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徐薇是小说《重生1988,白月光我不要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初六cl写的一款都市种田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1988,白月光我不要了》的章节内容
“宋飞,我求你了,别把孩子送人,我求你了,求你了!”
耳边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凄厉中带着绝望的哀求。
宋飞心口狠狠颤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发现自己怀里正抱着个孩子。
襁褓中的婴儿。
孩子哭的嗷嗷的。
看清楚怀里的孩子,宋飞眼底瞳仁猛地放大。
他……
重生了!
重生到上一世,他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抱出去送人的那一天,1988年8月8日。
抱着孩子的手,因为意识到这个事实,猛地收紧,带着颤抖,宋飞看向炕上的女人。
他媳妇,徐薇。
头上戴着一块折成帽子的粉色头巾,身上穿着单薄的打满补丁的衣裳,面黄肌瘦,满眼满脸的泪,正爬在炕上哭求的看着他。
枯瘦的手朝他这边伸,想要把孩子抢回去,但因为身体不好,扑抢的那一瞬,她头晕眼花,人栽倒在炕上。
现在正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想要起来。
宋飞只觉得心口像是让针狠狠的戳了一下。
他真该死啊!
上一世,他为了给心中的白月光筹钱,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执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一户生不出孩子的人家。
那户人家给了他五百块钱,他把五百块钱全给了白月光。
可转头。
他媳妇徐薇因为没了孩子,当天夜里,跳河了。
“别哭,我不把孩子送人。”懊恼裹着心疼,宋飞抱着孩子折返。
刚刚回到炕边,徐薇拼着头晕眼花,猛地起身,一把从他怀里把孩子夺过去。
眼里泪还在,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警惕的看着宋飞。
宋飞只想扇自己一巴掌。
上辈子是让下了降头吗,自己的老婆孩子不珍惜,去给别的女人花钱,生生逼死自己的媳妇。
“刚生完孩子,小心哭的多了,回奶了,别哭了,快喂喂孩子,她都快哭哑了。”话是安慰徐薇的,但宋飞自己心口也疼。
他上一世,是怎么狠下的心啊。
他的亲骨肉啊,他就送出去了。
徐薇警惕且不信任的看着他,但孩子哭的太可怜了,徐薇没心思搭理宋飞为什么会忽然说这种话,也没空猜他到底又想干什么。
赶紧掀开衣服,先喂孩子。
孩子吃上奶,哭声一下没了。
宋飞有些尴尬的挪开目光,“你踏踏实实喂孩子,我去和外面说一声,孩子不送了。”
徐薇抿了下嘴唇。
想到宋飞刚刚抱着孩子,忽然脸色大变的样子,徐薇眼底猛地冒出惊慌。
他该不会是觉得孩子现在太瘦小了,送给别人要不到好价钱吧?
想要再喂几天?
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徐薇带着全部的恨意,看着宋飞,“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白月娇,不喜欢我,但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不爱她,我爱她。
“你想给白月娇钱,也不是非要把孩子送出去的。
“你再忍一忍,等我出了月子,我可以去医院卖血。
“然后,我们离婚吧。”
宋飞心口重重一疼。
知道徐薇是误会自己了,赶紧说:“不离婚,我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不把孩子送出去,永远都不送出去,你别乱想,我发誓。”
徐薇一愣。
好好过日子?
宋飞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很难取得徐薇的信任。
毕竟他上一世真的太混账了。
“你先照顾孩子,我出去把外面的人赶走。”
门外。
宋飞的爸妈全都一脸怒火的站在院子里。
见他从屋里出来,他妈钱秀芳提着扫把就往他身上抽。
“畜生!老虎还不吃自己的崽!你为了那么个贱货,就要送自己的娃,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和你爸啊。”
一扫把劈头盖脸的抽过来。
宋飞没躲。
他该的。
挨了一扫把,宋飞满眼懊悔看着爸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好好和薇薇过日子,孩子我不会送走的。”
钱秀芳扬起扫把正要再抽第二下,一愣,一脸错愕,“你说啥?”
他爸宋大河也震惊的看向他。
宋飞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以前是我混账,从现在开始,我都改了,我和薇薇好好过日子,孩子我不送了,至于白月娇,我也断绝关系断的干干净净。”
钱秀芳哇的就哭了出来。
丢下手里的扫把,一下扑过去抱住宋飞,激动伴着喜悦,手在宋飞手臂上捶打。
“混账小子,你可算是睁眼了,妈差点让你活活气死啊!你说真的?你以后都和白月娇断了?好好和薇薇过日子?”
宋飞抱住他妈瘦小的身体,保证,“妈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大家跟着我操心了。”
说完,宋飞大步往院门走。
为了拦住宋飞送孩子,钱秀芳把街门内锁了。
上一世,宋飞像是疯了一样,为了把孩子送走,他对着自己的爸妈大打出手。
他可真是畜生啊。
深吸一口气,宋飞将街门打开。
白月娇就站在门口,见他出来,白月娇眼底带着埋怨,“怎么这么慢啊,刘婶都等得不耐烦了。”
刘婶就是那个要带走孩子的人。
重生一世,再次见到白月娇,宋飞心头,五味杂陈。
上一世,徐薇跳河死了之后,他大受刺激,离家出走。
他没脸回家见父母。
在外面扑腾着做生意,挣到的钱都寄给白月娇,一部分给白月娇花,一部分让她转交给自己的父母。
直到他生意做大,对父母的思念浓到难以承受,他在一个夜深人静,悄悄回了老家。
回来才知道,他爸妈在他当初离开的第二天,就跟着徐薇一起跳河了。
他小妹被白月娇骗去了城里做了洗头妹。
他这些年寄回来的钱,全让白月娇自己花了。
重生了!
还好!
他重生了!
深吸一口气,宋飞道:“孩子我们不送了,你们走吧。”
白月娇震惊的看着宋飞,“你发什么疯,不是说好的吗?我都把刘婶带来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啊,宋飞你别闹了,快点把孩子抱出来,刘婶家里还有事呢。”
宋飞语气冷淡,“我再说一遍,孩子不送了,你们走吧。”
刘婶急了,她都四十岁了还没生出孩子,现在迫切的想要抱养一个,“你是嫌钱少?我可以再加一百,给你六百块。”
白月娇没好气道:“宋飞你有意思没,刘婶可是我介绍来的,你怎么好意思多收她钱。”
宋飞懒得再多说一句,直接将门咣当关上。
眼见宋飞要关门,白月娇急了,上前就拦,“宋飞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说的很明白,孩子是我女儿,我很爱自己的孩子,不会把她送给任何人的,你们走吧。”
白月娇目瞪口呆。
怎么会!
宋飞明明很讨厌他家里娶的那个媳妇,更不在乎那个女人给他生的孩子。
宋飞只想讨好自己。
他怎么说这种话?
“宋飞,你之前明明答应我的,把孩子送给刘婶,现在你这样,你是不是故意想用这件事逼我,想让我和你处对象?你怎么能这么卑鄙!我都说了,我和你,只能是朋友!”
刘婶也着急,唯恐抱不到孩子,“是啊,你不把孩子给我,就不怕惹得娇娇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宋飞你可别犯糊涂啊!”
白月娇脸一沉,“宋飞,赶紧把孩子抱出来,不然以后我和你一刀两断!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宋飞嘴角勾着一抹不在乎的冷笑,“巧了,我也想说,一刀两断。”
说完这句,宋飞不顾白月娇就在门口拦着,直接关门。
白月娇只当宋飞是闹脾气想要逼自己,执拗的手扶着门框拦着,不许宋飞关门。
但眼见宋飞眼皮不眨,直接把门关上,吓得白月娇连忙抽手。
但还是晚了一步,手指头被大铁门狠狠的夹了一下。
宋飞竟然不顾她手还扶着门框就关门!
疼的白月娇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宋飞,你把我手夹着了!你快点给我出来,不然我真的生气了!我好疼啊!”
外面随便怎么喊。
宋飞半点没当回事。
大门一关,转头,对上父母两双带着警惕的眼神。
田秀芳狐疑的看着宋飞,攥着手里的扫把,“臭小子,你假装夹了白月娇的手,是不是又想拿钱?我告诉你,家里那点钱,是要留着给我孙女买奶粉的,你不许再拿了!你要是再拿钱给白月娇看手什么的,我就死给你看!”
宋飞心里苦笑。
也不怪爸妈不信任他。
实在是这些年,他总是从家里拿钱给白月娇。
其实他家也穷,但只要白月娇一张嘴,他哪怕自己家揭不开锅呢,也要给白月娇。
尤其白月娇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他恨不得把家里砸锅卖铁去给白月娇凑钱。
妈的!
他上辈子是个什么极品煞笔啊!
“妈,我真的和她一刀两断,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快弄饭吧,我去给孩子把尿布洗了,吃完饭,我去找个挣钱的活儿。”
宋飞说完,也不多解释,抬脚就往屋里走。
田秀芳震惊的扯了一下她男人宋大河的胳膊,“他爸,大飞是不是真的改了”
同为男人,宋大河可不觉得他突然就能改了,“狗改不了吃屎,把钱藏好了,这几天,你白天晚上的上点心,看着点孩子,别让偷走了。”
田秀芳顿时一个激灵,“他这是,现在看咱们闹得厉害,假装不送孩子了?想要等咱们没注意的时候,再送?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畜生!”
田秀芳气的直拍大腿,骂骂咧咧,去煮饭。
宋飞轻手轻脚进了屋。
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进来的时候,徐薇抬头,警惕的看向他。
宋飞搓搓手,朝徐薇笑,声音放的轻柔,“你也睡会儿吧,生养完都亏气血,睡觉养人,一会儿妈做好饭叫你,我去给孩子把尿布洗了。”
宋飞长得帅。
一笑,更是能帅到人心跳加快。
但他从来没有对着自己的笑过。
徐薇不由有些愣怔。
宋飞看着自己媳妇那张俊脸上的震惊之色,朝前靠了几步,抬手在徐薇头顶摸了摸,“听话,睡会儿。”
他手掌落在头顶的那一瞬,徐薇顿时脸颊一红,整个人有些发僵,眼眶有点发涩。
宋飞心里叹了口气。
上辈子,他除了结婚当天,带着一股怨气,赌气一样的要了徐薇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徐薇,更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甚至当着她的面说,她给白月娇提鞋都不配。
可真不是人啊!
知道自己在这里,徐薇还不自在,宋飞轻轻摸了摸徐薇头顶,就收了手,改去拿炕上的几块尿布,“睡吧,我去把尿布洗了。”
看着宋飞往出走,徐薇只觉得跟做梦似的,眼眶一红,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就落。
她嫁给宋飞的时候,是充满对日子的憧憬的。
可后来……
宋飞现在,是回心转意了吗?
院里。
几块尿布麻利的洗完,宋飞把尿布晾好,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干了,进了做饭的堂屋。
“妈,给薇薇做的什么?”
田秀芳对着自己这个儿子,心情十分复杂。
既想要相信他是真的改好了,又怕他耍什么手段想要作妖,绷着脸,说:“我告诉你啊,家里就剩三颗鸡蛋了,薇薇月子里,需要营养,你要是个人,就别惦记她这一口了。”
宋飞看了一眼锅里,熬得棒子面粥。
“妈,家里不是还有只鸡……”
不等宋飞说完,田秀芳气的转头打他,“你是不是想要把鸡给田月娇送过去?我就知道,什么你都改了,你就是故意演戏,夹了她的手,再提只鸡过去给她,你……”
宋飞眼见田秀芳误会,赶紧解释,“不是,妈,我的意思是,给薇薇吃!”
田秀芳一愣。
宋飞叹一口气,“我知道我混账,我现在说啥你和我爸也不信我,但你们看我表现,我真的改了,薇薇刚生了孩子,你看她瘦的就一把骨头了,还要喂奶,那鸡杀了吧,给薇薇补补。”
田秀芳眼泪珠子一下就掉出来了。
刚刚在院子里,宋飞第一次说他要改的时候,田秀芳就绷不住的哭。
当娘的,谁不盼着自己儿子把日子过好啊。
偏生她家这个畜生,见天的作。
突然听见他说要和白月娇一刀两断,田秀芳是真激动啊,畜生说人话了。
但激动完,冷静一点,又觉得这臭小子骗自己。
可到底又是自己的亲儿子,当娘的,心软,田秀芳泪眼婆娑,拉了宋飞的胳膊,“你真的改了?”
宋飞心疼媳妇,也心疼娘,重重的点头,“真的,妈,我改了。”
顿了一下,宋飞重提刚刚的话题,“那只鸡别留着下蛋了,杀了吃了吧,一会儿我弄鱼回来。”
田秀芳抹了把眼泪,又没好气的说:“要不是你总偷钱给白月娇,家里至于做不出薇薇一顿月子饭?弄什么鱼,哪有钱买鱼,你可别打水库的主意,水库里的鱼可是公家的,不许捞,谁捞了抓谁。”
宋飞知道,哪怕自己现在拍胸脯保证,明天就能拿钱回来,爸妈也不会信。
午饭到底是没杀那只下蛋鸡。
宋飞也没多磨嘴皮子,吃完午饭,骑着自行车就出去了。
自行车后面绑了扁担,扁担上挂着两只大桶。
直奔黑山水库。
水库旁边养的鱼,的确是不许周围村子的村民来捞,宋飞瞄准的,是水库下游一处分叉口。
上一世,徐薇跳河自杀,他被刺激的无脸面对家人,浑浑噩噩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边来。
这分叉口,有一条被石头挡住的暗流。
大概二百米的长度,因为一眼望去都是大块大块的石头,所以被人忽略了这条分叉河。
但过了那片大石头,后面就是从水库主河道分出来的一条分叉河。
里面有很多鱼。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把好力气,宋飞挽起裤腿下河,没用多长时间,两只大桶连鱼带水装满。
蹬着自行车,穿过镇上,直奔城里。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宋飞直接把自行车蹬到了人民医院对面的小区门口。
88年的时候,城里也没多少楼房,这个小区里住的,要么是对面医院里的大夫,要么是一些单位里的领导,都是手里不缺小钱的。
两只大木桶往地上一放,宋飞一张俊脸开始营业。
“大娘,买鱼不?我这鱼活蹦乱跳,您随便挑,挑中哪个,我给您杀鱼刮鳞,收拾的干干净净,您回家给孩子红烧着吃清蒸着吃,怎么都好吃。”
大娘五十来岁,正领着孙子回家。
大娘还没开口,小孙子先开口了,“奶奶,我想吃鱼。”
宋飞立刻笑道:“孩子一看就聪明,爱吃鱼的孩子都聪明,大娘您来哪一条?我给您收拾。”
大娘看了一眼宋飞跟前的两只大桶,鱼倒是的确都活着,“多少钱一斤?”
宋飞笑道:“不瞒您说,我今儿卖了一天货,累的卖不动了,就剩这点,处理了赶紧回家,也不称斤,一块钱一条,您随便捞。”
旁边有其他人路过,一听这话,驻足看过来。
“一块钱一条?”
宋飞忙应,“对对,一块钱一条,不论大小个。”
不论大小个?
这鱼,一眼看去,怎么也有三斤多。
现在市场上买鱼,都是一块多一斤。
现在只要一块钱一条?
还随便挑,不论大小?
那肯定赶紧挑大的啊!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指了桶里一眼望去最大的一条鱼,“小兄弟,真是一块钱一条?那我要这条也是一块钱?”
宋飞弯腰就把那条大鱼给她抓起来,“姐,一块钱,我给您收拾的妥妥当当,还送您两根香菜,您回家炖鱼用。”
还送两根香菜?
香菜可是精细菜!
要是去市场买,两根也得一毛钱。
大姐震惊又唯恐这卖鱼的变卦,赶紧掏出一块钱来,“不用你收拾了,你给我摔晕了放篮子里吧,我回家自己收拾,真给香菜?”
宋飞从善如流,直接将鱼狠狠往地上一摔,活蹦乱跳的鱼让摔晕了,不动了,他捞起来放了大姐的篮子里。
接了那一块钱,回身从车把上挂的小篮子里抽出两根香菜。
“真给,我这人卖东西实在,这香菜我家自己种的,味道特别好,您尝尝。”
要不是现在急缺一笔启动资金,宋飞也舍不得送香菜。
香菜贵着呢。
但谁叫他现在手里半毛钱资本没有呢。
一块钱,既能买到一条大鱼,还能拿到两根香菜,牵着大孙子的老太太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大亏。
明明她要是先开口的话,那条最大的就是她的了。
现在唯恐别人再抢先,大娘赶紧道:“这条,小伙子,我要这条。”
两桶鱼,拢共二十条,不到半个小时,全卖完了。
捏着手里二十块钱,宋飞心头激荡澎湃。
他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但还远远不够!
桶里的水一倒,往扁担上一挂,宋飞蹬着自行车,直奔城里的文玩市场。
88年,好多人还都吃不饱肚子,像他家这样的穷苦人家,能吃饱棒子面也是极好的。
但城里有的是有钱人。
倒腾文玩,一盆兰花都能卖到几千块钱。
不过宋飞不懂文玩,知道这里面水深,他不会轻易冒险尝试自己完全不懂的领域。
自行车停在文玩市场门口的一家书画店,宋飞把车靠在门口放好,拽了拽身上的衣裳,抬脚进去。
正是晚饭时分。
老板一家子正在店里吃饭。
听到门口有动静,店老板搁下筷子热情招呼,“您需要点……”
话说一半,见进来的人穿的寒酸,他一脸笑容冷了下去。
嘴里热切招呼的话,都变成,“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一个穷酸乡巴佬能进来的?赶紧走走走,别脏了我的店,一身鱼腥味,臭死了,快滚!”
老板沉着脸,趾高气昂,仿佛比宋飞高级多少一样,毫不客气的往出撵人。
宋飞没搭理他,被人尖酸刻薄,脸上神色也没变,只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店里。
上辈子。
他尽管做生意赚了大钱,但因为当初的事,一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
为了减轻心中的那份煎熬,他习惯了练字。
一手颜真卿字,写的行云流水,甚至有几幅还被一位书法大师激动的点评,说难分伯仲。
眼见自己呵斥,这人都不走,老板脸上裹着怒火,“你看什么看,你能看懂个鸡毛,赶紧滚,给我这字画传染上鱼腥味,你可赔不起!哪来的傻缺,真特么的晦气,别逼我动手啊。”
宋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这种哔哔赖赖的,能成什么大事。
指了墙上一副字,宋飞从容道:“这么丑的字,你也好意思挂了墙上?难怪你守着文玩街把边儿的位置,店里生意都做不起来,我要是你爹,得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放你娘的屁!”莫名其妙被一个穷鬼骂,店老板气的,抄起桌上一把戒尺就要朝宋飞打,“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也来老子跟前大放厥屁!”
一把戒尺迎面抽来。
宋飞扬手轻轻松松一把抓住。
店老板的媳妇眼见自己男人戒尺没抽了这穷鬼身上,反倒是被穷鬼攥住了戒尺,这穷鬼比她男人足足高出一头,攥着那戒尺不松手,他男人抽都抽不出来。
憋的一张脸通红。
登时尖叫一声,扯着嗓子就要喊,“杀人……”
啦字没出口。
宋飞眼底带着威胁,刀锋似的目光看过去,“你要是喊出去,你家老爷子在我这里留的那点情面,我也就一笔勾销,你家这店,我也不管了。”
女人被他一顿呵斥,呵斥的一愣。
干张着嘴,后面声音没发出来。
店老板更是错愕的看着宋飞,上下打量他,“你是谁?和我家老爷子什么关系?”
宋飞一把松开那戒尺,转了转手腕,转身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虽然穿的穷酸,但上辈子毕竟是做到大总裁的人,气势一起,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我和老爷子什么关系,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老爷子生前我答应过他,在你店里生意遇到困难的时候,出手帮一把。”
店老板刚刚只觉得进来一个寒酸穷鬼。
但现在……
看着这穷鬼坐在那里的气势,这哪是什么穷鬼,他爹活着的时候,都没这么足的气势。
这到底什么人?
心头打着鼓,店老板说话的态度也就客气了几分,“你要怎么帮?”
宋飞脸上带着漫不经心,从兜里摸出一张崭新的二十元钱,拍在桌上。
店老板:???
店老板眼皮一跳,“你特么的耍我?”
给他二十块钱,帮他?
“个臭要饭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店老板气的破口大骂。
宋飞目光扫过那崭新的二十块钱。
这是他买完鱼在来这里之前,中间路过银行,专门换的。
锋锐的目光从二十元钱扫过,宋飞看向店老板怒火攻心的脸,“你这么急躁,能成什么气候!这二十块钱给你,我用一下你店里的笔墨纸砚,免得你心眼小,觉得我占你便宜。”
店老板脸上的怒火一僵,完全没料到,这二十块钱是用来干这个的。
嘴角抽了一下。
但刚刚骂过人,现在有些拉不下来脸,语气生硬,“你要笔墨纸砚干什么?”
宋飞嗤笑,“干什么?你怎么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你开的是字画店,你说我要笔墨纸砚干什么?”
说完,宋飞一脸没了耐心的样子,拿起二十块钱踹回兜里,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
“我和你爹,是有那么点交情,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就当我没来,以后遇到什么事,也不必再去找我了。”
说完就走。
店老板这店,最近的确是生意不顺。
现在忽然来这么个人,说是和老爷子有交情,要帮他……
别管是不是真的,如果对方只是用一用笔墨纸砚的话,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
一咬牙,店老板赶紧脸上带了赔笑,“您留步,您留步,刚刚是我不对,我这不也是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心里有些火,刚刚失态了,您看在我爹的份上,别和我计较。
“那什么,小红,笔墨纸砚,伺候!”
店老板的媳妇赶紧应了,把店里的一张桌子收拾出来,铺开宣纸,架上狼毫笔,摆上徽墨。
宋飞带着点不耐烦,没多说话,直接走到那桌前。
手腕一转,捏笔沾墨,提笔落字。
写的正是墙上挂着的那副被他刚刚点评丑的字。
那副字,临摹的就是颜真卿。
他上辈子临摹过无数遍,一眼看出就是最低劣的临摹。
这种都摆在外面,可见这店里生意不行。
至于什么老爷子……
店里就摆着老爷子的黑白照片呢,前面还点着香,供着苹果。
明显就是老爷子过世了。
至于为什么过世了的老爷子要被供在这里,宋飞猜测,应该是老爷子生前有些本事,把他供在这里,有助于这店老板做生意。
【千里始足下】
宋飞第一行字才一写完,旁边店老板震惊的目瞪口呆。
他虽然开的是文玩店,但店里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真品,就算有,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外面摆的,都是各处收来的临摹。
临摹也分三六九等。
可他看过那么多临摹,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幅。
这叫什么临摹!
这简直和颜真卿本人写的,不差分毫!
要不是这纸是现在的宣纸,这字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店老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扶着桌子的手,因为太激动,手指头都扣在桌上,关节泛着白。
想象到这幅字出手时的场面,他激动地全身发抖。
“大师!是我有眼无珠,刚刚得罪了,我给您道歉!您这字,上品中的上品啊!”
宋飞没搭理他。
静心写完剩下四句。
【高山起微尘
吾道亦如此
行之贵日新】
全部写完,毛笔搁置笔架,宋飞淡淡的看向店老板。
眼见他两眼放光,满面亢奋的看着自己写下的字,宋飞忍着心头的情绪,面上依旧是沉稳如老狗,“这幅字,你拿去吧,算是了结了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事。”
说完,宋飞绕出桌案就要走。
店老板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
这可是活财神!
这样一幅字,他再稍微打磨打磨,做旧做旧,只要一出手,就是大数目。
“大师!”店老板连忙拉住宋飞。
宋飞瞥他一眼,皱着眉,带着点不耐烦,“你放心,我自然来还你父亲的这份情,给了你这幅字,就不会对外说出去的,这幅字,你要怎么处理,出了这道门,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他这一番话,更是让店老板心头发热,发燥。
舔了一下嘴皮,店老板拉着宋飞的胳膊不撒手,“您误会了,不是这个,我……”
犹豫一下。
他一脸豁出去的样子。
“您和我爹是旧交,我在您面前,也就不说虚的了,我想买您几幅字,您看……”
宋飞登时皱眉拒绝,“我已经封笔了,要不是为了还你父亲的情,今天也不会再写。”
店老板心里咯噔一下。
封笔了?
这一行,有些大师是这样的,因为一些事情,忽然就封笔不碰了。
这是真封笔了?还是在试探?
店老板压着声音,热切的说:“您这字,通过我的渠道,只要出手,至少是这个数!”
他伸出一把手,比划了一下。
“我和您四六开怎么样?您拿六。”
宋飞脸一沉,带着怒火,训斥,“混账!胡说八道什么,你爹的颜面都让你丢光了!我图你的钱?”
他气势十足,呵斥人的时候,更是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吓得店老板一个哆嗦。
可又不甘心,一咬牙,“一九分,给您九。”
宋飞一脸被气的不轻的样子,长叹一口气,在店老板肩膀拍了拍。
“要不是看你店里经营实在是对不起你父亲生前努力,我今天是不会来的。
“我说封笔了,就是真的封笔了。
“可……”
又是一声长叹,宋飞一脸为难。
沉默一瞬,道:“这样吧,你再取三张纸来,我给你写三幅字,这三幅字你想要如何处理,全凭你自己的本事,出了这道门,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这三幅字,不能免费给你,我收个工本费。
“每幅字,算一千块钱。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写,你要是不愿意……”
店老板哪会不愿意,几乎跳起来就说,“大师您请,大师您请。”
恨不得给活财神磕一个。
一幅字一千块钱,但他转手再卖,可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您的墨宝,岂是一般宣纸能配得上的,我给您另外准备纸笔。”店老板弯着腰,陪着笑,活像个伺候皇上的太监,一边邀请宋飞重新回到桌前,一边朝他媳妇说:“快去把里面那套笔墨纸砚拿出来。”
他媳妇赶紧去拿。
一拿出来,宋飞就看出来了,冷笑一声,直接了当,甚至带着一点嫌弃,“做旧?”
其实店老板拿出这些,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
毕竟一幅字要他足足一千块钱。
他还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人是不是真有本事。
没想到,不光字写的好,只看了一眼他拿出来的纸和磨,就看出这是做旧用的。
这下,彻底心服口服。
哪怕对方语气里带着嫌弃,他都觉得这嫌弃他妈的金光闪闪,“好不容易得了您的墨宝。”
宋飞没再搭理他。
提笔,想了一下,刷刷落笔,一气呵成。
三幅字,写的是小众,但绝对受真正的收藏爱好者狂热追求的内容。
必定是好出手的。
三千块钱到手,宋飞十分严厉的和店老板说:“出了这道门,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关系,这字也与我无关。”
店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砸的飘飘然。
恭维的笑着,“您这话说的,您和我父亲是旧友,以后路上遇见了,我怎么能对您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老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呢。
赶紧恭恭敬敬的问,“您贵姓?”
宋飞随口道:“你父亲活着的时候,叫我一声宋叔,论辈分,你叫我宋爷就行。”
店老板:……
一脸的笑差点没绷住,直接跪了。
啥?
爷?
眼前这小伙子,也就二十出头,而他,都快五十了!
叫爷?
行行行,有钱就是爷,也没毛病。
内心短暂的震骇了一瞬,店老板十分没有心理负担的就说:“行,那我叫您宋爷,宋爷您住哪?我送您。”
宋飞当然一口拒绝了,“不必,你把店经营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
说完。
扭头走了。
他前脚离开,后脚,店老板就对他媳妇说:“这几天你多去其他店里转转,看他们有没有得到这些!”
他媳妇一愣,“你怀疑这人是骗子?”
店老板摸摸下巴,“不好说,本事是真有本事,但他来的突然,我总心里不踏实,咱们多个心眼总没错。”
他媳妇立刻应下。
他们两口子商量间,宋飞早就甩着膀子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直奔百货大楼。
他才不会再去第二家呢。
这种钱,只赚一次。
要不是实在穷的缺本金,这一次他都不会去。
实在是这一行,水太深,什么人都有,他不想沾染这种深不见底的麻烦。
给孩子买了两罐奶粉,给徐薇买了两身柔软舒服的月子服,给家里小妹买了一身新衣服一双鞋,扭头宋飞又去还没关门的肉铺子,买了一扇排骨两个肘子和一只烧鸡。
回家喽~
堡子村。
宋飞到村口的时候,天刚擦黑。
迎面就见白月娇正带着那个刘婶往出走。
宋飞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也看到宋飞。
刘婶震惊的看着宋飞自行车后面那桶里塞着的,露出来大半拉的排骨,一把抓了白月娇的胳膊,“你不是说,他家穷的很?这怎么排骨一下买这么多!”
这可是整整一扇排骨啊!
这得多少钱。
白月娇皱眉,她也没想到宋飞竟然买了这么多排骨。
但转念一想。
宋飞今天夹了自己的手,狠狠的得罪了自己,这些,必定是他买来向自己赔罪的。
他也知道今天把自己得罪狠了,轻一点的礼是没办法把他哄好的。
白月娇顿时挺了挺胸脯,一脸的冷意,看向宋飞,等着宋飞自行车停下来,向她道歉。
她绝不可能轻易原谅宋飞。
然后——
宋飞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就和她擦肩而过了。
白月娇震惊的眼珠子都直了,眼见宋飞不光没停下来,甚至骑着就要离开,白月娇气的怒喊:“宋飞!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和我说话!”
宋飞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儿。
风在吼~
马在啸~
是谁正在咆哮~
是谁正在咆哮~
刘婶见宋飞压根没停下来的意思,自行车都骑得没影了,撇撇嘴,鄙夷的看向白月娇,“你说宋飞对你言听计从,我看你真是脸皮厚,人家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怎么会对你言听计从。
“我真是瞎了眼,听了你的话,专门大老远的来你们村儿抱孩子。
“你弟弟想要跟着我男人学手艺?
“呸!做梦去吧!”
撂下话,刘婶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气的白月娇差点哭了。
明明宋飞说好的,愿意把家里生出来的孩子送人的,只要宋飞把孩子送了人,她就能借着这个情面,帮家里弟弟找到一个学徒的工作。
还能得了宋飞送孩子的钱。
一举两得!
宋飞这个混蛋,到底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不肯送了。
想到宋飞车子上带着的那扇排骨,白月娇越想越急,扭头就往宋飞家走。
宋飞推着自行车进门的时候,他爸宋大河正蹲在院子里抽烟。
听到他进门的动静,也没抬头看过来。
倒是小妹,正从屋里出来,一见他回来,立刻蹬蹬蹬跑过来,借着月光和屋里灯光照出来的亮,她小眼睛一下看到宋飞后车架上的东西。
兴奋的问:“哥,这是啥?”
宋飞将自行车停好,把两个桶提了下来。
从一个桶里取了买给小妹的衣裳和鞋子,“这是哥给你买的新衣裳和新鞋子,你试试好不好看。”
小妹今年六岁,家里叫她小淼或者二淼,大名宋淼。
家里穷,她的衣裳,好多都是宋飞穿破了不能穿,再被田秀芳改一改给她穿的。
衣服还能改一改,鞋子没法改。
宋淼脚上那双鞋,缝缝补补,都快找不到打补丁的地方了。
现在大拇指还在外面露着。
一听到有新衣服和新鞋,小淼兴奋的两眼放光,直接蹦起来,一把就接过来,紧紧的抱住。
“我有新衣服了,我有新衣服了,我有新衣服了!”
亢奋的喊,声音都劈叉了。
宋飞在妹妹头上揉了一把,心里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他们兄妹俩的动静太大,田秀芳原本正帮着徐薇弄孩子,听见动静,赶紧出来。
一眼瞧见那桶里放的排骨,田秀芳眼珠子都直了,几步快走都快成小跑了,跑到跟前。
看着桶里的排骨,肘子,田秀芳一把扯了宋飞的胳膊,大惊失色,“大飞,你这从哪来的?你去偷了?”
眼见田秀芳都要哭出来了。
宋飞赶紧解释,“不是偷的,不是抢的,我说了我去挣钱,这都是我挣钱买来的!妈,你别急,真的是我买来的。”
田秀芳哪信他这话,“一斤排骨那么贵,你这一大扇,得有小二十斤!还不说肘子,你还给二淼买了衣裳?你从哪挣得这钱!”
死死抓着宋飞的胳膊,田秀芳简直咬牙,“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偷人家的?”
宋大河沉着脸,将那吸到底的烟扔了地上,起身踩了一脚烟头,抄起旁边铁锹就要教训宋飞,“不成器的东西,好的不学,你……”
宋飞跳进黄河都洗不起。
完全不敢把兜里几千块钱掏出来,不然更解释不清。
幸好他把那二十块钱和其他的钱分开装了。
赶紧从兜里把崭新的二十掏了出来,“爸,妈,我真的是自己挣得,这么说吧,我今天去城里了,不是镇上,是市里,遇上个做蔬菜生意的大老板。
“他让我帮着收购蔬菜。
“预支了我一些钱来结算收购的蔬菜。
“肘子和二淼的衣裳,是我自己买的,就拿大老板预支的钱买的,排骨是……”
宋飞一咬牙,为了省事儿,干脆编瞎话,“排骨是送的!”
“送的?”宋大河提着铁锹,完全不信。
宋飞一脸真诚的解释,“大老板和国营饭店有合作,正好赶上饭店上货,那上货的后勤领导送给大老板的,人大老板来这边是出差,家不在这里,一听我说咱家条件差,干脆就送我了。
“这对咱来说,是金贵东西,人大老板根本不放在眼里。
“大老板和我说,只要我踏踏实实给他好好干活,让我顿顿有肉吃。”
这话说的,宋大河从完全不相信,变成了将信将疑。
宋飞也不再多说,免得说多错多。
“我还给薇薇买了两身坐月子穿的衣裳,给孩子买了两罐奶粉,爸妈,你们就踏踏实实的吧,我说了,以后我改邪归正,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能挣大钱给你们享福的!”
说完,宋飞抱着衣裳和奶粉往自己屋里去。
他一走,田秀芳又惊又喜的摸摸桶里的排骨。
肉真多啊。
“他爸!”田秀芳眼底裹着泪珠子,“大飞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娘的。
谁不盼着儿子有本事啊。
宋大河皱着眉,重重呼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小闺女穿着新衣服从屋里一阵风跑出来。
稚嫩的嗓子带着根本无法压制的快乐,“爸,妈,看我的新衣服!”
她把脚翘起来,晃脚上的鞋子,“我新鞋子可舒服啦!脚指头肯定出不来!”
宋大河看着小女儿笑成花的脸,看着小女儿因为有了新衣服新鞋子开心的满院子蹦,最后涌到嗓子眼的话,变成了,“他不是说要帮大老板收蔬菜么,是不是真的,看他收不收蔬菜就知道了。”
田秀芳重重点点头,提了那一桶的排骨就往堂屋走。
“我去给薇薇炖排骨汤,给她好好补补!”
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她家莫不是也要过好日子了?
屋里。
宋飞一进屋,就迎上徐薇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徐薇枯瘦,那是因为这个家实在太穷了,再加上生养孩子,鲜有的养分都给了孩子。
但徐薇是长得好看的。
甚至比宋飞上一世做了大总裁之后,见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都好看。
对上她这双眼,宋飞不自觉的声音放温柔了。
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孩子,宋飞轻手轻脚往里走,把提进来的奶粉和衣服放了炕上给徐薇看。
“院子里的话,你都听到了?”
徐薇坐在炕上,抿了下嘴唇,点点头。
宋飞笑了一下,把衣服朝徐薇推了推,“这是给你买的,我摸了,很软很舒服,而且保暖,你看看花样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就留下,一会儿我给你洗了,晾干了穿,要是不喜欢,明天我进城再给你换一个。”
徐薇震惊又压不住心头涌上来的欢喜,看着宋飞推到跟前的衣服。
枯瘦的手带着颤抖,去摸那衣服。
好柔软啊。
这是送给自己的?
宋飞这么温柔的和她说话。
眼泪不争气,扑簌簌就落。
宋飞一愣,让她哭的莫名其妙,赶紧问:“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吗?”
徐薇咬着嘴唇摇头,飞快的抹了一把脸上蜿蜒的泪,泪眼婆娑,抬起一点头,看宋飞,“你……”
不及开口。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宋飞哥,你在家吗?”
是白月娇。
听到白月娇的声音,徐薇脸色一下就变了。
宋飞清晰的感觉到徐薇脸上的冷意和厌恶。
也没多想,宋飞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凑了一点,朝着徐薇脸上亲了一口。
啵儿~
徐薇狠狠一怔,惊愕的看向宋飞。
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宋飞从来没有亲过她。
甚至连结婚那天,宋飞要她,都没亲过。
宋飞从炕上跳下地,朝她笑:“你是我娶回家的老婆,咱们才是一家子,别胡思乱想,外面我去处理。”
院里。
白月娇进门的时候,原本是想要端着的。
毕竟今儿可是宋飞狠狠的得罪了她。
可一进大门,就听到田秀芳在堂屋喊了一句,“天爷,还有烧鸡!”
跟着,就看到院子里撒欢的宋淼。
宋淼瘦的跟豆芽似的,却穿了一身新衣服,鞋都是新的。
白月娇心里一个突突,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在村口遇上的时候,宋飞后车架带着的那只桶。
桶里可是一整扇排骨啊。
莫非宋飞撞了什么大运?
这么一想,白月娇再开口,就成了含笑的撒娇。
田秀芳正在屋里烧水准备给徐薇炖汤,听见白月娇的声音,气的汤都顾不上炖,提着火钩子,火急火燎就冲了出来。
正好宋飞也出来,“妈,你给薇薇弄汤,我来处理。”
说完,也没给他妈反应的机会,宋飞直接看向白月娇,“有事吗?”
田秀芳哪还有心思炖汤。
唯恐她这畜生儿子又被白月娇哄了钱去。
死死攥着手里的火钩子,默默决定,但凡她这蠢儿子敢给白月娇一毛钱,她今儿干脆一钩子戳死他算了!
宋大河也阴沉着脸,朝这边看来。
白月娇才不怕宋飞的爸妈呢,哪次不是闹得鸡飞狗跳,但最终宋飞还不是源源不断的从家里偷钱偷鸡蛋给她。
哼~
胸脯一挺,腰杆一颤,白月娇只朝着宋飞笑道:“宋飞哥,你出来嘛,我有话和你说。”
田秀芳张嘴就要骂。
但不及她开口,宋飞先一步道:“我要给我媳妇洗衣服,没空,你有话就说,没话就走,我家忙着呢。”
田秀芳那张开要骂人的嘴,就没骂出一个字,但也没闭上。
震惊。
太震惊了。
她儿子这是真的要改了?
白月娇难以置信的看着宋飞,她没听错吧,宋飞说给他媳妇洗衣裳?
笑话!
翻个白眼,白月娇哼了一声,“宋飞哥,你今天真的夹得我手指头好疼啊,你看看,都起泡了。”
说着话,白月娇就要朝宋飞靠近。
宋飞冷笑,“你逼着我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人,这干的就是遭天打雷劈的事,夹了手指也是活该,还有事吗?”
白月娇整个人狠狠一僵。
活像让雷劈了。
这是宋飞对她说的话?
怎么可能?
宋飞怎么可能这样和她说话?
宋飞最在乎的人就是她,上次她只是手背被磕破一点皮,宋飞都从家里取了五块钱非要带她去卫生所看看。
宋飞怎么可能这样和她说话。
被捧惯了,今天能好脾气的和宋飞说话,白月娇觉得自己已经够给宋飞脸了,没想到宋飞给脸不要脸是吧。
脸一沉,白月娇瞪着宋飞,“立刻给我道歉,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不和你说一句话!”
宋飞烦。
这破事儿得赶紧解决了,他可不想在之后的日子里,在外面拼杀挣钱,还得顾着家里着火,让人搅合。
声音淡漠,宋飞道:“正好我要去一趟村长家里,那顺便借用一下村里的喇叭,我问问全村的人,劝人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算不算天打雷劈。”
说完,宋飞抬脚就往外走。
白月娇简直惊得脑子都在颤,眼见宋飞真的往出走,她赶紧拉宋飞,“你什么意思,你疯了吧,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想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宋飞一把甩开白月娇,“我说的很清楚,一刀两断,之前我追你想要娶你的时候,你说咱们不合适,只做朋友,好,那就只做朋友。
“作为朋友,我自认为我做的够格儿了,谁有我仗义啊?
“但你呢?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谁真朋友劝别人卖孩子!”
甩开白月娇,宋飞大步流星往外走。
白月娇又急又气。
好好的,宋飞到底是怎么了!
她嘴上说的做朋友,但她很清楚,宋飞根本不是拿她当朋友,宋飞就是喜欢她,舔她。
“谁在你跟前说什么了吗?是不是徐薇?”白月娇急的口不择言,“我就知道那小贱人不安好心,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难道信她的话,不信我?”
啪!
宋飞回手给了白月娇一耳光,“你再骂我媳妇一句试试?”
一巴掌,结结实实给白月娇彻底扇破防了。
她哇的就哭,“宋飞你没有良心,我和你这么多年……”
宋飞懒得听她哔哔,直接往村长家去。
田秀芳赶紧推了宋大河一把,“你快跟着点,万一出了院子,大飞又让哄了去。”
宋大河应了一声,闷头追出去。
正是各家各户吃过饭的时间。
村儿里就是这样,谁家有点什么动静,立刻引得一群人来看热闹。
白月娇脸让打的通红,眼里噙着泪,但顾不上被围观被指点。
要是宋飞真去村长家,借了大喇叭一喊,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白月娇急切的追上宋飞,“你要毁了我吗?宋飞,你不就是逼着我和你处对象吗?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宋飞一句话懒得和她多说,直接推开,进了村长家的院子。
村长一家刚吃完饭,正在屋里,一家子乐呵呵的围着那台黑白电视看呢。
院子里忽然吵吵起来。
村长一头雾水出来,就见宋飞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旁边是他爸宋大河,脸色铁青,后面跟着一个哭红了眼的白月娇,和不少村民。
村长脸一沉,不悦的瞪着宋飞,“有什么事?”
不怪村长不给宋飞好脸色。
实在是他已经结了婚的人,还和白月娇不清不楚,从家里拿钱给白月娇花这种事,村长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白月娇唯恐宋飞真的用喇叭喊话。
赶紧上前一步,“村长,宋飞和我闹脾气呢,您别理他,您快进屋忙吧,我这就劝他回去。”
宋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白月娇。
更懒得和她废话。
也没在乎村长的冷脸。
直接一边往前走,一边从兜里摸出提前买好的一包红塔山,抽了一根给村长递过去,“叔,我来是替我们周总谈个项目,您抽烟。”
村长前一瞬还铁青着的脸,硬是被这一句话给搞得一愣。
啥玩意?
周总?
项目?
他听错了吧?
但宋飞手里拿着的红塔山烟,那么明晃晃。
哪怕现在黑灯瞎火天黑了,可借着窗户透出来的那点光,也足够他看清楚烟盒上的字。
红塔山!
这可是红塔山啊!
塔山不倒,云烟不断!
这可是有钱人才能抽得起的。
宋飞手里竟然拿的红塔山?
这是真的假的?
别说村长震惊,就连宋飞他爸,宋大河,都惊得差点眼珠子掉出来。
他儿子竟然随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红塔山?
别不是假的吧?
宋大河一个震愕晃过,虽然自己心里还惊涛骇浪的一批,但不妨碍他沉着气推了宋飞一把,“周总不是说时间紧张?你赶紧和你叔说。”
宋飞顿时转头看了他爸一眼。
嘿~
老爷子很上道啊!
嘴角带着点笑,宋飞把烟塞给村长,又摸出打火机,要给村长点,“叔,周总的项目确实时间紧张,咱们屋里说。”
村长眯了马瞪儿,点了烟。
原来这就是红塔山的味道!
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倒是没看到宋飞手里的红塔山,但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项目。
谁不知道宋飞是村里的二流子啊,正经工作没有,天天跟狗似的追着白月娇摇尾巴。
他能有项目?
顿时有人起哄。
“宋飞在哪发财啊,听说今天还带了排骨回家?偷的吧?”
“穷鬼一个,追女人还得靠从家里偷钱,你排骨该不是卖孩子的钱换的吧!”
“老婆月子里都喝不起红糖水,还吹牛逼,脸疼不疼啊!”
村长嘴里抽着宋飞给的红塔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刚要象征性的呵斥一句,结果宋飞根本不在乎,只催促道:“叔,咱们赶紧屋里谈项目,周总急着等我回话呢。”
一边说,一边把手里一包红塔山直接全都塞了村长兜里了。
整整一包!
村长心头一个激灵,感觉站在那里的腿都有点软。
眼见村长真的带着宋飞进屋,白月娇赶紧跟着一起进。
别人没看见,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红塔山。
结果。
刚到门口,还没且抬脚迈过门槛,咣当,宋飞直接反手将村长家的屋门关上了。
白月娇差点鼻子让撞塌了。
推了一下,门朝里锁上了,她推不开。
气的扬手就要砸门,但猛地想起来,这是村长家,她又不敢放肆。
只能干气着。
又舍不得离开。
又是排骨,又是新衣服,还有红塔山,还有刚刚宋飞说的什么周总……
难道宋飞真的发达了?
白月娇没走,院子里其他等着看热闹的人也没散。
宋飞不在乎,进了屋,在村长家的椅子上坐了,宋飞直接从兜里摸出一叠钱。
嘿,呸~
大拇指上唾了点唾沫,宋飞从那叠钱里点出五十块钱。
看见宋飞从兜里掏出来的那把钱,村长直接腿一软,没站住,扑通坐了后面凳子上。
这么多钱!
这足有好几大百吧!
宋大河也惊得咽了口口水,赶紧攥了攥衣裳,默默发誓:稳住,不能给儿子丢人!
宋大河深吸一口气,强行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在宋飞旁边的椅子坐了。
宋飞轻描淡写点了五十块钱出来,笑呵呵递给村长,然后将剩下的钱装回兜里。
“叔,我想租用一下村里的拖拉机,这五十块钱算是我租借的费用,目前先租一个月,您看行不?”
说是租用村儿里的,但这五十块钱,必定是落了村长兜里。
村长只觉得嗓子眼有点发干。
这可是足足五十块钱啊,上次去镇上开会,听人说,纺织厂的正经工人,一个月才挣一百出头。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把村里的拖拉机借出去,就得五十块钱?
村长在震撼之后,留了个心眼,没碰那钱,只看着宋飞,“大飞,你和叔说实话,这周总到底什么项目?不是叔不相信你,实在是叔心里不踏实。”
实在是宋飞平时太混账。
癞皮狗突然有钱了?
宋飞不在乎村长的不信任,笑道:“这有啥不说实话的,我就明着和您说,周总是倒腾古玩发家致富的,这几年古玩水深,他想搞蔬菜运输。
“我呢,负责给周总收菜。
“这不就求到叔您这里来了嘛,大批量的收菜,只有拖拉机方便运输。”
村长听着宋飞的话,感觉非常的震撼。
这种话,竟然是从宋飞这种癞皮狗的嘴里说出来的。
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光挑不出毛病,还心跳一下一下的加快。
大批量收菜……
他可不想只赚这五十块钱的死钱。
宋飞这种癞皮狗,搭上这个什么周总,都能随手摸出红塔山,出手掏出一把钱。
那自己要是也搭上了……
心思一转,村长笑道:“不是叔不把拖拉机借给你,实在是这拖拉机是咱们村儿的集体产,叔一个人说了不算,这得全村人同意才行。”
宋大河顿时急了。
什么集体产,工分都没了,这拖拉机现在就是村长自己家的。
刚要张嘴替儿子掰扯两句,宋飞先一步开口了。
村长这话,简直直中宋飞下怀。
他今儿就挣了三千块钱,这钱可不是用来收菜的,他有另外的大用途呢。
这菜,他得一毛钱不花,先收上来。
脸上故作为难,宋飞摆出求人的姿态,“叔,这拖拉机我是真的需要用,您看这样行不,我也不让您白帮忙,收上来的菜,每斤我给您抽两分钱的成。”
一斤抽两分?
那十斤才两毛,一百斤才两块。
有了兜里那包红塔山,再加上桌上那五十块钱,村长看不上这两块。
吃准了宋飞急需拖拉机,村长往椅背上一靠,笑道:“大飞这是不把叔当自己人啊,这拖拉机还是算了,叔答应了你,还得替你向全村人做人情。”
眼见村长这样,明显是觉得两分钱的利都不够吃。
宋大河急着朝宋飞看去。
这可咋整?
别拖拉机借不出来啊。
宋飞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拿了桌上那五十块钱,踹回兜里,似笑非笑,“既然叔为难,那我就不给叔添麻烦了。”
说完,宋飞抬脚就往出走,“爸,走了。”
这拖拉机就不借了?
宋大河一时间摸不准自己这儿子到底想的什么,但儿子刚刚可是给了村长一盒红塔山的。
拖拉机借不出来,凭啥给他红塔山。
宋大河跟着起身,朝村长说:“那红塔山……”
村长完全没想到,宋飞不谈了。
个癞皮狗,还给自己甩脸色?
村长脸色沉下来,冷笑一声,根本没搭理宋大河,只朝宋飞道:“大飞,年轻人年轻气盛是好事,但太嚣张了,就过了。”
宋飞脸上带着得体的客气,笑道:“记着叔的教诲了。”
说完,朝他爸道:“爸,红塔山家里还有两条呢,那包送叔了,走了。”
宋大河肉疼那包红塔山。
但儿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跟着离开。
院里。
宋飞一出来,白月娇立刻迎上去,“宋飞哥……”
宋飞直接了当,当着半院子看热闹的人,一点声音没压着,说:“大家伙评评理,今儿上午,白月娇带着其他村的人堵了我家门口,逼着我把亲生闺女送出去。”
“宋飞!”白月娇没想到宋飞真的把这事儿嚷出去,急的大喊一声,委屈狡辩,“我没有,是误会,都是误会。”
宋飞冷笑,“总之,今儿大家伙做个见证,我宋飞,从今以后,和白月娇断绝朋友关系,再不来往!”
说完。
宋飞拉了宋大河一把,穿过人群,离开。
“白月娇你真逼着人家把闺女送出去啊?你可真缺德啊!”
“这宋飞啥情况?以前他可是白月娇的狗,别说送孩子了,只要白月娇张嘴,让宋飞把自己老婆卖了,我看他都答应,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娇娇,你和哥说说,以前宋飞那么追你,他艹过你没?”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荤话,顿时惹得一群人大笑。
白月娇又急又气又羞又恼,咬着嘴唇流着泪,一头从村长家里跑了出去。
眼见没热闹看了。
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的也就散了。
等院子里的人走完,村长老婆从隔壁屋里火急火燎过来,“你咋不答应啊?那可是足足五十块钱,这拖拉机放了咱院子里也不怎么用,能生五十块钱呢!
“宋飞还说,一斤菜给你抽两分,咱干啥能挣这么老些钱!”
要不是家里一向都是男人说了算,刚刚宋飞和宋大河走,她真想冲出来拦住。
那可是钱!
村长从兜里掏出那盒红塔山。
摩挲着红塔山烟盒上的那三个字,冷笑,“两分钱就够了吗?宋飞一个癞皮狗,都能抽红塔山,他这买卖,肯定是挣大钱。
“你等着吧,他着急用拖拉机,肯定得回来求我。”
再回来,可就不是两分钱的利了。
他要让宋飞带他去见见那位周总。
从村长家一出来,宋大河按捺不住,眼见四周没人,急切的问宋飞,“你不借拖拉机,怎么和周总交待啊?”
宋飞心里笑。
他爸这是全信了他刚刚无中生总,编出来的瞎话了。
挺好。
信了挺好。
省的他再解释那些钱从哪来的。
压着声音,宋飞自信道:“你放心吧爸,明儿等我回来,他就得上门求我,不光把拖拉机给我用,还得免费给我用。”
他的目的可不是拖拉机,等到村长主动求他,他就能开更大的口了!
这就是男人的博弈!
他算准了村长不会同意,只怕村长也等着他服软呢。
呵!
宋大河眼角一抽。
他刚觉得儿子有本事了,要挣大钱了,现在又……
“你做什么梦呢,人家能免费给你用?你要是拉不下脸,我再回去求求村长,十里八村的,可就咱们村有拖拉机,别的村儿没有……”
宋飞搂住他爸的肩膀,拍了拍,“放心吧,我说行肯定行,大不了不行,明天再求也不迟,赶紧回家,我有要紧事呢!”
宋大河被他突然这样亲密的举动,搞得全身一僵。
差点不会喘气了。
记忆里,儿子从七八岁以后,就和他不亲近了。
也不是不亲近,就是……没有这种亲密。
虽然不相信村长能给他们免费用拖拉机,可宋大河到底没再开口。
大不了明天再去求呗。
爷俩直接回家。
宋飞在村长院子里那几句话,早就传了田秀芳耳朵里。
一进院门,田秀芳就扑过来抱住宋飞,激动地眼泪横流,“大飞!改了就好,改了就好!妈早就和你说,那白月娇不是好东西,断了好,咱以后好好和薇薇过日子。”
小淼在田秀芳旁边转悠,扬着瘦瘦的小脸,朝宋飞一本正经的说:“以后好好和嫂子过日子。”
宋大河惦记着宋飞路上说的要紧事,催促,“你刚刚说的什么要紧事?”
一听有正事,田秀芳赶紧抹抹眼泪,松开宋飞。
宋飞反手将街门内锁了,“我这儿有一个蒜蓉辣酱的方子,妈你按照这个方子,给我熬一锅。”
蒜蓉辣酱不算什么稀罕物件。
村儿里小卖铺供销社都有卖的。
但味道都不如宋飞上一世吃到的那种改良版的好。
这就是重生的福利啊!
“熬蒜蓉辣酱?”田秀芳一头雾水,“熬这个干啥?”
宋大河到底是比田秀芳稍微见多识广一点,立刻就想到,“周总让你收菜,就是为了这个?他要收西红柿和辣椒?”
宋飞没说太多,“差不多吧,我一会儿把方子给你,咱家就有西红柿和辣椒,妈你帮我熬一锅。”
一边说,宋飞一边从兜里摸出钱,递给宋大河。
“爸,你现在去供销社,帮我买一袋白面,一点发酵粉,最小瓶的罐头,买十来瓶,哦,还有大蒜,黄酱,别舍不得花钱,我有大用处!”
大蒜黄酱用来做蒜蓉辣酱,宋大河知道。
但白面罐头的,他本来还想问一句,但宋飞说有大用处。
宋大河到嘴边的话,也就没多啰嗦。
他儿子现在可是跟着周总做大买卖的!
老爹去供销社买东西。
老妈开始张揽熬蒜蓉辣酱用的材料。
宋飞则进屋去看老婆孩子。
一进门,看到徐薇哭红的眼睛,人都傻了,“咋又哭了?妈没和你说吗?我和白月娇彻底断绝关系了,以后真的不来往了。”
宋飞原以为,他进来,徐薇能高高兴兴的呢。
徐薇重重的抿了一下嘴唇,本来只是红着眼,宋飞这一说话,她眼泪珠子又滚下来。
宋飞大为不解,且有些慌,“为啥哭啊?”
徐薇抹了一把眼泪,松开抿住的嘴唇,露出一个笑,“我是高兴。”
徐薇从来没想过,宋飞真的能和白月娇断了。
当时宋飞说要把孩子送走,她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会想到,竟然能峰回路转到这一步。
不光孩子留住了,宋飞还和白月娇断了,还说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徐薇只觉得跟做梦一样,做梦她都不敢做这样的美梦,宋飞不光和她好好过日子,还给她买衣服,给孩子买奶粉。
刚刚婆婆端了排骨汤过来,徐薇只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活的最好的一天了。
看着徐薇脸上的笑,宋飞大松一口气,垮着炕边儿坐了,抬手摸摸徐薇的脸,“高兴哭什么,以后别哭,高兴就笑,天天笑。”
手落在徐薇脸上,宋飞没拿开,拇指摩挲了几下。
“你笑起来真好看。”
忽然一句话,徐薇顿时红了脸,推开他的手,“胡说什么。”
含羞的样子让宋飞心动。
上辈子,他就和徐薇结婚那天,碰过徐薇一次,之后一辈子都特么的没再碰过女人!
馋啊~
可惜老婆还在月子里。
不过不妨碍嘴上过过瘾,“没胡说,月子里好好养着,多吃点,吃胖点摸起来舒服。”
徐薇脸红的快滴血了,心跳的砰砰的,她哪听过这种话,赶紧躲开,“你,你……”
哇~~~
睡在旁边的孩子,嗷的哭了。
徐薇立刻顾不上脸红心跳,忙去看孩子。
伸手一摸,尿垫湿了。
宋飞也收了调戏自己媳妇的心,忙跳下炕,从旁边拿了干净的尿布过来。
要是有纸尿裤多好啊!
这还是重生以来,宋飞头一次见自己女儿醒来的样子。
干净的尿布一换,小家伙立刻不哭了,很瘦小,但眼睛乌漆漆的,看得人心里发软。
脑袋上几根呆毛不浓密,但软软的就好像能扫过心头。
宋飞隔着空气,亲了闺女一口,抬头看徐薇,“闺女和你长得一样,都是大美人。”
徐薇脸颊微红,没说话。
宋飞摸摸闺女嫩嫩的小胳膊,“就是和你一样瘦,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自己养的身体好了,孩子才能跟着身体好。”
这样关心的话飘入耳中,徐薇忍不住又有点眼眶发酸。
但想到宋飞刚刚说的,高兴就要笑。
徐薇唯恐打破现在美好的生活,忍住了眼泪珠子,朝宋飞笑着点头,“嗯。”
宋飞让她笑的心里发痒,“别勾我。”
徐薇:……
和她们娘俩待了一会儿,宋飞拿着徐薇那两身新衣服和孩子替换下来的尿布,出去洗了。
衣服晾好,擦擦手进了堂屋。
田秀芳刚把辣椒番茄那些洗干净了,正切着,见他进来,发愁的抱怨,“那么大一扇排骨,薇薇一天三顿排骨汤,也喝不过来,现在天气热,这怕不是得坏了。”
田秀芳快愁死了。
那可是排骨啊!
宋飞记着爸妈住的那屋柜上有个铁匣子,匣子里装了几根铅笔头,一边听着田秀芳絮叨,一边进里屋。
几下翻找出来铅笔头。
又从月份牌儿中间随便扯了一张纸,将蒜蓉辣酱的配方写了。
一边写,一边应着田秀芳的话,“排骨又不是只给薇薇一个人吃,这是全家的,大家都吃。”
田秀芳可舍不得,“这可是排骨,我和你爸,又不坐月子,我们哪用吃这个。”
宋飞知道他妈穷苦日子过惯了,一时间放着好东西也舍不得碰,不多劝,只说:“大热天的,到时候放馊了,全都白瞎,这排骨,也就最多放三天,还有个肘子,不吃就是糟践钱,到时候东西没吃上,身体没补上,钱还糟践了,你得哭死。”
田秀芳心疼的直抽抽。
穷的时候,一年到头盼着过年吃饺子放点肉。
现在有肉了,愁着怕坏了。
一边切菜,一边扭头看了一眼墙根桶里的排骨。
田秀芳咬牙,不然,就,就,就吃了?
娘俩说着话,宋大河回来了。
材料齐全,宋飞将方子给了他妈,“就按照这个来。”
田秀芳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接了。
刚想说这啥配方啊咋写了月份牌背面,但一看上面的字——
嚯!
田秀芳也上过几天小学,她可记着,当初教她的老师,都写的没这个好。
能写出这么好的字的人,一定有大本领。
文化人!
本来她还对宋飞找到正经营生,存着一点不踏实的怀疑,现在,一点怀疑没了。
赶紧按照配方上的说明,干劲儿十足的开始熬蒜蓉辣酱。
宋飞则把他爸买回来的几个罐头,全都拧开了。
小妹二淼穿着新衣服新鞋,舍不得脱下来,亢奋的围着他们转。
看看锅里的蒜蓉辣酱,摸摸旁边的排骨,眼见她哥竟然把罐头都打开了,馋的二淼立刻凑过去,“哥~”
一张嘴,哈喇子全都掉下来了。
吓得二淼大惊失色,唯恐哈喇子脏了衣裳,赶紧屁股一撅,先把脑袋支出去,远离衣裳。
宋飞哭笑不得,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晚上不是给你买了烧鸡吃?咋还这么馋?”
烧鸡当然好吃!
二淼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烧鸡。
她今儿还喝了排骨汤,吃了一块排骨,嫂子喂她的,可香了!
可罐头看起来也好吃啊。
她还没吃过呢,光在供销社见过。
擦了把嘴角的口水,二淼嘿嘿笑,“哥,罐头咋都打开了呀?”
宋飞好笑的说:“打开给你吃呀。”
二淼眼都直了,一张嘴,差点哈喇子直接落罐头里。
赶紧用手捂着小嘴巴。
宋大河脸上带着憨厚而宠溺的笑,拍了拍二淼的头,“去看看你嫂子那边有啥要帮忙的没,别听你哥在这里瞎胡扯。”
宋飞从碗柜里取出个大盆,咣咣咣,直接将十来瓶罐头全都倒了大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