砚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的太子殿下继位是名正言顺,若是燕王夺位就是造反。”

“但是你要想想,这皇位传承,看重的难道仅仅是名分吗?更重要的应是德行与能力啊。如今太子殿下只知纵情声色,他身边围绕的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这样的人若登上皇位,大魏的朝堂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老者目光盯着齐砚清手中的小盒子,又道: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自陛下病重的消息传出后,朝廷上已经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支持太子殿下继位的保守派,另外一派则是希望燕王夺位的激进派。”

齐砚清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即便如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编修,无名无分,这种大事我又怎能掺和进去。”

孙怀仁轻轻拍了拍齐砚清的肩膀:

“砚清啊,你可莫要小看了自己。你虽是小小的编修,但你饱读诗书,心怀天下,这是很多人都不及你的地方。你以为这朝堂之事,只是那些王公大臣们的游戏吗?非也。每一个身在大魏的臣民,都与这个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坚持站队燕王,将来他若是顺利继位了,那你便可趁机上奏,请求新帝替你父亲翻案。”

听到这话,齐砚清心中一动,有些动摇了。

父亲死的如此冤枉,他一定要替父亲翻案。

孙怀仁敏锐地察觉到齐砚清的动摇,立马趁热打铁,进一步说道:

“砚清啊,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你父亲的冤案就像一片乌云,始终笼罩着你。你难道不想让他沉冤得雪,恢复家族的名誉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

“你在这翰林院默默耕耘,难道就只是为了修编那些史书诗词,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小编修吗?不,你有更大的抱负,你要为家族正名,为你父亲洗清冤屈。”

“只有燕王顺利登基,你才有机会替你父亲翻案,扳倒杜文德。你若是想要在这朝堂之上有所作为。那燕王,他就是你实现这一切的关键人物。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持站队燕王。”

齐砚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好半晌才道:

“世伯的话,晚辈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见他答应了,孙怀仁总算放下了心。

看着床前乖巧的年轻人,孙怀仁想起了什么,眼里染上伤心的情绪:

“砚清啊,我已经决定了,若是我走了,我的家产就都给你了。”

“什么......”齐砚清大惊,猛地抬起头:

“世伯,您别乱说,您会没事的。”

年轻人眼里止不住的关切让孙怀仁看的心里暖暖的:

“我没有兄弟姐妹,妻子早已过世,就连季青那孩子也离开了我,与其让我带着这些家产进棺材还不如给你,这样你以后也有个依靠,在将军府也可以挺直了腰,不用受那寄人篱下的苦。”

“不要...不要...”齐砚清眼里蓄上泪水:

“世伯,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没事的。”

孙怀仁看到年轻人伤心流泪的模样,心里更加不舍了,眼里满是疼惜:

“在我心里,你就如同季青那孩子一般,都是我的孩子。”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孙怀仁摸着齐年轻人的手道:

“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你去弹一曲好吗?”

齐砚清点点头,随后让阿满取来了古琴。坐在古琴前,年轻人开始弹琴。

悦耳的琴声响起,年轻人修长的手指不断在古琴上来回波动,琴声好似山间清泉,潺潺流淌在寂静的山谷之中,清脆悦耳。随着指法不断变换,琴音又转为悠扬婉转,轻盈而美妙。

看着专注弹琴的年轻人,孙怀仁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儿子。琴音缭绕之中,往昔的记忆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眼前奔腾而过。

孙怀仁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珠,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落下,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消逝,耳边那悠扬的琴声也连同自己的思绪逐渐远去,一点一点地将他拽向黑暗的深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阵无力感所淹没。看着年轻人,孙怀仁心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最后终是不舍的闭上了双眼。

一曲完毕,齐砚清看向老者,就看他闭着双眼,静静的靠在床头,好像睡着了一般。

齐砚清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起身走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了老者的鼻息下,毫无反应。

“轰”

齐砚清只觉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腿一软,双膝跪下哀嚎出声:

“世伯......”

守在门口的阿满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立马冲进屋里,看到床上双目紧闭的主子跟床前痛哭的年轻人,阿满眼泪瞬间落下:

“老爷!”

孙怀仁过世了,将军府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极为震惊。

“前几日在朝廷上还看见世伯,没想到这才几日,世伯就过世了。”韩妤幽幽道

谭柔看着女儿,问她:

“现在砚清还在孙家替你世伯守长明灯,你也过去吧。”

韩天听闻这话,目光看向母亲:

“娘,姐姐也要去吗?”

“当然,”谭柔皱起眉头:

“好歹孙大人也是看着你们姐弟长大的,他过世了难道你们不应该去祭拜吗,按理说你姐姐要跟着砚清一起守长明灯的。”

“嗯,我知道了。”韩妤点点头

用过了晚膳,韩妤出门去了孙家。

一进孙家,就感觉到一股萧条的气息扑面而来,走进大厅就看到大厅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此刻孙怀仁正安静的躺在棺材里,齐砚清一身丧服跪在棺材旁边。

年轻人一袭白色丧服,素净的颜色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哀伤的云雾之中,脸色煞白,没有一丝生气。

空洞的眼神凝视着棺材,透过那双清澈的双眼可以看到眼里浓浓的伤心。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痛,浓烈的仿佛可以涌出来。

韩妤默默转身进屋,不多时换了一身丧服出来。随后跟着小满,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灵堂、折柏枝等等。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很晚了。

韩妤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大厅,就瞧见齐砚清依旧静静地跪在棺材旁,宛如一座雕像。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孤独而落寞,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周围的哀伤融为一体。

想起母亲叮嘱的话,韩妤走到他身旁,默默跟着跪下。

听到轻微的动静,齐砚清缓缓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韩妤,转了转眼珠,轻声道: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这边我守着就好了。”

“没关系,”韩妤摇摇头:

“我跟你一起守吧。”

齐砚清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劝阻。就这样,韩妤陪着齐砚清在这寂静的大厅里跪了整整一夜。

待天亮后,新的忙碌又开始了。两人开始准备葬礼的一切事宜,报丧,接待吊唁人群的等等。

齐砚清强撑着疲惫和哀伤,礼貌地回应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韩妤则在一旁默默地帮忙,到了晚上,他们又开始守长明灯,就这样,忙碌与守灵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天。

天刚亮,稀薄的晨光如同轻纱般渐渐洒落在大地上,唤醒了沉睡了百姓。

到了最后一夜,韩妤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到达了极限。她跪得昏昏欲睡,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

隐约之中,韩妤好像听到了鸡叫声,韩妤缓缓睁开眼睛,转头就看到大厅外面隐约透着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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