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鹏飞热芭是小说《小巷人家,穿越向鹏飞,媳妇热芭》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腕骨来喽写的一款都市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小巷人家,穿越向鹏飞,媳妇热芭》的章节内容
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中,
向鹏飞睁开双眼,起身,看着四周的一切有点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
早已经被淘汰的绿皮火车,还是木制座椅,长久坐在上面屁股仿佛僵硬的不是自己的一般。
堪比春运一般拥挤的火车车厢里,穿着土气的人们大包小裹,吵吵闹闹。
说什么的都有,向鹏飞敏锐地从里头捕捉到知青,供应粮,苏州,1977之类的字眼。
什么?
向鹏飞只觉得脑瓜子中精光一闪,终于回过神来。
我这里穿越了?
还是穿越到了刚看完的,小巷人家的世界,成为七岁零一天的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向鹏飞?
嘶!!
脑海中瞬间涌出大量的记忆,贵州,考上厂医的母亲,在火车站铺枕木的父亲。
素未谋面的姥姥,姥爷,大舅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
之前看剧时候,向鹏飞只觉得庄家两个老登着实可恶。
都说父母不慈,儿女不和,这两个人就是庄家三兄妹不合的根源。
可现在,
融合了原身的记忆中,他才明白这两个老登远比电视剧中表现的更可恶。
记忆中,
两个老登为了保下小儿子庄赶美留在苏州,硬是软硬兼施,逼着二女儿庄桦林下乡。
那样的年代,庄桦林一个大姑娘被分到贵州大山里头,离家千万里,日子过的何其艰难?
物资匮乏的年代,农村吃不饱,穿不暖。
同行的知青,特别是女知青向家里求助,不久便都能收到家里寄来的全国粮票,布票。
庄桦林饿得不行的时候,也学着他们给家里去信,希望双职工的父母帮衬自己一把。
信寄出去后,左等右等,日盼月盼,望眼欲穿。
得到的回信里头,两位老登却说她既然能下乡,就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应该自己养活自己,不要老想着吸父母的血。
还说他们工作忙,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跟家里联系了。
要不是知道父母把每个月的工资都补贴给庄赶美,庄桦林真就信了。
庄桦林将那封信藏在枕头下面,从此再苦再难,也没有求助过父母。
她以为自己不手心向上就可以了。
可谁承想,父母却一再刷新她的底线。
庄桦林结婚,他们没有表示,庄桦林怀孕,他们置之不理。
向鹏飞出生,他们不闻不问。
甚至每次两个老登生日,过年,中秋,他们也从不让二女儿庄桦林回来团聚。
庄桦林恨父母,但心中又渴望与他们亲近,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也会偶尔给他们写信,回报自己的近况。
虽然父母从不回信……
这次,在突然收到家里要求他们回苏州,给庄老爷子那个老登过生日的时候。
庄桦林以为这是父母释放的和解信号,迫不及待地找单位开好介绍信,带着丈夫和儿子坐上了返回苏州的火车。
一路上,想到即将见到许久不见的父母,哥哥,弟弟,庄桦林很是激动。
向鹏飞原身才七岁,又没有见过姥姥和家人们,登上火车时候,也是懵懂又向往。
可现在的向鹏飞不是原身,是个看过原著和电视剧的穿越者。
他知道,庄家那两个老登终于允许他们全家过来,只不过是因为知道他的母亲,在贵州医院的工作已经稳定。
而就在几个月前,他的知青父亲也终于被安排进铁路,成为了一名养路工。
养路工和医生虽然辛苦,但好歹是公家人。
女儿和女婿都不再是“臭农民”,两个老登不嫌弃他们丢人了。
终于想起他们,允许他们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着眼前尽管很累,可依旧舍不得睡去。还在不停地跟丈夫分享苏州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自己家家庭成员的庄桦林,向鹏飞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原剧中,
母亲虽然一直被姥姥,姥爷欺负,可对他们依旧是又爱又恨,不曾放弃,还在被他们吸血。
别的不说,
就说后来庄筱婷被姥爷打耳光的时候,他妈妈就正在厨房里,给二舅一大家子做饭。
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被父母赶出家门过一次。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就是看电视时候,向鹏飞对庄桦林的感想。
看电视可以骂,可以恨其不争,可现在,这个人成了自己的母亲,成了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人。
向鹏飞盘算着,得让庄桦林尽快跟庄家两个老登划清界限。
要不然,他她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庄超英……
思绪万千中,向鹏飞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对,自己竟然穿越了?那……系统呢??狗R的系统呢?
向鹏飞一句粗口差点破口而出,下一刻,一道机械音传来。
[叮,系统绑定中,恭喜宿主来到小巷人家的世界。
本系统为抽奖系统,每周六凌晨可刷新抽奖一次,奖励为食物,技能,药品等任何物品。]
【叮,系统绑定成功。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请问宿主是否打开?】
“打开。”向鹏飞心神一动,说道。
【叮,新手大礼包打开,恭喜宿主获得十四寸飞跃牌彩电一台。】
【叮,新手大礼包打开,恭喜宿主获得上海牌双历手表一块】
电视机?手表?
系统这是让自己给两个老登做生日礼物?怎么可能?向鹏飞冷哼一声。
东西收好,系统沉寂。
向鹏飞开始盘算着怎么能留在苏州。
没错,
既然这次来了,他就不打算再回贵州了。
相比落后的贵州,苏州的各方面更为先进,条件更好不说。
这里距离上海更近,以后腾飞的步伐也会更加大,更加适合自己的发展。
既然来了这个时代,怎么能不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得事情了。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见到两个老登之后,怎么保证自己全家不受欺负,最好能让母亲庄桦林看清他们的嘴脸。
另一个就是,怎么让还是知青身份的父母留在苏州工作。
没有工作的知青回城是黑户,有了工作,他们就能走正规途径调回来。
向鹏飞看着窗外,细细筹谋着。
一旁跟丈夫说话说的口干舌燥的庄桦林一扭头,终于发现儿子醒了。
“儿子醒了?累不累?”
“鹏飞起来了?趴着睡觉累了吧?来,妈妈帮你揉揉,放松一下。”庄桦林温柔地说道。
“火车上条件不好,你先克服一下,等回到苏州,到了姥姥姥爷那里,他们一定给你已经铺好床铺,到时候,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虽然自己在娘家时候从来没有床,一直都睡在饭桌上。
但庄桦林觉得父母给自己寄信,让自己回来就是态度有所软化。
等儿子过去,他们一定不会像对于自己那样,去对待他。
向鹏飞眼神复杂地看着母亲,他前世是个孤儿,亲情,不仅是庄桦林,也是他一直渴望的东西。
但他和庄桦林不同的是,他知道亲情是一来一往,你来我去的东西。
而不是卑微的讨好,把自己放在矮一级的位置。
等着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良心发现,对自己心生怜悯,施舍那么一丁点儿的“亲情”。
有心跟母亲谈谈,但自己的这具身体毕竟才七岁,向鹏飞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才不突兀。
给儿子揉过四肢之后,庄桦林又端过丈夫向东提前买的一盒饭。
“卖饭的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你爸爸买了饭一直用衣服给捂着……现在还温热,来,儿子,你赶紧吃。”庄桦林笑着打开饭盒盖子。
“赶紧吃吧,儿子。”向东也看着向鹏飞笑。
向鹏飞眼神复杂,感受到了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爸,妈,你们不吃吗?”
“我们……”向东刚想说什么,就被妻子给了一杵子。
向东连忙改口,“你睡觉的时候我跟你妈吃过了。”
火车上的饭盒贵,哪怕是纯素的也得两毛。
夫妻俩舍不得,他们自己吃凉馒头,只给儿子买了一盒饭。
“骗人!!你们根本没吃!!爸爸你的嘴角还有馒头渣子呢。你们肯定吃的咱们从贵州带的凉馒头!”
既然是七岁孩子的身体,向鹏飞就用七岁孩子的方式说话:“要不咱们一起吃。要不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了。我饿死算了!!”
说完,推开那个已经打开的饭盒,噘着嘴,抱着膀子生气。
啊,这个……一盒饭也不够三个人吃啊!!
要是买三份就得六毛……
可他们不吃的话,儿子也不吃。
庄桦林夫妻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终,还是在一旁看完全程的路人劝说道:“孩子孝顺,你们就听他的吧”。
夫妻俩听了劝说,才勉为其难地跟向鹏飞分享一盒饭菜。
这年代火车上的饭菜虽然比店里贵点,但分量特别足。
向鹏飞又只是七岁的身体,只吃了一半儿就吃不下。
剩下的一半,父亲大半都让给庄桦林,自己只尝了味儿。
吃饱饭的向鹏飞托腮看着父母同吃一份盒饭,笑眯眯的。
“你这孩子,笑什么呢?”庄桦林察觉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向鹏飞意有所指:“妈,我爸爸对您好不好?”
“当,当然好了。”当着火车上这么多人,庄桦林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对你好不好?”向鹏飞又道。
“当然好了,你可是最爱我的人!!妈妈也最爱你。为了你,妈妈什么都愿意做。”庄桦林呼噜一把儿子的头发,说出的话发自肺腑。
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吃凉馒头的父母了,这还不好吗?
向鹏飞笑盈盈地看向她:“你爱我和爸爸,我和爸爸也爱你。
所以妈妈,你得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咱们三个才是一家人!
只要我们三个人心往一处使,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至于其他的那些阿猫阿狗,他们对你好,你就对他们好。
他们要是不对你好,你就把他们当成一个屁,给放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起来跟个小大人似的。”庄桦林捂着嘴笑,只觉得儿子现在说的话不像个七岁的孩子。
一旁的向东却是眼神一闪,联想到妻子的那对奇葩父母,他突然觉得儿子意有所指。
可转念一想,一个七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摇了摇头,他把自己那个可笑的念头压了回去。
呜~裤衩裤衩~呜~
火车经过三天三夜的行驶,终于到达苏州站。长鸣一声后,缓缓停下。
向鹏飞跟在提着大包小裹的父母身后下了火车,只觉得脚下的土地似乎还在颤抖,摇晃。
整个人也跟喝醉了似的,有点儿恍惚。
一家人随着人流出站,不少旅客都有人接,他们一家当然没有。
庄桦林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在心里说服自己。
她扭头朝着儿子和男人笑了笑:“家里孩子多,图南,筱亭,振东,振北都淘气,爸妈他们腾不出手接我们。
但肯定啊,在家里把一切都给咱们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呢,咱们赶紧回去吧。”
1977年的苏州还没有出租车,一家人才坐过三天绿皮火车,又步行两公里找到公交站牌。
上车后,没有座儿,只能站了一个小时,终于到达庄父庄母家附近。
两个老登之前有正式单位,也分了房子,现在和小儿子一起住在压缩机厂当初分的房子里。
此时,
院子门大开,向鹏飞和向东在庄桦林的带领下,径直走进去。
“爸,妈,大哥,小弟,我们回来了。”庄桦林进门就激动地喊人。
可屋子里,坐在一起闲聊的一家人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从头到尾,
只有在厨房忙碌的黄玲送出三杯茶,问了几句路上辛苦不?妹夫累不累?鹏飞饿了吗?
庄桦林一一回答,黄玲还想再问几句。
一旁的庄母笑眯眯地插嘴:“阿玲,有话一会儿再说,一家人饿着肚子呢,你先去厨房忙活,今天你爸爸生日,要多辛苦你一点了。”
就这样,没跟远道而来的庄桦林一家聊几句,黄玲就被庄母又赶回厨房做饭。
屋子里重新恢复宁静,
庄桦林为了缓解尴尬,忙从随身的解放包里,掏出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贵州特产,一一介绍。
“这是腊肉,这是腊肠,这是那边的特色水果。
还有这个叫做黄粑,这是给大哥的。
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贵州特色圆子,这是给小弟的……”
“这些啊,都是我们平时在贵州……”
“行了,别废话了!”一声粗暴的叫喊,打断了她的话。
庄桦林刚想说,这些都是我们在贵州农村舍不得吃的好东西。
就看到庄赶美拎起给自己的那包东西,嗤笑一声:“什么破烂玩意儿?我说二姐,你十年没回家,就拿这样的破烂打发我们?”
庄桦林脸上的笑容凝固,整个人怔愣在原处,看上去窘迫不堪:“这,这在贵州农村都是好东西,我们平时根本舍不得吃……”
她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解释着。
庄赶美正欲开口,一个穿着在这个年代堪称绝对时尚的女人,悠悠开了口:“孩子他爸,你也不能这么说。
二姐毕竟是乡下人,能见过什么好东西?他们那边的好东西,在苏州可不就是破烂吗?
我说二姐啊,以后你可别拿这些破烂给人了,这也就是我们,要是给别人,不被人笑话死吗?”
我尼玛!!向鹏飞彻底怒了,一把抢过庄赶美手里的东西:“你们不要正好!!还我,我一会儿拿出去喂狗!!”
喂狗?这是骂我们呢!!
庄赶美气的脸色发青:“乡下来的小兔崽子就是没礼貌,当心老子抽你!”
“你抽啊,谁不抽谁是我孙子!”向鹏飞梗着脖子,虽然才七岁,身高一米三,可跟一个大人对峙,他丝毫不怯。
庄赶美就是个纸老虎,看到他那愤恨的目光,一时间竟然被唬住,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旁的庄老爷子见状,幽幽开口:“桦林,不是爸爸说你,你是怎么教你们家孩子的?
小小年纪,居然敢跟自己的亲舅舅顶嘴。”
“没错儿,人活一辈子就是个孝顺,不孝顺的人简直比猪狗还不如!”老太婆说完,还要趁机敲打一番一旁的庄超英,“你看你大哥,他就很孝顺。这些年,一直对我跟你爸爸很好……”
庄超英被点名,激动的脸都红了。
他觉得特别光荣,仿佛父母一句赞扬,就是莫大的荣誉,可以抵消自己的任何付出!!
向鹏飞看看在厨房忙碌的大舅妈,庄筱婷,在一旁安抚振东,振北,充当幼师的庄图南。
只觉得自己这个大舅舅,就是个大傻Der。
超级无敌大傻Der!!!999,24K足金的那种!!
庄桦林也不知道儿子怎么突然就口出狂言,但维护儿子是她的天性,她连忙辩解:“爸,妈,明明是小弟先……”
“行了行了,别说了,把东西放下赶紧去厨房帮忙去。今天菜多,你大嫂笨手笨脚的,没人帮忙还不知道得做到什么时候。”老太婆粗暴的打断她。
厨房里,黄玲面无表情,动作僵硬。
明明为了公公的生日宴,自己早上五点就起床去供销社排队抢菜,又马不停蹄过来洗菜,切菜,收拾。
做了好几个小时,桌上摆了一大桌成品,最后却只得到一句“你大嫂笨手笨脚。”
正在帮着收拾东西的庄筱婷,无声地擦了擦眼泪,怕妈妈看到,把脸给扭了过去。
堂屋里,
庄桦林握紧双拳,眼中带泪。
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转身便走向厨房。
庄超英似乎终于觉得父母让刚进家门的妹妹做饭有些过分了,但作为一个大孝子,他是不可能指责父母的。
想了想,他说道:“桦林,你这么多年没回来,爸妈想你炖的鸡了,你好好做。
你嫂子已经做好大部分菜,摆在桌子上了。你把鸡做好咱们就能开吃,一会儿饭桌上咱们全家好好聊聊。”
在他看来,想你炖的鸡,等同于想你。
妹妹一定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没错儿,一定能。
向鹏飞在一旁冷笑:“聊什么?聊为什么我妈乡下之后姥姥,姥爷数十年如一日对她不闻不问。
聊为什么我爸妈结婚,姥姥,姥爷明明知道却连封回信都不写?
还是聊我长这么大,从出生到七岁,没有见过姥姥姥爷一句关心,一分零花钱
啊,对了,我知道了。
应该是要聊我爸妈终于从姥姥,姥爷眼里的臭农民,重新成为了工人阶级,要聊他们俩每个月可以拿到多少工资。
聊以后让他们每个月给姥姥,姥爷多少养老费,多少孝敬钱合适?
对吧?”
一连几句质问,解开了庄老爷子,老太婆十几年对女儿庄桦林的不闻不问,也揭露他们让女儿回来探亲的真实目的。
更加也撕开了庄老爷子,庄老太婆那无比虚伪,自私的嘴脸。
庄老爷子,老太婆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居然敢把这层窗户纸戳破。
让他们家的丑事,暴露在大家面前,气的瞪大双眼。
他们更无法置信的是,这个七岁的孩子,居然早已经猜到他们的真实想法。
没错,自打庄筱婷出生之后,庄超英就只上交三分之一工资。
他们这次,确实是打算让庄桦林把缺口补出来的……
但他们可以做,别人不能说!!说了,就是大逆不道!!
庄超英听到向鹏飞的话也震惊了,庄赶美脸色铁青,他妻子捂着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庄桦林停下脚步,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向东心中震惊儿子慧眼如炬,小小年纪就能洞察人心。
老太婆回过神,忙不迭捂着胸口:“向鹏飞,第一次见亲姥姥,亲姥爷,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指责我们?”
庄老爷子见老伴儿的架势,直接就拍了桌子:“你个孽障,你在胡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如果是年仅七岁的原身向鹏飞,看到首次见面的姥爷,露出狰狞的真面目,自然会吓得不行。
但现在,
这具躯壳里的人,是二十一世纪,已经二十多岁的向鹏飞,他自然无所畏惧。
他死死地盯着这个老毕登,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姥爷是真的没有听清吗?行啊,那我就再大声重复一遍。”
他当即把刚才字字珠玑的话,再次朗声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
庄老爷子一把抄起桌上的搪瓷茶壶,狠狠摔在地上。
啪地一声脆响,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混账!!跪下,认错!”
庄老爷子黑着脸,做出一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等着向家三口认错,服软。
他在这个家一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从来都是家里人上赶着讨好他。
虽然十年没见,但他确认,自己的女儿依旧不敢违背自己。
至于向鹏飞?
一个七岁的孩子而已,只要女儿听自己的,一个小孩子,翻不出什么浪花。
老太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用一种还算“温和”的语气说道:
“桦林,你看你儿子把你爸爸给气的,还不赶紧带着他下跪道歉……求你爸爸原谅你们?”
庄桦林嘴比脑子先反应过来,多年的打压,已经让她形成条件反射,她忙拉着向鹏飞就想跪下:“鹏飞,你怎么跟姥姥,姥爷说话的?还不赶紧道歉?”
“我不!”向鹏飞梗着脖子,自己站得直,也不让母亲跪。
向东走过来,拉住儿子的手,走口不走心的说道:“爸,妈,鹏飞年纪还小不懂事,你们不要跟他一个孩子计较。
如果要道歉的话,我替他给你们口头道歉。”
说完,轻轻捏了捏儿子的手,以示安慰。
显然,他觉得自己儿子说的没错。也没有让妻子,儿子,以及自己给人下跪的打算。
这是不听话啊!!!
庄老爷子,庄老太婆恶狠狠地瞪着向鹏飞父子。
庄赶美开始嗤笑:“小小年纪就敢顶撞长辈,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家人都一点礼貌,孝道都不懂,真是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他老婆跟着道:“贵州乡下来的嘛,是这样的……不像咱们家振东,振北,对爷爷奶奶那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赶美!你们俩少说一句。”庄超英揉了揉眉心,“你还嫌场面不够乱吗?别拱火了。你没看妈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庄赶美夫妻俩对视一眼,不再吱声。
他们倒不是怕这个愚孝的大哥,
只是现在每个月拿着对方的工资呢,大哥在他们这里没面子,但钱总有面子不是?
庄超英是庄家老大,一致认为自己有着身为长子的责任。
此时站出来,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站在向鹏飞面前,摆出一副在学校面对学生们的姿态,板着脸:“鹏飞,还不赶紧向你姥姥,姥爷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庄超英愿意牺牲自己的老婆,孩子去舔你的父母。
你愿意让你媳妇儿早上五点起床买菜,伺候一大家子。
愿意让你七岁的亲闺女在厨房忙碌,伺候你身强力壮的弟弟,弟媳妇儿,那是你贱!!
可我不一样!
我心疼我的亲妈,我心疼她坐了三天三夜火车,我不愿意让她去厨房做饭伺候人,我有什么错???”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的黄玲听罢,当即怔愣在原处。
她没有想到,一个连七岁小孩都看得明白的道理,自己那个教书育人的丈夫居然不懂。
庄筱婷看着鹏飞哥哥,突然觉得他比自己的亲哥哥,更心疼自己……
“爸,妈,你们别跟鹏飞计较,他还小……”黄玲见气氛尴尬,尝试着替向鹏飞求情,却被庄母冷冷的目光逼得,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庄超英气的双手发抖,他觉得向鹏飞简直是在放屁。
一个七岁的孩子,他懂什么?他能有什么大局观?真是个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的混蛋!!
他庄超英可是教书育人的教师!!
他难道不知道一直以来,在庄家干活的都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吗?
可一个家庭要得和谐,总得牺牲一些人的利益。谁让黄玲嫁给他这个庄家老大呢?大嫂难道不要牺牲的吗?
况且,况且父母不是不知道黄玲付出的事情!!
母亲不老是阿玲长,阿玲短的夸黄玲贤惠吗?
就连父亲也老夸筱婷听话,碗洗的干净,地扫的干净,这还不够吗?
再说了,还有图南呢!
父母可没从舍得让图南做过一点事情……
在他们眼里,图南和振南,振北的待遇几乎一样,这还不够吗?
庄超英心中思绪万千,有心想好好训斥一番向鹏飞。
可这毕竟是头一次见面的外甥,他不好做的太绝。
他要面子,庄赶美可不要。
见向鹏飞进门之后一再大放厥词,他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向鹏飞你个小兔崽子,我忍你好久了,你简直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混蛋。”
“我不孝?笑死,谁能有你庄赶美不孝?说别人之前也撒泡尿照照自己好吗?
整个家属区谁不知道你庄赶美吃父母的,攒自己的??吃父母肉,喝父母血还不够,还要把哥嫂的钱也抠过来!!
就说今天这寿宴,你是花钱了还是出力了?什么都没出,就带着你那一家四口腆着脸吃。
这么多年,你给你父母扯过一块布,做过一顿饭吗?就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孝?”向鹏飞直接就是揭短,毫不留情。
“我,我打死你!!”庄赶美被戳中软肋,再也受不了,高高扬起右手。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突然,一只粗壮的手臂横过来,一把揪住他的手。
“庄赶美,你敢打我儿子试试?”向东红了眼。
“爸,你让他打,他敢打我,我就报警找派出所。我倒要看看,殴打未成年人,他庄赶美以后在压缩机厂怎么做人!”向鹏飞冷冷地道。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威胁我?”庄赶美咬牙切齿,伸手继续要打,“今天我非替你父母教你做人!”
“你敢??!!”向东双目赤红,用力一推。
他下乡十几年,每天下地干活,早就练就一身腱子肉。
庄赶美一个好吃懒做,娇生惯养的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被他一推,立刻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嘶!!
一切发生都在片刻之间,庄家众人顿时都震惊了。
“向东,你怎么可以打人?”庄桦林慌忙去扶弟弟,被甩开后,哑声质问自己男人。
“桦林,我可以装作忘记你父母这些年对你的不闻不问,跟你一起长途跋涉到苏州。
我也可以装做看不到你父母对你的怠慢,跟他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但是,我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被人欺负,甚至被自己的亲舅舅扇耳光!!!
这个家,你愿意呆就呆着,我跟鹏飞现在就走!!”
向东说完,
满眼失望地看了妻子一眼,叹了口气,拉着向鹏飞毫不留恋地就要离开庄家老宅。
这一眼,让庄桦林如遭雷击。她还从来,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男人露出这样的眼神。
哪怕是两人在贵州乡下,过的再苦再难的时候,也没有过……
向鹏飞跟着向东走到门口,却突然挣脱他爸爸的手,走回来。
庄家老爷子,庄老太婆见他去而复返,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
小乡巴佬现在知道怕了?我还治不了你了?
庄父这个老毕登甚至已经想好,向鹏飞光认错不行,得让他下跪跪两个小时,方解自己心头之恨。
都说儿和父母连心,敲断向鹏飞的脊梁,不怕他父母不听话,乖乖送上钱财。
庄家两个老登对视一眼,彼此了然心中的想法,轻轻一笑。
谁承想,
向鹏飞看都不看他们,径直走到庄桦林面前:“妈妈,你还记得在火车上,我们全家分享一份盒饭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
庄桦林陷入沉思,喃喃自语:“你说,不管什么时候,你,我,你爸爸才是一家人,只要我们全家一条心,就什么都不怕。”
儿子说,不管什么时候,他和向东才是最爱自己的人……
这几天的一幕幕,开始在庄桦林眼前回放。
几天前,
自己一收到信,就请假,带着丈夫儿子驴车转拖拉机,再转火车,公交,挤了三天三夜,终于回到家。
路上,丈夫对自己的爱护,体贴,跟现在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庄桦林想知道,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难道他们让自己回来就是为了羞辱自己吗?
不,他们不是羞辱自己,她想起来了,这本就是自己在家的常态。
小时候,这样的事情何止发生过千百次。
她想哭泣,想呐喊,可被规训多年,她怎么敢?
可是,向东和鹏飞还在这里,他们千里迢迢跟自己过来……
他们的辛苦得到了什么?
自己年仅七岁的儿子,被侮辱,被羞辱,被叫兔崽子,乡巴佬。
甚至要不是向东拦着,就要被他第一次见面的二舅,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殴打!!
这可是自己捧在手心的亲儿子啊!!
看着儿子愤怒的眼神,和男人那愤怒中夹杂着失望和委屈的眼神,庄桦林暗自下定决心。
她敢!!为了孩子,她愿意踏出那从未踏出的一步!!
“走,儿子,妈妈跟你们一起走!!”
这样的家,丝毫不值得留恋。
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庄桦林想去拉儿子的手,却被向鹏飞躲开,他仰脸笑着:“妈,你先去找爸爸。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他走到饭桌前,看着二脸懵逼的庄家两个老登,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这桌子菜,花的是我妈寄过来的钱,做的人是我大舅妈。
你们这些人,没资格享用!”
话毕,使出最大的力气,一把掀翻桌子。
上面的美味佳肴撒了一地,汤汁污染了地面……
庄家人怔愣在原处,连向鹏飞一家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待到回过神来,庄父怒吼:
“滚。你们都给我滚!走了你别再回来!!死在贵州老子也不会看你们一眼!!”
“不孝啊,不孝啊!!”庄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
庄家老宅外,
向鹏飞一家手拉着手,走在陌生的马路上。
庄桦林两眼含泪,越走越慢,最终还是止不住地泣不成声。
“妈妈,对不起,我惹您伤心了。”向鹏飞低着头,认错,丝毫没有刚才在庄家老宅时候,硬刚所有人的气势。
此时的他,
就跟一个普通的七岁的,发现自己惹哭母亲后的小孩一样无措。
向东在一旁眼神复杂,嘴唇翕张几次:“儿子,你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儿子想回去道歉,他虽然万分不甘,也会陪着……
向鹏飞摇摇头,目光坚定:“我没错。再来一次的话,我依然会那么做。我现在道歉,只是不想看到妈妈伤心。
他们不把妈妈当家人,只把妈妈当做可以吸血的对象。
从我们进门,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的家人。”
向东叹了口气:“那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又为什么要跟你妈妈道歉?”
“我惹妈妈哭了,所以我道歉……”向鹏飞低下头,“我不想让妈妈哭,我想让她笑,想让她过好日子,让她幸福……”
“儿子!”向东泪目,摸着儿子的头,又略带责怪地看向庄桦林。
庄桦林抹干眼泪,吸溜一下鼻子:“鹏飞,妈妈没有怪你。妈妈哭是觉得姥姥姥爷太过分。
妈妈已经想通了,他们不把我当家人,我以后也不会把他们当家人……
以后,妈妈只有你和你爸爸两个家人,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恩!!”向鹏飞像是雏鸟一样,扑进她的怀里。
向东也上前,将妻子,儿子一起拥入怀中。
一家三口在陌生的城市里,三颗心却靠的更近了。
不知道这样抱了多久,一道怯生生地声音传来:“姑姑,姑父……鹏飞哥哥……”
向家三人松开手,看过去。
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向鹏飞回忆了一下:“你是,筱婷妹妹?”
“是。”小丫头似乎有些内向,说话声音很小。
向鹏飞又问:“你怎么来了?”
“妈妈说,你们现在回贵州也没有火车票了,怕你们没有地方去,让我带你们先去我们家……”
庄桦林一颗心自打回到苏州之后,终于感觉到一丝温暖,可是。
她拧眉看向庄筱婷:“你这样出来,不怕你爷爷奶奶发现吗?”
她可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要是被他们知道庄筱婷出来找自己一家三口,非得收拾这个小丫头不可。
庄筱婷摇摇头:“鹏飞哥哥把桌子掀了,爷爷要出去吃生日宴。他们让我和妈妈在家收拾卫生……不会发现我不在的。”
“吃饭不带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向东蹙眉,“其他人就没说什么?”
“奶奶说妈妈打扫卫生干净,让我们好好干,等回来给我们俩带一碗面条分着吃。其他人,其他人什么都没说……”
二叔二婶只是在一旁看笑话,哥哥面无表情,乖乖地带着振北,振东玩。
爸爸更是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情,不就是一口吃的吗?不吃又不会死,爷爷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
庄筱婷说着,似乎觉得有些委屈,眼中氤氲出水雾。
明明今天最忙,最辛苦的就是自己和妈妈,最后却只能两人分吃一碗面条。
庄桦林可能从庄筱婷身上,看到自己小时候,也跟着又开始流泪。
我曹,畜生啊!!!
向鹏飞心中暗骂,刚才还是收拾那群畜生收拾的轻了。
“谁稀罕吃他们的一碗烂面条!!让他们自己吃去吧,噎死他们!!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他一把拉住庄筱婷的手。
向东赞许的看着儿子:“走,姑父有钱,请你们吃大餐。”
四人找了一家国营小饭馆坐下,向东点了一个家常豆腐,一个红烧狮子头,四碗米饭。
又大手一挥点了三瓶汽水,摆在向鹏飞和庄筱婷,庄桦林面前。
“这一瓶犒劳我们在厨房辛苦了一天的筱婷。
这一瓶给我的妻子,谢谢你今天记得,你,我,鹏飞,才是一个整体。”
他知道,今天能下定决心与父母割舍,妻子心中一定也不好受。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这边。
“至于最后这一瓶,则是奖励我们能够保护自己妈妈的小英雄,向鹏飞小朋友!喝吧,喝完了长高高,以后谁敢打你,你就给他一脚!”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毕竟是孩子,庄筱婷看到姑父这个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庄桦林笑,有这样的丈夫,她还怕什么呢?
向鹏飞也笑,两世为人,头一次感受到亲情,这样的父母,挺好。
饭菜上桌,四人一边吃,一边聊。
庄筱婷本是内向的性格,但向鹏飞能聊,一直拉着她说话,慢慢的,她也就放开了。
两人聊过学习之后,向鹏飞故意问起庄筱婷,姥姥,姥爷对她和她妈妈怎么样。
庄筱婷又开始变得失落:“爷爷总是摆架子,奶奶说话好听,实际上活儿都让我妈妈干,二婶什么都不用干。
每次聚餐,二婶,振东,振北他们都在屋里吃,只有我和妈妈躲在厨房,不能上桌……”
庄桦林听的又开始难受,现在的庄筱婷,又何尝不是在走自己走过的路呢?
不对,自己还不如庄筱婷,毕竟,这孩子有黄玲这个亲妈护着,爱着。
而自己,才是真正的爹不疼,娘不爱。
幸好,幸好有向东和向鹏飞……
向东婚后对自己几年如一日,鹏飞七岁就能为自己出头。
只有他们,才是值得自己掏心掏肺对他们付出的家人。
以后,就当自己是个孤儿吧……
庄桦林想开了,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受,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之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终于放下沉重的包袱,接下来的人生,可以轻装上阵。
吃饱喝足,向东拿出全国粮票和钱结账,四菜四碗米饭,外加两瓶汽水一共一块七。
这对他和庄桦林的工资来说不算低,尤其是跟贵州的物价比,更是令人咋舌,但他依然眼也不眨的结了账。
对他来说,
今天庄家这一趟,让妻子认清现实,也看到了儿子的担当,实在是再划算不过。
四人出门,在庄筱婷的带领下,走进棉纺厂家属区。
现在棉纺厂还没有开始分房,庄家一家四口挤在一栋筒子楼的其中一间里面。
筒子楼一共有六层,每层住着十几户人家。
楼房一侧是蓝色油漆已经掉了一大半的栏杆,与之相对的那一侧,狭窄的楼道放满杂物。
几乎每间房的第二道门门口那一米二左右宽,一米深的有限空间里,都摆着炉子,充当灶台的破桌子……
破旧斑驳的看不出本色的墙壁,从各家各户门缝里传来的吵闹,尖酸刻薄的谩骂……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向鹏飞依然被震惊了。
这样的生活条件,怪不得棉纺厂的工人们会因为分房子打破头呢。
向鹏飞看不上的房子,在他父母眼里却是可望而不不可及的存在。
“这里比咱们在贵州的房子可好太多了……呀,楼里头就有公厕,不用去猪圈上厕所啊?真好。”庄桦林满眼羡慕。
在贵州一呆就是十几年,她太渴望有一套这样的房子了。
虽然小,却能装下一家人的幸福。
更何况,住在这里就意味着是城里人,孩子有城市户口,可以有粮本,上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向东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快,也许是明天,他们就要再次回到贵州,回到那个漏风的土房子。
他也想带给妻子,孩子好的生活,可是……
庄桦林深吸一口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知道,苏州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们的家,在贵州……”
夫妻俩沉默,跟着庄筱婷继续往前走。
很快,庄筱婷在最里面的一间房前面停下:“姑姑,姑父,鹏飞哥哥,这一间是我们家……”
小丫头说完,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第一道门,往里头走几步,是第二道门。
几人进屋,向鹏飞一家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很小,一共也就十几平方的样子,里头一大一小两张床,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更别提还见缝插针地放着脸盆架,桌子,凳子,衣柜等家具。
这样的屋子,让人简直无处下脚。
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那满墙的奖状。
“姑姑,你和姑父,鹏飞哥哥要喝水吗?”一起吃了一顿饭,庄筱婷已经跟他们熟稔很多,热情的招呼着。
“我来倒,你一个小孩子不能碰热水瓶……”庄桦林走到暖瓶前,庄筱婷很有眼色地找到杯子,递过去。
“妈妈说,你们坐火车很累了,请你们吃完饭躺下休息一会儿……等,等她和爸爸回来,再商量别的……”庄筱婷复述完母亲的话,便乖乖地去写作业。
庄桦林倒完水凑过来,眼前又是一亮。
庄桦林递给儿子,丈夫一人一杯水,看向庄筱婷手里的试卷:“都是满分啊……”
她眼波一转,看向正在喝水的儿子:“你学习可比你鹏飞哥哥好多了。真棒!”
啊,这个……
想起前原身那几乎都是每一张大鸭蛋的试卷,向鹏飞有些尴尬。
向东也笑,还摸了摸他的头:“儿子啊,你是得跟你筱婷妹妹和图南哥哥多学习。特别是你图南哥哥,你看这墙上的奖状。”
向鹏飞嗤之以鼻,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庄筱婷突然开口:“鹏飞哥哥不要学我哥哥,我哥哥不好,不能保护妈妈。
鹏飞哥哥好,鹏飞哥哥不让姑姑做饭,知道心疼,保护姑姑。”
嘶!!
这是一个七岁小姑娘说出的话??庄桦林夫妻满眼震惊。
向鹏飞淡笑,原剧中庄筱婷也是知道疼她妈妈的。
只是却没有现在觉醒的这么早,想来是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她。让她提前明白过来。
“筱婷,鹏飞哥哥把你妈妈做的菜都摔了,你不生我的气吗?”向鹏飞故意询问。
庄筱婷捏着笔,摇摇头:“不生气,本来家里聚餐,爷爷奶奶从不让我和妈妈上桌,都是让我们躲在厨房吃面条的……
饭菜摔了,我们吃不上,他们也都吃不上,大家一起吃不到,挺好的。
我觉得鹏飞哥哥做的很好,很厉害。我以后也要向鹏飞哥哥学习,不让我妈妈受欺负。”
庄桦林神情复杂,躲在厨房吃饭,何尝不是她曾经的经历。
但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居然说出我吃不到,他们也吃不到这样的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想说什么,劝庄筱婷几句,却又如鲠在喉,说不出来。
直觉告诉她,庄筱婷虽然经历好像和自己小时候相似,思想却跟自己不同。
可是,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不容她多想,向鹏飞已经开口:
“筱婷,你能说出今天这番话你也很棒。我们的妈妈在受欺负,如果我们不无条件的站在她们这边,又有谁能够保护她们呢?”
向鹏飞意有所指:“善良是留给知恩图报的人,对待恶人,就只能以暴制暴。
因为如果你妥协,他们不会觉得你人好,只会蹬鼻子上脸!觉得你好欺负。”
“鹏飞哥哥,以前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对……”
“我说的当然对了。”向鹏飞趁机给庄筱婷洗脑。
一旁的庄桦林有时候觉得他说的有点偏激,可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儿子是替自己出头!!
……
向家三人休整一小会儿后,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是庄超英一家回来了。
几人才进门,向鹏飞就直觉感觉到庄超英夫妻应该闹过矛盾。
夫妻俩皆是板着脸,谁也不搭理谁。
想来是顾忌着自己一家在场,要不然,早吵起来了。
庄超英厌恶妻子先斩后奏,把被赶出家门的妹妹一家弄到自己家。
但那毕竟是自己十几年没见的亲妹妹,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跟妹夫寒暄几句后,他提出要和妹妹出去聊几句。
庄桦林刚想站起身,却被向鹏飞一拉住:“舅舅,有什么话您就在这里说吧。我也想听。”
庄超英早已经对这个毫无礼貌的外甥厌恶至极,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我跟你说得着吗我?”
“怎么说不着?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跟年龄没关系。
舅舅你不敢当着大家面说,是不是也怕大家认为你没理?”向鹏飞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庄超英深吸一口气:“行,你说你有理,那我问你。
你姥爷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你们又都从贵州过来给他庆生,原本你姥姥,姥爷特别高兴的。
家里准备了一大桌菜,就想着和和美美的吃一餐。
百善孝为先,长辈过生日,做子女的洗手做个羹汤,这是Z华优秀的传统美德。
不就让你妈妈炖只鸡吗?这过分吗?可你做了什么?你把饭菜掀了,桌子砸了,这是一个孝顺的小辈该做的事情吗??”
庄超英说到后面越说越气,这要不是妹妹的孩子,他简直想上手!!
在爷爷奶奶家时候一直沉默的庄图南,这时候也突然开了口:“鹏飞弟弟,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你做的不对。
我们是男孩子,怎么能没有一点大局观呢?
我也心疼我妈妈五点钟起来买菜,做饭。但该以大局为重的时候,还是要放下那些私人感情的。”
庄筱婷皱着漂亮的眉毛看着哥哥,以前哥哥也经常这么说,但现在,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她却觉得尤为刺耳。
庄桦林似乎早已经猜到哥哥会这么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只是图南……
向东凝住神色,起身准备带妻儿离开。
突然,
噗嗤一声,向鹏飞笑了:“大舅舅,你是教师,有文化。懂得百善孝为先,懂得Z华民族传统美德。
那么我问你,大舅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二舅妈在干嘛?
筱婷在姥姥家里跟旧社会的小丫鬟似的,端茶倒水的时候,振东振北在干嘛?
您每个月把工资的一半交给姥姥的时候,二舅舅交了吗?
难道说,只有你和我妈妈是姥姥,姥爷的孩子,二舅和二舅妈就不是吗?”
“你!!凡事只图自己心安就好,你怎管别人干嘛?跟别人比什么?”庄超英没想到这孩子如此牙尖嘴利,反驳。
“古人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多少兄弟反目,都是因为父母一碗水端不平。
大舅舅你愿意牺牲自己当冤大头,可你不该连累你的妻儿,更不该企图洗脑我妈妈!!
您问过大舅妈,她愿意辛辛苦苦做完一大桌菜之后,看着你们出去吃大餐,自己在家吃面条吗?”
愿意吗?当然不愿意!!
刚才两人回来的路上黄玲一句话不说,不就是因为这个在闹别扭吗?
庄超英明白,但他不能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认怂,他看向黄玲:“你大舅妈当然愿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孝顺吗?”
他相信,妻子不会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我妈妈才不愿意!”庄筱婷骤然开口,“我妈妈老被奶奶欺负,她根本不愿意。爸爸你骗人!”
“筱婷,你胡说什么?”庄超英震惊,瞪着庄筱婷。
庄筱婷吓得钻进妈妈怀里,可看向父亲的目光坚定,声音洪亮:
“奶奶欺负我,欺负妈妈,我要向鹏飞哥哥学习,以后保护妈妈!!如果我不保护妈妈,她以后还能依靠谁?”
如果我不保护妈妈,她以后还能依靠谁?这句话振聋发聩。
黄玲那颗早已经冰封的心,突然涌出一股暖流。
如果说今天看到向鹏飞替庄桦林出头时候,她还只是羡慕的话。
那么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人可以依靠了。
虽然这个依靠才七岁……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筱婷都已经为了自己发声,自己又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当个缩头乌龟??!!
她抬头,看向庄超英,用虽然轻,但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
“对,我不愿意。我根本不愿意!我受够了这样被人欺负,被人拿捏,被人当傻子的日子!!”
“你疯了!!”庄超英不可置信,扭头怒视着向鹏飞,“是不是这孩子把你带坏的?阿玲你是一个成年人,你听一个小孩子瞎说?”
“鹏飞哥哥没有瞎说,鹏飞哥哥知道保护自己的妈妈,他是好样的!!他比有些人强多了!”庄筱婷说完,瞪着自己的哥哥。
后者目光闪躲,扭头看向墙壁。
他也心疼妈妈啊,可是,可是他是庄家长房长孙,他得顾全大局。
妈妈,姑姑,筱婷,尤其是向鹏飞,他们怎么就这么自私?
不懂得为了家庭的安宁,牺牲自己那么一小点的利益呢?
爸爸说的没错,不仅妈妈被带坏了,妹妹也被带坏了,居然还敢讽刺自己!!
庄超英原本不想对许久未见的妹妹,妹夫说重话的。
但此时,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向鹏飞的“蛊惑”下,接连造反,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想爆粗口的冲动,用最后一丝理智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不讨论这件事了。
桦林,向东,你们走吧,我们家该洗洗睡了。”
他没有问妹妹,妹夫有没有找好招待所,也没有提出带他们去找住的地方,打算以此作为对他们的惩罚。
他甚至想,
这年头招待所资源紧张,现在天已经黑透,向家三口可能根本找不到能住的地方。
无处可去的他们,只能求自己让他们留下,暂住一宿。
而自己便可以以此跟他们谈条件,让他们全家去跟父母道歉……
如此,方可皆大欢喜……
说到底,自己不还是为了这个家好吗?
即使他们向家全家没有一个明白人,自己这个当大哥的依旧不放弃他们,希望将他们拉回正途……
庄超英被自己感动了,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庄家老大当得实在太过尽职尽责。
只顾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黄玲开始收拾起他的铺盖卷儿。
直到一个包袱放在脚边,他才回过神:“这是什么?”
他疑惑地看向黄玲。
“这间房子是棉纺厂分给我的,我要留鹏飞一家住下。你要是不答应,那你自己找地方住。”黄玲面无表情地开口。
跟庄超英生活十几年,她太了解这个男人,可今天,她偏偏就要跟他作对!!
嘶!!
这下不止是庄家人,庄桦林,向东惊呆。
连向鹏飞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弱的舅妈,居然会一鸣惊人。
即便赶走自己的丈夫,也要收留他们一家。
庄超英觉得黄玲大概真的是疯了,他想跟对方好好理论一番。
奈何黄玲吃了秤砣铁了心,居然一把拉起他,将他推到门外。
他是个老师,黄玲虽然是女人,却在工厂多年,以前号称铁娘子。
两人动起手来,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砰地一声!家门在眼前牢牢关上。
庄超英气的砰砰砰砸门,可里头毫无动静,反而引来几个邻居围观,看好戏。
“庄老师,大半夜的您这是……被赶出家门了?”
“惹我们黄组长生气了吧?赶紧跪搓衣板去……”
“哎呦,大半夜的,你这么敲敲敲,让不让大家休息啊?我上中班刚下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庄超英挤兑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被赶出来。
硬着头皮跟大家解释:“你们别瞎说,我跟阿玲没吵架。”
“那你怎么被赶出来了?”一个早看他不顺眼的邻居,指指他脚边的包袱。
庄超英说道:“是我妹妹一家从贵州回来探亲了,没地方住,留在我家。
我们房子小,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搬到学校住两天,给他们腾地方。那啥,我敲门是忘了一点东西,要取……”
勉强把事情给圆上,他提起包袱就走。
身后,那些邻居们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庄家屋里。
庄桦林坐立不安:“嫂子,要不让大哥回来吧。我们去住招待所……”
“不用,我的房子我做主。”黄玲却凉凉开口,“我只不过这房子小,条件也艰苦。
今晚你,我,筱婷,鹏飞睡大床。就麻烦妹夫和图南在小床上挤一下……
图南,带着弟弟,妹妹去楼下洗漱,然后回来睡觉。”
她居然径自安排起来,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向鹏飞捏着自己的牙刷,毛巾,跟着庄图南兄妹到一楼水池子边洗漱。
庄筱婷没跟庄图南站在一边儿,倒是跟向鹏飞挨在一起,还很是亲密的样子。
庄图南看在眼里,只觉得厌恶至极。
刷完牙,他突然开口:“向鹏飞,你是不是很得意?”
向鹏飞知道这厮要挑事儿了,压根不搭理他,继续刷牙。
他倒要看看,这个庄超英2.0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毁了爷爷的生日宴,害得我父母吵架,我爸爸被妈妈赶出家门,你很得意吧?你到底有没有大局观?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友爱?”
庄图南说到最后,简直是在诘问。
他是棉纺厂附小最优秀的学生,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可今天,看到母亲夸赞向鹏飞,看到妹妹贴着向鹏飞,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他想和向鹏飞理论,想证明自己跟父亲才是对的!
向鹏飞,这个异端,毁了他们家和睦家庭,害得他父母反目的人,大错特错!!
庄图南目光赤红,气喘如牛,等待着向鹏飞的回复,并且已经在心里想到不少反驳对方的话。
谁料后者刷完牙,擦了一把脸,乜他一眼:“白痴。”
轻飘飘的一句白痴后,居然就这么施施然地,走了。
走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庄图南更火大。
他跨一步想要追上对方,一道清瘦矮小的身影,却伸出双手,挡住他的去路。
“哥哥,不准你欺负鹏飞哥哥!”庄筱婷大喊。
“我欺负他?”庄图南觉得妹妹简直是疯了,“你没看到向鹏飞把咱们家祸害成什么样了吗?你没看到咱妈把爸爸都赶走了吗?”
他搞不到向鹏飞究竟给妹妹和妈妈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这么帮着他。
庄筱婷眨巴着大眼看向他:“我只听到,妈妈说她终于有了依靠……我只看到妈妈感动地都哭了……”
“妈妈羡慕姑姑,因为鹏飞哥哥会保护她,哥哥你不保护妈妈,我来保护!!
哥哥你可以不保护妈妈,但也请你以后不要阻止我们。
哥哥你说鹏飞哥哥不懂亲情,但真正不懂的人是你!
生你的人是妈妈,养你的人是妈妈,你却任由爷爷,奶奶,二婶,二叔他们欺负妈妈。
鹏飞哥哥说得对,沉默是恶行的帮凶!!
你这样一个是非不分,不看对错,连自己的亲妈都不管的人,还说什么孝顺与亲情。
哥哥,你真的很可笑……你就像……”
庄筱婷似乎在思索该不该说下面一句话,后来,她还是说出来了。
“你就像愚孝的爸爸一样可笑……哥哥,我讨厌你!!”
愚孝这个词,还是鹏飞哥哥教她的。喊完,她扭头就跑。
愚孝的爸爸,愚孝……
沉默是恶行的帮凶,帮凶?
庄图南听完,如遭雷击。虽然不懂愚孝是什么含义,但他知道什么是帮凶……
他的心却突突直跳,今天妹妹的这番话打破了他的认知,他只觉得妹妹疯了,疯了!!
向鹏飞回到庄家小屋,就看到父母在和舅妈讨论明天买火车票的事情。
“嫂子,明天向东买票,顺利的话,我们明天下午就会离开苏州……”庄桦林说道。
向鹏飞眼神一闪,如果走了,再想回来可就能难了!!
不行,不能走,一定要留下!!留在苏州!!想办法留下!
可目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管了,先阻止爸爸买票才是当务之急。
他心神一动,装出一副贪玩小孩的姿态撒娇开口:“爸爸,妈妈,大舅妈,好不容易来一趟苏州,我想在这边多留三五天,看看风景,好吗?”
“你这孩子……你留下,你舅舅怎么回来?”庄桦林觉得儿子太不懂事。
他们一家来苏州本就是不受欢迎的。
这么一直赖在大哥,大嫂家,即便大嫂嘴上不说,日子久了心里也肯定不舒服。
向东也觉得儿子的想法不妥,但他想的是明天去找个招待所,带着妻儿多逛几天。
因为在他心中,这可能是全家最后一次到苏州了。
他犹豫着怎么开口。
黄玲这个时候却再次开了口,也再次让向鹏飞震惊:“多留几天就多留几天吧,无非是咱们挤一下。
你们只要不嫌弃我们家地方小就行。”
“妈!!”一旁的庄图南急了,“您不能……”
“这是我的房子,我没有什么不能!”黄玲冷然看着儿子。
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冷酷。
庄图南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似乎没有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居然会这么对待自己。
黄玲发现了儿子的异常,却无动于衷。
可能是今天向鹏飞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她心中能为自己撑腰的儿子的标准。
她现在很愿意跟这个孩子亲近,对他好一点。
连带着,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庄图南,也产生了一丝不满。
庄筱婷得知鹏飞哥哥要多在苏州留几天,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夜深了,一家人睡下。
外面传来邻居因为杂物占地产生的纠纷,不厌其烦。
向鹏飞躺在母亲身边,辗转反侧,思考着怎么才能让一家人顺利留在苏州。
他的思绪开始纷飞。
还没有到z青大返城的时候,按照国家政策,现在z青返城必须要有接收单位。
可找哪里接收父母呢?压缩机厂?
不行,姥姥的工作给了二舅妈,姥爷的岗位给了二舅,他们根本没有工位。
学校?大舅不一定会帮忙。
棉纺厂?大舅妈只是个车间小组长,压根没有这个能力。
现在的大国营工厂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安排人进厂,最起码也得是科长,书记才行。
科长,书记,张书记,林栋哲,电冰箱!!
对了!!张书记!!他能安排工作!!
电视剧中,房管科张书记曾经求林栋哲他爸林武峰给厂里招待所搞过一台电冰箱。
后来,宋莹也是靠着这台电冰箱的把柄,让林栋哲充当复读机,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最后愣是搞了一套房出来!!
而现在,
自己手里有一台十四寸彩电,还有一块最时尚紧俏的上海牌双盘手表!!
系统出品,有正规发票和正规出处,根本不怕任何人审查。
这两样,就是筹码!!
不仅是庄桦林夫妻进厂的筹码,更是以后,自己一家分房的铺垫!!
向鹏飞心中有了主意,眼皮开始沉重,缓缓睡去。
与此同时,
庄家老宅,
两个老登听完庄超英的讲述,得知黄玲留下女儿一家之后,气的不行。
庄父直言黄玲作为庄家长媳,这么做就是在打他们老两口的脸。
“超英,不是爸说你,连自己媳妇儿也管不着,你也太没用了!!!
不说桦林这次的事情,就说你工资的事情。以前你可是往家里交三分之二的,可现在呢??只交过来三分之一!!”
他觉得,自己无比孝顺的儿子,都是被黄玲给教坏了。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庄父话音刚落,庄母紧接着说道:“桦林今天跟家里闹翻了,但反正她是个女孩,又远在贵州。大不了,我跟你爸爸就当没有生她好啦。
可你不一样,你要是和爸爸妈妈不一条心,或者管不住自己老婆,那是真的会伤爸爸妈妈的心的。
我觉得,你真的要和黄玲讨论一下这些问题。
那啥,家里负担重,我和你爸爸也老了。原本我们是想着让桦林出一部分工资,分担一下的。
可现在她跟我们决裂了,这个缺口就补不上……要不然……”
庄母说着,停顿一下。
庄超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猜想母亲是不是又想要自己的工资。
果然,
下一刻,庄母便说道:
“要不然,你趁着这个机会跟黄玲谈一下,以后把你每个月给家里的工资,改为一半儿?”
虽然一半儿没有三分之二多,但总比三分之一多嘛。
庄超英苦笑,想说点儿什么。
可看到母亲今天被向鹏飞一家气到的样子,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那,那等我回家,跟黄玲商量一下吧。”他艰难地说道。
目的达成,庄老爷子也就不打算再留他,他摆摆手:“行,就这么办吧。你不是说晚上要去学校办公室对付一宿吗?
那我和你妈就不留你了,再晚,只怕就没有公交车了。”
他话一出口,那边庄赶美媳妇儿立刻就开门:“大哥,天黑,你路上加点儿小心。”
那姿态,真恨不得把庄超英扫地出门。
庄超英一颗心又开始生理性不适了。
当初父母是压缩机厂双职工,分的房子是套间。
今晚如果加自己一个的话,完全住得下,可是,他们却……
不,不是父母不肯收留自己,是弟媳妇儿……
是这个外人不懂事,父母夹在中间也很为难的。
而自己作为庄家长子,不该让他们为难……
自我洗脑成功之后,庄超英带着包袱起身,恭敬地开口:“那爸妈你们先休息,我走了。”
庄父庄母眼皮也不抬地恩了一声。
庄超英回到学校,将两张办公桌并在一起,准备躺在上面对付一宿。
虽说已经是开春,但夜里寒露重,挺冷的。
他只能把带的衣服都盖在身上御寒。
一边盘算着明天回去后,怎么跟黄玲开口提钱的事情,一边缓缓睡去。
月兔垂落,金乌东升。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这天是周四,距离能抽奖还差三天。
一大早,向鹏飞趁着所有人都没有起床的时候,在棉纺厂溜达一个遍儿,勘察地形。
他在寻找最适合“巧遇”张书记的地方。
也是巧了,
等他溜达到篮球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张书记本人居然在这里跟人打乒乓球。
他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发现张书记的技术挺不错,便时不时地在对方赢球的时候给鼓掌,叫好。
有了小迷弟,张书记更是猛的一批,一会儿就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那人连连败退,最后直接就撂挑子:
“哎呦,科长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媳妇儿还让我早点带大饼油条回去呢,我们家孩子生日,得吃点好的。那啥,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说完,扔下球拍撒丫子扭头就跑。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怎么输不起啊?打不赢就跑,还当着小孩的面,丢人!!”张书记气的直骂娘。
他还没打过瘾呢。
可没人也打不成啊……
他的目光突然游移到刚才给自己喝彩的小孩,眼中满是希冀:“小孩儿,你会打乒乓球吗?”
向鹏飞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会。”
没意思,张书记收拾东西准备走。
向鹏飞却突然走过来:“伯伯,我能跟您商量件事吗?”
“什么事儿?”张书记手上动作不停。
“我爸爸妈妈是贵州知青,我用一台十四寸彩电和一只上海牌双盘手表跟你做交换。
电视机送给厂里食堂,手表送给您个人作辛苦费。您让他们到棉纺厂上班,怎么样?”向鹏飞昨晚想了很久,决定还是使用最简单cb的方式。
不是他不想迂回,只是一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好。
二来则是自己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不简单cb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对方都只会以为自己在开玩笑,根本不会当真。
想要让人相信,还得拿出真东西。
果然,
张书记听完他的话,立刻忍不住噗嗤一声。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大清早的不在家睡觉,跑出来拿我打趣?
行了,赶紧回家去吧,再不回去,等你爸妈发现小心打你屁股……”
他能相信这个兔崽子才有鬼!!
还电视机?上海牌手表?这两样加起来得小两千!!!
虽说棉纺厂两个工位也值两千,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出这两样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好吗???
向鹏飞叹了口气,不再废话,从兜里掏出手表盒子放在乒乓球桌上,打开盖子。
嘶!!
只一眼,张书记就惊呆了。
“你,我,不是……这,”他手足无措,伸手想摸那块崭新仿佛在发光的手表,却又在要触及的时候,猛地收回来。
他左右看看,猛地将手表盖子合上:“你这孩子,这手表你从哪里偷的???还不赶紧还回去!!当心我叫保卫科抓你!!”
崭新的上海牌双盘手表啊!!!
他之前在百货大楼专柜见过,足足要三百五十七,比他半年的工资还要多!!
没看出来,这孩子居然是个大盗!!!
张书记打量着向鹏飞,犹豫着要不要先把他抓起来,再扭交保卫科。
向鹏飞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买手表时候的收据,上面的向鹏飞就是我。”
张书记将信将疑接过来,大眼扫过一遍上面的讯息,又仔细地辨别收据和上面公章的真伪。
没错,是真的。
可是,什么样的家庭的孩子,才会有三百五十七元买手表?
他看向向鹏飞的眼神又一次改变:“这手表是你爸爸带着你买的?他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