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跃进是小说《七零之八个扶弟魔的弟弟重生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一抹重彩写的一款都市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七零之八个扶弟魔的弟弟重生了》的章节内容
2021年冬季比往年更难过,新冠疫情又一波来袭,医院人满为患。
京都第一中医院,VIP重病监护房内,齐跃进不过才六十多岁,两鬓已经全白,病毒的折磨让他呼吸粗重,浑身酸疼,原本红润富态的身体,不过几日便变得干瘦。
他眼皮沉重,浑浑噩噩中,被人狠狠掐住松垮的大腿,使劲拧了一百八十度。
尖锐的疼痛,让他脑袋清醒许多,忍不住闷哼声。
“哈哈,这老头终于半死不活,忒解恨了……
刚才医生问我要不要给这老头用什么新研发的特效药,说经过临床实验有七八成治愈的把握,副作用未知。
我给拒了,选择了保守治疗!
笑话,我们娘四个为了熬死他,做了多少努力?
这老头忒惜命,家里雇了五六个老中医调理身体,疫情两年了,硬是连个咳嗽都没有……为了让他感染病毒,我家老大不惜自个儿先感染上,整天在他面前晃悠……”
齐跃进的心骤然狠狠跳动下,这可是当年他妈逼迫七姐和八姐同时出嫁,换取高额彩礼,给他娶得厂长千金赵彩凤!
她竟然不顾他们四十来年的夫妻情分,敢跟老大谋害他。
难怪一向跟他父子情薄的老大,竟然改性孝顺起来,给他端茶倒水,连水温都要亲尝。
齐跃进气得胸腔都快炸裂开了。
“你们娘几个也太胆大了,万一咱们的老大伤了身体怎么办?”另一个苍老的男声也很熟悉,是齐跃进当做亲兄弟的副总程向前。
什么叫做咱们的老大!齐跃进感觉肯定是自己高烧,都出现了幻听。
提起这个,赵彩凤便又咯咯笑起来,十分解气地又掐了在病床上挺尸的齐跃进好几下,“咱们老大孝顺,想让你这个亲爸,快点当上董事长。
自然要替你将碍眼的老东西给清除掉……”
这对狗男女,好似已经预见了曙光,笃定齐跃进会被病痛给折磨死。
他们竟是兴奋地,在他病床前思苦忆甜,从怎么找他当接盘侠;如何奴役他八个扶弟魔姐姐,在艰苦日子里仍旧吃香喝辣;到他们怎么瞒着他,在他头顶种草园,以及挑拨离间,让他一步步众叛亲离,重病在床,却没有一个至亲的人伺候。
好似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那股翻身后的爽劲。
他们口中每一桩每一件事都恨得齐跃进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如今他除了流泪,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齐老夫人,该给齐老先生打针了,”一个小护士敲敲门,笑着说道。
赵彩凤止住话题,脸色一变,含着泪喜色道:“小王护士,不用了,我家老齐啊已经退烧了,刚睡了过去。
睡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跟你们说,把退烧药让给更需要它的同志!他这个人呐,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了做慈善……”
小护士迟疑下,笑着连连点头:“齐老先生高义,现在疫情严重,一剂退烧药,很有可能挽救一条性命。我们院长跟齐老先生是至交,退烧药刚来,就给齐老先生留着了。那,齐老夫人您多观察着点,要是齐老先生再烧起来,您一定按铃喊我。”
赵彩凤道了谢,等门关上后嗤笑声,转头拿着电子体温计,往齐跃进额头上一测。
体温计发出刺耳的报警声,三十九度八的温度,看的屋内坐着、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俩人都喜得不行。
“明早他就凉了吧?我今晚肯定会兴奋地失眠!”
“失眠正好,明天哭丧的时候,让人瞧瞧咱们多憔悴……”
“老程,你说数百亿怎么花啊?这老东西忒抠门了,每个月就给我一百万零花钱,让我现在守着金山银山都不会花钱了……”
“这还不简单,我回头买一座岛,咱们办一场世纪婚礼……”
听着俩人做梦,齐跃进突然感觉一股邪劲,撑得他睁开眼,死死盯着抱一起的男女,嗬嗬笑道:“要我说,咳咳,你们一个包男模,一个包女模,随便要多少。干嘛互相吸老人味?是不嫌对方牙黄,牙垢多,还是头发稀疏?”
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俩人都快跳起来了。
对上齐跃进浑浊阴沉的目光,赵彩凤脑海里还闪现着他刚才的话,心里直犯恶心。
程向前冷笑:“齐跃进,你再酸,也没命活到明天了。我和小凤是初恋,几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是别人能插足的?”
齐跃进继续嗬嗬笑着,跟拉风箱的声音般,折磨着俩人的神经:“不就是为了钱?我这个人吧,没了亲人牵绊,有严重被害妄想症。
所以,你们最好祈祷我活着,不然,我闭上眼,名下所有产业全部充公!”
“你,你胡说什么?”赵彩凤和程向前对视一眼,不敢置信地问。
“你们知道的,我最爱国了,在疫情全面爆发的时候,就立下遗嘱,资产当然上交国……家……”齐跃进看着俩人扭曲的脸,呼吸急促,紧紧握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内心没有一点快意,反而觉得凄凉和绝望。
如果人生能够重新读档,他绝对不成为家人幸福的刽子手……
“福娣,你个傻妮子,快点下来!你这是要了妈的命啊……”一道凄厉的喊声,将床上的青年给惊的立马弹坐起来。
他茫然地看着周遭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好似一次又一次挣脱不开的梦魇般。
他顾不上打量,连鞋子都没穿,咬着牙风一般地跑了出去,果然相隔一条街,七姐面色惨白、神情呆滞地站在高高的堤坝上。
夏日雨水多,河道里水流湍急,她这么跳下去,谁都不敢冒险救人。
“妈,跃进下乡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的工作给了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除非有人替他下乡,您是想让我下乡吗?
我都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您要让我一辈子都在乡下?
您今天也不用上吊逼我了,我这就跳下去,让跃进顶我的班,还了您的养育之恩……”
齐跃进直接蛮横地冲进人群。他不敢靠近刺激七姐,噗通跪下,使劲磕头!
“七姐,你千万别做傻事,为了我这么个混账东西,不值得放弃生命,”齐跃进每一下磕头格外实诚,砰砰的声音都掩盖住堤坝下河流的湍急。
一时间众人都诧异地闭上嘴巴,这,这齐家小九啥时候转性,知道疼姐姐了?
齐跃进被自己磕得头发晕,脑袋木木的疼,可他顾不了太多,继续磕,生怕太轻了让七姐看不到自己的诚意。
“七姐,我不要你的工作了!我去下乡,家里就我一个儿子,哪能让你去遭罪……你是我亲姐,以前是我混账不懂得疼惜人,今后你看我表现……”
他余光中明显看到七姐神情怔松,好似要软化了,内心微喜还要继续磕头,可旁边的老太太嗷嚎一嗓子,扑上来抱住他。
“宝弟啊,妈的心肝儿,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这个贱丫头磕什么头?她福薄受不起……
她不知道听谁的挑唆,敢跟老娘要死要活。让她跳,我看她有没有这个胆……”
齐跃进被吓得脸色发白,赶忙捂住偏心眼的老太太,“妈,您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儿子,就不许开口说话了!
不然,七姐跳下去,我也跟着跳。”
老太太被吓得赶忙点头,却不忘了狠狠瞪福娣一眼。
福娣刚有些动容的神情,立马没了,讽刺凄凉道:“哈,妈,您以为我跟您一样,没事就要死要活吗?
是你们不给我活路。我知道,只要我今天跟你们回去,肯定出不了门,后天被你们直接送到火车上。
与其一辈子没有希望,倒不如现在一死百了!”
齐跃进很清楚七姐是说到做到的,前世她就决绝地跳了下去,只不过堤坝坡比较缓,下面是碎石铺就的。她没能掉落到河道里,而是狠狠摔在碎石上,脑袋磕破变得痴傻。这事闹得很大,齐家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和街道办的施压,加上有些人挑拨离间、推波助澜,他仍旧下乡了。
看着七姐清冷的模样,他使劲扇了自己耳光,啪的声音比磕头还让人心颤。
齐福娣都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色厉内荏道:“齐跃进,你为了骗我下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我是不会被你们蛊惑的!”
齐跃进一声不吭,目光紧紧看着她,下手动作那叫一个狠。反正是在梦里,他打死自己都不足以偿还七姐失智被卖还被家暴的悲惨人生。
齐老太太扒拉着齐跃进的胳膊,“宝弟啊,你,你这是干啥啊?咱有话好好说,那死……”
齐跃进目眦欲裂地瞪她,这是他的亲生母亲,重男轻女、偏心得让人恨得牙痒痒,又令他无奈。
老太太赶忙闭嘴,心疼的在旁边抹泪。
福娣看着齐跃进的狠劲,内心想死的气不知道怎么就散了。她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抓着头,绝望地哀嚎:“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我下乡还不行吗?”
她,还是像是以前一样,跟家里几个姐妹,终究是妥协的一方,满足父母和弟弟每一次过分无理的要求。
或许下乡远离他们,她才能做自己吧?
齐跃进欣喜,赶忙跪板正了,忍着双颊麻木的酸疼,大声说道:“七姐,不用你下乡。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有这么多街坊和街道办的同志们作证。
你继续上班,我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
这话听得大家伙都想掏掏耳朵,这是那个被齐家老两口宠溺得除了反骨全是软骨的齐家小九?
“宝弟啊,你,你别吓唬妈,”老太太也磕磕巴巴地道。
福娣更是心里害怕,九弟不会憋什么坏招吧?“齐跃进,我告诉你,我,我连死都不怕了,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
“姐,七姐,”齐跃进赶忙说:“别说是我,就是咱爸妈也不敢将你怎么样,不然以后我生的孩子没屁眼……”
老太太被气得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背,却也明白这小子知道疼惜姐姐了,没好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口无遮拦啊?好好好,你就护着你七姐吧。
你们都大了,我是管不了。有什么事回家说!”
福娣也被闻讯请假赶来的八妹齐望男给小心翼翼扶下堤坝。
众人见热闹没了,纷纷劝了福娣几句散开。
回到家里,老太太赶忙寻来紫药水,对着齐跃进的脸心疼地一阵涂抹。
福娣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热茶,微垂着眸子:“行了,你们将我骗回家了,不如一口气跟我说说,需要我做什么。”
齐跃进有些头疼,别说福娣这么想了,老太太、搓澡被喊回来的老头和八姐望男,也都齐齐望着他等着下文呢。
谁让他混账呢?混账的人,无利不起早。
他微垂着眸子,这会儿他脑袋清醒,想起来七姐这个时候谈了个对象。那个对象在她被摔坏脑袋后,带人抓奸了她跟流浪汉打架,名正言顺地悲愤退婚。
一个痴傻的女人,又没有了名声可言,在这个年代注定是悲剧。
齐跃进嗤笑声,刚才认真的模样没了,瘫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叼着,摆弄着火柴盒。
这个模样,才是大家伙熟悉的他!
“妈,我七姐说得对,下乡是板上钉钉的事。表格上填的是我的名,我肯定逃不掉的。
我就一个要求,在我返城之前,七姐不能嫁人。凭什么我在乡下遭罪,她欢欢喜喜结婚?
要是未来七姐夫是真心的,等我一两年呗。”
他嬉笑着,“再说了,七姐结婚后,还会往家里拿钱吗?我下乡老遭罪了,瞧瞧我这小身板,是干农活的料吗?”
那个渣男还骗他七姐的钱,软饭硬吃,那他就先截胡,替七姐攒嫁妆。
齐老头点点头,“就这么定了,宝弟下乡,福娣每个月工资拿出七成给宝弟。”
福娣瞪着齐跃进。她就知道这狗东西不安好心,合着他下乡继续吃香喝辣,而她上班赚钱给他花?“好!”大不了她多找点兼职。不管如何,总比她下乡来得强。
齐跃进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紧,渣男的皮要一点点地揭下来。
“行了,爸妈姐,我要下乡了,你们记得给我准备东西,早点邮寄过去。
我可不想拎着那么多包挤火车,丢了东西便宜别人。
我出去逛逛,不用等我吃饭。”
齐老太哎着,红着眼眶上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钱票……
好不容易在齐老太碎碎念叮嘱中从家里出来,齐跃进微垂着眸子。这会儿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不是高热不退,又没有打退烧针,脏器衰竭而亡?
如今他能够感觉到烈日炎炎,额头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就连他的脸颊都发木。
他能碰到树木,看清上面的纹理,能将来往邻里的表情和模样看得真切,更是能够感受到脉搏跳动有力!
耳侧也是喇叭上传来某共同体委员访华,在京谈判,达成建交的新闻……
梦里哪能让他意识这么清晰、逻辑合理?
他这叫做重生,还是临死前给自己编织弥补遗憾的美梦?
额头微痒,他用大拇指蹭了下,竟然是伤口流出来的血。那血沾染上他大拇哥上的羊脂玉扳指?!
齐跃进瞪着那玉扳指将血迹汲取一空,更加恍惚了,因为羊脂玉扳指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殷红的痣。
而他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约莫四十平方米、高五米、平整的山洞,中央有一根倒挂的石棱,上面凝聚的一滴乳白色液体恰好滴答落在下面的水洼中。
旁边的石台上,放着一本养生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齐跃进心思一动,手放入口袋触碰到的火柴盒,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山洞中。再随着他所想,火柴又回到了他手中。
他按捺下内心的激动,下颌紧绷,稳步走到筒子楼前的水池,洗了几把脸。
从地下抽取的自来水清凉,驱散了些初夏的燥热。
他确信自己重生了,就连他在拍卖会花费两亿巨资拍下来、据说从某位明君尸骨上扒下来、陪伴他二十多年的玉扳指,也跟了来,还成为了随身空间!
齐跃进脑袋里思绪很杂。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根本没法细细消化如此匪夷所思的巨大惊喜。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心神一定,去了一趟学校后,大步往街道办走去。
齐跃进生活在津市,距离京都只有一个来小时,这里有着巨大的港口,每天来往船只不计其数。他们这片街道办内的居民,几乎都是在码头上工作,被称为码头巷。
片区面积大、居民数量多、事务繁杂,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都比其他街道的要多出近两倍。
他刚迈进一只脚,遮挡住外面的阳光,室内蓦然一暗。
工作人员忍不住齐刷刷抬头,看到是他,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齐跃进同志,你前脚刚答应下乡,现在跑过来做什么?我可跟你说,下乡的报名表,我们昨天就交到了市里知青安置办,现在已经盖了红章,户口和档案调出来了,不能更改!”一个短发齐耳的中年女子,冷沉着脸站起来强调。
齐跃进笑着走进去,拉了个椅子坐下,“婶儿,您别急,我不是来更改或者撤回我的报名表的。”
听他这句话,众人的心并没有落下去,仍旧悬在半空中。
谁不知道码头巷齐家八朵金花啊?好不容易来了片金叶,这混不吝被齐家老两口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是这片有名的二流子。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偏偏他小聪明很多,滑不留手,让人恨得牙痒痒却不能怎么样。
“那你来做什么?领安置费吗?过来签个字,”那女子面无表情地拿出个收据单,低头刷刷写了条子,推到他面前。
看着熟悉的地址,齐跃进接过纸,干脆利索地签了大名。
那女子神色微缓,“齐跃进同志,你要下乡的地方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土地肥沃,是大家伙抢着去的好地方。
你下乡后好好努力,过一两年,说不定城里有招工名额就回来了。喏,这一百三十五块钱是安置费和批条,你拿好,可别乱花,交给你妈置办下乡的用品……”
齐跃进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
风景优美?山沟沟里,有山有水能不优美?
民风淳朴?那可不,隔三差五几个村子里的村民拿着榔头、锄头交流感情。
土地肥沃?村民们忙碌一年,交完公粮,还能喘气地苟活。
他脸上随即满是喜色,伸手道:“婶儿,再给我拿两张报名表!
哎,我俩朋友特别上进,一听说我去下乡支援建设,根本不顾家里阻拦,非要一起。
本来我还想拦着呢,可听婶儿这么一说,就放心了。好朋友就要同甘共苦不是?
喏,他们的体检表和照片我都给带来了,还有委托书。”
每个街道办都是有下乡指标的。前些年,青年们壮志豪情、满是热血和激昂,恨不能扎根在农村抛头颅洒热血。大家伙为了抢名额,都争红了眼。
可现实将一批批下乡的知青们,浇个透心凉。探亲的他们沧桑得能跟爸妈称兄道弟了,神情麻木,为了返城闹出了多少事,吊脖子的都能组成一个阴兵连了。
谁都知道下乡是个苦活,装了一肚子的墨水没有用武之地,很有可能一辈子留在那里了!
以至于最近两年,但凡够条件的,要么接了父母的班,要么花钱买工作,或者去当兵,再不济开个重病病例。这么一折腾下来,报名下乡的人数连指标的一半都不够,害得他们只能挨家挨户将条件一卡再卡,勉强凑够最低标准。
“真的?”那女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语气格外亲切诚恳,从他手里几乎拽过档案袋,拿出来资料一一比对。
资料确实齐全,她也不管这两倒霉孩子是谁,递过去两张报名表。
齐跃进写的那叫一个力透纸背,呵,谁都知道他在家里受宠,齐家老头和老太不会舍得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下乡,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心脏先天不足、不能从事繁重劳动的病例,只等着秋季各个单位的招工。再不济,他七姐和八姐都有工作,只要她们中随便一个出嫁,都能将工作让出来。
可他从小到大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程向前,为了逃避下乡,偷偷帮他填写了报名表,让他顶替了这个名额。
而提供体检表和照片的,就是刚同意跟他处对象、皮包厂长千金赵彩凤!
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拖二,他赚了,互相伤害吧。他们做了那么多恶事,先来一场下乡劳作热热身。
“婶儿,填好了,”齐跃进笑着把报名表递过去,“他们俩的安置费和批条,您也一起给我。回头我们仨一起买东西。”
那赵副主任不疑有他,麻利地开条子,让他签名领钱。
齐跃进拿过钱来揣入兜里,从街道办出去,他直奔西南边的巷子里。这里的巷子四通八达,成为黑市窝点,许多卖东西的都喜欢背着篓子,跟巡查人员打游击。
果然他刚走进去没几步,便有个拿着围巾裹住脸的大娘窜了出来,压低声音问道:“小伙子要鸡蛋、鸭蛋、鹅蛋、鹌鹑蛋要不?可新鲜了!玉米面要不?小米来点?香瓜,樱桃也有!”
“大娘,都怎么卖的?”齐跃进挑眉淡淡地问。
大娘一听有戏,“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
齐跃进嘴角抽抽,如果没有他额头和脸颊的伤,他还能勉强认同她的话。毕竟他年轻的时候,皮子是真不错,嘴巴甜会哄人,坏心眼儿贼多,惯会扮猪吃虎。
“大娘,你可真要给我报个实在价,不然我扯嗓子喊了,”他不想浪费时间,懒懒地道。
大娘无奈瞪着他道:“行行行,鸡蛋五分钱一个,鸭蛋六分,鹅蛋七分……”
齐跃进扒拉着她那沉甸甸一篓子的东西,见品质确实不错,价格也合适,又是他所需的,便点点头:“大娘,您这一筐子我都要,便宜点呗?”
“十五块二毛五分钱,我算你十五块,再搭给你一个筐子。”
齐跃进嗯了声,手放入兜里。所有的钱票被他转移到了空间,如今他心念一动,手里便捏着一沓钱。
他将钱拿出来,数了下,抽出两块钱,其余的都塞入大娘手中,“大娘,这里一共是十六块钱,你将头上的围巾一起让给我?”
大娘恍然,难怪这小子将她的东西包圆了,原来是他想要当二道贩子!
她接过钱数了两三遍,这才笑呵呵地将围巾递过去,还特意传授给他点售卖小妙招。
齐跃进也没否认,将自己的脸包裹住后,目送过分热情的大娘离开,见左右没人,便将筐子收入空间里。
巷子里的小贩卖的东西多而杂,粮食、果蔬、点心、糖果、熟食、生活用品、各种票据等等,但凡能卖的,在这里都能买到。
齐跃进零散地扫荡了一圈,直到将手里四百块钱都挥霍得差不多、空间石壁上的各个洞穴,都进行归类摆放满,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他辨认了下方位,往回走时,路过了城西最大的废品回收站,脚步一顿,便拐了进去。
齐跃进嬉笑着递上一包大前门,“大爷,我后天要下乡当知青,走之前挑点课本和报纸。
到了乡下咱也不能忘记进步,用知识带动农民同志们,奔赴好的未来,这才是正确响应国家号召的精神。”
看门的大爷接过烟,瞥了他一眼,继续闭着眼晃脑袋听录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抗战故事。这是默认的意思了。
齐跃进笑笑,从小门里挤了进去。
这里原本是养猪场,经过一场猪瘟被废弃后,改成了废品站。窝棚里和庭院中,堆满了破旧的书本、家具和锅碗瓢盆。
他抬头看了下日头,叼着个白菜肉包,在墙根寻了个棍子,开始地毯式搜索。
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可自古以来喜爱古董的人很多。这里不知道被人偷偷扒拉过多少遍,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他选中了两个包浆厚重、造型雅致的枣木博古架,收入空间用来当书架和置物架。五口箱子横向开口垒在一起,盛放被褥;一个瘸腿掉了扇门的三组衣柜,被他垫了一块砖头挨着墙摆放,收纳衣服和贵重物品;一个做工繁复、被斧子砍得斑驳沉重的黄花梨木工架床。
齐跃进估摸着,这工架床应该刚被送来不久,目标大又沉,还没人过来拆解呢。他喜滋滋地收入空间,暂时也当储物架子用。
瓷器和字画要么没有收藏价值,要么被损坏。剩下的全是各种书籍了,甚至他还寻到了成摞的孤本!
等日头西斜,他才满身是汗、灰头土脸地拎着两摞高中课本、习题册和报纸出来。
看门的大爷眉头一皱,“去那边过秤,一斤一毛钱。”
齐跃进咧着嘴笑,连连点头,麻溜地将手上的课本和报纸称重,“一共是十八斤,这是两块,多余的给大爷打酒喝。”
那大爷这才露出些笑意,“小伙子知识改变命运,你不亏。”
出了废品回收站,齐跃进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将两摞书本、习题和报纸收入空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是七五年,再有两年就恢复高考了。高考恢复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那绝对是未来祖国建设的栋梁。
他蹚过血河、踩过刀尖、享受过泼天的荣华富贵,也品尝过众叛亲离、生死一线,重来一世,他想圆自己的大学梦,好好守着家人!
等齐跃进洗把脸回到家,不意外地看到父母和八个姐姐都在,桌椅上堆满了东西。
望着鲜活健康的姐姐们,齐跃进眼眶泛红,咧嘴笑声音有些哽咽:“干嘛呢这是?姐姐,你们不上班?我不是后天才走?你们请假是不是太早了?”
大姐齐盼娣笑着将身边的小伙子推上前,“小九,你从小身体就不好,没做过重活,下乡哪能劳累啊?
这不,我家志国跟你同岁,也高中毕业要下乡。正好跟你一起作伴,有什么活就让他来!”
那小伙子一米七五,有着齐家人特有的白皙、五官精致,就是太瘦了,跟麻杆似的,夏天的泛白带着几个破洞的衬衣,都显得空荡荡的。
季志国?是……比他大三个月的大外甥
是啊,相隔近五十年,齐跃进的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大姐被老太太PUA得严重,那是扶弟魔中的战斗机,有啥好的全往娘家扒拉。她生的孩子,子承母业,几乎将他这个老舅当两个爸爸孝敬了。
上辈子季志国确实也下乡了,只是晚了一年,跟齐跃进一个公社,两个村挨着。两个村发生矛盾的时候,他为了护着自己这个老舅,腿被镰刀割伤、伤到了腿筋,成了跛子。
再然后……季志国被设计,成了上门女婿,一辈子没走出山沟,五十多岁就劳累成疾、不治而亡了!
齐跃进冷笑下,直接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接过八姐望男递过来、温度正好的红糖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碗撂到桌子上,发出砰的声音。
全屋子的人都跟着哆嗦下。
不是他不想跟家里人好好相处,实在是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他就只能以毒攻毒!
“大姐,说吧,我大外甥为啥下乡!他不是季家的大孙子?”
“大姐你是长房长媳,当年才多大就上门给他们当牛做马,早早为他们季家生下了大胖孙子,后来你又有了俩儿三女。
多子多福,你可是季家的大功臣!咋,我大外甥刚高中毕业就下乡?这不是欺负咱们齐家没人吗?”
这话说在他们心坎儿里了。
齐盼娣眼眶泛红,嘴唇哆嗦下,没敢吭声。
瞧她这样子,齐跃进心里有了个无奈的猜测,“大姐,我瞧着季家对志国也不是多差,当初不是说好了,你公公的工作,暂时让三房媳妇顶着,回头给志国吗?
现在反悔了?凭什么?合着当初是糊弄咱们的?”
还是季志国没忍住,小声道:“老舅,是,是我妈听说你要下乡,想给您多备点钱票。
我三婶儿本就不愿意归还工作,这次更是揪住我妈疼你的事不放,说……”
“志国!”齐盼娣赶忙喊住他。
“大姐,让他说!你是锯嘴葫芦,还不允许别人将委屈说出来?我后天一早就要走,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不得下乡前,给你将这口恶气出了?省得我一走,天高路远,他们得蹦跶到你们娘几个头上撒欢!”提起这件事齐跃进脑袋有些疼。
老头老太为了能富养儿子,几个闺女几乎就是半卖半嫁的。她们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就是在矮子里拔高个,顶多是选择个出得起彩礼,未来女婿又比较好拿捏的,实现可持续薅羊毛大业。
加上齐家闺女们被灌输的最爱从婆家薅羊毛补贴娘家,更是让齐家和几个亲家关系很僵直。
那些人家也就忌惮他是个二流子,不敢真拿着齐家闺女怎么样。而这更是让齐家闺女坚定,娘家撑腰底气足,扶弟魔功力大增……整一个恶性循环……
“志国,你继续说。”齐跃进淡淡地道,“省得他们觉得咱们被拿捏到,回头欺负人变本加厉。”
季志国得到了鼓励,愤愤不平地说:“三婶儿嫌弃我妈没有工作,我们大房孩子多,哪里是我爸一个人工资能养活的,全靠爷奶补贴。
还说我妈总是补贴家里,却不看每次我娘也是带回去东西的……”
齐跃进在心里补充,嗯,带回去三瓜两枣,也是带,礼轻情意重!
“……三婶儿说要么爷爷的工作让给二房和三房,要么就分家。我爷奶不愿意分家……”
“所以就给你们俩钱打发了?俩钱是多少?”
“二百五……”季志国缩着脖子说。
齐跃进磨磨牙,“伤害不大,侮辱性倒是很强!骂谁呢?”
“二婶也说,工作是大家的,要三房平摊,还得给爷奶留一份,一千块钱的四分之一,确实是这些,”季志国老实交代。
齐跃进笑笑:“你爷病退将工作让给三房十年了,你们大房是一点便宜没占,如今就被二百五打发了?
全家就显得他们聪明啊?再说了,我姐拿回娘家的那份不偷不抢,他们每次不也跟着多拿一份,不该感恩戴德,还倒打一耙……
得到便宜不说,眼看便宜沾染不到,就狗急跳墙,来个釜底抽薪!”
他这么一说,全家人的脑袋跟着转了转,还真是这样。
齐老太狠狠地拍了下大腿,“哎呦喂,还是我家宝弟聪明,一眼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
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欺负我家盼弟只有一个弟弟撑腰啊!不行,老娘得去他们季家闹,我一个听话懂事的大闺女,被他们磋磨成什么样了。
我大外孙好好一个高中生,要下乡吃苦,这是打咱们齐家的脸……”
齐盼娣跟着着急,“妈,您说怎么办啊?志国下乡的事已经定了,而且我们还签了啥协议。拿了钱协议生效,咱们闹也没用。”
齐跃进站起来,笑笑:“大姐,急什么啊,这办法总比问题多。走,现在是饭点,咱们去蹭个饭,联络下感情。
我要下乡了,要好好交代他们厚待我大姐!”
老爷子也跟着点头,“对,他们季家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们要是不跟盼弟撑腰,这次被他们得逞了,下次还敢得寸进尺。”
“咱们都过去,他季家敢不招待?”老太太撸着袖子,招呼自家八个闺女一起。
一家人冷锅冷灶,浩浩荡荡往季家而去!
邻里见状探头问两句。
齐老太绷着脸,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齐跃进戳戳她的臂膀,“妈,要脸干啥?这事本来就是他季家不对,咱宣扬出去,看看没脸的是谁。
他们敢做,为啥不敢让人说?再说了,我要下乡了,没有这恶名压着,我六个出嫁的姐姐,岂不是被人欺负死了?”
齐老太打了个机灵,对呀,随即她扭头对齐盼娣道:“听见了没?出了事,还是你弟挡着。看看他身体不好,马上下乡了,还为你这个当大姐的奔波。
你疼出来的弟弟,现在都会给你遮风挡雨了。以后记得他的好,你才多大,就你婆家那一大家子,以后有更多的事靠你弟给你出头呢……”
齐跃进嘴角抽抽着,看着他大姐感动的浑身发抖,后面的姐姐们也泪眼汪汪的。
就连晌午要死要活的七姐神色都有些松动。
罪过,罪过啊……
齐老太含着泪,拉着隔壁邻居就开始哭诉大闺女的苦,那简直就是盼弟在季家当牛做马,吃的比猪差、做的比牛多、睡得比狗少,磋磨不成样子了,好不容易将志国拉拔长大,该吃婆家画的大饼,结果人家不兑现了……明明家里有工作能顶,却让长孙下乡,哪里是明白人家能做出来的蠢事……
齐跃进听了都忍不住咂舌,难怪他们家氛围稳定,以前他不觉得如何,可重生回来,他才发现齐老太是个人才。PUA高手!
走一路,老太哭诉一路,等从码头巷到了隔壁鞋厂家属院的时候,后面跟着不少清楚事情始末的热心群众们。
季家人也闻讯黑着脸出来迎接了。
“亲家公、亲家母,你们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季老太笑得勉强。这齐家是一点都不讲究,这么多人空手饭点上门?
齐跃进个子高,一米八二,在人群中极为显眼。他笑笑:“婶儿,我们是嗅着你家饭菜香味来的。后天我下乡,过来走走亲戚,顺带送我大姐和大外甥回来。
时间太紧迫,这个点空着肚子来,你们不介意吧?”
介意,介意得很,可当这么多人的面,季家老头和老太笑得脸上褶子都堆起来了。
“走,家里坐。正好家里熬了鸡汤,给志国的舅舅好好补补身子。老二家的,去炒一锅花生米;老三家的把干虾仁泡上熬汤,再炒盆鸡蛋,”季老太扯着嗓子喊完,笑着看向齐家人身后的群众们:“大家伙都散了,回家吃饭吧。我家地方小,想招待你们也没地方啊……”
指桑骂槐?
齐跃进笑道:“知道婶子好客热情,家里没地方没事啊,随便撒点糖果点心,大家也不嫌弃您小气的。
当然了,您没有,那咱也不能穷装大方,对吧?”
季老爷子也站不住了,一张老脸有些发烫,没好气地瞪了季老太一眼,既然这顿饭免不了,干嘛要多嘴吃力不讨好?
“老大,去,拿点瓜子给大家伙分分,招待不周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见谅。”
每个人都得了一捏瓜子,一二十粒,白得来的东西谁也不嫌弃,都乐呵呵地走了,还探讨着季家理亏,不然咋能拿出实物打发他们。
他们声音不小,听得季家老爷子和季老太恨得咬牙。合着给了吃的也不对?
季家儿子多,还各有儿女,十来口人住在两室一厅的楼房。三间屋子都被隔开,本就昏暗、逼仄,加上齐家十来口的到来,更是连转身的空都难。
齐跃进自来熟地先招呼父母和季家老两口坐好,又示意姐姐们找地儿坐下。
他懒洋洋地道:
“叔、婶儿,我听说志国也要下乡?咋回事?当初不是说好了,叔的工作暂时给家里的谁干着,等志国毕业就还回来。
咋占久了就当成自个儿的,不愿意挪窝了?
你们季家还没分家呢,咋叔和婶儿的话不中用了?
要我说啊,你们得拿出当大家长的威严来,一口吐沫一颗钉,说过的话不算话,上行下效,到时候你看看养出些什么丧良心的玩意儿。
叔和婶儿各有内部招工资格,两个工作加上婶儿的工作能接班,正好分给家里三个儿子。
叔的工作是在谁家养老,就给谁。难不成你们不让我大姐夫养老?”
他粗哑着嗓子的一段话,砸得老两口头晕。
“怎么会呢?志国他老舅,我跟他奶,都是要跟着你姐夫和你姐的。
有大儿子在,我让别人养老,你姐夫和你姐脸上也不好看对不对?”季老爷子讪讪笑着,摸出烟让给齐老爷子和齐跃进。
齐跃进拿在手里把玩,看着在厨房探头探脑的妯娌俩,笑笑:“要脸干啥,反正你们老两口都豁出去了,不打算在长房养老。
我姐夫和我姐是掉块肉呢,还是少块皮?没道理他们出人出力还落不着好,倒是你们老两口要了一辈子的面子要被削薄了……”
季老太咬咬牙,眼珠子转了一圈,寻了个窝就往地上一坐,开始拍腿哭喊:“齐家不做人呐,你们一个个都逼我们老两口。
我们就这俩工作,给这个不行给那个不行……不就一个工作,不给就不养老了吗?
我们辛辛苦苦将孩子拉拔大,又是娶媳妇,又是带孩子……好不容易孩子也大了,难不成孙子和重孙也得我们管啊……”
齐家人脸色难看,齐老太撸着袖子也想比谁彪悍。
齐跃进拉住她,“妈,你凑啥热闹啊?齐婶儿演得上头,给咱们饭前凑趣,咱们就看着学学经验,往后出去也不吃亏。
大姐,你去倒杯水,等候你婆婆演累了,再润润嗓子继续来!
我就喜欢吃饭的时候听点动静。”
一看齐家人不接招,季老太还真有点演不下去了,没有台阶下,尬在那里,喊唱不是,起来也不行。
“婶儿,周围都是你们的邻居。我大姐多辛苦,大家长眼睛了,可不是你随便两句就能颠倒黑白。
你这是将别人当成傻子?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
你们齐家能够起来,全靠我姐里里外外地操劳。合着她一个人在家里忙活,半点功劳没有,长工还给工钱呢!”
齐跃进冲着齐盼娣伸手,“钱呢?之前的二百五呢?”
齐盼娣赶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将里面的钱拿出来放他手上。
齐跃进将钱拍在桌子上,那动静吓得众人一哆嗦,“志国下乡的事没得改,但是我姐在,这个工作给她。
等一两年,她再将工作给志国,也好让志国返城娶媳妇。这钱就当是对志国下乡的补偿,谁让你们没事多折腾这一出,让我这可怜见的大外甥下乡吃苦。
要么,呵,姐夫一家给我们齐家当上门女婿。大儿子、大孙子你们不稀罕,我们齐家稀罕啊!
往后他们工作啊、婚嫁,也跟你们季家没关系。
别拿着人当牛做马,还不给人饲料,没有天理的事!你们知道,我齐跃进向来说话算话的。”
齐老太赞同地点头,“对!白得一个有工作的女婿,我们稀罕着呢。”她家就是阴盛阳衰,底气不足。
“不,不行!”季三嫂跳出来,“这工作给你大姐,以后还能姓季吗?我看啊,一两年后返城的是你齐跃进吧?”
齐跃进冷笑:“你这歪理也就糊弄下我老实的大姐,和季家这群蠢蛋。没发生的事,就成为你们抢夺工作的理由?
白占了十年的工作,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如果你们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去算算你们这十年赚了多少工资,又拿了多少福利?
实在不行,我去你们厂里闹闹,大不了谁都别要工作了!
我们齐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你们敢吗?”
季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他活了这么多岁数,也明白齐跃进是混不吝的,今儿个不如了齐家的意思,那谁都别想要这份工作了,面子和名声也没了。
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季家失信在先的。
“就按志国他老舅说的算,明天我们去厂里办手续,工作先让盼弟干着,回头再转给志国。”
“爸!”这次季二婶儿也坐不住了,赶忙出来,“您不能偏心啊,同样当儿子的,干啥大哥多得一份工作?
就大嫂事事想着娘家,能伺候好你们老两口吗?到最后还不是我们二房、三房的事?”
齐跃进哈哈笑起来:“说这话你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孝顺可不是说出来的,得看实际行动!
叔、婶儿,现在你们要是和稀泥,寒了真孝顺孩子的心,等你们腿脚不便的时候,那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
这二房和三房的心,都是被你们给养大的!今天工作,明天能怕你们看病花钱要你们的命!”
季家老两口神色闪烁。他们是有点欺负大房,谁让大房是埋头干活好拿捏的。每次大媳妇往家里拿点东西,心里愧疚,回来拼命地干活补偿。
可论起孝顺来,确实大房比其他两房好太多。
“这事就这么定了,”季老爷子再次拍板,“你们要是不满,那就分家!放着好日子不过,都搬出去。
现在还是我当家,房子是我的,工作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齐跃进这才露出来进门后第一个笑脸,拍掌道:“好,叔是个明事理的。就冲您这断家务事的气魄,往后享福的日子多着呢。
家务事难断是您下不来狠心,这群崽子们也就仗着您心软,得寸进尺、贪心不足蛇吞象呢。
等我跟志国下乡,回头上山猎了野味,肯定给您邮寄一大包。
您送好友也行、自己吃也行,送给老领导给我大姐夫铺路,可别喂了这二房、三房,谁给我姐不舒服,就是给我不舒服。
再给您泡人参酒,让您活到九十九!”
这人上了点岁数,就喜欢听人夸赞和祝福。
“好好好,你小子可真会说话,叔这个大家长责任重大,以后可不敢坏了原则,”季老爷子哈哈笑道,“齐大哥啊,你家一个儿子赶我家一窝呐。今天咱们不醉不归……老大媳妇,待会你弟走的时候,记得将你大姑从东北邮寄的腊肠带上五六根,那个晒得干,夏天能放得住……”
齐家人脸上那叫一个欢喜。尤其是齐盼娣捂着嘴连连点头,泪哗哗地流。
说是峰回路转也不为过了。季开河拍拍她的肩膀,也是动容地说:“盼弟,没想到,到头来跟咱们最亲的是你弟弟。”
盼弟瞪他一眼,“那可不,我弟有良心,懂得感恩,知道疼他大姐。才不是你家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是是是,以后你工作了,多给咱弟邮寄钱和票。他身体不好……”
“那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呢!”
季志国也凑到齐跃进跟前,笑着说:“老舅,往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下午的时候,我妈带我去知青安置办,将咱们俩调到一起。下乡后,你的活,我全包了。”
说完他还傻乐呵。别人下乡当知青,那就是一条不归路,不像是他,有着期盼呢!
这傻小子,齐跃进好笑地摇头,“用不着,你老舅不靠地里的工分填肚子。跟着老舅,保管你吃香喝辣……”
他们这边喜气洋洋,二房和三房愁云惨淡。
“啊呸,没想到这齐小九嘴巴这么厉害。老两口被他几句话就唬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季二嫂气得使劲剥花生壳。他们循序渐进,眼看着谋划成了,结果临门一脚被截胡。
“哼,他们眼瞎,将个二流子当成宝。你看着吧,志国跟着他老舅下乡,回来后也是二流子。他们吃苦的日子在后面呢。”季三嫂撇嘴,“娶媳妇都寻不到好的……”
说到这里,她们的心情才略微好点。
吃完饭,齐家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宝弟,你外甥女也要下乡。让她给你洗衣服做饭,你就护着她别被人欺负了,”出了鞋厂家属院,二姐齐来娣拉着旁边的小姑娘,往齐跃进跟前一推。
小姑娘长得秀美,性格腼腆,这会儿也目光晶亮地看着他,满是崇拜和孺慕。“老舅,我,我可能干了。人家都说女孩子下乡不安全,跟着老舅,我啥也不怕。”
齐跃进扶额,确实上一世十五岁的张欣楠跟着他下乡。小姑娘存在感很低,而他是个大老爷们,整天在外面瞎晃荡,每天衣服干净,一日三餐都在锅里热着,都是这个小田螺做的。
他却不知道张欣楠被村里的二流子惦记上。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被人欺负、威胁了,只会躲着哭。等他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大着肚子吊死在后山上。
恨得他将那二流子给吊到后山喂了狼!
他内心的情绪翻涌,看着还没自己胸口高瘦小的小丫头。她上学晚,平日里帮着母亲做家务、糊火柴盒,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就被街道办抓壮丁下乡当知青。
瞧着挺机灵啊,怎么就做了傻事?
“行吧,丫头,让老舅护着你容易,但老舅是爷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
记住啊,遇到什么大事小事都跟老舅说,不然等我发现,先揍你一顿!”他捏着拳头在她面前挥了挥。
张欣楠缩了下脖子,躲在齐来娣身后,连连点头。
齐老头抽着烟,笑呵呵道:“楠楠别怕,你老舅就是纸老虎,护短着呢。”
等回到齐家的时候,齐跃进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眼睛发直,脑袋已经不听使唤。
他简单在楼下冲了凉,回屋倒头就睡,等在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揉了揉脑袋坐起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更加真切地感知自己重生了。那股重来一世弥补遗憾的喜悦,才慢慢犹如潮水般袭来。
七姐没有跳河,更没有变傻。大姐有了工作,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有他看着,志国和楠楠俩孩子,也不会继续上辈子的悲惨……
齐跃进眼眶泛红。他赶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出笔和本子开始写起来。
他将家里人给列出来,每个人身上会发生的大事、时间,还有这个年代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记下来。
只是横跨五十年,很多记忆他都模糊不清,甚至不记得了。尤其是他开办了跨国公司,每天需要处理的人和事有很多,脑袋里装的东西多了,自然会有遗漏。
看着满满十页纸,齐跃进明白,这也仅仅是个骨架。有太多细节,需要他发现和临时记起来。
总之,重生前的他能够养活几百万个家庭,重生后肯定能让自家人有个幸福健康欢乐的未来……
齐跃进将自己写得信纸用信封装好,收入了空间衣柜的抽屉里。
他这才开门走出去,刚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看着客厅被堆满了大包裹小包袱的,嘴角抽抽道:“哎呦喂,妈,您这是要搬家啊?”
齐老太从厨房里出来,两手都是面,笑着说:“还不是你姐姐们帮忙买的?你下乡,要在乡下呆一两年,可不就是搬家?
被褥、被子,薄的、厚的,枕头,棉衣等等,这些占地方。
现在天气热,可山里夜里凉,你身体弱可别感冒了……
还有暖和、脸盆、毛巾、锅碗瓢盆……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都不贵,可到了乡下啥也买不到、买不好,咱们不得提前备好?
还好志国和楠楠跟你一起,你们只带着被褥、两件衣服、一套锅碗、暖水壶和脸盆,再带点吃的,其他的我们慢慢邮寄过去。”
齐跃进很想说不用。他有空间,但是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准备烂在肚子里,不拿来考验人性。
“意思意思得了,我一个爷们,咋跟小姑娘出门似的?”
“行了,用不着你插手,饿了没?我给你赶了葱油饼,多做出些,明天你们路上吃。”
齐跃进连连点头,“饿醒了,就惦记您做的这一口。”
家里俩老人对他是掏心掏肺的好。只是他们用错了方式,将八个姐姐的幸福也铺在了他脚底下。
年轻那会儿,他不觉得怎么样,可随着姐姐们日子越过越差,而他见闻增长上去,才明白当初他们错的多离谱!
齐跃进刚要进厨房,就被老太太给推了出来,“咱家厨房小,你在外面待着就行,也不嫌热。”
他无奈笑着依靠在厨房门口,明儿个一早他就要走,有很多事要交代老太太。
“妈,咱家现在没啥负担,六个姐姐出嫁,我七姐和八姐有工作,您和我爸别跟年轻时候一样,牺牲健康赚块八毛的。”
老太太眼眶泛红,“你这孩子,明儿个下乡,这两天突然就长大了。我眼窝子浅,你别招惹我。
咋就没啥负担呢?你先下乡,我月月给你邮寄钱票和吃的,你别委屈自己。地里的活太累了,你别干,躲不过去就让志国和楠楠帮忙。
累坏了身子就太不值当了……还有啊,爸妈给你寻摸个好工作……咱家娶媳妇不能被人比下去,到时候我们给你们在旁边买一套房子……”
老头和老太也是个奇葩,思想有点超前,知道嫁女儿要包装,他们早早办理病退,让闺女接班。
这个闺女嫁出去,就将工作收回给下一位。一个工作硬生生让他们收获了六份高额彩礼,因着六个亲家不在一个片区,所以等婚事成了,新媳妇的工作被收回,对方才听点消息,却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齐家老两口就是普通的工人,不想老儿子也受这份苦和累。哪怕他们退休后,老爷子也要到码头当搬运工,老太太整天糊火柴盒、帮人缝补赚点菜钱。
他们全家勒紧裤腰带富养他,还得攒钱给他买一份轻松不受累的工作,以及娶妻生子!
哪怕俩老人思想不对,可受益的是他,这份厚重歪曲的情谊,齐跃进得慢慢给掰正。
“妈,钱是赚不完的,我还指望您跟我爸活到一百,看着重孙子出生呢。尤其是我爸,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年轻似的扛那么重的货物,您不心疼,我心疼。”齐跃进冷沉着脸。老爷子干了一辈子农活,脊背都被压弯了。好像是明年夏天下雨的时候,他脚滑摔了腿,腰也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小半年,连提桶水都不行了。
老太太有些为难,老伴每天扛货物的钱,占据家里收入的很大一块。“你,你爸闲不住的。我也劝过,可他听,说咱家就你这么个儿子,长得好聪明孝顺。
咱们齐家给不了你多好的生活,他想多努力……”
齐跃进内心深深地无力,无奈中又感动,脑海中只想起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那你跟我爸对我工作上心点。看看有没有什么看仓库啊、看大门啊这样轻快不动脑的活,先占下来让我爸干着。
回头我在乡下玩够了,再回来。”
老太太瞪眼,“宝弟,你是高中生,怎么着也得坐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看仓库和看大门的活,让你娶不了好媳妇。
行了,这事你别操心,我跟你爸看着来。”
齐跃进深吸口气,琢磨着老爷子明年夏天才摔伤,他还有一年的时间谋划,便暂时不提这事了。
“妈,你对我几个姐姐好点。她们掏心掏肺为了咱们家,你对邻里都比对她们好。这不是寒了她们的心?也别让她们总顾得家里,得先将自己小家过好……
我七姐的事,也是给咱们一个警醒。姐姐们生活好了,咱们也日子过得舒坦。”他苦口婆心地跟这个偏心眼的小老太讲道理。
“知道了,油饼好了,你快点吃,还有你最爱吃的茶叶蛋……刚才你大姐来过了,工作的事落实,下午她就去上班,给你送来了两只母鸡。中午我给你做个土豆炖鸡贴饼,再多做几个麻辣鸡丁罐头……
你三姐、四姐送来了猪肉、牛肉和大骨,我去找人把骨头磨成粉再烘干装起来,人家说这玩意儿大补,回头让楠楠给你用鸡蛋冲汤喝。”显然人家没听进去,匆匆将吃的摆好,拎着一布兜的骨头和一个空的麦乳精罐头出门了。
齐跃进深吸口气,只能狠狠地咬着油饼。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们肚子里缺油水,还是没有各种污染和黑科技,地里出产的吃食特别纯正好吃。
油饼外酥内劲道,茶叶蛋咸香可口,小米粥香糯得紧,配上小老太腌制的辣萝卜咸菜,他吃得格外满足。
老太太烙了不少油饼,准备让他带着路上吃。他喜欢刚出锅的,就将没吃完的都放入了空间里。
昨天他已经试验过了,在空间内除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滴落,时间是静止的!一杯热水端进去放一夜,今早取出来温度不变。
将碗筷洗刷完,他刚出来就听见敲门声。
“进哥,在家不?出来打个球?”门外一个青年扯着嗓子喊,整栋筒子楼都听见了。
这是……齐跃进微眯着眼,这是他从小到大铁哥们之一的居然!
居然的亲妈死的早,没多久父亲再娶,家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到来。他成为没人管的小可怜,经常来齐家蹭饭。
齐跃进从小确实猫嫌狗憎,有一群狐朋狗友,认识的人很多,什么行业都有。只是这些大部分都是酒肉兄弟,可他也有不少过命的好兄弟。
只是这些兄弟要么意外而亡、病重死了,还有些被那对狗男女挑拨的跟他渐行渐远。
他发家是因为赶上了下岗浪潮,所在的厂子倒闭,他这个保安队长也没了工作,整天被赵彩凤指着额头辱骂,逼不得已动迈出舒适窝,动脑筋谋生活。
刚开始他带着兄弟们在工地上包工程,后来越做越大自己成为老板。
他还记得他们鼓足干劲赚钱,钞票哗哗入账,而他们也是在酒桌上跟人厮杀,畅意满怀希望。
公司快要上市时,资金紧张,很多时候他们亲力亲为、严控把关质检,在一次去现场考察的时候,居然为了救他,将他扑倒,而自己则被高楼坠物砸死!
那可是当了他三四十年的兄弟,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
“来了,”他嘴唇哆嗦下,打开门先将来人给紧紧抱入怀里。
居然还保持着手臂张开的动作,呆愣了下,咧着嘴傻笑:“干啥呢进哥?不就是下乡吗?我跟刘小三也跟你一起。
地里的活我们帮你干,有好吃的你别忘了分给我们一口。”
就在齐跃进脑袋卡壳,想刘小三是谁的时候,一个瘦吧戴眼镜、也就一米六八个的青年从居然身后走到一旁,腼腆笑着喊道:“进哥。”
刘明华!也是,自从刘明华返城上大学后,只让大家喊他大名。
齐跃进唇角笑意渐深,却不入眼底。这可是一个盗了别人录取通知书,考入京都师范大学,后来又成为他未来跨国公司财务总监的卑鄙小人!
当初赵彩凤和程向前为了拉拢管财务的刘明华,不惜在赵彩凤老蚌怀第三胎时,谎称是双胎,将刘明华的女儿给算进去。
不管第三胎是龙凤胎寓意好,还是刘明华的女儿是家里唯一的闺女更受宠,都让这几个人的合作关系越发紧密。
难怪他家里那三个孩子模样各有各的不如意,原来各个都不是他的种……
可惜啊,齐跃进从小独霸惯了,入怀的东西不喜欢被人惦记,所以每个月他都要亲自查账。他读过不少御人术,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让这些人能钻的空子,都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偏偏他们以为得逞,还暗暗自喜呢。
他唯一错的就是,对兄弟和自己女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估错了他们的野心和心狠手辣。
这一世,他就跟他们好好的玩玩,不把他们折磨成神经病,都对不起上天给他重新读档的机会!
“唔,你们来了,”齐跃进将刚才的情绪压下来,手搭在居然的肩膀上。
这小子贼能吃,是齐老太刻意培养起来,给他当保镖的。居然个子高大壮硕,跟个小山似的,在这样的年代,除了当兵的,很难有人拥有这样的体魄。
居然这才想起来正事,“进哥,南码头的那群崽子,听说你要去下乡,嘚瑟的不行。
要跟你送行呢,约在文化宫的台球厅,听他们的意思,是要玩一场大的!”
齐跃进微勾下唇角,心下了然:“他们这是瞄上我手里的安置费了?”
“凤姐和向前已经带着几个兄弟过去了,让咱们快点。”刘小三推推镜框,笑着说。
听到凤姐,齐跃进差点没喷笑出来。这可是初代网红代表!当初凤姐出名后,赵彩凤气得不行,让人改口喊她嫂子或者夫人。
瞧瞧,他们都还年轻,没什么大的感情纠葛呢,已经能寻到些苗头了。
“那还等什么?走着呗!”
津市的码头很大,附近的居民也被码头分成南北两部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因着大人为了抢夺搬运的零工活,隐隐拉帮结派,让两边的居民关系有点紧张。
这影响的小辈们也是见面就杠,互不相让。
文化宫不算远,他们走了十来分钟。期间齐跃进手抄着口袋,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景色一点点收入眼中。
整个世界就好似从彩色电视的喧闹退化成了黑白的无声,四处都带着种灰扑扑的感觉,人们身上都穿着黑白蓝灰四种颜色,就连女同志都不敢穿得过于鲜亮。
刚走入文化宫的大院,就又有一个小年轻急色地上前:“进哥你总算来了!南码头那群人太欺负人了,我们没忍住就替你应下赌局了。”
齐跃进脚步一顿,淡淡挑眉:“替我应下?那如果我输了,你们替我掏钱不?”
“啊?我们哪里有钱?那可是二十张大团结呢!”小年轻愣了下,嘴巴比脑袋先快地说道。
居然拧紧眉,“赵晓恒,你们没钱,怎么就敢应下来的?你们有本事赢他们吗?凭什么替进哥应下来?
谁捅的篓子谁来!反正我们不认。还二十张大团结,安置费一共才一百多块!”
赵晓恒缩缩脑袋,“就,刚才上头了,话赶话中了他们的激将法。
豹子哥也在,咱们不认这个赌局也不行,除非每个人都留下一根小手指……”
旁边的刘小三赶忙说:“进哥,肯定是他们欺负凤姐,兄弟们看不过去才犯了蠢。
你台球打得好,正好狠狠打脸他们。省得他们以为咱们下乡就怕他们了!也给豹子哥一个面子。”
赵晓恒连连点头,“对,凤姐是进哥的女朋友。她好不容易答应做咱们的嫂子,兄弟们哪能让别人欺负她?”
齐跃进冷眼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笑笑:“行吧,我倒是看看你们到底组了个什么局。”
文化宫内有个不小的台球厅,里面放置着四张台球桌,是供退休老干部用的。不知道谁配了这间屋子的钥匙,后来就成为他们这群青年爱来的场所之一。
这会儿台球厅里有二三十人,分成两派站着呢。
中间一个穿着绿色短袖衬衣、眉角到太阳穴有道显眼疤痕、浑身带着股收敛不住戾气的男子,叼着烟坐在沙发上。
旁边穿着蓝白条纹的青年,嬉笑着弓腰给他点烟。
“豹哥,您这么忙还让您凑空过来给兄弟镇场子,待会等兄弟们赢了,带您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您再帮着小弟拿一条大前门回家,给叔解解乏。”蓝白条纹衫的男子笑着说。
豹哥笑笑,深吸一口烟,很满意他的殷勤,“行了,又不是多大的事。你也知道我的规矩,我这个人最公平了。
你们有这个能力赢得比赛,我自然不会让对方赖账。可要是你们……”
“要是兄弟们技不如人,那大前门我们仍旧孝敬给叔,不会让您白跑一趟!
不过,我们不会输的,”蓝白条纹衫的男子,扭头看向走进来的齐跃进四人,笑的格外得意:“豹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前两天我认识了个市台球冠军,那可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参加比赛冠军拿到手软。
这场比赛,我们稳赢。”
齐跃进瞥了眼拿着台球杆把玩、神情倨傲、头上不知道抹了几两油的青年。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场比赛,结果可想而知,他一个业余选手自然被职业选手给狠虐,不仅刚到手还没暖热的安置费输了出去,居然的安置费也填进去了一半。
从此后北码头的青年们,被南码头狠压一头,连找工作和对象都多多少少有点影响。
“跃进,他们欺负我!”赵彩凤穿着红色碎花布拉吉,扎着俩麻花辫,踩着皮鞋走上来要挽住齐跃进的胳膊。
屋子里的青年们齐齐起哄地哦哦叫着笑起来。
齐跃进侧身躲过去,懒洋洋地问:“怎么欺负你了?”
赵彩凤指了指蓝白条纹衫的男子,委屈地嗲里嗲气:“还不是高成林嫉妒你找了我当女朋友,想让我跟了他。
我肯定不乐意啊,他就提出比赛看看谁更厉害。我,我气不过就应下来了。
跃进,你肯定能为我出气的,对不对?你玩台球可好了。”
齐跃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年轻那会儿他脑子到底多不好,咋就喜欢这么个绿茶女表?
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啊,身子干巴、颧骨高、眼角高挑、塌鼻子,说了两句话,脸上的粉噗噗往下掉。嘴唇涂了口红跟挂着香肠一样,头发估计三四天没洗了,油晃晃一缕一缕的。
顶多她穿搭比其他朴素的女性出挑点,又是个爱玩的性子。
只能说他年轻的时候没啥阅历,见到第一个坑就栽进去。
“可是我没钱怎么办?”他为难地问。
赵彩凤愣了下,“怎么会没钱,你不是刚拿了安置费?不够的可以让居然凑下。不过,跃进,你还没开始比赛呢,怎么能说这丧气话?
我相信你肯定能赢!”
高成林哈哈笑道:“哎呦喂,齐跃进你不会是怕了吧?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呢?”
他从旁边递了个眼色,立马有个小伙子拿着一张纸给齐跃进看。
“喏,刚才你对象替你应下了比赛,都签字画押了。如果你不比赛,你对象可就归我了,啧,这么白嫩的黄花大闺女,你舍得?”
赵彩凤羞恼地往齐跃进这边躲了躲,“跃进,你快点答应吧。毛先生都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都是耍流氓。
咱们是对象,你要对我负责。今天你必须要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