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梭梭苏二庆是小说《重生八零:前夫假死回家,可我已经嫁了他哥》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东方小十写的一款现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八零:前夫假死回家,可我已经嫁了他哥》的章节内容
向阳村,苏家。
“儿砸,妈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呜呜呜!”
院中的白梭梭猛然惊醒。
她竟然重生了。
今天,假死五年的前夫,带着城里新娶的媳妇回家了!
上辈子,就是从今天开始,她被这一家子联合起来算计陷害,最后落得个不得好死!
她不禁看向堂屋门口,上一世害她的畜生们现在全都站在那。
肥蛤蟆,瘦老鼠,狐狸精,横看竖看不见人,原来是披人皮的畜生在集会!
这婆婆赵盼娣,对她从来都是没好脸色,呼来喝去。
可现在却因为二儿子死而复生,笑得就像个张嘴蛤蟆。
嘴巴大张一直咧到耳根子,浑身的疙瘩肉都跟着乱颤。
那双蛤蟆一样的大胖手掌,正在面前男人跟个老鼠干似的脸上摸来摸去。
对,这贼眉鼠眼,精瘦精瘦的男人,是她白梭梭的死鬼前夫苏二庆。
不过,他现在既不缺胳膊也没少腿儿,看起来不但没成死老鼠,还身强体壮跟被猫追过似的。
这会儿,死老鼠身边还站着个女人,是他从城里带回来打秋风的狐狸精杨晓。
杨晓亲热地牵着男人的手,努力挺着并不算丰满的胸脯贴上苏二庆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白梭梭心中怒火中烧,看着苏二庆的老鼠眼,恨得想给他三刀六洞。
五年前的新婚之夜,这没卵的混账连她的盖头都没掀,直接玩一手留书出走。
鸡刨狗啃的几行字,把她说成一个谁都能上的公交车,烂裤裆,让她成为整个向阳村吃饭闲聊,睡前吵架的笑话!
白梭梭原本想着说什么都要找个公道,狠狠撕烂这畜生的脸皮。
可现世报太快,没几天,他被大卡车碾成肉泥,尸骨无存的消息就传回来。
留给她的,不但有两千多块钱的巨额债务,还有一个嗷嗷待养的恶毒婆婆赵盼娣。
为了让她老老实实给苏家传那一厘不值的香火,奉养她这个刻薄恶心的恶毒老婆婆。
赵盼娣不但用她养母的救命钱威胁她,还给她下春药。
生米煮成熟饭,要么被戳脊梁骨,要么就改嫁给苏家老大苏向远。
一个未婚带娃,找不到媳妇的大龄退伍军人。
白梭梭前世哀叹命运的不公,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和苏向远一起化身勤勤恳恳的老黄牛,豁出命去赚钱奋斗。
没日没夜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养牛场走上正轨,眼看着日子要真正好起来。
死人复活了!
赵盼娣最疼爱的二儿子回来了!
从那天起,赵盼娣,苏二庆和杨晓三人就像贪婪的牛虻,趴在白梭梭和苏向远身上疯狂吸血。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后来不想手心朝上要钱了。
直接联手算计,把他们俩一起害死,全部财产都落进他们手里!
只是想想,白梭梭就把牙根咬得生疼。
上辈子,她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披着人皮的,都是人!
重活一世,她要亲自给这些畜生玩意,带来属于他们的恶报!
而她白梭梭,有钱就赚,有男人就睡。
再要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她就是那河里的王八带蛆寻死——憋屈到劲儿,死了算!
当下。
苏二庆正在进行拙劣的表演。
短得好像少个骨节的手指,在那双老鼠眼儿上一搓,没尿硬挤出两滴水。
苏二庆想做出点悲情模样,可这嘴大脸小胡子长,黑不溜秋还有二斤灰,脏得像块擦锅底的抹布,活像在酱缸淹死又晒干的死耗子。
就这么直接往他老娘面前扑过去,装模作样哀嚎一声:
“妈,儿子不孝,这五年让你受苦了!”
杨晓连忙抱住他装模作样晃晃悠悠的身体。
“二庆哥,你之前车祸腿受过伤,可不能跪啊!妈一定会体谅你的!”
赵盼娣一惊:“老二,你受过伤?严不严重?快让妈看看!”
见她问起来,苏二庆眼中那两滴眼泪终于流下来。
“妈,都怪白小花那个贱皮子,当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精神病养大的破鞋,怎么配得上咱苏家?”
“要不是她非要死皮赖脸嫁给我,我压根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遇上车祸!”
“那时候,我不光断了腿,还失忆整整一年,要不是晓晓任劳任怨地照顾我,我怎么有命站在这里?”
“要是再给我看着她,我一定要打断那贱人的腿,不然都对不起我断了腿受的罪!”
一旁的杨晓马上抬起头,和男人四目相对,眼神拉丝。
白梭梭看着眼前的滑稽的场景,上辈子她是好像掉进冰窟窿,又气又冷。
加上劳累过度,差点眼前一黑撅过去。
这辈子,她看着狐狸精配老鼠干的场面,心里只觉得滑稽和满腔怒火等着出!
“二庆哥,我当时就一个想法,只要是你能好起来,哪怕要我的肝,要我的肾,我都愿意!”
好一个母慈子孝,伉俪情深,自己是个没卵的畜生还怪上人了!
还要打断自己的腿?
想演孝子,她就帮他一把!
白梭梭快步走向门口,在冲散几人的同时,猛地一脚踹向苏二庆的小腿。
就瞄准了断过的那条腿,这一下是用了全身力气,主打一个快准狠。
“啊!”苏二庆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跪倒在地,像个被开水烫过的耗子干,蜷缩着抱住腿哀嚎。
赵盼娣怒吼:“白梭梭,你干什么?”
白梭梭压根没理她,直接走到屋中唯一的沙发坐下,拿起搪瓷茶缸,倒上一杯滚烫的茶水。
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骄横模样。
“大冷天的不进屋,在外边哔哔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个个吃了春药浑身燥热,需要在外边散热呢!”
刚刚男人嘴里的白小花就是她,不过她早就改名了。
梭梭是一种树,生长在大西北的沙漠中,根系发达,是储水之王。
去他爹的娇花,她就是要做坚韧强悍的大女人!
赵盼娣正在郁闷。
儿子回来,她属实高兴,差点忘了白梭梭这个烫手山芋今天在家。
当年是她霸王硬上弓,给这贱皮子下了药,让她跟大儿子滚了床单煮了熟饭。
当时倒也没啥,老二和她没上床,也没留个后就死了。
改嫁给老大,生的头一个人孩儿过继给老二,叫他爹,这是老一辈儿的讲究。
那村支书刚知道的时候,推三阻四吹胡子瞪眼。
后来还不是扯什么兼祧之说,从古有之的话,去安抚白梭梭那贱丫头。
现在二儿子一回来,赵盼娣有点懵,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解释这情况。
你媳妇现在是你嫂子?
你嫂子以前是你媳妇?
而且这小贱人明明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
八成,是看见二庆带着新媳妇回来,吃醋了?
真是从骨子里就是个骚货,已经嫁了老大,现在又开始惦记上老二了?
而苏二庆好端端被人踹了一脚,疼得那是三魂出七魄摇,好容易站起来,正要对着下手的人破口大骂。
可真看到人的时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女人实在太漂亮了!
干净利索的马尾甩在脑后,露出她端庄的鹅蛋脸和一双潋滟生波的凤眼,即便不言不笑,也透出大气的美。
虽然只穿着简单的夹克,浅蓝的确良衬衫和朴素的黑色长裤,却依然勾勒出她高挑匀称,堪称完美的身材。
向阳村啥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女人,他咋不知道?
刚听妈说,她也姓白,该不会是那个被他抛弃的白小花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苏二庆死死按回去。
那小娼妇就是个乡野村妇,哪儿能跟眼前这大美女比。
苏二庆打心底里,就不愿意接受这种可能。
毕竟自己引以为豪的城里媳妇杨晓,在她面前实在是拿不出手!
可这个家里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呢?
苏二庆在心里左右为难,这美人要是白小花那就太亏了!当初真该睡了她之后再走!
思来想去,只可能是素未谋面的大嫂。
正想着,杨晓扶起苏二庆,和赵盼娣一起进了屋。
赵盼娣一进门就咧嘴开骂:“你个小贱蹄子,少给老娘满嘴喷粪!这是咱家二庆回来了!”
“啊!”
白梭梭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水花喷得老远,走在最前边得赵盼娣,直接被劈头盖脸碰喷了个里外透。
赵盼娣气坏了:“刚说完你喷粪,就敢喷老娘一身尿?”
“妈,你又不是厕所,我哪来的屎尿?可我这样是因为你身后有鬼啊!”
白梭梭害怕的脸,颤抖的手,直指她身后的苏二庆。
“他,他不是死了么?吓人吓人,大白天见鬼了!”
“妈,你愣着干啥?赶紧叫村口的王大仙来驱鬼啊!”
说着,她又转向苏二庆,双手合十拜了又拜,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老二啊!我这一年一年的可没少给你烧纸,什么票子房子小妹子……你咋还能找上来?”
“你看,上次烧的小妹子都牵上手了,不能怨我没给你烧吧!”
“无论如何,冤有头债有主,你可找不上我啊!”
听她这么说,赵盼娣气得浑身哆嗦:“你个杀千刀的小毒妇,别他妈咒我儿子,老二没死,他活着回来了!”
“什么?”
白梭梭明知故问,发挥出毕生的演技,把脸上的惊恐,转为质疑。
看着赵盼娣的眼神充满同情,有种看着傻子被骗的感觉,高高在上。
“不可能吧?我可听说,他被大卡车撞成一滩血呼啦差的肉泥,几个环卫工人用铲子铲了半天都没搓起来!”
“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大卡车还能做饺子馅呢!”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偷偷装两斤回去包饺子啊!”
“哎,妈,你说咱们立那个衣冠冢图啥?这不是怕摆俩饭盒上去,人家分不清哪个是贡品,哪个是老二么?”
除了她,在场几个人脸上都是青一阵红一阵。
杨晓更是没忍住,呕了一声。
白梭梭这一通绘声绘色的形容,实在是太有画面感了。
说完前面几句,又转头对着苏二庆开口:“我们家老太太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早早没了儿子,这心头难受,遇事儿就没了分寸!“
”但我这个做儿媳妇的,见不得你们这些招摇撞骗的,你们这些好手好脚来骗人,也不怕鬼魂作祟,让你们也体会一下那下场吗!“
苏二庆先是被恶心得不行,转头又被这诅咒一样的话激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黑!
当初,被卡车撞成肉泥这说法,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一回想,刚刚妈管这女人叫白梭梭。
难怪,看样子姓白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就是嫂子吧?我真不知道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车祸真没那么严重,我也没死,不信你摸摸看,我真的活着呢,有温度!”
他一边解释,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向白梭梭走去。
白梭梭注意到,他这笑里竟然带着一丝猥琐的味道。
让她摸他……合着,是想借机占便宜呢?
到底是偷了人皮穿的畜生,脱了耗子皮还剩耗子型,贼眉鼠目!
老鼠学人仰头看,不是鼻孔就是裆,半分人性都嫌多!
一边把自己认成大嫂,一边还起了色心想占便宜!
她扫视四周,家里的扫帚刚好就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
好啊,白梭梭原本还想着没有动手的理由,这不就送上门了!
想占老虎的便宜,不先撕下二斤肉,岂不是显得老虎断了爪!
男人越靠越近,脸上那老鼠眼里冒出猥琐的精光,汗珠子滚下来,打湿衣裳。
白梭梭闻见一股浓郁的汗臭夹杂着大蒜的味道,只是靠近就让她想吐。
简直比牛粪难闻百倍!
苏二庆心中暗爽,这个嫂子可真是长得美脑子蠢,竟然就给自己制造了这么好的揩油机会。
老婆杨晓是城里人,本身也金贵,平日里自己哄着,跟别的女人多说两句话都闹脾气。
现在能当着面,光明正大去占嫂子的便宜,这感觉好刺激。
就看嫂子的那双小手,可真白啊。
“我的亲娘呀!大仙救我!”
眼看着苏二庆那对,好似盘得油光发亮老鼠干儿的手越靠越近,白梭梭一声惊呼,抄起扫帚就向苏二庆头上招呼!
棍棒齐上,净朝那些疼的地方落下去,什么心口窝,肋巴骨,脖根子。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重生是幸,但害她不得好死的畜生,就该狠狠打!
白梭梭一边死命招呼,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打你个恶鬼!”
“一打你不孝,上来诓骗你妈!”
“二打你不敬,想吃嫂子豆腐!”
“三打你不专,烧一个妹子还嫌不够!”
苏二庆因为凑得太近,被扫帚打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哎呦!哎呦!”
杨晓被吓呆了。
她是正儿八经长在城里的姑娘,从来没见过这状似疯癫下手狠辣的跳大神,更听不懂白梭梭嘴里在念叨啥。
赵盼娣又被吸血包突然之间转性吓着了,她才真怀疑白梭梭是被鬼上身!
人越是岁数大忌讳越多,在这老婆子看来,自己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一时之间倒是没敢上去阻拦。
苏二庆一边皱着鼠干脸干嚎,一边在心力唾骂三个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个泼妇追着自己打,两个眼睛只出气的瞎子不知道来帮自己。
最后还是赵盼娣怕儿子被打出好歹,影响自己养老。
撞着胆子,攥着一句鬼怕恶人的老话,跳着脚去抢白梭梭手里的扫帚。
无奈白梭梭比她高出一个头,她跳起来也够不到。
“你疯了吗?老二说让你摸一下好证明是个活人!你倒好,把好好的人往死里打!你是实心疯了你!”
白梭梭一怔,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对对,刚刚说的摸一下,妈,你先别过来,我再确认一下!”
苏二庆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苏二庆捂着的自己半边脸,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而白梭梭重新坐回沙发上,掏出一块手帕擦擦手,这死耗子的脏脸真是人嫌狗憎,打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挺热乎的,还知道疼,原来真是活人啊!这下真不用去找王大仙了!”
苏二庆被暴打一顿,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气鼓鼓的。
可他心里清楚,这次回家,他是准备找大哥要钱要帮衬的。
苏向远,现在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养殖大户。
翻新的老宅,崭新的家具,白梭梭手腕上那小拇指粗细的金镯子,似乎都在提醒他。
现在,还不能得罪眼前的嫂子。
他刚回家,还不知道大哥和她感情好不好。
万一她在大哥那里吹点枕边风,大哥不帮他就坏事了。
想到这,他只好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可赵盼娣气啊!
她心尖尖上最疼爱的二儿子好不容易回来,结果上来就被白梭梭这毒妇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个毒妇,小贱蹄子,谁借你的胆子敢打我家二庆,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说完,她跳起来,扬起一只蛤蟆掌向白梭梭的脸扇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梭梭趁机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
“啊!疼!”
赵盼娣被她这么一拧,疼的嗷嗷直叫。
“放开我妈!”苏二庆赶紧喊道。
“好啊。”
白梭梭猛地一松手,赵盼娣肥硕的大屁股就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眼看赵盼娣大嘴一咧,准备哭丧,她马上道:“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你别着急。”
“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这王大仙咱是不用请了,但是派出所的民警,得请来咱家看看!”
“现在都知道咱们苏家有钱,谁知道这人是不是诈骗犯啊!”
赵盼娣一愣,气得忘了刚刚是准备哭嚎骂街的。
“你脑子进屎了?老娘我自己裤裆里生出来带把儿的金贵小子,还能不认识?”
白梭梭又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
“妈,我不怪你蠢,毕竟咱家老二是你最疼的儿子。”
“可你动脑子想想,五减一等于四,对吧?”
“刚刚这人说,车祸失忆一年,那剩下整整四年的时间,他怎么连声屁也没放过?”
“就算他真的断了腿,那手和舌头还在吧!这么久,咱们可是既没收到信,也没收到人传话。”
“现在,偏偏就在向远出名登报后没几天,这人就找上咱们家,你不觉得不对劲吗?没准,他就是个和老二长得有点像的诈骗犯?”
顿时,赵盼娣狐疑地看向苏二庆。
她不喜欢甚至是特别讨厌白梭梭,可她说的这番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要真是她最疼的二儿子,怎么舍得让自己这个当妈的真以为他死了?
这会儿,她左看右看,又觉得眼前这人,跟苏二庆是长得挺像,可又好像哪有点儿别扭。
看见她上下打量苏二庆的样子,白梭梭心中偷笑。
她太了解赵盼娣了,这老太太生性多疑,所以只要轻轻一挑拨,她就开始连自己的眼睛都不信了。
说她蠢,一点没错。
同一个人,五年前和五年后,当然不会完全一模一样。
苏二庆当下也懵圈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的亲妈,还能怀疑自己不是真的苏二庆。
可他因为假死,不但在苏家的户口本上是个死人,更不要说能拿什么身份证出来证明。
思前想后,他只能使出自己的绝招——苦肉计。
随着“扑通”一声,他再次跪倒。
用膝盖一步步挪到赵盼娣身边,抓起赵盼娣的蛤蟆掌就往自己脸上扇。
一边扇,一边念叨:“妈,儿子不孝,你打死我吧!快打死我吧!我就不活着给您丢人了!”
如他所想,赵盼娣虽然怀疑,但她下不去手,那蛤蟆掌扇在他脸上跟挠痒痒似的。
赵盼娣觉得,毕竟现在这事儿还没说清,要真是自己儿子,这么打她得心疼死。
她忍不住开口问:“难不成,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
苏二庆等的就是这句话,可他依然没有眼泪,只能伸手捂住脸,假装抽抽搭搭。
“妈,是儿子我没本事,本来想着能在外边混出个名堂,让你能跟着我过上好日子!”
“结果因为我是黑户,只能打打零工挣点小钱,要是遇上黑心的老板,不但拿不到工钱,还得挨一顿毒打!”
“我想着妈年纪大了,心脏又不好,要知道我在外边这样受苦,您得多心疼啊!”
“可要是回家,我又觉得自己堂堂一个汉子,啥也没有,太给您丢人了!就这样苦苦撑了四年,眼看没一点起色,儿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我这次回来,就好好守着您,伺候您,从此再也不离开您!”
一番话下来,白梭梭浑身刺挠,她忍不住抓抓胳膊。
堂堂一个汉子,苏二庆是怎么做到说话这么肉麻的?
可就如同上一世,这一套对赵盼娣特别管用。
那对蛤蟆眼已经有泪水在里头打转转。
见她被打动,杨晓赶紧上前补充。
“妈,您是不知道,每天半夜醒来,我都能看见二庆哥拿着你们一家的合影,一边看,一边偷偷地抹眼泪。”
“他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您,想着这个家啊!”
赵盼娣再也忍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苏二庆半点儿红肿也没有的脸。
再也不顾刚刚的怀疑,这么为她着想,眼前的人就是她儿子!
“二庆,妈差点就错怪你了!可怜我家儿子在外边吃了这么多苦!妈打得疼不疼?”
苏二庆连连摇头,“妈,我不疼,这么多年没联系,是我该打!”
赵盼娣心疼坏了,蛤蟆掌拍拍他的肩膀,又拉起杨晓的手。
“闺女,跟某些人比,你可真是个好姑娘!跟着二庆吃了不少苦吧?放心,以后在苏家,有妈在绝不会亏待你半分!”
说完,她把苏二庆的手和杨晓的手交叠放在一起。
杨晓的眼眶也红红的,感动地喊了一声:“妈!”
一家人哭成一团。
白梭梭无语。
死老太婆嘴里的某些人,这是明着挤兑谁呢?当她白梭梭不存在是吧?
再看已经被赵盼娣的慈母形象蒙蔽的杨晓,那激动得意的神色,就好像她遇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的婆婆。
真是个蠢货。
赵盼娣当然不会亏待她半分,赵盼娣只会往死里亏待她。
要知道,死老太婆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窗大不是门,媳妇不是人。
不过,她才不会提醒她,就让她先做个美梦,挺好。
她正想着,就听苏二庆问:“妈,这么半天,怎么也没见我大哥?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去当兵,我们都十多年没见了!”
赵盼娣被他这么一提醒,心中瞬间有了想法。
“你大哥今天去乡里和乡长谈事,还没回家!”
“儿砸,你还不知道吧?如今你大哥出息了,开个养牛场挣了好多钱!你快看这沙发,这彩电,还有咱家这气派的青砖绿娃房,整个村就咱一家有!”
“等他一回来,我就让他给你安排工作,他自己是场长,怎么不得给你弄个副场长当当?”
说着,她还不忘恶狠狠地撇白梭梭一眼。
“你可千万别担心,这养牛场是姓苏的!”
白梭梭心中火大,养牛场明明是她和苏向远两个人一起搞起来的,怎么就单姓苏了?
同样在打拼,往往女人的努力就更容易被人无视。
她冷冷道:“养牛场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别看现在雇着几十号工人,那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可不是随便一个萝卜来就能挤下的!”
“他想来,你要把谁家萝卜拔了?到时候人家不干了上门吵,我都让找你来。”
赵盼娣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怎么,我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让老大帮忙了?”
真不知这白梭梭给老大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她一个外人管着苏家里里外外的钱。
弄得她一个堂堂的婆婆,现在想帮自己的儿子,还得受制于她。
白梭梭俏脸冷若冰霜,双手往腰间一插。
“我还就不让他帮了!不但他不会帮,我也不会帮!明明给自己有手有脚,还需要别人赏饭吃吗?”
看见她这种态度,赵盼娣气不打一处来。
“我呸!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我告诉你,今天老二这,你们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要不愿意让他去养牛场工作,那就拿钱出来给他谋个营生!”
听赵盼娣这么说,苏二庆明显得意起来。
自己只用几句话就哄得老太婆这么上道,不但要给争取工作,还帮忙问大嫂要钱。
这以后要是多说点,估计整个家都要他来当了吧?
而白梭梭,不禁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那时的她真的给苏家当牛做马,不但要忙生产队的活计,还要一人打四五份零工给这死人还债。
整个人省吃俭用,饿得面黄肌瘦还贫血,才终于还清苏二庆在外面所有的债。
现在他活生生回来,还敢站在这里问她要钱?不该她这个老黄牛向他讨债吗?
“想去养牛场肯定不是不行,要钱我也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他一个饭碗!”
赵盼娣纳闷:“你和向远不就一个养牛场,还能给他啥饭碗?”
白梭梭笑得开心。
“当然就是咱平时吃饭用的那个碗啊!”
“像他这样的人才,直接打断两条腿跪街上要饭,不比在这向我一个人伸手要的多?”
赵盼娣怒气冲冲瞪着她,那对蛤蟆眼都要喷火了。
“你个杀千刀的白眼狼,简直反了天了!老娘当年没让你上街要饭,现在你敢让我儿子要饭?”
听她一口一个白眼狼,白梭梭两眼一翻,直接送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喊这么多遍呢。
“要是不愿意打断腿,我觉得戳瞎眼也行,再表演个才艺拉拉二胡啥的,钱更好赚!哎,忘了问了,你会拉二胡吗?”
这下,隔着腮帮子的横肉,都能看出王多娣正在咬牙切齿。
“老娘他妈的要是不让你这小贱蹄子吃点苦头,我就不姓赵!”
说着,她一低头就向白梭梭撞去!
白梭梭估摸着,要真被这肥婆撞一下,无异于被村后山的野猪拱了,不重伤也得疼上好几天。
还好,嫁到苏家这五年,她的身手早就练出来了。
只是一个轻巧侧身,赵盼娣那硕大的猪头就擦身而过,撞向她身后坚实的墙壁。
随着“咚”的一声,老太应声倒地。
白梭梭长出一口气。
好险啊。
幸好这老宅翻新了,不然要是以前那个土坯房,非被她撞个大洞不可。
杨晓上前想要把老太太扶起来。
看这样子,她一心想要演个贤惠的好媳妇。
无奈赵盼娣虽然个子矮,但自重属实过大,身材娇小的杨晓实在是扶不起一点。
她只好愤怒地看着白梭梭:“你疯了吗?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是杀人犯!”
苏二庆也扑倒在老太身边,拼命摇晃着她的肩膀:“妈,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赵盼娣虽然撞得不轻,可很快,身体素质极强的她就清醒过来。
眼看家里这点地方已经不够她施展,她一个骨碌爬起来就往院子里冲。
跑到院中间,肥大的屁股往地上一坐,两只蛤蟆掌拍打着大腿就开始疯狂哭嚎。
“哎呦呦,可撞死我这老婆子啦!快来人啊,我家这狼心狗肺的毒妇要谋杀亲婆婆啦!”
苏家大门没关,已经有不少邻居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现在这时间,人们差不多都要回家准备吃饭,估计用不了一会儿门口就能挤满人。
赵盼娣一边哭,一边还要时不时偷瞄一眼,看着观众纷纷到位,这才继续开骂。
“快来看看我家这白眼狼吧!当年要不是我把她留下,早就上街要饭去了!要不就得变成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裤裆!”
“更不要说,在我家这么多年吃掉多少粮食?结果杀千刀的不长良心,光长坏心眼子!”
“嫁过来这么久,别说香火了,连个蛋都没下过,现在我家老二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她还不让进门,这是成心让我老苏家断子绝孙啊!”
啧啧啧,白梭梭不禁感慨。
赵盼娣这身体素质可真是过硬。
要是换成别人,这么用力撞一下早昏过去了,哪还能像她这样坐着,头头是道的骂街?
而且这么能哭,真要给她个饭碗,估计要饭要的比苏二庆好。
村民们看得津津有味。
在这个娱乐节目匮乏的年代,别人家的狗血八卦,可是大家最香的下饭菜,更何况马上就该吃晚饭。
“苏家这家教不行啊,媳妇都敢顶撞婆婆了?”
“听这意思,苏家这媳妇可不是什么好人,差点就被这张漂亮脸蛋骗了!”
“你懂什么!越好看的女人心眼越坏!当年那事儿还不说明问题么?就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脱光衣服爬了苏家老大的床!”
“照这么看,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不下蛋的鸡有啥用?只能煮汤!”
听着大家伙儿都在说自己的不是,白梭梭不慌不忙,甚至可以说是气定神闲。
这是赵盼娣上辈子惯用的伎俩,利用乡亲们的舆论让她做出妥协让步。
可赵盼娣不知道。
她白梭梭要的就是这效果。
看着人群中有不少她想要的熟悉面孔,她可是相当满意。
再等一会儿,他们都是她的人证。
刚刚关于诈骗犯的问题,苏二庆想就这样混过去,问过她同意了吗?
想到这,她换上一脸焦急的表情走到院子里,看向院子里的吃瓜群众。
“各位父老乡亲,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今天我家来了个诈骗犯,非说自己是苏家老二!”
“你们可都知道,我家老二都死了五年了!”
“眼前这个要不是鬼,就只能是盯上我家的诈骗犯了!”
说到这,刚好苏二庆和杨晓也走出来,众人一看,都吓了一跳。
“见鬼了,这人真的挺像苏家老二!”
“可他二庆都死这么久了,有五年吧?怎么可能还活着?”
听见众人的怀疑,白梭梭心中甚是满意。
她冲上前,拼命摇晃着赵盼娣的肩膀。
“妈,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别进水啊!你快清醒清醒!”
“现在诈骗犯的手段和演技都很高明的,他就那么简单几句话,你可别就这么容易就上当啊!”
赵盼娣刚刚磕到头,现在被白梭梭这么大劲儿晃,只觉得脑浆都被快甩出去了,直接用力一把推开她。
“你这小贱蹄子搞什么?他要不是我家二庆,能说出刚刚那番话来?能这么为他老娘着想?”
白梭梭就着她推的力道,顺势扑倒在地上,再抬起头,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论演技,她可比苏二庆和赵盼娣强一百倍。
相比他们的没泪硬挤,看她白梭梭这眼泪,说来就来,不去制片厂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妈,树大招风,我和向远辛辛苦苦,风里雨里攒下这点家产,不也是为咱家能过上好日子吗?”
“要是被人骗光了,不仅咱全家要喝西北风,到时候养牛场也要受牵连,你让这些靠养牛场谋生计的乡亲们怎么活?”
“你可千万别被骗了,还帮骗子数钱!到时候全村人都得骂你是个大傻比!”
听到这话,村民们面面相觑,好多人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苏家的养牛场做的大,好多人家都有人在那里上工,要是真出了事,他们上哪挣钱去?
马上就有人出来劝赵盼娣。
“这几年咱们国家经济变好了,有钱人变多了,跟着就出来好多新的牛鬼蛇神!”
“像你们苏家这么有钱,向远又上过报纸,不是更容易招惹那些心怀叵测的坏人?”
赵盼娣气坏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你们别听这小贱蹄子信口胡说,他就是我家二庆!”
旁边的刘奶奶一脸无奈,开口劝她。
“多娣,要我说,你媳妇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虽然现在社会治安比以前强多了,但前阵子广播里还说,让咱小心新型犯罪!”
“连我一个八十岁老太婆都知道,你可比我年轻,怎么警惕性这么差呢!我看你,抽空还是多听听收音机!”
苏二庆郁闷毁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嫂子,似乎从一进门开始就看他不顺眼。
他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他忍不住问道:“嫂子,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白梭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嗯……你要非得证明,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如,我说点老二身上发生过的事,你要能对得上,我就认你是苏二庆。”
赵盼娣提抗议:“老娘反对!你这小贱蹄子都没见过老二,能知道他多少事?”
白梭梭皮笑肉不笑:“在场这么父老乡亲,好多都是看着老二光屁股长大的,确实知道的比我多。”
“不过,我还真有件事,大家伙儿差不多人人都知道。”
“要是眼前这人对不上号,我还真敢说,他就不是苏二庆,他是诈骗犯!”
一听这话,吃瓜群众们更激动了,大家都被吊足了胃口。
到底苏家老二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大家伙儿都知道的呢?
苏二庆皱眉:“嫂子,明明是一家人,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白梭梭一挑眉。
“哦?你这明显是不敢跟我对啊?我就说你是个骗子,压根就不知道老二过去的事儿!”
人群中已经开始七嘴八舌。
“是啊,真要是老二,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还能不知道?”
“我看这苏家媳妇说得对,他就是个骗子!”
“那咱还愣着干啥?赶紧叫派出所小张来看看呀!举报坏人,人人有责!”
眼看有人开始拔腿往外走,苏二庆急了。
他身上还有别的问题,真要闹到民警来了,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好交代。
“算了算了,不就是证明自己是自己,我证明就是了,你赶紧说!”
白梭梭莞尔一笑:“你等一下啊,空口无凭,我还有证据呢!”
说着,她就扭头跑进里屋,接着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苏二庆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有证据?他离家出走前是不是留下什么把柄了?
赵盼娣眼看儿子已经答应,她也不好反驳,只是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小贱蹄子八成没安好心。
可她也不知道,白梭梭脑子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吃瓜群众们有去搬板凳的,有去拿瓜子的。
苏家今天这场大戏,他们今天可得好好看。
不一会儿,白梭梭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出来,扫视一眼大家,直接往院中的地上一倒。
霎时间,发黄的纸片像雪花一样涌出来,直接铺了一地。
“这,这是什么?”苏二庆满脸诧异。
白梭梭笑着拿起一张。
“你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你等我念一张,看看有印象不!”
“兹有欠款人苏二庆,借张二蛋二十五块钱,下个月五号前还钱,要是还不上,则每个月增加一块钱利息!”
一张纸条念完,在场的人都想起来,这些纸条到底是什么了!
就是当年苏二庆离家出走之前,一笔一笔欠各家的债!
苏二庆目瞪口呆。
其实当年因为好赌,他欠了一屁股债。
于是他假意答应结婚,随后就留下一封信把白小花骂得啥也不是,随后跑到外乡,再托人传话假死。
人都死了,还找谁要债去?他老娘?白小花?找谁都行,反正别找她。
要不是在城里混不下去,要不是看到报纸上苏向远当上养殖大户的新闻,他和杨晓才不回这穷乡僻壤。
可他真没想到,都五年了,这些欠条怎么还能被这嫂子翻出来?
看他目瞪口呆,白梭梭又拿起一张来:“怎么样,想起来了吗?你要是想不起起来,我再给你念一张。”
“兹有借款人苏二庆向林建刚借款五十元……”
赵盼娣有些听不下去:“你个小贱蹄子赶紧给老娘住口!我家老二才不欠债!”
“这些肯定全都是假的,老娘要是会写字,一上午我就能写这么多!”
“你个毒妇,是不是提前知道老二要回家,就故意准备这么多假欠条?”
白梭梭压根没理她。
刚刚她就发现,之前的各位债主们一直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毕竟,总是被欠钱的人给欠钱的当孙子,心里挺难受的。
她随便扫几眼,就看到刚刚欠条中提到的张二蛋,张大爷。
老头正气得吹胡子瞪眉毛,一副恨不得将苏二庆千刀万剐的模样。
“张家大爷,要不您给站出来说说,苏二庆有没有欠过您的钱?”
张大爷一听,赶紧气呼呼地就站出来。
“我证明,当年他打扑克一直输,就找我借的钱。说好下个月就还的,结果拖拖拖,利息也不给!”
“那可是我家准备买下蛋母鸡的钱,那时候儿媳妇刚刚怀孕,结果孩子都百天了,就因为他一直不还钱,连鸡蛋都吃不上!”
“弄得我家天天吵架,鸡犬不宁的!哦不对,没有鸡!没钱买!”
白梭梭又看向刚刚提到的林建刚。
“林大哥,你那边呢?”
一个精壮汉子站出来。
“我也能作证,当年这小子借完钱,转身就玩个离家出走!”
他欠我五十块,这是什么数目?那可是五年前,一家能有几个五十块?”
“我去问苏家老太要钱,她要么装傻不认,要么就是往地上一躺,非说自己犯了心脏病!要不是看在乡里乡亲面子上,我早就把他家搬空抵债了!”
白梭梭感谢道:“谢谢两位,现在,我们就看这人知不知道这些欠款就行了。”
说着,她挑衅地看向苏二庆。
“没关系啊,这位男同志,你要是不知道,咱就去派出所继续好好聊一聊。”
“你要是觉得只有两个证人不够,这里这么多欠条呢,咱们可以一一核对。”
顿时,人群中就有好几个举手的。
“我来我来!”
“让我说说!”
“我这儿也有!”
赵盼娣郁闷了。
当年确实有人上门讨债,她耍赖耍够了,就全都推给白梭梭去应付,没想到这些人现在全成了贱蹄子的证人。
苏二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如果,他认下这些欠条,不知道这女人还有什么陷阱在后边等着他。
可现在他要是不认,不但没法回家,还有可能被他们送到派出所去。
正想着,一道金光差点亮瞎他的眼。
仔细一看,是白梭梭手上那个金镯子反射了太阳光。
他突然反应过来,大哥一家这么有钱,只要能认他这个老二,还清这笔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大哥的积蓄只要搞来一半,他苏二庆八成也能当个万元户。
想到这,他狠狠心咬咬牙。
“对,这些都是我欠下的。”
“哦?”白梭梭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你还记得总数是多少吗?”
苏二庆一滞,可看白梭梭那样子,他要说不出来,这事过不去。
“一共两仟三百四十八!”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只知道苏二庆欠自己的钱,但是不知道这总金额能有这么多!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娶媳妇的彩礼才几百块,两千多块钱,都能去城里买套小房子了!
本来还在扮演甜蜜恩爱的杨晓,这会儿也绷不住了。
她一把掐住苏二庆的胳膊:“你个没良心的,咱们结婚那会儿,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欠这么多钱?”
苏二庆心里恼火,说话也没好气:“你也没问啊!就这点事值当单独说吗?”
只一句,杨晓瞬间眼泪汪汪。
“好你个没良心的,我一个城里姑娘嫁给你这乡下穷小子,都没嫌你出身差,你还敢对我发脾气?”
白梭梭可没功夫等他们俩吵架,直接打断两人。
“我能确定你就是老二,这金额对得上!好了,现在该你还我钱了!”
“还,还你钱?”苏二庆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一脸懵逼。
“对啊,你两千多的债,可都是我一笔一笔,亲自上门还清的!”
“俗话说得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该不会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赖账不还吧?”
围观村民都开始指指点点,苏二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见儿子被逼着还钱,赵盼娣突然反应过来。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一直都被这小贱蹄子牵着鼻子走。
不就是一堆欠条么?这还能难得住她?
趁没人注意,老太太快速跑向灶台又跑回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整瓶油直接浇向那堆欠条,紧跟着划着一根火柴丢下去。
瞬间,院中燃起熊熊大火。
“老二,有娘在,别怕这小贱蹄子!”
“快,咱们护住火,别让她过来把火给踩灭了!”
“烧吧,烧吧,烧它个干干净净!哈哈哈!”
听见这话,苏二庆和杨晓也不吵架了,上前三个人围成一个圈,护着这堆火。
知道的,是在防白梭梭。
不知道的,还纳闷谁家大白天开篝火晚会呢。
白梭梭十分哀伤。
哀她自己的伤。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聪明如她,上辈子就是太善良,这些人明明这么蠢,她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
放心,这一世,她可不善,一丁点儿也不善。
谁家的聪明人会不知道,欠条都是一式两份啊?
眼看那堆欠条烧为灰烬,苏二庆忍不住对赵盼娣竖起大拇指。
“妈,还是你厉害,姜还是老的辣,不然儿子要晕冤死了!”
赵盼娣得意洋洋,蒜头鼻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么!小贱蹄子,说老娘儿子欠你钱,看看现在还欠吗?证据呢?跟老娘斗,你算老几?”
白梭梭现在特别想笑,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们。
“你们该不会不知道,欠条都是一式两份,欠债的人一份,债主也有一份吧?”
赵盼娣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少在那虚张声势,老娘才不信你有什么双份!到现在你还想诈我们!鬼才上你这小贱蹄子的当!”
白梭梭忍不住笑了。
“怎么不可能?钱是我去还的,当然对方的欠条也在我这里。”
刚刚的张大爷赶紧道:“我证明,当年这姑娘上门还钱,态度可好了,还补了利息,我直接就把我那张给她了。”
其他的债主们也纷纷点头。
“可不是,赵盼娣不管,可都是这苏家媳妇一点点挣钱还给咱们,好好的姑娘嫁进苏家没几年,整个人累的小脸蜡黄,整个人干瘦干瘦的!”
“哼,要我说,这苏家老太就是个吸血鬼,这老大和媳妇好不容易把事业搞起来,她怎么这么向着这烂赌鬼的老二?还想让老大贴补老二,她有病吧?”
“不对不对,你们别忘了,这男的有可能就是骗钱的诈骗犯!”
赵盼娣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舆论风向全变了,大家都站到了白梭梭那一边。
她气得两只双手插到胖到并不存在的腰上,张嘴就骂。
“小贱蹄子吃里扒外,别以为一群外人就能给你做什么证!”
“就现在这群人,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养牛场做工,要不是看我家向远面子,谁给你做这伪证!”
白梭梭嗤笑一声。
“照你话里这意思,你还是向远他亲妈呢,人家怎么帮我不帮你?难不成,你不是他亲妈?”
赵盼娣心头一颤,但马上就摆出轻蔑的神情。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谁不知道,你这毒妇不但把着家里的钱,还管养牛场的钱!”
“这些人一个个都得手心朝上找你要钱,要能说真话那才是活见鬼!”
白梭梭面无表情:“这样吧,你要是觉得大家伙儿做不了人证,咱们就拿着另一份欠条,去派出所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苏二庆的笔迹。”
说着,她又看向一旁的苏二庆。
“对了,这里还有个疑似诈骗犯的家伙,刚好,一起去派出所验一验,万一是个惯犯呢?也算我见义勇为,为广大人民群众抓住一个坏蛋,省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赵盼娣怒道:“刚不都确定了么?他是老二,不是诈骗犯!”
“白梭梭一拍脑袋:“对哦,我差点忘了!可他还是要派出!”
“毕竟,他现在还是个黑户,总得去派出所解决下户籍问题吧?”
再次听到派出所三个字,苏二庆明显一激灵。
白梭梭并没错过他这细微的反应。
苏二庆假死,这么多年没回来恢复户籍,怕是有些问题不好交代。
现在,她倒是没空研究这些。
重活一世,她还有更重要的人没见到。
和她想的一样,因为不想去派出所,苏二庆果然站出来当和事佬。
“妈,都是一家人,咱还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吧,真要闹到派出所,到时候多麻烦!”
杨晓也跟着劝:“是啊,要是到了派出所,再给咱们留下不良记录,将来影响到咱家的下一代,简直是得不偿失啊!
看着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白梭梭的眼神充满嘲讽。
“你们要是害怕去派出所,那就现在还钱给我!不然,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赵盼娣怒吼道:“你这狼心狗肺的小贱蹄子,你还敢跟老娘没完,你个短命鬼,烂裤裆,杀千刀的不要脸的……”
白梭梭皱皱起眉来。
“要不,我看我还是尽快去派出所吧,顺便再告你个恶意侮辱,寻衅滋事!”
“辛辛苦苦伺候你这么多年,我忍你很久了!”
“就这张嘴,天天就跟喝了开塞露一样,止不住地往外喷粪!”
“我又不是咱家地里的庄稼,你要喷上那儿喷去,还省的沤肥了呢!”
赵盼娣直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还想开口继续骂,苏二庆却拉拉她的衣角,提醒道。
“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你先歇歇,咱们管不了她,等大哥回来,让大哥教训去!”
赵盼娣眼睛一亮:“对啊老二,等向远回来,他那么孝顺,肯定会给我这个当娘的做主!
“你个毒妇,小贱蹄子,到时候有你哭的!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怎么跪下来求我!”
“哼哼,到时候不跪上个三天三夜,休想继续待在我苏家!”
“好啊!”
白梭梭一脸的无所谓,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你们就待在这里慢慢等向远,我先去报个案!”
见势不妙,苏二庆松开赵盼娣,赶紧上前抓住白梭梭的衣角。
他没敢再抓胳膊,生怕白梭梭再给他一顿扫帚乱打。
这次,他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面孔。
刚刚还是一只想要当家的大尾巴狼,现在却变成一只摇尾乞怜的老鼠。
“嫂子,咱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派出所、派出所的,多伤感情!”
白梭梭甩掉他的手,嫌弃地拍拍刚才被他抓过的衣角。
“刚刚你们又是销毁证据,又是骂我的,怎么没人和我提感情?现在提感情,晚了!”
“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只有咱村的派出所能温暖我!”
说着,她就装着又要往外走。
她就不信,今天她这债要不回来一点。
见她态度坚定,苏二庆和杨晓明显慌了。
“嫂子别去,我还你钱还不行吗?”
“哦?”白梭梭停下脚步,“真的吗?”
而一旁的赵盼娣气急败坏。
“老二,你干嘛答应还钱?”
老太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合着她白白在这抗争老半天,老二他自己不争气!
苏二庆连忙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耳语。
“妈,我这也是缓兵之计,你看她那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抓起来!”
“我可刚刚回家,跟您话都没说几句,万一那派出所觉得我有问题,给我扣那,您不是又见不着我了?”
“我先拖住她,到时候等大哥回家,再让他帮我要回来。”
赵盼娣眼珠子转了半天,最终还是对二儿子的心疼占了上风。
她也不想刚刚才见到的儿子又要看不到人,这才勉强点点头。
“那你就意思意思少给她点,就给一点点,千万别让贱蹄子真以为咱被她吓住了!”
苏二庆连连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白梭梭看着两人在那边交头接耳,鼠眼乱转,明显又没打什么好主意。
可她早有主意,所以只是双手环胸,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既然答应还钱,那就现在拿给我吧!”
苏二庆面露难色:“嫂子,你刚刚也说,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一下子我拿不出来那么多啊!”
白梭梭皱起眉头。
“所以你刚刚说还钱,就是纯忽悠我?还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你骗完钱?既然你一点诚意都没有,那咱还是派出所见吧!别耽误时间了!”
说着,她快步走向院门口,眼看脚都踏出了半步。
“等,等一下!”
苏二庆赶紧拦住她。
在杨晓郁闷的眼神中,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成的布包,一点点打开。
“这些年我攒了点钱,但不多……”
说时迟那时快,白梭梭根本不等他说完,迅速伸手从他手中抢过整个布包。
动作之迅速,颇有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然后,她只是放在自己手心掂掂分量,眉头便再次蹙了起来。
“才这么点?算了,勉强当做你的诚意吧!”
“什么?”苏二庆脸色苍白。
那布包里有一百八十块,原本他只打算拿出二十块意思意思,没想到竟然全都到了面前女人手里。
要知道,他之前在杨晓爸爸的工厂里当临时工,一个月才挣15块钱。
这一百八十块,可是他整整一年的工资啊!
“等等,这钱……”
他伸手就想要将那布包拿回来。
谁知白梭梭动作可比他更快,她一把直接将那布包放进裤兜,苏二庆抓了个空。
“就这点,你还好意思要回去?要知道你可是欠我二多块,这里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吧?”
“就是啊,真小气,刚刚还说从城里回来的,就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么?”
“我看,该不会他就压根没改好赌的毛病,在城里还在一直赌钱吧?”
人们又开始议论,苏二庆只能讪讪收回手。
一旁的杨晓现在气得直接失去情绪管理。
“苏二庆,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咱俩全部的家当!”
苏二庆也彻底失去耐心,对着她吼起来:“我能怎么办?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进派出所吗?”
看见两人吵架,赵盼娣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着白梭梭又开始满嘴喷粪。
“好你个阴险毒辣的女人,先掏空老二的钱包,然后让他们两口子反目成仇,这就是你的恶毒计划是不是?”
“我告诉你,等老大回来,我一定叫他和你趁早离婚!到时候你就哭去吧!像你这样的黑心肝,就不配踏进我苏家的大门!”
人群中,还真有几个婆子拍手叫好。
“苏家老大要离婚?这样我家姑娘是不是有机会了?”
“当年,是我们没有慧眼,现在的苏家老大,那可是金龟婿,钻石王老五啊!”
听见这些话,赵盼娣再次得意起来。
“小贱蹄子,我看你还不知道吧?”
“现在每天追着对我家向远送秋波的年轻丫头,都能从村口一直排到村尾去,我们苏家,可不缺送上门来的媳妇!”
白梭梭嫣然一笑:“好啊,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走就好了!”
“茫茫人海,能跟你们相识一场,也算是我的报应!”
说完,她转身进屋,很快就收拾好一个小包袱走出来。
还在骂个不停的赵盼娣,脸上登时就挂不住了。
她骂归骂,可媳妇这么快就能收拾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早有准备啊。
“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合着你早就有二心了想走?那好,你赶紧给我滚!到时候可别跪下求着我回来!”
“我告诉你,要是离婚,可别想从我苏家带走一分钱!还有当年的彩礼钱,你也要还给我们家!”
白梭梭无语,当年她总共才出了一百块,就娶到她这么个大活人,还好意思要?
要知道,就在向阳村,谁家娶媳妇不得照着一千块往上花?
“彩礼钱?你是怕将来这苏二庆败光了家,到时候没有你的棺材本么?”
“放心放心,你要真死了,我一定给你选口结结实实的棺材,保证爬不出来一点!”
“到时候坟头上我也给你多插点塑料假花,给你整个五颜六色,七荤八素的,就跟你现在这脸色儿一模一样!”
赵盼娣气得都结巴了。
“给老娘滚,滚,滚得越远越好!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白梭梭甜甜一笑。
“好嘞!不过,我不用滚的,我用走的。”
一边走,她还不忘跟夹道观看的众人不停挥手,就像一个春节联欢晚会上,走下舞台的大明星。
“哎,张大爷,刚刚可谢谢你了!这年头,敢说实话的人不多啊!”
“还有林大哥,太谢谢了,要不是你们出面,我婆婆和那个苏二庆指不定要怎么欺负我!”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可都看见了,今天是这恶婆婆赶我走的,回头向远要是问起来,还得麻烦大家给我做个证!”
“小白啊,你放心,我们一定实话实说!”
“是啊,苏家这老太婆太过分了!”
得到众人肯定之后,白梭梭急匆匆向外走去。
她走得急,以至于完全没注意,远处,苏向远正驾着拖拉机,缓缓向苏家驶来。
此刻的白梭梭,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重活一世,她本该早点去看养母的。
这次拿着苏二庆的钱,她不但买了排骨和菜,还买了鸡蛋和奶粉。
只想到了那边,给老人做上一口好吃的,补补身子。
上一世,因为苏家的债务和养牛场一天天忙不完的事情,她每个月只有一两天能去探望。
平日里都是养母的亲生儿子和儿媳在照顾她,她只好在探望的时候多给一些钱。
不管苏家如何,这次去她要和哥嫂好好商量一下,干脆把养母接到自己身边照顾。
要是姓苏的不同意,她就干脆想办法和养母两个人搬出去住。
养母家在村子的另外一头,白梭梭快步走着,一直到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才终于看到熟悉的小院。
脚步慢下来,她轻轻推开半敞的院门,走了进去。
想当年,就是小院灶台上那一屉热气腾腾的窝窝头,救下快要饿死的她。
而现在,熟悉的灶台上只有一口冰冷的铁锅。
白梭梭觉得有点儿奇怪,明明快到晚上的饭点儿,怎么家里都没人做饭?
再看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哥嫂似乎都没在家。
她推门走进堂屋,熟悉的躺椅上,也没有她最想看到的养母。
难道一家人都出门了?
“妈?你在吗?”
她试探性地问一句,就听见里屋似乎有人正在呻吟。
一进屋,就看见养母傅冬菊正大字型“躺”在床上,呜呜咽咽,屋里臭气熏天。
惊讶,愤怒,悲伤,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她每次来探望的时候,养母都是干干净净地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可现在呢?
老人的四肢被人用绳子捆在床的四角,嘴里还被塞上一块破毛巾。
老人上身盖着一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被子,整个下身什么都没穿,躺在不知已经干了多久的排泄物上。
她赶紧帮养母取下口中的毛巾,又去解开她四肢的束缚。
“囡囡,你咋来了?这还没到日子啊?丢……丢人……”傅冬菊颤颤巍巍,用手护住自己。
白梭梭心中一酸。
养母有精神病,状况时好时坏,怎么会记得住日子?
看样子,他们只有在她这个养女来的那天,才会让她打扮干净,坐上那张躺椅。
张孝诚,可是养母的亲生儿子。
白梭梭还记得,在闹饥荒的那几年,养母却能给他俩吃的都是黄澄澄的窝窝头。
而她自己,天天吃糠咽菜,啃树皮,生生吃坏了肠胃。
就算她精神有问题,她也是这天下最好的妈妈。
他张孝诚,怎么敢?
她强忍眼泪,弄来一盆温水。
“妈,我给你洗洗干净。”
看着她低头忙忙碌碌,傅冬菊却突然笑起来。
“看我囡囡头发又黑又亮,快拿皮筋过来,妈给你梳别的小姑娘都羡慕的蝎子辫!”
白梭梭低下头。
就算上一世被苏家那样对待,可她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现在,她只能努力让所有的眼泪全掉进脸盆里。
看着养母这样凄凉的模样,那她之前拿回来的钱,必然也不会用在她身上。
如果她今天没有突然回来,养母还要被虐待多久?
两个不是人的狗东西!不,虐待老人,他们连狗都不配当!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把这两人碎尸万段。
好不容易把老人收拾停当,她便扶着她去躺椅坐下。
老太太明显脚步虚浮,肚子里传来一阵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白梭梭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灶台旁,开始做饭。
直到日落西山,院中才传来有人回家的动静。
“爸爸,今天可太好玩了!县城公园又大又漂亮,还有电影院,电影也好看!”
“你喜欢,下次爸爸就还带你去!到时候咱们还买糖葫芦吃!”
“不光要糖,我还想吃公园门口的肉包子!”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孝诚,你赶紧想办法再找你那妹子多要点钱!”
“他们养牛场明明挣了大钱,可对咱们却扣扣索索的,每次给点钱跟便秘挤不出来一样!”
“小虎现在正在长身体,你这个当爹的真不合格,也不想着给儿子好好保养身体!”
“别提了,我正发愁呢,上周刚问她要过,这次我用什么理由?”
“要我说你就是傻,她最心疼床上那个老不死的,你随便给她整点毛病出来,钱不就到手了?”
男人的声音竟然十分兴奋。
“还是我婆娘聪明,一会儿回去我就把窗户打开,今天这风凉,估计一晚上就能吹个感冒发烧的,严重点可能就肺炎了!”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可别给她弄死了,毕竟咱老张家的幸福生活,可全靠你这精神不正常的妈生个病了!”
“我办事,你放心。”
“太好喽,只要丑老太婆生病,小虎就有肉包子吃!”
三人的对话,被屋里的白梭梭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看向床上的养母。
老太太吃饱喝足,此刻被她安置在原本属于儿子媳妇的床上,正睡得香甜。
老人脸上除了岁月带来的沟壑,还有一条条深深的刀痕,据说是当年坐牢时候留下的,乍看上去有点吓人,
可在白梭梭眼里,她却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只是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亲生儿子,花掉积蓄娶回来的儿媳,真心去疼爱的宝贝大孙子,都只把她当成向她白梭梭要钱的工具。
还是不被好好对待的那种工具。
今天晚上除了做饭,她特意准备了不少意外之喜。
现在,她就静静等在堂屋。
准备好好会会,如此相亲相爱的哥嫂一家子。
说话的一家三口高高兴兴打开家门,顺手打开灯。
“啊!”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把他们实打实吓了一跳。
白梭梭阴沉着脸,正坐在躺椅上看着他们。
几个人都是一愣。
张孝诚和李霞对视一眼,两人满脸惊恐。
白梭梭以前回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怎么今天搞突然袭击?
张孝诚赶紧上前寒暄。
“梭梭,你怎么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白梭梭斜他一眼。
“哥,我才几天没回家,你就把我当外人看了?现在我回自己娘家,还需要和你报备吗?”
张孝诚拼命搓着手,白梭梭知道,这是他一紧张就容易出现的动作。
他现在心里慌得很。
白梭梭不请自来,他们虐待老娘的事儿是不是都被她发现了?
得赶紧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然,以后的财路断了咋办?
想到这,他满脸赔笑:“怎么会呢!主要我们刚好不在家,怕你来了没人招待啊!小虎,快叫姑姑!”
他口中的张小虎是个黑黢黢的小胖子,嘴角亮晶晶的,明显还挂着肉包子的油花。
白梭梭想想骨瘦如柴的养母,一时间面上更是冷若冰霜。
虽然爸爸要求了,小黑胖看看面容阴冷的白梭梭,被吓得直接往他妈身后一躲。
“妈,这人好可怕!”
李霞赶忙解释:“孩子他姑,我家小虎认生,你肯定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哈。”
白梭梭皮笑肉不笑:“这孩子每次见我都不喊人,可别学坏了学人家当小王八蛋啊?”
什么小虎小虎的,就是个小王八蛋,他们这俩大王八下的蛋。
张孝诚和李霞赔笑的表情登时凝固在脸上。
白梭梭好像在骂张小虎,又好像没有。
“那不能,肯定不能!”
张孝诚赶紧摇摇头,白梭梭是他们的送财童子,他可不想得罪她。
可听到白梭梭说自己孩子不好,李霞心里堵得慌。
她不自然地笑着:“等你有了孩子就懂了!小孩子就这样!”
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啊,我差点忘了,你家向远那有个孩子!有时候真是羡慕你啊,自己不用生,就能有那么大个闺女养着玩!”
“不过嫂子也得提醒你,这女人啊,要能给男人生个带把儿的,那就是家里的大功臣!要是生不出来,小心别人说你不下蛋!”
白梭梭听出来,她这是讽刺她去给别人闺女当便宜后妈,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笑笑,依然是皮笑肉不笑。
“我是人,当然不会下蛋了!再说,好好的人干嘛跟鸡比?该不会是有人把你一直当鸡看吧?你告诉我,谁这么说的,我替你打他去!”
李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她好像在骂她,又好像没有。
白梭梭才懒得理她,她现在只想看看,他们俩还能演多久孝子贤孙。
她开口道:“哥,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我一来,妈就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该不会是你们虐待她吧?”
张孝诚手里的塑料袋吓得掉在地上,里面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散落一地,张小虎连忙蹲下去捡。
“梭梭,你怎么能怀疑我?”
“床上躺着的是我亲妈,我天天供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呢?”
李霞赶紧上前帮腔。
“是啊梭梭,每天为照顾妈,我们起早贪黑,连小虎都顾不上管,你哥哪怕累到腰椎间盘突出,天天腰疼,还在那怕你担心,一直都没跟你说实话,你怎么能怀疑他呢!”
“是吗?”白梭梭凤眼微眯,“是他天天把妈绑在床上的时候,弯腰累出来的?”
张孝诚急的就差结巴了:“怎、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妈有精神病,这几天实在闹得太厉害,我们也怕她伤着自己,只好把她捆起来。”
白梭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啊,哥,你还挺为妈着想的。”
张孝诚抬起手,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是在咱自己家,我听别人家说,那些送到精神病院的病人,十个有八个还要遭电击!”
“我可见不得咱妈这样受罪!”
白梭梭心道,是,你见不得她那样受罪,你就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受罪,好要钱。
“我原本想看看妈就走,既然哥哥嫂子最近这么累,那我就留下住几天,也好给你们帮帮忙!”
夫妻俩对视一眼,他们可不想留她帮忙。
张孝诚忙道:“梭梭,养牛场那么忙,我哪好意思让你留下?再说,咱这现在屋子紧张,你也挤不下啊!”
白梭梭笑道:“你还舍不得用我?这样,妈那屋床大,你带着我嫂子和小虎睡妈那屋去,我和妈睡你们那屋就行,我不嫌挤!”
听见这话,张孝诚和李霞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平时他们一直把傅冬菊捆在那张床上,只会在白梭梭来探望的那天才换上新的被褥。
现在,即便那屋关着门,他们也能闻见隐隐的臭味。
李霞讪笑着:“梭梭,妈有精神病,你跟她睡肯定睡不好,养牛场都那么累了,我们可不忍心让你回家还休息不好!”
白梭梭面无表情地摆摆手。
“没关系,小时候我每天都和妈一起睡,早就习惯了。”
见两人面露难色,白梭梭装出十分困惑的表情。
“怎么,你们是不愿意我帮忙?还是不想我留在家里?”
张孝诚赶快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她嫂子,咱这就去收拾下妈那屋,准备睡觉吧!”
李霞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在张孝诚的催促下,拉着张小虎打开老太太的房门。
房间里臭气熏天,可床上并没有被捆着的傅冬菊,只有沾满屎尿的被褥。
看样子,老太太早都被白梭梭搬去他们的房间了。
张小虎“哇”地一声哭出来,“我不要睡奶奶的床,上面全是粑粑,太臭了!”
李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这妹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整我们!”
张孝诚吓得一溜小跑去关门。
“我的大祖宗小祖宗,你们可小点声吧!白梭梭可是咱的财神爷,要是和她闹翻,咱上哪要钱去?”
李霞气得双手叉腰。
“一人得道,人家鸡和狗都跟着升天!你明明是他哥,结果呢?天天还得用这老不死的要钱,连我和儿子也得天天跟着伺候她,现在可好,还得受这罪!”
张孝诚向来怕老婆,现在就差给李霞下跪了。
“姑奶奶,你要想清楚,毕竟我不是她亲哥,不守着老太太怎么办?”
“我不管,这床要睡你睡,我和儿子现在回县城,睡招待所去!”
“你快别闹了,现在这么晚,哪还有车到县城,算我求求你行不行?”
“你等着我,我去咱屋给你拿干净被褥去!”
另一边,白梭梭早就进屋锁好了门。
预料之中的敲门声响起。
“梭梭,你睡了吗?那边被褥不太够,我想进屋拿几床过去。”
白梭梭压根没搭理他。
她刚刚叠好一沓卫生纸,从里头抽出一张搓出两个纸团,直接放进耳朵里。
顺便还给养母搓了两个,帮她也放进耳朵里。
整个世界都跟着安静下来,万籁俱静。
她这才拉起养母满是皴裂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老人掌心传来的温度。
“对不起,妈,是女儿发现的太晚,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大罪。”
“不过你放心,他们让你受的罪,明天,我就让他们尝一遍。”
那么臭气熏天的屋子,他们不开窗户才怪!
不是要让妈冻感冒吗?先冻冻他们仨!
门外终于消停之后,白梭梭又悄悄从窗户跳了出去。
她要回趟苏家,这么好的不在场证明,怎么能浪费呢?
第二天一早。
“阿嚏!阿嚏!阿嚏!”
一睁眼,李霞就连打三个大喷嚏,很显然,她冻感冒了。
昨晚这屋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虽然张孝诚把床上的东西一卷全丢了出去,还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们只好整晚都开着窗户通风。
再加上张孝诚没能敲开白梭梭的房门,他们也没有任何被褥。
最后,只能用几张椅子并在一起,盖着自己的外套睡了一晚,能不着凉么?
原本是张孝诚想出来,让那个老不死生病的办法。
现在可好,她李霞给试验成功了。
“阿嚏!”随着又一个大喷嚏,两条长长的稀鼻涕流了出来。
她赶紧看向日常放卫生纸的地方,那里居然空空如也。
气得她猛一吸溜,鼻涕又吸了回去。
她忍无可忍,猛地一推旁边的张孝诚,带着浓浓的鼻音抗议。
“孩子他爸,你赶紧想办法把这尊活菩萨请走!我看她就是想着法子在折腾咱们!她有婆家,老赖在这算怎么回事?”
张孝诚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
昨晚他同样冻得瑟瑟发抖,一宿没睡好,又被老婆这么推醒,起床气差点就要发作。
可想想,他一不敢惹自己怒气冲冲的老婆,二不敢惹外边那位送财童子。
最后,只好委屈巴巴地哄着自家老婆。
“我看她在这几天,咱还是好好表现,让她觉得就是个误会,回头才好继续给钱。”
“毕竟,你也不想断了咱家财路吧?”
他的鼻音也很重,明显也感冒了。
可李霞一点都不想关心他,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她真是受够了。
凭什么她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嫁过来,天天要伺候一个老疯子?
“表现?还要怎么表现?”
“我告诉你,张孝诚,我顶多给做个饭!要是伺候那老不死的屙尿,趁早你去!我才不去!”
“别人家的赔钱货回家都是当牛做马,你们老张家可真厉害,一个捡回来的赔钱货,不但要当菩萨供起来,我一个嫂子还要演戏给她看!”
正吵着,张小虎突然说话了。
他还没睁眼,鼻子却在不停地抽动。
“妈妈,什么味道这么香?”
空气中,正飘来阵阵饭香。
登时,一家三口都觉得饿了。
等他们走出屋子,就看见院中的八仙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芹菜拌胡萝卜,黄澄澄的鸡蛋饼,酱油芥菜丝,葱花豆腐汤,一桌子五颜六色,看起来特别有食欲。
甚至在他们三人的座位上,还贴心地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
平日里,就算他们吃午饭晚饭,都没有这样丰盛过。
张孝诚忍不住夸道:“梭梭,苏家平时的早餐都吃这么好吗?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厨了?这么会做饭!”
白梭梭正在灶台旁忙活,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看到一家三口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听到李霞止不住的喷嚏和张孝诚厚重的鼻音,她的内心极度舒适。
一早她就起来做饭,昨晚辛苦三人挨冻,今天她可是给他们加了不少好料,好好补补身子!
“准备吃饭吧!我昨天买了不少菜,就随便做了些,加上这两天有点变天,就熬了些红糖姜水,给你们暖暖身子。”
李霞瞪大眼睛,接着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随便?这也太随便了吧?这有钱人家的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
凭什么,有爹生没妈养的小娼妇白梭梭嫁的那么好?
而她一个有爹有妈的黄花大闺女,就只能嫁给张孝诚这不上班的窝囊废?
唉,谁让她是正经人,不敢去爬别人的床呢!
这时,白梭梭正扶着傅冬菊出来坐到桌边,给她端上一碗鸡蛋羹。
鸡蛋羹热气腾腾,颜色和当年的窝窝头一样,黄澄澄的,上边的酱油和香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哥,嫂子,咱妈岁数大,吃多了不好消化,只吃这碗鸡蛋羹就够了。这桌子上的菜都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尽管敞开了吃,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张孝诚忍不住瞪李霞一眼,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我这妹子多贴心,你还说她折腾咱们,我看八成是你想歪了!”
李霞讪讪地坐下,直接拿起红糖姜水就喝了一大口。
红糖姜水暖暖的,甜甜的,生姜放得刚刚好,微微的辛辣味也不过分,感冒的人喝下去,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
她忍不住咕咚咕咚一口气,全都喝完了。
又对张小虎道:“小虎,你姑姑这糖水驱寒,快多喝一点,别跟爸妈一样都感冒了!”
听见是糖水,张小虎两眼放光,端起杯就咕咚咕咚干了个精光。
同样,张孝诚也急需这样一杯红糖姜水来暖暖身子,他一边喝,一边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这白梭梭这么贤惠,还挺会伺候人。
想当初要不是老太婆拦着,没准他就娶了这捡来的丫头,既不用花钱,也不用天天还得伺候李霞这母老虎。
“快尝尝我的手艺,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胃口!”白梭梭催促道。
张小虎早就等不及了。
“哦哦哦,终于可以吃饭喽!”
小黑胖迫不及待,没洗过的手抓起一张鸡蛋饼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起来。
主打一个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可他还没高兴一秒,就把刚吃下去的饼全吐了出来,直接吐了一桌子。
“呸呸呸,这什么鬼东西,简直太难吃了!”
正在喂傅冬菊吃饭的白梭梭放下勺子,表情特别难看。
“哥,嫂子,你家小虎平时就这么浪费粮食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就算现在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他也不能这么挑食吧!”
说着,她就看向傅冬菊,“妈,你倒说说看,我这鸡蛋羹好吃吗?”
傅冬菊吃得吧唧吧唧,满嘴流油,脸上挂着笑:“好吃,我闺女做的,好吃的不得了!”
白梭梭心里偷着乐。
养母这碗鸡蛋羹,才是这桌上唯一真正好吃的东西。
张孝诚眉头皱到能夹死苍蝇。
眼看白梭梭态度挺好,正是和她要钱的大好机会,怎么儿子偏偏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
“小虎他妈,都是你给这孩子惯的臭毛病!姑姑第一次做饭吃,他就这态度!真是欠打!”
说着,他扬起手,假装要打张小虎。
小黑胖吓得连忙躲到妈妈身后。
“阿嚏!”李霞又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当爸爸的?多大点事就打儿子?不就一块鸡蛋饼吗?我替孩子吃!”
说着,她夹起小虎的鸡蛋饼到自己的碗里。
白梭梭笑道:“还是嫂子好,这一盘鸡蛋饼用掉我五个鸡蛋呢!”
张孝诚也夹起一块,“可不能浪费,这可不单单是浪费粮食那么简单,这饼里有我妹的一片心意呢!快吃吧!”
夫妻俩只是嚼了几下,神情就变得十分古怪。
鸡蛋饼是鸡蛋饼,怎么吃起来还能磨牙?
可看看笑意盈盈的白梭梭,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白梭梭面露担忧:“怎么,不好吃吗?”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张孝诚赶紧挤出一丝苦笑:“没有没有,好吃的很!”
李霞气得在桌下直踩他的脚。
白梭梭看见她的小动作,心里继续偷着乐。
鸡蛋饼里她掺了沙子,剩下的那汤几乎用空了一罐胡椒粉,还加了别的料,至于那芥菜么……
她赶紧又往两人碗中夹了不少菜。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别跟我客气!”
张孝诚吃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
芹菜齁咸,芥菜丝有点苦,还有股臭味,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不禁看向一旁的葱花豆腐汤,看起来只有雪白的豆腐和嫩绿的葱花,这个总没问题吧?
他忍不住喝了一口汤,结果直接呛到喷了出来。
不但胡椒味直窜鼻腔,还有一股胡椒都没压不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味。
正常人怎么可能把饭做成这样?
他终于发现李霞说得对,白梭梭就是在欺负他们。
再开口,语气中已经带上浓浓的怒意:“白梭梭,你这做的到底都是什么玩意儿?”
白梭梭不理他,依然慢悠悠地继续喂养母吃饭。
直到她吃下最后一口,她才放下勺子,看向对面早就怒火中烧的男人。
“张孝诚,你可终于装不下去了!”
李霞早就憋不住了,站起来用手指着白梭梭:
“你说谁装呢?”
“从昨天开始,你个死妮子就一直折磨我们这一家子,我倒要问问你,我和你哥做错什么了?”
“自从你嫁人之后,这个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是我和你哥操持,老太太也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不嫌脏不嫌累地伺候,生怕有一点怠慢!”
“可你这白眼狼呢?除了每个月回来一两天看看,别的你干什么了?”
白梭梭毫不客气,直接把空碗往桌上一摔,可怜的碗顿时四分五裂。
古有鸿门宴摔杯为号,今有她白梭梭摔碗开战。
“这么多年,张孝诚不上班不种地,你们一家三口到处吃喝玩乐,花的都是我给老太太的钱!我可以当我出钱雇保姆,可你们就连当保姆都不合格!”
“还操持?照顾?你逗我呢?要不你也这么照顾照顾你儿子去!”
“昨天你们倒是去县城玩了整整一天!这一天老太太吃什么,喝什么,你们压根想都没想过!那是我妈,也是他亲妈,大冷天的,就那么光着躺在自己屙的屎尿里!”
“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们也尝尝妈尝过的滋味!怎么样,芥菜丝好吃吗?豆腐汤好喝吗?我可都给加料了!”
张孝诚和李霞面面相觑,突然想到芥菜丝里那奇怪的臭味,豆腐汤里压不住的骚味。
“呕!”
一时间,夫妻俩大吐特吐。
张小虎直接被吓得哭不出来了:“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白梭梭看着他,笑得特别特别温柔。
“当然是觉得姑姑做饭好吃呀,小虎要不要试试别的菜?”
说完,她就夹起一筷子芥菜放进张小虎碗里。
“小、小虎……”李霞想要阻止,可满嘴都是呕吐物,话都说不清楚。
就像刚刚一样的没教养,张小虎直接抓起来就放进嘴里,直接就哭出了声。
“呜呜呜……这什么鬼东西,就跟奶奶的粑粑一样臭……”
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吃了那么恶心的东西,李霞就算自己已经奄奄一息,也忍不住开口怒骂。
“连孩子你也不放过?真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老不死的当年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活活饿死在那个冬天!”
“老天爷真是没长眼,让你这种没人性的白眼狼活着,还骑在我们头上撒野!”
白梭梭冷笑着:“嫂子,你说话这么好听,上完厕所一定没擦嘴吧?”
“哦不对不对,我忘了你刚刚吃了我做的菜,还吃了那么多,怪不得满嘴喷粪呢!”
李霞气得满脸通红,瞪着发怒的眼睛看向一旁吐到昏天黑地的丈夫。
“张孝诚,你就这么眼巴巴瞅着老婆孩子被外人欺负成这样?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真是个窝囊废!”
张孝诚不但吐得难受,只觉得自己小腹也在隐隐作痛,只想赶紧敷衍过去。
“梭梭,今天这事确实是你错了,赶紧去真心跟你嫂子道个歉!”
事到如今,自己家男人居然还想做个和事佬,李霞心中的火气更旺了。
“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硬不起来的玩意儿,今天这事道歉有用吗?”
“她这可是下毒!是谋杀!”
“骗咱们吃那么恶心的东西,里头得有多少细菌病毒寄生虫?”
说着,她又看向白梭梭,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我现在就觉得肚子特别不舒服,要是真得了什么肠胃炎,传染病,都是你这贱人害的!”
“我现在就要去告你,你让我吃脏饭,我就让你吃牢饭!踩缝纫机!”
“张孝诚那个软不拉几的玩意怕你,我可不怕!”
白梭梭一脸害怕的样子,双手环胸抱住自己。
“嫂子,吐成那样还能这么大声吼,我看你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啊!就是你别对我乱叫,我小时候被狗吓过,有心理阴影!”
李霞被气得脸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黑。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愤怒的火焰在眼中熊熊燃烧。
旁边的张孝诚赶紧扯扯她的衣角,摇摇头,眼神中全是祈求。
李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看着已经和白梭梭撕破脸皮,估计以后要钱就难了。
要是不借今天这机会大敲一笔,他们一家三口之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日他奶奶个卷!
嫁给一个没用的男人,过得就要比别人憋屈十倍。
她强行压下想要暴打白梭梭一顿的冲动。
“你这小贱人还敢骂我?我告诉你,要是不想闹到派出所,你现在就赶紧送我们去看病!小诊所不行,我要去县人民医院!”
“到时候不光要检查身体,还要洗胃!所有的医药费,营养费,还有那什么精神损失费,误工费,都你出!”
“我告诉你,要是给不到三千块,你就等着派出所来抓杀人犯吧!”
白梭梭真想上前摸摸她的额头。
看看这女人是不是从感冒变成发烧,而且还烧糊涂了。
三千块。
即便是城里工厂工种好一点的工人,至少也要五年不吃不喝,不花一分钱,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李霞如今这狮子大开口,是打算让她给买房还是想让她给养老啊?
还误工费,她和张孝诚都没工作,哪来的误工费?耽误他们闲工夫的“误工费”吗?
她上前,围着李霞转了几圈,眼睛上下扫射,再加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直把李霞看得浑身发毛。
“你想干什么?”
“嫂子,我在想你和我哥是不是特缺钱?”
“不然这样,我看你挺凶的,体格子也够壮实,要不考虑考虑来我们养牛场看门呢?现在那里就一只德牧,实在是有点看不过来!”
听见这话,李霞的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就这还要她忍?
“还敢骂老娘是狗,我看你就是个狗娘养的贱货!”
李霞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冲向白梭梭。
眼看她就要坏事,张孝诚上前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梭梭,你哥我这辈子没见你嫂子生过这么大的气!”
“算我求求你,行行好,咱们都是一家人,赔个理道个歉,再带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出点医药费营养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白梭梭凤眼微微眯起。
呵呵,在她的诱导下,脸都彻底撕破了,怎么这男人还想往回找补?
“张孝诚,你想的挺美啊?我告诉你,妈被虐待这事儿,在我这可没过去!”
“一会儿我就带着妈一起走,今后你们休想从我这再拿到一分钱!”
听到她这样说,张孝诚和在他怀里挣扎的李霞都停止了动作。
白梭梭这样做,是真的要断了他们的财路,这怎么行?
张孝诚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肚子疼了,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傅冬菊面前。
“梭梭,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有回来养妈的?”
“我承认,我们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你也不能就这样带走我亲妈啊!”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虽然是妈捡回来的妹妹,可这么多年,我没一点委屈你的地方吧?”
白梭梭心想。
这些年他是没委屈过她,可他一没养她,二也从来没有帮过她。
不过,这男人又开始委屈讨好的样子,正中她下怀。
她假装情绪有所缓和,装模作样地问一句:“那你想怎么样?”
张孝诚看一眼李霞,见她没有反对,就继续和稀泥。
“昨天我们确实忽略了妈的感受,今天你闹也闹了,就算扯平,以后妈还是由我们照顾,怎么样?”
张孝诚不傻,相比一次性要点钱,他还是想要一张长期饭票。
白梭梭知道,现在她也要拿出和好的姿态来,才好让他们继续掉进她挖好的坑。
“你们稍等我一下。”
她转身进屋,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带盖的尿盆出来,往桌上重重一放,瞬间,一股子臭味飘了出来。
张孝诚和李霞刚好一点儿,结果又被熏得直干呕。
“梭梭,你这是?”
“其实我这次回家,带了不少钱,可昨天看到那个情景,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现在,这事儿在我心里还没完全过去,可我也不想和我唯一的哥哥闹成现在这么僵。”
“这样吧,你们把这盆里的东西都吃了,我就原谅你们!另外,这次带回来的钱,也都给你们留下,好不好?”
“你疯了吗?”李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梭梭,别胡闹,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张孝诚呵斥着。
白梭梭一脸严肃:“我没和你们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钱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布包,随手就从里面抽出几张大团结,在张孝诚和李霞面前晃晃。
“这里是五千块,一分不少,想要吗?”
夫妻俩忍不住看向白梭梭手中的布包。
那布包,挺厚的。
每张都是大团结的话,真有足足五千块。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咽了咽口水。
五千块,他们俩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白梭梭就那么轻轻松松拿在手里把玩,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奶奶的,这死丫头真是有钱!
以前她来,一次就给个一百块,他们真是要少了。
“哈哈哈!”
养母的笑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她高兴地拍着手。
“真好玩!囡囡,你在和哥哥玩游戏吗?
“你看你们多好!我就说,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你俩比亲的还亲!”
白梭梭轻轻握住她的手。
“可不是吗?就看哥哥敢不敢跟我玩了!”
张孝诚又开始搓着手:“梭梭,别闹,你这不是侮辱人吗!谁会吃那种玩意!”
虽然嘴上说着侮辱人,可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布包。
李霞也是。
看得出来,两人正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
白梭梭又玩了那布包一会儿,才把它往兜里一揣。
“还是算了吧,我看你俩也没这个胆量,我还是带妈走的好!”
李霞连忙拽拽张孝诚的衣角,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商量。
“要真能把这钱拿过来,咱们怕是能换个新院子住了!到时候换个有四间屋子的,儿子长大娶媳妇都能用得上!”
“你想啊,反正刚刚都吃过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把它吃完,钱就到手了!”
张孝诚看看李霞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看一眼旁边泪眼汪汪的儿子,终于咬着牙点点头。
李霞高兴坏了:“梭梭,你要真想寻个开心,今天你哥就让你乐呵乐呵!”
白梭梭笑笑,金钱的威力,她今天算是见识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足够的钱,还能让人放下尊严吃屎。
现在,张孝诚终于颤抖着举起那个尿盆。
白梭梭却上前一把摁住他的手。
“哥,你可想清楚了,不是我逼你的吧?”
张孝诚咬咬牙:“不是不是。”
说着,他便准备掀开那尿盆上的盖子。
结果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张孝诚一个没忍住,尿盆往桌上一放,俯下身又开始吐。
李霞眼巴巴地看着白梭梭掏出那布包,一下又放回了兜里。
“哥,你就当我开玩笑的,千万别勉强自己了!”
“这样吧,今天你们也被我折腾的不轻,我给你们拿五十块,连看病带买点东西补补!”
说着,她就从布包里抽出五张大团结来。
李霞一看,马上就要到手的五千块直接要变成五十,这落差,搞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万分嫌弃地瞪了张孝诚一眼。
“我要你有什么用?平时就不行,关键时刻还疲软,没用的东西,放着我来!”
只见她上前端起尿盆,一下掀掉盖子,闭上眼睛就开始喝。
主打一个眼不见就不恶心。
张小虎一开始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后来也听懂了。
“妈妈,你怎么真的吃奶奶的屎啊?”
李霞没法理他,她现在正使劲儿憋着气往下吞,一说话就破功了。
可盆里的东西,她怎么也喝不完。
她心中暗骂,这老不死的,明明一天没吃饭,哪来这么多?而且她到底吃了什么,这玩意怎么又臭又咸?
片刻后,她实在憋不住了,一放松,那臭味直冲她的鼻孔。
一瞬间,她刚吃下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白梭梭捂着鼻子,特别嫌弃地看着她。
“嫂子,你可真浪费!”
李霞吐了半天,抓起桌上的红糖水漱漱口,又喝了一大口。
整个桌上,她敢碰的也就是这杯水了。
随后,她连声音都在打颤。
“你想看的都看到了,现在钱可以给我了吧?”
白梭梭莞尔一笑。
“嫂子,我刚刚都说了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李霞浑身一震,看起来就像中风的病人一般,连指向白梭梭的那根手指尖都止不住的颤抖。
“你耍我?你这贱人他妈的耍我?”
白梭梭拨开她的手指。
“可别这么说,嫂子这么大个人,怎么连个小小的玩笑都开不起?”
李霞气炸了。
“你管这叫小小的玩笑?老娘他妈的现在就去派出所告你去!”
说完,她就努力挪着虚弱的身体往外走。
连续两次的大吐特吐,外加一直疼的小肚子,她可真是伤大发了。
白梭梭却一点都不慌张:“你要去告我什么?”
李霞咬牙切齿:“当然是告你杀人,给我老张家一家子下毒!”
“心怀叵测的杀人犯!到时候你不但要赔钱给我,还得去踩缝纫机!就让监狱的狱霸暴揍你这欠打的一张脸!”
白梭梭忍不住一边笑一边鼓掌。
今天,张孝诚和李霞的表现实在太好了,真是没枉费她昨晚的辛苦准备。
李霞被吓到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看白梭梭。
“你这小贱人不会和那老不死的一样疯了吧?按理说,这疯病也不传染啊!”
白梭梭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你说,民警同志要知道你为一盆臭豆腐去告我下毒,他会不会笑死?”
“他凭什么笑……你说什么?”
李霞懵了,她赶紧看向那尿盆。
这才发现,尿盆是崭新的,里面装着的东西灰灰的,一块一块的,还有好多灰色的汤汁,还真是她知道的那个臭豆腐。
而臭豆腐那股味道,和刚刚芥菜丝里的臭味一模一样。
白梭梭故意无奈地叹口气:“你该不会以为,我真让你们吃那些东西吧?我白梭梭可没那么恶心!”
张孝诚颤抖着指向白菜豆腐汤:“那这汤的腥骚气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石楠花而已,哥,你以为是什么?”
“我只不过是给几道菜都用了点特殊佐料,你们就这么大反应,至于吗?都说了,开玩笑的,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李霞就感觉,脑子里啪的一声,似乎有根弦儿断了。
她张牙舞爪,用尽全身力气冲向白梭梭。
“好你个小贱人,老娘他妈的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梭梭抓起面前的半盆豆腐汤,直接就泼了上去。
李霞被泼了一头,白白的豆腐,绿色的菜叶,随着骚呼呼的汤汁流了她一脸。
虽然汤早就没了温度,但里边大量的胡椒,威力不亚于一颗催泪弹。
“阿嚏!阿嚏!阿嚏!”
她不得不再次开启喷嚏模式。
张孝诚浑身发抖:“好你个白梭梭,看看你干的到底都叫什么事!”
白梭梭掩面而笑。
“我只干了两件事。”
“第一,你们让妈受过的罪,我都让你们尝尝滋味。”
“第二,我验证了一句俗语,有钱能让畜生连屎都吃!”
张孝诚当场愣在那里,李霞气得大叫:
“张孝诚,你个硬不起来的软蛋!孬种!今天你要不弄死这小贱货,老娘立马就跟你离婚,小虎我也得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