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墨临渊是小说《娘娘誓死不回头,皇上哭着求原谅》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云月白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娘娘誓死不回头,皇上哭着求原谅》的章节内容
宫里人人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是宸贵妃。
哪怕皇后娘娘与皇上年少相识,陪皇上打下江山,皇上也不爱她。
皇后娘娘害宸贵妃落水,导致心疾发作,太医说需要心头血救命,皇上就亲自剜了皇后娘娘的一碗心头血救人。
次日,未央宫传出皇后娘娘有孕的消息,皇上隔天就亲自送来一壶红花,逼皇后娘娘喝下。
“娘娘,不能喝……”
秋桐跪在地上,哭红了眼。
又爬到圣前,拽着那绣着金丝龙纹的锦袍苦苦哀求。
“皇上,皇后娘娘本就身患寒疾,昨日又剜了心头血,凤体大损,若是喝了这壶红花,会没命的。”
“不过一壶红花,如何能要了性命?休要信口雌黄,胆敢再妄言,朕绝不轻饶。”
墨临渊踹开秋桐,一脸薄怒之色。
秋桐还想再求情,姜岁晚虚弱的开口,“秋桐,你先下去吧!”
“娘娘……”
秋桐满面泪水,担心娘娘,却只能含泪退下。
墨临渊也让随侍退下,寝殿内只剩下他和姜岁晚。
姜岁晚坐在床榻上,只着了件单薄的白色里衣。
胸前的伤哪怕已经用药包扎起来,伤口还是有血流出,浸透纱布,染红了衣襟。
她艰难的下地,身体虚弱的差点摔倒。
那片刻,墨临渊脚步动了下,明明想要搀扶她,却又生生止住,拢在绣袍下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只是几步之遥,姜岁晚却耗尽了全身力气才站在他面前。
看着曾经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她不由得苦笑。
不知何时,二人离了心。
那些山盟海誓,都成了虚妄。
“皇上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可是你的亲骨肉。”
他曾许诺过她一生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为妻。
曾说想生个像她一样的女儿,要保护她们母女。
他违背誓言,负她便罢。
却连孩子都不要了!
望着她眼角闪烁的泪光,墨临渊手背都攥起了青筋。
克制着心中的真实想法,他毫不迟疑道:“这孩子不能要!”
姜岁晚凄然一笑,“是不能要,还是不许我要?如果有孕的是宸贵妃,皇上是否也会赐她一壶红花?”
“皇后,别逼朕动手!”
他紧盯着她,眉目间染上几分不悦之色。
姜岁晚心中仅存的一丝奢望瞬间破灭,她竟奢望他会念及旧情,留下这个孩子。
呵……
终是她痴心妄想!
他爱的是宸贵妃,只要宸贵妃为他生儿育女,根本不在乎她和孩子。
眼角滑出一抹青泪,她摸了摸未出世的孩子,心如刀绞。
“好!既然皇上不想要,臣妾喝便是!只是,从此以后,臣妾不想再看见皇上。”
“不过一个孩子,你就为此与朕置气?皇后,你一向识大体,现在怎变得心胸狭隘?”
墨临渊恼怒的拽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她。
“你要杀我的孩子,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不成?”
她怒吼着,猛地甩开他。
动气之下,胸前的伤又溢出血,喉间也涌上一股腥甜,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你可知这孩子有多来之不易?我身患寒疾,不易有孕,为了怀上他,多苦的药我都吃。”
“我盼了七年才有了他,而现在,你要扼杀他,叫我如何大度,原谅你?”
蓄着泪水的眼里,恨意渐生。
墨临渊心揪了起来,担心她想不开,语气软了些,“孩子还会再有,你的身子……”
“不会再有了!七哥!”
一声‘七哥’,说不出的心碎绝望。
自入宫为后,她已经很久没喊过这声七哥。
认识他时,他是被贬为庶民的七皇子,因储君之争触怒先帝,被流放幽州。
幽州是边陲之地,姜家是将门世家,世代镇守在此,守疆卫国。
二人便是在幽州相识!
那时她还不知他是被废的七皇子,他化名墨七成为父亲的部下。
她们一起上过战场抵御外敌,一起吃过苦,经历过生死,久而久之,彼此渐生情愫,爱上了对方。
她对他的称呼,也从墨七变成七哥。
从年少相识,相知相爱,到他君临天下,她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她以为这辈子会幸福圆满,可她错了!
他是一国之君,怎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他已经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墨七,不是她的七哥。
父亲说的不错,他不是她的良配。
她后悔了!
可是晚了!
“岁岁!”
那声七哥也触动了墨临渊,他看着姜岁晚怔怔的低喃了声,声音很轻,姜岁晚并未听见。
她已然转身,拿起桌上的那壶红花灌入口中。
红花入腹,顿时一阵剧痛,她强忍着腹痛喝完,将壶扔在地上。
“皇上满意了?”
她的目光冰冷,苍白的秀颜亦如霜般冷淡。
墨临渊欲言又止,外面传来婢女的急促声,“皇上,宸贵妃心疾又发作了,请您过去瞧瞧。”
墨临渊眉梢微皱,似有不悦。
不过只迟疑了片刻,留下一句‘给皇后请太医’,便转身而去。
姜岁晚看着他奔向另外一个女人,直到他离开未央宫,才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娘娘!”
秋桐一进殿,就见娘娘吐血倒在地上,哭着跑过去。
“血,好多血,来人啊,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她身下全是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
她知道,孩子没了。
她的心,也死了。
秋桐痛哭不止,抱着娘娘的手都在颤抖。
“别哭!”
姜岁晚抬起手,秋桐连忙抓住。
娘娘的手又冰又凉,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她眼泪流的更凶了。
“秋桐,我死后,你就出宫吧!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你去找祯妃,她会帮你出宫。”
在这后宫,唯一真心待她的,除了秋桐,也只有总是对她大呼小叫,不把她当皇后看的祯妃了。
“奴婢不走,奴婢只陪着娘娘……娘娘也不会死,奴婢去找太医,太医一定能救娘娘,娘娘,您等奴婢回来……”
傻丫头,我等不到了……
…………
火,满天大火!
“着火了,未央宫着火了……”
姜岁晚撑着破碎的身体,一把火烧了住了七年的未央宫。
等宫人察觉救火时,火势已经扩散变大,来不及了。
“娘娘,娘娘……您为何不等奴婢回来,娘娘……”
秋桐拽着太医赶回来,见到的就是熊熊烈火。
小丫头哭的撕心裂肺,想要冲进火海救娘娘,被太医死死拽着。
彼时,闻迅赶来的墨临渊,嘶吼着冲向火海。
“岁岁,岁岁……”
“皇上……皇上不能过去……”
“滚开!”
“皇上……”
景和七年!
姜皇后葬身火海,皇上悲痛欲绝,追封为昭仁皇后。
又下令三月内举国上下禁止婚嫁,哀悼昭仁皇后。
同时命工部在皇陵修建夫妻陵寝,待百年后与昭仁皇后合葬。
可昭仁皇后连尸首都没有,随着未央宫化为烣烬。
…………
五年后!
汴州宣平侯府!
爬满紫藤花的游廊里,身着淡紫色纱裙的女子坐在廊椅上,看着手里的书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婢女春桃从后面走来,瞥见夫人手里的信,笑道:“侯爷还真是挂念夫人,每次外出都给夫人写信,每日一封,今日这封书信当是第七封了,侯爷当真时时刻刻都想着夫人。”
说着,将手里的披风披在夫人身上。
时下虽春暖花开,可天气尚且微凉,夫人畏寒,可不能着凉,否则侯爷回来,非怪罪她不可。
“你这丫头,连夫人都敢打趣,胆子不小。”
女子嗔笑着缓缓抬头,眸中笑意潋滟,明媚动人。
可不就是已故的昭仁皇后——
姜岁晚!
春桃笑道:“奴婢是实话实说,夫人和侯爷成婚快五年了,日日如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这汴州城,谁不说夫人和侯爷鹣鲽情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入宣平侯府,竟有五年了么……”姜岁晚呢喃着,怔怔的看向庭院。
当年,她一把火烧了未央宫,死遁离开上京,一路走走停停来到汴州。
那时,她身体受损严重,晕倒在河边,被宣平侯慕庭风捡了回去,悉心照料。
后来,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隐姓埋名,唤作阿离,嫁给了慕庭风。
慕庭风待她极好,在外人眼里,两人伉俪情深,十分恩爱。
事实上,她和他,不过是假夫妻……
“夫人?夫人……”
春桃呼唤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姜岁晚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信装进信封,递给春桃。
“收起来,别弄丢了!”
慕庭风每每外出,总要给她写信,信中是他的所见所闻,字里行间,无不惹她开心。
这些年,写了不下百封信,每一封信她都会让春桃收起来放着。
“奴婢晓得!”
春桃笑着接过信,嘀咕了声,“侯爷此次去万仞山剿匪,也不知何时能回。奴婢听说万仞山的劫匪都是一群穷凶极恶之人,不知侯爷会不会……”
意识到说错话,小丫头急忙打嘴,“呸呸呸,侯爷一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夫人别担心,侯爷放不下您,定然不会找死……”
“……”
姜岁晚好笑,小丫头耷拉着脑袋,“夫人,奴婢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好了,快去吧!”
姜岁晚没有怪罪,这丫头心直口快,并无坏心思。
“哦!”
小丫头转身回屋,懊恼的拍了拍嘴巴。
总是和脑子作对的嘴巴,着实该打,这下子,夫人又该担心侯爷了。
姜岁晚的确担心了,她和慕庭风其实早就相识,算是故友。
那时的慕庭风还不是宣平侯,只是一名武将,因为助墨临渊夺位有功,又立下几次战功,才授以爵位。
然,被封为宣平侯后,他竟上交了兵权,离开上京,来到封地汴州。
至今,她都想不明白,他当年为何选择在高升之际离开上京。
“夫人,夫人不好了……”
姜岁晚出神时,婆母赵氏身边的婢女流朱急匆匆的跑到廊下。
“侯爷出事了……”
“你说什么?”姜岁晚猛地起身,脸色瞬间变了。
流朱站在廊下,急切道:“侯爷重伤昏迷,刚被人送回府上,老夫人已经……夫人……夫人……”
流朱话未说完,姜岁晚便跑出了游廊,直奔问竹轩。
“夫人……”
春桃刚从屋里出来,见夫人跑出了院子,不由问:“流朱姐姐,出了何事?夫人怎那般急?”
“侯爷受伤了……”
“什么?”春桃脸色大变,还没问个明白,流朱也跑走了。
“该打的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小丫头懊恼的打着嘴巴,赶忙追去问竹轩。
…………
慕庭风躺在床榻上,一身的血,昏迷不醒。
赵氏急的直抹泪,“大夫……大夫怎还未到,快去催啊……”
“是!”下人应着,着急忙慌的跑出去。
“老夫人别急,墨公子给侯爷服过一种秘药,可保侯爷性命无忧。”说话的是阑夜,乃慕庭风的亲随,亦是一身伤,但未伤及要害。
儿子伤的那般重,赵氏哪能不急,但也不好一直晾着恩人不顾。
“多谢墨公子护送我儿回府,按理说,今日本该设宴招待墨公子,以答谢墨公子救了小儿一命,可现在……”
“无妨,医治宣平侯要紧……”
男人的声音磁沉冷冽,一口上位者的口吻,尽显王者风范,气势威严逼人。
赵氏一眼便知对方不是泛泛之辈,就是男人身边戴着面纱的女子也不是普通妇人,一行人来历定不简单。
“好,墨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和尊夫人先去客房歇着,等庭风醒了,再当面答谢墨公子。”
赵氏说完,阑夜似乎有话要说,看了看那位贵人,又什么都没说。
“不……”
“夫君……”
男人方要拒绝,门外忽而传来的声音令他心神大震,猛地扭头看去。
刹那间,他瞳孔一缩,低喃:“岁岁……”
“夫君……”
墨临渊看着姜岁晚从眼前跑过去时,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抓住她,却没抓到。
彼时,他身旁戴着面纱的女子,眼里全是惊色,视线一直盯着姜岁晚。
姜岁晚眼里只有慕庭风,根本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外人。
“阿离……”赵氏看到儿媳,眼泪又流了出来。
“母亲!”
姜岁晚来到床榻前,看到浑身是血的慕庭风,眼眶倏地红了。
“夫君怎会伤的这般重?”
“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侯爷,请老夫人,夫人责罚!”
阑夜一瞬跪下,满脸自责。
赵氏抹着泪不说话,姜岁晚没有责罚阑夜,让他下去处理伤势,他伤的也不轻。
阑夜退出去,姜岁晚便要上前查看慕庭风的伤,突然一声‘岁岁’响起。
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为何会听到那个噩梦般的声音?
她僵硬的抬头看去,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是他——
墨临渊!
他为何会在此?
四目相对,他一眼就确认她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皇后,再也无法冷静,疾步冲过去。
“岁岁……真的是你,你还活……”
“公子请自重!”
姜岁晚匆匆后退一步,冷漠又疏离。
“我乃宣平侯夫人,名唤阿离,不是什么岁岁。”
“宣平侯夫人?”墨临渊死死盯着她,“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妻子?你分明就是……”
“大夫,大夫来了……”
下人的声音打断了墨临渊的话,只见一名老大夫背着药箱快步进屋。
姜岁晚趁机走到赵氏身后,躲开墨临渊。
赵氏虽是狐疑墨临渊的言行举止,此时也无无暇多想,忙喊大夫救人。
饶是大夫见惯了生死,也被浑身是血的慕庭风吓到了,伤的如此重,宣平侯还有救吗?
大夫心想着,急忙放下药箱给慕庭风检查伤势,片刻后,凝重道:
“老夫人,侯爷伤势极重,除了腰腹上的剑伤,左胸口还中了一箭,血肉中残留的断箭需要立即取出,否则会危及侯爷性命,还请老夫人和诸位到外面等候,老朽取箭时不能被打搅。”
“好好好!”赵氏连声应道:“我们出去外面等,务必治好侯爷。”
“老朽尽力而为!”
众人退到外面,看着紧闭的房门焦急等待。
姜岁晚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死死粘在身上,令她倍感不适,不用看也知道是墨临渊。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竟又遇上了。
五年了,他在她梦中阴魂不散,现在还要来纠缠她。
“老夫人!”
墨临渊突然开口,姜岁晚眼皮一跳,直觉他要发疯。
“墨公子何事?”赵氏疑惑问道。
墨临渊目光越过赵氏,看着姜岁晚说,“我要同宣平侯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这口吻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赵氏脸色当场变了,“墨公子,你是庭风的恩人,我才拿你当贵客,莫要得寸进尺,玷污我儿媳的名声。侯府庙小,容不下墨公子这尊大佛,墨公子请走吧!来人,送客!”
姜岁晚没想到平日瞧着和善的婆母,竟还有这般刚硬的一面,瞬间就翻脸。
“墨公子,请!”
下人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墨临渊脸黑了。
“放肆!”
一声怒喝,姜岁晚抬眸看去,这才注意到那戴着面纱的女子。
看穿着打扮,想必是宫中哪位嫔妃。
不是她认识的嫔妃,更不是宸贵妃,想来又是他的新宠。
能让他带着出宫的,必然极为受宠。
“你们可知我家公子是谁?竟敢赶公子走?不要命了。”
说话的是女子身边的婢女,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主子说话,哪有贱婢开口的份?”
赵氏并不知墨临渊的身份,疾言厉色,“我不管你们是谁,谁敢打我儿媳的主意,我就让他躺着出去!”
“你……”
“玉莲,住嘴!”
洛清欢斥责了声,叫玉莲的婢女恼怒的瞪了赵氏一眼。
死老婆子,等皇上动怒,定诛了宣平侯府满门。
“老夫人……”
洛清欢款步上前,站在墨临渊身旁,带着歉意道:
“夫君并非有意唐突宣平侯夫人,而是我看宣平侯夫人与胞姐长的极像,不免想起已故的胞姐,所以想和宣平侯夫人说说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夫君疼我,才说了那番话,唐突了夫人,还请见谅。”
什么已故的胞姐,姜岁晚倒是不知自己还有个妹妹。
赵氏自然也不信这番说辞,冷哼了声。
洛清欢也不恼,笑着解下面纱。
面纱落下的瞬间,众人惊愕不已。
洛清欢笑意盈盈,“现在,老夫人可信了?”
“你你你……”
赵氏震惊的说不出话,看了看洛清欢,又看了看身旁的姜岁晚。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姜岁晚也吃惊不小,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像看着自己。
忽然间觉得讽刺,自宸贵妃进宫后,他就冷落她,每次碰面,都不看她一眼,还曾当众对她恶语相向,说她这张脸看着恶心。
如今的新宠却有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还真是讽刺。
或许,他厌恶的不是这张脸,而是她这个人。
她抿了抿唇,压着心头的悲愤下逐客令。
“夫君伤重,无暇顾及二位,我与夫人更是无话可谈,二位请走吧!”
洛清欢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她是皇上最宠爱的纯妃,在宫里谁见了她不是恭敬顺遂?谁敢对她不敬?
这乡野妇人,竟敢不给她面子?可恶。
洛清欢心中恼火,却表现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夫君,想来宣平侯夫人今日也没心情与妾身谈心,倒是妾身思虑不周,我们先走吧!”
客套话说的委屈,事实上洛清欢巴不得快些离开宣平侯府。
墨临渊对姜岁晚的态度,让她感到不安。
墨临渊没有理会洛清欢,更没有配合她演戏,反而抓住姜岁晚的手臂。
赵氏大惊,“墨公子,你干什么?放开阿离!”
见墨临渊抓住姜岁晚不放,赵氏急了,刚动了一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不让她接近姜岁晚。
是御前侍卫玄青,姜岁晚认得!
“放手!”
她面色冷然。
他紧握着不放,死死盯着她,眼底一片猩红之色。
“你明明就是岁岁,为何不与我相认?你可知这五年我过的有多煎熬,自责,悔恨?你既活着,为何不回去?”
悔恨?呵……
没看出来他这些年过得不好,身边不是已经有了新宠?哪来的煎熬?
“公子的话,我听不明白,放手!”
“你告诉我,为何不回去,为何要嫁给慕庭风?姜岁晚……”
墨临渊近乎咆哮着逼问姜岁晚,姜岁晚使劲挣扎,仍旧挣脱不开他,气的发抖。
“疯子!我与你无亲无故,嫁给谁,与你何干?”
姜岁晚倏地拔下发簪,狠狠地划在墨临渊手背上,逼他松手。
他的手背,顿时鲜血淋漓。
“夫君!”
洛清欢色变,赶忙拿出手帕把墨临渊的手背包裹起来。
墨临渊看都没看手背的伤,死死盯着姜岁晚。
她刚才出手又狠又快,没有丝毫犹豫。
岁岁从来不会伤他……
她真的是岁岁?
冷静下来,墨临渊神色变得复杂痛苦起来,洛清欢则勃然大怒。
“宣平侯夫人,你竟敢以下犯上,中伤皇上,该当何罪?”
“皇……皇上?”
一声皇上,惊起千涛骇浪。
没人怀疑墨临渊的身份,毕竟谁敢在宣平侯府假冒皇帝?
丫鬟小厮吓得慌忙下跪,面露惶恐,赵氏亦是脸色难看。
谁能想到这尊瘟神是当今皇上?
赵氏是第一次见到皇帝真容,急的满头冷汗,倘若皇上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阿离会不会……
“皇上……”
赵氏慌忙下跪,“阿离是无心之失,并不知皇上的身份,还请皇上开恩,放过阿离。”
“母亲!”
见婆母低声下气的为自己求情,姜岁晚心疼的同时生出一股怒火。
明明已经不爱她,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皇上到底想如何?”
姜岁晚一脸厌恶之色,“臣妇说了,臣妇是宣平侯夫人,与皇上所识之人并非同一人,皇上怎样才能罢手?”
“宣平侯夫人,你中伤皇上,还想让皇上饶了你?”洛清欢冷笑,“今日,你若不……”
“闭嘴!”
墨临渊甩开洛清欢,“朕的事,轮得到你多嘴?”
墨临渊突然间的翻脸无情,令洛清欢心中一痛,眼泪哗的就掉了出来。
“皇上,臣妾是为了您……”
“再多嘴,滚回宫!”
墨临渊那一脸狠戾之色,吓得洛清欢不敢多言,咬着唇掉眼泪。
皇上竟然冲她发脾气?
皇上不是最宠爱她吗?为何会对她动怒?
是了,一定是因为这狐媚子,若非‘她’,皇上岂会呵斥她?
洛清欢恨恨的瞪了姜岁晚一眼,姜岁晚视若无睹。
还以为墨临渊把新宠带在身边,是极为喜爱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帝王的宠爱,当真不值一提。
姜岁晚冷眼看着二人,墨临渊突然扭头看过来,冷锐的目光逼视着她。
“宣平侯夫人,想让朕罢手,就陪朕一日,否则,朕杀了所有人。”
闻言,众人色变。
让夫人陪皇上一日,即便什么都没发生,夫人也名誉尽毁,以后还如何做人?
赵氏气极,“皇上,宣平侯对朝廷一向忠心,从未有过异心,皇上何故针对慕家,针对民妇的儿媳?”
“针对?老夫人多虑了,朕只是与宣平侯夫人投缘,想让她陪朕说说话,不会对她如何!怎么,朕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们还敢忤逆朕?”
墨临渊一个眼神扫过去,赵氏面色发白,下人们更是低着头不敢出气。
眼下,全府人的性命都系在了姜岁晚身上。
赵氏纵是想护住儿媳,也无能为力,再开口就是真的忤逆圣意,引来灭门之祸。
可若不阻止,儿子醒来,又无法交代,左右为难。
知道婆母为难,姜岁晚道:“好,臣妇跟皇上走,也请皇上信守承诺,一日后放过臣妇与侯府!”
墨临渊没说话,拂袖而去。
洛清欢含着泪,嫉恨的瞪了姜岁晚一眼,快步去追墨临渊。
最后只剩玄青没走,等着看押她。
姜岁晚赶忙扶起赵氏,“母亲!”
“阿离,母亲无能,没能保护你!”赵氏握着她的手苦笑。
“母亲莫要自责,是我连累了慕家!”
她着实没想到,墨临渊如今会变得如此蛮横不讲理。
“哎!阿离,不管皇上究竟是何目的,你切记,莫要做糊涂事,别忘了,你是慕家的媳妇,无论发生什么,慕家都是你的依靠。”
姜岁晚眼眶瞬间酸胀,明白婆母的意思,哽咽着说:“好!”
“夫人!”
姜岁晚要走时,春桃哭个不停,流朱这丫头也跟着抹泪。
全府下人都神情哀伤,好似她要去赴死一般,再也不会回来。
“照顾好老夫人,还有侯爷若是醒来,别让他知道我被皇上带走的事,尽量瞒到明日,等我回府。”
“嗯!夫人多加小心!”春桃红着眼点头。
姜岁晚回头看了眼婆母,便转身走了。
赵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拿着帕子抹泪。
儿子重伤昏迷不醒,儿媳又被皇上带走,也不知会出什么事,越想,心里头越是难受。
…………
墨临渊下榻驿馆,惊动了驿馆所有人。
驿丞胆战心惊的带着人迎接,给皇上安排住所,饮食,伺候的小心谨慎。
看到姜岁晚时,众人颇为惊讶,不知宣平侯夫人怎么也来了!
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姜岁晚随意选了间房进去,反手关上门,谁都没搭理。
“皇上都还没进屋,她怎么敢?”
玉莲不满的嘀咕了声,紧接着就被洛清欢冷了一眼,吓得她立马低着头闭嘴。
“皇上,从上京到汴州,又路遇劫匪,舟车劳顿,想必皇上累了,不如先……”
“所有人退下!”
墨临渊无视洛清欢,让众人退走,驿丞不敢多话,麻溜的带着人走。
洛清欢绞着手帕不动,“皇上,臣妾想……”
“纯妃,朕让你退下,耳聋了?”
眼看墨临渊动怒,洛清欢慌忙跪下,“皇上息怒,臣妾知错,臣妾马上走!”
抬眸那一刻,她看了眼前边紧闭的房门,心中的嫉恨愈发浓烈。
皇上从不唤她纯妃,一直都是叫欢儿,更不会给她脸色看。
可今日,什么都变了!
她突然后悔请皇上带她出宫游玩!
如果不出宫,不来汴州,如果没碰到宣平侯剿匪,如果没送受伤的宣平侯回府,就不会遇到那女人,她在皇上心里就还是最重要的。
洛清欢一走,墨临渊就吩咐玄青,“查!”
只一个字,玄青会意,迅速离开。
墨临渊推门进屋后,走了的洛清欢出现在院子口,盯着远处的屋子,绣怕都要绞坏了。
“娘娘,皇上对宣平侯夫人好像过于在意了,娘娘也长的像昭仁皇后,也不见皇上为了娘娘失态过,可皇上对宣平侯夫人却……”
“不要脸的贱人!”
玉莲这一提,触碰到了洛清欢的怒火。
“嫁为人妇,竟还敢勾引皇上,下作!”
“乡野妇人就是乡野妇人,净会使些狐媚手段勾引男人。”
“和皇上只是初次见面,就让皇上为了她做出这般荒唐的行径,下贱!”
洛清欢越骂越怒,怎么骂都不解气,尤其看着关着的房门,就觉得屋里肯定在发生什么。
“娘娘莫要动气,她不过是长的像昭仁皇后,皇上今日才会乱了心神。等皇上冷静下来,那妇人如何还入得了皇上的眼?皇上最宠爱的还是娘娘。”
话是如此说,可她感觉宣平侯夫人比娘娘还像昭仁皇后。
不论气质和神态,都像极了画像中的昭仁皇后,仿佛昭仁皇后从画中走了出来。
“娘娘,您说宣平侯夫人与昭仁皇后如此相像,是生来如此,还是和娘娘一样……”
玉莲说着,猛地接触到娘娘阴狠的眼神,吓得扑通跪下。
“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哼!别怪本宫没提醒你,若敢泄露本宫的秘密,本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知道了,绝不会再提!”
玉莲瑟瑟发抖,洛清欢冷哼了声,再度看向前边的屋子,眼底一片冷芒。
此时的房里!
姜岁晚被墨临渊逼的靠着窗户,退无可退,一只手还被他紧紧捏着。
“皇上到底意欲何为?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要强夺人妻不成?传出去,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强夺人妻?”
墨临渊眼底染上怒色,“在你眼里,朕是这样的人?不过……如果你真的是她,朕强夺又何妨?”
说罢,他突然抬手,撕扯她的衣襟。
“你干什么……放开我,住手……”
墨临渊眼底赤红,像一头野兽疯狂的撕扯她的衣服,那样子让姜岁晚感到陌生。
不过短短五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疯狂专横,再也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不,或许她从来就没了解过他!
“撕拉……”
衣襟被扯坏,露出贴身小衣。
姜岁晚怒红了脸,抬手一巴掌。
“啪——”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脸上火辣的疼也让墨临渊停下手上的动作,脸色难看。
普天之下,谁敢掌掴皇帝?
她是第一个!
姜岁晚拔下发簪,刺在脖子上,“皇上在逼臣妇,为保名节,臣妇只能自刎,以全对夫君的忠诚!”
“要挟朕?你觉得朕会在乎你的死活?”
他面上不屑,心却紧了起来,便是袖袍下的拳头都攥的极紧。
姜岁晚嗤笑,“臣妇的死活在皇上眼里自是无足轻重,臣妇也不是要挟皇上,而是维护名节!”
说罢,她手上用力,尖锐的簪子刺破皮肤,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脖颈。
墨临渊瞳孔一缩,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岁岁,终是慌了。
他急忙抓住她握着簪子的手,咬牙切齿,“你要敢死在这,朕诛了宣平侯府满门!”
“你……”姜岁晚气的发抖。
墨临渊松开手,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她,“朕说过,只要你陪朕一日,若能让朕满意,朕就饶了他们,否则……”
那一身杀意毫不掩饰,姜岁晚清楚他说到做到。
冰凉的指尖掐进掌心里,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可惜今非昔比,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能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她一身武功废了,现在这身子弱不禁风,别说揍人,杀鸡都费劲。
强忍着屈辱和怒愤,她自己解开贴身小衣。
衣服从身上滑落,露出玲珑有致的身躯。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皇上满意了?”
皇上满意了?
熟悉的话在脑海里响起,墨临渊忽地按住额头,痛苦的闷哼了声。
满脑子都是当年逼迫姜岁晚喝红花时,她冷漠厌恨的模样。
“岁岁……”
见他一脸懊悔痛苦,姜岁晚无动于衷,心里没有半分动容。
墨临渊忍着头痛,抓住她单薄的香肩,死死盯着她光滑洁润的心口。
“为何没有伤痕?你明明剜过心头血,这里为何没有伤痕?”
“皇上的话,臣妇不甚明白,臣妇看皇上神志不清,该请个大夫瞧瞧脑子!”
“姜岁晚……”
他咆哮着,死死捏住她的双肩,猩红的眼底一片暴戾之色,仿佛要将她撕碎,可说出的话又无比卑微。
“你可是还在恨朕?才不愿与朕相认?”
“可笑,臣妇与皇上素不相识,何来相认一说?臣妇再说一遍,臣妇叫阿离,不是姜岁晚。”
“你骗朕!朕与你年少相识,经历过生死,如何会认错?”
“不可理喻!”
姜岁晚抬起手想要推开他,却又被他抓住。
“你就是岁岁,朕不会认错,绝不会……”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股暖流忽而在她身上流淌,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她没有反抗,任由他查探。
她内力早就散尽,无论他如何探究,都从她身上找不到‘姜岁晚’的特征。
果然,探查到她体内没有一点内力,墨临渊再也无法冷静。
“你为何没有内力?你明明是她,却没有内力,心口也没有伤疤,为何?你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嗯……”
骤然间头痛欲裂,他按着额头再次闷哼。
姜岁晚平静而冷漠的看着他那一脸痛苦之色,“臣妇从来都不是她,又如何会像她?哪怕长的像她,亦是两个不同的人。”
是啊,哪怕长的再像,也是两个不同的人。
纯妃不就长的像岁岁?但也只是像,他很清楚,纯妃从来都不是岁岁,宠纯妃也不过因为像岁岁罢了。
而眼前人,分明是他熟悉的心爱之人,却又没有心爱之人的特征。
他的岁岁,怎么可能是个弱女子?
…………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墨临渊失魂落魄的从屋里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洛清欢立马走上前。
见他一直按着额头,神情痛苦,洛清欢意识到什么,忙吩咐玉莲,“快去找驿丞请大夫,皇上头疾又犯了!”
“是!”玉莲慌忙跑走。
自五年前,姜岁晚‘葬身’火海,墨临渊悲痛欲绝,深受打击,就犯下了头疾。
只要想起有关她的一切,头疾便会发作。
驿丞很快请来大夫,墨临渊却未召见大夫看诊,驿丞也不敢让大夫离开,惴惴不安的等候在外。
“皇上,大夫已经来了,让大夫给您看看头疾吧!还有手背的伤也得包扎。”
目光落在墨临渊受伤的手背上,洛清欢面露忧色。
墨临渊靠坐着,一手按着疼痛的额头,“朕不需要,让大夫滚!”
“皇上……”
洛清欢走上前,欲像往常那样给皇上按头,减缓痛苦。
谁知,刚触碰到皇上,就被推开了。
“你也给朕滚出去!”
“啊……”
“娘娘……”
洛清欢跌倒在地,玉莲吓得想去搀扶,可看了看满身暴戾之气的皇上,便不敢动了。
“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您要拿臣妾撒气?”
洛清欢坐在地上,委屈的抹泪,“臣妾晓得您今儿见到宣平侯夫人想起了昭仁皇后,可她只是像而已,她不是昭仁皇后。昭仁皇后若真的还活着,又怎会离宫改嫁他人?”
说着,爬到墨临渊身旁,轻轻拽着他的衣袍,泪流满面。
“皇上,您看看臣妾,臣妾也生的像昭仁皇后,您若想念昭仁皇后,可以把臣妾当成她,臣妾愿为皇上解忧思之苦。”
洛清欢顶着一张和姜岁晚一模一样的脸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若姜岁晚没有出现,墨临渊大抵会因为这张脸而怜惜。
可姜岁晚出现了!
假的永远是假的,替代不了真的!
他捏住洛清欢的下颌,目光冰冷锐利的让洛清欢心底发怵。
“纯妃,你逾越了!”
一句话令洛清欢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皇上的逆鳞。
皇上之所以宠她,不仅因为她像昭仁皇后,还因为她识趣,知道什么该求,什么不该求。
而现在,她妄图取代昭仁皇后,皇上恼了。
可她不甘心啊!
一个死人和她争宠便罢,现在竟连人妇都和她争宠。
她怕,怕那女人夺了她的宠爱。
“皇上,臣妾……”
“滚出去!”
帝王震怒,洛清欢心头一骇,纵使万般委屈,不甘心,也只能退下。
她从屋里出来,驿丞就被传唤进去。
“娘娘,您……”
玉莲见娘娘脸色阴沉沉的,不禁哆嗦了下。
“好个下作的贱妇,短短半日,就勾走了皇上的心,本宫就去教教她何为人妇。”
洛清欢怒气冲冲的要去找姜岁晚出气。
玉莲惊的赶忙阻止,“娘娘不可……”
“娘娘,皇上现在对宣平侯夫人是何心思,尚未可知。您若贸然去找宣平侯夫人麻烦,得罪宣平侯不说,恐怕还会惹恼皇上,娘娘三思!”
“本宫是皇妃,还教训不了一介妇人?让开!”
洛清欢在气头上,玉莲怎么都拦不住。
姜岁晚此时穿上了小衣,拿着被扯坏的衣服颇为恼火又头疼。
衣服被墨临渊扯坏了,无法再穿,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不出去,也不知他会不会遣人送衣裳过来。
正愁着,有人闯了进来,讥诮道:“夫人行事浪荡,侯爷知道吗?”
洛清欢一进门,见姜岁晚衣不撇体,愈发认定姜岁晚肯定勾引了墨临渊,且两人发生了点什么,怒火蹭蹭的冒。
姜岁晚看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明明恼极了,却还强装冷静,不由得想笑。
当了七年的皇后,她见过各种面孔的嫔妃,一眼便能识破洛清欢是个怎样的人。
像洛清欢这般自视清高,以为凭着几分帝宠就能肆意妄为的嫔妃,宫里多的是。
她压根懒得应付,轻飘飘的回了句,“与你何干?”
“放肆!见了娘娘不行礼,还敢顶撞娘娘,宣平侯夫人,你胆子不小,不怕皇上砍了你的脑袋?”玉莲呵斥。
“哦?是吗?”姜岁晚把衣裳放在小桌上,漫不经心的坐下道:“那便把皇上叫过来,砍了我的头颅!”
“你……”
玉莲脸色涨成猪肝色,哪敢真的找皇上,倘若被皇上知道她找宣平侯夫人麻烦,指不定砍的是她的脑袋。
“夫人胆色过人,连皇上都敢顶撞,自然也不会把本宫放在眼里。”
洛清欢阴阳怪气的走上前,视线掠过姜岁晚那张脸,以及那脖颈间的伤,面露一丝疑惑。
“原来娘娘还有自知之明,倒是比我想的聪明。”姜岁晚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洛清欢脸色陡然一变,玉莲怒喝,“放肆,你竟敢骂娘娘蠢!”
姜岁晚轻笑,“这可是你说的!”
“你……”
“行了,退下!”洛清欢不悦的瞪了玉莲一眼,没用的废物。
不过倒是她小瞧了这女人,伶牙俐齿,丝毫不畏皇权,是真的无知,还是故作姿态?
原本要教训这女人,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心思一转,洛清欢走到姜岁晚身旁坐下,盯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温声道:“本宫知道夫人被皇上带过来,是迫不得已,想必夫人也惦记着宣平侯的伤情。这样,本宫帮夫人回府,夫人意下如何?”
姜岁晚没吭声,只是盯着洛清欢看。
空有一张与她一样的脸,却是个自作聪明的蠢材。
她此时若真走了,以墨临渊的脾气,肯定会开罪宣平侯府,当她蠢?
明知洛清欢的用意,她还是故意问,“娘娘为何帮我?”
洛清欢以为姜岁晚上当了,心中暗喜,面上则不动声色。
“你我生的相像,可见有缘。且本宫最见不得棒打鸳鸯的事,帮助有情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哦!这么说,娘娘也觉得皇上在棒打鸳鸯?”
洛清欢面色一僵,哪敢承认,对上姜岁晚戏谑的眼神,顿时明白被耍了,噌的起身,恼火不已。
“本宫好意帮你,你竟敢污蔑本宫?”
“不是娘娘说的皇上棒打鸳鸯?”
“你……”洛清欢气的胸口起伏。
姜岁晚道:“我若没猜错,娘娘多半是在皇上那里受了气,特意过来拿我出气。可惜看我不好欺负,便故作友好,说是帮我,实际要我去送死!”
“贱妇,本宫给你脸了?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心思被戳穿,洛清欢恼羞成怒,一巴掌呼向姜岁晚。
然,巴掌未落在姜岁晚脸上就被扼住手腕。
她是体弱,但不代表毫无反抗之力,任人宰割。
“我连皇上都不怕,还会怕娘娘?呵……”
她捏着洛清欢的手腕,缓缓起身,红唇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娘娘最好别惹我,否则我不介意拉娘娘一起下地狱,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你……疯子,你要死自己死,放开本宫!”
洛清欢心底发怵,真怕姜岁晚会真的拉她同归于尽。
这就吓到了?姜岁晚无趣的松开洛清欢,洛清欢身子往后一倾,顿时跌倒。
“啊……”
“娘娘!”
玉莲慌忙搀扶洛清欢,站起身,洛清欢就怒指着姜岁晚。
“给本宫打烂她的嘴,看她还如何辱骂本宫。”
“是!”
玉莲撸起袖子,目露凶色,抬手就要掌掴姜岁晚,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纯妃娘娘,皇上说宣平侯夫人若有个闪失,娘娘就不必回宫了!”
是驿丞的声音,来的倒是及时。
洛清欢脸色极其难看,皇上竟然知道她来……
玉莲吓得不敢再动手,姜岁晚则有些意外。
墨临渊不护着他的宠妃,竟然维护她?
“对了,皇上说宣平侯夫人需要衣裳,下官让丫鬟临时去买了一套,夫人试试看,若不合身,再让丫鬟去换。”
说罢,丫鬟托着一套碧青色的衣裙进屋,而驿丞站在外面,不敢进去。
“娘娘,夫人!”
丫鬟低着头,逐一见礼。
洛清欢看着丫鬟手里的衣服,脸都气绿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也有一张和昭仁皇后一样的脸,为何皇上晾着她不宠,非要惦记别人的妻子!
“走!”
狠狠地瞪了姜岁晚一眼,洛清欢含怒离开。
见她出来,驿丞恭敬的喊了声娘娘,洛清欢冷哼了声,径直走去。
衣服的尺寸刚好合身,姜岁晚换好衣服,丫鬟又给了她一瓶药,说是墨临渊嘱咐的。
遣退丫鬟,她坐在铜镜前自行擦药。
看着脖颈上的伤,不由想起慕庭风,心中万分担忧。
也不知慕大哥醒了没有……
此时的宣平侯府!
慕庭风身上的伤已被大夫处理过,一身血衣也换成了干净的衣服,只是人还躺在床上昏迷未醒。
赵氏坐在一旁,忧心的看着儿子。
流朱春桃两个丫鬟候在边上,春桃哽咽着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皇上把夫人带走,也不知会如何对待夫人,呜呜……夫人身子弱,万一……”
“别胡说!”流朱给春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添乱,又站出来道:“老夫人,您别担心,夫人明日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府。”
赵氏叹了口气,“行了,你们下去吧,叫阑夜来见我,我有事问他。”
流朱应了声,见春桃有话要说,急忙把人拽走,免得这丫头说出的话又让老夫人不安心。
很快,阑夜就来了。
赵氏把他喊到外边询问:“侯爷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还有,你们怎会遇到皇上?”
“回老夫人……”
阑夜道:“那伙恶匪挟持了百姓做人质,侯爷顾及百姓性命,为救人,不惜进入对方的陷阱,因此受了重伤。至于皇上……”
“当时,皇上路过万仞山,撞见逃跑的恶匪,便出手相助,之后又护送侯爷回府,事情就是这样。”
“这么说,皇上出现在汴州,只是个巧合……”赵氏喃喃低语。
看来是她多虑了,还以为皇上今日的行径是冲着慕家来的。
“老夫人,夫人她……”阑夜欲言又止。
赵氏知道他要说什么,叹息道:“阿离明日许会回府,这件事先别让侯爷知道,侯爷对阿离情深似海,若是知晓皇上带走了阿离,后果不堪设想。”
儿子什么性子,赵氏心里清楚。
以前的慕庭风清心寡欲,赵氏几番催促他成婚,将全汴州城待嫁闺中姑娘的画像送到他面前,供他挑选,他都不看一眼,扬言此生绝不成婚。
因此,将赵氏气病了一场。
直到姜岁晚的出现,从不近女色的慕庭风突然转变了性子,不仅对姜岁晚悉心照料,还寸步不离的呵护着。
赵氏一看儿子终于动了凡心,便有意撮合二人,原本还担心不成,没想到成功了。
慕庭风大摆宴席,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迎娶姜岁晚。
哪怕两人暗中商议只是假成婚,他也给足了她体面。
婚后,更是对姜岁晚呵护备至,满心满眼只有她,容不下别人。
倘若知道姜岁晚被墨临渊带走,慕庭风哪怕奄奄一息,也会杀到驿馆,不顾君臣之义,顶着杀头大罪,也要把姜岁晚带回来。
所以,赵氏哪敢让儿子知晓这件事。
只要挨到明日,阿离回府就没事了!
赵氏心中自我安慰,想到什么,眉心蹙了起来,严肃问:“当年在上京,你跟随侯爷为皇上效劳,可曾见过昭仁皇后?”
阑夜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老夫人这是怀疑了?
“阿离可是长的像昭仁皇后?昭仁皇后在五年前仙逝,阿离也是五年前出现在汴州,莫非……”
“老夫人!”阑夜急急打断话,“夫人与昭仁皇后只是长的像罢了,皇上身边的纯妃娘娘不也长的像昭仁皇后?天底下有相像之人,不足为奇,眼下侯爷未醒,老夫人勿思虑过多。”
“也罢,是我过于忧虑了!”
没再多问,赵氏摆手示意他退下。
阑夜松了口气,夫人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晓,哪怕是老夫人都不行,否则会给侯府招来祸端。
…………
直到夜晚,墨临渊都没在出现,但姜岁晚并未放松警惕。
她很清楚,墨临渊只是暂时打消对她的怀疑,不会轻易罢手。
这一夜难眠!
她又做起了那个噩梦!
梦中,墨临渊冲进未央宫,逼她剜心头血救宸贵妃。
‘皇后,你是一国之母,当贤良淑德,仁厚温善,宸贵妃命在旦夕,你理应救她。’
‘臣妾没有害她,凭何救她?她就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你一向宽容大度,秉性纯良,现在怎会变得蛇蝎心肠,见死不救?’
‘是,臣妾就是蛇蝎心肠,就是见死不救。皇上那么爱宸贵妃,不如剜自己的心头血救她。’
那是她第一次顶撞他,冲他发火。
他明明知道她没有推宸贵妃落水,是宸贵妃自导自演陷害她,欲图让他废后。
可他还是选择护着宸贵妃,无情的剜了她的心头血,去救他的宠妃。
梦中的情景一转,是他逼着她喝红花落胎,薄情又冷血。
“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不要……”
姜岁晚猛地惊醒,入眼是一片漆黑,还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脸庞冰凉又黏腻,伸手一摸,才发觉满面泪水。
她已经很久没再梦起以前的事,可他今日一出现,就将她带入痛苦的回忆里。
“墨临渊,你就是我最可怖的噩梦,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黑暗中,响起她恨恨的话音。
彼时,这句话好似进到墨临渊梦里。
他亦是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坐在床榻上,按着疼痛的太阳穴,久久不能平静。
他梦到剜岁岁心头血,逼她喝红花,她恨恨的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最后,她绝望的放火烧了自己和未央宫。
他发了疯似的想冲进火海救她,却被所有人拦着,眼睁睁看着她随未央宫化为烣烬。
“皇上……”
娇柔的声音响起,昏暗的灯火下,一双藕臂攀上墨临渊的胸膛。
“夜深了,皇上未歇,可是有何忧心之事?不妨与臣妾说说,臣妾尽力替皇上分忧。”
洛清欢从后面抱住墨临渊,身前的柔软紧贴着他的后背,玉手在他身上游走。
就在她的手伸进墨临渊衣襟里时,倏地被抓住。
“朕想静静,你自行歇着。”
丢下这话,墨临渊起身,拿着外袍离开。
“皇上……”
洛清欢不甘的攥紧了棉被,胸腔里团着一把火,烧的难受。
“娘娘,皇上为何突然走了?”玉莲走进房,小心翼翼的来到床榻旁候着。
“定是因为那狐媚子!”
洛清欢咬牙切齿,玉莲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娘娘说的狐媚子是宣平侯夫人。
“不行,汴州不能待了,本宫得请皇上即刻回宫。”
她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那女人的出现会危及她的地位。
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庶女摇身一变成为宠妃,不能让那女人夺了她拥有的一切。
洛清欢慌忙下床,玉莲急的阻止。
“娘娘不可!”
“此次来汴州,只因娘娘当时一句在宫里待的烦闷,想看看宫外的景色,皇上就抛开政务,带娘娘出宫游玩,一路玩赏到汴州,这等荣宠属娘娘独一份,后宫那么多嫔妃谁比得过娘娘?”
“皇上这会心情不佳,若娘娘此时提回宫,惹皇上不悦不说,匆匆回宫恐怕还会引得各宫非议,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失宠了。”
“放肆!”
一句失宠了令洛清欢勃然大怒,玉莲吓得扑通跪地。
“娘娘,奴婢这些话您不爱听,可奴婢都是为娘娘着想。何况,此时夜已深,无法赶路,便是要走,也得明日再做打算。”
洛清欢虽然恼怒,不过冷静下来,觉得玉莲说的在理。
她不能冲动,否则触怒皇上没有好果子吃。
皇上宠爱她没错,可盛宠岂能长久?
当年的宸贵妃不也盛宠无比?
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从高高在上的贵妃,被贬为慎贵人。
若非宸贵妃当时怀了龙嗣,得太后力保,恐怕早就和昭仁皇后一样,化成灰了。
洛清欢忍住没去找墨临渊,但也无法再安心入睡。
另一边!
姜岁晚方压住情绪,闭上眼要睡,黑暗中忽然有人掀开被子,躺在她身后。
姜岁晚全身紧绷,便是瞧不见,也知道来人是谁。
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半夜潜进女子房里,行事出格,荒唐!
就在她想一脚把人踹下去时,背后传来他懊悔的话音,“岁岁,对不起,我错了!”
突然的道歉,令姜岁晚怔了下,一动不敢动。
墨临渊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肢,额头贴在她背上,接着道:“我一直以为做的那些事是在保护你,没想到会逼死你。”
什么意思?保护她?
“岁岁,你原谅我可好?跟我回宫,给我弥补你的机会!”
“岁岁,我好想你,这些年,没有一日不想你。”
“陷害你的宸贵妃,我已经处置她了,宫里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你。”
他不是最爱宸贵妃?竟会舍得处置?
再者,宸贵妃是丞相之女,丞相在朝中只手遮天,门生党羽众多,他动了宸贵妃,不怕得罪丞相?
姜岁晚心里有诸多疑惑,但也仅仅是疑惑。
他为何要这样做,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纯妃……你无需在意,她只是我这些年对你的念想罢了,如今你回来,我不会再碰她。”
果然是这样么?
从看到纯妃的样貌时,她心中就有了猜测,纯妃还真的是她的替身。
一时间,姜岁晚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竟有些同情纯妃。
墨临渊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口,把压在心里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
全是他的愧疚,自责,懊悔。
姜岁晚听着一言不发,心中泛不起一丝涟漪,哪怕他说的再情动悲楚,也没有半分动容。
不过,这人是疯了!
她现在是臣妻,哪个正常皇帝会半夜三更爬臣妻的床?
姜岁晚气恼又无奈,反抗又反抗不了,与其浪费力气,索性随他,只要他不干其它事,也就忍了。
墨临渊也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抱着她说说话。
虽然她身上没有岁岁的特征,可他直觉她就是岁岁,她身上有岁岁的味道,让他安心。
次日!
姜岁晚醒来时,墨临渊已经不见了,想到昨晚身边躺着个人,自己还毫无防备的睡着了,有些懊恼。
“夫人,夫人醒了吗?”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姜岁晚调整了心情,前去开门。
“吱呀!”
房门打开,丫鬟端着洗漱的热水行礼道:“夫人,皇上吩咐奴婢来伺候夫人洗漱,而后去正厅用膳。”
姜岁晚点了点头,让丫鬟进屋,但没让丫鬟伺候,不习惯外人触碰。
墨临渊说陪他一日就放她走,也不知会不会信守承诺真的让她走!
思量着洗漱好,她便跟着丫鬟去正厅。
墨临渊已经坐在桌前,洛清欢也坐在他身旁,驿丞带着几个下人候在一旁听候差遣。
“夫人来了!”
洛清欢见了姜岁晚一脸的笑意。
姜岁晚挺佩服她的,昨日双方才闹的不愉快,今儿竟然还能装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玉莲,还不快给宣平侯夫人拿凳子!”
“是!”
玉莲麻溜的挪开一个凳子请姜岁晚入座,座位在墨临渊的对面。
洛清欢的小心思,姜岁晚一眼便看穿,对方不想让她接近墨临渊。
正好,她也不想挨着墨临渊。
然,她还没坐下,那男人冷着脸道:“过来!”
姜岁晚眉心一蹙,站着未动。
洛清欢笑容有些僵硬,“皇上,您若觉着宣平侯夫人坐那不合适,不妨让她坐臣妾身边……”
“朕叫你过来!”
墨临渊没有理会洛清欢,幽冷的目光紧盯着姜岁晚。
昨夜拥着她睡时,还扮演着后悔深情的帝王。
天一亮,就冷酷霸道。
这俩人都挺会演,呵!
姜岁晚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视线掠过墨临渊包扎着的手背,在他身旁坐下。
她和洛清欢一左一右挨着墨临渊,洛清欢脸色都黑了。
区区一介妇人,怎配与她同起同坐,陪伴皇上身侧?
洛清欢气的要死,倘若她知道墨临渊昨夜在姜岁晚房里,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两个当事人则对昨夜的事绝口不提,好似没发生过。
墨临渊命驿丞传膳,很快下人端着膳食鱼贯而入,一碗百合莲子羹放在了姜岁晚面前。
看着面前的百合莲子羹,她眸色微变,眼眸抬起,便对上墨临渊深邃的眼神。
“这碗百合莲子羹是朕特意吩咐厨房给夫人所做,夫人尝尝,可合口味。”
在场的人都觉得皇上待宣平侯夫人过于好了些,特意让厨房给宣平侯夫人做吃的,纯妃娘娘都没有这待遇。
洛清欢嫉妒的不行,却只能强颜欢笑,“天气炎热,百合莲子羹清热安神,现在食用极好,还是皇上考虑周到。来人,给本宫也上一碗。”
下人集体尴尬了,洛清欢见谁都不动,有些不悦。
驿丞赶忙站出来解释,“娘娘,厨房只煮了一份,娘娘若想吃,下官这就让下人去煮!”
皇上用膳,下人哪敢只煮一份百合莲子羹,也就是说,那碗百合莲子羹真的是皇上特意让人给那贱妇做的,连她都没有!
洛清欢死死掐着指尖,压着心头的委屈怨愤,“不必了!”
驿丞见纯妃不快,也不敢多言,默默退下,也不知纯妃娘娘会不会因为这事迁怒他,早知让厨房多熬一碗。
“娘娘喜欢,不如这碗百合莲子羹给娘娘食用!”姜岁晚淡淡开口。
洛清欢看了墨临渊一眼,见皇上似有不悦,抿了抿唇,不冷不热道:“既是皇上赏赐夫人的,夫人吃便是。”
姜岁晚并不想吃,她身患寒疾,根本碰不得寒凉之食,一旦食用会全身发寒,腹痛难忍。
墨临渊这么做,分明是要试探,证实她的身份,逼她承认自己就是‘姜岁晚’。
一旦她承认,就会失去自由,再度回到那个冰冷无情的皇宫。
“夫人不吃,莫不是不喜?还是说……你要忤逆朕?嗯?”
一句话,逼的姜岁晚不得不吃,否则就会被他按忤逆之罪论处。
“皇上赏赐,臣妇哪怕不喜,自然也会吃!”
四目相对,锋芒暗涌。
姜岁晚面无表情的舀起一勺百合莲子羹送入口中,随意咀嚼了下便吞入腹中。
“臣妇吃了,先行告退,皇上娘娘慢用。”
她若无其事的放下碗勺,起身欲走,墨临渊冷喝,“坐下,吃完!”
姜岁晚面色微变,接触到他逼人的视线,知道不吃了这碗百合莲子羹,他不会放了自己。
她只能坐回去,咬牙吃完,一滴不剩。
墨临渊盯了她半晌,见她面无异色,眉头拧了起来。
她如果是岁岁,此时应当寒疾发作,为何没事?
“臣妇吃完了,可能走了?”
姜岁晚放下碗勺,此时四肢百骸逐渐发寒,迫不及待的想走。
然,墨临渊并不打算放过她。
“给朕布菜!”
“这不是臣妇的分内之事!”
姜岁晚气的咬牙,岂会不知墨临渊想要拖延时间,看她寒疾是否发作。
“皇上,宣平侯夫人终究是外臣之妻,这于礼不合,还是臣妾来吧!”
洛清欢笑意盈盈的拿起筷子,此举并非是帮姜岁晚,而是不想姜岁晚和墨临渊过多接触。
墨临渊忽而动怒,“朕的事,何时轮得到你置喙?”
啪嗒!
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洛清欢慌忙起身下跪,“皇上,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下去!”
“皇上……”
墨临渊一脸不容抗拒的威严,洛清欢委屈至极。
她不过不想皇上和那女人过多接触,有什么错?
接触到洛清欢恨恨的目光,姜岁晚淡淡的挪开视线,当作没瞧见。
洛清欢走了,墨临渊才看向姜岁晚,“别忘了,慕家满门性命都系在你身上。”
又威胁她?
姜岁晚忍无可忍,冷笑,“皇上好歹是个明君,刁难我一介妇人,不怕传出去有损英明?”
“是吗?谁敢传?”
墨临渊直勾勾的盯着她,身侧驿丞等人立时惶恐跪下。
“下官/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各个异口同声,姜岁晚心中恼火,身体却止不住的发寒,腹中也开始隐隐绞痛。
不行,不能让墨临渊看到她寒疾发作的样子,只要不暴露身份,他哪怕怀疑,也不能把她带回宫。
姜岁晚咬了咬牙,强忍着骨子里的寒意和腹痛,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菜放进墨临渊碗里。
“皇上,请用膳!”
语气生硬,甚至冷漠疏离。
墨临渊也不在意,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表面用膳,却暗暗观察着姜岁晚的一举一动。
姜岁晚与他相识十几年,他是何心思,她心知肚明。
所以强忍着痛苦,表现的淡然自若,没让他看出一丝不对劲。
只要撑到他用完膳,便能离开,他就不会看到她寒疾发作的样子。
然而,她天真了!
那碗里的菜已经堆积如山,他分明没了胃口,就是不让人撤走菜肴,也不让她走。
她足足撑了半个多时辰,拿着筷子的手开始颤抖,整个人如坠冰窖,腹痛的她脸色发白,冒出一身虚汗。
墨临渊注意到她脸色变了,眉头皱起,话却冷酷,“不过给朕布菜,夫人脸色怎如此难看?莫不是对朕不满?”
眼前的男人变成几个重叠的身影,入耳的话也朦朦胧胧,她的意识快要溃散了。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全身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她一口咬破舌尖,疼痛刺激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可哪怕这样做,还是撑不住了。
就在她快倒下时,外面响起一阵骚乱声。
“宣平侯,无皇上召见,不得擅入,宣平侯……”
“滚开!”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岁晚用力转身,便见那白衣甚雪,儒雅温和的男人神色慌张的朝她奔来。
“阿离……”
见到慕庭风那一刻,她莫名安心。
“夫君!”
她用尽全身力气奔向他,只迈出几步,身子便虚的要倒下,好在慕庭风及时抱住她。
揽她入怀时,慕庭风就看到她脖颈间的伤,还感知到她一身的寒意。
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压着怒火,什么都没问,拥着她便走。
“阿离,我们回家。”
“好!”
靠在慕庭风怀里,她安心的笑了笑,可那苍白的笑落在慕庭风眼里,心都揪了起来。
顾不得别的,他带着姜岁晚就走,从进门开始,都没看墨临渊一眼。
“站住!”
一声冷喝,慕庭风走到门口就被外面的侍卫堵住路。
“宣平侯,朕何曾允许你们走?”
慕庭风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墨临渊,哪怕面对的是一国之君,气势也丝毫不弱。
“臣为何不能带臣的妻子走?臣倒是想问问,皇上带走臣妻,是何居心?”
两人的目光碰上,杀气弥漫。
众人看的惴惴不安,默默退到边上,免得遭殃。
墨临渊盯着慕庭风怀里的姜岁晚,眸色陡然一沉,“朕借你夫人一日,一日未到,她不能走!”
“借?臣答应了?不,是阿离答应了?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当慎思而行,莫要做出昏庸无道之事,叫世人耻笑,诸臣寒心。”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宣平侯疯了,竟敢说教皇上?
那可是皇上啊,至高无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天下君主。
得罪皇上,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慕庭风根本不怕死,只怕失去怀里的人儿。
“宣平侯,你好大的胆子!”
墨临渊勃然大怒,君威受到挑衅,岂能容忍?
“来人,拿下!”
侍卫顷刻出动,慕庭风搂紧了姜岁晚,气势汹汹的杀出去。
然而,一只手搂着姜岁晚,拳脚难以施展。
他刚醒来不久,身上又有伤,没一会手臂就被伤了一剑,胸膛和腰腹的伤也裂开,鲜血染红了白衣。
姜岁晚急了,“慕大哥,你走吧,别管我了!”
“要走一起走!”
“可是……”
“阿离,我们是夫妻,不论是谁,都不能分开我们,抢走你!”
慕庭风突然低头看她,那目光坚定如磐石。
姜岁晚愣了愣,感觉慕庭风和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们不过是假夫妻,何苦因她冒险。
就在慕庭风被包围的进退两难时,阑夜带着人赶来了。
“侯爷……救侯爷夫人!”
有阑夜等人的加入,慕庭风暂时得以喘息。
姜岁晚看着他鲜红的胸膛,红了眼眶。
“慕大哥,你的伤……”
“无妨!阿离,我们走!”
慕庭风抓住姜岁晚的手,一股冰凉的寒意陡然蹿进掌心。
他顿时心疼不已,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阿离,小心!”
墨临渊突然袭击,慕庭风急忙把姜岁晚拉到身后,抬手迎上墨临渊那一掌。
“砰!!!”
慕庭风本就有伤在身,墨临渊这一掌毫不手软。
他闷哼了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鲜血。
“夫君!”
姜岁晚脸色大变,从后面吃力的扶了慕庭风一把。
这时,墨临渊又出手了,第二掌又快又狠。
姜岁晚瞳孔一缩,没想到墨临渊竟然动了杀心。
慕大哥重伤,那一掌下去,凶多吉少。
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步上前,舍身护在慕庭风身前。
刹那间,两个男人神色大变。
“阿离……”
“岁岁……”
墨临渊根本来不及收手,他是真的想杀了慕庭风。
从慕庭风一出现,揽着姜岁晚时,他就动了杀心,尤其看姜岁晚对慕庭风格外关心,那股杀意怎么也压不住。
所以这一掌,他出了全力,原本要伤的是慕庭风,却重重的打在姜岁晚胸口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姜岁晚往后倒下去,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阿离,阿离……”
慕庭风慌了,抱着姜岁晚的手都在颤抖。
“岁岁……”
“滚!不准碰她!”
墨临渊一步上前,刚伸出手想要触碰姜岁晚,慕庭风怒吼着,一掌打向他。
墨临渊未躲,硬是挨了那一掌。
“皇上……”
众人色变,双方侍卫都停止了打斗,就是一直躲在角落看戏的洛清欢都吓得慌忙跑出来。
“皇上,您受伤了?大胆宣平侯,你竟敢弑君?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宣平侯!”
一众侍卫面面相觑,看墨临渊没有发话,也就没动,洛清欢倍感难堪,又心口疼。
“阿离,你撑着,不要睡,不能睡……”
慕庭风抱起姜岁晚,瞬间出现在几步开外,眨眼间出了院子。
墨临渊仿佛丢了魂,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慕庭风抱着姜岁晚远去,没有让人去追。
阑夜见状,打了个手势,带着自己人迅速撤退。
宣平侯府的人一走,四下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出声。
直到墨临渊捂着胸口闷哼了声,洛清欢才紧张的出声,“驿丞,还不快传大夫过来给皇上看伤。”
“啊?哦!是是是,下官马上去!”
驿丞惊回神,立马去找大夫。
因着墨临渊昨日头疾犯了,驿丞担心皇帝在驿馆出什么差池,没敢让大夫走,把人留在了驿馆,很快便找到大夫。
这一次,墨临渊没有拒绝大夫诊治。
但大夫头一遭给皇帝看诊,惶恐的不行,好在有惊无险的看诊完,皇上伤的并不严重,大夫松了口气。
“娘娘,皇上受的是内伤,并无皮外伤,草民开几副疗养内伤……”
“不必!都退下!”
墨临渊一发话,大夫就噤声了。
洛清欢还以为墨临渊不肯医治,刚想劝,忽而想起她们有从宫里带出来的秘药,不仅有治疗内伤的奇效,命悬一线时还能救命。
她摆手让驿丞和大夫退下,忙吩咐玉莲,“快去找药箱,把那秘药给皇上拿来。”
玉莲称是,匆匆跑走。
“都是臣妾不好,若非臣妾想出宫游玩,皇上也不会带着臣妾来汴州。若是没出宫,皇上就不会……”
洛清欢忽而潸然泪下,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
“皇上,咱们回宫吧,您受了伤,若是让太后知晓,她老人家必当忧心。”
洛清欢泪流满面,哭的楚楚可怜,心里盘算着趁此机会请墨临渊回宫,断绝墨临渊和姜岁晚见面。
然而,墨临渊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姜岁晚刚才破碎的样子,就像当年在未央宫时,那支离破碎的模样。
越想,头越疼。
他忍不住按住额头,痛苦的呢喃出一声:“岁岁……”
闻声,洛清欢整个人都僵住了,抽泣声也止在了嗓子里。
岁岁!
岁岁!
又是那个死女人!
死了多少年了,还阴魂不散,缠在皇上心里和她争宠,死鬼!
“娘娘,药来了!”
玉莲的声音拉回了洛清欢的理智,她压着心头的妒恨,连忙从玉莲手里接过药。
“皇上,这是常太医亲自制作的秘药,昨日给宣平侯服用了一粒,还剩两粒,您吃了看看!”
常太医是太医院院首,他出手的药都非凡品。
洛清欢正欲打开药瓶,墨临渊忽而一把拿走,疾步而去。
“皇上,皇上……”
墨临渊对身后的叫喊声置若罔闻,只想着去救姜岁晚。
此时的姜岁晚浑身散发着冰凉的寒气,秀眉睫羽上都生出一层寒霜,全身寒的没有了痛感。
她游走在濒死的边缘,意识一点点溃散。
“阿离,不能睡……”
慕庭风急切的呼唤,一身白衣完全成了血衣,也染红了姜岁晚身上的衣服。
他抱着姜岁晚在街上发了疯似的奔跑,四下寻找医馆。
行人见状,都吓得退避三舍,惊奇的窃窃私语。
“宣平侯怎么那副模样?他抱着的是宣平侯夫人?”
“可不是……听说宣平侯夫人得罪了一位上京来的贵人,昨儿被带到了驿馆,宣平侯多半是闯进驿馆救人受了伤。”
“贵人?什么贵人连宣平侯都敢伤?”
“不知……不过我听说,是那位贵人去了宣平侯府看上了宣平侯夫人,就带走了。”
“啧!红颜祸水啊,这下子,宣平侯府恐怕……”
这些议论声,姜岁晚听不到,而慕庭风听不进去,他心头被惊慌恐惧填满,害怕会失去怀里的人儿。
“慕大哥,我……我累了,想睡一会!”
姜岁晚靠着慕庭风鲜红的胸膛,气若游丝。
“阿离,别睡,你不是喜欢看天灯……等你好了,我就给你做一盏天灯,只属于你的天灯。”
慕庭风说的极其温柔,双眼却猩红如血。
怎么没有医馆,医馆到底在哪?
他快要崩溃了,往日随处可见的医馆,这一刻怎么也找不到。
“好……我不睡……”
她轻声低喃,说是不睡,可双眼沉重的睁不开,手也无力的垂下。
“阿离……”
慕庭风呼喊着,冲进不远处的一家医馆。
“大夫,大夫……”
“侯爷?”
大夫,药童,病患看到慕庭风那狼狈又渗人的模样,都吓得不轻。
“救她,快救她!”
慕庭风嘶吼一声,大夫惊回神,忙道:“侯爷,快把夫人抱过来。”
大夫指引着慕庭风到竹帘后面,把姜岁晚放在病榻上。
“侯爷,夫人情况看起来不大好,劳烦侯爷先到外面等候。”
慕庭风猛地抓住大夫的手臂,猩红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大夫,吓得大夫毛骨悚然。
“务必治好夫人,否则本侯拆了你的医馆!”
“侯……侯爷……您这不是为难老朽,夫人看起来……”
“听到没!”
慕庭风怒喝,那吃人般的目光瘆的大夫只能点头,“是是是,老朽会全力医治夫人。”
这话仿佛像一粒定心丸,慕庭风心底紧绷的弦松下之际,猛地吐了口血,倒了下去。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