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萧若雪是小说《试用期码农，你让我拯救公司？》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开暖气写的一款都市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试用期码农，你让我拯救公司？》的章节内容
“王霁，住院住够了没有？”
“江宁银行是公司重点客户，周五的故障现在还没查出原因，客户明天要恢复业务，今天必须解决，只剩8小时！”
“限你1小时必须回岗！”
“回不来，就别转正了！”
江宁市高新区医院住院部，普通内科病房里，王霁右手握着手机，因为咆哮声太大，将手机放到了半米远。
电话那头是公司云产品部总监秦朗，王霁直属领导……
的领导。
公司核心产品的话事人。
脾气暴躁、说一不二。
这次故障捅到了老板那里，压力之下他声音都变了，一句话破一次音。
王霁听他吼完，弱弱回复：“秦总，我才刚来公司两个多月，对代码还不熟悉，去了也起不到作用吧……”
对面语气冷得像冰：“1小时不到，那就不要再来了。”
戛然而止。
“折腾我个新人有意思么，那么多高手都搞不定……”
王霁含泪退出LoL房间，收起病床小桌板和电脑。
他今年6月从江宁大学毕业，入职腾云，目前还在试用期。
周三晚上加班完，熬夜跟同学开黑到凌晨，醒来头晕目眩。
就这么住了院。
转天就好了。
但还是坚持卧床，腾云工资普普通通，带薪病假的福利还是有的，试用期就有。
毕竟江宁大学毕业生廉租房4人间又臭又乱，医院是淡季，算是单人间，空调又好，靠窗的床位网速也还凑合。
人嘛，努力不一定会成功。
但躺平一定很舒服。
收好电脑，王霁给导师刘洋快速发微信：“洋哥，项目啥情况？为啥非得让我个小兵乙过去？我顶个鬼用？”
公司给新人都分配了导师，王霁分到的是高级工程师刘洋。
29岁，和蔼可亲。
活还好。
刘洋简单回复：“销售捅到了老板那里，研发、测试在相互甩锅，你不回来，锅就甩你头上，试用期就毙了。”
“卧槽，这么骚的操作？洋哥，我马上回来。”
王霁立即起身。
猛然发现，左手还输着液。
赶紧呼唤：“护士，我要出院！”
今天轮班的护士是个漂亮小姐姐，脾气好，在其他病房都轻言细语，来到王霁这里，俏脸被乌云遮住了。
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前天就可以出了，你非得住！我还以为你不想走了，要不再给你输一瓶，钱算我的？”
别以为帅就不赶你！
她抬头看吊瓶，皱了皱眉。
不紧不慢理了理调节阀：“刚才卡住了，等输完吧，几分钟的事。”
小姐姐有强迫症，不输完不舒坦。
“我赶时间，而且，卡的不是这里！”王霁抬手指向吊瓶口：“接吊瓶的针有些问题，孔太小，这会堵住了。”
护士抬头看针，又低头看王霁。
杏目含嗔：“普通内科屈就你了，转脑科吧。针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王霁表情坚定：“真的，不然你换个针头试试？”
护士不耐烦了：“就算针头有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像一记电击。
王霁懵了。
“对啊，我怎么知道的？”
他周四住院后输了半天液，踏踏实实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观察力特别敏锐。
站到病房窗边，很快注意到飘窗螺丝松了，去洗手间，发现灯快烧了。
他以为就是单纯的休息好，因此眼睛活、脑子反应快了。
但……针孔小是怎么知道的？
王霁又抬头凝视。
只觉吊瓶处的针头有红点闪烁，一行文字飘进他脑海：“针头内径0.11毫米，低于标称最小值0.184毫米。”
还有个补充——
“注射针掌握度：84%”
王霁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随即是难以抑制地惊喜：“我该不是觉醒了什么超能力吧？”
再望向窗边，看到飘窗螺丝处并没有红点闪烁，跟针头不同。
但他却莫名觉得飘窗有问题。
是整个窗有问题。
细想起来，前天也是这样，螺丝是因为离得近，观察出来的。
因为没有红点，他还忽略了脑中的补充：“飘窗掌握度：27%”
“掌握度似乎是个阈值……”
王霁是IT码农，对数字和逻辑有敏锐的嗅觉，立即推测其中的关联，猜想自己应该是拥有了一项特殊能力——
能看出事物的缺陷。
条件是：对事物有一定掌握度。
掌握度达到阈值，问题定位更精确。
甚至于，直接提示具体问题。
王霁妈妈是护士，他小时候经常看输液，也好奇查过输液装置的指标和材料，所以掌握度很高，达到了84%。
但飘窗、水管只是平时接触过，掌握度只是普通的程度。
越想越觉得合理。
越想越觉得是真实的。
狂喜从王霁眼睛里喷出来，他不住地往各处张望，试图继续印证。
这模样把护士小姐姐吓了一跳，连声道：“行行行，不就是个针头的事么？给你换就是，你别魔怔了……”
说完赶紧走出病房。
铛铛铛——
王霁手机响起，刘洋电话又来了。
声音刻意压低：“出发没？”
王霁：“快了，应该来得及。”
刘洋的语气加了几分神秘：“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先听哪个？”
王霁：“洋哥，说好消息！”
只要不听坏消息，就都是好消息。
刘洋：“据说公司业绩连续几年低迷，老板们正在讨论，计划十一后裁一批人，没转正的应届生首当其冲！”
王霁一怔：“这是好消息？”
刘洋笑了：“哦，我忘了，这对我是好消息，先裁你们。”
王霁：“……”
刘洋：“坏消息是，刚才秦监说了，如果今天能把江宁银行问题查出来，有项目奖金。”
秦监就是秦朗。
他职位是总监，当面叫秦总，背地叫秦监。
因为他说话破音的声调，很有古代皇宫某类官员的神韵。
王霁沉默了片刻，没明白过来：“洋哥，这不是好消息么？”
刘洋：“问题是查不出来啊！”
呵呵呵——
电话挂断。
职场老鸟，风云看淡。
王霁明白了，这次在劫难逃。
住院摸个鱼，工作都要丢了？
劳动法还有没有人遵守了？
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又看到针头处的红点，脑中仍闪过缺陷提示。
“针头内径0.11毫米……”
噌——
王霁忽然蹦了起来。
我……可以看出缺陷？
“哎，你怎么把留置针拔了？”
护士姐姐见王霁匆忙要走，连忙喊住他，望着那仅剩的薄薄一层点滴，感觉像是无数只蚂蚁爬进了衣服里。
王霁瞥她一眼，片刻不停：“手续我回来再办，那个……”
擦肩而过时，放低声音：“你内衣扣子松了一排。”
库库库——
扬长而去。
谁让你老翻白眼！
这能力超好用的，只一眼，缺陷提示就划过脑海。
至于为啥对内衣掌握度这么高？
别问。
问就是……这个炎热的夏天，某十几次小姐姐俯身换针头、测心率的时候，发的福利跟他视线不期而遇了。
王霁溜得像一阵风，留下小姐姐独自凌乱，脸涨得通红。
原来爬进衣服里的不是蚂蚁……
腾云在高新区产业园里，图的是低价租金和研发经费补贴，但交通却不太便利，王霁打车过去，57分钟到岗。
卡点上下班，是他拿手技能。
类似的技能还有……
躲过总监视线，悄悄坐到工位上。
今天这招却翻车了，因为秦朗守在云产品部办公区，像个监工。
见王霁偷摸进门，板着脸看了看表，鼻孔里哼出一声：“慢吞吞的！”
云产品部隶属于研发部，含3个三级部门，清一色后端研发工程师，跟故障相关的基础架构组、中间件组都来了。
16个人，坐成4排。
测试团队隶属产品部，总共15人，经理带着相关的6个人也来了。
加上4个产品经理，总共27个人，满脸疲态聚在办公室里查问题。
气氛凝重。
自从周五晚客户升级失败就有人开始查，快2天了，毫无收获。
还剩7个小时！
再查不出原因，客户就要炸了。
事实上，江宁银行那边现场，客户已经炸了，腾云金融销售一部经理黄瀚飞守在现场，几乎是跪着挨训的。
驻场工程师陪在旁边，啥也做不了，研发不给新方案，他只能干等。
黄瀚飞每20分钟打一次电话过来，秦朗在办公室的声音破出天际：
“还在查，再等等！”
“人全都来了，还能怎么样？”
“你别催我，我已经催他们了！”
每回一个电话，气氛更压抑一分。
王霁打开电脑，悄悄问刘洋：“洋哥，搞得定么？”
刘洋摇摇头：“很难搞，测试环境现在还复现不了，客户环境一跑就崩，回滚也不行，两天了都没查到原因。”
王霁这回知道问题有多难了。
腾云虽说只是个200来人的公司，但在商用基础设施软件领域里，是出了名的技术好，比大厂也不逊色。
研发部百来号人，不说都是行业精英吧，至少两成是资深的。
好几位在行业都叫得上名字。
在投资圈，腾云是抢手货。
技术圈，也颇有名气。
正因如此，同期进腾云的应届生们宁愿拿8000的工资，放弃更高薪的offer，以便在简历里镀一层金。
现在看来，3个月就要被扫地出门，怕不是镀了层锈。
王霁看了看测试那边，若论对产品问题的了解，他们是专家。
但此时……
经理尹俊眉毛几乎拧成了一条线。
很显然，没戏。
研发无解。
测试也无解。
不仅无解，连头绪都没有。
“快查问题！”秦朗尖利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他走到了这排，坐到基础架构组经理许靖松身边。
估计是刚被黄瀚飞催了一遍，心情郁闷，朝王霁又瞪了一眼。
许靖松是秦朗的心腹，也是王霁的直属领导。
又傲，又古板。
但技术是一流的。
他对秦朗叹了口气，抱怨道：“老板，没必要叫那么多人，才来2、3个月的顶个球用？来这开电脑还费电。”
秦朗眼梢往测试部经理尹俊一瞥，向许靖松使个眼色。
低声道：“测试人都来齐了，咱们不码齐人，到时说不过去。”
王霁终于理解秦朗为什么要他来了，这是个姿态问题。
反正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事最终肯定要被老板痛批，锅是免不了，但可以说：“连住院的员工都拉来了……”
不是我军无能，是bug太狡猾。
“抓紧查吧，销售那边要扛不住了。”秦朗拍拍许靖松肩膀，起身时，目光有意无意又朝王霁望来。
正好被王霁捕捉到。
这眼神，怎么说呢……
王霁爸妈家里养了条二哈，他每次离家时，看二哈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擦，钱给够了么？你就侮辱我……”
王霁愤愤看起了代码。
可是，云平台基础架构加起来上百万行代码，他才来不到3个月，看过的不过万行上下，问题都不知道在哪里……
就连看过的部分，掌握度也不高，满脑子是缺陷提示，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里，更不知道跟要查的问题有啥关系。
根本无从查起。
王霁眼珠子一转，心想：“大佬们不是查了2天么，总有个大体定位……”
于是，悄悄向导师刘洋请教：“洋哥，问题可能在哪里？我针对性看看。”
咦——
刘洋有些意外：“你真要查？”
把徒弟从医院拽回，他很过意不去，想着来凑个数就完了。
毕竟，这么个难题，连一干专家都束手无策，能指望新人？
“涉及到计算服务重启，主要是这几处逻辑……”刘洋性格温和，对这个徒弟也很照顾，耐心给他讲解代码。
这时，黄瀚飞那边又来催了。
调门高了三度，显然客户按不住了：
“秦总，你能不能解决问题，我管不着！但客户熊总那边放话了，我会原封不动跟老板反馈的！”
“江宁银行不止有腾云，腾云是A栈，B栈是夏云，他们已经知道故障严重，正在游说客户高层接管A栈！”
“而且，对方有备而来，说6小时内帮助客户把主要业务迁出！”
“所以，别以为还有6小时！”
“没有了！”
“最多2个小时！”
“熊总本来是向着我们的，但如果夏云说服他领导进来，他也挡不住！”
“他说了，如果这次腾云解决不了问题，别说江宁银行，整个江宁市的金融业务都别想做了，一家都别做！”
滴滴滴——
黄瀚飞挂掉了电话。
“特么的……”
秦朗空握手机，骂了一句。
挂掉的其实是双活备机，否则银行业务停2天，早有人头落地了。
即便如此，问题依然很大，如果这时主集群挂掉……
神仙难救。
他心跳骤然加速，脸庞通红，手都有些哆嗦，再也沉不住气。
作为总监级别的管理层，他知道如果事态蔓延，影响到了整个江宁市金融业务，那就动了腾云业务的根本了。
任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定有管理层要背锅。
他眼光像把尖刀，将在场的20来号人都划了一遍，脸色很难看。
走到许靖松这边问：“怎么样了，尝试了什么新方案么？”
许靖松点点头：“今天又试了几种，因为咱们的环境无法复现，只能让驻场在客户环境试，也是……”
说到这，停住了。
意思就是，毛用都没有。
秦朗脸阴得像黑炭，心烦之极，耳边却听到了叽叽喳喳讨论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王霁在向刘洋请教问题。
其实吧，声音也不大。
但人心烦的时候，连蚂蚁都嫌吵。
秦朗回头怒叱：“小声点！”
见王霁吐了吐舌头，一脸青涩的模样，心头更来气，指责道：“王霁，你别占用刘洋时间，他还要查问题！”
也不是针对王霁，就是纯心烦，而且内心里确实觉得……
新人管个球用？
要不是做姿态，要你来？
王霁哦了一声，只好缩回自己工位去，仔细研究那几处代码。
刘洋的指点很管用，只看这几处，前后逻辑已经梳理得七七八八。
看着看着，原先那些似懂非懂的代码块，忽然变得清晰、立体起来。
有一处，竟然出现了红点。
脑海中闪过提示：“此处可能死锁，如果运行中计费服务被重启，锁得不到释放，就会出现假死情况。”
补充说明：掌握度87%。
“啊，有了！”
王霁对这段代码的理解，一下子跨过了代码本身，关联到了外部服务。
再去查关于锁引用的代码，以及对计费服务的依赖，逻辑更加明了。
“原来如此！之前一直懵懵懂懂，现在终于搞清楚了。”
王霁读通了这段代码，不知不觉间，相关连环逻辑也就能理解了。
一处通，处处通。
第二处缺陷点也浮现出来：“此处定义的重启策略，没有充分检查服务状态，存在脑裂风险，引起连环重启。”
补充说明：掌握度84%。
嘶——
王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代码有这么多问题！
自己原本膜拜的那些大佬们，他们的代码也并非十分健壮啊。
只是出问题的场合不同，不是小逻辑错误，而是大的架构级灾难。
连续看了几处缺陷，他想到了客户现场错误日志，以及操作记录，就悄悄问刘洋要了一份，仔细对比。
“不是这个操作……”
“也不是这个……”
“这个跟报错对不上……”
对操作不熟悉的地方，再次低声请教刘洋，直到搞懂为止。
声音不大，背后的许靖松却沉下脸：“刘洋，先查问题，现在不是给新人讲基础的时候，客户要炸了。”
话虽是冲刘洋说的，却明显是在批评王霁瞎耽误工夫。
没想到，王霁椅子转了过来。
双手交叉抱头，悠闲地枕着。
笑嘻嘻道：“老大，我这不也是为了查问题么，没准我能查到呢？”
“你能查到？”许靖松是纯IT男，不相信奇迹，只相信实力：“你要是能查到，我给你申请提前转正！”
“一言为定！”
王霁转了回去。
许靖松没当回事，在旁冷眼旁观的秦朗忽然意识到，比起给这群疲惫的员工压力，激励或许更管用。
他收起严肃，举起右手：“咱们说过有项目奖，现在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找到问题的我申请奖励……”
毕竟是总监，有格局。
办公室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看着那只手比出一个V。
“2000块！”
话音刚落，目光都散了。
有格局，但不多。
才2000块，洗洗睡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好歹也出个重赏不是？
要是回古代跟士兵说“斩首一级，放假一天”，你看士兵砍谁的脑袋？
听到了轻微的嘘声，秦朗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一声，V变成了整个手掌，提高了音量：“提高到5000块！”
“这还差不多……”王霁对面的彭子豪咕哝一声，继续埋头。
或许是多少受了激励，办公室开始热闹起来，有了低声议论。
大佬们三三两两交换想法，把没试过的可能性再做讨论。
测试、产品经理也聚了过来，收拾疲态投入最后的一搏。
但……没人找王霁聊。
基础架构组只有他一个新人。
时间紧急，不值当跟他聊。
秦朗很满意这效果，拍拍王霁肩膀：“加油，没准就是你查到呢？”
眼神带着微笑，声音带着和蔼，把先前的斥责冲掉了。
有格局。
但不多。
一手反讽王霁是听得出的。
“我查到了。”
慢悠悠地，王霁坐直身体。
他声音也不大，却让周围都瞬间安静下来。
刘洋第一时间蹿起身，冲到他工位问：“你查到了？什么问题？”
随即，对面的彭子豪、汤臣一也从另一侧绕了过来，围在王霁身后。
见这架势，本来在讨论问题的许靖松、尹俊，还有周围几位测试、产品经理都蜂拥而至，静悄悄不说话。
目光交汇处，王霁静静指着屏幕一处代码：
“周五晚上8点，我们对江宁银行做了升级，是自动脚本完成。”
“20:27，计算服务开始重启，这时候计费服务也重启了，时间几乎相同，从日志也能看出来。”
“这个脚本是去年写的，我们的测试环境只考虑了全闪盘、混插盘的情况，纯HDD盘却很少覆盖测试。”
“因此，我们对管理节点有最低配置要求，必须满足条件。”
“但客户环境管理节点6月扩容过，有个节点用的是纯HDD盘。”
“因此升级脚本执行得偏慢，计算服务、计费服务同时重启！”
“而我们这部分代码逻辑，计算服务重启会因为计费服务而死锁！”
“另一个地方检测后，强行重启，导致了脑裂发生，连环重启。”
“这就是原因！”
安静。
持续了3秒的安静。
不知道谁说了句“卧槽”。
随即轰地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呼响彻云产品部的办公区。
刘洋左手按着王霁肩头，兴奋道：“有道理啊，跟日志完全对上了！”
彭子豪连揉几次眼睛：“我还以为是计算服务代码问题，一直在查……”
汤臣一更是难以置信：“王霁，你都没登录过客户环境吧？牛啊！”
其他工程师、产品经理也啧啧有声。
一时间“牛逼”声不绝于耳。
测试经理尹俊忽然质疑：“可是，就算初次升级时计算服务、计费服务恰好同时重启，以后多次升级呢？”
毕竟是测试老大，非常严谨。
王霁正要回答，许靖松接过话头：“升级脚本中，计费服务是等待计算服务10秒后重启，很有可能必现。”
尹俊终于点头：“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了，马上传脚本让驻场跑！”
秦朗立即给黄瀚飞电话：“黄总，问题定位到了，马上重新部署！”
电话那头，黄瀚飞又惊又喜：“是不是还要测试新包？来不及了，夏云已经在行动了，不测也上了吧！”
秦朗很得意：“不用新包，只改部署脚本一个参数。”
黄瀚飞士气大振：“牛逼！秦总手下果然精兵强将，是哪位大神解决的？”
秦朗愣了3秒钟：“一个新人。”
黄瀚飞也迟疑了：“靠不靠谱……”
秦朗：“先试试吧。”
5分钟后，部署开始。
许靖松的工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同事们齐刷刷盯着他电脑屏幕，通过远程工具查看驻场的部署情况。
10分钟，安装正常。
20分钟，安装正常。
25分钟，安装正常。
大家呼吸都屏住了。
以前每当25-30分钟左右时，操作日志总会出现一段报错，提示计算服务开始重启，然后隔10秒钟就来一次。
也就是王霁说的，陷入了连环重启的故障，无法继续。
以前大家都以为是计算服务本身有问题，甚至以为是内核问题。
因为这一次升级，是代码的改动。
升级脚本完全没变。
屏幕输出继续滚动。
26分钟，安装正常。
27分钟，安装正常。
办公室里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连呼吸都怕影响了脚本执行。
“希望这次能过……”秦朗和尹俊都在心中默念起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云产品总监，一个是测试经理，对事故有管理责任。
如果事故解决不了，很明显会有管理层职位不保。
其他人也攥紧了手心，大多数人都熬了一宿，还有人连续奋战两天，实在扛不下去了。
28分钟，安装正常。
29分钟，安装正常。
30分钟，安装正常。
屏幕滚动输出了下一步的执行结果，那个引发故障的操作，顺利通过！
“Yes！”
工位上大家击掌相庆，欢声雷动。
彭子豪晃着王霁的椅子，很有节奏：“王霁牛啊！你刚从医院回来，几十分钟就找出问题了？”
汤臣一在另一侧拍打呼应：“早知道昨天就拖你回来！”
这俩人一个26岁，一个25岁，是王霁来之前组里年纪最小的，除了导时刘洋外，就数他俩跟王霁说的话多。
王霁笑嘻嘻道：“哪里哪里，洋哥教的好，我刚才一直请教他。”
刘洋挠挠头，觉得好像低估了自己。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说的应该就是自己。
组里其他人没那么熟，附和了几句赞美，各自坐回工位上等结果。
大周末的，也该回家了。
秦朗欲言又止，去打电话了。
许靖松态度和蔼了许多，转身道：“不错！你进步得很快啊，比面试的时候强太多了。”
顿了顿，立即补充：“你放心，提前转正申请我下星期就填！”
长脸微微泛出笑意。
这人死板，但不小心眼。
王霁望着远处脸上阴晴不定的秦朗，低声问：“老大，听说要裁我们这批试用期员工，是不是真的？”
许靖松眉毛一横：“谁跟你说的？要裁也裁工资高的，动你们做什么？”
王霁沉声道：“赔得少呗……”
许靖松瞧他眼神，一下子懂了。
秦朗似乎跟他不太对付。
“放心，提前转正我帮你申请，那5000块钱的奖金，我也会帮你落实。”
许靖松拿出了定心丸。
…………
江宁银行。
信用卡在线业务机房。
IT管理部经理熊江站在操作台前，望着终于跑起来的系统界面，长长松了口气，擦干脸上的汗，缓步走出。
170公分、88公斤的身材，在9月的江宁不出汗是很难的。
一半是热汗，一半是冷汗。
出门就对黄瀚飞抱怨：“差点被你害死了！你们产品跟夏云比根本没优势，当初测试时，他们存储性能比你们强太多了，我这么力挺你，对得起我么？
“一定对得起！”黄瀚飞笑脸相迎，应付自如。
这位腾云金融销售一部的经理，是个长相帅气的人。
180公分，72公斤。
大背头锃光瓦亮。
嘴角不经意一歪，痞帅痞帅的。
虽然只有32岁，但入行10年，经验极为老道，安抚了几句之后，低声对熊江道：“要不要去老地方，压压惊？”
所谓老地方，就是两人常去找女同行切磋技术的去处。
真是同行。
女同行精通软件硬化的技术。
以及硬件软化的技术。
熊江摆摆手：“这关我是过了，你们还没过。夏云找到袁总了，非要踢你们出局，明天故障汇报很重要，找你们最得力的人来！”
说罢伸伸懒腰，将这两天的闷气舒展掉。
黄瀚飞离开江宁银行，翻开刚拿到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王霁看到陌生来电，犹豫半晌还是接了：“喂？”
“是王霁老师么？我是咱们腾云金融销售黄瀚飞，我从秦总那里得的您电话，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您太牛了……”
巴拉巴拉，整整5分钟。
王霁一句话没插上，被吹上了天。
什么腾云后起之秀、技术大神、最靠谱的研发……
堂堂销售经理，面对小10岁的公司后辈，舔技丝滑如同德芙。
5分钟后，黄瀚飞进入正题：“王老师，有个事麻烦您，明天客户那里还有个事故报告会，希望您能帮个忙。”
以他的经验，单纯耿直的技术宅都顶不住恭维。
一吹捧，请求就好提了。
王霁愣了片刻：“找售后。”
滴滴滴——
电话挂掉。
王霁的想法很简单。
由于负责核心产品，腾云所有研发里，最忙的就是他所在的基础架构组，回复工单、解决现场问题，焦头烂额。
入职后，导师刘洋就传授了秘诀：对销售敬而远之。
工作的事，该配合配合。
但，照章办事。
先走售后，再提工单，最后由领导分配，再说做不做、怎么做。
否则的话，销售就把你当成了他的资源，直接找上门，后患无穷。
王霁学得很到位。
挂完电话，感觉那个舒坦。
另一头的黄瀚飞被整懵了：“卧槽，新人研发都这么牛逼？没被人情世故污染过的大脑，真特么纯粹啊！”
跟人打交道一向是他的强项，思索片刻，又拨了过去：
“喂，王老师，刚才我信号不好，突然就断了。是这样，咱们私下说啊，这是个露脸的机会，因为老板也在盯着……”
这句话里，软中带硬。
如果只是一则故障报告，不会细讲具体研发贡献，顶多有个名字。
想给老板留个好印象，那就得作为主讲人，汇报后就会被关注。
这是软的一面。
硬的就简单了，老板有要求。
新人嘛，该施压就施压。
王霁犹豫了片刻，回答：“我不要露脸的机会，找售后吧。”
滴滴滴——
电话又挂掉。
黄瀚飞整个人又不好了：“卧槽，牛逼……干脆找秦朗安排？”
虽说秦朗也是个不配合销售的主，但做管理的懂轻重，这事他肯定会协调。
电话正要拨出，忽然停住。
出于直觉，他犹豫了。
多年来阅人无数，他见过各种技术大牛，总觉得这个王霁不一般。
江宁银行的故障十分诡异，秦朗调动精兵强将整了近两天，殚精竭虑也没搞定，最后竟然是他一个新人解决的？
是碰巧？
技术活，哪有碰巧？
说不定……真是个未来大牛！
以后少不得要他帮忙，如果找秦朗施压，不就得罪他了么？
只要是人，黄瀚飞就有办法，电话又拨通了：“喂，王老师……”
王霁有些不耐烦了：“我中午刚从医院出来的，这会赶着去办出院手续，有什么事你找售后就行，挂了。”
“哎，别！”
滴滴滴——
电话再次挂掉。
黄瀚飞心里却更加笃定：“还在住院？这就是说，临时被秦朗拉去，分分钟就解决了……真特么牛掰啊！”
他对这年轻人更有兴趣了，踟蹰片刻，再次拨过去。
铛铛铛——
王霁直接开骂：“不是说了……”
对面语气如春风般：“王老师，明天过去是有外勤补助的，您看……”
“多少？”王霁停住了脚步。
脸上洋溢着欣喜。
黄瀚飞顿了顿：“200。”
王霁坚定点头：“好，我去！我跟秦总说一下……不不，你跟秦总说一下！”
电话结束，黄瀚飞理了理大背头：“擦，这不挺懂人情世故么？”
给老板们做了简要汇报后，他也终于松了口气，心里却隐隐不安。
有个疑惑缠绕了他一整天——
友商怎么反应这么快？
6小时迁移业务？
怎么可能？
这是有备而来吧……
说到人情世故，王霁还是懂一点的，他办出院的时候悄悄躲开了护士站。
要不然，护士小姐姐较真起来，他很难解释那个扣子问题。
因为半透明？
似乎说得过去。
但也只是透一点点，勉强能看到罢了，不是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幸好小姐姐轮班了……医保结算后还是花了600多，住院真费钱，好在明天外勤补200，就当只花了400多。”
王霁收起单据，背包坐上地铁，花20分钟回到公寓。
这是江宁大学的毕业生福利，考虑到工作2年内都缺钱，应届生可以住进廉租公寓，每月500，条件嘛……
跟学生宿舍一样。
4人间，简单装修。
配了单独淋浴间，却没有厨房，屋里屋外一股臭袜子和外卖混合味。
没办法，毕业到现在只领了两次工资，试用期工资八成，到手4700多，除去公寓租金、水电网、手机、吃饭，也就剩2700多，再加上电器、聚餐、住院……
两个月下来，积蓄2000出头。
穷啊。
不止穷，还烦。
刚放下包，室友付辰昊摘下耳机，大嗓子咋呼呼：“王霁，怎么回来也不说声？帮我下楼拿个外卖，开黑呢！”
说完带上耳机，继续忙事业。
德玛西亚！
另外两个室友也纷纷呼应：“我的也快到了，一起拿！”
这仨货指使王霁干活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成了习惯。
他们已经毕业超过2年，本来该搬出去，就是赖着不走，以师兄的名义对王霁呼来喝去，脾气也越来越大。
王霁也想反抗的。
揭竿而起，挥舞拳头。
关键是打不过。
他178公分，59公斤，三个室友个头也不见得多高，却比他壮实得多，尤其付辰昊，83公斤级选手，差太远。
要是被摁在地上摩擦，只怕腰都折了。
取完外卖，王霁默默打开租房网站。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江宁房子真特么贵……公司附近一居室，稍微能住的租金2000，押一付三要8000，加上项目奖金都不够。”
王霁看着银行账户的2116元，默默关掉了页面。
本来还想着十一去旅游。
公司七日游算了……
那里有空调，网还快。
“哟，还看外边整租呢？王霁，你工资多少啊？”
付辰昊一边嗦着粉，一边在身后偷看，引得其他两人哈哈大笑：“做梦的时候，应该去看别墅价格……”
王霁回身正要反击，眼前猛然有红点在闪烁，是付辰昊桌上。
确切的说，是热水壶。
脑中闪过信息——
“电器过载，即将短路跳闸。”
他眼珠子一转，也不理会三人奚落，笑嘻嘻拿着笔记本爬到上铺。
明天要给客户汇报，得整一整汇报素材，交给黄瀚飞润色。
至于那个热水壶……
嗯，室友吃完继续开黑了。
“敌军还有30秒到达战场，碾碎他们！”
“快来，Gank！”
“我的大要来了，等等！”
“马上！”
啊啊啊——
电脑屏幕突然黑掉，三声猪嚎响彻公寓，键盘鼠标纷纷砸到地上。
王霁悠哉地提交汇报素材。
舒坦了！
这时，微信闪出黄瀚飞的回复：
“王老师，有个事比较棘手啊，客户那边领导发话了，要求汇报不止描述故障，还要体现对未来的预防措施……”
客户的要求，王霁是抗拒的。
预防？
咋预防？
临时被抓的壮丁，客户啥情况都不知道，能冒这个头？
他直接微信回绝：“这我不懂，找别人吧。”
黄瀚飞懂得里头的门道，解释道：“这次故障影响很大，客户拿捏咱们也是正常的，做个姿态就行。”
生意就是这样，卖方出现纰漏，买方自然顺势要点好处。
当甲方一时爽。
一直当甲方一直爽。
王霁回答很干脆：“不知道怎么做姿态，找我老大吧。”
他不懂生意，但是职场基本规则还是懂的——
别揽能力外的活。
对黄瀚飞而言，除了客户要供着，能扛事的研发也得供着，这是长线投资，他敲了一行字，又删掉了。
换成了另一行：“我有个办法，咱们做个完整驻场巡检，表示诚意。”
注解：“7天，申请加班倒休，有外勤费。”
王霁秒回：“好！”
不带犹豫的。
黄瀚飞满脸黑线：“这么简单直接的么……”
过了好一会，王霁才想起提问：“飞总，巡检要做点啥？”
有了外勤费，称呼都改了，黄瀚飞忍笑解释：“咱就是做做样子，说是专家下场检查，防患未然。”
说实话，他没指望王霁检查出什么问题，这是驻场该干的活。
之所以让他去，就是表达诚意，给熊江一个交代。
最重要的，堵袁总的嘴。
堵夏云的手段。
王霁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他看了几遍黄瀚飞的话，想清楚了：“那就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隐患……”
也就是说，是去查缺陷的。
查缺陷……
王霁嘴角扬起。
他登录公司wiki，找到云产品相关的巡检工具，再到git下载代码，对照文档看了一遍，基本明白了原理。
既然去了，就多查几个问题。
咱这钱不白拿。
第二天。
江城银行信用卡中心，会议室。
王霁坐在乙方C位，心情忐忑。
倒不是因为黄瀚飞执意让他坐中间，一个座位而已，无所谓。
也不是因为对方瞅他的眼神，反正他也不认识甲方。
是因为，会前黄瀚飞给他信息：“江宁银行临时有扩容计划，120万毛利的大单，如果挺过这次故障就归腾云！”
换言之，挺不过就是浮云。
不止这次扩容，以后都是。
腾云在江宁银行，就没有以后了。
王霁感觉座位烫乎乎的。
主持会议的是熊江，他分管信用卡业务基建，是腾云的支持者。
故障分析环节，王霁压力不大，他对其中逻辑分析得很清楚，由于跟客户环境有关，责任不能完全算腾云的。
熊江不痛不痒批评了几句，算是把场面话交代了。
关于专家巡检的部分，点点头不置可否，只说看效果。
行方其他人也没追问，卖了他面子。
倒是有几句轻微的惊讶声：
“腾云专家好年轻……”
“这小伙子还像个学生啊……”
“可能是长得嫩吧，怪好看咧……”
王霁低调地扫了眼，是甲方末席两位女工程师在议论，瞧过来时眼角含着笑意。
而甲方正对面C位上，一位50岁上下的领导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开场介绍过，是行方IT设施部袁总。
今天场上的话事人，大BOSS。
袁总听完整个汇报，才抿了口茶：“我对小熊的工作没有意见，信用卡中心A、B栈建设还是符合要求的……”
符合要求，这是一个中性的词，看似肯定，实则不褒不贬。
甚至于，如果按开场要讲套话的习惯，这属于是贬了。
熊江口干舌燥，抿了抿嘴。
领导说话，不合适喝水。
袁总话锋一转：“但A栈出过好几次问题，B栈却没有出过，而且据说B栈的存储性能大大优于A栈……”
转头对熊江道：“小熊，供应商选择是一方面，管理是另一方面，这次虽说是双活备机，但影响同样很大！”
接着，让熊江把腾云A栈历次事故回顾，供大家讨论。
黄瀚飞坐如针毡。
这就是鞭尸了。
40 分钟后，袁总才结束话题，总结发言：“老实说，我对A栈有些失望，我们要吸取教训，腾云也要吸取教训。”
说完，也不等熊江和黄瀚飞接话，提着保温杯就走。
身后跟着一大票下属。
留下空空的会议室。
熊江垂头丧气，对黄瀚飞道：“看了吧，袁总说得已经很明白了，扩容这事没戏，能稳住现有业务就不错了。”
忽然压低了声音：“腾云、夏云都是战略供应商，这次不走招投标，基本内定了。”
瞧了瞧王霁，欲言又止。
那眼神，看得出很疑惑。
似乎想说怎么派个新人过来，但王霁的表现不差，也就不提了。
只跟他交代：“驻场只能在办公区，想进机房要打完整报告，不能去B栈区。”
出会议室后，黄瀚飞拉他到一旁单聊，王霁隐隐听到熊江说：
“扩容不在我这，我也刚知道，你们巡检最多是维稳，拿不了单……”
剩下的就听不到了。
显然，熊江并不看好王霁。
确切的说，是不看好腾云了。
驻场庞伦把王霁领到办公区，带他走了一圈，路过机房区，透过玻璃看到了A栈集群，不远处隔着B栈。
王霁一下子明白了行方的要求，为什么不让他去B栈区。
此时已开始进入扩容内审阶段，夏云怕腾云使阴招。
其实，是夏云的要求。
中午到行方食堂吃饭，王霁、庞伦的座位竟然挨着夏云的人。
冤家路窄。
对方认识庞伦，打了个招呼，王霁抬头一看，那桌竟然坐满 6 个人。
哎，不止……
邻桌前后也是他们的人。
足足有 15 人！
相比腾云就俩人，寒碜！
庞伦早已习惯了，笑着问：“你们队伍越来越大啊，还招不招人？”
公司争归争，员工没必要敌对。
旁边那人叫窦韧，是夏云项目经理，新加入江宁银行项目的，用眼角扫了眼庞伦，嘴角挤出一抹不屑：
“不qualified的人，我们不招。”
回头对同事说：“搞出这么大幺蛾子，还好意思跳咱们这？”
同事附和：“一年前还好说，现在腾云能人走了一半了吧？剩下有几个能打的？还派了个试用期人过来，切……”
这话一说，十几双眼睛都朝王霁这边打量，窃窃低笑。
庞伦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却没有回呛的底气。
王霁心里却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试用期？”
王霁本来对夏云没有敌意。
人家是国内基础设施软件行业三巨头，强势一点是正常的。
说到底，在腾云镀这层金为的啥？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对大厂面试官说一句：“义父，如蒙不弃……”
只是今天，对方有点贴脸开大了。
王霁很生气。
后果不严重。
这会处于绝对劣势，争口舌之快不过是无能狂怒。
就像对付83公斤级的付辰昊，等机会，看他急眼摔键盘不香么？
回到办公区，王霁立即打开电脑，跑准备好的巡检工具。
总共113组大巡检项，包括指标型、事务性，包括物理设备、平台服务、网络流量等等，彻彻底底做了个体检。
管理节点指标巡检执行，正常。
计算节点指标巡检执行，正常。
存储节点指标巡检执行，正常。
计算服务巡检执行，正常。
镜像服务巡检执行，正常。
备份服务巡检执行，正常。
……
所有巡检项执行完毕，没查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庞伦的声音淡淡飘过：“这些检查我都做过，都正常。”
作为驻场工程师，每天例行的工作就是打卡蹭饭……啊不，巡检系统，哪怕之前做的不到位，这几天也都补足了。
王霁来这边，他还是有些期待的。
据说问题就是这小伙子解决的，没准真能分担自己压力。
现在看，跟自己也没啥不同。
庞伦又说：“咱们研发的巡检工具没鸟用，看似都检查了，其实都没查到点上，夏云的工具才叫又全又准。”
顿了顿，继续补刀：“而且，夏云不挑存储设备，性能那叫一个好！”
友商虐他千百遍，他待友商如初恋。
王霁侧过头，脸上没有怒意，似乎听不出话里的阴阳。
忽然笑了：“你说的对。”
随即合上电脑，带着临时工牌溜达到机房玻璃门外，驻足观察。
第一次路过机房外，脑中没有任何关于机房的缺陷涌出。
而这一次，莫名的意识出现——
机房存在问题！
补充信息——
机房掌握度：22%
昨天躺在床上，他仔细测试了缺陷感知的阈值，发现有3个关键点：20%、50%、80%，代表对事物掌握程度。
达到20%，感知整体缺陷。
达到50%，感知具体缺陷。
达到80%，提示缺陷详情。
对那些巡检工具，他并不抱期望，之所以拿来用，纯粹是为了提升对系统、硬件的掌握度。
确认机房有问题，下一步就是继续提升掌握度！
正准备回工位，黄瀚飞快步走来，把他拉到没人处，低声道：
“我大概掌握情况了，行方袁总确实夏云有交往，但他未必一手遮天，如果夏云有问题，一样可以捅上去。”
“夏云不是没有弱点，在我看来，弱点至少有两个！”
“第一，B栈规模比A栈小得多，他们在行方根本没有生产级验证。”
“第二，昨天夸口6小时迁移业务，我怀疑他们提前准备、暗度陈仓。”
他语速很快，最后落到执行层面：
“我会继续攻熊总，如果夏云真是暗渡陈仓，那明显是要把熊总吃饭的家伙端掉，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你在这里是给我做技术储备，有问题我随时咨询你！”
说完，风风火火就走。
却被一把拉住。
回头看到王霁认真的脸：“飞总，你帮忙协调协调，把这个项目所有资料尽量给我发下，我要做准备。”
黄瀚飞一怔，随即嘴角扬起：“可以啊，进入状态真快！”
他行动干练，迅速拉群，将项目规划、售前方案、招标参数、实施方案、测试流程、验收文档全部凑齐。
至于代码什么的，王霁自己就有，各模块全部下在电脑上。
坐回电脑前，他深吸一口气。
嘶——
开干！
从下午3点，一直干到10点，晚饭只扒拉了两口。
直到行方最后加班员工离开，他才不得不收拾电脑回公寓。
资料回去也能看，但在甲方办公区，他可以随时到机房外查看掌握度变化，确认硬啃方向有无偏差。
这一天，只提升了3个点。
22%变成25%。
万事开头难。
然后一直难。
没办法，资料都是大段文字，不像代码那样好抓重点，纯找人问怕找不准点，效率远不如昨天查代码bug。
外勤可以打车，回去路上叫的无人驾驶，他忽然灵光一闪——
无人驾驶……AI？
大段文字，交给AI不就行？
回去冲完澡，他飞快爬上床继续看资料，跟AI一起看。
提取关键信息，AI是一把好手，又快又准，还能画出流程图、架构图，原本复杂的内容瞬间理清楚了。
第二天到机房外一看，掌握度已经提升到了30%。
昨天看的是实施前的规划，今天再看实施方案和验收内容。
晚上继续奋战到10点。
掌握度提升到……38%！
第三天，他让黄瀚飞安排售前、实施、驻场临时组会请教印证，再补充看整体代码，掌握度再次跃升——
49%！
就差一点点！
“该怎么突破……”晚上9点半，王霁站在机房外长叹一口气。
这时，耳边传来略显沙哑高亢的声音：“今晚还到10点么？”
声音很耳熟，是熊江。
办公室空调很足，这胖子仍不停擦着汗，脸上竟隐隐挂起一丝笑意，比前天开会时显得和善、客气多了。
“啊……熊总，我争取把系统问题排查一遍。”王霁有些拘谨。
熊江点点头：“年轻人不错，不像那个驻场，每天就知道打卡吃饭，啥问题也发现不了，净做表面文章。”
提到庞伦，他嘴角满是不屑。
眼镜后，是一双锐利的眸子。
这人看似笨拙，实际上一直在仔细观察，王霁一举一动都在掌握。
顿了顿，手指机房：“你有权限登录跳板机的，但我看你总来这看，是不是想进去，实际看看机房情况？”
所谓跳板机，就是个入口。
通过这入口，可以登录各节点操作系统，并接受审计和权限管控。
执行巡检工具，登录跳板机就够了，不必进机房。
但想掌握更多，必须进去！
只是行方权限控制太严，最近必须走完整流程，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申请，连黄瀚飞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熊江的话，让王霁看到希望：“是的，您能带我去么？”
胖子摆摆手：“明天上午，9点。”
“这排机柜共10个机架，除了接入交换机，还有核心交换机……”
“这排的机架位用了一半，是集中存储节点，主要做数据冷备……”
“这3个机架是我们客服业务测试环境，那2个机架……”
熊江对负责的区域了如指掌。
是个技术型领导。
也喜欢技术好的女同行。
之所以讲得细，是因为王霁问得多，甚至管得有点宽了：“熊总，这个机房6组空调，耗电多少？负载够么？”
“这……整个A栈大概10万瓦，我们当初设计规划达到了……”
熊江不明白他的重点，之前庞伦从未问过这些问题。
但想全面排查隐患，关注电力负荷也合理，他没拒绝回答。
两人在机房总共待了45分钟。
轰鸣的机房，让熊江讲得口干舌燥。
“小王，就到这里吧，下次进来再说，我自己审批很容易。”
熊江正要结束，王霁忽然问：“熊总，B栈的设备跟A栈一样么？”
“一批采购的。”
王霁思索片刻，提了个请求：“您能把这些集中存储设备、硬盘的型号，以及采购信息发给我么？”
“存储设备？”熊江皱起眉头：“这不是你们的啊？容量也还够。”
他望向王霁，忽然怔住。
小伙子好像……
眼睛忽然变得很亮、很清澈。
是种自信的清澈。
“好，我让人发给你。”熊江不明所以，却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夏云在背后搞小动作，让他心头火大，袁总最近不时敲边鼓，开始否定腾云，实际就是否定他的工作。
如果腾云能争点气，提供更多专业服务，对他是种支持。
说明他眼光没有错。
产品都有故障，就看谁服务好。
只要自己守住功劳，袁总没办法就此发难，他就坐稳了。
“时间没几天了，这小伙子行不行……”熊江见王霁又一头扎到电脑前，不知在查什么，一时难以判断。
判断不了的，还有夏云。
中午吃饭，两家又坐到了邻桌。
上次是碰巧，这次是夏云主动来的。
夏云驻场郭龙笑呵呵问庞伦：“庞哥，腾云还招不招人？”
上次被羞辱的事，庞伦没放在心上，他觉得对方说的不是自己，搞出事故的又不是驻场，是产研这帮孙子。
他很惊讶：“不是吧，你想来？”
郭龙眼角藏不住嘲弄之色：“想啊！天天坐着看电脑，就能刷卡吃饭、领补助，待遇这么好，当然想！”
下巴朝闷头吃饭的王霁一扬。
意思是：“哥们，我说的是他。”
庞伦会意，撇嘴忍住笑。
郭龙的身旁，有一双眼睛锐利无比，朝王霁凝视了许久。
目光灼人，王霁莫名感到压力，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视线相交，忽觉一阵冷意。
是窦韧。
到了下午，王霁知道这眼神的含义了。
他想再进机房，进不去了。
熊江告诉他：“夏云项目经理窦韧眼很尖，见咱们俩上午在机房待的时间长，向袁总提建议加强机房管理。”
“这跟夏云有什么关系？”王霁不明白，看个机房对方敏感啥。
熊江抬了抬眼镜：“窦韧说，A栈跟B栈只隔一道门，随时能过去。”
眼镜后，闪过一抹杀气。
夏云是冲着他来的。
两个机房确实只隔一道门，门禁的权限只有少数人有，熊江是一个。
过了那道门，就可能做手脚，让B栈在关键时刻忽然出故障。
要不然，在机房那么久做什么？
“夏云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他们销售劝动了袁总，扩容这事迫在眉睫，月底前就定供应商，3天后上会讨论。”
黄瀚飞向王霁解释了原因，是友商借事故余温上位。
趁你病，要你命。
窦韧的目的，是保证万无一失。
黄瀚飞眉头紧蹙：“王老师，我知道有点为难，您看这两天能否整理一批问题，整得专业点，汇报汇报？”
之前说好的，他让王霁来只是撑场面，临时需求确实为难人。
只是他这几天面对的困境，比想象的还要棘手，必须主动出招。
没想到，王霁一口答应：“今天我加个班，应该可以。”
晚上9点。
王霁站在机房玻璃门前。
七八双眼睛在旁边盯着，夏云的人严阵以待，他几点下班，对方就几点下班。
郭龙小声嘀咕：“这哥们在干啥，直勾勾盯着机柜有鸟用？”
旁边一人轻笑：“刚毕业的学生嘛，估计没怎么见过服务器，来都来了，多涨涨见识。”
窦韧没说话，目光凌厉，眉头紧紧皱起。
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概是……
王霁脸上的神情。
太松弛，甚至带着微笑。
真是来刷经验的么……
王霁此时的脑海里，有许多看不见的信息涌了进来：
“南数PN790型号NVMe系统盘，内核IO驱动有缺陷，IO概率性报错……”
“希锐H3580数据盘， 电机旋转不稳定，100%数据读写缓慢……”
“CBM光纤交换机S500，副控制器固件未刷新，存在不可用隐患……”
“……”
补充——
PN790掌握度85%
H3580掌握度88%
S500掌握度81%
……
他借助Copilot连夜写了针对性巡检脚本，第二天执行一遍，用指令输出的方式发现这些问题，整理成汇报材料。
下午，连同黄瀚飞、庞伦向熊江做了汇报。
结论：
“信用卡中心机房存在许多硬件问题，尤其是存储设备，建议联系供应商分批次更换、升级，以免影响业务。”
这个汇报让黄瀚飞大为长脸，暗竖大拇指：“真tm专业！”
让你来撑场面，你把场子都撑起来了。
庞伦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边听边打量王霁：“我擦，牛掰！这是刚毕业的？”
熊江听得连连点头。
两只胖手不时搓动。
感慨道：“小王，你确实专业！这说明我的选择没错！”
随即叹了口气：“只是扩容项目……可能没什么办法了……”
黄瀚飞连忙问：“能不能把时间拖一拖，等915故障过了发酵期，再上马扩容项目？”
熊江摇摇头，没接话。
许久才开口：“夏云毕竟品牌大。”
言下之意，夏云有钱，关系铺得很足，自己很难说服领导。
黄瀚飞默默掏出烟，叼在嘴里才想起在会议室，又收了回去。
“如果……夏云的B栈有问题呢？”
王霁忽然开口。
“嘘！这话不能乱说！”
黄瀚飞连忙用手肘顶了顶王霁，向熊江解释：“熊总别误会，小王老师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用正当手段。”
熊江淡淡一笑：“想用歪门邪道也没机会啊，机房都进不去。”
其实，登录系统有审计，进机房有监控，能进去也难动手。
夏云只是要断绝一切隐患。
王霁打开项目验收报告：
“我的意思是，A栈和B栈采购的是同一批硬件，A栈存储有问题，B栈一样也有问题。”
“你们看，A栈的测试报告里，存储性能很普通，无论是磁盘吞吐还是IOPS，都比不上产品白皮书标称数值……”
黄瀚飞忽然打断：“这个存储性能还是符合要求的，只是硬件条件限制。”
说着，给王霁猛递眼色。
研发太实诚了，总是自曝短处。
腾云存储产品性能一向普通，他得把话说圆了，是硬件不行。
当初验收测试时，IO性能比标称值少50%，很费了一番解释。
熊江却敏锐地意识到什么，摆摆手：“让小王把话说完。”
王霁继续道：
“硬件条件限制不假，但我刚才说了，这批希锐硬盘是电机不稳定，100%导致IO性能低。”
“也就是说，不止腾云存储会数据偏低，夏云一样会数据偏低。”
“可是，伦哥跟我说过，夏云B栈的IO性能，跟标称值一模一样！”
“只有一种可能……”
王霁视线直奔熊江。
一字一顿：“夏云在造假！”
熊江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变得有些寒意。
他还没开口，黄瀚飞抢过话头：“王老师，你能肯定么？”
“我肯定。”
王霁百分之百有信心，因为透过玻璃门，他可以看到B栈的存储设备，一排排硬盘红点闪烁，提示完整：
“希锐H3580数据盘， 电机旋转不稳定，100%数据读写缓慢……”
跟A栈机房完全相同。
啪——
熊江的圆珠笔在本子上记了什么，随即重重拍在桌面上。
对黄瀚飞、王霁道：“我申请一下，明天你们跟袁总汇报A栈巡检结果，我再顺势提出扩容前重做完整测试！”
夏云出的招，他一直记在心上。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现在，到了！
熊江申请的会议名目，是腾云做A栈巡检汇报，算是915事故的整改阶段性产出，也是专家驻场的成果交代。
作为事故督导人的袁总，自然选择参会，仍带着上一批人。
腾云这边，黄瀚飞请来金融部总监宋运来坐镇，再加上服务部总监高俊辉，以壮声势。
宋运来开场，汇报915事故后腾云公司层面的反思，以及各级领导的重视，再把时间交给高俊辉。
高俊辉临时充当项目经理，简单梳理了整改日程表，由王霁做本阶段汇报。
王霁的发言持续了70分钟。
本来15分钟就够的。
但甲方被他找出的潜在隐患震惊了，PPT停留了40分钟之久。
这些隐患条目被细化陈列出来，占了4页PPT。
足足79项！
不止是网络、存储设备，王霁把自己发现的所有故障，包括电力、风冷，只要是环境、硬件相关的，全部列出来。
这专业程度，让袁总身旁一干技术人员瞠目结舌。
议论声开始很细微，渐渐地变成了公开、热烈的交流：
“这位小伙子知识真全面啊，怎么什么问题都能发现……”
“腾云的维保服务确实很值，帮我们把施工问题都给找到了……”
“难怪腾云规模不大，业界对他们技术的口碑却很高……”
末席一位女工程师干脆问：
“王工，你今年多大啊？”
整得王霁耳根有点红。
黄瀚飞接过话头：“王老师22岁，腾云后起之秀，公司特意安排为江宁银行服务的。这么帅一小伙，要是有合适女孩，帮忙介绍下！”
随时随地跟客户拉近距离，这是优秀销售的必备素质。
啧啧——
女工程师齐声称赞。
袁总也点点头：“确实了不起。”
腾云这次干货满满的汇报，得到了甲方一致认可。
见时机成熟，熊江总结了几句，话锋一转：“腾云这次巡检很有效，我认为可以借鉴，覆盖系统软件层面。”
转了转手中圆珠笔，显得很随意。
接着展开：
“咱们正好要做扩容，两家战略级供应商，咱们都做完整测试，涵盖功能到性能。”
“之前的项目交付验证，是在空业务负载情况下测的，不完备。”
“A、B两个栈都跑了2年了，我们验证下现在的运行情况。”
这个要求十分正常。
就像汽车、天然气、热水炉要定期做保养，系统也要定期保养。
袁总并不反对：“小熊的提议很好，咱们要对自己的业务负责。”
乙方来了领导，他也要说场面话。
对于夏云，他是有信心的。
B栈一次问题都没出过，性能还好。
不是一般好，是吊打腾云的好。
大领导表了态，行方管理者、工程师都纷纷点头。
这时，袁总左侧一人忽然开口：“在生产环境跑性能测试？不好吧……会影响线上业务的，不如用新环境跑？”
王霁循声望去，是个叫林正阳的行方领导，袁总的直接下属。
黄瀚飞向宋运来使了个眼色，两人瞬间会意。
这人是夏云的直接背景。
袁总这边，是他牵的线。
熊江早有准备，淡淡一笑：“没关系，我们用备机。”
所谓备机，就是双活业务的冗余系统，并不直接承载业务流量，但数据一致，如果主系统故障，可以切过来。
这次腾云故障出问题的就是备机，虽不直接影响业务，却有很大风险，因为主一旦挂掉，就彻底瘫了。
用备机做几小时的测试，林正阳的顾虑就不存在了。
他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几天来，王霁第一次按点走。
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转天起床，准备江宁银行的最后一游。
大清早就收到黄瀚飞微信：
“王老师，告诉你个搞笑的事，昨晚夏云项目组连夜申请进机房运维。”
“熊总拒绝了，理由是A、B栈只隔一道门，敏感时刻不方便。”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没完……”
“夏云找到袁总，让袁总施压。”
“熊总直接把电话拨给CIO单总，说之前跟单总汇报过，得他同意。”
“熊总刚进江宁银行时，说单总的属下，在银行混了17年，谁还没个靠山！”
熊江转天就安排了测试。
有验收报告在，测试工具和流程都是现成，他手底的工程师也不吃素，一上午就整理完结论：
A栈功能正常，IO性能基本持平。
B栈功能正常，IO性能大幅衰减。
大幅衰减的意思是——
差了几乎一个数量级！
当初抢生意的时候，夏云的杀手锏可是存储性能，对比腾云可谓遥遥领先，其他几个入围厂商也甘拜下风。
也不是没人怀疑，存储性能造假的方法，售前门清得很。
例如攒个纯缓存版本，只应付测试，交付后换回来。
但没有证据，谁敢质疑到底？
都不愿跟甲方撕破脸。
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夏云要么承认当初造假，要么只能承认，自己的系统经过2年后，性能会急剧下降。
承认后者，产品口碑受损。
承认前者，有法律责任！
选这条路，被甲方穷追猛打的话，在行业就很难混了。
当然，做生意嘛，还有第3条路——
认怂出局。
打点打点，让测试结果不被公开，自己也不主动承认什么。
就是私了。
夏云干脆地选择了这条路。
窦韧带着十几号人出门时，王霁端了杯冰拿铁在门外欢送。
一首凉凉送给你。
这票人灰溜溜走近，庞伦笑着问：“明天还来打卡吃饭不？”
窦韧顿了半秒，黑着脸走了。
庞伦转过头：“狐假虎威感觉真好！”
夏云跑了，熊江还要痛打落水狗，约CIO单总做了完整汇报。
单总当场发飙，让力挺夏云的林正阳写书面检讨。
等于是判定了袁总的过失。
袁总脸上阴一块、雨一块，整场汇报唯唯诺诺，不敢回嘴。
混到这个级别的，心里都很清楚，保全自己最重要。
单总宣布，扩容项目交给熊江负责，完成后做全行分享。
夏云正式出局。
腾云大获全胜！
熊江从会议室出来，在露天休息区找到黄瀚飞：“准备扩容方案吧！”
黄瀚飞递上一根大华夏，悠悠笑道：“晚上老地方？”
熊江瞥了眼远处捧着冰拿铁的王霁，吐出一缕芬芳：“你跟小王老师熟么？要不要把他叫上，交流下？”
“他还是个孩子吧？”
黄瀚飞笑出了声。
王霁正喝着咖啡看日落，被黄瀚飞一把拉过去，满脸懵逼。
只见飞总眼珠子狡黠一转，眸光深邃无比：“大家是共过患难的兄弟，我就不客气了，叫你小王吧？”
“哎，飞总你怎么骂人？”王霁一口咖啡几乎喷射过去。
黄瀚飞连忙改口：“我的错，那叫你小霁吧？”
“这我不服！”王霁是认真的。
黄瀚飞：“……”
熊江：“……”
两人哈哈大笑一阵，黄瀚飞试探问：“小王，谈过恋爱么？”
“22年单身狗。”王霁摸着下巴，眼神在两人间游弋，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
“那……几十分钟那种恋爱谈过么？”黄瀚飞淡淡问。
烟雾升腾，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上去十分神秘。
王霁摇摇头：“你说相亲么？我才刚毕业，还没人催。”
咳咳——
黄瀚飞一口烟闷进肚子。
呛得肺都烧了，眼泪直冒。
“哈哈哈哈……”熊江趁黄瀚飞转身，扳过王霁肩头，压低声音：“有没有兴趣过来，中级职称，2万块起薪。”
2万块？
王霁眼睛都亮了。
来银行就是当甲方，职称直接升中级，工资翻倍还多！
这么直给么？
熊总一看就是实在人！
正在犹豫，黄瀚飞忽然杀到中间，半笑半埋怨：“哎，熊总，当着我的面挖人？这可不行，我还得仰仗小王！”
“我不是背着你么？”熊江胖脸笑嘻嘻，不再提这事。
但王霁走前，他还是瞅准机会加到了微信，补充道：“不急回复，啥时候想来了跟我说一声，随时欢迎。”
看得出，他很心诚。
这是对王霁的绝对认可。
王霁发现，黄瀚飞对此十分警惕，下了班急匆匆开车送自己回家，还执意请自己吃饭，开到个环境不错的烤吧。
暗暗心想：“虽说飞总跟熊总是一条船的，但那只是江宁银行的生意……飞总还要卖腾云产品给其他客户。”
一整桌肉、一满打啤酒摆上来，王霁有些发怵。
黄瀚飞脸上却风轻云淡。
几杯酒下肚，话匣打开：
“小王，老哥做了10年销售，见过不少技术大牛，但像你这么稳的，我还是头次见。”
“真的，不是说做架构、写代码这些，是说遇到复杂的问题，你是真敢上，其他研发大都不粘锅，只做本分。”
“就凭这一点，你以后肯定能混出名堂，绝对的！”
看得出，真心要笼络自己。
王霁谦虚道：“哪里哪里。”
咣——
两人一碰杯，黄瀚飞继续说：“咱们这么熟了，老哥有话就直说，跟你说心里话，强烈建议你留在腾云。”
当着同事的面，王霁不提这茬：“飞总，我没想……”
“不不不！”
黄瀚飞摆摆手。
又碰了一杯，认真道：
“不是那意思，谁不想拿高工资？我不帮公司说话，我又不是老板。”
“坦白跟你讲，我的出发点有两个，一是为我考虑，一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你有能力、有担当、又能跟人合作，以后我还有其他项目，肯定需要你帮忙，当然不想你走。”
“为你考虑，你是事业起步期，重要的是找到立身之本！”
“腾云虽说有点走下坡路，但还是个做产品、做技术的地方。”
“熊总那里人际关系复杂，他如果没有单总撑腰，一定能翻盘么？”
“未必！”
“他跟袁总还有得斗，别蹚浑水。”
王霁听得很认真，主动敬了一杯：“多谢飞总，我听进去了。”
他发现黄瀚飞精明强干，说的都是有营养的话，不虚头巴脑。
是个可交之人。
黄瀚飞笑容满面：“你帮我做完扩容这单，今年我的毛利任务就完成了，我给你申请项目奖励！”
伸出食指：“多的不敢说，1万块肯定能申请到！”
纳尼？
还有钱？
讨厌，早说嘛！
飞总也是好人呐！
10点，代驾把王霁先送回公寓，临分别前，黄瀚飞忽然拉住他。
微风吹来，似有几分清醒。
压低了声音：“小王，有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江宁银行事有蹊跷，友商动作太快，我怀疑公司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