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李俊尘最新章节内容_陆双李俊尘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黑岩故事会

陆双李俊尘是小说《白栎坡》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潇湘梅子写的一款抗战谍战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白栎坡》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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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啦”声响。

吴念恩的粗布单衣,被陆志森从背后的衣角撕到了领子口那里,

“我看你往哪里逃?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吴念恩半句话不敢出声,只吓得瑟瑟发抖,陆志森抓着她的头发拖到青石板路上,直接往身上揍,边揍边叫,快来看啊,这不要脸的女人,人是没人来的,此时天才微微的亮。吴念恩被揍的趴在地上不能动弹,陆志森的哥哥陆志柏赶紧上前阻止,

“弟弟可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而且她肚子里面还怀着孩子的。”

“哥,你怕他们?但你弟弟我不怕,陆启云还在不在屋里?你看着这个女人,我找他算账去,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堂叔。”

“陆启云还在屋里,我把门从外面扣住了,窗也被我扣锁住了,他应该出不来。”

陆志森丢下吴念恩,气冲冲的去找陆启云,到陆启云家,解下门扣,噔噔的往楼上跑,一脚踹开陆启云的房门,木门应声哐当落在木板楼面上,可见用力之大。陆启云被吓得不轻,梗着脖子吼道,

“陆志森,你要干嘛?你这个目无王法的人,我是你叔诶。”

“我叔?笑话,你但凡有一点作为长辈的自觉,你都不会守在我哥的新房窗口,把他的新娘给勾引走了。你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是因为你觉得我哥好欺负,可你忘了还有我陆志森。”

陆志森是练家子,在这清河镇林溪村是有些出名的,一个人撂倒三五个壮汉,也不在话下。陆启云见到他找上门来,这会有些怂了,语气也缓和下来央求道,

“贤侄啊,有话好好说,可不能动手,单单我一个人去勾引,是勾引不来的,念恩她是实在看不上你哥啊,你哥长成那样,我不说透,你自己体会,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陆启云,你要我明白什么道理?她怀了一个野种,嫁给我哥,我哥也能接受,再说我哥长啥样说媒的人也双方都交代清楚了的。”陆志森怒吼,陆启云真他妈的偷人也就罢了,还嫌他哥哥长得丑,岂有此理。

真是不能忍。说完伸手一把提起陆启云的衣领摔在木板楼上,陆启云被摔得七荤八素,哎哟哎哟直叫。陆志森上去又是两脚,直接把他踢到墙角边。在湖南湘西住的都是吊脚楼,木质结构,在楼上打架,只听到木板楼面和木板墙面乒乓砰隆的响声。

“我今天就是要替我哥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说着陆志森又准备上前揍他。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我家。”是陆启云的母亲刘氏在阻拦。但她哪拦得住气势汹汹的邻里,那么大的响动,住得近的邻里都从被窝里爬起来,一窝蜂地挤进了屋子一探究竟。

“好啊,你个陆启云,居然干出这种事情。”

“真是丢我们林溪村的脸。”村民们纷纷指责着陆启云。

陆志森见状,心里暗自高兴,这下看陆启云怎么收场。他转身对众人说道:“各位乡亲,今天谢谢大家来帮我出气。不过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就不麻烦大家了。我会处理好的。”众人听了,也都点点头,陆续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陆志森和陆启云两人。陆启云狼狈地爬起来,哀求道:“侄儿,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陆志森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留下陆启云在那里痛苦哀嚎。

再回过来看陆志柏和吴念恩,吴念恩衣不遮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完好的了,整个人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陆志柏把他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吴念恩的身上,

“念恩妹子,你还好吗?能起来不?要不要扶?”

“志柏哥,我起不来,你能送我回坪寨吗?”吴念恩语气微弱的请求。

“送你回坪寨,不太好吧,你昨晚才嫁过来,今天又送回去,你家里人肯定接受不了你的,到那时还怎么活?”

吴念恩听了陆志柏说的话,万念俱灰趴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要不我先抱你回我家里去,可好?”

“志柏哥谢谢你,你人真好,但是你弟绝对容忍不下我。回你家去,我也是得死。”

这下倒是真的把陆志柏给难倒了,怎么办才好?天马上就大亮,到时候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那他们家岂不是成了全村人的笑话?他此时只盼着他弟赶紧过来救场。他弟没盼来,倒盼来了李仕祥,李仕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吴念恩的身边,把陆志柏的衣服丢到一边,换上他身上的衣服,把吴念恩包起来,

“念恩,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仕祥,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嗯,我回来带你回去,别怕,一切有我呢。”

“她是我哥的老婆,李仕祥你要带她去哪里?”陆志森刚从陆启云家赶过来,见到李仕祥质问道。

“吴念恩是你打的吗?”李仕祥见到陆志森双眼发红,陆志柏肯定不会打人的,能够出手如此之狠铁定是陆志森。

“你是那贱妇的什么人?轮得到你来管?”

“她是我的女人,你说我该不该管?”

“你的女人,她可是我哥明媒正娶,昨晚刚过门的媳妇,你说她是你的女人?”

“你们不能这样,现咱中国社会如此动荡不安,五四运动刚结束,我们是要反帝国反封建的,要求民主自由,女性也要自由,知道吗?不能包办婚姻。”

这争吵的功夫,林溪村的村民都起床聚拢了过来,纷纷议论。

“带回李家堡肯定不妥,这都嫁到我们林溪村来了的。”

“是啊,昨天都办了宴席过门了,怎么还能带走呢?”

李仕祥见村民聚拢得越来越多,预感到事情不妙,他与陆志森,陆志柏兄弟俩打胜算的机率很大。但这么多村民,恐怕敌不过他们。

五四运动在北京拉开帷幕,轰轰烈烈,全国各地纷纷响应。李仕祥临危受命,护送通道县的部分师生奔赴市级地区参加运动,在湖南下湘西(如今的怀化市)只是响应了号召,这次运动并没有起到很大的波澜。

但是人群中,口号声此起彼伏,人们高呼着自由、民主和平等时。李仕祥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他跟着学生们的步伐坚定的向前走着。

当游行队伍到达广场时,气氛达到了高潮。演讲者上台,激情洋溢地表达着对国家未来的期望和追求。李仕祥聆听着每一句话,内心深受鼓舞。

在这热烈的氛围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崛起。

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当接到他弟李仕容快马加鞭赶来告诉他,

“哥哥,念恩姐姐被她后妈给逼迫,嫁到林溪村去了,你赶紧去阻止,或许还来得及。”

“好的,我俩骑着你的马一块回去。”

兄弟俩一路骑着马往回赶,李仕祥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他的念恩不要有事。一路不停歇,还是到凌晨才赶到家。

吴念恩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长得柔柔弱弱,但五官很精致,身材很高挑。可惜命苦,她妈死的早,后妈对她处处压榨,经常饭都吃不到,她的亲外婆家在李家堡,挨着李仕祥他们家的。

两人从小就情愫暗生。她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了,家里人总会同意她嫁给李仕祥的,那样就能逃离她后妈的魔掌了,至少干完活回来有口稀饭吃吧。可当她后妈发现她怀了身孕后,说是怕丢人,着急忙慌去找媒婆,

“妈,我能不能不嫁,我要等李仕祥。”吴念恩跪地对着她后妈苦苦的哀求。

“不能,而且要立马就嫁,这要是让人知道你在娘家就怀孕了还得了,这可由不得你,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李仕祥出去回不回的来还难说,即使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呢?到时候你大着个肚子,那还不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臭骂。”

就这样,匆忙的择了个良辰吉日,吴念恩被人前后夹击着,在晚上从坪寨嫁到林溪村,宴席散去,新郎进了房间,吴念恩抬头看去,倒吸了口凉气,妈妈耶咋长得那么丑,她紧咬的嘴唇也不敢吭声。

“念恩妹子,你在房里歇着,我再出去把碗筷桌椅收拾一下。”陆志柏温言细语的交代后又出去了。

吴念恩只是点点头,她不吱声,她想逃,于是把窗户打开,窗户一打开,看到窗下站着的人,吓了她一跳,陆启云赶紧出声,

“念恩妹子,你别怕,我知道你是被迫嫁过来的,你是不是想翻窗逃跑,我带着你走。”

“你真能带我走,还是有什么企图?”

“我真能带你走,我们俩现在就上我家躲躲。这一会人多,等后半夜的时候你再跑走。”

吴念恩将信将疑,不管怎么说,有一线希望都是好的,况且眼前这个人长的清清秀秀,总比陆志柏强一些。于是在陆启云的接应下,吴念恩真的翻窗躲他家去了。

陆志柏回到房间没看到新娘,很是沮丧,独自在房里坐了大半夜,才又担心起来,不知道那个女的会不会自寻短见,不行,得跟弟弟商量一下。

“砰砰”敲门声响起,陆志森爬起来开门一看是他哥,

“哥,大半夜的你敲我房门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唉,我也不想打扰到你,但是吴念恩她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收拾完碗筷,进房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走,找她去。”

兄弟俩提了个煤油灯,到处寻找,碰到一个起夜蹲茅坑的老人家,悄声的告诉他们,

“你们的堂叔陆启云带了一个女的回来,你们的堂婶刚死没多久,他这也太着急了。”

这个信息很重要,陆启云在他们堂婶病在床上的时候,就经常跟别的老娘们眉来眼去的。

“哥,走去陆启云家。”

陆启云这会正在调戏吴念恩呢,见到窗外有人影闪过,干坏事的人一般预感都很强烈,他赶紧把吴念恩从后门送走,

“哥,快点过来,这女人在这里呢,你把他家的门锁都扣上,窗户也落锁了,我去追那个女的。”陆志森的反应很敏捷,立马去追吴念恩。刚追到村外的青石板路上就抓到了。

再来说说眼下的局势,吴念恩痛苦的趴在地上,李仕祥很是心痛,他想着速战速决,把陆志森撂倒了,然后抱着吴念恩就跑。

李仕祥冲上去,对着陆志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陆志森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他撂倒的,那他这侗家拳岂不是白练了。两人一招一式的比划着,打得有点难舍难分,渐渐的,陆志森处于下风,李仕祥见机抬脚把他踹翻在地。

在林溪村口,把陆志森打趴下了,这还得了,陆家人肯定不干,不管平时来往怎么样,这一会都齐心的把李仕祥团团围住。

“你们谁敢先对我动手,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而且我今天把话撂在这,我是一定要把吴念恩从你们村带回去的。”李仕祥在李家堡,算得上是一个人物,有勇有谋。还是很有威望的,这威望从李家堡沿着马路一直吹到林溪村来。一时间,人们面面相觑,不敢贸然上前,陆志森爬起来,甩了一下头,脚部有些摇晃,他同一个房族的陆志勇,赶紧过来扶。陆志勇也是年轻气盛的,

“志森哥,你站好了,我过去会会他。”

有一个人上前了,其他的人也纷纷上前,强烈的家族情结使然,有三个陆姓志辈份的,卷起衣袖和陆志勇一起上前围攻李仕祥,四个人,李仕祥还是能应付得了。但随后又有人加入,李仕祥渐渐敌不了,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上,身上处处是伤。

都是同在清河镇的,村与村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亲戚来往,林溪村闹腾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消息传到李家堡的,李仕容招呼着家族的兄弟,有二三十个手拿木棍,急匆匆的赶来,见到他哥和念恩姐都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哪里还能顾及到后果,抡起木棍朝陆家人就开打,陆家这边顿时有几人受伤流血。

不得了了,打到家门口了。男女老少都齐心协力的,有回家扛棍子的,有回家拿镰刀的,李家这边见事态不对,也有回家报信的,一场混战就这样开始。最后是政府派民兵来镇压住的。

村与村之间大干,伤亡在所难免。事后,都在追究谁家的某某,伤了自家的人,又是谁家的某某,杀死了谁家的儿子,杀父之仇,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人们忘了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告诫后代,李家堡的男孩不可以娶林溪村的女孩,李家堡的女孩不可以嫁林溪村的男孩。林溪村的也是同样的告诫自己的子孙后代。

一九三零年正值民国时期的中期,处于北伐战争成功后至抗日战争爆发前相对和平时期。

九岁的李俊尘和八岁的陆双有幸来到清河镇清河小学念书。学校是五四运动之后,一九二五年由原来的私塾改建的。在镇中心,也就是马路后面的小坡上,天气晴朗还好,一到下雨道路很泥泞。

这学校在镇上算是很气派的建筑了,柱子很大,还有阁楼,窗户还是镂空雕花的,虽然很陈旧了,但还是把小小的陆双给看得痴迷了。

在这闹饥荒和重男轻女的年代,陆双能上这个学实属不易,五四运动的标语到处贴的是,给觉醒较早的妇女,起到一定的作用。

陆双上面有一个哥哥叫陆怀安,老大是姐姐叫陆玲,妈妈吴周梅和爸爸陆志远是比较开明的人,大女儿和二儿子没能送他们去私塾念书,吴周梅觉得很愧疚,到幺妹的时候,两个大孩子自己能在地里刨食裹腹了,于是她动了心思。

“陆玲爸,我们送幺妹去念书吧。”吴周梅提议。

“也好,幺妹从小聪明伶俐,如果能送她去念书,将来一定学有所成。”陆志远不反对。

“我俩再少吃一口,节约点干粮给她中午带上,应该也是可以的。”吴周梅盘算着。

“嗯,然后再挤挤时间,去白栎坡捡些白栎果来磨豆腐卖,能换一块钱都好,把学费一交就能上学了。”陆志远也有他的打算。

“阿爸,阿妈,我去白栎坡捡白栎果。”陆双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我陪着妹妹一起去,我们两个一起去能捡得多。”十岁的陆怀安很爱妹妹的,如果妹妹能去上学,他也高兴。

“好好,你陪妹妹一起去,姐姐在家煮饭,我和你妈去揽活做。”生活虽然很艰苦,但陆志远还是很欣慰的,三个孩子都很懂事。

“阿爸,你放心,我会把家务事做的好好的。”十二岁的陆玲已经是操持家里家外的一把手了。

就这样陆双念书去了,她每天都早早的起床,把家里的地扫得干干净净的,吃过早饭后,带上干粮,步行四里路去上学,旧私塾只有一个大堂,现改为一间教室,只是改了个称呼而已,换汤不换药。一共就三十二个学生,统一由杨进高老师和石新梅老师轮流上课。

三十二个学生年龄身高都参差不齐。大体分了一个高龄组和低龄组,各十六个,高龄组的在左边坐三列,低龄组的在右边也是坐三列。在教低龄组的时候,高龄组的孩子就在看书。如果在教高龄组的时候,低龄组的孩子就在练字。整个教室都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学得很认真,那是真的,对于知识的渴望啊!

这三十二个孩子只有六个是女孩,其他全部是男孩。低龄组的男孩中,李俊尘穿着一件侗布衣,剪裁得体,在阳光的照射下,能映出暗红色来。这一定是新衣服了,(普及一下,侗族的衣服是自己织的布自己染的,由白布到浅蓝到深蓝到黑色,然后再到暗红,穿久洗得多了,暗红色会慢慢的褪去,变成黑色。)他黑色的裤子有点短,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腕。应该是他哥的裤子了,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明亮而清澈,长得十分俊俏。

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小手握着铅笔,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课。当老师提问时,他总是第一个举起小手,回答得准确无误,让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禁称赞。下课后,其他孩子们都出去玩耍了,李俊尘却留在教室里,继续看书写字。他的努力和聪慧让人无法忽视。

李俊尘是李仕祥和吴念恩的二儿子,他还有个哥哥李林刚,小的是妹妹李林霞。李俊尘家境殷实,因为李仕祥现任民兵队的队长,多少都有些收入的。从李家堡到镇上,有二十里路,李俊尘经常坐着马车往返的。

李俊尘无疑是耀眼的,陆双每次碰面都忍不住的瞧了瞧他,他都回以善意的微笑。他对陆双有莫名的喜爱,小姑娘虽然长的很清瘦,可是精神挺好。透过她的眼神,冒出许许多多的机灵和聪慧。

入冬了天晴朗还比较暖和,如果遇到连绵的小雨,就异常的寒冷了。平地还好一点,道路太泥泞的时候,会丢一些木板或是木柴在糊泥上,行人会好走很多。可上学校的小坡就不好弄了,走一趟下来,那旧布鞋上糊的全部是泥,可把陆双心痛坏了。

又是小雨的天气,陆双在上坡前的小路上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赤脚走,然后到教室再洗脚穿鞋,就这么决定了,正当她弯腰脱鞋时,李俊尘叫住了她,

“陆双,我背你上去。”

“这不好吧,我自己走。”陆双拒绝,这般大的孩子还是会知羞了。

“没什么不好的,我来得早,我都已经把杨秀女背上去了,你也来快点。”李俊尘说完半蹲在那里,等陆双过来。

陆双看着他橡胶底的棉鞋,鞋帮真的要高很多诶,到底只是个孩子,矜持了一会就不管不顾的趴到李俊尘的背上了。李俊尘稳稳当当的把她背到了教室。

“李俊尘,谢谢你啦,今天我的脚暖和了。”陆双看到自己不再因为糊了泥巴变得湿哒哒的鞋,咧嘴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停的道谢。

“不用客气啦。如果明天还下雨,道路还泥泞,我还去背你。”李俊尘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了,不经意间的承诺着。背杨秀女是其次了,他主要就是想守在那里去背陆双的。

“哈哈,不用这样,有一天不穿湿鞋就已经很好了。”陆双爽朗的笑着,很容易知足的。

“如果是下雨天,我会守在上坡的路口等你的。”李俊尘坚持。

“那样会累到你的。”

“不会。”

李俊尘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李仕祥就教他习武了。九岁的他整套的侗家拳练下来,虽然没有壮年人打得虎虎生威。但动作似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他的拳法每一招每一式也都蕴含着一定的力量。一套拳打完,仍能气定神闲。

孩子们端坐在破旧的教室里,目光专注地盯着石新梅老师。老师穿着一身朴素的侗布衣,手持一本泛黄的教材,声音洪亮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孩子们跟着老师一字一句地朗诵,稚嫩的童声在教室里回荡。

老师一边讲解课文,一边在黑板上写下整齐的板书。尽管条件艰苦,但老师仍然充满激情地传授知识,希望能为这些孩子开启一扇通向未来的窗户。

窗外传来阵阵嘈杂声,那是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匆匆的脚步声。但孩子们并没有被外界的干扰所影响,他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开学有三个月了,孩子们慢慢的从最初的拘谨变得活络起来。

“陆双,这是我带的糍粑,分你一块,你要赶紧趁热吃哦,冷了就硬了。”李俊尘从腋窝下面的布包内取出糍粑,用手拍拍,递给陆双。

“哇,糍粑诶,还没到过年,你家怎么会有糍粑?”陆双没有贸然的接过来,而是好奇的问。

“你别问那么多,赶紧趁热吃。”李俊尘催促她。

“我吃了,你中午饭吃什么?”陆双盯着糍粑咽了一下口水。

“你看,这不是还有一块吗。”李俊尘从布袋里面又掏了一块出来。

“真的,还有两块!”陆双接过糍粑,赶紧往嘴巴里面塞,满嘴的香糯,粘粘的,上牙粘着下牙,一时半会也不舍得吞下去,只鼓着嘴巴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李俊尘见她吃的开心,也跟着痴痴的笑。

“陆双,你吃什么分点给我?”杨秀女过来讨要,真是饿呀,见不得别人动一下嘴。

“没有啦。”陆双很机灵,把嘴巴里面的赶紧嚼嚼吞下去,手里面的全部往嘴里面塞,鼓着嘴巴,摊开两手给杨秀女看你。

“是李俊尘给你的吧,李俊尘,你还有没有?”七岁的杨秀女,是从木蓉村来的,家里虽有条件供她念书,但这年代的孩子只有一个字饿呀,她转身又问李俊尘讨要。

“我没有了。”李俊尘护住他的口袋回答道。

“你一定有,你经常给陆双东西吃,我都看到好几回了。”

杨秀女不依不饶。同学们见状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李俊尘,

“李俊尘,你有东西,为什么只分给陆双,不分给我们?”

“这很不公平,分点给我们。”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问他,还有几个男同学作势要抢了。

“因为她能背诵完《复兴常识课本》而你们不能。”李俊尘说完拉着陆双跑了。

两人跑得很快,躲到学校后面,梯田边上的稻草垛旁,背靠着稻草垛挨在一起蹲着,李俊尘把剩下的一块糍粑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陆双,

“陆双赶紧把糍粑吃了,要不然等一会被他们抢走的。”

“那到中午的时候,你吃什么?”

陆双有些不敢接,在家的时候,阿爸阿妈把饭都分成三份放在那里的,哥哥和姐姐都是自己吃自己那份,她也只吃她的那一份。有时吃得饱,多数时间只混了个半饱,但他们三人从未抢夺过。

“没事,我们现在吃饱了,等会就没那么饿了,中午的时候就分你的红薯吃,好不好?”李俊尘边说边把自己的那一份往嘴里面塞。

“那好吧。你们家很多糍粑吗?”陆双接过津津有味的吃着。

李俊尘只笑不语,谁家里会有很多糍粑呢,不可能有的。这是他房族里面一个哥哥李林兵结婚,关系最近的六家都分派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糍粑,感谢帮忙一天的辛苦付出。

他硬生生的在李林兵家站着不走,大伯母没办法,又分了一个给他,谁叫他平日里那么讨喜呢。李俊尘拿到两个高兴得很,亲自收放在碗柜中。一大早爬起来生火,等到有火子了扒出来烤糍粑,烤得热乎乎的,用布袋一层层包裹着夹在腋窝下赶来学校。

等到其他的同学找到他们时,两人已经吃光光了,杨秀女要不到吃的,生气了忘了老师平日里教的,要团结互助友爱,伸手就去推陆双,李俊尘赶紧起身,将陆双护在身后。有男同学过去踢了他一脚,被他一把抱起来摔在地上,习惯性的马步一扎,亮出双拳,同学们见状一窝蜂的散去,跑回教室上课了。

“李俊尘,你好厉害。”陆双崇拜的直对他竖大拇指。

“你要是会打拳,也会厉害的。”

“打拳,我阿爸不会呢。”

“那有时间我教你。”

“好。”

李俊尘和陆双一来二去的相处的特别要好。虽然陆双总是穿一件蓝扑扑的侗布棉衣,可她慢慢的也不惧站在穿新衣的李俊尘身边了。

冬天来了,白栎果随着落叶一起掉地上,陆双和她哥哥每天早早的就去白栎坡捡白栎果,这天吴周梅用白栎果浆,做成了三块豆腐,陆双偷偷的切了两小片带去学校。

“李俊尘,你尝一尝,我给你带了白栎豆腐。”陆双从布袋里掏出湿哒哒的豆腐递给李俊尘。

“好好吃啊。”滑滑的虽有一丝苦味,但味道真的棒极了,李俊尘忍不住称赞。

“你爱吃就好,等我阿妈再做的时候我又帮你带一块。”陆双很高兴,终于有一点东西分给李俊尘了。

“你阿妈会做豆腐?真的好了不起啊。”

“没有多难的,只是需要时间去捡白栎果,然后磨出浆来,沉淀好,煮熟就可以了。”陆双对白栎豆腐的制作方法因常年的耳濡目染而牢记于心。

“你们村有很多的白栎果捡吗?”

“有的,只是要去得早,去晚了就被别的小伙伴捡走了。”

“你有去捡过?”

“对呀,都是我和哥哥去捡的。”

“要去很远的地方捡吗?”

“没有很远,就在我们村后面的白栎坡那里。”

“明天我早早的过来跟你一起去捡。”

“嘻嘻,你那么远,赶来我们村时,白栎果都被人捡完了。”

“不会的,我每天都会起很早练拳。明早我不练拳了,我就从坪寨那里跑步去你们村,不走马路会近很多。”

“好啊,我在村口等你。”

第二天,李俊尘真的从李家堡抄近路,过坪寨,过河口风雨桥来到林溪村。陆双和陆怀安已经等在那里了,三个孩子一同前去白栎坡。这是李牧尘初次去白栎坡。

李俊尘跟在陆双和陆怀安的身后,走过林溪村的青石板路,来到了村寨背后的白栎坡,有好多的白栎树,又高又粗,最粗的有五棵,要三个大人手牵手才能围得上,祖祖辈辈的老人,不让把这里的树砍了,说是能护住林溪村风水。

山坡的低洼处有一鱼塘,约有一亩宽,水很深漂在水上枯黄的荷叶,有冷风吹过时微微的荡漾。鱼塘岸边搭了一排简易的牛圈。堆放着很多稻草。那牛栏杆被孩子们爬得亮得发光。

白栎坡是陆双的乐园,在坡上砍柴,是生活所迫,也是一种乐趣,她和哥哥姐姐三人,在坡上砍柴时,偶尔也能吃到野果,虽然很艰辛,但是三人有说有笑的,在这里度过一天又一天。

白栎树的叶子又长又硬,入冬后飘飘洒洒的落下,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陆双用稻草打结,接成长长的一根线,然后把白栎树枯黄的叶子串成一长串,拖着在厚厚的落叶上来回奔跑,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陆志远和吴周梅坐在走廊那里休息时,都会听到女儿银铃般的笑声飘到耳朵里。那是她和哥哥最快乐的游戏。夏天可以在鱼塘里采摘莲子,予以充饥,那更是高兴得很,晒得不行了,又可以爬到牛圈上乘凉。

李俊尘,陆双和陆怀安来的早,白栎果就落在厚厚的枯黄的白栎叶子上,或是夹缝里,还没有人捡过的,三个孩子赶紧蹲下来捡,因为李俊尘的加入,小伙伴之间多少都有一些樊比的意思,比平时捡得更快了些。不一会的功夫就捡得大半竹篮。

“哥,你快看今天捡了好多。”陆双指着竹篮兴奋的叫起来。

“是啊,比我们平时捡的都要多,真是多亏了李俊尘帮忙。谢谢你了。”陆怀安向李俊尘道谢。

李俊尘站在那憨憨的笑,抬头望着粗壮的白栎树,若有所思,

“或许我们还可以捡得更多。”李俊尘说道。

“我们不是已经全部捡过了吗?再往山里走,也没有多少可以捡的。能比平日里多就已经很好了。”陆怀安说道。

“李俊尘,你是想爬到树上去敲打吗?”还是陆双懂他,一猜就中。

“你猜对了,从我们面前数过去的第三棵树,我应该能爬上去。”

“那树那么粗,你抱都抱不过,很难爬上去的,而且危险,还是不要爬的好。”陆怀安阻止。

“我能上去,但是要你们两个帮忙,把我顶到第一个树干那里就行。”李俊尘很笃定的说道。

“好,我和我哥把你推上去。”陆双觉得可行。

说干就干,陆双和陆怀安用手顶着李俊尘的脚,把他往上推,哎,手抓不到,差一点点。

“陆双,要不叫你哥抱着树站好,我踩着他的肩膀上去。”李俊尘不死心,想着再试一下。

“好的,来吧。”陆怀安开始是反对的,但孩子对自然探索的天性使然,他这会也积极参与了。抱着树墩稳稳的站着。

李俊尘后退五米远助跑,双脚稳稳的落在陆怀安的双肩上,借力一跃,居然让他抓到树干了,他匍匐在树干上,稍作休息。

“陆怀安,你去找长长的竹棍来,我准备打白栎果了。”李俊尘吩咐。

“好的,我这就去。”陆怀安急冲冲的跑回家去找竹棍。

“陆双,你要准备捡白栎果啰。”李俊尘扒在树干上,冲着陆双叫喊。

“我准备好了,李俊尘你怕不怕?”陆双仰头看着李俊尘在那么高的树上,这会有些害怕。

“我不怕的。”李俊尘老神在在的回答。

不一会儿,陆怀安从家里扛了一根长长的竹棍来了,李俊尘伸手接过,把竹棍横放到上一个树杈后,开始往上攀爬,那身手可敏捷了,只见他在树干之间不停的穿梭,一小会的功夫,就来到了最高树杈中间,调试了一下位置站好,他身体紧紧的依着树干,双手握着竹棍用力的敲打着树枝,那白栎果噼啪噼啪的往下掉落了很多。

“哥,好多白栎果啊,赶紧捡。”陆双兴奋的直呼叫。引来了挑着粪桶往田间去倒的妇人们驻足观看。

“天呐,那是谁家的小孩爬那么高的树?那谁啊,快点下来,不可以爬那么高的树。”石小莲是陆志柏的老婆,个长的不高,面相却挺温善,她放下粪桶,着急忙慌的赶过来阻止。

“谁家的孩子哦?真是的,爬那么高的树,太危险了。”

“危险啊,赶紧下来哦。”

“怀安,树上的是谁呀?”

“他是陆双的同学李俊尘。”陆怀安回答道。

妇人们站在树底下伸长脖子叫喊着,讨论着,叽叽喳喳的,引来了村子里面好多人过来观看。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李俊尘吗,哪里的,木蓉村过来的吗?”李仕英在人群中听到熟悉的名字,伸长着脖子过来问陆双。

“不是木蓉村的,他是李家堡来的。”陆双原本不理会这群人的,只顾埋头在那里赶紧捡白栎果,见有人问到她了,才抬起头来回一句。

“李家堡?那么远,他一大早赶过来的?”李仕英不可置信的又追问陆双。如果真是李家堡来的,那就是她娘家房族里李仕祥哥的儿子没错了。

“没错,他是李家堡来的。”陆怀安见陆双只顾捡白栎果,不搭理这些个伯母婶婶们,只得站起来回答。

“哦,这样的啊,不得了啦,孩子快下来呀,别踩到枯树枝啦,赶紧的下来。摔下来了怎么办。”李仕英这回确定他是李仕祥的儿子了。扯破喉咙的在树底下喊着。

李俊尘低头看见树底下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心想把白栎果敲打落下去了,会不会被别人抢着捡了,而陆双捡不到。于是他停手开始往下滑。 来到第一个树干处,站直了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地上。面对这么多人他也不惧,回望着他们。

众人都被他优美的落地姿势吸引了,一时静悄悄的看着这风神俊朗的少年。

“哇,谁家的小孩怎么那么厉害?那么粗壮的白栎树都能爬上去。”

“确实了不起,十七八岁的汉子都没有几个可以爬上去的。”

“天呐,他的手劲还不小呢,打落了这么多白栎果,这遍地都是。”

“还长得那么白俊好看,像画册里的娃娃一样。”

“……”

人群中,不停的有夸赞声飘出来。李俊尘也不骄,只是微笑的站在那。陆双和陆怀安捡完白栎果,听到大人们都在夸奖李俊尘。

她仰起脸,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自豪的说道:“他是李家堡来的李俊尘,厉害吧。”

“你说他是哪里来的?李家堡来的?”三十九岁的陆启云,激动的上前询问。他还是一如往年一样的,长得清瘦,当年他被打得很惨,因为他平时为人不怎么样,李家堡打过来的时候,林溪村的村民都不怎么护着他。再加上他人长的瘦小,三两下被打趴在地上,也没人过来拉他,被踩的有点狠,膝盖骨都断裂了,一瘸一拐的,好多年了,到现在走路才正常些,也是这个原因到了现在都还未找到一个女人相伴。今晨见到是李家堡来的人,他目光中透露了些凶狠。

“是啊,小爷爷,你瞪着眼睛干嘛?”虽然不是很亲,但按辈分,陆双还是叫他爷爷,陆双也不怕他,回瞪着眼质问。

“陆怀安,你带着你妹妹,居然跟李家堡的小孩玩得那么好,你爸就没有教过你们吗?”奶奶的,陆启云他还不骂女孩,转过头骂陆怀安。

“李俊尘是我同学,你骂我哥干嘛?你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小爷爷,人长的丑,走路还瘸。”陆双站出来维护他哥,顺道骂一下陆启云。

“我讨厌,你回去问问你爸,该不该跟李家堡的人走得很近?你一个女娃娃,牙尖嘴利的像什么话?”陆启云对着陆双怒吼道。

“小叔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吼孩子干什么呢?别在这里吵吵了,都回去吧。孩子们也都回去吧,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了。”石小莲过来劝慰,对于她们这一辈的人,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是有所了解的,陆志柏虽然长的不咋样,性情却很好,取了个头不高,相貌平平的石小莲,夫妻俩都挺善良,倒也很恩爱。

“你来当什么好人,傻得很。”陆启云是瞧不上这些丑女人的,见谁咬谁了。

“就是啊,石小莲,你当什么好人呢?搞笑哦。回去问问你家男人事情的经过吧,嘿嘿。”曹梅兰在一旁讥笑。曹梅兰五十三岁,是林溪村另一大姓氏,杨保星的老婆。平日里最喜欢看热闹,议论是非。在那场搏斗中,跟他们杨家是没多大关系的。

“你们这是干嘛呢?就是个孩子过来玩而已,用得着这么咄咄逼人吗?”李仕英从人群中挤过去护住三个孩子。李俊尘看到人群中挤过来的远房姑姑,微微一笑也没叫喊,他消化不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议论他。

“李仕英,李家堡是你娘家,你肯定护着了。哎呦,都嫁过来多少年了,吃着林溪村的喝着林溪村的,始终都是对李家堡念念不忘啊。”曹梅兰阴阳怪气的说道。

“他伯母,你不要总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当年的事,谁是谁非分得清楚吗?牵连到个孩子干嘛呢?”李仕英多多少少都是向着娘家的,况且正如她所说,谁是谁非,谁能断定。

即刻分成两派,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瞎扯淡闹哄哄的,陆志远和吴周梅做工回来,见到屋子后面,一大群人叽叽喳喳的在吵,赶紧放下锄头,跑过去看,在人群之中寻到两个孩子,

“怀安,幺妹,快过来,别跟着大人们站在那里。”吴周梅柔声的叫唤。

陆双拉着李俊尘和陆怀安赶紧跑到阿爸阿妈身边。陆志远伸手过来牵着她的小手,站在那里,听着他们在讨论。没一会了解了前因后果,他也不说话,带着三个孩子转身要走。

被陆启云叫住了,“志远啊,你回去要好好的教教孩子,他们两个也都不小了,该知道的事情就要让他们知道。”

“叔,你不用操心太多了,该怎么教育孩子,我自有分寸。”陆志远回怼他。

“哎,大家快来看看这说的什么话,还我操心的多了,那么大的孩子,还什么事都不懂。”陆启云大声的嚷嚷道。

陆志森在人群中站了一会,此时走上前来,“大伙都散了啊,该干嘛干嘛去,屋里一大摊的事,围在这里做什么?”

陆志森吆喝了一声,大家都四散开了。陆志远带着孩子们回家,到了家门口,李俊尘站住了他不进去,他能感受到大人们对他的不欢迎。“陆双,我先去学校了。”

“李俊尘,可是你还没吃早饭呢。”陆双想挽留。

“没事,我不饿。”李俊尘转身想跑。

陆双眼中带着祈求,看着陆志远和吴周梅说道“阿爸,阿妈,李俊尘是从坪寨那边跑过来的,他来的好早啊,来帮我们打白栎果的,你们看今早捡了满满一篮呢。”

“阿爸,阿妈,早饭做好啦。”陆玲跑到门口迎接他们。

“都进去吃饭。”陆志远发话。

“李俊尘,走,吃饭你再跟我妹妹一起上学去。”孩子之间的友谊也很单纯,仅仅一个早上的时间,陆怀安就把李俊尘当兄弟了,这会伸手去拉他进屋。

陆玲把碗筷按平日里一样摆在了木桌上,陆双和陆怀安都没有像平常那样伸手去端碗,他们等着吴周梅从碗柜里再拿一副碗筷出来,把桌上的稀饭再匀一匀,端给李俊尘,陆志远看李俊尘那碗少了一些,从自己的碗里又匀了一点给他。

“吃吧,孩子。”吴周梅无奈的吩咐。

“谢谢。”李俊尘道完谢,坐下吃饭。

一屋子的人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陆志远不想在李俊尘面前教育孩子,但面色比平时严肃了几分,孩子都是会察言观色的,见大人心情沉重,他们也不敢说话。

小小的李俊尘理不清头绪,但他能感觉到,这其中绝对有什么事情。

沉默的早饭过后,吴周梅用布袋帮两个孩子一人打包了三个红薯,带去学校。

“阿姐,阿哥,今天我们会学算数,晚上我回来教你们。”陆双临出门的时候交代道。

“好的,阿妹,你们去吧。”陆玲向她挥挥手。

两人从林溪村步行到清河小学,路上陆双见李俊尘一言不语问他,“李俊尘,你今天很不开心吗?”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们会对我这样议论。”李俊尘双手插在衣兜里悠悠的道。

“也是哦,好奇怪,我们先去学校,晚上回去再问一下我阿爸和阿妈。”陆双也很疑惑。

晚上下学回去后,天太冷了,没什么事可做,一家人围在火堆边,陆双把今天在学校学到的内容教陆玲和陆怀安。

等她教完了陆志远才开口,“孩子们,你们听好了,今天之前的就算过去了,往后的日子不要跟李家堡的人走得太近。特别是幺妹,不可以跟你那同学李俊尘走得很近,不要交李家堡的朋友。”

陆志远说完,陆玲点点头,“阿爸,知道啦。”

陆怀安不吭声,疑惑的看着他爸。陆双抬起头,也是满脸的疑问,“阿爸,为什么呢?李俊尘人很好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就学姐姐那样听阿爸的话就行了。”吴周梅训她。

“阿妈,可是老师教我们要团结一致,相互帮助,共同进步。”陆双反驳道。

“先生有时候说话也是不对的,在家里要听阿爸的。”吴周梅找不到大道理来反驳她,只能拿陆志远来压她。

“阿妈,这恐怕不妥。”陆双还顶嘴。

“你这死丫头,阿妈说什么你听进去,记在心里就是了。”从未打骂孩子的吴周梅都被她给气到了。

“陆玲妈,别生气,我跟她们说说,事情过去有十年翻过年就十一年了……”陆志远捡了重点的跟孩子们说道,陆玲和陆怀安都狠狠的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只有陆双愣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

李俊尘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被李仕祥拿着扫帚追的满地跑,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一大早我叫你扎马步呢,你跑的人影都没了,我和你哥到处找你,都没找到。”

“阿爸,你把扫帚放下,我就站住,要不然我又跑了。”李俊尘离他阿爸三丈远,观察着,他爸要追他就跑,他爸站着他就站着。

李仕祥无奈,这小子跑的太快了,他还追不上,只得大声的吼他,以维持作为父亲的威风,“你先别跑,你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不打你,要不然我照样要揍的。”

吴念恩听到父子俩在那里大声的说话,赶紧从屋里出来劝,“林刚爸,不要打他,有什么话好好说,俊尘,你不要惹你爸生气,有事情好好跟你爸说。”

“阿妈,那你把我阿爸的扫帚拿走先。”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只是看到扫帚害怕,他不知道的是,他阿爸放下扫帚一样能够揍他,只是从未揍过他而已。

吴念恩真的去把李仕祥的扫帚收走了,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说道,“有话好好说了,不要跟孩子置气。”

“扫帚,你阿妈收走了,你过来跟阿爸说说今早去哪里了?”李仕祥追了一圈,又吼了几声,这一会气也消了。

李俊尘慢慢踱步过来,站在他阿爸阿妈面前,“我今天去林溪村了。”

“什么,你去林溪村?”吴念恩听到林溪村三个字,心里怯怯的,肌肉条件反射的轻抖着。

李仕祥轻轻牵起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力量,“俊尘,你告诉阿爸,你去林溪村干什么了?”

李俊尘歪着脑袋看着他阿爸阿妈,“阿爸,我们李家堡跟林溪村是有什么恩怨吗?”

“你为什么这样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仕祥警觉的问他。

“我今天去我同学家了,我帮她们捡白栎果。”

“那么远你去那里捡白栎果,别人有没有打你?”吴念恩有些紧张,拉过李俊尘上下瞧瞧,还好没有受伤。

“林刚妈,把他带到屋里面去,先吃饭。”李仕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要不然孩子不会这样问。

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在屋里烤火,“俊尘,和阿爸说说,你今天去林溪村的情况,你怎么知道李家堡和林溪村有恩怨?”

“因为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走路一瘸一瘸的老人,他凶我,还凶我同学,让我同学和他哥不要和李家堡的人来往。”

“瘦瘦小小的,一瘸一瘸的,肯定是陆启云了,你同学叫什么名字,对那个人怎么称呼?”李仕祥还想再确认一下。

“我同学叫陆双,她叫他小爷爷。”

“陆双?你同学是女孩?”吴念恩好奇的问,她们家林霞都没去念书呢,怎么有男孩名叫陆双的。

“陆双是女孩呀,阿妈,女孩也可以去念书的,明年让林霞也去。”

“好好,明年让林霞也去。孩子,那你今天岂不是饿了一天了?”吴念恩都被李俊尘带偏了,只想着女孩也能去念书和她的孩子有没有吃饱饭。

“我今天没有饿肚子啊,我去陆双家吃饭的,她的哥哥陆怀安拉我进去的。”李俊尘好人坏人都记着呢。

“她哥哥叫陆怀安,怀字辈份,那个人一定是陆启云,没错了。你同学的爸爸叫什么名。”李仕祥追问。

“他叫陆志远,他人蛮好的,吃饭的时候他看到我碗里比较少,还从他的碗里减了一些给我。”

“唉,有好人也有坏人,但是你记着,以后都不能去林溪村。”李仕祥叹了口气。

“阿爸,为什么呢?”李俊尘就是想知道,这问题都困扰他一整天了。

“林刚你也那么大了,俊尘也长大了,林霞都七岁了,其实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阿爸还是告诉你们事情的前因后果吧,阿爸和你们的叔叔去林溪村打过架……”李仕祥实事求是的叙述的当年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们是不能和林溪村的人做朋友的。切记。”李仕祥特意再次强调。

第二天早上,陆双照例步行去学校,李俊尘是李仕祥赶马车送去学校的。到了上坡的路口,马车停了下来,不好上坡。马车是很简易的,就是进山拉柴火时的手推车,套上缰绳,挂在马脖子上,就变成了马车,那么远总比走路快了。

“俊尘,你在路口站着干嘛,那么冷上去啊,坐教室里面去。”李仕祥往天没留意,送到上坡的路口就回转了,今天他特别留意了一下,这孩子站在路口这里等谁,该不会是林溪村的那个陆双吧。

“阿爸,你回去吧,我这就上去。”李俊尘磨磨蹭蹭的往坡上走。

李仕祥刚想上马车走,碰到了一个小女孩,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往坡上跑去了。李仕祥驻足向半坡上看去,李俊尘真的等在半坡上向那女孩招手,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理,也没时间对孩子说教,看样子说教也是没用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于是上了马车往家赶。

“陆双,快来,我本来想在路口那里等你的,可我阿爸今天看着我呢。”李俊尘小声的叫唤。

“啊,是不是看着你不让你跟我们村的孩子玩?”陆双三两步跑到他跟前细声问道。

“是的,你阿爸阿妈也说了,对不对?”李俊尘也不敢声张,悄声问道。

“对呀,但是我觉得应该要像老师说的那样,要团结互助,不能不交朋友啊,但是作为孩子,我们也应该要听父母的话,唉!”小小的陆双,左右为难。

“那我们就在家听父母的,在学校听老师的。”还得是李俊尘,还会左右逢源呢。

“嘻嘻,李俊尘,你的主意不错哦。”陆双笑起来了。

李俊尘和陆双都没怎么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照例躲在稻草垛后面分东西吃,嬉笑着互相哈气,来暖和冻得发僵的手指。但小孩子也还是很懂的,李俊尘回到家只字不提陆双,陆双也一样,不再提及李俊尘。

就这样,陆双上学很艰苦,早晚要在家里帮忙,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来学校只能混个半饱,冬天里有时因又饿又冷而瑟瑟发抖,时不时的李俊尘会接济她一点,她就开心的很,她听课非常认真,因为肩负着要回家教姐姐和哥哥的任务。

李俊尘家虽然能吃饱穿暖,但从李家堡到清河小学,路途遥远,虽有简易的马车,但李仕祥也不能够天天都有时间接送,有时他会早早起来跑二十里路来上学,风和日丽有时,狂风暴雨有时,微风拂面有时,太阳暴晒有时,个中的艰辛,李俊尘从未抱怨过,只因他真的热爱学习,功课也是做的最好的一个。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东北地区发动了武装进攻,因为局势的突变,使原本艰难的日子,更加艰难了,众所周知,战争打的其实就是人力,财力,物力,而在这些方面,湖南可谓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得知日军占领了沈阳,湖南人民也群情激愤,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到处宣讲关于九一八事变的真相,通道县虽离主战场相隔甚远,学校也并未被迫停课,但上课的时间却大大的减少,清河小学全校的师生笼统也就三十四人,肩负着到各乡村宣传演讲的责任。

这一天,师生们一起来到李家堡,在村子中间的晒谷场上,照例是陆双上台演讲,因每天四处奔走,只见她的脚趾头又穿透了刚补上的布鞋,右脚的那只鞋,鞋底与鞋帮脱线更严重,每走一步,鞋底就往下抖一抖。

“我们要团结一致,共同抵抗日军,全国人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陆双已背透了演讲稿,越讲越激动,声音也越发洪亮。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认真聆听着她的演讲。

“我们不能让敌人践踏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财富,欺辱我们的同胞!”

这时,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上前,握着陆双的手说道:“孩子,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做点什么才行。”

众人纷纷附和,有几人表示愿意加入抗日队伍。陆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知道,这场宣讲已经达到了目的。

但也不是所有的声音都是一致的,李三木,在家排行第三,人们一般叫他老三,陆双都还没有停止演讲,他就从人群中蹦出来了,“你一个小女孩,在这里瞎咧咧的做什么,你家有钱就出钱去,你家有力你就出力去。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打仗能打到我们通道县来,简直就是胡扯,这是政府变相的想搜刮农民。”

“老三叔,真的打仗了,报纸和刊物都有印抄,不信你看。”李俊尘递了一份报纸给他。

李老三把报纸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才不看,你爸送你出去读书,你就是回来要我们多上缴粮食的,你还是不是个人?”

“你骂谁不是人呢,我看你才不像个人,如果人人都像你,我们国家迟早要失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小个的陆双,双手叉腰怒目圆瞪回怼着李老三,维护李俊尘。

李老三气急,伸手把陆双推倒在地,“哪里来的死孩子,让你来教训我。”

石新梅老师,赶紧去扶陆双,李俊尘也站到陆双面前护住她,“老三叔,你信不信我打你?”

“就你能打我不能打吗?你放手过来呀。”李老三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他左右瞄瞄,没看到李仕祥来,也不惧怕,他就不信了,一个十岁的孩子,他还打不赢。

“杨老师,能打架吗?”李俊尘询问杨进高。

“你要能打赢你就打,要是没有胜算就等等。已经有人去通知民兵过来维护了。”杨进高虽饱读诗书,但也不是迂腐的思想,让自己的学生任人欺负的。

“杨老师,我能打得赢。”李俊尘目光中居然透露了凶狠,很坚定的说道。

“你能打赢你就上吧,总要收拾几个破坏分子才好。”

李俊尘二话不说,朝李老三劈头盖脸的就是一拳,这一出手劲度很大,还带着呼呼的拳声。李老三一个踉跄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李老三重重的摔在地上,他丝毫没有犹豫,迅速的翻身跃起,大意了,没想到李仕祥的二儿子那么厉害,这一次,他不再言语,迅速进攻,一个扫堂腿过去,李俊尘轻轻一跃,躲到他背后去,抬起脚瞄准他的背心直踹,李老三反应也迅速,身形一闪,堪堪的躲过了,随后反扑过来,拳打脚踢招招狠厉,毫不留情,李俊尘也不甘示弱,见招拆招,拳声打得呼呼作响,可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渐渐的就落于下风了。

在李俊尘快招架不住的时候,李仕祥带着民兵队伍急匆匆赶过来了,“李老三,马上住手,马上住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李仕祥护子心切,远远的就能听到他的怒吼声传来。

李老三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手,他心里对李仕祥多少是有些畏惧的,但仍然阻止不了他的牢骚,或许不止他,在大山深处,有一部分人也都是这样的埋怨,“李仕祥,你端着公家的饭碗了不起啊,还教唆你儿子过来对我们宣传什么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到是说说,哪来的钱,哪来的力,自己每天从早忙到晚都穿不暖,吃不饱了,还出钱呢,这不扯卵谈吗。”

“你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力气在这里打架,还欺负到我儿子头上了,信不信我把你废了。”李仕祥反问。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那是你儿子先出手的,是我先打的吗?”李老三狡辩。

“阿爸,不是我先出手的,是他把陆双先推倒的。”李俊尘毫不畏惧的指控。

“对,是他先动手推倒我的,李俊尘才出手的。”陆双也不惧怕,站出来指认。

李仕祥低头看向面带菜色,五官却很立体精致,眼神坚定有光的小女孩,心里暗暗惊叹,这奶凶奶凶的小表情,还有几分气势在里面呢,真是汗颜啊,多少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没有这小女孩有觉醒,每天不辞辛劳的奔波宣传。

李仕祥往晒谷场中间一站,民兵队长的气场全开,在通道县的山区里,人均身高都比较偏矮,但也有个别个的长得高的,李仕祥就是高个子中的一个,他身材魁梧,一米八零也是有的。他扫视了一下人群,郑重的开口道,“战争的警报已经拉响了,我的弟弟李仕容,现驻扎在地方部队,随时听候调遣北上抗日,你们信与不信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信不信都是说空话,哪朝哪代打仗都是军队在打,我们老百姓能做什么?”

“对呀对呀,端着公家饭碗的人就是不一样,以权压民。”

“就是,当年还替他家打架了,现在倒好帮姓陆的,自己也不想想,姓陆的人就只有林溪村有。”

“听你这样一说,确实是这么回事,当年多少人替他打架来的,伤的伤死的死,现在倒好,还去帮林溪村的人。”

“……”

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各自有各自的利益维护,老百姓确实也挺难,谁家手头都不宽裕啊。这件陈年旧事是现在唯一能拿捏眼前这位公家人的,李仕祥站在人群之中,沉默了一会,他也很感慨,当年那件事,村民们确实帮了他不少,这么多年来,他也是尽个人能力,为村子里面做力所能及的事,来回报当年的救命之恩,但一码事归一码事,现眼前的困局不是村与村之间的了,是日本侵略了中国啊。

“我也不想争什么,但是平心而论,这么些年我带着民兵队伍,在空闲的时候,没少为我们村铺路,修桥,修田埂,哪一家有难我没有伸出援手过?”李仕祥说道。

人群中有受过恩惠的开始动摇,“仕祥是有做过很多好事的,你们不要句句话都伤到他。”

“谢谢大伯替我说话,但其实我更想说的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多少朝多少代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外族入境的时候是要统一反抗的,日本人今天攻打东北三省,等东北三省沦陷之后呢,他们就会将魔爪伸向南方,甚至全中国!”李仕祥提高音量继续说道,“到那时,远在通道县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共同抵抗外敌!”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接着说:“我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我们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现在的隐忍和付出,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的亲人!”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一些人开始思考李仕祥的话。这时,一位老人站出来说道:“仕祥啊,你说得对啊。我们不能让日本人在我们的土地上肆虐。虽然我们没啥本事,但我们可以尽量的节约粮食,捐献一些出去。”

“是啊,他大伯说的对,是要帮忙的,这仗一旦打起来不帮忙,是不得行的。”

“天呐,太恐怖了,真的会打到通道县来吗。那得有所行动。”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愿意为抗战尽一份力。甚至有几个热血的年轻人表示立刻去参军。李仕祥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演讲对比陆双她们这些学生来说无疑是成功的,部分村民的爱国热情被激发起来了。

陆双带着崇拜的心情注视眼前这位高大英俊的长辈,只觉得他和老师一样,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李俊尘也从未见过他阿爸如此威风的一面,看向李仕祥的眸中都闪闪发亮。

李仕祥回望着身边的两个孩子,在他们崇拜的目光中,再次缓缓的开口道,“刚才所说的是国之大事,北方守护住了,跟我们湖南确实没有多大关系,怕的就是万一,所以要动员全族人民共同抗日,这是政府要求宣传的,我更多的是希望你们不要为难这个孩子,不管她是哪里的,冤有头,债有主。跟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同时对于当年帮助过我的人,我在这里向大家鞠躬致谢。”

李仕祥说完,面对父老乡亲深深的鞠了一躬,一个挺着胸脯,堂堂正正三十二年的男人,为一个刚见两次面的小女孩,弯下他的腰。

随着李仕祥的弯腰,有不参与帮助过他,也不积极响应参军的人,悄然的从边上散去了,有怒目相对的人也哑口无言了,试想一下,这公家的饭碗自己端,未必有他端的稳,端得公平。只有积极想去参军的热血青年,上前询问他,

“叔,那我们明天坐你的马车出去行不?”李林东问道。

“我也要去。”李林杰跟着说。

“阿爸,我跟着哥哥他们一起去。”十二岁的李林刚也想去。

李仕祥看着他的大儿子,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长大了遇事不惧怕就已经是很好。

“大家都散了吧,你们几个随我一起进屋去坐坐,我们再商议。”李仕祥对几个孩子说。

“叔,好的。”李林东带着李林杰转身进屋。

“杨老师,石老师都一同进屋去歇歇脚,喝口水。”李仕祥向杨进高老师和石新梅老师邀约。

“李队长,今天真的是要多谢你了,进屋我们就不进了,我们在井边的凉亭那歇一会就好。”杨进高拒绝,哪能真的带那么多学生黑压压的挤进他屋去。

“陆双,你跟我一起去我家里,听听我阿爸说什么。”陆双本已经随杨进高老师走了的,被李俊尘追上来叫住了。

“我想去,可我能去吗?”陆双停住脚步问李俊尘。

“杨老师,陆双能去我家吗?”李俊尘追上杨进高问道。

“去吧,就待在你家就好了,不要去别的地方,以免节外生枝,我们在凉亭那坐等你们。”杨进高衡量了一下,如果只在李仕祥家,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陆双,杨老师说可以去,走跟上我哥他们。”李俊尘生怕晚一步,跟不上他阿爸的脚步了。

李俊尘和陆双小跑着跟上李林刚的身后,李林刚诧异的回过头,“你俩跟进屋来干什么?不回学校?”

“哥,我们也想听听阿爸说什么,陆双,快点进屋来。”对于朋友的到来,李俊尘有点雀跃。

“好的,哎呦。”陆双只顾抬头看他们家房子了,房子比她家的大好多,正屋的房顶上还盖着瓦片,只有走廊和偏房是盖的彬树皮,观察的太认真了,没留意到他家门槛那么高,跨进屋时,差点绊了一跤。

“你好啊,你是不是差点摔跤了?嘻嘻,我有时候进屋,也会被门槛勾到脚。”李林霞半个身子扒在大门背后,只探出头来,见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且进门时和她一样,被门槛勾住脚,心里觉得很开心,有一丝怯生生的趴在那里问陆双。

“是呀,你家门槛好高,我差点摔了一跤。”陆双很友善的回应李林霞。

“你叫陆双对吧?我见到你在晒谷场上讲话了,我阿妈说明年也会送我去上学。”幼小的李林霞,这会还不知道,世道已变了,想去念书的心,或许只能是个梦想了。

“对,我是陆双,到时候你可以和你二哥一起去学校。”

吴念恩见到几个孩子进屋来,也赶忙放下手上的活,从里屋搬来两张长板凳,放到堂屋里给几个孩子并排坐着。

“谢谢婶婶。”李林东稍微年长些,起身客气的向吴念恩道谢。

陆双不知道怎么称呼吴念恩,略显拘谨的站在靠墙边,想跟着来的时候,一心只想听听李俊尘的阿爸说些与战争有关的事情。这一会进了屋,面对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心里还是很紧张不自在的。她尽量的把脚缩在靠墙边,只希望大家都不要注意到她,特别是她的鞋。

可屋里就那么几个人,怎么可能忽略到她呢,吴念恩放下板凳,直起身来注视着陆双,挺漂亮一个小女孩,大大的双皮眼,瓜子脸,就是面色蜡黄。不用去特意问,她都能猜到一定是林溪村来的陆双了,瞧她那蜡黄的脸面,家境也是贫寒的,从小泡在苦水里长大的吴念恩,对陆双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林溪村的名字,多听到念叨了几次,她那刻在骨子里的疼痛,稍微有些缓解了,

“孩子,你也坐下吧。”吴念恩轻柔的唤了陆双一声。

“对呀,快挨着我坐下。”李林霞伸手过来一把拉住陆双挨着她坐下。陆双冲着她抿嘴笑。

这时李仕祥也从屋外走进来了,“孩子们,我之所以要让你们回屋里来说,是不想让太多的人听到,就目前而言,我们湖南还处在做民众的宣传工作阶段,还没有到被迫上战场的时候,任何一个做长辈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上战场。因为战场瞬息万变,刀枪无眼啊。”

“阿爸,可是如果人人都不参军,那咱们国家怎么办?”李俊尘问道。

“阿爸,你是想阻止我们不要去?”李林刚也疑惑了。

“我没有要阻止你们,如果真到了打到家门口的那一天,别说你们要去,我也要去,全村老少都得去。我想跟你们说的是现眼下先观察着。真要去当兵,你们的年龄也还小,林东和林杰也才十四岁吧,你们两个也是有胆识的人,在地方下来征兵之前的这段时间,叔想让你们两个跟着林刚和俊尘一起学打拳。多多少少都能起到护身的作用。”李仕祥真是好样的。

李林东和李林杰当场愣住了,多少人求上门来拜李仕祥为师,他都不教,这是什么幸运之神砸中了他俩。

“林东哥,林杰哥,你们咋还不拜见师傅呢,阿爸说想教大哥和二哥打拳的时候,两位哥哥立马就拜下去了。”李林霞也是个机灵鬼,只是听多了吴念恩经常叨叨这件事,就当是她自己看到了似的。

“叔,多谢你愿意教我们。”李林东赶紧拉着李林杰双膝跪地,正式拜师学艺。

“不用谢,即使将来不用上战场,你们也可以强身护体,但我事先声明,刚开始练拳的时候是很艰苦的,浑身都会痛,你们要有这个信心,我才愿意教,要是练两三天又不练了,我就不想操这个心去帮你们到处寻疏通经脉的药。”

“叔,我们一定会好好练的,我不怕艰苦。”李林东表态。

“叔,我也不怕。”李林杰也表态。

“阿爸,我也不怕,我也想打拳。”李林霞眼巴巴的看着李仕祥,只等他点头。

李仕祥慈爱的,看着他的小女儿,最终点了点头,“阿爸答应了,阿爸教我们的林霞打拳。”

“阿爸,谢谢你。”李林霞扑通跪地,对着李仕祥叩拜三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既想着把孩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也想让孩子强大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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