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卿楚韶承是小说《宠妾灭妻夺嫁妆,带娘高嫁入皇家》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怒炫黄焖鸡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宠妾灭妻夺嫁妆,带娘高嫁入皇家》的章节内容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薛修竹冷冷地看着萧意卿,语气中捕捉不到半点愧疚和温柔,似是觉得这话还不够,他又补充道:
“我与你妹妹萧柠本就情投意合,你才是第三者。”
听到这话的萧意卿先是一阵错愕,随即心中酸涩,苦笑一声,这才抬头看向这个和她成亲两年的男人。
他一脸严肃,但明显可以看出他对萧柠的维护。
这样的薛修竹,实在陌生,她与薛修竹成亲两年,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她强忍心中的苦涩:“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何要娶我?
又为何要对我许下那些此生只娶一个的承诺?”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被侯府刚刚接回去的时候,她娘对她流落在外多年深感愧疚,扬言要给她找个好夫婿。
薛修竹本该是二房过继给大房的女儿,萧柠的夫婿。
但他却跑过来说,既然是和侯府嫡女的婚约,那自然应该娶侯府嫡女。
当初她问他,要娶她,可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她也便笑着答应了这桩婚事。
这两年,她含辛茹苦为薛家付出了无数心血,换来的不是他的关心呵护,反倒是要纳妾的消息。
薛修竹听得萧意卿的话,一时间竟有些窘迫,但很快,他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当初年少不懂事说的胡话,岂可当真?
更何况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我两年未曾碰过别的女人一下,已经是对你格外宠爱,不能不能懂点事,不要那般得寸进尺?”
萧意卿听了这话,却笑了。
她抬起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蛋,眼睛却没有丝毫胆怯,直勾勾地盯着薛修竹的双眸:
“可你这两年也不曾碰过我一下,这世间哪里有还没和发妻同房,便先和小妾行夫妻之实的事情?”
她是有些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可是她不傻。
薛修竹一直借口说自己身体有问题,不愿意和她行房事,现在看来,哪里是身体不好呢?
明明是为心上人守身如玉呢。
薛修竹听到这话,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语气也没了方才的和气:
“你若是真的惦记着跟我行房事,我今晚便可以。
只是日后你不要再因为我纳妾的事情来胡搅蛮缠,按理来说,你是妻,本就有为夫君开枝散叶的职责,我能来找你商量就已经是通情达理。”
这萧意卿平时看上去那么乖巧懂事,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刁蛮不讲理?
萧意卿抿着唇,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最终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滚!”
他都已经背信弃义,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说下去有意思吗?她不会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让自己变得狰狞,面目可憎。
可薛修竹眉头一蹙:
“你有脾气我能理解,我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消化,可这件事情我意已决,等柠儿过门,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不管你有什么要求都能跟我提,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说着,他的语气陡然冷了下去:
“可若是你敢伤害柠儿,那就别怪我不顾夫妻情分!”
话音落下,薛修竹没有继续言语,拂袖而去。
萧意卿看着他没有一丝犹豫,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才不过两年,真面目就暴露出来了。
师兄说的没错,男人都是背信弃义的坏东西!
紫芸看姑爷这么过分,急的眼泪都要流下来,给她家小姐打抱不平:
“小姐,亏您这两年为他们家付出这么多,却没想到,竟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家小姐这两年为了薛家所做的付出,她可是都看在眼里。
她拿着自己的人和嫁妆补贴薛家的日常开支,这才让薛家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亲自操持着府里的上上下下大小事务,甚至还拿自己的钱去给薛修竹的弟弟请最好的教书先生,教他读书。
每日起早贪黑地服侍老夫人,不辞辛劳。
姑爷回来的时间少,小姐也不甚在意,只是体谅他。
好不容易黑夜回来一趟,竟然是来找小姐说纳妾这件事情!
曾经的海誓山盟全都喂了狗,简直是辜负了他们小姐一片好心!
“要奴婢看,他们就是被小姐您给宠坏的。”
紫芸愤愤不平的模样落在了萧意卿的眼里,叫萧意卿有些失落的心舒服了许多。
她点了一下紫芸的脑袋,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好在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不过是损失了一些银钱。”
紫芸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那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要是真的等二小姐过门,依着姑爷今日的态度,日后定然不会叫你好过的。”
闻言,萧意卿的眉眼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意:
“他既然不喜欢我,我又何必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啊??”紫芸一脸懵,不知道她家小姐在说什么:“小姐,您总归是要在这个院子里跟姑爷过下去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要和离。”还没等紫芸说完,萧意卿便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听得紫芸更是茫然极了!
自古以来见过男人主动提和离的,还从未见过女人主动提和离的!
反应过来后,紫芸连忙摆手:“小姐万万不可啊!您要是因为善妒和离,日后想要再找个好人家就难了。”紫芸哭丧着一张脸。
她的态度在萧意卿意料之内,紫芸是她回侯府之后,她娘亲给她的丫鬟,从小生活在京城,不了解她的脾性,实属正常。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吩咐道:“你去把青穗叫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紫芸虽然心中茫然,却也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就跑出去喊青穗了。
待到青穗进来的时候,萧意卿已经将给师兄的信写好了。
她从曲溟山上下来的时候,师兄曾跟她说,若是在京城受了什么委屈,便给他写信,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来接她走。
只要离开京城,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既然那人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强求,更不会死皮赖脸留下来。
那种不忠诚的爱,她不要。
她将信折起来,给了青穗:“把这封信传给师兄,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目送青穗走了,她将另一封信交给了紫芸:
“这封信你托人送到侯府去,将军府今日的事情我已经悉数写了上去。”
紫芸得了吩咐,毫不犹豫地便去办事了。
她家小姐受了这么多委屈,也该叫侯爷夫人知道才是。
待到人都出去,屋里只剩下萧意卿一人的时候,心头的酸涩、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对侯府不抱什么希望。
刚回来的时候,侯爷对她的态度便非常冷淡,处处向着萧柠,就连萧柠不小心摔倒了,侯爷都要训斥是她的不是,说她都抢了萧柠的夫婿,自然应该多照顾着她点才是。
若不是她娘对她还算疼爱,满心想要让她过的好一些,还将自己的全部家产拿来给她当嫁妆,她也不会选择留在这里。
就在她受委屈的时候,薛修竹主动帮她说话,甚至还主动求娶,百般呵护,她娘对薛修竹的好感也因此一路直线上升,不止一次在她的面前提薛修竹的好。
加上薛家与侯府也是知根知底,两人便顺理成章结成连理。
她想曲溟山了,想师兄和曲溟山上的小伙伴了。
等到师兄收到消息,若是成功和离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师兄也有法子将她给弄出去。
一想到这里,那张冷峻的脸一下子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记忆中他的声音清冷又略带一抹柔情,总能叫她安心。
困意袭来,萧意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刚过卯时,紫芸便试探性地喊了萧意卿一声:
“小姐,卯时了,该起床去老夫人屋里了。”
平日里小姐都是这个点起床服侍老夫人用药,但今天萧意卿竟然破天荒地没有起床,反而是揉了揉双眼后翻了个身,慵懒道:
“今日不去了。”
似是觉得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不去了。”
反正都要和离,还虚与委蛇做什么?
紫芸听小姐这么说,虽然心中慌乱,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着。
反正小姐的决定,不管对错她都跟着!
福寿宣。
家里的小辈都已经给老夫人问安,却唯独不见萧意卿的身影。
老夫人扫了一眼,心中格外不满:
“平日里萧氏总是第一个到,今儿这是怎么回事?人都来齐了她还不来。
真是我太惯着她了,竟是叫她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老夫人的态度极具威严,下面竟是没一个人敢说话。
大房崔氏眼睛一转,心中突然想到最近听到的消息,忙站了出去:
“母亲,媳妇好像知道二婶为何不来。”
看老夫人没有说话,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媳妇听说,最近二弟计划纳妾,昨夜还跟二婶吵了一架,今早便听说二婶差人去给侯府送信了,想来还在因为这件事闹脾气呢。”
说完这话,崔氏的眼底一扫而过的得逞。
定国大将军总共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如今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大房二房都已经成婚,老三年纪尚小,还在读书。
可偏偏二房最为受宠,什么好的都紧着二房,偏心到就连萧意卿进门都没站过规矩!
她当初可是生下一子一女后才免了站规矩的。
这让她心里怎么能服气?
这会儿手里有点萧意卿的把柄,便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老夫人一听是因为这事,蹙眉道:“这萧氏如今也是被宠的太不懂事了,自古以来哪个男人每个三妻四妾的?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做媳妇的闹?”
说着,她大手一挥:“翠莲,你去把她叫过来,我亲自教训她。”
翠莲来催的时候,萧意卿放下手中的书,跟着她去了福寿宣。
刚一进门,老夫人便朝着她招了招手,面上的不满和抱怨顿时收敛了起来:
“意卿,我听说你昨儿跟修竹因为纳妾的事儿发脾气了?”
看萧意卿走近,她顺势拉住了后者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看似慈爱地拍了拍:
“你既然都已经做了媳妇,就得有媳妇的样子,无理取闹耍性子说出去叫人笑话,别人家的媳妇给丈夫开枝散叶排忧解难还来不及呢。
况且你跟修竹成亲两年都未曾有过一儿半女,本就犯了七出,修竹不与你计较便已经是天大的福泽,看在这两年你乖巧懂事,把家打理的这么好,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了。”
她觉得自己格外通情达理,哪里有婆婆这么轻声细语哄媳妇的?
萧意卿却在心中不禁冷笑,没想到她起早贪黑伺候的婆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吃。
这两年是因为什么没有养育子女老夫人怎么能不清楚?却还是大言不惭地将错处怪罪给她,着实可笑。
萧意卿将手抽了出来,冷冷道:“既然母亲觉得是好事,我自然也觉得是好事。
只是日后伺候您,操持家务的事,便也让新人来吧。”
心里不再惦记男人,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老夫人平时对自己如何好,不过是这个家要她来照料,银子需要她补贴。
可一旦关乎薛修竹,便会将她这个媳妇看的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家,要是再待下去,再继续倒贴,那她才是真的蠢。
此言一出,老夫人的脸瞬间冷了下去,语气也不满了起来:
“萧氏,你休要再无理取闹!
这操持家务的事怎么能交给一切妾室?”
她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乖得像只兔子的萧意卿嘴里说出来的:
“我能跟你说这些你就应该知足,天底下哪有不纳妾的男人?这件事是侯爷也答应了的,你就是有一百个不满意也没办法。”
失望过后,便是无所谓,萧意卿淡淡道:“既然不能交给一个妾室,便交给大嫂处理吧,先前大嫂怀有身孕这才落到我头上,如今孩子都已经过了百天,自然该交还给大嫂。”
既然要走,给他们家干活的事儿,她也不想再干一点。
反正崔氏早就开始惦记了,给了她也是顺理成章。
老夫人正想指责,崔氏就一脸兴奋地跳了出来:
“二婶说的有道理,我如今身子也养好了,自然该继续为府上操劳才是。”
见状,老夫人抿抿唇,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意卿见目的达成,唇角微勾:“既然这里没有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头也没回地就回了文熙阁。
反正掌家权都不在她手上了,府上的事情便不用她再操心,现在她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自从嫁过来薛家,她就没有一天悠闲自在的。
她倒要看看,府里从此没了她帮扶的银两,他们怎么继续让这个家过下去。
这一下更是气得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萧意卿的背影,手指直打颤: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她了!”老夫人另一只手急得捂上胸口。
崔氏见状,连忙跑了上去,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得意道:
“娘,她以后迟早会后悔的,您先消消气,别因为她这一时闹脾气惹得自己身子不舒服。
等她后悔了,到时候不还得来娘这请罪不是?”
崔氏这句话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了,她的心情一下子通畅了不少,看崔氏也觉得顺眼多了:“还是你说话体贴。”
一想到萧意卿,她冷哼一声:
“她就是以后后悔了来请罪,我也得给她好好立立规矩。
乡下长大的就是上不了台面!先前表现还不错,现在装不下去了。”
崔氏心底的笑意更甚了:“娘您说的有道理,您放心,媳妇一定会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好的。”
见萧意卿这么快回来,紫芸连忙将厨房刚熬好的燕窝给她端了过去:
“小姐,您这次过去,老夫人她们没有为难您吧?”
虽然老夫人明面上对她家小姐很好,可这世间有几个夫妻闹了矛盾还能向着媳妇的?
萧意卿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坐在了椅子上,手指一下下轻磕桌面:
“老夫人叫我体谅一下薛修竹。”说到这里,她的眸光暗淡了下去,白皙娇嫩的手也攥起了一个拳头:
“体谅个屁!
我把后院的掌家权还给了大嫂,你待会儿就把我先前派去帮忙管事的妈妈叫回来,既然大嫂想要,那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这两年府上之所以能运转得这么好,还是因为她用自己的银钱和手下的人在家里打点。
本来以为能得到真心,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家人非但不懂知恩图报,反而还将她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那她也不做冤大头。
她们小姐的想法,紫芸就算是再愚笨,如今也是门清了,用力地点点头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萧意卿又想到了什么:
“紫芸,你去找江妈妈把账本取来。”
“是。”
她差点忘了,这两年用在府上的钱,有不少是借出去的。
既然要和离,那那些钱也该收回来了。
府上管事儿的嬷嬷基本都是萧意卿的人,昨天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听萧意卿叫她们回去,毫不迟疑地就收拾东西搬回了文熙阁。
那些破事她们要不是看在小姐的份上,她们还懒得干呢!
这将军府的人一个个摆着一副臭嘴脸,嫌她们是从乡下带来的丢人现眼。
简直是可笑极了。
她们跟着收拾好后,跟着紫芸先去见了萧意卿。
江妈妈看到萧意卿的第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心疼道:
“小姐,这两年真是苦了你了,您跟刚下山那会儿比,清瘦了不少。”
感受到了江妈妈的关心,萧意卿心中暖呼呼的:
“两年看清一个人,好在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吴妈妈连连点头:“对,小姐您放心,我们一直都是您的人。
这将军府真不是个东西。”她忍不住骂骂咧咧:“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青穗一直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长得俊俏,眉眼间带着一抹英气,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
“小姐,若是你心中不快,看不惯那对狗男女,奴婢可以把他们都杀了。”
话音刚落,萧意卿就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哭笑不得:
“来京城两年了都改不掉你动不动说杀人的毛病。
薛修竹再差也是朝廷官员,宫里的三等护卫,哪是你说杀就能杀了的?”
她的手撑在下巴上,一双清澈的杏眼眨巴眨巴:
“不过以后他的日子大概也不会好过了。”
果不其然,另一边,大嫂崔氏正盘算着银两,给家里的小辈做入秋的衣裳。
一盘算,给她吓了一大跳。
之前她掌家的时候,用的不过是价格一般的锦缎,可自从萧意卿掌家后,给全家都换上了价格高昂的蜀锦。
众所周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要是敢换回来原先的锦缎,恐怕按照老夫人的性子,要将她狠狠数落一番了。
可她刚刚把掌家权给要回来,也不能这个节骨眼上厚着脸皮去找萧意卿借钱啊!
她咬咬牙,还是将蜀锦给填在了单子上,刚一写好,春兰就从外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夫人,夫人,二房的人拿着账本找来了!”
崔氏本来就心烦,丫头又毛手毛脚地跑进来,她一怒之下抄起手头的匣子就砸在了那丫鬟脑袋上:
“这么急干什么?前面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送个账本而已,真是一点规矩都没了。”
二房给了她掌家权,本来就该差人把账本送来。
丫鬟脑袋一阵剧痛,委屈道:“她们拿着账本是来讨债的,江妈妈说先前您跟二夫人借了五百两银子,如今到期限了。”
此言一出,崔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压根没想到萧意卿这么小肚鸡肠,来跟她要这个钱:“这才刚刚把掌家权收回来,这个小贱人就来找我要钱!这不是成心不想让我好么?!”
春兰小心翼翼问道:“那夫人,要不要让她们进来?”
“放进来。”崔氏缓了几口气,咬牙切齿道。
她要是把她们给赶出去,到时候这事儿被传出去,她的脸面就彻底没了。
江妈妈进来后没有和她寒暄,行了礼便单刀直入将话给说了出来:“夫人,您前年借了我们家夫人五百两银子,如今已经过了期限六个月,按理来说应当收十两利息,我家夫人念在是一家人的份上,只要您先前借走的五百两。”
二夫人一听这话,刚想说再宽限一段时日的话,江妈妈就将话给堵上了:
“这钱我家夫人去年就想和您要了,但是看在您养育两个孩子,便暂时没提,不过今年大少爷也有了一官半职,您的日子想来也好起来了。”
江妈妈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二夫人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和怨恨,露出一个难看且扭曲的表情:“好,我这就去取钱。”
她若是不将钱给拿出去,恐怕日后要遭人耻笑。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手里溜走,她只觉得心痛难耐,对萧意卿的怨恨更甚了。
她那别扭难受的模样落在江妈妈眼里,她只觉得活该!
吃了她们家小姐的好处,还要再怪她家小姐没给更多,对这种人她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江妈妈取了钱,扭头就走。
留下崔氏一个人在屋子里气得捶胸顿足。
她看看单子上的蜀锦,再看看自己剩下的那点银两,心头好像在滴血一样。
桌上的东西越看越烦,急得她一巴掌全给扫在了地上,黑着脸低声泄愤:“这个小贱人!真是睚眦必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春兰这两年还是第一次见夫人这么狰狞的模样,吓得有些打颤。
她连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崔氏不耐烦地吼出了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起来?!
一点眼力见都没。”
春兰连忙趴下将地上的东西给重新收拾了起来。
颤颤巍巍地将单子放回到了崔氏的面前。
崔氏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将单子上的蜀锦换上了先前的普通锦缎。
到时候老夫人要是问起来,就让萧意卿背锅好了,反正最近的事情她也惹得老夫人不快。
拿钱回了文熙阁的江妈妈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她笑嘻嘻地走进屋里,将银子放到桌上,眉眼弯弯:“小姐,这是方才跟大夫人要回来的银子。”
看到江妈妈这副表情,萧意卿已经想到崔氏的脸色到底有多黑了。
崔氏为人抠门的很,但又极其好面子,进了她嘴里的钱想要吐出来可不容易,除非,把她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叫她不得不吐出来。
“辛苦妈妈了。”萧意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江妈妈连忙摆手:“为小姐做事儿不辛苦,况且老奴刚刚看了一场变脸的好戏呢,老奴全当是外出看戏了。”
紫芸也能猜到崔氏给钱的时候多纠结了,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当初借钱的时候说的好听,定然按时还,可我家小姐不要她便不来送,如今还钱更是不情不愿,脸皮真厚。”
她虽然是个丫鬟,却也懂得做人要讲信用:
“大夫人这做法和外边的老赖也没什么分别了。”
萧意卿听着她们都给自己说话,都向着自己,好像是暖流浸润心脏一般舒适。
她在这府上孤身一人,好在有她们忠心耿耿常伴左右,她将银两往前推了推:“江妈妈,这些银子你拿去给文熙阁的下人们分下去吧。”
对她好的人,她自然会好好对待。
话音落下,江妈妈连忙摆手拒绝:“小姐,使不得!就算是赏钱也用不了五百两这么多啊……”
萧意卿打断了她的话:“妈妈别推脱了,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们当家人看了,你们该拿这钱。”
听了这话,江妈妈不再推脱,与此同时眼眶也红了起来,她坚定道:“小姐,您放心,老奴一定会誓死跟在小姐身边的。”
也在心底为薛修竹可惜了一下。
像她们小姐这么好的人,这世间恐怕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可他不懂珍惜。
希望日后小姐走了,他别后悔。
永平侯府与定国将军府之间不过十里,当天中午用膳的时候就收到了萧意卿寄来的信,永平候打开看到信的第一眼,瞳孔不禁微微睁大,惊讶道: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乡下长大的女儿,竟然写得一手好字!”
当初把萧意卿接回来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女儿不抱有什么期望,更没什么心思去深入了解她。
如今看着跃然纸上的簪花小楷,不禁有些惊叹。
萧柠闻言,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嫉妒,但很快便以乖巧懵懂的姿态掩盖了过去:“是姐姐送来的信吗?想来是让府上的下人代写的吧,学写字哪里有那么快呢?”
永平候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
萧柠又问:“爹,姐姐在信中说了些什么呀?”
一提这个,永平候这才看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都带上了安抚:
“你那个不懂事的姐姐,因为你要给薛二少做妾的事,跟我闹脾气,说要跟他和离,叫你去做正妻。
真是从乡下来的不懂礼数,这和离是她想离就能离的吗?!”
更何况,他们就是看萧意卿是自家人才会让萧柠过去做妾,好照顾着点她,要是别人当主母,萧柠定要受委屈的。
此言一出,萧柠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委屈巴巴哽咽道:“爹,如果姐姐不喜欢我这个做妹妹的,我不去便是,只是我对薛少爷自小便在一起生活,青梅竹马,不能嫁给他恐怕女儿日后也不想活了。”
说着,她就哭了出来,丝帕掩面,我见犹怜。
她哪能不知道呢?以她的身份,想要嫁去定国将军府上做正妻是不可能的。
但是,宁做高门妾,不做贫人妻。
加上她和薛修竹关系极好,嫁过去也不用担心会受委屈。
她这模样看得永平候心疼不已,他对萧柠可谓是千娇百宠,这个女儿听话懂事,识大体,比那个乡下回来的强了千百倍。
他连忙哄道:“柠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无论如何爹都会给你办成的,她在将军府过得那么好还不是仗着咱们侯府的面子吗?她不敢不听爹的。”
一旁的徐夫人听着他们父女俩对萧意卿那般贬低,脸彻底黑了,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盯着萧柠,怒斥道:
“够了!当初薛二少说娶妻的时候,便说此生只娶意卿一人,你们背信弃义叫萧柠过去本就是对不起意卿,如今又说出来这种话,侯爷,你和萧柠还要脸吗?
还有你,你心里头想的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还要装出来这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真是跟你娘一个德行。”
这话听得永平候怒火冲天:“闭嘴,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当初非要把柠儿送回到她娘那去,柠儿如今用得着受这委屈吗?”
这番话差点将徐夫人给气笑了:“我非要把她送回去?你也不看看她干了什么……”说到这里,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自嘲一笑。
她本来也念在养育萧柠这么多年的份上,让她继续在自己膝下过日子,那样她也是正经的嫡出二小姐,但她偏偏看不惯萧意卿,处处针对,甚至还想毁了萧意卿,她都看在眼里,在养女和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女儿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可侯爷却是个拎不清的,处处向着萧柠母女,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了依旧不听她的,还因为这件事情对她大打出手。
她将话锋一转,语气坚定:“让她过门可以,嫁妆我不会给她填补一个铜板。”
天底下没有不为自己亲闺女说话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徐夫人便告辞了:“老爷,你们继续吃,我先走了,这件事情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为重。”
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争辩什么,没用的,女人活在这个世间哪有容易的时候?但是,侯府的钱她还是能说了算的。
永平候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吹胡子瞪眼:“真是被惯坏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而一旁的萧柠则是委屈巴巴地落着泪:“爹,您别生气,母亲不想让女儿嫁过去,女儿不嫁就是,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影响了你和母亲的关系。”
萧柠的体贴叫永平候的怒火消散了不少,这么一对比,他对萧柠的宠爱更甚了,他拍了拍萧柠的脑袋,舒心道:“还是你跟你娘体贴懂事,懂礼数,徐温书她仗着自己是个县主真是一点当媳妇的样子都没了。
你先别哭,待会儿我就去侯府说说这件事,侯府还是我做主,她没那个胆子说不。”
萧柠崇拜地望着面前的永平侯,乖巧地点点头:“谢谢爹,女儿这辈子能有您这样的父亲,就是死也无憾了。”
“这是什么话?把眼泪擦干,有什么委屈都跟爹说,爹能办到的一定答应。”面对萧柠的示弱和落泪,他这个当爹的一点都招架不住。
萧柠擦干了眼泪,抿抿唇犹豫道:“方才母亲说,若是女儿真的嫁过去,嫁妆不给女儿补贴,我不是贪图嫁妆,只是恐怕会惹人耻笑。”
永平侯冷笑一声:“当年她给你大姐不少嫁妆,待会儿我去说,让你大姐给你补贴就是了。
她仰仗咱家才能在将军府过的那么滋润,不敢不听。”
萧柠心中得逞,但面上依旧露出惶恐的表情:“爹……这不好吧?若是这样姐姐该多委屈啊。”
“有何不好?”永平候刚刚受的徐夫人的气迫不及待想发泄:“那嫁妆本来就是为你嫁到薛家准备的,现在你要过去,给你理所当然。”
萧柠看父亲这么说,弱弱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呵,你是嫡女又如何?嫁妆和宠爱不都是我的么?
当天下午,永平候便带着萧柠一同去了将军府。
老夫人刚一得到消息,立马乐呵地差人去把他们接进来。
萧柠一见到老夫人眼眶就红了,小跑到老夫人面前跪了下去:“柠儿有罪,许久不来探望老夫人,还希望老夫人不要怪罪于柠儿。”
见状,老夫人赶紧将萧柠给扶起来,看着萧柠这么温顺,很是满意。
一番对比下来,她对萧意卿更加厌恶了。
看看人家,那萧意卿对她这个老夫人真是半点敬重都没有!
“好孩子,我怎么会怪罪你呢?看到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萧柠好歹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不是她出身不好,她才最该是他们薛家的媳妇:
“一想到以后我能天天看到你,我这心里就高兴的很呐,最好是一年内就添个孙儿,那更是大喜事了。”
萧柠露出娇憨的表情,陪笑道:“老夫人,您尽打趣柠儿。”
一时间,整个福寿宣笑容洋溢。
寒暄几句后,老夫人这才问起来正事:“侯爷今日来府上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关于柠儿和二少爷的婚事。”永平候也不扭捏:“昨日意卿给府上送来一封信,说若是柠儿入门,她便与二少和离,叫柠儿做正妻。”
可老夫人的脸色唰地黑了下去,语气都重了几分:
“简直荒唐!她就是闹脾气也不该闹成这样,这个家什么时候由她做主了?不过是纳个妾,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本就因为今早的事情生气,如今更是怒气腾腾:
“来人,把二夫人叫来,我不信治不了她了,今日我便给她好好立立规矩,教教她什么是夫为妻纲。”
萧柠连忙拦住了准备去叫萧意卿的妈妈:“老夫人不可!”
她的眼眶红肿的厉害,看上去就叫人想要疼爱:“想必姐姐还在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记恨我,老夫人若是不介意,让我去跟姐姐谈谈吧,我不想因此损害了你们的关系,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最好……”
说到后面,她抬头望向老夫人,老夫人长长地呼出去一口气,多好的孩子,被萧意卿给磋磨成这样,她本想拒绝,可奈何萧柠已经准备跪下去求,她也只好答应:
“孩子,她要是敢刁难你,你回来告诉我,我定不会轻饶她。”
听到老夫人允许,萧柠欢喜地笑了出来:“多谢老夫人,柠儿会跟姐姐好好聊的。”说罢,蹦跶着便跑了出去。
留下后面的老夫人摇头叹气:“哎,是个天真的孩子啊。”
“小姐,二小姐来了。”紫芸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是萧二小姐。”
萧意卿正在屋里打坐,听到是萧柠来了,她不禁冷笑。
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叫她进来。”萧意卿淡淡道。
萧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萧意卿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眸的一瞬间,将视线锁定在了萧柠的身上,看得萧柠不禁打了个冷颤。
萧意卿的身上有一股叫人不敢逾矩的气质,眼神一旦落在她的身上,便叫她感觉头顶好似压着千斤重担。
这叫她格外不爽快。
不过是好面子罢了,仗着自己财产多,等她日后嫁过来处处压她一头的时候,看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悠然自在,萧柠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朝着萧意卿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萧意卿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萧柠得意洋洋道:“妹妹来,当然是来庆祝姐姐的了,庆祝姐夫要给后院添砖加瓦了。
以后又要跟姐姐住在一个院子里了呢,姐姐放心,我会劝着薛郎尽量来你院里看看你,不会让你太孤单寂寞的。”
面对她的挑衅,萧意卿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不以为然道:
“我不要的垃圾,也能叫你这么宝贝,也难为你再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果然上不得台面。”
萧柠顿时气得脸都红了,她来是看萧意卿狰狞痛苦难过的,她怎么能这么风轻云淡?而且对自己态度这么差!
说出来这种话来羞辱她!
好像她才是那个跳梁小丑一样。
她的语气也不复先前那样好了:“姐姐先别得意,你能过得这么滋润难道不是仗着父亲在后面给你撑腰吗?
爹刚刚可是说了,若是我过门,就要把你的一半嫁妆分给我,你觉得你还能潇洒快活多久?”
说到这里,她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点,她倒要看看萧意卿这下还能不能像刚刚那么淡定了。
萧意卿的表现再次叫她失望,她只是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盯着萧柠:“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
这句话叫萧柠莫名有些心虚。
紧接着,萧意卿清嗤一声,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对你态度不好是么?让我对你态度好,你配么?
你娘当初是怎么爬的永平侯的床,这么多年荣宠不断,对我娘的地位可曾有半分动摇?你凭什么觉得,你有那个能力和资格把我踩在脚下?”
这下萧柠的脸彻底黑了下去,出身一直都是她最大的伤口,她方才的话,无疑是在把她的尊严摁在地上狠狠碾压。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萧意卿,你别得意!你知道薛郎这两年为什么没有碰你一下吗?他就是在等我,他连碰你一下都嫌恶心,没有了薛郎的宠爱,你就算是主母也未必有我过得好!”
在萧柠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柔顺温婉,只有泼妇一般的无能狂怒。
她恨透了萧意卿,若是两年前她不回来,她一直都会是永平侯府的嫡女,她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可以成为无可替代的贵女,可她的归来显得她的一切努力都像个笑话。
她要让萧意卿也成为一个笑话。
要让她活的不如自己才足够泄愤。
可她即便是如此威胁恐吓,萧意卿的脸上淡然的表情都不见半点瑕疵,失她者永失,自从薛修竹表明态度以后,她便是半个眼神都不会留给他。
面对不在乎的人,怎么会有情绪呢?
“这种话,还是等你把我那一半的嫁妆拿到手里再说吧,你别忘了永平侯府的银钱是谁在管。”萧意卿摆摆手:“青穗,把这个聒噪的东西赶出去,若是她不愿意,就直接丢出去。”
“你!”萧柠急得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萧意卿竟然这么狠!
“萧二小姐,请吧,不然奴婢可要动手把你丢出去了,二小姐也不想让您这脸蛋磕着碰着吧?”青穗上前冷冰冰道。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柠儿!”
听到这动静,萧柠心一横,在腋下狠狠掐了一把,眼泪瞬间疼了出来,随即她又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指着萧意卿哽咽着控诉:
“姐姐,若是你不喜欢我,我不嫁就是了,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抢薛郎,可我对薛郎是真心爱慕,要是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了……”
薛修竹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萧意卿坐在榻上,漠视地看着倒在地上哭唧唧的萧柠。
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
他狠狠剜了萧意卿一眼,连忙把萧柠抱起来,心疼地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脸蛋:
“是我来迟了,要是我来早点你就不用受这个毒妇的委屈。”
萧柠顺势握住薛修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含情脉脉地望向他:“薛郎,我不嫁你了,我不知道你跟姐姐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是我痴心妄想,我要是嫁给你,一定会破坏你们夫妻情分的。”
说着,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打湿了薛修竹的手背,叫他很是心疼,对萧意卿更厌恶了:
“乖,我当初娶她就是为了让你过门以后不用受委屈啊,我看到那个女人就觉得恶心。”
薛修竹当着萧意卿的面,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话,他将萧柠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萧意卿,语气阴冷:
“我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没想到你竟是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我警告过你,要是敢对柠儿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你这么不长记性,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眼看薛修竹朝着萧意卿逼近,萧柠冲着萧意卿讥讽一笑,看吧,只要我稍微使使眼色,你就别想过上好日子。
今天先给你点教训尝尝。
紫芸心中咯噔一声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赶忙拦了上去,她早就因为先前的事情替她家小姐觉得委屈,现在一股脑将心里话全吐了出来:
“姑爷,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我家小姐这两年为了府上做了什么你看不到吗?你非但不感激,还要纳妾背信弃义,更是跟外人一起作贱我们家小姐,今天的事情连前因后果都没问,只是听信一面之词便要怪罪我家小姐。
您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为何行为做事上倒像个意气用事的莽夫?”
这句话毫无疑问戳中了薛修竹的痛处,他确实是拿萧意卿当工具用,可他不是先前也说要补偿她了吗?更何况他不过是纳个妾而已,几乎是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错?
真是个善妒粗俗的泼妇,带着身边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插嘴?”
他抬手一巴掌就要打在紫芸的脸上,紫芸惊得闭上双眼,可幻想中的痛感并未袭来,她惶恐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萧意卿站在她身前,握着薛修竹的胳膊。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紫芸倒吸一口凉气,萧意卿一手扼着薛修竹,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脸狠狠甩了下去。
萧意卿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愠怒,薛修竹负她,无所谓,从此天涯陌路互不相识,但他敢动自己身边的人,不可饶恕。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叫薛修竹愣在了原地,随即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萧意卿竟然敢动手打他,打的还是他的脸!
她是疯了吗?
更想不到的是,他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发现萧意卿的力气格外大,好像是铁锁一般死死禁锢着他的手臂,叫他动弹不得!
他不禁惊骇,他突然感觉面前的萧意卿好陌生,她那狠厉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将他手给卸下来一般,薛修竹的气焰莫名地消了下去,语气都柔和了许多:“你这是要做什么,赶紧撒手!”
萧意卿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力气之大叫薛修竹连连后退几步:
“我做什么?我还想问问薛二少你是想做什么!来我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这就是你读书二十载的修养?好好看看你脸上的巴掌印,看看萧柠脸上的印子是不是我干的。
你们两个要浓情蜜意给我滚出去发春,别来我这脏地方。”
她的态度冷的叫人生寒,更是叫薛修竹不可置信。
从前萧意卿对自己永远是笑脸相迎,相敬如宾的,为何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还说他脏地方。
只是因为他纳妾?
尽管他还是不爽,但他也能感受到,萧意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加上她刚刚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总之这会儿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
“念在夫妻一场,这两年你也还算孝顺,我这次就先不跟你计较,但若是还有下次,我定不会轻饶你!”
说完,他转身搂着萧柠离开。
人一走,紫芸就抬起萧意卿的手查看有没有受伤,她万万没想到小姐竟然能这么维护自己,她感动地要哭出来:
“小姐,您的手疼吗?
您不用这么维护奴婢的,您的手娇贵,万一伤着了,奴婢怕是罪该万死。”
平常主子能给奴婢说话就已经是偏袒,她家小姐竟然为了她,对姑爷动手,她这辈子就是死也要跟着她家小姐。
萧意卿将手收回来,揉了揉紫芸的脑袋,莞尔一笑:“放心,不过是活络活络筋骨,不疼。
况且,我今日若是不动手,恐怕就要让他当成软柿子拿捏,日后只怕是更加得寸进尺。”
更何况她是真的不疼,当初在曲溟山上的时候,她成天去别的山头和人比武,还在山里端过野兽的窝,手耐受的很,这两年没跟人动手,也实在是有些手痒痒。
这些紫芸并不知道,只当是她家小姐安慰她的话,心里更感动了:“小姐,奴婢去给您拿药膏敷一敷手。”
青穗和江妈妈她们都是跟着萧意卿从山上下来的,对她们小姐的脾气和能力再清楚不过,自然也不担心。
萧柠被薛修竹搂着一路去了福寿宣。
方才薛修竹非但没有教训了萧意卿,反倒让萧意卿一顿打骂,萧柠再看薛修竹的目光就已经变了。
一口一个爱她,现在就是她被打了,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吗?继续留萧意卿在文熙阁快活?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萧意卿对她的态度那么不在意了!
就冲着刚刚薛修竹维护萧意卿的态度,分明就是向着那个贱人的啊!她心中突然慌乱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以后嫁过来岂不是要继续被萧意卿打压了不成?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直勾勾地望向薛修竹:“薛郎,你心里还有我吗?”
薛修竹毫不迟疑:“自然是有的,你对我来说可是比命都重要的人啊。”
看他满眼都是自己,萧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她嘟嘴将脑袋别了过去,本想质问他刚刚为何不教训萧意卿,但一想到这样说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她继续用深情的目光看向薛修竹:
“方才姐姐不光打了我,也打了你,我不是斤斤计较,我被打了没关系,我主要是心疼你,这一次就这么过去,日后岂不是让府上的人笑话?
毕竟你可是一家之主。”
薛修竹总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他要是打了萧意卿,那在朝上是要被耻笑的。
打老婆那是草民才会干的事,他们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知道不能对妻子动手,哪怕再厌恶最多也不过是嘴上打压打压,又或者叫老夫人出面责罚。
但萧柠委屈巴巴又为自己好的样子,叫他一下子就把刚刚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萧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只是爱他见不得他吃亏。
他将脑袋靠过去,悄悄在萧柠的脸上亲了一口,哄道:
“难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还为我着想,你放心,你今日的委屈我定然不会叫你白白忍受,我已经给过她面子了,若是她还不领情。”薛修竹冷笑一声:“我有的是办法叫她学乖。”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媳妇,过的好不好还不是他说了算?
虽说他不能真对她动手,但打压打压还是容易的。
他不信萧意卿真的敢跟他和离,无非是在信里闹闹脾气罢了,若是真的离了他,又没有永平侯府的庇佑,她不管去哪里都是举步维艰。
她不会甘心继续回乡下做自己的村妇的。
萧柠听着这一番甜言蜜语,那些不好的心情也都消散了:“你千万不要伤姐姐太深,她到底也是你的妻子,只是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见萧柠这么体贴善解人意,薛修竹的心情也大好。
老太太和永平候一看到他们两个结伴走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太太笑眯眯道:
“看,多般配的两个人啊,金玉良缘叫一个萧意卿给毁了,哎。”
待两人走近一看,两人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分外突出,老夫人的脸色倏地不好了,她心疼地将萧柠招呼到了自己的身边,摸着她那白嫩嫩的小脸:“哎呦,这脸蛋是怎么给弄成这样的?”她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萧意卿弄的?”
萧柠一听,再次潸然泪下,纠结着半天不肯说话,老夫人再三逼问她才扭扭捏捏地说了出来:
“姐姐不知从哪里听得的风言风语,说我索要姐姐一半的嫁妆当自己的嫁妆,我想跟姐姐解释,可她根本不听,便对我动了手……
想必是因为母亲知道我要入薛家的门,觉得我影响了姐姐的幸福,不给我嫁妆的事情落入了姐姐的耳朵里,这才叫她一时恼怒做了错事,老夫人千万不要怪罪姐姐。”
句句不提问罪,句句不离扇风,坐在下面的二老夫人鄙夷地瞥了萧柠和大老夫人子孙三人,这萧柠的娇柔做作她都能看出来,这几个蠢蛋看不出来。
真是偏心得没边了。
真是可怜了那萧意卿啊,兢兢业业做事两年最后被这样对待,难为她还能情绪这么稳定,便宜了薛修竹两年。
大老夫人面色沉了下去:“当年我真是看走了眼,叫修竹娶进来这么个东西,竟然这么小心眼!
那嫁妆当年本就是准备给你的,别说是分你一半,就是全都给你那又如何?这件事我做主了。”
萧柠不禁一阵狂喜,但面上还是推脱惶恐的模样,她连连摆手: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呢?姐姐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
“她敢?!”老夫人气得眼睛都睁大了:“我是她婆婆,她的事情我还做不了主了吗?你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这件事情我做主,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就让修竹休了她,不怕她不答应!”
“老夫人,您待柠儿真好,柠儿求老夫人一件事。”萧柠的眼睛里噙着泪,惹人怜爱。
“你说,十件都行。”
“柠儿求老夫人不要对姐姐太苛刻了,姐姐今日虽然打了我,可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有我的不对……柠儿还是希望您能多劝导劝导姐姐,这样既能得偿所愿,又不破坏感情。”
萧柠这么懂事的一通话听得老夫人神清气爽,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柠儿啊,你真是太善良了,这人善被人欺,你要是去了别人家,我可不放心啊。”
萧柠甜滋滋笑了出来,主动挪到老夫人身后给她捏肩:“柠儿这不是要跟老夫人您做一家人了吗?”
“好,好,好。”老夫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又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要是萧柠是她儿媳妇那该多好?
一片其乐融融中,永平候的面色阴晴不定。
他刚刚还没来得及跟老妇人说嫁妆的事情呢,他这个女儿一向天真单纯,可,真的是这样吗?
傍晚,他与薛家人共进晚餐,这待遇萧意卿当初成亲的时候都没有。
薛老夫人大发慈悲要把萧意卿给叫过来,想要劝导一下萧意卿,若是她愿意听自己的教诲,以后跟萧柠和平相处,先前的一切她也可以既往不咎。
她甚至派自己身边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大妈妈去叫人了!这是何等的照顾?
可等来的却是萧意卿的一句:“我不想与脏东西在一起用膳。”吴妈妈沉默半晌:“二夫人又说,当初您与二少爷一同许下承诺,说会善待她,可如今行径叫她觉得不齿。”
气得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老夫人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指着薛修竹,嘴巴气得直哆嗦,上下牙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你的好媳妇!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好媳妇!竟然敢对我说这种话!她是要造反不成吗?”
薛修竹还没搞明白情况,被骂的一脸懵,但萧柠在老夫人旁边,将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中讥讽,萧意卿也没多大本事嘛,这么快就耐不住要把自己在这个家的后台给踹翻了。
她赶紧扶着老夫人,帮老夫人顺气,乖顺的模样深得老夫人的喜爱:“老夫人切莫因为姐姐的事情生气了,纵使是柠儿再怎么为姐姐着想,这一次却也没办法帮着她说话,姐姐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话的功夫,薛修竹也搞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眉头紧蹙,身下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一旁的二夫人这两天本就因为银两的事情不爽,这会儿更是在老夫人耳边煽风点火:
“娘,要我看啊,这二房就是被宠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娘您仁慈大度,不跟她计较,但这次她都说出来这种话了,您要是不给她点教训,怕是她以后要踩到您头上去。”
“大嫂,这件事不用你多嘴。”薛修竹冷冷道。
他虽然不喜欢萧意卿,可萧意卿说到底是他的妻子,代表着他的颜面,用得着外人来说道吗?
可这看在老夫人眼里,就是薛修竹刻意维护,被萧意卿鬼迷心窍,她咬牙切齿道:“这样的媳妇,老身不稀罕!你回去就给我把她休了,娶柠儿当正妻!
这种贱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在府里犯贱,那好,让她当个弃妇后半辈子当她的村妇去吧!”
说完,老夫人两眼一翻,生生气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一拥而上全都围到了老夫人的身边,将她背回了房里:“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和福寿宣乱作一团的气氛不同,文熙阁一片岁月静好。
听说了这消息的紫芸将福寿宣的情况一一陈述,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小姐平日里温婉贤惠,是咱们小姐仁厚大度,竟是叫人当成了软柿子,非但不知感恩还想欺负咱们小姐,也是活该。”紫芸气鼓鼓道。
青穗也默默点头。
她其实觉得,她们小姐的做法太温柔了。
那样的老太婆何德何能?
紫芸眼睛咕噜一转:“小姐,要奴婢看,您这样好的人,就算是嫁给皇子都配得上,奴婢听说太子殿下治理好了江西的水患,不出三日便可以回京,到时候必定是风光无限。”她说着,面上隐隐约约有一丝激动。
萧意卿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释然道:
“紫芸,慎言,我只想离开这个牢笼,从此逍遥快活,而不是摔入下一个牢笼。”
她当年不懂情情爱爱,只觉得师父和师兄口中所讲的男人实在是过于夸张,这世间怎会有那么多负心人?刚回京的时候她还对爱情抱有幻想,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当初是多蠢。
只有被刺痛过才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大多数男人的爱是短暂的,虚幻的。
刚娶回来她的时候,她无比贤惠,像个乖巧的小媳妇等待着郎君归来,薛修竹看她的眼神里的爱慕是真的,可那爱太过短暂,他因为对萧柠的纠结没有碰她,最后又因为萧柠的耳边风重新爱上她。
他那过于善变的爱,她不稀罕。
而师父和师兄则是矢志不渝地呵护着她,他们是值得托付和信赖之人。
“萧意卿!你给我滚出来!”正想着,门外薛修竹的怒喝便打乱了这里的静谧。
紫芸一想到白天的事情就忍不住翻白眼,越发感觉薛修竹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她看了看萧意卿的眼色,冲着门口道:“姑爷请回吧,夫人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谈吧。”
门口站着的薛修竹听了这话,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闪而过的失落和怒意。
若是换做从前,萧意卿听到自己这个时候来找她,恐怕早就欢欢喜喜地出来迎接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让他吃闭门羹?
就是他平时对她太宽容了,才让她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娘说的没错,这样的女人,确实该敲打敲打了,跟柠儿比,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越想越气,三两步上前,砰地一脚把门给踹开了,目眦欲裂地指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萧意卿,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两天闹出来的事情还觉得不够丢人吗?你还有脸在这喝茶?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的话把娘都给气晕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不就是因为他要纳妾吃醋了吗?这点小事至于闹成这样吗?
跟他闹闹脾气也就算了,竟然闹得这么大,把老夫人都给气着了!着实可恶。
闹?萧意卿听着他这话,内心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只觉得可笑,她眸光一冷,将茶杯用力地磕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茶杯落下,她的脸也随之扬起,讥讽道:
“薛修竹,是你背信弃义在先,那我当你和萧柠幸福的跳板,还想让我把嫁妆分给萧柠一半,你反过来指责我闹?真是不要脸。”
薛修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这件事我承认是我对你有所亏欠,可我也说了要补偿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补偿我的法子就是嘴上说说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嘴上的补偿当缓兵之计,先让萧柠嫁过来再说,你还真是如意算盘打的响。”萧意卿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悲。
可就是这样的冷漠,却叫薛修竹的心咯噔一声响。
萧意卿从未如此咄咄逼人过,她永远是挂着一抹甜美笑意的温婉美人。
而且萧意卿把他的小心思说准了,可他打算补偿萧意卿也是实打实的,并非想要一昧叫她付出,这种被误会的感觉叫他突然觉得很烦躁,有些恼怒:
“这件事情咱们荣后再议,你今天把老夫人气着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当家主母能做出来的,你现在就去老夫人那磕头赔罪,任凭老夫人处罚。”
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萧柠看他时一脸崇拜的表情,想到了今天关于嫁妆的事情,又补充了一句:“再答应把嫁妆给柠儿一半,今天的事情我便可以既往不咎。”
越说,他越觉得自己占据了主动权,这件事情传出去不管是谁都会说是萧意卿小家子气,他这些要求完全合理,只要她还想在这个家继续过下去,就必须乖乖听话。
可萧意卿只是淡然地盯着他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师父和她说的话: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你,千万不要看他嘴上说了什么,要看他用行动做了什么,没有实际行动的爱就像是一盘散沙,不管装饰得多光鲜亮丽,都经不起推敲。
这些太廉价,也太易变了。
这句话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刺中了她的心脏,将她曾经给自己创造的美好幻境狠狠刺破,流露出的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她曾经在脑海中欺骗过自己,薛修竹只是不懂爱而已,可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不能再继续当做若无其事,不破不立,既然彻底捅破,她也不会留半分情面给他。
她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文熙阁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后面的青穗恶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薛修竹,手掌在腰间的长鞭处轻轻抚过。
萧意卿的话还未停止:“你有种就与我和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反正她也不想在这儿继续待着,不如走个干净利落。
她的态度和话语彻底触碰到了薛修竹的逆鳞,不断挑拨着他的情绪,这个女人,她怎么敢的?
他顿时暴跳如雷:“你觉得我不敢吗?萧意卿,不要一而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已经够容忍你了!”
萧意卿唇角微勾,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刺激薛修竹赶紧写下和离书:“既然敢,那就痛痛快快地把和离书写好,省得到时候想起来我的好,又后悔了。”
“写就写,你最好到时候别后悔!”
“青穗,准备笔墨。”萧意卿没有回他的话。
待到笔墨送来,薛修竹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下和离书,按了手印,萧意卿也利索地按下手印。
看着写好的和离书,萧意卿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一切准备好,还请薛二少爷能尽早把和离书送往官府。”
薛修竹的目光晦暗不明,极其厌恶地盯着萧意卿,语气阴冷:
“离了我,你觉得你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萧意卿不以为然:“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怎么?”她挑眉:“薛二少这么快就反悔了?果真是小人做派。”
这句话将刚刚平息些许怒火的薛修竹再次激怒:“要后悔,也是你后悔,京城里二十岁出头比我更有潜力的压根没有。”
除了最近突然杀出来的太子殿下,仅仅用了一个月就治理好了江西的水患,这次回来定然是要被皇上大为夸奖的。
可像萧意卿这种弃妇,就是比他稍逊一筹的怕是都看不上,更别说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了。
“我等着你来哭着求我和好。”说完,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卧房,他一声招呼,便将贴身小厮富贵喊了过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将和离书随意丢在桌子上,不耐烦道:“把这封和离书送到官府去。”
和离书?富贵不禁瞪大双眼。
听说夫人因为最近少爷纳妾的事情闹的极其不愉快,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严重到需要和离的地步。
他应了声是,在心中对萧意卿不禁有些鄙夷,连丈夫纳妾都要管的女人,要么说是乡下的上不得台面呢,他以后可不能找这样的女人,一点当媳妇的样子都没有。
和离回乡下去也是她这种人自己作出来的,活该。
这一夜,薛修竹辗转反侧一整晚没能睡着。
萧意卿冷漠的态度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徘徊。
他终于受不了,从床上翻身起来,披好衣服坐在了窗前。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萧意卿可以那么无所谓地说出来和离这种话?她以前不是最爱自己的吗?因为他一句今夜回来,她在窗前等了整整一夜。
但刚刚的样子,分明是恨不得让他赶紧滚,好像看到他就让她厌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意卿。
其实,萧意卿还是有很多好的地方的,长得漂亮,落落大方,拿得出手,在家里又能掌管好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宜,从未出现过半点纰漏。
他有些懊恼,或许他对萧意卿太苛刻了,纳妾的事情这么突然,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他竟是这么草率就将和离书写了,一点不顾萧意卿这两年的付出,实在不是大丈夫做派。
待明日再找她好好谈谈吧。
一觉睡醒,他率先去了老夫人的房里。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老夫人摔杯子的声音。
下面崔氏拿帕子捂着眼睛哭哭啼啼:“娘,这件事情儿媳也是没办法,昨儿我本来是计划叫人采购蜀锦的,可,可二房派人来我这要走五百两银子。
还说,还说是这两年照顾大房的钱,媳妇重新掌家就该还回去。
媳妇见您在气头上,便没能及时跟您说这件事。”
短短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叫老夫人的心脏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了。
她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薛修竹,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修竹,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好媳妇?
她是觉得自己管了两年家,就能在这个家为所欲为了吗?”
薛修竹本来是想给萧意卿说两句好话的,但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准备说出口的话瞬间就咽了回去。
他觉得很是头疼,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他都对她这么关系看重了,她呢?一而再再而三地闹,搅得这个家鸡犬不宁!
他连忙上前,安抚着老夫人:“娘,她这件事情做的确实是太不对了。”
“一句轻飘飘的不对就能过去了吗?她昨儿能说出这种话,干出这种事,今天就能踩娘头上,明天就能把我生生气死!”老夫人越说越起劲,对萧意卿的厌恶也更深:
“你今天就给我把她休了!写休书,现在就写!”
薛修竹抿抿唇:“我昨日已经写了和离书,如今已经送往官府了。”
“和离?”老夫人的声音尖锐又不可置信,继而是不满:“你可知道和离后,她的嫁妆是要让她带走的?”
薛修竹点点头。
老夫人更气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糊涂的儿子!她让你写下和离书,就是不想让柠儿拿她的嫁妆。
你现在就派人去把和离书撤了,换成休书,她要是把嫁妆带走了,到时候柠儿过门了日子怎么能好过?
她跟你大嫂要钱说出那种话,分明就是仗着自己手里有些银两,便开始目无尊长,这种贱人,就得让她长长记性!不是一半嫁妆不愿意给么?那就叫她一个铜板也拿不回去好了。”
薛修竹犹豫片刻,最终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意卿这一次的做法确实过分了,他该给她一点教训才是。
他当即派人去官府将和离书撤了回来。
他们都是朝中官员,这样的小要求,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娘,我先入宫去了,最近太子马上回来,繁杂事务多,这件事我忙完后会处理。”说完,薛修竹就去了皇宫。
二老夫人知道了这儿的事情之后,不禁有些惊讶,同时对大老夫人和大房的儿孙格外鄙夷。
他们这两年占了人家这么多好处,到头来还要因为萧意卿不肯受委屈气急败坏,就连写休书扣嫁妆的事儿都能干出来,真是令人不齿!
她穿戴好衣裳后,便上了文熙阁。
这件事儿她得跟萧意卿说一声,好让她提前做准备。
这两年她也没少接收她的好意,吃的穿的都有萧意卿的补贴,她不做那恩将仇报之人。
听到二老夫人来的消息,她连忙将人给请了进来,将师兄给自己送来的心放了起来。
见到萧意卿的第一眼,二老夫人便忍不住心疼。
这要是她们那房的媳妇,她恨不得往死里宠,见她愣神,萧意卿浅浅一笑:“二老夫人快坐吧,劳烦您来一趟,有什么事情教我过去便是,何苦亲自来跑一趟呢?”
此言一出,二老夫人更心疼了,瞧瞧,多识大体的姑娘啊,不比那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萧柠拿得出手吗?
“唉,我来是要跟你说件事。”二老夫人边坐边道:“你昨日与修竹闹矛盾写和离书的事情我知道了,可今儿老夫人叫他把和离书换成休书,律法规定若是休妻,那么妻子的嫁妆是拿不回去的,你如今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话,萧意卿神色一顿,眼神明显冷了起来,在袖子下的手也不由得攥紧了些,一抹厉色叫人不寒而栗。
这一家子竟然如此无耻!先是想要分她一半嫁妆,如今更是想休妻全部贪了!
不过……她们的这个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想到师兄的信,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既然你无情,我便无义,他们的美梦不光要落空,还要将他们卑鄙无耻的行径昭告世人,招人耻笑!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薛修竹的官还做不做得成。
萧意卿收敛起深色,恢复了温婉的模样:
“多谢二老夫人前来告知,不过这件事情二老夫人大可以放心,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看到萧意卿如此自信的模样,二老夫人忍不住震惊,她真是低估了萧意卿!
遇到这种事情都能应对自如,薛修竹真是愚蠢不堪!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萧意卿离开他才是对的,他配不上这样的好姑娘!
“你有打算就好,好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说完,二老夫人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