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是小说《大齐一步侯》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一念无写的一款历史古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大齐一步侯》的章节内容
齐国,天京城郊。
一座破旧的农家小院,屋檐下挂着白灯笼,堂屋正中央放着一口尚未封盖的棺材,一旁摆着火盆,内里烧着纸钱。
一个穿着孝服的俏丽小妇人,看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虽相貌清秀,但此时容颜憔悴,正红肿着双眼和一个膀大腰圆的肥胖女人争吵不休。
耳听胖女人高声喝骂:“吴钱氏,我念你死了男人,也不与你计较利钱了。一共五百一十五两银子,你给我五百两就行,老娘我调头走人。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小妇人面沉如水的说道:“没有,一文钱也没有,你爱上哪告上哪告去。我相公死了,死无对证,你拿着一本账本就硬说是他欠了你的银子,我还说这账本是你伪造出来的,你就是想讹人呢。”
胖女人闻言暴跳如雷:“你要不要脸?你可着全京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家这个死鬼上酒楼吃饭从来不给银子,尽他娘的打白条。
他在我得意楼睡了那么多姑娘,皮肉钱都要欠,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算是老天爷有眼。老娘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还不还?不还我就抓了你去抵账,接客十年,就当你替你男人还债了。”
小妇人临危不惧,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厉声喝道:“你敢,你动我一下试试,大不了同归于尽。”
胖女人冷冷一笑:“老娘还就不信了。你男人死了,你家没有子嗣,已然绝后。你还当你是官夫人啊?来人啊,给我绑了她,今晚赏给你们快活快活。”
胖女人身后的一众打手淫笑着正要上前,棺材里的死尸却突然坐了起来,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诈……诈诈诈诈尸啦……”
众人惊慌失措的夺门而逃,胖女人吓的手中账本都扬了,跑的比谁都快,兔子都是她孙子。
小妇人也吓的花容失色,手中剪刀掉落在地,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棺材里的男人睁开双眼,扫视四周,一手扶额,喃喃自语:“这是哪啊?头好疼,这酒是不能多喝,都出现幻觉了。”
小妇人见男人能说话,哭着上前一把抱住他:“相公,你……你活过来了?”
男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妇人:“你谁啊?”话音刚落,许多记忆蜂拥而至,充斥着他的大脑,男人瞬间愣住了。
男人本名吴天,今年二十多岁,本是一名优秀的刑警,前几日参加自己女朋友的婚礼,因为新郎不是他,回来独自喝了三天三夜的闷酒,加之本就劳累过度,猝死了。
而他现在魂穿的男人也叫吴天,同样只有二十岁出头,也是前日喝酒喝死了。
这里是大齐国京城,这个吴天还是个官身,别看只有从九品下,却是实打实的官老爷。他隶属三法司衙门,民间俗称六扇门。
三法司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统称,吴天任职于大理寺旗下的司狱,乃是一名狱丞,简单来说就是掌管监狱的牢头。而眼前这个小妇人是吴天的正室,姓钱,闺名霜央。
吴钱氏出身并不高贵,家里是屠户,杀猪宰羊之辈。父辈也没有念过什么书,给三个孩子分别取名:大牛、双羊、三猪。吴钱氏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自己行二。
按理说屠户之女本配不上官宦人家。吴天祖上在开国之时有随驾之功,如今余荫仍在,他家往上倒几辈儿都一直是世袭的大理寺狱丞。官虽小,却是肥缺。
这门亲事,原因吴家吴老太爷年轻时受一桩公案牵连,很长一段时间内三亲六故避之不及,唯有街边卖肉的钱屠夫时常会给他一副猪下水,接济于他。故而后来吴老太爷官复原职以后,断然不与任何亲朋来往,只愿与钱屠夫亲近。
钱双羊是钱屠夫的女儿,出生以后,吴老爷给她改名为霜央,教其识文断字,后来又做主让她嫁给了自家独子吴天。
吴天成婚后没多久,爹娘双双去世。那时他早已继承了老爹的公职,可是却没有继承他老爹的脾气秉性,成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对媳妇儿不屑一顾,更将其视为扫把星,将父母的病逝怪在妻子头上。二人成亲几年以来,吴天就没有在家睡过觉,连饭都不在家吃。
反观钱霜央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却是恪守妇道,谨守门户,公婆在世时伺候公婆,公婆不在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里操持家务,不曾懈怠。
吴天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官身,又掌管着天牢,平日里哪个犯官不对自己客客气气,更少不了银钱孝敬,娶的却是个不入流的民女,心中多有不忿。
他成日里下了职,不是喝酒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喝多了不是睡在青楼就是睡在哪个半掩门的婆娘家里。前日终于把自己喝死了。
他这一死不要紧,可是把钱霜央连累了。那货平日里到处吃喝嫖赌,欠下了各家各户的账单加一起不下上万两之巨。
他活着的时候,这些商家还敬他三分,毕竟升斗小民惧怕官威,如今他死了,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全都不等他下葬,拿着欠条就上门找钱霜央要账,生怕来晚了一文钱也要不到。
钱霜央虽然是个女子,却是性格光明磊落之辈,做事坦坦荡荡。在一一核对过欠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确是自家夫君吴天所签以后。
当机立断的卖了城里的宅子和家里所有值钱之物,凑齐了白银万两,还清了所有外债,就连赌债也一并认了。
今日那得意楼的老鸨子带着一众打手前来要账。钱霜央见那账本上没有吴天签名,再而也实在是没钱了,这才干脆不认。
吴天正消化着这些信息,钱霜央哭着一把搂住吴天,哽咽道:“相公,你活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吴天还有一点点迷茫,下意识的问道:“这是哪里啊?”
钱霜央跪在地下,垂泪说道:“奴家以为相公你死了,这才私自做主卖了城里祖产,还清了相公的一些未了之账。这里是奴家用所剩钱财买的一座城外小院。相公,对不起,奴家实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了。”
吴天左右张望,此时方才认清了自己魂穿的事实,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好半晌才说道:“你……你别跪着了,你先扶我出来再说。”
“嗯,相公里慢些。奴家扶你回里间炕上躺下。”
霜央扶着吴天靠在炕头,转身拿出一把柴刀,说道:“相公你先歇着,我去山上打一些柴,回来给你烧炕。”
吴天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这都已经天黑了,天寒地冻的,这时候上哪打柴去?算了,明天再说吧!”
霜央想了想,摇了摇头:“今早刚搬来,家里一点柴都没有,连饭都做不了。我还是去山上一趟吧,很快的。”
“算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太危险,明天再说吧。”
“那……好吧。”
吴天有气无力的靠在炕头,霜央把蜡烛拿进里间。又拿了两个馒头,放在怀里,好半晌捂热了才拿出来,掰开一小块喂到吴天嘴边,说道:“相公你吃,已经不凉了,奴家放怀里暖过了。明日我打了柴回来,给你熬粥,今晚只有馒头和凉水了。”
吴天猛然睁开眼睛,惊讶道:“你……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奴家伺候相公不是应该的嘛,你快吃,一会儿又凉了。”
霜央硬是给吴天喂了两个带着她体温的馒头,让吴天这个大老爷们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关怀,只觉得和KTV里喂他水果的女孩有几分不一样。
吴天见霜央喂自己吃完馒头以后,她却没吃,一问之下才知道家里就只有这两个馒头。
不由得暗骂之前那个吴天该死啊,这是多好的一个媳妇儿啊,长的清秀,还这么体贴。要是搁在前世,追求的人不得排成长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晚,霜央给吴天的炕上铺上了好几层厚厚的被子,她睡的那一侧则只有一床薄被。
吴天问道:“你不冷吗?”
霜央躺在一旁哆嗦着说道:“不冷,相公身体不适,理当注意保暖,今儿又没烧炕,相公多盖一点。奴家不冷。”说着话却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吴天掀开被角,拉过她冰凉的身子揽在怀里,而后紧紧裹着被子,叹道:“将就一晚吧,你那么睡要生病的。”
霜央颇为害羞的小声说道:“相公不是不喜欢奴家靠近你嘛。”
“哎,我以前是瞎了眼。以后不会了。睡觉吧!以后别奴家奴家的了,我不喜欢,你就说我就行。”
“嗯。奴家知道了。”霜央说着话,还拉过吴天冰凉的双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
一夜无话,吴天醒来的时候,霜央已经砍柴回来,饭都做好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吴天见她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坐在炕边,一点一点的喂给他。瞥见粥里还有肉,遂随口问道:“你去城里买肉了?”
霜央神色紧张:“奴……我回娘家拿的。”
“回娘家拿的?”
“相公你别生气,我知道相公不喜欢我回娘家。可是咱家银子不多了,我怕还得给你抓药,想着省一点用。相公你身子还没大好,尚需要进补,我这才回娘家拿的。
我和哥哥嫂子打了招呼,我不白拿,我告诉他们我相公活过来了,以后我们还他,今日先赊账。相公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哎……”
“相公,我知道错了,你真的别生气,我以后不回娘家了。”
吴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别人宠你的时候,你却要伺候我。我何德何能啊!没事,以后你想回娘家就回娘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霜央展颜一笑:“相公你不生气就好,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吴天只喝了一碗粥就不再吃了,为了怕这傻丫头节省粮食,硬逼着她当着自己面也喝了两碗肉粥,这才作罢。
饭后,霜央烧了炕,吴天躺在暖暖和和的被子里闭目养神,想着心事。
怎么来的这里,不知道。如今看来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大齐是哪个朝代,没听过!不管怎么样,先要养活这个小丫头,不能让她养活自己啊!那还是男人嘛!
自己也不会什么手艺,原来的吴天是个狱丞,好像就是个牢头。不知道这个公职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好歹还能领一份薪水,不然没法生活啊!
哎,天天被这小丫头伺候,还怪享受的,封建王朝,腐败啊!这小丫头,可真水灵,嫩的能掐出水来!
吴天在炕上躺了两天,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这副身体颇为强壮,和前世也差不了太多,就是有点外强中干,想来是长期酒色伤身所致。面容也和前世颇为相似,还年轻了不少。
霜央见吴天下地,急忙说道:“相公你怎么起来了,你快躺下,好好休养。”
吴天笑了笑:“没事,稍微活动一下,有利于身体恢复。对了,我躺了这么多天,怎么也没人来看我,最不济也该有同僚前来吊唁吧?”
霜央扭捏的说道:“相公自己平日里和同僚关系如何,心里不清楚吗?”
吴天这才想到,平日里这副身体的前主人眼高于顶,结交的都是酒肉朋友。亲戚早就不来往了,同僚也大都不和他亲近,也就一些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时常巴结他。想来如今这一死,也就断了往来。
当下有点尴尬的说道:“小妮子,还调笑起我来了。”
霜央鬼鬼祟祟的缩了缩脑袋溜出去做饭了。这丫头近几日和吴天熟悉了,略微放开了一点,不似前几日那么拘谨。
吴天在家里又休养了好几日,自觉身体已然无碍,这才向霜央说起想回衙门一趟。
霜央略有迟疑:“相公,你那时候和死了一样,身子都僵硬了。奴家这才向坊正老爷备了案,报了身故。只怕户部衙门都已经销了户籍,你……你还能回大理寺任职吗?”
吴天叹了口气:“我去试一试呗,万一还行呢!好歹是个世袭的官职,我只要还活着,肯定会给我一个交代。不过你别怕,哪怕衙门真的不许我回去任职,我也一定想办法养活你。”
“嗯,我……我不怕。只要相公在,我就不怕。”
“你这么信任我?我还以为我以前对你不好,你心里巴不得我死了以后你好改嫁呢!”
吴天话音刚落,钱霜央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紧紧攥在手中……
吴天一句玩笑话,却让霜央花容失色,带着哭腔说道:“自小我娘就教导我,女娃娃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夫君是家里的顶梁柱,更是家里的天,我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也懂的妇道二字。
相公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没有不守妇道,我可以以死自证清白!”说着话,不禁流了泪来,握着剪刀抬手就向自己胸口刺去。
霜央如此举动,着实让吴天吓了一跳,他一把夺过剪刀扔的远远的,拉着霜央的手急道:“你别这样,别哭啊,怎么好端端的还寻死觅活了呢!相公和你开玩笑的。乖,不哭不哭。我逗你玩呢。”
霜央垂泪说道:“相公以后不能开这种玩笑了。妇人最重名节,相公你这话说的人家好似不守妇道一般,让人听见了,奴家没法活了。”
“好好好,是相公说错话了。不哭不哭,乖!你可吓死我了!”
吴天赶忙把她搂在怀里,一个劲儿的道歉。心中感叹:“这古代女子是真封建啊,一句玩笑话,急哭了都!真是开不得玩笑。哎,多好的姑娘啊!”
霜央呢喃道:“相公这一番清醒过来,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会在乎奴家的感受了。”
吴天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喜欢吗?”
“嗯,人家心里欢喜的紧。”
“你喜欢就好。”
“相公以后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
“嗯,我以前真该死,不会了。”
“那相公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了。我把外面的欠账都结清了,就是得意楼的账单不知道真假,也没银子付了。”
“没事,相公自己处理。你放心,钱嘛,不是问题。我想办法。我肯定把城里的宅子赎回来。”
“有没有大宅子都无所谓,这个小院也挺好,只要相公在,我就心满意足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哪怕衙门不让相公回去了,我就和相公一起杀猪贩肉,也能过活。人家有力气,自小就会这手艺。相公不必担心生计,人家能挣银子。”
“哎,真是个傻丫头。你这话说的,让我无地自容。我哪里能够让你养家。”
吴天心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冲别的,单就冲这个傻丫头,我也得好好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下去。
过去的就让他都过去吧,我孤家寡人一个,在哪不是生活。如今最不济也得把这傻丫头照顾好了,我得挣钱,不能委屈了她。”
隔天一早,吴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衙门一趟。临行前,霜央给了他一大把碎银子,约莫七八两。
吴天猜测这可能是家里全部的钱财了,执意不收。霜央却说万一需要打点,带着终归有用。吴天一想也有道理,只得带着这些家当,步行前往城中。
农家小院距离京城不算太远,吴天步行即至。
天京城的繁华程度有点超乎他的想象,那宽阔的主干道足可以并排跑十多辆马车,街上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亭台楼阁随处可见,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吴天饶有兴致的四处闲逛,刚走到大理寺衙门之外,却顿住了脚步。
心道:“我不能现在去单位,霜央已经替我上报身故,我得先去找原来住址的街道主任,这时候叫什么“坊正”,我得请他陪同我一起去一趟户部衙门,不然只怕解释不清楚。
只要确定了我没有死,那怎么说我也还是官身,世袭的官职就必须得还给我。嗯,就这么办!”
当下,吴天在街边买了几色点心,去了原来老宅所在的胡同,找到坊正老爷家里登门拜访。
坊正是这一片区的主事之人,虽然没有官职,可是老百姓大大小小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归他管。
坊正老爷六七十岁,见到吴天着实吓了一跳,老胳膊老腿的,拄着拐杖愣是跑出去一里多地。
吴天追在后面好一通解释,只说自己前些时日是背过气去,并没有死透,这一搬家,一通折腾反而活了。
老坊正也算是看着吴天长大,语重心长的连声道好,还嘱咐吴天以后好好过日子,直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吴天递上礼物,言明来意。
老坊正人老成精,一听就明白了吴天担心丢了官职,当下抓着他的手就陪同他去了户部下属的户籍衙门。
吴天是个懂人情世故的,见户籍衙门办差之人那一脸阳奉阴违的态度,就明白原因所在。只得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进了经办人的衣袖。
吴天心中一阵肉痛,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寻常农户之家省吃俭用花上许久。这时候要不是怕夜长梦多,他着实不舍得送这么重的礼。
下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得了好处的户部差人,把吴天二人迎进了偏房,还端上来茶水。而后亲自上上下下的跑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把一份公文递给了吴天。
言说负责这事的几位老爷已经都签过字了。早前销户的手续已经更改完毕,这是一份文书,证明之前就是误会。让其拿着文书,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吴天慎重的接过文书放入怀中,而后连声道谢,搀扶着坊正老爷一同离开了。
离开户籍衙门,吴天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坊正老爷,没想到老坊正坚决不收,只是一个劲的嘱咐他要好好的,别再混账了,人啊,要懂得珍惜。那絮絮叨叨的言语,让吴天反而觉得格外暖心。
吴天忍不住双眼一红,前世是孤儿的他,从没有什么长辈对其这么关怀过。当下表示自己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目送老坊正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离开,吴天深吸一口气,向着大理寺行去。
时值正午时分,衙门正在午休。
守衙的青年差人拦住吴天的去路,喝问:“站住,干什么的?”
吴天笑道:“是我,回来述职。”
差人定睛观瞧:“吴……吴狱丞?你……你不是死了吗?”
吴天没有多做解释:“救回来了,没死掉。我休养了几日,这不没事了就赶紧回来找主簿老爷报到嘛!”
差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让开身形,说道:“那……你进去吧。”
“好,回头喝酒啊!”
“嗯嗯。”
吴天要找大理寺主簿,他记忆里这个主簿管的事情挺多,类似于后世的办公室主任,什么都管又什么都不做主。有事先找他,一准没错。
吴天敲了敲公务房门,没人答应。遂一挑门帘子见主簿大人在房中烤着火睡觉。急忙凑上前,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簿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吴天,好半晌过后,嗷嗷一嗓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三两步跑到墙边,推开窗户就要跳出去。
吴天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赶忙致歉,又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并递上了户部出具的文书。
主簿叫田文镜,四十多岁,人瘦瘦高高的,脸上有着深深地法令纹,此时定了定神,没好气的白了吴天一眼,抚摸着山羊胡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文书。
而后为难的摇头叹道:“这事闹的!吴狱丞,你也是我大理寺的老人了。你家祖上几辈都是狱丞,世袭的官职,按理说你应该比我了解咱们大理寺。
不是本官不让你官复原职,而是你离开了十多日了。你也知道,你那个位置多少人惦记,咳,不是,多么重要。得知你离世以后,衙门里第一时间上报吏部,早已有了新的人选。
人家都已经上任七日,履新酒都摆了好几场了。你这时候突然回来,这……你让本官我如何安排啊?这事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啊!”
吴天心中感叹:“果然哪里都一个样,前世如此,这里也是这个样。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走茶凉!”
当下只得说道:“田大人,我们同朝为官,我虽然只有从九品下,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了。可我也是咱们省,不是,咱们衙门里的一员。
我户籍已然恢复,那我的官身就必须还在,咱们大理寺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还是这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田主簿叹道:“你难为我也没用。我这个主簿是个什么角色,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吗?上有正卿少卿,下有寺丞寺正,我一个主簿真的做不了主。
要不这样吧!你这份户部的证明文书先放我这里,我回头请示一下大老爷,你回去听信就是。想来三日之内,会给你一个答复。”
吴天见多了官场这一套,心知田文镜这个老油条断然不会立马给自己答复,今日再等下去也没用,他肯定是要请示上面领导。遂点头说道:“行,那就多谢田主簿了。三日后我再来。”
“嗯,衙门里一定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安排。你回去等信吧,对了,先莫要声张,你懂的。”
“嗯,告辞。”
吴天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就发现院子里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偷偷打量着他。
他也不以为意,离开大理寺走在街上,掏出怀里的银子数了数,还剩二两左右。略一思忖,又在街上买了几样礼品,向着霜央的娘家行去。
钱老爷子也已经过世了,如今是大舅哥钱大牛子承父业,成家以后育有一女,他两口子带着女儿还有小舅子钱三猪生活。
吴天啪啪啪一拍门,开门的是大舅哥的媳妇儿钱杜氏。
杜氏一瞧来人是吴天,有点厌恶的翻了个白眼:“呦,这不是吴大官人嘛,怎么?上我们小门小户人家来做甚?听说销户了?也没了官身?不会是活不下去了来借钱的吧?”
吴天心知自己以前对钱家不闻不问,两家并没有什么过多来往,而且自己一直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人家钱家人,如今丢了官身,这位大嫂言语之间也不再客气了。
现在冲着霜央的面子,吴天还是腆着笑脸:“嫂夫人在家呢?大哥呢?一般不都是晌午就收摊了吗?还没回来吗?”
这时耳听院内有人问道:“谁来了?”
杜氏回头说道:“咱家吴大老爷来了,想来是来还前些时日小妹买肉的银钱来了。”
只见一个青年壮汉快步走到门口,一扒拉杜氏,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滚去烧水泡茶。”
钱大牛亲热的扶着吴天的胳膊:“妹婿屋里坐,大冷天的,你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妹子真是的,也不知道给你加件冬衣,我回头训她。自己相公都伺候不好,快快快,屋里请,暖和暖和。”
吴天颇为不好意思的递上礼物,说道:“不了不了,我今日回衙门办事,顺道来看看大哥大嫂和小弟。这是一些吃食,给孩子买的。对了,前日央央买肉的钱我带来了。”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想要递过去。
钱大牛接过点心,却将银子塞回吴天怀里,不悦道:“些许猪肉,打什么紧。家里人,要什么银钱?快快屋里坐,家里正吃晌午饭呢,一块儿喝两盅。”
“不了不了……”
“来了就是客,更别说咱们还是亲戚。哪能让你空着肚子走,进屋进屋。”
架不住钱大牛用力拉扯,吴天只好跟着他进了屋里,上炕盘坐。
钱大牛吩咐杜氏去再炒几个菜,烫两壶酒来。杜氏虽一脸不情愿,可还是照做。
小弟钱三猪如今才十六岁,身材不高,胜在颇为壮实,见到吴天也不亲热,甚至从他的眼中还能看出一丝怒火。
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吴天心知肚明,这时候也没有办法解释,只能尽可能的客气一点,挽回自己的好形象。
吴天陪着众人吃了一顿饭,喝了点酒。抱着大舅哥三岁的女儿嘟嘟,一个劲儿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临走之时又给了一两银子买糖吃。
吴天酒足饭饱,告辞离去。
已经走出老远,钱大牛扛着半扇白条猪追了上来,扔在吴天肩上扭头就走。
吴天被猪肉砸的一个踉跄,急忙唤了几声,钱大牛也不理他,快步离开了。
吴天只得摇了摇头,扛着半扇猪肉回去了。刚回到家,只见霜央独自坐在房中餐桌旁垂泪。
吴天放下猪肉急忙问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得意楼老鸨子又来了?”
霜央闻到酒味,摇头哭道:“相公你身子刚好,又出去喝酒玩乐了?”
吴天连声解释:“没有没有,今日顺道去大舅哥家里拜访了一下,大哥他们留我吃饭,是喝了点酒。你瞧,大哥非得给我扛了半扇猪肉回来。”
霜央破涕为笑:“我以为相公身子刚好就出去花天酒地了呢!原来是去大哥家了啊,是我多心了。大哥也真是的,相公刚恢复一点,怎能拉你饮酒,改天我说他去。”
吴天笑道:“你啊,就怕我出去花天酒地。”见桌上摆着两道素菜,又问道:“你还没吃饭?这都快晚上了。”
“想等相公回来一块儿吃嘛。人家不饿。”
“快吃快吃,我都吃过了。”
“嗯。”
吴天坐在桌上瞧着霜央吃饭,见其嘴角还粘着饭粒,下意识的伸手替她摘了下来,顺势放进自己嘴里。
这一举动,惹的霜央一阵娇羞,捧着碗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吴天见其娇媚的样子,忍不住心下嘿嘿一笑,随口说道:“央央,相公我今天去户部重新办了手续,也去大理寺衙门里报过到了。
衙门让我在家等通知,今天花了六两多银子,只剩下一两了。贤妻提醒的对,得亏带了银子,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只怕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办的下来!”
霜央说道:“相公你用银子不必和我说,男人家自己做主就行。这一两银子相公放身上吧。
咱家还有一缸米,半口袋面。又有大哥给的半扇猪肉,我平日里去山上挖些野菜,这个冬天咱们够吃。
等开春了,相公如果不想人家抛头露面,那人家去城里找个绣娘的活计,也能挣钱。相公不必为生计发愁。”
吴天叹道:“我哪能让你养家,你放心,我人还在,那么官身就一定还在。衙门肯定会给我安排一个岗位,别怕,我发了月俸都拿回家,相公再也不去花天酒地了。”
吴天心知自己还是得想办法搞钱,一两银子撑过一个冬天不是不能,只是基本就要省吃俭用,硬扛了。让霜央跟着受苦,他心下有点不忍。
霜央却是笑靥如花:“嗯,人家相信相公。”
时值冬日,天气严寒,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完了饭,霜央打水伺候吴天洗脚,而后才用吴天洗过的水洗了洗自己的脚。
霜央烧热了火炕,二人相拥着蜷缩在棉被里。
吴天搂着这么个美妇人,有点心猿意马,差点就要经不住考验,但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挣扎,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提出某些要求,那么霜央恐怕压根不会拒绝。但他自己还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霜央把头埋在吴天胸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相公,吴家三代单传,子嗣单薄。”
霜央只说了一句话,吴天哪里会听不懂什么意思,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建设,选择了默不作声的装睡。
没一会儿,隐约传来抽泣声。
吴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问道:“怎么了?”
霜央哭道:“自打成亲以来,相公迟迟不与奴家圆房,自大婚之日便喝的酩酊大醉,而后再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人家知道相公看不上我,我不好看,出身还不好。可是在公爹临终前,我答应过他老人家,一定为吴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相公,你如果真的不愿意要人家。那就一纸休书,休了奴家吧。”
吴天一阵头大,借口道:“别胡说。谁说我家央央不好看,相公我今天在城里转了半天,也没见哪家女子能比的上我家央央。
相公只是大病一场过后,如今身子还没有大好,这才……嗯……再等一等吧。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来日方长,你才多大?相公哪天猛起来,让你都受不了。”
霜央破涕为笑:“相公又胡说,羞死人了。乡间俚语都说老爷们儿是牛,老娘们儿是地。没听说哪家妇人受不了敦伦之礼的。”
“你个小妮子,这几日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了。”
霜央扭动着身子,撒娇道:“才没有,相公今日上街上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去啦?”
“咳,没有,我去大哥家,见大嫂就没有你漂亮。”
“大嫂很漂亮啊,只是生了侄女嘟嘟,腰身较以前粗了一些。大嫂脸盘子比我好看多了,你忘了你以前见到大嫂两眼睛都放光。大嫂走到哪,你眼珠子就转到哪!”
“胡说。快睡觉,越说越不像话了!”
吴天刚要睡着,耳听霜央小声问道:“相公,你……你是不是不行啊?要不要瞧一瞧郎中?”
吴天一巴掌拍在她的娇臀上,怒道:“真是好人做不得。你给我等着,等我做好心理建设有你受的。非要让你哭爹喊娘!”
霜央也没听懂,只是忍不住痴痴而笑。
吴天近来无所事事,受前世的职业因素感染,他习惯让自身的身体机能处于强盛状态。
故而每天在家赤着上身锻炼身体,不是出去围着山跑,就是做各种训练,有时候还背着厚重的门板负重登山。
他实在精力太过旺盛了,每晚霜央都在被窝里拱火,谁能受得了。今早梦中还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以至于霜央洗内裤的时候都在偷笑。
笑的吴天今早把大门都卸了,红着脸背着两块门板爬山去了,中饭都没好意思回去吃,到了傍晚时分才拎着一只抓来的野兔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见田文镜田主簿冻的跟孙子似的站在他家院里,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
见到吴天回来,田文镜擦了擦鼻涕,说道:“吴大人呦,你可算是回来了。咦,大冷天的,你不穿上衣,背着门板做甚?你去哪了?本官等了你一个时辰了都,可冻死我了。”
吴天笑道:“田大人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也不进屋等啊!外面多冷啊!”
“你不在家,家中只有你夫人一人,老夫焉能做出这种逾越礼数之事啊。再说你这堂屋连门板都给你卸了,屋里还没外面暖和呢!
我总不能去卧房等你吧!外面好歹还有太阳。你说你这么大人了,你背着门板出门做甚?怕别人偷你家大门啊?”
吴天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只是说道:“快快快,进屋,去屋里说。夫人啊,倒水。对不住啊,家里没有茶叶!”
吴天随手扔下兔子,放下门板安装在门上,把众人迎了进去。
田文镜接过霜央递过来的热水,暖了暖手,这才冲着身后差人一努嘴。立马有人端着两个托盘递了过来。
吴天迟疑道:“这是?”
田文镜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喉咙:“你的事情衙门里几位大人已经和吏部商议过了。这事其实怪不得谁,毕竟是你夫人替你办理的销户。
咱们大理寺的司狱你是回不去了。不过大人们决定调你去刑部任职,你看如何?”
吴天一阵无语,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穿越来了这里,怎么又干上刑警了呢。
当下问道:“田大人,我那狱丞可是世袭的,而且含金量你是知道的,刑部衙门……”
田文镜赶忙抬手制止吴天继续说下去,转而冲着身旁两个差人说道:“你们且出去等候,本官有些话想和吴大人单独说一说。”
“是,大人。”
田文镜打发走了差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怎么什么话你都乱说啊!这些话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吗?关起门来老夫和你说几句知心话,出了这个门本官都不认。
你的意思我明白,狱丞在那天牢里就是草头王,一旦进了有钱有势的犯官,其家属自然对你少不了孝敬。
你家几代狱丞,明明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每月俸禄最多不过二三两银子,为何买的起城里繁华地段的深宅大院,大家心知肚明啊!
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原来的位置已经有人顶替,人家都上任了,难不成朝令夕改?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人可颇有来头。
吏部此番对你格外开恩,调你去刑部任职,也是咱们大理寺正卿老爷暗地里使了劲的,不然刑部能同意?你小子可别不识抬举。
你就偷着乐吧,以前你是从九品下,去了刑部给你一个正九品上之职,你就说你小子乐不乐意去吧!连升三级啊!我朝有此殊荣者能有几人?
你不为你自己想一想,你也为你的子孙后代想一想啊!这个正九品上之职可是世袭传家的啊!
你别看老夫如今官居正八品上,真要说起来,我情愿要你这个能造福子孙后代的正九品之职啊!
再说了,刑部案子也多,接触豪门大户也多,其实比咱们大理寺好多了。其中门道你会不懂?”
田文镜不愧是办公室主任,这一番话滴水不漏,里子面子都给了。
吴天一听正九品上,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了一下,心知确实是官升三级,可是还是有点迟疑,问道:“田大人,你和我说句实话,油水多吗?你瞧我落了个如此境地,我家祖上怎么说也是功勋,如今都住在城外了,我得养家糊口啊!
实不相瞒,我家里现在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吃口肉都得靠大舅哥接济,哎……”
田文镜正色道:“俸禄多了不少,其他的老夫不知道。反正该说的老夫都说了,任命书和刑部官服都给你拿来了。
你要是接受你就接下,你要是不接受,那也随你。我反正话已经带到了。你自行考虑。
老夫还给你丢一个底,要不是那新上任的狱丞本不该这么快履新,吏部尚书不会这么轻易把这种好事落你头上。改动世袭的官职,你知道其中有多不容易吗?”
吴天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他明白田文镜话里的意思,狱丞这个下九流的小官,在某些时候却有大用。这是有大人物正巧借着机会,第一时间在狱中安插了心腹。
那心腹可能不该那么快上任,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这才这么快就接替了自己的位置,只怕有点见不得光。
办这事的吏部主事之人也没想到自己又活了,方才给自己连升三级,堵自己的嘴。
想到此处,吴天明白自己其实没得选,服从和灭口,他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当下应承了下来。
田文镜老怀大慰,笑着打开房门,让差人留下东西,一刻不停留的走了,直说天太冷,急着回城。
临行前,他特意嘱咐吴天三日之后,上午辰时,直接去刑部衙门报到,万万不可记错了日子。
待得田文镜走后,霜央走出来,抖弄开崭新的刑部官服,笑道:“相公真了不起,我吴家出了九品正官啦,我这就给祖宗烧香,告知他们这件大喜事。相公,你把官服换上给我瞧瞧威不威风。”
吴天叹道:“只怕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霜央才不管那些,上来就扯吴天腰带,非要他换上新官服瞧瞧。
吴天拗不过她,只得说道:“别扯别扯,你手往哪摸呢,我自己来。”
三日之后,吴天起了个大早,穿着新官服,拿着调令,早早到了刑部衙门报到。
刑部差人将其引进门房坐下等候,而后拿着他的调令去后衙禀报主事之人。
后衙之中,五十来岁的刑部侍郎陆评绸正在望着调令有点头疼。冲着身旁的幕僚师爷问道:“老何,你说几位大人这是何意啊?”
师爷老何摇了摇头:“不好说。咱们岳尚书让大人您看着处理,又没有明示。这个吴天的调令上有吏部尚书的用印,还有大理寺正卿的画押。按理说此人来头不小啊!可是为何是个九品之职,门下实在看不懂!”
陆评绸仔细看了看吴天的履历,言道:“老何,这人原来是大理寺世袭的狱丞,祖上想来是有过功勋。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文章啊?”
“不好说!陆大人,您的意思是?”
“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正卿,三个国之重臣全部签了字,保举这人连升三级,要说其中没有文章,本官不信!”
何师爷皱着眉:“不好说。可您这么一说,门下也觉得其中定不寻常。”
陆评绸抚须皱眉:“咱们刑部和大理寺虽然不太对付,可好歹同属三法司,一直以来都是吾皇的左膀右臂。吏部负责官员任免,更是吾皇亲信。为何给一个小吏连升三级……哦……本官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何师爷急忙问道:“大人您明白什么了?门下我还是一头雾水啊!”
陆评绸哈哈大笑:“老何,你糊涂啊!这吴天祖上有功勋,这才得以世袭传承。吾皇三大心腹衙门共同保举一个功勋之后,这还不明显吗?
吾皇体弱多病,而太子又年幼。这明显是想让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家不忘初心,暗示有功之臣必将重赏,福泽子孙后代啊。
对,没错!一定是这个意思!这吴天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功勋之辈崛起的讯号。
这些年来有功之臣所剩无几了,吾皇这是未雨绸缪,为新皇登基做准备。很可能就是拿这个吴天试一试朝堂之上百官们的反应。”
何师爷恍然大悟,拍手鼓掌:“陆大人,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您这么一分析,门下豁然开朗,犹如拨云见日啊!
难怪咱们尚书大人没有直接插手呢!原来是为了避嫌,这才让身为侍郎的您来安排!高!实在是高!要不说您是大人,我是师爷呢!”
陆评绸洋洋得意:“你啊,快帮我想想,在咱们刑部,给这人安排一个什么位置好呢!”
何师爷想了想:“要我说,这吴天在大理寺负责司狱,要不就让他去咱们刑部天牢还管司狱得了。”
陆评绸断然否决:“不可不可。司狱可是咱们的钱袋子,焉能所托非人啊?万一他是皇家眼线,那还得了?有些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可是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还是要避嫌的嘛。”
何师爷有点为难:“那大人您觉得什么岗位合适呢?”
陆评绸来回踱步,琢磨了良久,言道:“既然皇家想重用他,那咱们就要把他放明面上,放在一个谁都能看得见的位置。这个位置要清如水,明如镜,方显我刑部清廉之风。这个位置还要处事不太繁琐,最好是栓条狗都能干的那种。”
何师爷频频点头:“您说的对。只是……大人,九品小官,那都是干活之人啊,哪里有既清闲又显贵之职啊?”
“这个……具体岗位你想办法给他安排吧,文职不行,安排个武职吧。职位就给个……刑部掌固吧。”
“大人,咱们刑部掌固虽说向来没有固定的品级,可是也没给过九品官啊。门下依稀记得先皇在世之时,曾有一个掌固,最低也是正八品上之职啊!”
“那你说怎么办?也就掌固没有固定品级,其他职位本官也给不了他啊!”
“这……好吧!”
“嗯,你去安排一下吧!”
“……”
吴天在门房一直等到晌午,茶都喝了好几壶了,终于等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夫子。正是刑部侍郎陆评绸的师爷,何怀仁。
二人一番见礼,吴天初来乍到,姿态放的很低,展现出一个新人的谦逊,见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师爷,但老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也不敢小觑,言语之间很是客气。
何师爷上下打量着吴天,笑道:“想不到吴大人真年轻啊,这么年轻就坐到了九品正印,将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啊!”
吴天赶忙拱手道谢:“老夫子您太过抬举,小子初来乍到,不懂刑部规矩,有做错的地方请您及时指正。”
何师爷见其言语客气,心生好感,赞叹道:“不骄不躁,后生可畏。吴大人,刚才我主陆评绸陆侍郎批阅了你的调令,我刑部决定,正式任命你为我刑部掌固,统管安防之职。老夫已经命人制作腰牌并登记备案了,回头好了会有人拿给你。”
吴天傻眼了:“啥?安防?保安大队长啊?”
“啊?”何师爷张着嘴,显然没听懂?
吴天回过神来:“不是,我是说……嗨,不说了。行啊,都是为人民服务,干啥都行,只要到月给例钱。”
“呵呵……吴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这个职位清贵着呢!你想啊,咱们天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这里又是刑部衙门,谁那么不开眼会来咱们这儿闹事。这个职位公务不太繁忙,每日辰时上职,申时就可下职了,每三天还可休一天,可是个美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啊。”
吴天细一琢磨:“朝九晚五一天八小时,上三休一,没有夜班,嗯,还不错。只要给够窝囊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呵呵……吴大人老是嘀咕啥呢?”
“没啥没啥,那个……何老夫子,敢问每个月什么时候发月俸啊?”吴天问完有点不好意思。
何师爷微微一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是靠月银生活啊!每月初一发饷银,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碳敬。衙门每日中午提供一餐饭食,注意:不让饮酒。这可是大忌啊!”
“呦,还有高温费和取暖费啦?还管一顿工作餐?”
“啥?吴大人怎么总说一些老夫听不懂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老夫子,咱们走吧?”
“去哪啊?”
“去我的办公室啊?不是,就是公务房。”
“这就是。”
“啥?门房啊?也对哦,保安可不就在门房待着嘛!”
何师爷领着吴天在刑部上上下下逛了一圈,带他认识了一众同僚。待得他熟悉了地方,而后又将所有负责刑部防卫的差人全部召集了起来。
吴天拿着花名册数了数,归自己统领的刑部护卫,今日在岗的加上休假的,一共有四十八人!这些人平日里分为三个班,三班两倒,每班十六个人。这些人看上去各个无精打采,就跟没睡醒似的。
吴天很难想象偌大的刑部衙门,就靠这四十八个歪瓜裂枣护卫。不得不感叹何师爷没有忽悠他,刑部治安肯定是真的太好了,这些人如不是长期无所事事,断不可能养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懒散德行出来。
吴天给众人训完话,叫上三个班头随自己一起去门房打扫卫生。
吴天冲着门房里看门的老头问道:“大爷,你贵姓啊?”
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捂着耳朵:“啥?大人您说啥?”
吴天翻了个白眼,大声道:“好嘛,就这耳朵,你咋看门啊?”
这时,班头之一,身材矮小瘦弱,外号田麻杆的男人笑道:“吴头儿,这是老姚。他岁数大了,八十出头,耳朵听不见,腿脚也不利索。可他是陆侍郎的七舅姥爷,他也归您管。您小点声,别给他惊走喽!咱们还得随份子!”
吴天叹道:“请走请走,以后这地方咱们哥四个征用了。”
另一外号赵大头的班头迟疑道:“大人,不好吧?让陆侍郎知道了,不合适。”
“是啊,大人,您三思啊。”班头宋铁柱也随声附和道。
吴天想了想:“那这样吧,以后白天咱们在这儿办公,晚上他来守夜。白天让他休息,反正晚上也是睡觉,没什么事。”
“那行,这没问题。”
吴天带着宋铁柱、赵大头和田麻杆把三间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一尘不染,里外分别留出休息和执勤的地方。
收拾好了办公环境,吴天准备下班了。宋、田、赵,三个班头邀请吴天去酒楼喝酒,说是要给他接风。
吴天摇了摇头:“等我发了月钱我请你们哥几个。我住在城外,下了职走回去就得一个时辰。我夫人在家等我,这顿饭先欠着,回头咱们再聚。”
众人只好作罢,言道来日方长!
吴天可不敢在外面喝酒,今日第一天换了新衙门,霜央不等到他回家肯定不会先吃饭,等急了还会哭。
吴天可不敢让她哭,近来这小妮子好似抓住了他的软肋,吃准了只要一哭,吴天赶忙亲亲抱抱就差举高高了。
走了一个时辰回到家,吴天见霜央果然做好了饭菜等他。桌上满满一盘子肉,竟然还有一壶酒。
吴天捏了一块儿肉放进嘴里,霜央嗔怒道:“相公回来也不先净手。快洗洗吃饭了。”
吴天嚼着肉,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的说道:“央央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哪里来的酒?你去城里了吗?”
霜央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买的,大哥今日让三弟挑来的两大坛子酒,说是天冷了,给你御寒。还有一些菜油呢。”
“三弟呢?”
“回去了啊。”
“你怎么不留他吃饭?”
“天太冷,我让他趁着天没黑先回去了,太晚了家里也不好过夜。等开春了,我把隔壁厢房拾到拾到,咱们请大哥一家来做客好不好?”
“行,到时候你多做几个菜。”
“嗯,相公你真好。”
“傻丫头!”
霜央笑的很是开心,二人坐下边吃边聊。
霜央关切的问道:“相公今日去新衙门报到,新同僚们可好相处?”
“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岗位,反而问起同僚们来了?”
“人家又不懂什么岗位好还是不好,只要新同僚对相公友善,相公办公顺心顺意就行。”
吴天夹起一筷子肉放在她碗里:“你啊,不必事事都记挂我,你相公我又不是第一天上班,怎么与人相处我还是懂的。
你在家多休息休息,别总顾着忙里忙外的,天冷,小心受了风寒。不许再去山上了,等我放假的时候我去砍柴,不用你动手。”
“人家闲着也没有事情做嘛,就把家里收拾收拾,等开春了,我在后院开辟一小块儿菜地出来,咱们自己种点蔬菜。再在后院围一个篱笆,养一些鸡鸭鹅,到时候就有的吃了,能给相公补身体。”
“我不用补,我身体壮着呢!”
“要补的,要补的。”
霜央说着话,脸上微微一红。
吴天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自己大病初愈,身体亏空,暂时不便行房,心中好笑,这小妮子还当真了。
晚上,二人相拥着抱在一起,霜央趴在他胸口,小手在他脸上来回摸索。
吴天叹道:“有话就说。”
霜央眨巴着大眼睛,抬头望着他笑道:“相公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你近来一有心事就喜欢摸我脸,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呀?”
“不知道,一摸着相公就觉得心安。”
“你别乱摸就行。”
“人家哪有!相公,你说等你发了月俸,咱们在后山那里租几亩贫地,好不好?那里的荒地贫瘠,压根没人种。相公是官身,是可以租地的,想来衙门也不敢多要租金。我可以自己开荒施肥。”
“怎么想起来种地了?你怕相公养活不了你?你别担心,相公如今在刑部当差,正九品上。手底下四十九个人呢,厉害着呢!每月初一发饷银,冬夏都有补贴,咱们就是不种地,也够生活。”
“哇,相公你管着近五十号人呢?都干什么呀?相公你当了什么大官?”
“我啊,我现在是……刑部掌门。”
“掌门是个什么官?人家为什么没听说过?”
“嗯,怎么和你说呢,反正是个大官,我往那一坐,我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惹急了我放狗咬他。”
“听着好威风啊!”
“那是,可了不得。”
“可是人家还是想种地。”
“行,等相公发了饷银,咱们存几个月,给你买两亩。”
“嗯嗯,有地,我心里踏实。什么都没有土地让人安心。”
“好,都听你的。”
“相公你真好。”
二人说着私房话,相拥而眠。
吴天刚睡着,就听到屋外有很多马蹄声传来,黑夜里亮起了许多火把,照的窗户上亮堂堂。
吴天警觉性极高,瞥了一眼窗户,仔细聆听屋外的动静,心下极为诧异:“我这小院离着官道还有一段距离,哪里来的大队人马?路过也走不到这里啊,难不成是为我来的?”
他急忙起身,正要下地穿鞋,霜央揉了揉眼睛问道:“外面怎么了?有人?”
吴天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你睡你的,相公出去瞧瞧。想来是衙门有事让我加班!”
吴天穿上靴子,披了外衣,系着腰带走到屋外,只见院外一众人马已经将他的小院团团围住。
耳听马上领头壮汉昂首喝问:“本官刑部提督孙真寒,可是新晋刑部掌固吴天吴大人当面?”
吴天有点莫名其妙,冲着马上的壮汉拱了拱手:“正是下官,不知提督大人大晚上的来访,所为何事啊?”
“吴大人,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来人啊,绑了吴大人回府衙。”
立马有差人拿着铁链上来锁人。
吴天被捆绑起来,忍不住怒道:“孙大人这是何意啊?我又没犯罪。”
孙真寒骑在马上冲着吴天一抱拳:“本官只管拿人,别的不问。吴大人,你有什么话回衙门和尚书大人说吧。对不住了,上囚车吧,别让我动粗。来人,验明正身,押吴大人上车!”
吴天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怕霜央在屋里会被连累,当下也不敢反抗,只得随着官差登上囚车,想着回府衙看明情况再做打算。
霜央闻听动静,匆忙快步追赶出来,慌忙问道:“相公,怎么了这是?你们凭什么抓我相公?”
吴天冲着她喊道:“央央你快回去,相公我什么罪都没有犯,我也不知道因为何事,只怕是个误会。
你放心,你安心在家等我。相公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怕!快回去。我去衙门解释清楚了就回来!”
眼见吴天被五花大绑,霜央急的直哭:“相公~你们放开我相公~”
霜央哭喊着跟在囚车后面一路小跑。任由吴天怎么劝阻,她就是不肯回去。
慢慢的,马车越行越快,彼此拉开了距离……
马车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吴天就被孙真寒押付到了刑部府衙的大堂之上。
今晚府衙之内灯火通明,吴天见到自己的三个保安小队长皆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吴天心下狐疑:“怎么了这是?别是这三人犯了什么事,把我连累了吧?”
耳听一旁的孙真寒冲着大堂正坐之上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大人抱拳行礼,说道:“卑职孙真寒见过岳尚书大人,卑职奉命已将新晋掌固吴天带到。请大人定夺。”
吴天抬头一瞧,眼前这个真正的刑部掌门岳尚书正面色不善的坐在正中央的高台之上。
耳听岳尚书一拍惊堂木,开口喝道:“吴天,本官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与你见面。本官乃是刑部尚书岳重山,现在问你,你可知罪?”
孙真寒狠狠一脚踹在吴天腿弯,按在他的肩头,喝道:“跪下回话。”
吴天此时不明所以,抬头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啊?下官今日刚刚上任,什么都没做,就带着三个班头收拾了一下门房,我何罪之有啊?”
岳重山重重一捶桌面:“大胆,还敢狡辩,来人啊!行刑。”
吴天一瞧差人上真家伙了,急道:“大人,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第一天上任,能犯什么罪?”
岳重山面色凝重,刑部侍郎陆评绸凑进跟前耳语:“尚书大人,只怕真不是他。他第一天来,确实可能性不大。”
岳尚书冷哼一声:“不管是不是他,他身负护卫刑部府衙之责,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罢了,暂缓动刑,先关入咱们刑部大牢吧。在其位不谋其政,也是死罪一条!”
随着岳尚书的命令,堂下冲进来几个差人,架起吴天和一旁的三个班头就走,将他们关入了大牢。
吴天本还想喊上几句冤枉,又一想这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乱喊乱叫只会惹一把手心烦,弄不好自讨苦吃。还是先不要多嘴,多听多看方为上策。
四人被关押在一间大牢里,吴天见其余三人皆是面如土色,忍不住骂道:“说话啊,都他妈的哑巴了?谁能告诉老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他妈在家搂着媳妇儿睡觉,好端端的就被人五花大绑给拘来了。是不是你们几个犯了什么罪,连累了老子?”
宋铁柱臊眉耷眼的说道:“头儿,别喊了,省省力气,想想有什么要和家里交代的,别落下了什么。”
赵大头也面如死灰的说道:“咱们这一次都得死,一个也活不成了。”
田麻杆垂头丧气的附和道:“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莎士比亚?”
吴天勃然大怒:“你们三个孬货,能不能给老子先把事情说清楚?哪怕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宋铁柱叹道:“衙门进贼了,尚书大人的官印放在府衙里,今晚丢了。”
吴天闻言大惊失色,六部之一的刑部正堂,把官印放府衙里被偷了。那就好比战士丢了枪啊!这找到了都要处大过,更别说如果找不到,那在这个朝代是得死一批人啊!自己负责安防,那肯定第一个问责。
吴天急道:“放在府衙能被偷了?难怪要怪罪在我们头上,今晚你们哪个带队当班?”
赵大头和宋铁柱齐齐望向田麻杆。
后者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刑部从来就没出过事,我哪里知道谁偷走了大老爷的官印。”
赵大头也说道:“怪不得麻杆,这事不论发生在我们几人谁的班上,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我们这一回是死路一条了。就是吴大人你今天才第一天上任,也跟着送了一条命,哎……”
吴天还没怎么样,田麻杆倒是开始嚎啕大哭,一个劲儿的呼喊着他不想死,他还没睡过娘们呢。
吴天一脚踹在他身上,怒道:“别他娘的嚎了,老子比你还不想死。你们谁能告诉我,如果找着官印能不能免于死罪?”
宋铁柱说道:“如今这事只有今晚在刑部的人知道。如果天亮之前找到官印,那么咱们最多被尚书大人训斥几句,罚几个月俸禄。
如果天亮以后,此事肯定要立马上报朝廷,宫中也会得知此事,上达天听是必然的。那么接下来必定会全城搜索。
明天天黑前找到,尚书大人或许可免责罚,我们三个也许罪不至死,顶多打一顿,流放苦寒之地。
如果明天天黑之前还找不到……那等不到秋后问斩,只怕明晚咱们几个就会人头落地,家产充公。”
吴天倒吸一口凉气,心下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好半晌才说道:“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现在大概还不出亥时,离天亮还有八个小时,也就是四个时辰。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试一试?”
众人齐齐望着他:“大人,你有把握找到官印?”
吴天摇了摇头:“老子有个毛的把握?不过我精通经侦刑侦,就是你们常说的刑名之术。你们愿不愿意搏一把?
眼下我们已经是必死的结果。与其在牢里待宰,不如我们主动和岳尚书说,我们负责找回来官印。如果找不到,我们自愿以死谢罪。
其实不需要我多说什么,道理你们肯定都懂!我等你们几分钟……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快点决定,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时不待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宋铁柱第一个同意,赵大头紧随其后,田麻杆犹豫再三,还是点头答应了。
吴天说道:“好,你们一起听我指挥。”
众人点了点头。
吴天唤来狱卒,让他去请侍郎大人的师爷老何前来一趟。
见狱卒很不耐烦,田麻杆蹦起身,隔着木栅栏的空隙,一脚踹在狱卒大腿上,喝骂道:“狗日的,老子是关起来了,不是死了。使唤不动你了是吧?按我们头儿的吩咐去做。不然等老子出来了,弄死你个狗娘养的。”
狱卒敢怒不敢言,扭头跑了。
吴天没看出来田麻杆还有这种能力,一脸诧异。赵大头从旁解释说他们是班头,虽然不管司狱,可是比普通狱卒品级还是要高不少。
等了没多久,何师爷来到大牢。
吴天还没说话,何师爷率先说道:“吴大人,这时候你就不要找老夫我了啊!不是老夫不为你求情。这事真的谁沾上谁死,你就别唤我了。你放心,你走了以后,老夫一定给你多烧纸钱。
老夫要是不来一趟,还显得老夫好像心里有鬼一样。我见你一面,也算相识一场,老夫告辞!”
吴天没空和他客道,快言快语:“且慢!没时间了,何师爷,您帮我给尚书大人传个话,就说我能找到官印。让他放我们出去。如果找不到,我们几个自愿以死谢罪。拜托您了!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保安三队长连声道:“是啊,是啊!”
何师爷吓了一跳,连声问道:“什么什么?你此话当真?”
吴天慎重的点了点头:“何师爷,您左右不过一试,如果侥幸得以活命,定念您的大恩大德。”
何师爷盯着吴天望了又望,迟疑半晌,没有再言语,而是转身离去。
田麻杆问道:“头儿,你为啥找何师爷传话,不直接让狱卒通知尚书大人呢?”
吴天言道:“一来我和何师爷有那么一丝交情,请他传话会比较稳妥。二来我也是考验他。”
“考验他什么?”
“官印对别人压根没用,那玩意儿就是被偷了,也卖不得银子。既不当吃也不当喝。
那东西如果被偷,只会是尚书大人的政敌干的,目的就是针对他一个人,咱们属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今晚府衙里能随意走动的就这么几个人,何师爷是陆侍郎的人。我只要看他帮不帮我传信,我大概就能排除他和陆侍郎的嫌疑了。”
田麻杆问道:“万一他单纯的就是怕引火烧身,不愿意传信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肯定不给自己添麻烦。”
吴天断然摇头:“不会。人和人不一样。要是别人或许会怕引火烧身,但何师爷不会。他是师爷,吃的就是出谋划策这碗饭,靠的就是进言获取地位。
我们不过是小人物。我们的死活和他无关,如果我们找到了官印,他就算是立了大功。
如果我们找不到官印,他不过是为主分忧,何罪之有?如果主人怪罪,以后还有何人敢再为幕僚?
我让狱卒去唤他,料定他不敢不来,不论他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替主解难,他都有这个义务。
如果他不愿替我传信,那么他是这件事参与者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这些道理其实一点就透,你们不明白?属于犯罪心理学的范畴!”
三人听傻了,宋铁柱好半晌才说道:“头儿?你……你念过私塾?”
“开玩笑,老子国内第一警官学府,年年文武比试双第一,还有八年实战工作经验,处理的都是大案要案。别的我不会,这方面我闭着眼睛干。”
三人虽然没听懂,但还是眼冒金星的产生出崇拜感,好似看到了逃生的希望。田麻杆抱着吴天的大腿,嘴里直嘀咕有救了!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何师爷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边让狱卒打开牢门,一边命人给吴天他们四人松绑。
何师爷上前拉着吴天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岳大人要单独见你一面。小子,我为你说尽了好话,大人才同意让你一试。你可一定要找到啊!跟我走吧!”
吴天不管何师爷这话有几分真假,还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向其道谢。
何师爷领着众人去了后衙书房,说道:“你一个人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吴天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岳重山坐在书桌前上下打量着他,问道:“陆侍郎的师爷老何说你能找到官印?”
吴天行礼说道:“大人,下官可以一试。”
岳尚书半眯着眼睛望着他,正色道:“去吧,如果天亮之前能找回来,本官可以饶你们一命。”
“谢大人!下官还有几件事想请教大人。”
“你说。”
“官印所放何处?平日里谁负责看管?何时何地被偷?大人您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岳尚书缓缓说道:“官印就放在我这身后书柜的第二层角落里。这东西虽说重要,可是平日里也就是盖一盖公函,本官不习惯用师爷,故而只我一人使用,并无人看管。
要说何时被偷的嘛,本官不太确定,大概今晚酉时左右吧。本官没有怀疑的对象。我这书房也不上锁,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进来。”
吴天又问道:“大人您是怎么发现官印被偷了呢?”
“今日晚间,本官放衙后都已经回府了,突然想起有一份公文忘记带回来,想着明日早朝需要当堂呈给陛下阅览,故而晚饭后本官又回到府衙书房。
本官打开书柜拿公文的时候,这才发现放在角落的官印不见了。遂命人封锁刑部,派人抓捕可疑人等归案。你有守衙之责,又是第一日上任,当天官印就被偷了,本官自然是第一时间派人先抓你归案。”
吴天点了点头:“下官听明白了。不知道下官能不能上前查看一下书柜和这书房里的各个角落,找一找蛛丝马迹?”
“你看吧。”
“谢大人。”
吴天在书房中四处走走看看,仔细检查了一遍。而后冲着岳重山说道:“大人您且稍候,属下再去别处查看一番。”
“去吧。”
吴天离开书房,何师爷见他出来,焦急的迎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吴天摇了摇头:“何师爷,找一间静室,我有些事情需要私下向您请教。”
何师爷点了点头,带着众人来了前厅一间偏房。说道:“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能告诉你的老夫都会告诉你。”
吴天让田麻杆等人出去等候,而后低声问道:“何师爷,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情咱们都心知肚明。这里没有外人,我一个小辈,就挑明了说了。
尚书大人的官印丢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皇上追究起来,只怕要闹的全天京城鸡飞狗跳。尚书大人如果倒台,您觉得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