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是小说《大哥别打了!圣主的心都碎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无欲的酒写的一款奇幻仙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大哥别打了!圣主的心都碎了》的章节内容
“欸嘿嘿,小生无敌于世啦,桀桀桀!”
人来人往的街上,一个穿着破旧青衫,背着一把木剑的青年忽然将书籍扔向一旁,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这突然一幕,吓得经过的路人一大跳,心中不爽,正欲喝骂,可待抬头看到披头散发的青年时,眼神一滞。
是这个疯书生啊,那没事了。
随即纷纷暗骂一声晦气,就陆续离去了。
青衣书生嘎嘎一笑,重新捡起书籍,蹲在街角双目狂热地翻阅起来。
时有路人经过青衣书生旁,都会看一眼青衣书生到底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却错愕发现只是一本空白的全无记录的书籍,暗道一声果然是疯子啊,而后扔下几枚铜币不等,摇摇头离开了。
而青衣书生却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青衣书生名陈寻,无人知晓其从哪里来。
镇民们只知道自从这青衣书生出现在了小河镇,就再也没离开过。
算起来,也有两个半的年头了,大家都知道镇上有这么一个疯癫的青衣书生存在。
陈寻就这样蹲在街角看书,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时常会惊呼一声,时常会流着口水傻笑,时常会起来做一些惊呆旁人的奇怪动作,宛若奇行种。
很快,夕阳西下。
“咕噜噜。”
陈寻的肚子叫了。
陈寻好奇,摸着肚子,道:“你再叫一声听听?”
“咕噜噜。”
“嘿!”陈寻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起身随机拉来一个懵逼的路人老头,指着自己的肚子,震惊问道:
“它在叫,你能听到它在叫吗?”
老李见是陈寻,便抿了抿嘴,凑到陈寻腹部,佯装侧耳倾听,旋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嗯,在叫。”
言罢,便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去,生怕陈寻下一刻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老李也一把年纪了,担忧自己晚节不保。
陈寻眼神狐疑,“它为什么会叫?”
老李干咳一声,道:“饿了,自然会叫。”
老李不想跟陈寻这个疯子多待,想跑路,无奈陈寻紧紧抓着他的一只手,找不到跑路的机会。
“饿了?”
陈寻五官拧在一起,抓耳挠腮,魔怔道:“怎么会饿呢?不对啊,小生怎么会饿呢?!好烦啊,它一直叫真的好烦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老李被陈寻这姿态吓到,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冷静!我带你去吃饭,吃饱了它就不叫了!”
陈寻闻言,稍微平静下来,期盼地看向老李:“真的吗?”
老李面色讪讪,余光无奈看了眼自己被陈寻紧紧抓着的手腕,点头:“真......的。”
随后,陈寻便和老李在诸多路人怪异的目光中,手拉着手离开了,老李全程面红耳涨,暗呼晚节不保了。
平日里看到这疯书生都是绕着道走的,今日稍一个不慎竟被其逮到了,晦气啊。
.........
幸福面馆。
唰唰唰唰——
陈寻埋头疯狂吃面,全然不顾其他客人那惊愕的眼光。
桌子对面的老李视线却没在陈寻身上,而是定格在桌子上高高垒起的碗。
十碗,也就是说,陈寻此刻已经在吃第十一碗了。
老李心脏扑通扑通跳,这小子也忒能吃了,饿死鬼投胎啊!
不行不行,不能再让其这么吃下去了,这么个吃法,金山银山也要被吃空啊!
“没了。”
恰在此时,陈寻抬头看着老李,用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碗说道。
老头艰涩地看了眼空荡荡的碗,心中直呼好家伙,又吃完了,一如刚才连面汤都不放过。
“呃,陈寻啊,你都吃了十一碗了,还没吃饱?”
老李试探性地问道。
陈寻摸了摸脸,满眼肯定道:“没有!”
老李一滞。
好家伙,饱没饱,你倒是摸摸肚子啊,你摸脸干锤子?
况且饱没饱,难道还感受不出来吗?
只是刚这样想,老李就幡然醒悟,该死,差点忘了,这小子本来就是个疯子,哪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对待。
老李叹了口气,摸了摸兜,尴尬笑道:“陈寻啊,我身上的钱不多,待会儿还要为孙女买发簪,可没有多余的钱再让你吃面了啊!”
言下之意,十一碗面,已经是极限了。
但陈寻只是皱眉道:“钱?”
老李傻眼:“吃面是要付钱的,难不成老板还让你白吃不成?”
陈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李见状一喜,这陈寻是疯不假,但还是有些基本的思维在的,这就好办了,陈寻能理解就好。
这小子至少此刻看着比方才正常了不少,能正常交流。
“那不付钱不就行了?”
怎料陈寻忽然郑重说道。
老李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张着嘴不知道该说啥。
而陈寻这句话,也被诸多客人和面馆老板听在耳里。
老板当即跳出来,没好气道:“陈寻,你如果敢吃霸王餐,我一定报官抓你!”
可陈寻哪里听得懂啥报官不报官的,只是扭过头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老板。
老板嘴角抽搐不止,今儿个居然被傻子当傻子看了......旋即就要动怒教训陈寻一顿!
想不怒都不行啊,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没少看陈寻可怜,施舍其食物,想不到其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他的好,甚至用这种眼神看他。
“咳咳,老徐老徐,别生气,付钱的我们付钱的,今天我就是请陈寻吃饭的。”
老李连忙起身道,顺手将事先数好的三十三个铜币的面钱递了过去,而后拉起陈寻就往面馆外跑了。
老板将面钱收起,脸色这才缓和不少,但仍是看着陈寻离开的身影,没好气道:“哼,真是白眼狼,以后再施舍其食物,老子就不姓徐!”
“哎呀,老板消消气吧,跟一个疯子有何好计较的。”
“是啊老板,这陈寻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疯了,哎。”
“......”
客人们连连出声安慰,老板强笑了笑,转身进入后厨。
与此同时。
“陈寻啊,天色不早了,我要去给孙女买发簪,然后就回家了。”
老李笑道。
说着眼神疯狂示意被陈寻反握住的手。
陈寻迷茫一瞬,继而疯癫地手舞足蹈,激动道:“家是什么?你要回家?小生也能回家不?”
老李笑容一僵。
心中直呼不妙!
此刻,老李的脸色就像吃了屎,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急忙道:
“陈寻,我请你吃面够好心了吧,你可莫要没脸没皮的像张牛皮膏药粘上我老李头啊!”
陈寻却听不懂老李在说什么,只是满脸灿烂地拿着老李的手举过头顶,摇晃起来,扭腰扭屁股,开心到不行。
老李见天色已晚,有些失去耐心,于是深吸口气,猛地将手从陈寻手中抽了出来,撒腿就跑。
陈寻歪头疑惑地看着老李那逃离的狼狈背影,眼睛忽的一亮,弯下腰,四肢着地像只野兽唰唰唰地就追了上去!
街上,路人们纷纷让道,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寻的身影疾驰而过 ,暗道这疯子又在发什么疯?
正在逃跑中的老李累得气喘吁吁,忽然心有所感,扭头看去,当看到昏黄的街光下,陈寻那人形野兽的身影追来,顿时吓得他屁滚尿流!
“卧槽嘞!”
老李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不过骇人一幕也激发了他的潜能,冲刺的速度更快了!
二人就这样,一追一逃,将街道弄得鸡飞狗跳。
.........
老李家位于小河镇中的西边,虽然地理位置在小河镇算偏僻的了,但好歹也是镇上的居民,有着自己的一座小院,衣食无忧。
此时,老李亡命奔逃回了家中,反手就将院门关闭,慌乱去到一旁拿起锄头,快步来到栅栏旁,看着栅栏外的陈寻,气喘吁吁道,
“你、你小子可不要逼我老李头,识相的麻溜滚蛋!”
陈寻看着院内的老李,啥话也不说,就只顾自个儿在那癫笑。
“嘿嘿嘿......”
陈寻脸上的诡异配合其笑声,可把老李吓坏了,不知所措。
老李不禁心虚地看了看院子的栅栏,怀疑陈寻这疯子若是强行翻进来可咋办。
他老李头一把年纪了,倒是无所谓,但陈寻这出生可别吓到自家孙女啊!
“陈寻你小子......”
老李铁青着脸还想说什么,忽有一声悦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爷爷,你回来啦!”
老李脸色顿时一变,急声道:“缘缘,别出来!”
但老李刚说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便小跑出来了。
少女身姿苗条,扎着的马尾辫很是青春洋溢,面容说不上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但也十分清秀耐看,尤其是那双弯着月牙般的眼睛,纵是在暗夜里都很是明亮。
少女名叫李缘,正是老李的孙女。
李缘看到老李手中拿着锄头气势汹汹的,立马一惊,连忙跑上前,“爷爷,你这是做什么?”
老李见事已至此,便无奈一叹,下巴朝着栅栏外扬了扬,道:“还不是因为这疯书生,爷爷我好心好意请他吃面,他倒好,还想赖上爷爷了,哼。”
李缘微讶,偏头透过栅栏看去,这才看到院外站着的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陈寻。
是他?
陈寻在小河镇,多多少少也算个‘名人’了,李缘自然认得,之前李缘偶尔跟老李上街,远远见到过陈寻。
陈寻见到老李旁多了个人,便咧嘴冲其一笑,那一排排洁白的牙齿在夜里很是耀眼。
“桀桀桀。”
只是那癫狂的笑声令李缘脸色微变了变,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老李见自家孙女似乎被吓到,当即挥起锄头,厉喝着威胁道:“陈寻,你小子快滚!可别逼我报官啊!”
只可惜,陈寻根本听不懂,这才是令老李头束手无策的地方。
老李说报官自然也只是情急之下想吓吓陈寻。
在老李看来,陈寻本就是个可怜人,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可能去报官的。
李缘回过神,抿了抿嘴,上前将老李高举着的锄头取下,道:“爷爷,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他...他见我们不理他,应该就会自己离开的。”
老李闻言也觉得有道理,旋即狐疑地看了只顾着傻笑,一声不吭的陈寻一眼,他就是怕这小子翻栅栏进来。
这小子精神不正常,谁知道其下一步会忽然整些什么动静。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陈寻虽然脑子不正常,但在这小河镇两年半以来,也没见其真正伤害过谁,否则早就蹲牢狱了。
念罢,老李才松了口气,恨恨地盯了陈寻一眼,旋即看向李缘道:“缘缘,你回你屋睡觉去。”
“是。”
李缘点了点头,再度好奇看了眼陈寻后,便施施然地回屋了。
老李见状,盯了陈寻一眼,旋即也回屋了。
缘缘说得对,只要不理会这陈寻,其自己就离开了。
老李和李缘的陆续进屋,陈寻就好像没看到般,就站在原地,一个劲儿的低着头癫笑。
有一说一,在这暗夜,这一幕看着还是挺渗人的。
......
时间缓缓流逝,来到了深夜。
季节已是入秋,半夜的凉风呼呼刮着。
院外,陈寻身着破烂的单薄青衫,却仿佛不觉寒冷,就站在那里,疯笑,一直疯笑。
嘎吱。
院中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李缘提着灯笼走出,待看到院外的身影时,惊了一惊,眼神变得不可置信。
呼——呼——
一阵寒风将李缘吹得身子抖了抖,她连忙缩着脖子回了屋内。
不消片刻,只见李缘又从屋内出来了,不同的是,她怀中抱着一床被子。
李缘来到栅栏旁,将被子扔了出去。
“给...给你。”
被子掉落在陈寻身旁,陈寻却浑然不觉,甚至此刻仿佛都未曾发觉李缘的存在。
李缘无法理解陈寻此时的心境,也不知其到底在想些啥,笑些啥,她讷讷道:“你...你将就裹一下吧,长夜漫漫,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冻出病的。”
陈寻仍是没有反应。
见状,李缘眼中闪过挣扎,最后鼓起勇气打开院门,一咬牙,走了出去。
李缘心惊胆颤地缓缓靠近陈寻,见其没有攻击的架势后,才弯腰拿起地上的被子,细心地裹在陈寻身上。
陈寻全程癫笑,没看李缘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李缘怜悯地看了陈寻一眼,看不清其披头散发下的面容,只觉得这人很可怜。
“哎。”
李缘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转身进入院子,准备回屋了。
外面冷风飕飕的,她这身子骨可扛不住。
“谢...了。”
突然,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
李缘身体一僵,她猛地转身朝四周看去,大半夜的,哪里有人。
最后李缘视线锁定在陈寻身上,发现其仍在傻笑,才松口气,不禁苦笑:“看来是将冷风呼啸的声音听岔了。”
说完,李缘又看了陈寻一眼,便缩着脖子悻悻进入屋内了。
翌日。
老李拿着烟杆出了屋子,来到院中坐下,将烟杆在石头上敲了敲,然后放上烟草,最后提着烟杆叼上,点上火用力吸了几口,就开始冒烟了。
老李这才一笑,舒舒服服地吸上了一口。
然当老李哼着小曲儿打量院子,意外发现院外蹲着的身影时,猛地被烟呛到,“咳咳咳咳!”
卧槽,陈寻?
老李回过神当即熄灭烟杆,快步走出院子,来到了陈寻身前,当看到陈寻身上的棉被时,眼神微变。
好家伙,这不是孙女的被子吗?
老李狐疑道:“你小子不会就在这待了一夜吧?”
陈寻却是蹲着没有反应,甚至动都不动一下。
老李见状不禁心中一抖,他当然知道现在深秋季节的夜里是多么的寒冷,尤其是小河镇的地理位置。
这小子不会冻死了吧?
老李心慌,连忙蹲下身,推搡了陈寻一把:“陈寻!陈寻!”
陈寻头一歪,斜视老李,道:“你不要打扰小生成长。”
老李见陈寻没事,心弦松了些,不由疑惑道:“成长?什么成长?”
陈寻郑重道:“小生现在是一棵树苗,过段时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了!”
老李:“......”
陈寻说完,就十分认真地低下头,保持着静止的姿态。
老李无奈,疯子的世界他不懂,索性摇摇头回了院子待会儿孙女就起床了,做早饭去。
于是乎,老李家院子的烟囱很快升起了炊烟。
附近不少住户家亦是如此,每家每户炊烟袅袅。
老李做早饭期间,李缘也来到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院外的陈寻,正欲说什么,便听老李喊着:“缘缘,吃饭。”
“知道了爷爷。”
李缘旋即又进了屋中。
.........
老李家的早餐很简单,就粥和咸菜。
李缘还在慢条斯理的喝粥,老李就已经吃完了,又重新打了碗粥,添上一些咸菜就朝外面走去。
“爷爷。”
老李听到李缘忽然喊他,不由脚步一顿,转过身疑惑道:“咋了缘缘?”
李缘纠结道:“爷、爷爷,反正也不过多双筷子的事,要不...爷爷就收留他吧。”
老李一听,眼睛一瞪,道:“缘缘!这可不是多双筷子的事啊!你不知道,陈寻这小子昨天光吃面就吃了十一碗,最后还意犹未尽呢!”
这种吃法,说夸张点,娘的皇亲贵族恐怕也养不起啊,何况他老李。
当然,最重要的是,陈寻虽然四肢健全,却是个疯子,等于是没有劳动能力的。
这可收留不得啊!
要不然都两年半了,小河镇上为何还一直没有人收留陈寻呢?
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闻言,李缘亦震惊,十、十一碗......
李缘沉默一会儿,道:“爷爷,我以后可以多揽些针线活,至于他的饭量......我们每顿帮他控制着点怎么样?”
其实昨天夜里,那一句她自认听错的‘谢了’却一直在她脑海盘旋。
而且在李缘看来,陈寻确实可怜。
嘿!
老李懊恼极了。
之前不想让孙女跟这陈寻接触,就是他知道自家孙女太善良了,很容易心软。
这下好了。
“爷爷考虑考虑。”
老李说了一句就朝外走去了。
很快,老李端着粥来到陈寻跟前,递过去道:“小子,喝粥了。”
原本静止不动的陈寻鼻子动了动,一把将老李的碗拿过,三两下就喝完了。
老李诧异,打趣道:“哟哟哟,树也会喝粥吗?”
陈寻却是已经将碗递了回来,重新归于静止状态。
老李接过碗,摇摇头,眼中闪过纠结,才叹道:“也罢,那就收留你一段时间看看,若你小子表现不佳,该滚蛋还是得滚蛋,哼。”
放完话的老李拿着碗背着手回院子了。
陈寻仍是蹲在地上装树苗,不过其眼神深处却是有道光芒,转瞬即逝。
.........
时间一晃,已是寒冬腊月。
在漫天飞雪中,小河镇的世界变成了白色。
陈寻已经在老李家待了三个多月,白吃白喝白住,啥也不干那种。
近来,老李和李缘奇怪发现,陈寻的疯癫行为减少了不少,常常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院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老李和李缘也没有怎么去打扰陈寻,在他们看来,这样的陈寻也挺好的,至少安静。
不像刚来家那段时间,天天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老李简直苦不堪言。
傍晚。
陈寻仍站在院中,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陈寻仍是那副身着破旧青衫,披头散发,背着一把破木剑的样子。
此前,老李和李缘倒是想帮陈寻收拾收拾,无奈心中有些发怵,谁知道陈寻会不会忽然发神经,索性让其保持原状,不了了之。
“陈大哥,吃晚饭啦!”
李缘来到院子,喊道。
听到吃晚饭,原本安静站立的陈寻眼睛一亮,转身狂笑着张牙舞爪地朝屋内冲来。
李缘没有丝毫意外,轻车熟路地朝一旁避开身子,供陈寻通过。
饭桌上。
陈寻埋头干饭,风卷残云。
老李和李缘相视一眼,苦笑一声,习惯了。
李缘忽然看着陈寻背后的木剑,好奇道:“陈大哥,你天天背着这把木剑,这把木剑对你来说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我可以看看不?”
闻言,老李也看了过去,不过他没感到有什么好奇的。
陈寻本来就是疯子,别说背着把木剑了,就算常年背着个马桶盖,老李都能理解。
不过在老李看来,缘缘问了也是白问,陈寻这小子神经混乱的,能认得人就不错了,目前就没怎么正常交流过。
其实李缘也是这么想的,无奈禁不住心中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可下一刻,陈寻的动作却是惊呆了老李和李缘。
只见陈寻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反手将后背的木剑取了下来,递到了李缘面前。
李缘错愕接过。
陈寻咧嘴癫癫一笑,又埋头继续干饭了。
李缘仔细打量了手上的木剑,只见表面坑坑洼洼,除此外,就没什么特殊的了,便还给了陈寻。
陈寻这会儿已经吃完饭了,重新背上木剑后,便火速冲出了屋子,来到院子中,一个急刹后,安静站立......
老李和李缘对陈寻这种神经兮兮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话说回来......
“爷爷,你有没有发现,陈大哥好像有些变了?”
李缘迟疑道。
老李皱着眉点点头。
陈寻这小子确实有些变了。
从刚才将递木剑就不难看出,陈寻比以前那是正常了不少。
就给人一种开了灵智的感觉,但开的不多。
随后,老李和李缘收拾了饭桌,二者去院子看了陈寻一眼,嘱咐一句早点回屋睡觉就各自回屋了。
小河镇的人们,一到冬天,基本吃过晚饭就睡了,也没有什么娱乐的方式,除了少部分逛窑子的。
陈寻独自在院子站到子时,才安静回到他自己的屋中。
陈寻的屋子本来是放杂物的地方,老李之前特意将其腾出来给陈寻居住的。
房屋内很简单,就一张铺着厚垫的木床,一张桌子和一条凳子,其他啥都没有。
这张木床,还是此前老李亲力亲为,去小河镇边上的山里砍来的木材为陈寻制作的。
此时,陈寻盘坐在床榻上,目光罕见的片刻清明,眼神深处却有着意识的挣扎......
“还有三个月......”
此刻的陈寻,少有的清醒。
陈寻清楚自己的情况。
每次疯癫,都会持续三年之久。
然后才会迎来少有的一段时间的正常,至于具体持续多少时间,不确定,或堪堪一日,或十日半月,或一月也有,最久一回也不过三个月......
这种情况陈寻已经记不得自己经历多少次了......
陈寻此前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种情况,可一直以来未找到解决的方法,便四处漂泊,随波逐流,一切随缘了。
于是乎,在漫长岁月中,陈寻便在疯癫和清醒中无限循环,只不过,绝大部分都是疯癫的状态罢了。
除此外,陈寻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是长生不死的。
诸多岁月来,陈寻走过许多地方,见证了无数生死,送走数不尽的亲朋好友,最后,唯有他,活着,对此,他早已麻木。
虽长生,但对于陈寻来说,反倒是一种折磨,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清醒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陈寻看了老李和李媛媛所在的房屋一眼,眼神浮现一缕暖意,可紧接着,清明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迅速地变得模糊,变得‘睿智’。
陈寻五官扭曲,脸上再度露出傻乎乎地癫笑。
最后躺下,抱着被褥,睡着了,一道香香的口水自嘴角挂下。
.........
次日。
陈寻早早就起来了,仍然像往常一样站在院子中,不过却一直在摇头晃脑,傻笑,偶尔还会做一些夸张的动作。
李缘则是拿着扫帚在清理着院落中的积雪,时不时看陈寻一眼,无奈摇摇头,抿嘴而笑。
没办法,陈寻那样子确实十分招笑。
不过李缘却疑惑,明明前两天,陈大哥似乎变了一些,今日又好似变回去了。
难道是前两天陈大哥心情不好才变成那般安静的么?
奇怪,话说回来,疯子也会心情不好的吗?
其实有时候,她很羡慕陈大哥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陈寻,家里没柴火了,你今儿个跟我上山砍些柴火回来,可不能让你小子一直闲着。”
老李来到院子,看向陈寻说道。
只见其腰间别着一把柴刀,肩上扛着一捆麻绳。
“嘿嘿嘿。”
陈寻转过身看着老李发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老李才不管,上前拉着陈寻就出了院子。
“缘缘,我和陈寻砍柴去了,你自己在家关好门。”
“知道了爷爷,你和陈大哥小心点儿。”
.........
陈寻和老李在出小河镇的路上,遇到不少跟老李打招呼的镇民。
小河镇本就不大,老李收留了陈寻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在镇民们看来,老李真是烂好人,收留一个只会白吃白喝的疯子,他们可做不到。
不过镇民们都打心底感激老李,毕竟自从老李将陈寻收留后,他们也安生不少。
陈寻和老李离开了小河镇,半炷香的时间后,来到了镇外的一座山峰。
这座山峰距小河镇最近,而且资源较多,故被小河镇的人们命名为小河峰。
所谓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小河镇上的不少镇民便依靠小河峰谋生计,或打猎,或采摘等形式售卖。
当然,小河峰上也是危机四伏的,野兽凶狠。
时常便会听到某某猎户被野兽吃了或者重伤,甚至有的进了小河峰就失踪了。
老李倒是不担心,因为他砍柴不会去小河峰很高很深的地儿,一般都在山脚砍些柴火。
而且一到冬天,野兽大多冬眠了,一般很少见到。
“嘿,你这小子体力还挺好,脸不红气不喘的,我真是老咯。”
小河峰山脚,老李一屁股坐在一个木墩墩上,看着陈寻,气喘吁吁道。
“嘿嘿嘿......”
陈寻似在嘲笑。
老李见状无奈,笑了笑,休息地差不多后,便拿起柴刀准备砍树了。
他自然没奢求陈寻会砍树,带着一起来,其一主要是能有个说话的伴儿,其二则是砍完后整理的柴火他背一捆,让陈寻也背一捆,然后一起背着回家。
时间流逝,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柴火也被老李砍得差不多了,正在用麻绳捆绑。
这期间,陈寻也乖巧,只是站在原地,哪也没去,对此,老李甚是满意。
沙沙沙......
就在这时,一阵踩踏的积雪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老李手上捆绑柴火的动作一僵。
陈寻就在他的身后,所以这动静自然不是陈寻搞出来的。
那......
想到什么,老李手都有点抖了起来,猛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一只巨大的兽影趴伏在前方不远处,虎视眈眈,一副随时攻击的姿态。
老李瞳孔重重一缩。
黑、黑虎!
黑虎那绝对是小河峰中霸主级别的野兽了,平日里,那些猎户都对其避之不及,想不到今天却被他们遇到了!
该死,黑虎怎么会出现在小河峰山脚呢?
老李大气不敢出,但心跳却快到极致,紧张到无法呼吸。
老李心生绝望,余光看了眼陈寻,毫不犹豫道:“陈、陈寻,你、快走......”
如果换作他人,定会让留陈寻这个傻子疯子停留原地拖延住黑虎,争取更多逃命的机会和时间。
但老李的第一想法,却是想让陈寻逃出生天。
陈寻自顾笑着,似乎完全不知道危险的降临。
老李也知道跟陈寻无法交流,只好一咬牙,双手紧紧柴刀,对向黑虎,只是其双手,肉眼可见地在颤抖。
这可是黑虎啊,就连手拿弓箭的猎户看到都双腿发软,别说老李这个老头了。
这时,黑虎打量陈寻和老李片刻后,似乎觉得两人没有什么威胁后,便动了,低姿一步一步过来......
老李面色惨白,双腿都要站不稳,口中一直呢喃着缘缘,缘缘......
他死了,孙女怎么办?
陈寻又怎么办?是他喊陈寻来砍柴的,等于是他将陈寻害了......陈寻还这么年轻......
沙沙沙......
就在这时,陈寻忽然走到了老李的身前,趴伏到地上,一副兽的姿态,一如当夜陈寻在街上追老李的样子。
“吼吼吼!”
陈寻抬头,冲着过来的黑虎,喉咙发出拟兽的低吼。
看上去,便是不要命的疯子行为。
可这一幕看在老李眼里,却是满心的不可置信,眼眶一红,心里五味杂陈。
“陈寻......好孩子。”
说实话,这么段时间以来,陈寻这小子啥也不干,一直白吃白喝,老李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着些芥蒂的。
可这些芥蒂,在陈寻不顾生命危险,勇敢将他护在身后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见陈寻如此知恩图报,重情重义,老李心中感动,哪里真的做得到让陈寻挡在前面,随即快步走到了陈寻身前,以柴刀对向黑虎,不死心地喝道,
“陈寻,你还年轻,快走......呃!”
老李还未讲完便惊愕发现,逼近的黑虎忽然扭头离开了.......
老李懵了。
难道黑虎不饿?
却是没发现,黑虎在隐隐颤抖,连迈步都有些不稳。
老李回过神,劫后余生的他惊喜不已,不过他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一直盯着黑虎,直到那兽影消失不见才大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脸色惨白,气喘吁吁。
陈寻这时也站了起来,嘿嘿疯笑着道:“在小生这万兽之王面前,那小东西还嫩了点儿!嗷呜~”
说着还得意地拟兽叫了一声。
“哈哈哈,就你小子会吹牛。”
对于陈寻的逆天言论,老李只能失笑地打趣一声,旋即看了看四周,连忙道:“走走走,此处不宜久留,也不知那黑虎会不会回来,我们赶紧走。”
老李将一捆柴火扛到陈寻身上,自己背上一捆后,便拉着陈寻快速离开了。
好在本就在山脚,二人很快就离开了小河峰。
.........
午时到家。
老李将自己和陈寻背后的柴火卸下后,便去拿来茶壶倒上两杯热茶,递给了陈寻一杯。
“这天气怪冷的,陈寻,快喝口热水。”
老李说着舒舒服服地抿了一口。
陈寻捧着茶杯,却是没喝,而是歪头好奇地打量着茶杯上的纹路。
老李无语。
“爷爷,陈大哥,你们回来啦!我已经煮好饭了,就等你们呢!”
李缘在屋内听到动静,小跑出来笑道。
“好好好。”
老李说着正想招呼陈寻吃饭。
然而陈寻早就冲刺进屋了。
老李无奈笑了笑。
李缘捂嘴一笑,继而疑惑道:“爷爷,平时您喊陈大哥吃午饭时,不都经常念叨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嘛?今日怎么不念叨了?”
老李眼睛一瞪:“胡说八道,爷爷何时那般说过你陈大哥了?”
经过黑虎一事后,他看陈寻是越看越顺眼。
虽然这小子疯疯癫癫,思维不正常,但真的重情义,没白收留。
当然,关于在小河峰遭遇黑虎一事,老李也没有告诉李缘,反正已经平安无事了,多说一嘴反而会惹得李缘心中担忧后怕。
......
自从上次在小河峰砍柴遭遇黑虎后,每当柴火用尽要去小河峰砍柴时,老李就孤身前往,再也没有带上过陈寻了。
这个冬天,陈寻便一直待在家,很少外出。
平日里,老李赶集忙些生计,李缘则多揽了些针线活,唯有陈寻一个人闲着。
甚至好几次,李缘在院中做针线活时,见到陈寻做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动作,笑的不行,导致一不留神被针刺破手指。
寒冬腊月之际,小河镇迎来了新年。
家家户户挂红灯,放爆竹。
陈寻在老李家,也是和老李爷孙一起,其乐融融地过了一个年。
就这样,冬去春来,冰雪褪去,万物复苏......
.......
“哇,雪全都化了欸,春天终于来了!”
一大早,李缘迎着温和的暖阳,打着哈欠出房屋,见到屋外的景色后,当即开心笑道。
李缘很快就在院中熟悉的位置看到熟悉的身影,打招呼道:“陈大哥,早啊!”
虽然李缘知道陈寻跟以往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会回应,但每天早上打招呼已经是习惯了。
打完招呼,李缘就准备往厨房走了,想看看爷爷今天做了什么早餐。
“嗯,早啊,缘缘。”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使得李缘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
李缘猛地转身,看向那道背对站着的身影,不可置信道:“陈、陈大哥,刚才是你...是你...”
陈寻缓缓转过身,笑着点头:“嗯。”
闻言,李缘瞳孔无限收缩,大眼睛透露着惊喜,忐忑,不可思议等诸多情绪。
纵然陈寻此刻披头散发,青衫褴褛,通过阳光的折射,也能看到其脸上那隐隐约约的和煦笑容。
李缘咽了咽口水,连忙大声喊道:“爷爷!爷爷!陈大哥变正常了!!”
什么玩意儿?
老李没听清,从厨房骂骂咧咧走出,不快道:“大早上的,你这丫头在瞎叫唤什么?”
李缘忙指向陈寻,道:“爷爷,陈大哥正常了!真的!!”
啊?
老李一愣,下意识以为李缘在开玩笑,可当他视线接触到陈寻那头发丝下跟以往不同的眼神,心中不禁抖了抖。
好家伙,不会是真的吧?
老李走到陈寻身前,不确定喊道:“陈、陈寻?”
陈寻微微一笑,回应:“李爷爷。”
虽然按实际年龄来说,陈寻比老李不知要大多少,但并不妨碍他这么喊。
卧槽嘞!
老李惊得一个踉跄,满脸不可置信道:“陈寻,你好了??怎么回事?”
陈寻笑而不语,未做过多解释。
他自己都在寻找答案呢,又如何去解释。
.........
饭桌上。
老李和李缘心不在焉地喝着粥,余光和心思却全都在一旁的陈寻上。
只见陈寻此刻慢条斯理,甚至能说温文尔雅地喝着粥,跟以往那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老李和李缘到现在都还未缓过神来,就感觉一切太突然了,令人感到梦幻,是那么的不真实。
毕竟,一个常年疯癫的人在一个早晨突然变正常,实在是匪夷所思。
“咳,陈寻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李放下筷子,干咳问道。
在他看来,陈寻既然好了,那么不可能还会待在他老李家的。
说实话,他老李家虽可温饱,但条件也不是很好,在小河镇来说,生活水平甚至都算中下的了。
不然以前李缘也是可以念学的。
正是因为家里经济有限,当初李缘念了两年便辍学在家随着老李一起谋生了。
此时,李缘也好奇地看着陈寻。
陈寻放下筷子,诚挚道:“李爷爷,这半年来,多谢收留。”
“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说这些。”老李摆摆手。旋即欣慰道:“陈寻啊,见你如今言谈举止完全跟常人一般,老李我甚是开心啊。”
陈寻笑了笑,继续道:“至于接下来,便再叨扰李爷爷两天了。”
老李一乐,道:“嘿,你小子,说这些有的没的,只要你愿意,在我老李这住一辈子也无妨。”
朝夕相处半年之久,多多少少也是有了些情谊。
更何况,那日小河峰黑虎那一经历可是深深刻在老李心中的。
三人很快就在闲聊中将早饭吃完了。
期间,老李有问陈寻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亲人吗,又因何来到这小河镇等一些问题。
对此,陈寻自然是打马虎眼,随便应付过去了。
因为老李问的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他能答得上来的。
不过陈寻好了,老李和李缘那是由衷的开心。
老李说着就上街去了,今天打算买些菜,中午吃一顿丰盛的,用来庆祝。
“陈大哥,我们也上街吧?”
李缘跨起个小篮子,嘻嘻笑道。
李缘准备带陈寻去街上理一理头发,再看着给陈寻买一身衣服。
以前这些事不好弄,但眼下陈寻正常人了,自然可以了。
陈寻闻言,微微一笑:“好。”
李缘一喜,随即就和陈寻出门了。
不过李缘心中却一直有个疑惑,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见陈大哥洗过澡啥的,可陈大哥身上就是没有什么臭烘烘的味道,奇怪奇怪。
老李家到街上有着一段距离,路途中,陈寻背着手安安静静地走着。
李缘时不时余光打量身姿笔直的陈寻,也不知该开口去说些什么,当她看到陈寻的背后时,才找到一个话题道:
“陈大哥,这把木剑对你很重要吗?之前你天天背着,如今好了你也未将其卸下。”
原本在李缘想来,这把木剑只是陈寻之前的一个玩具而已。
陈寻摇摇头,笑道:“也不是多重要,只是背习惯罢了。”
“原来是这样。”李缘点点头,却不曾注意到陈寻刚才说完时,其背后那把木剑震动了一瞬。
片刻后,陈寻和李缘到了市井,凡是经过的镇民见到陈寻时,都是暗中一惊!
好家伙,疯书生?!
要知道,陈寻自从被老李家收留后,可是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的。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陈寻给镇民的感觉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披头散发,看上去感觉邋里邋遢,但似乎变得正常了?
那跟以往的疯疯癫癫咋咋呼呼可相差太多了,认识陈寻的人都瞧得出来。
“陈、陈寻?”
有路人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陈寻望过去,点了点头,“嗯。”
哗!
这下,周围路人都惊了!
疯子不疯了!
这是什么情况?
直到陈寻和李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中,路人们仍是没有回过神。
毕竟一个疯了这么久的人,忽然变正常了,属实不可思议。
相信过不久,那个青衫疯书生变正常了的事便会传遍小河镇,作为很多人啧啧称奇的饭后谈资。
.........
半个时辰后。
李缘呆呆地看着从小巷走出的俊公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试探着喊道:“陈...陈大哥?”
陈寻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李缘倒吸口凉气,咽了咽口水。
看得出,陈寻只是简单地洗了个头,理发匠也不过将其头发微微修剪梳理了一番罢了。
但这前后的变化,当真让李缘目瞪口呆。
此前,由于陈寻披头散发,难以让人看清面容,而这修剪过后,却是看得清了。
五官当真是温润如玉,令人眼前一亮。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正是如此啊!
那气质,哪里是此前的疯书生啊,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喊一声先生。
李缘夸张地发现,陈寻身上那略有些破烂的青衫都忽然变好看了。
“陈大哥,我再带你去买一套衣服吧?”
李缘连忙道。
陈寻沉默一会儿,摇头道:“不用了,我这身穿得就挺好。”
先前若非李缘强拉着,不然陈寻头发都不打算理的。
反正也不知道,这一回的清醒时间能持续多久.......
何况钱都是李缘一针一线赚来的,便不浪费了。
李缘一急,道:“陈大哥,你莫不是怕花钱?没事的,一套衣服要不了多少钱。”
陈寻笑了笑:“缘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套衣服穿习惯了,便不换了。”
话说回来,可别看他的衣衫有些破,但也仅仅有些破旧罢了。
身上这套衣衫,真算起来,也穿了不知多少年头了。
“好吧。”
李缘见状,心中遗憾,却也不再勉强。
虽然跟正常的陈大哥才接触不久,但她已然看出,陈大哥应该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了。
随后,陈寻和李缘在街上又逛了逛,买了些小吃和小玩意儿,就回家了。
期间,不少路人再看到陈寻时,又是大惊。
若非那件标志性的破旧青衫,差点都认不出来这是陈寻了。
.........
老李家午饭十分丰盛,鸡鸭鱼肉,全齐了。
有一说一,新年那会儿,老李家都没吃的那么好过。
可见老李真的是由衷的高兴。
陈寻看着满桌的菜肴,叹道:“李爷爷,菜很丰盛,谢谢。”
陈寻直接表示感激,并没有矫情地多说其他什么。
“呵呵呵,陈寻啊,可会喝酒?陪老李我喝一杯?”
老李话是这样说,却已经拿着酒壶起身给陈寻倒酒了。
“爷爷~你自己喝就喝呗,非要拉上陈大哥一起。”
李缘嘟囔道。
毕竟在李缘看来,酒那么难喝,陈寻应该是不爱喝的。
“好。”
怎料陈寻欣然答应。
“哈哈,好,来,走一个。”
有人陪着喝酒,老李开心极了。
午饭很快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老李晕乎乎,醉意席身,回屋躺着了。
陈寻和李缘一起将饭桌啥的收拾后,跟李缘说了一句出去走走就离开了小院。
李缘本想跟着一起,却被陈寻拒绝,只好无奈作罢,嘱咐一句赶在晚饭点前回家就去做活了。
而陈寻不让李缘跟着一起,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陈寻打算去赚些钱给老李,毕竟也白吃白住了不少时间。
别看陈寻书生样,但他赚钱的方式却不是去给人写字作画啥的。
而是准备去小河峰打猎,嗯,十分粗暴。
小河峰顶,一道身影渐渐出现,宛若鬼魅一般。
这一幕,若被老李和李缘看到,定会吓晕过去。
因为这道身影,正是陈寻。
陈寻站在山顶,目光远眺,春天的壮阔山河一览无遗。
下方的小河镇,也整个在陈寻的视野中。
由于小河峰也颇高,从山顶俯瞰,小河镇着实小得可怜。
陈寻望了景物片刻,盘腿坐下,手一挥,便有一张古琴出现,横卧在双膝上。
随着陈寻的手指缓缓拨动,轻缓悠扬的琴声在小河峰顶响起。
美妙的律动吸引来许多飞鸟和蝴蝶,在陈寻身周盘旋,翩翩起舞,有的胆大的甚至直接落在陈寻肩膀上。
可惜这一幕,无人能见到。
某刻,陈寻忽然停下拨动的动作,双掌轻轻摁在琴弦上,琴声骤然消弭。
飞鸟和蝴蝶却舍不得离去,围绕着陈寻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失落飞远。
“如听仙乐耳暂明,好曲。”
突然,一道雄浑的中年男音响起。
而后一个身着素色锦袍的中年男子从天落下,站在陈寻身后十丈处。
中年男子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飘逸地披在后肩,国字脸,配合那凌厉的双眼和魁梧的身材,倒是显得威严。
对于这忽然出现的中年男子,陈寻却没有任何讶色,他早在弹琴时便察觉到了。
中年男子见陈寻仍是端坐原地,眼神微讶,旋即迈步走至陈寻身旁站立。余光见其仍是没有反应,心中愈发惊讶。
因为这个距离,已经是十分不安全的距离,其却是不动如山,没有丝毫戒备......
细思之下,细思了一下。
“在下南宫尧,途经此地,乍闻仙乐,情不自禁寻乐至此,若打扰到了道友,还请见谅。”
南宫尧侧过身,朝着陈寻微微拱手道。
南宫尧说话的同时,打量了一眼陈寻背后的木剑,心中微微好奇。
陈寻轻一拂袖,收起古琴站起,偏头看着南宫尧,笑道:“此地非我独属,何谈打扰?”
南宫尧一滞,笑了。
有趣,属实有趣。
这么多年来,很久没遇见如此有趣的人了。
想不到在这犄角旮瘩却遇见了。
南宫尧不禁问道:“不知道友贵姓?”
陈寻笑着摇摇头:“萍水相逢,不提也罢。”
话音落下,一阵山风吹来,陈寻便如沙砾般消散了。
南宫尧瞳孔收缩地看着这一幕,暗自心惊!
高人!
南宫尧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忍不住迅速环视四周,却再不见那道身影。
南宫尧呼吸有些急促,心中后怕的同时,竟泛起怅然若失的感觉。
方才那一幕,就好像是梦境,但他知道,那就是真实发生的。
“想不到我南宫尧在此等偏僻之地,有幸得遇一位高人......可惜啊,却未得知那位前辈的姓名。”
南宫尧苦涩地摇了摇头,喃喃道。
那位前辈,一看便是闲云野鹤之大能,此前也从未在北玄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想来不是北玄之人了,应该是从其他地域闲游至此。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北玄人,毕竟浩大的北玄,修仙者不计其数,有的大能藏于世俗或者各个角落都很正常。
但那种又属于极少数,毕竟绝大部分修仙者也是追求名和利的啊......
在南宫尧看来,那种看破世俗,不追求名利的修士,方才算真正的修仙者。
南宫尧再度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轻叹一声,腾飞离去了。
与此同时。
陈寻扛着一只黑虎的尸体,往山下走去了。
而这只黑虎,正是当初欲袭击他和老李的那只。
这只黑虎体型老大了,没有五六个精壮年根本扛不动,更不提在崎岖的山路上了。
陈寻却是扛得十分轻松,仔细看,黑虎其实也不是被陈寻扛着的,而是飘着的......
陈寻扛着黑虎尸体转瞬就至小河镇外。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陈寻特地放下黑虎,去镇中找来一个板车,将黑虎放在板车上拉进了小河镇。
不妨想想,陈寻这么一个让人看起来文弱的书生,轻轻松松扛着大黑虎进镇,不得吓死镇民啊。
不过即使是陈寻以这种方式将黑虎拉进小镇,也是迅速吸引了诸多镇民的围观!
镇民们将陈寻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神情震惊地看着板车上的野兽尸体!
黑、黑虎?!
天呐!
甚至此间有一些猎户也是震惊到不行!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对于黑虎那可都是避之不及啊!
这玩意儿可是小河峰上的霸主,奔跑的速度极快,就算拿起弓箭都很难射中!
“老天爷啊,以前我上小河峰时,远远瞥见过黑虎一回,可把我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地逃出小河峰啊,好在那黑虎没有追我,不然......”
“陈、陈寻,这黑虎不会是你弄死的吧?”
“怎么可能啊,你看陈寻这家伙,细胳膊细腿的,都不够给黑虎塞牙缝呢!”
“......”
镇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无不是震动和惊疑。
“奶奶的,这么一头黑虎,不得卖好多好多钱啊!”
“是啊。”
当然,绝大部分镇民羡慕死了。
陈寻苦笑道:“自然不是我弄死的,我哪有那能耐啊,今日登小河峰观景,遭遇黑虎袭击,好在有个仙人突然出现救场,不然我小命不保啊。”
闻言,镇民们又是大惊!
我滴个亲娘嘞,啥玩意儿?仙人?
陈寻居然还有幸遇见了仙人?
镇民们当然知道仙人的存在,只不过仙人十分罕见,也不过是听老一辈说过,曾见过有仙人从天际飞过。
近些年来,却是没有见过了,想不到被陈寻见到了。
这简直是大福缘啊!
镇民们一番震惊后,看到黑虎,不禁感慨。
可不是大福缘么?
看看,看看,用屁股想都知道,仙人杀死这只黑虎后,便直接将其赠予陈寻了。
陈寻这家伙属实是走大运了。
“诸位让让,我要去将这黑虎卖掉。”
陈寻笑着说完,就拉起板车走了。
但仍有许多想看热闹的镇民簇拥着陈寻而去。
却有一些镇民望着陈寻离去的背影,都看红眼了,眼中泛起羡慕嫉妒和后悔。
谁都知道现如今陈寻是老李家的一份子,陈寻一旦卖掉这黑虎,老李家就发财了啊!
毫不夸张的说,卖掉这头黑虎,瞬间就能让老李家在这小河镇起飞啊!
早知如此,当初如果是他们收留了陈寻就好了......
与此同时,有三个猎户眼神闪烁地看着陈寻离去的方向。
其中一个精瘦的男子咽着口水道:
“大哥,二哥,按我估计,那头黑虎少说能卖一百金!”
那可是一百金币啊!泼天的财富!
折成银币就是一万,折成铜币那就是一百万!!能把人给活埋喽!
凡俗货币换算:(一金币=一百银币=一万铜币)
小河镇,一碗普普通通的素面也就卖三个铜币,一百万铜币......那能吃多少碗面条啊......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一百金...一百金啊...咱三兄弟如果有一百金,后半辈子无忧了,也不用常常冒着生命危险打猎了。”
另一个满脸络腮的中年汉子深吸口气道。
于是,精瘦男子和络腮汉子纷纷歪头看向中间的脸上有着刀疤的光头大汉,满脸纠结。
“大哥......”
光头大汉是老大,名大伟,络腮汉子是老二,名徐强,精瘦男子是老三,叫瘦猴。
这三个猎人不是小河镇的人,而是外地来的,见小河峰的资源不错能糊口,就定居在此了。
这一定居,算起来,也有几个年头了,说起来,比陈寻还要早来此。
大伟见两人这么看着自己,眼神微变,拉起两人就到了一个角落,没好气道:
“居然敢起那种心思,你们不想活了么?咱仨也在小河镇住了几年了,官府的作为也都看在眼里,真当官府是吃干饭的吗?”
徐强和瘦猴闻言,苦笑一声。
徐强说道:“大哥,你话虽这样说,但我和瘦猴就不信你不动心,那可是一百金啊!!咱赚一辈子都赚不到!”
大伟一滞,他当然也是十分眼红的,但仍沉声道:“反正犯法的事,我不干!如果做了这种事,以后这小河镇可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而且一旦被抓住......我可不想后半辈子在牢狱里度过!”
不管大伟如何想,都觉得此事风险太大!
说实话,在小河镇这么几年生活下来,大伟也算把这里当家了,虽然不富裕,但至少饿不死,也不用跟以前一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在大伟想来,继续老老实实攒一段时间的钱,够在小河镇讨上一门媳妇,往后便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瘦猴一急,连忙道:“大哥,我们本来就不是小河镇的人啊,大不了,干完这一票我们直接跑路就是!有了这笔钱,我们三兄弟去哪儿过得不舒坦?”
“是啊,大哥,虽然如今的日子,温饱没问题,但我也想过好日子,有了这笔钱,咱三兄弟都能娶上漂亮的媳妇!”
徐强也快速道,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仿佛那一百金已经到手了。
大伟看着徐强和瘦猴,叹了一口气。
三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那感情也算胜似亲兄弟,这么多年来,经历许多次狩猎的危机,也算是过命的情谊。
“二弟,三弟,我.....”
大伟欲言又止。
“哎呀大哥,别你呀我啊的,你就痛快点,干还是不干?先说好,此事就算你不干,我和瘦猴也会干的,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摆在面前,我们不想放弃!”徐强郑重道。
瘦猴亦连连点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富贵险中求,拼了!”
大伟闻言,看了眼四周,无限感慨。
最让他不舍的,还是这座让他感到有温度的小镇啊......
瘦猴见大伟这副样子,思索了下,忽然灵光一闪,举起手指,激动道:
“欸!大哥,二哥,我有一计!”
徐强一怔,道:“瘦猴,你平时傻不愣登的,居然也能想到计策?快说说!”
“嘿嘿。”瘦猴一笑,随即看了眼大伟道:“一看大哥就是割舍不下小河镇,说实话,我和二哥也一样,既然如此,那我们不离开小河镇不就是了?”
不离开?
犯了法抢了劫还不离开?
啥意思?
官府能容忍他们?不可能的。
瘦猴得意道:“大哥,二哥,你们怕是满心想着抢劫后如何逃离小河镇吧?”
大伟和徐强对视一眼。
不然呢?
此事又不是过家家,搞不好要蹲牢的。
瘦猴阴恻恻道:“大哥,二哥,你们怕是搞错了,那头黑虎本来就是咱三兄弟猎杀的,又何来犯法一说?就不能是那陈寻趁着我们不注意将我们猎杀的黑虎偷走了?”
闻言,大伟和徐强瞳孔收缩,后背凉飕飕。
瘦猴这计策也太阴险了,太不要...脸了。
大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可是三弟啊,那陈寻已经说过是仙人杀的了,当时很多镇民都在场听到了,我们......”
瘦猴不屑道:“难道他陈寻说什么就是什么吗?空口无凭,谁信啊!还仙人呢?仙人有这么好见到吗?”
大伟和徐强沉默了。
虽然瘦猴此法损了点,但好像真的可行......
甚至可以说,很妙。
这样一来,很大可能到手黑虎不说,也不会被官府追杀,并能继续待在这小河镇。
至于那陈寻,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书生,他们不带丝毫怕的。
想必其连报复的心也不敢有,到最后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细想一番后,大伟终于也忍不住心动,毕竟很有可能空手套白狼!
那可是一百金啊!
大伟当即问道:“三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陈寻已经准备将黑虎卖掉了!”
徐强凝声道:“对,不能让他卖掉,我们去截住他!”
瘦猴摆摆手,脸不红心不跳道:“大哥二哥别急,那黑虎本来就是我们狩猎的,理在我们这一边呢......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率先一步去报官了。”
大伟和徐强一怔,相继点头,想到那黑虎尸体即将到手,心跳忍不住加快。
发财了!
.........
与此同时,陈寻已经拉着黑虎到了小河镇最大的一家酒楼,春风酒楼。
而由于黑虎本是稀罕物,随着陈寻一路而来的镇民也是极多,将春风酒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老李家也早有人去告知了,估计老李和李缘正在激动地赶来路上。
酒楼外,掌柜围着黑虎转了几圈,时不时满意点头,才道:
“陈寻,这头黑虎,我们春风酒楼愿以一百二十金买下,如何?”
哗!
听闻一百二十金这个天文数字,在场镇民都沸腾了,一个个盯着黑虎呼吸急促,眼睛红到不行。
若非小河镇常年治安严格,此间估摸着不少人要冲上去抢了。
陈寻点头:“可以,价格很公道了。”
陈寻明白,对方也是生意人,买下这头黑虎后,估计会运到其他大城镇转卖,然后从中赚取利润,并能赚不少,不过这都是应该的。
“呵呵,好。”掌柜心喜,掏出钱袋就准备付钱,说实话,一百二十金,连他都感到十分肉痛,但一想到转卖后,能回本大赚一笔,心中又舒服了。
就在掌柜在众人眼红的目光中将钱袋准备交给陈寻之时,一道厉喝骤然响起:
“衙门办案!闲人回避!”
春风酒楼外顿时安静下去。
有镇民连忙让开道路,供三位衙役进入。
此时,众人心中疑惑,不知道衙役突然来此是为了什么。
“哟,居然是纪捕头,不知纪捕头来我春风酒楼是?”
掌柜眼睛眯了眯,连忙上前,拱手笑道。
掌柜没做什么犯法的事,自然是不惧官差的。
最重要的是,作为小河镇最大的酒楼,平日里可没少将利润分给镇主啊。
有这层关系在,当然是更加镇定了。
三位衙役中,为首的壮硕中年就是小河镇官府的捕头纪霸了。
“呵呵,掌柜勿忧,此番而来,不是针对你春风酒楼,而是刚才有人报官,一个叫陈寻的人,偷了他们的黑虎,便来请这陈寻走一趟,去公堂上和那三人对簿。”
纪霸淡淡道。
话语落下,春风酒楼外霎时又躁动起来,人们眼神震惊,惊疑不定地看着陈寻。
这黑虎......偷的?
有人不禁心中幸灾乐祸起来,好啊好啊,偷的就好,偷的就好。
吓死了,差点让陈寻和老李家发财了。
于是乎,不少人投去讥讽的目光。
仿佛在说,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居然干上了这么一个令人不齿的行当。
居然还编出一个仙人灭掉黑虎的理由......
掌柜的也是错愕,狐疑地看了陈寻一眼,默默地将钱袋暂时收了起来。
面对此间种种,陈寻却是面色不变。
“你就是陈寻?”
纪霸看着陈寻道。
其实纪霸是走流程明知故问的,陈寻的特殊性,在小河镇,还真没多少人不认识。
陈寻:“嗯。”
纪霸点点头,大手一挥,道:“铐上,带走。”
“是,头儿!”
两个捕快立马上前,就要给陈寻戴上镣铐。
陈寻却道:“莫要铐我,我自己会走。”
两个捕快一滞,看向纪霸。
嗯?
纪霸深深看了眼陈寻。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有些凝滞,就当众人认为陈寻要惹怒纪霸,遭殃之时。
纪霸却道:“行吧。”
众人目瞪口呆。
惊疑平时凶巴巴的捕头纪霸今儿个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殊不知,纪霸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罢了。
纪霸观察了陈寻好一会儿,可发现其从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哪里有半点犯了事的样子。
而且一般被冤枉的,也都很急,这陈寻却是与众不同。
这般姿态,倒是令纪霸另眼相看。
纪霸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也在这一刻,已经觉察到,或许是那三个猎户恶人先告状了......
虽然有了些猜测,但例行公事,还是要带陈寻走一趟的。
就这样,陈寻被带走了,至于黑虎尸体,也被捕快拉着一起去衙门了。
镇民们见状浩浩荡荡地朝着衙门涌去。
在去衙门路上,陈寻碰到了赶来的老李和李缘。
老李和李缘见到这阵仗都懵了。
“陈、陈寻,怎么回事?”
老李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缘也是眼眶通红。
要知道,他们这些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了。
陈寻笑了笑,宽慰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去衙门逛逛,李爷爷和缘缘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便跟纪霸他们走了。
但老李和李缘哪会相信没什么事,急得跟了上去,跟周围人一番打听,才知道,是有人报官,说陈寻偷了他们的黑虎。
老李和李缘登时心急如焚,奈何没有丝毫办法。
.........
咚咚咚咚...
随着鼓声的消弭,公堂安静了下来。
堂上,乃小河镇的镇主,季伯常。
堂下,两边站着衙役,黑虎尸体躺在板车上被摆在正中间。
陈寻身姿挺拔地站在黑虎尸体左边,大伟,徐强,瘦猴站在黑虎尸体右边。
至于一众看热闹的镇民则是站在公堂外,也唯有老李和李缘神色紧张地看着。
此时,瘦猴挑衅地看着陈寻,一副你敢偷黑虎,等着蹲大牢的姿态。
倒是大伟和徐强略微低着头,有种恶人先告状的心虚。
砰!
季伯常盯了黑虎尸体一眼,旋即一击惊堂木,淡淡道:“堂下何人?谁报的案?”
其实平时里的一些小案子都不需要季伯常这个镇主亲自主审的,他还没那么闲,但今日这个案子可不一样,涉案钱财太巨大了。
大伟三人猛地跪伏在地!
瘦猴苦涩道:“回镇主大人,是我们报的案,今日,我们三兄弟上小河峰打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杀死黑虎,眼看着苦尽甘来,即将发大财,怎料我三兄弟费力将黑虎运回小河镇时,去解个手的功夫,回来黑虎尸体就被偷了!!”
“我们急的第一时间进镇,便看到居然是陈寻这家伙偷的!他还跟大家说什么是仙人赠予他的,谎话连篇,着实可恨!”
话语落下,围观着的镇民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肃静!”
砰!
季伯常又一击惊堂木,公堂瞬间安静下来,镇民大气不敢喘,老李和李缘只能面色苍白无助地看着这一幕。
一旁,纪霸冷笑的看着大伟三人。
只因话里话外,破绽百出。
这能被偷走?
这几人的意思,就放任贵重的黑虎尸体不管了,一起去解手?
要不要这么荒谬,这不至少留一个人看着么?
季伯常微微点头,随即看向陈寻,“他们三人说你偷了他们的黑虎,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陈寻朝季伯常拱了拱手,而后看向大伟三人,道:
“既是三位猎杀的黑虎,那么请问,黑虎的致命伤在哪个部位?”
季伯常见陈寻风轻云淡的,甚至面对他,都不带下跪的,不禁心中略微不爽。
这胆子不小哇。
这个陈寻,季伯常自然认识,听说此前疯癫,近来才痊愈成了正常人,只不过眼下看来,这个陈寻难道还未彻底痊愈不成?
听闻陈寻问话,大伟三人顿时一激灵,有些心慌了起来,连忙微微抬头朝着黑虎尸体看去。
此刻,是黑虎的背部朝向他们,可见黑虎的后脑和背部毛发整洁,没有丝毫血迹。
此前刚看到黑虎时,他们作为猎人的本能反应也观察过黑虎的另一面伤势,腹部和脖颈也是没有伤势的。
由于黑虎尸体是侧躺着的,所以说,唯一一个他们没有观察到死角,就是侧卧的腹部!!
致命伤应该就在那里!
三兄弟眼睛余光交涉一瞬,心中有了决定。
大伟立马咬牙道:“侧腹!致命伤就在黑虎卧着的一侧腹部!”
公堂外的镇民们见原告大伟三人这么肯定,纷纷猜测看来真是陈寻偷了黑虎啊......
老李和李缘握紧拳头,紧张到不行了。
季伯常看了陈寻一眼,见陈寻依旧镇定,便命令道:
“来人,将黑虎尸体翻转一面!”
“是!”
公堂两旁的衙役得令上前,一群人艰难地把沉重的黑虎尸体翻转了下。
待众人看到黑虎的另一侧腹部也是皮毛光滑整洁,完好无损时,都愣了一愣!
老李和李缘长长松了一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季伯常深吸口气,猛地盯向早已懵逼的大伟三人,喝道:“你不是说致命伤在侧腹么?致命伤呢?!啊?”
大伟三人这会儿身体颤抖了起来,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瘦猴急中生智,结巴着狡辩道:“镇、镇主大人,大哥他记性一向不好,其实这黑虎是被我们药死的!”
砰!
季伯常重重一击惊堂木,厉声道:“还敢狡辩!从开始到现在,你们的言语便漏洞百出,真是把本镇主当成傻子了?!”
大伟三人顿时吓坏了,连连磕头,颤声道:“不敢!!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早知如此,当时直接抢了跑路才更合适!
现在好了,人就在衙门,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都怪瘦猴这个馊主意,临时想的,准备太少,以致于破绽百出。
季伯常冷冷道:“本镇主看你们就是见财起意,恶人先告状,来人,将这三人重打二十大板,再押入大牢,关上个两年!”
若寻常那种,倒不至于如此,但偏偏这次是黑虎,涉案钱财过于巨大。
很快,便有衙役上前对大伟三人执行。
随着一板又一板下去,大伟三人从起初的惨嚎变得垂头奄奄一息,三人屁股早已是皮开肉绽。
可见这二十大板,每一板都毫不留情。
“好!!!”
公堂外,镇民回过神欢呼出声。
“哎,这大伟三人我认识,外地人终究是外地人,竟然做出此等令人不齿的事情。”
“是啊,我一开始就觉得陈寻没有说谎,陈寻可是读书人,怎么会行那偷窃之事。”
“你们看,黑虎尸体全身没有伤痕,所以陈寻说的确实是真的,除了仙人,谁又有那等手段将黑虎杀害?”
“......”
案件定性后,镇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寻看着一幕幕,面无表情,宛若旁观者。
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从一开始,也只有老李,李缘和少数一些镇民对他心怀担忧。
绝大多数却是希望这黑虎真是他陈寻偷的。
说简单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倒也人之常情了,呵呵。
随后,大伟三人被衙役抬往了大牢。
并在最后时刻,三人看了陈寻一眼,眼中竟然有着怨恨......
此事陈寻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大伟三人倒好,还恨上陈寻了。
有能耐的去记恨官府啊?
这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了。
看这情况,大伟三人蹲了两年牢狱出来后,估计会找陈寻的麻烦。
但他们恐怕没机会了。
大伟三人有了应得的下场后,陈寻本来也懒得多去计较,但刚才那一眼,却让陈寻转变了心思。
季伯常见事已了,便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在公堂外看热闹的镇民们连忙散开了。
“吓死我们了!”
老李和李缘小跑过来,拍拍胸口道。
陈寻微笑:“都说了没多大事儿,白的难道还能变黑不成?”
这时,纪霸走到陈寻身前,笑道:“陈寻,让你来衙门走一趟也是公事公办,莫要往心里去。”
陈寻摇头:“没关系。”
纪霸点点头:“好了,既然事已了,那你带着黑虎走吧,真是羡慕啊,这一头黑虎,可值不少钱。”
陈寻笑了笑,旋即招呼老李和李缘缘一起,拉上黑虎就要离开。
“陈寻是吧?”
就在这时,季伯常居然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镇主大人!”
纪霸连忙躬身,老李和李缘也是一惊,躬下身去。
陈寻拱手:“镇主。”
季伯常见陈寻不卑不亢,也是深深打量其一眼,不过想到什么,随即看了眼纪霸和老李等人,道:“本镇主和陈寻要单独聊一聊。”
纪霸顿时明白,示意了一众衙役,以及老李和李缘一眼,便率先带着衙役们退下了。
老李和李缘也不知镇主找陈寻什么事,不过想来应该没有什么,老李给了陈寻一记面对镇主说话要有分寸的眼神后,二人也退了出去。
“呵呵,现在没有外人,坐。”
季伯常伸手朝向一旁的座椅,示意陈寻道。
陈寻也不忌讳什么,就坐了下去。
季伯常微微点头,来回踱了几步,才道:“陈寻,本镇主就开门见山了,这头黑虎可否卖给本镇主?”
陈寻闻言,并不意外,他早就注意到了季伯常看向黑虎的眼神,于是笑道:“镇主倒是好说话。”
“哦?”季伯常疑惑:“此话何意?”
陈寻道:“整个小河镇都在镇主的管辖,镇主若有意,直接以各种手段抢了黑虎,我一小小平民也无话可说啊?如今却要花钱买,这不是好说话是什么?”
季伯常一滞,看着镇定自若的陈寻,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陈寻啊陈寻,该说不说,你胆子忒大,在整个小河镇,估计也只有你敢这样对本镇主说话了。”
紧接着,笑声一收,沉吟道:“你开个价吧?本镇主虽然好财,但也只会在职责范围内弄一些,断然不会因此做出一些伤害百姓的事儿。”
陈寻对这坦率的季伯常倒是另眼相看,于是道:“此前,春风酒楼欲以一百二十金买下黑虎。”
季伯常当即懂了,转身离开公堂,进入内院中。
“你在此等稍候本镇主。”
片刻后,季伯常从内院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钱袋,走到陈寻身前,递了过去道,“这是一百二十金。”
陈寻接过钱袋,掂了掂。
果然啊,当官好啊,当官有钱儿。
一百二十金,在凡俗放在哪里都是一笔不小的钱财,却被一个小河镇的镇主轻易拿出。
而小河镇的镇主,在官员中,不过从九品罢了。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陈寻忽然打开钱袋,取出二十个金光闪闪的金币,递了回去。
季伯常一怔,道:“你这是何意?”
陈寻道:“春风酒楼是春风酒楼,其又如何能与镇主相提并论,那么交易的价格自然也不能相较的。”
季伯常笑了,看着陈寻顺眼许多。
不错,年轻人这么有眼力见,可不多见。
随即便将二十金收了回来。
毕竟二十金,也着实不少。
陈寻却道:“镇主,我过不久估计就会离开小河镇了,届时还望你多照顾照顾老李家。”
季伯常一愣,陈寻要走?
不过刚收了陈寻的二十金,季伯常自然也愿意回赠一个顺手人情,笑道:“可。”
陈寻笑着拱手。
而这,便是他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