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禾沉向晚是小说《痛吻》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什洛娘写的一款青春甜宠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痛吻》的章节内容
濒死感又来了。
资料和书本散落一地,昭禾沉浮在飘着绿苔的潭水中,肺腔进了积水,手指痉挛着,努力想要抓住岸边的杂草。
岸边站满了人,她模模糊糊的看见手机闪光灯在不断闪烁着,人们的嬉笑声很是刺耳。
这场折磨已经长达一整个小时。
她筋疲力尽,控制不住的坠入水中,一只手突然攥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从水中拖拽了出来。
水哗哗从她头顶流下,一个恶魔的身影逐渐清晰:
高挑俊美的少年双手插兜站在潭边,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微长的黑发随意扎起,几缕发丝落下,微微遮掩住狭长的眼眸。
他与她四目相对,笑得眉眼弯弯。
一股恶寒从她的心底攀了上来。
沉向晚蹲下身,伸手将她脸上暗绿的水草弄掉,轻轻抚上她的头发,从发顶一路抚摸至湿漉漉的发尾,道:
“好玩吗”
她胃部抽搐,吐出了一大口脏水。
“如果你能早一点向我道歉,就不用被扔进水里了呢。”
她微微颤抖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昭禾。” 沉向晚眼底的笑意加深,将她拽到了岸上,她还来不及喘气,就被鞋尖用力踩住了脸颊。
他轻声道:
“我不喜欢哑巴。”
“混蛋。” 他盯着昭禾的苍白的嘴唇,听见了她微弱气声吐出的字:
“沉向晚,你这个混蛋。”
沉向晚露出了一个轻描淡写的笑容。
“第一次听见好学生骂人。”
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她的腰椎传来,她又一次被狠狠地踹入了那片肮脏不堪、散发着恶臭的潭水之中,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溅,众人避之不及。
她狼狈的趴在岸边,他轻轻朝她挥手道别,道:
“好学生,学会道歉了再上岸。”
在这个学校里,沉向晚无恶不作。
一个傍晚,她偶然撞见了在巷后抡拳头揍人的他,人命关天之际,她没有犹豫的扔下书包,找来了老师。
那时候,沉向晚在凉凉夜风中直起身,鲜血一滴滴从他的拳头流下,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眯起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的背影。
自此,他们结下了梁子。
作为财阀公子,沉向晚很讨厌善良的人。
只不过,与其说“讨厌”,倒不如说他天生就有摧毁美好事物的欲望本能。
尤其是像昭禾这样的三好学生。
他曾经在领奖台看见过她,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接过校长手里的奖学金,深深鞠躬,声音由麦克风传向很远的地方:
“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很久之前就认识她了。
同时也很讨厌这个完美的学生。
至此,这是一场没有止境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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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禾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七点。
哥哥昭朔系着围裙,正好将一碟红烧肉端上饭桌,看向站在门口的昭禾,轻声道:
“小禾回来啦。”
父母早亡,没有亲戚愿意接待他们,昭禾只能与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
昭朔只年长五岁,却为了赚钱早早辍学,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把十岁的昭禾养到了十八岁。
她提着书包,湿漉漉的站在门口,他着急的问道:
“你怎么了”
昭禾张开嘴,却害怕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于是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他清俊的眼眸闪过一丝担心,连忙朝她走去,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污垢,却发现怎么也擦不掉。
昭朔不知道,这是一个鞋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笑了起来,道:
“不小心掉水里了。”
他眼底的担忧依旧没有消散,接过她手里的书包,道:
“那你快去洗个热水澡,这样才不会感冒。”
昭禾轻轻“嗯”了一声,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拿好了吹风机。
“来,哥哥给你吹头发。”
吹风机的噪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指尖抚过她的发丝,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 昭朔毫无征兆的问道。
“开心。”
昭禾短暂沉默了一瞬,垂下眼眸,轻声道: “今天在学校交了很多朋友,很开心。”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一瞬间霎白,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在脏水里死命挣扎,岸上人拍手叫好的画面。
她绝望的意识到————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为了不让哥哥担心,昭禾没有把自己被霸凌的事情告诉他。
她被扔进水里的视频在学校群里疯传,她打算拿这个视频去报警,试图停止这场永无止境的霸凌。
可是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走进教室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在默不作声的打量她。
昭禾不喜欢这些人的眼神,加快步伐,谁知教室走廊道突然丢出一个书包,砸在她的脚踝,将她绊倒在地。
倒地的一瞬间,她听见了一阵刺耳的哗笑声。
昭禾是为数不多以真实成绩考进这个贵族高中的学生,阶级不同,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她。
如今墙倒众人推,这是典型的 “羊群效应”。
就算沉向晚放过她,其余人呢
昭禾缓缓起身,短发遮挡住她的神情,她只是将手伸进书包,拿出自己的玻璃杯,用力朝那个罪魁祸首砸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玻璃杯碎成几片,她弯腰捡起一片玻璃,狠狠朝他扎去。
他的手心鲜血如注。
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笑。” 昭禾将自己的头发揽至耳后,露出一双沁着淡漠的眼眸,轻声道:
“怎么不笑了”
被刺伤的人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暴怒起身,所幸老师在这一瞬间进了教室,阻止了这场闹剧。
放学后,昭禾从办公室出来,一心只想快些回家。
可是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突然伸出来一条修长笔直的腿,横在了她面前,硬生生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心一沉,一股烟草味扑面而来,一个声音低沉而带着慵懒意味:
“好学生也会被训话吗?”
她抬起头,眼眸映出沉向晚的脸庞。
他左耳的耳钉在夕阳下微微反光。
昭禾眼珠微微偏转———
只见沉向晚的身后站着几个少年,他们的身影乌压压的倾斜下来,桀骜不驯,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仿佛只要沉向晚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来,将她撕得一干二净。
昭禾转身就跑。
她太有自知之明,如果跟沉向晚这样的疯子硬碰硬,她不会再健全的出现在学校。
谁知在经过楼梯拐角时,昭禾不慎崴伤了脚,她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慌不择路的跑进了一楼的储物间。
储物间没有光线,她打开最里面的柜子,整个人蜷缩进去,“砰”一声的关了柜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沉哥。” 一个粗噶的男声倏然在储物间的门口响起:
“其他地方都找过了,那个贱人肯定就躲在这个地方。”
“找。” 沉向晚的声音在黑暗中消散,如此平静,如此令人恐惧:
“弄死她。”
昭禾听见柜门被一个个疯狂地掀开,又被凶猛地用力关上,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携带着无尽的威胁,不断地逼近她所在的位置,离她越来越近。
每近一分,她内心的不安就加深一层。
她瞳孔轻晃,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原本就苍白的脸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眼神中充满了无助。
可是就在这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时,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了。
昭禾怔住了,四周没有传来任何声响,良久过后,她缓缓的伸出手,轻轻将柜门打开了一点———
沉向晚黑白分明的眼眸透过缝隙与她对视。
完蛋。
她今天死定了。
她看见沉向晚笑得眉眼弯弯的眼眸,被一股大力拽了出去,狠狠跌倒在地,膝盖磕得错位。
一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她迎上他凉薄的目光,他轻声道:
“这次还是没有藏好呢。”
她咬牙切齿道: “沉向晚,你想弄死我就直接一点,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他只是轻轻一笑,居高临下道:
“你还没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
昭禾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喉咙干涩得发痛,像是被刀片划过一样,他微微俯下身,黑眸沉静得像是一滩死水,微微映出她的身影。
他轻声道:
“昭禾,我很好奇废物是怎么闯祸的。”
“我不是废物,我只是弄伤了一个跟你一样的人!”
“跟我一样的人。” 他轻声重复道,冰凉的指腹来到她的脸颊上,问道:
“我是什么样的人”
昭禾很反感他的触碰,扭头躲开。
黑暗之中,他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扳过她的脸,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储物间雨天过后潮湿发霉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头晕目眩,她依旧没有作声,心悸带来的紧张已经让她发不出声音。
可是就算她不说话,他也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明晃晃的 “恶心” 二字。
“我讨厌你,别碰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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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
昭禾跪在潮湿的胡同口,膝盖深深陷进积水中。
她说出口的“讨厌”二字,被尖锐的圆规刺在了她的胳膊上,一笔一划,汩汩的往外冒着血丝。
沉向晚站在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眼泪,轻声道:
“还讨厌我吗”
他的眼底沉浮着几分笑意,温柔道: “如果下次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昭禾不作声,他的指尖缓缓抵在她的唇瓣上,道:
“你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吗”
在这个世界,沉向晚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世家公子,如果他想玩死她这样的可怜人,她根本就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
“你想让我向你道歉。” 昭禾仰头注视着他,轻声道: “不可能。”
沉向晚轻轻点头。
他大力扯住她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将她往墙上狠狠撞去,她拼命地挣扎着,一下子撞翻了巷里的破旧纸箱。
“既然这样... ”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低声道: “那我们就再玩一会儿吧。”
六点三十二分。
他们放过了昭禾。
脸颊肿胀,口腔出血,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汩汩冒出来,染红了雪白的校服外套,她的脚步一深一浅,险些跌倒在地。
沉向晚告诉她,只要不听话,就会付出代价。
昭禾可不就是一个不听话的人吗
偏偏这个时候哥哥的工地加班,没有人可以照顾她。
走投无路之下,她提着书包去了宋羽家。
宋羽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在初中时就开始形影不离。
中考后,宋羽以舞蹈生的身份考上了艺术学院,家人疼爱她,直接在这座城市给她买了一套房子,方便她上学。
如今,这套房子也成了昭禾的避风港。
门被打开,风铃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昭禾戴着口罩走进开着暖气的屋子,宋羽上前挽住了昭禾的胳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
“这次来多玩几天,考不上大学我养你。”
昭禾回抱住她,眼眶酸涩。
“怎么不说话” 宋羽开始察觉到异常,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神色一下子认真起来,伸手想要将昭禾的口罩扯掉,昭禾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语无伦次: “我只是... 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宋羽不依,上前寻找血腥味源头,直接拽掉了昭禾的口罩。
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昭禾的嘴唇血肉模糊的往外翻着,宋羽瞪大眼睛,手中的口罩轻飘飘掉落在地。
要扇多少巴掌,才能把一个人的脸打成这样。
宋羽微微颤抖着,声音更是带着明显的战栗,哆哆嗦嗦地问道:
“这……这到底是谁干的?”
就在这一瞬间,昭禾的眼眶突然变得通红,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只不过,就算再委屈,她的眼泪始终没有坠下。
或许沉向晚说得对,她是一个犟种。
宋羽紧紧握住了昭禾冰凉的手,轻声道:
“别哭,你受委屈了,咱们这就去医院,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她已经抓起一件外套盖在昭禾身上,放软了声音,又问:
“咱们去医院,好不好”
昭禾终于点了点头。
她向班主任请了几天假,又告诉哥哥自己会在朋友家待几天,把手机关机静音,彻底与外界隔绝。
为了不刺激昭禾,宋羽没有再过问任何事情,只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沉向晚会时不时发短信给她,短信内容每次只有几个字:
“昭禾同学,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并不是在关心她,而是在一遍遍残酷的告诉她,不要忘记她将面临怎样的折磨。
也是在一周过后,昭禾走进了警察局。
做笔录的时间很长,昭禾详细的讲述了自己被霸凌的过程,等她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当天下午。
没成想,昭禾报警之后,学校反而将错误怪在了她头上。
警察局把压力给到学校,学校太在乎名誉,比起解决问题,他们更倾向于捂住受害者的嘴。
“有的人是很坏。” 班主任放下沉浮着茶叶的水杯,微微瞥起眉,注视着昭禾,缓声道:
“可是如果你不惹事,他们又怎么会伤害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走出办公室,沉向晚双臂环胸的站在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似是已经等候多时,两人遥遥对视着。
一阵风吹刮而来,她看见他脸上挂着一抹优雅的笑,轻轻朝她挥了挥手。
眼底凉薄的笑意,仿佛在说: “等着我。”
那些在网上流传的视频被清空,所有人都不能再讨论这件事,昭禾的生活看起来也回到了平静的状态。
可是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噩梦刚刚开始。
学校顶楼。
“今天见到我怎么又没打招呼。”
沉向晚穿着黑色的学院制服,打着殷红色领带,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峻的气息,轻轻将手中的烟掐灭,向站在角落的少女靠近。
昭禾退无可退,警惕的耸起肩膀。
他微微俯下身子,低声道:
“躲什么,很怕我吗”
生锈的铁门大开着,沉向晚的人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同时也断了昭禾逃出生天的希冀。
一放学就被抓来了这里,她裸露出来的一节手腕布着好几处红痕,可见她刚才挣扎的有多激烈。
沉向晚在向她步步紧逼。
昭禾闻到他身上刺鼻的烟草味,太阳穴刺痛,往后退了一步。
沉向晚今天没有束发,长至颊边的黑发被风微微吹动,他的眼神淡漠,根本读不出任何情绪。
“别过来。” 她道: “不要再靠近我。”
她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
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光是轻微的声音就能让人神经一下子紧绷。
“昭禾。” 他的眼眸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依旧在向她靠近,目光来到了她满是伤痕的脸颊上:
“再往后退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没有犯错。” 她终于退无可退,嗓音微微嘶哑: “该听话的人是你。”
话音刚落,沉向晚毫无征兆的用力扯住她的头发,猛地将她拽到了天台围栏————
八层楼的高度,她的上半身就那样悬空在半空中。
风将她的短发吹得凌乱,她视线模糊,眼眶充血。
只要他一放手,她就会坠楼而亡,身下绽开恐怖的血花。
“来,昭禾。”
沉向晚攥着她的后衣领,轻声道:
“再跟我顶嘴一次试试。”
试试他究竟还有多少耐心。
一大滴眼泪坠下,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几乎喘不过气来,求生的欲望在心底喧嚣,勒令她闭嘴。
可是都已经来到死亡的边缘了,她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沉向晚。” 昭禾攥紧了自己的校服,一字一句道: “你这个混蛋,疯子,你不得好死!”
说完这句话,她的后衣领倏然收紧,她感到一阵呼吸困难,颤抖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她死了,死在学校里,所有人就会开始正视校园霸凌。
可是下一秒,她又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她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自下而上的注视着沉向晚,视线模糊的看见他嘴角扬着一抹诡异的弧度。
如果她求饶一句,他会直接把她给扔下去。
偏偏她没有。
他喜欢有血性的人。
驯服起来也更有意思。
昭禾感到一阵致命的晕眩,她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在沉向晚的眼底看见了一丝赞许。
“你很好玩。” 沉向晚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 “以后也一直当我的狗吧。”
昭禾双眼失焦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也正是从这句话开始,她再也没有半分爬出恶魔沼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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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前,昭禾用所有的零花钱买了一瓶劣质的粉底液,往自己脸上打了很厚的一层遮瑕。
这样一来,哥哥就不会看见她脸上的伤痕。
饭桌上,她深呼吸一口气,突然将碗放下,道:
“哥,我想换个学校。”
昭朔正在给她盛汤的手一顿,她继续道:
“我要转学。”
现在这个学校环境很好,可是学费昂贵,为了供她读书,哥哥是拼了命的在工作,她不想再看他那么累。
另一方面,她不能等着被沉向晚折磨至死。
十一月,金黄的落叶铺满了学校门口的街道。
昭禾将停在树下的自行车上锁,转身的一瞬间,一阵寒冷吹刮而过,她的视线已经被黑色的学院制服完全遮挡。
她抬眸。
沉向晚也正垂眸看着她。
“早上好。”
他道。
优雅而平静。
昭禾却不自觉攥紧了衣袖,一股寒意缓缓漫延至五脏六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移开视线,径直与他擦肩而过,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他。
谁知下一秒,她直接重重的摔倒了在地上。
沉向晚缓缓地转身,从容不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凝视着地上的昭禾。
她的手掌被细小的石砾擦出血,隐隐作痛。
“来,小狗。” 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昭禾面前,他的声音刺痛了她的心脏:
“握手。”
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咬牙切齿道:
“沉向晚,别把我当成一条狗! ”
“啊,我倒真希望你是一条狗,狗至少会朝我摇尾巴。” 沉向晚踩住她的肩膀,将准备起身的她用力踹了回去,轻声道:
“你呢,只会惹我生气。”
在他看来,她这样的人连狗都不如。
她眼眶酸涩,低下头,遮掩着翻涌的泪意。
谁知他猛地拉住了她的红色围巾,她一下子抬起头来,眼底的粼粼波光微微倒映出他的样子。
沉向晚轻轻摩挲着围巾,不以为意道:
“真好看,是哥哥织的吧”
昭禾瞳孔轻晃。
他竟然派人打探她的家庭背景。
“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沉向晚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漆黑的眼眸流淌着几分笑意,道:
“可以告诉我吗”
她忍无可忍,用力推了他一把,拳头尽数落在他身上,道:
“闭嘴! 你给我闭嘴!”
这段往事一直被昭禾尘封在心底。
多年前,一阵窗户被用力破开的巨大声响将睡梦中的她唤醒,模糊的记忆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掉在她的脸上,怎么擦也擦不完。
她后来才知晓那是妈妈的眼泪。
她和哥哥被父母塞进杂物间里,她想去捡掉在地上的兔子玩偶,门却被 “砰”一声用力关上,她听见妈妈的声音:
“不要出来,无论发生了都不要出来!”
门被上锁,光亮被完全隔绝的一瞬间,偌大的房子也响起了几声枪响。
她蜷缩在哥哥的怀里,害怕的哭了起来。
那一年,她只有五岁。
她记得那晚混乱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终于有人将门打开时,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满地的鲜血。
哥哥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
而后,便是一大段记忆缺失。
这两个孩子被送去了伯父家寄养,可是伯母严厉,动辄对他们打骂,还经常不给他们饱饭吃,嫌弃他们是累赘。
几年过后,十五岁的昭朔带着昭禾离开了伯父家,两人相依为命。
这个少年什么苦都尝了一遍,捡破烂,当童工,摆摊,硬生生把昭禾从小孩养成少女,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长大以后,昭禾才知道父亲是缉毒警察。
那晚他们家所遭遇的变故,实际上是一场疯狂的报复。
他们的房子被鲜血浸透,一把火将它吞噬殆尽,唯有她和哥哥,是爸爸妈妈没有带走的遗物。
此刻,眼泪肆意从昭禾的脸颊淌下,她崩溃的推着他,道: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过往! 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人! 你给我闭嘴!”
她的家庭,永远是她内心深处的一块创伤,表面血淋,内里溃烂,丝毫碰不得。
沉向晚纹丝未动,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昭禾。” 他轻声道,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他像是在抚摸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你比我想得要娇气。”
眼泪在红色围巾上留下几滴暗沉的痕迹。
同时也晕染开粉底液,她脸上的伤痕隐隐若现。
“你到底想怎么样 ” 她泪眼朦胧的注视着沉向晚,颤声道: “欺负我,羞辱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沉向晚轻轻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
“因为我想毁了你。”
这是他目前对她最大的欲望。
这么完美的一个学生,前途无量,他偏偏想看她崩溃,想看她流泪,想看她跪在地上求饶,想看她的世界因为他变得一塌糊涂。
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极了。
沉向晚觉得昭禾很不一样。
明明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旧,书包的肩带也是缝了又补,她看人的眼神却没有一丝自卑,仿佛生来就知道自己是最好的。
他不禁想,这样的人,究竟能坚强到什么程度。
“不哭了,昭禾同学。” 沉向晚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轻声道:
“你要迟到了。”
昭禾用力挣扎着,他微微一笑,手劲更大了几分。
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折断。
这个高挑俊美的少年走在前面,步子很大,手里紧握着她的手腕,她一路小跑,踉踉跄跄的跟着他走进了校门。
或许人们会以为这是青春期少年之间的悸动。
因为少年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温柔,人们会将女孩脸上的无措误看成羞涩。
直到他将她关进废弃的体育器材室,用力将她踹倒在地,跳高杆尽数倒下,一片混乱,这场误会才能彻底解开。
她倒在地上,沉向晚慢条斯理捡起地上的书包,道: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她头晕眼花,挣扎着起身,他已经将她书包里的手机拿了出来,低声道:
“昭禾,你上学带手机是什么意思”
又破又旧的手机,不知道是从哪个垃圾桶捡的。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
“是害怕亲爱的哥哥找不到你吗 ”
“跟你没有关系! ”
唯一的光源是器材室的玻璃,微光抵在沉向晚身上,他背光而站,黑发从束发中垂下几缕,丝毫看不清眼神。
一股压迫感倾泻而来。
她敏锐的察觉到异样,轻轻咬住下唇,不再作声。
毫无征兆的,她的手机被重重摔在墙上,屏幕在碎裂前倏然亮了一下,永久的陷入了死机。
她被吓得一颤,屏幕碎渣溅在她的身上,在黑暗中带来微微刺痛。
“昭禾,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见这种话。” 他弯下腰,与她对视:
“你是我的狗,你的事情当然跟我有关系。”
她惊恐的看着他。
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一字一句讲起了游戏规则: “
“我把你关在这里,你没有办法联系外界,你的任务就是坚持活下去,这个游戏没有时长限制。”
“你疯了!” 昭禾微微瞥起眉,道: “你想让我死在这里就直说!”
沉向晚只是轻轻挑眉:
“游戏开始。”
器材室的门被猛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要将整栋楼都震得颤动起来,扬起了一阵细密的尘土。
昭禾冲到门前,黑暗中却响起了残酷而清脆的上锁声。
一瞬间,她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在黑暗中化为腐肉与白骨的画面。
昭禾怔了半晌,缓缓蹲下身,摸索到自己被摔坏的手机,恍惚想起屏幕最后亮起的一瞬间,她看见了哥哥发来的信息:
「小禾,今天早点回家,咱们出去吃饭。」
他同意了昭禾要转学的要求,同时无比自责,觉得一定是妹妹最近的学习压力太大了,心情才会不好。
他已经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了,却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昭禾太多。
她强忍下心中的酸涩,泪水无声滑落,颤抖的站起了身。
她不能让哥哥担心,更不能让沉向晚得逞。
黑暗角落里闪烁着一缕微弱的红光,倏然间将她的视线紧紧吸引了过去,牢牢的抓住了她的目光。
这红光来自于监控,在荒废的器材室里,这或许是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东西。
昭禾想办法砸坏了监控,校务处响起警报,她才被救了出去。
头晕眼花的她举着棒球棍,踩着一层层垒起的坐垫,用力砸碎了监控。
火星迸起,一丝飞溅入眼,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实际上她的确差一点死在了这里。
大火迅速在干燥封闭的室内燃起,她疯狂敲门,浓烟弥漫,触发了警报,她在最后一刻被人救了出去。
昭朔从工地单位请了一下午的假来为她办理转学手续,她跟在哥哥身后,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污垢。
回家的路上,她心里充满了担忧,生怕哥哥随时会开口问她:
“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
结果昭朔只是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颊,告诉她: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回家再说这些。”
他提着她的书包,她眼含着泪点了点头,这时校门口倏然出现一个漆黑的身影,在看清是谁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昭禾。”
她身子一颤。
沉向晚轻轻一笑,朝她伸出手,声音轻柔极了: “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了”
潜台词仿佛在说:
“你怎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跑出来了”
她牙关打颤,今天身上被他踹过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
此刻,他在等着与她握手,仿佛两人有着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昭禾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学校了,不愿意让哥哥知道这些不堪的事情,颤抖的伸出了手。
他们握住彼此手的一瞬间,他指尖微微用力,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亲昵至极。
可是,她只觉得他的手冰凉得吓人,像死人的手一样。
他笑容温柔,手劲却大得像是要把她的手掌活活掐断。
谢天谢地,短暂几秒,他很快松开了手。
昭禾垂下眼眸,听见哥哥问道:
“你们是同学吗”
“唔,我们的关系可比同学亲密多了。” 沉向晚更快一步的出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你说呢”
昭禾的手心开始冒汗,轻轻 “嗯”了一声。
沉向晚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落在她轻微颤抖的指尖上。
这丫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只要哥哥在身边,她就变得脆弱敏感了。
毕竟,一个人只要受了委屈,一见到亲近的人,再强大的心理防线也会瞬间崩塌的。
“很冷吗 ” 昭朔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了她身上。
这件外套很暖和,带着哥哥的体温,她强忍的眼泪立刻涌上了眼眶,道:
“哥,我想回家。”
“等等。” 沉向晚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脏东西,指腹不动声色的抹去她刚落下的眼泪:
“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吗”
“别碰她。” 昭朔推开了沉向晚的手。
他完全不认识沉向晚,只是察觉到了昭禾对这个人的抗拒,低声道:
“我妹马上就要转学了,如果她不想和你接触,你就离她远一点。”
沉向晚沉默一瞬,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转学”
她紧张的颤栗了一下。
“那我以后就见不到昭禾了。” 他微微俯下身,与眼眶发红的昭禾对视,问道: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转学吗”
理由
昭禾往后退了一步。
他明明知道理由。
沉向晚向前走近了一大步,身影极具压迫感的将她笼罩住,道: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转学”
话音刚落,沉向晚就被一股大力推开了,昭朔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冷冷的注视着沉向晚,道:
“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一步。”
“哥,回家吧。” 昭禾扯住昭朔的衣袖,仰头看着他,道: “我不想待在这里。”
谁知沉向晚更快一步的挡在了她身前。
他握住她的手腕,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朝着他阴冷目光注视着的方向望去————
黑压压的街道,站着数十个面目不善的男人,泛着银光的管制刀具藏于袖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行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
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鲜血染红了枫叶。
昭禾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眼被泪水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脸上殷红的鲜血格外醒目。
只不过,这不是她的血。
是昭朔的。
沉向晚一声命令下,那些人像疯了一样冲上来对她拳打脚踢,哥哥将她压在身下,紧紧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她。
铁棍带着呼啸声一次次凶狠地砸落在他的头部和身体,每一次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他被打得鲜血淋漓,血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他的手微微颤抖,轻抚她的发顶,告诉她:
“别害怕,哥哥在。”
话音刚落,一大口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她失声痛哭,抬手捂住他的嘴,血从她的指缝溢出,下一秒,击打声戛然而止,昭朔被一脚从她身上踹了下去。
她微微眯起眼眸,目光的尽头是沉向晚。
“还想转学吗”
他问。
昭禾没有回答,只是一言不发的朝躺在地上的哥哥爬去,一点点握住了他血淋淋的手。
沉向晚倏然踩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没有松手。
踩得再重,手指因血液不流通而变得乌青,她也没有松手。
黑白分明的眼睛圆睁着,仿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是她一样,她拽住他的裤腿,哀求道:
“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你放过他,好不好”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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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向晚是天生坏种。
与大部分心理畸形的人不同,他没有经历过阴暗潮湿的童年,也没有遭遇过什么创伤打击。
他只是一个出生在上层阶级的世家贵公子———
背负着万千期望出生,一落地就是上亿资产的继承人。
然而,他同时也继承了家族精神病史。
一个偏执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他告诉昭禾,他还没有玩腻,她不能转学,更不能消失在他的视线。
昭禾坚定的要办理转学手续,结果在资本的操控下,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哥哥陷入重度昏迷,住进了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她不能轻举妄动。
沉向晚包揽了一切医药费,这于她而言,无异于又是一身枷锁。
上层阶级的人想要玩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在学校相遇时,如果她转身就走,就会无情的被抓回来,她站在原地,听见沉向晚问她:
“昭小狗,跑什么?”
他喜欢凌辱她,倘若是在校外遇见她,他会强迫她下跪,抚摸她的头,将她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他的兄弟将她层层围住,拿着手机录视频,笑声刺耳极了。
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了一个月。
十二月初旬的一天,她嗓子疼得厉害,请了几天假。
再次回到学校时,病情并没有缓解多少,沉向晚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又去报警了”
他嘴角衔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为了让她抬头推了她一把,谁知这一推直接把她推倒在地,她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再次被踹了回去。
报警对他这样的坏人没有用。
只有等长大成人了,她才能彻底离开这里,才能让更多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昭禾。” 沉向晚垂眸看着她,用鞋尖抬起她的下巴,毫无征兆的问道:
“你后不后悔那天招惹上了我”
如果她撞见他揍人时保持沉默,没有喊来老师,或许他不会那么快找上她的麻烦。
“不后悔。” 她摇了摇头,唇色苍白,道:
“因为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还是会找上我,跟你这种人渣毫无任何道理可讲。”
哪怕处于弱势,她的眼神依然很倔强,不带一丝恐惧的注视着他。
沉向晚与她对视,莫名的移不开视线。
因为这样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初遇的那个炎热傍晚,夏风掀起少女的裙摆,她汗湿的碎发贴着脸颊,隔着一条巷子,朝他大喊:
“人渣!”
人渣。
他轻轻一笑。
为什么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么可爱呢。
昭禾的感冒严重了起来,请了半个月的假。
等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课桌和椅子已经被移出了教室,书和作业一本本的散落出来,张牙舞爪的望着她。
透明的窗户后是几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昭禾与他们对视,他们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正当她捡起第一本书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而白皙的手也帮她捡起了书。
她一怔,抬眸,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摁下了慢放键。
这个人长得很好看。
他轻轻笑着,黑发微卷,眼尾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清秀白皙的脸庞,眼角有一颗小黑痣———
可是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是转学生,今天刚来。” 他倏然出声,一下子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注视着他的侧脸,伸手继续捡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温热的手背,听见他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昭禾。”
“姜言煦。”
昭禾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捡起了剩下的几本书,谁知再一抬头,他已经将她的椅子和课桌搬了起来,回过头,开朗问道:
“你坐哪里,要不要跟我坐一起”
少年的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棕,连带瞳孔也成了琥珀色,眼含笑意的望着她,寒冬的冷意在这一刻倏然消散。
多年后,她再回想起这一幕,依旧会觉得这是一种治愈一切的美好。
她犹豫一瞬,小心翼翼问道: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在全班人的注视下,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将她的课桌搬到了他旁边,两张课桌挨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感,他道:
“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他一坐在她身边,她就闻到一股淡淡香味,是那种香皂洗过衣服后,太阳晒干留下的清香。
昭禾只是觉得这一切不真实的像一场梦一样。
姜言煦是她遇见过最好的人。
他很温柔,从不会在乎她穿的是什么衣服,也不会在乎别人看她的眼神,他给她讲题,还教她怎么用圆规在草稿纸上画小猪。
他会给她分享自己的另一只耳机,他们一起在草稿本写下自己最喜欢的歌词,她小心翼翼将本子收好,夜里睡前轻轻哼唱几遍。
篮球比赛,少年意气风发,穿着鲜红的球衣投篮,那一年,姜言煦很像她最喜欢的偶像流川枫。
第二天,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球衣放在了她的课桌上,姜言煦拿着黑色的签字笔,在球衣的背面一笔一划写下了 “流川枫” 三个字。
这三个字,和印在球衣的 “姜言煦” 重叠。
他说,每当昭禾想起流川枫时,也会想起姜言煦。
昭禾默默将他的话记在心底,深深的眷恋上他,每当负面情绪向她侵袭而来,他会在意她红肿的眼眶,还会问她:
“你喜欢吃糖吗”
他将手摊开,是一颗旺仔牛奶糖。
“吃颗糖,心情就会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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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颗奶糖在放学后从她的校服外套滑了出来,掉进了脏水洼里。
她狼狈的跪坐在地上,面前是几根已经被踩熄了的烟。
“贱人,你几天不来上学,沉哥还以为你死了呢。” 不良少年掐住她的下巴,低声道: “今天就替咱哥好好教训你。”
昭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躲万躲,还是会被沉向晚的小弟抓到。
灰暗的巷砖结满冰碴,偶尔有发污的脏水沿着墙角落下,他拽住她的头发,强迫她弯下身子,道:
“把这脏水给老子舔干净。”
她已经被掌过,脸颊口腔肿胀,光是呼吸都牵扯着疼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传来:
“住手!”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昭禾的心一沉,扭头看去,只见姜言煦步履匆匆的朝这个方向走来,灰色的围巾在他身后随风飘扬。
一片混乱中,姜言煦将她拉起来,不由分说的挡在她面前,她捂住红肿的脸颊,怔怔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上层阶级的圈子彼此认识,林尧一行人立马往后退了几步,道:
“姜哥,这个人... ...”
“我不管她是谁。” 话未说完,姜言煦出声道: “你们谁都不能伤害她。”
听见这句话,昭禾滚圆的眼泪直直淌了下来。
等林尧那些人离开之后,姜言煦转过身,她下意识低头,试图掩盖自己狼狈的伤痕,余光看见他的球鞋离自己近了两步。
小心翼翼的,两步。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抹去依旧在汩汩往下流的鼻血。
她意识到这是一块手帕。
他干净纯粹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
“谢谢。” 昭禾嗓音哽咽,她抬眸又垂眸,轻轻颤抖,轻声道: “谢谢你。”
姜言煦轻轻一笑:
“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病房洁白,浅蓝窗帘被寒风吹起,不断翻飞。
穿着灰色毛衣的少女站在窗前,轻轻将窗户关上,碎发被最后一缕风掀起。
脸色如纸一般苍白的昭朔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管,心电图起伏小而缓慢的跃动着,一切都令人麻木至极。
沉向晚的人当时真是下了死手。
桌上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她抬眸看去,一条信息跃入眼帘——
【回学校。】
这个昂贵的手机是沉向晚给她的,他要无时无刻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亦不能拒绝他的任何命令。
她盯着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动作。
手机屏幕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再次因为一条消息而亮起——
【你想死是不是】
昭禾索性直接摁下了熄屏键。
谁知手机刚一熄屏就再次亮起,沉向晚肯定已经知道了姜言煦上次救她的事情———
【你又想勾引谁来救你】
昭禾只觉得窒息。
“勾引” 这个词让她无比难堪,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姜言煦温柔的眼眸。
【母狗,回消息。】
沉向晚仍然在不依不饶的用信息命令她。
昭禾忍无可忍的关机,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走出了病房。
想到等待她的是谁,她有一丝不敢回学校的恐惧,可是比起恐惧,她知道自己的前程更重要。
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她很快就会解脱的。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八点零五的早课,她在七点三十进了学校,在七点五十被人拖进了阴冷的厕所。
而且是男厕所。
她被用力抵在厕所门挡板,被水淹没的烟味隐约沉浮在空气中,一只大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几乎要将她所有的呼吸夺走。
昭禾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一行人,身体已经冷到失去了知觉。
沉向晚往前走了两步,高挑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住,钳制她的人松开了手,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发红的指印。
“早安。” 他轻轻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来上学。”
昭禾轻轻颤抖,从窗缝溢进来的寒风似是已经渗进了她的每一个骨头缝里。
“我不上学成绩落后了怎么办 ” 她冷声道: “你负责吗”
她不能转学,拜他所赐。
倘若她再自我放弃,还有谁能拯救她
“我们那么久没见,你只有这些话对我说”
沉向晚刚从国外的家族聚会回来,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小狗最近怎么样,可是竟然有人告诉他,她找到保护自己的人了。
他的小狗,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找了一个新主人。
“你想听我说什么。” 昭禾抬起手腕,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道:
“要我感激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吗”
沉向晚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昭禾。
这是他不喜欢的一个地方,她永远不懂示弱,也不懂讨他高兴。
“我从没强迫你对我有感激之情。” 沉向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脸颊的伤痕,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学会忠诚。”
忠诚
昭禾诧异的瞪大眼眸,紧接着,拳头重重的落在她的耳侧,掀起一阵风,巨大的声响令她耳膜刺痛。
如果这拳头砸到她的脸上,轻则鼻梁骨折,重则当场失明。
沉向晚微微俯下身,她眩晕不已,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嗡嗡作响的耳边轻声道:
“昭禾,再敢向别人摇尾巴,你死路一条。”
紧张感使她呼吸不畅,她的眼眶泛红,却没有让眼泪落下。
他的指尖摁在她的嘴角,将娇小的她笼罩在身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道:
“说你知道了。”
昭禾咬紧了下唇。
如果她真的说出了 “不再向别人摇尾巴” 这种话,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是沉向晚的狗。
“说。” 沉向晚用力掐住她的颈脖,力度之大让她的嘴唇颤抖不已,她的双脚微微离地,却始终不愿意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的嘴唇开始由苍白变得乌青。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可是沉向晚又怎么会顾忌手沾鲜血。
沉向晚身后的人面露不忍,纷纷低下了头,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喊沉向晚住手。
热泪淌过苍白而冰凉的脸颊,落在沉向晚的手背上,昭禾再也支撑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意识模糊之际,她被用力扔到了地上。
“你赢了。” 沉向晚目光沉沉的垂眸看着她,冷声道: “犟种。”
他早该知道昭禾是一个犟种。
一个令人头疼,永远不可能向他低头的犟种。
他踹了她一脚,低声道: “滚回去上课。”
可是她呼吸微弱,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更乌青了几分。
“起来!”
他耗尽了耐心。
可是她依旧毫无反应。
肺部因长期缺氧痉挛着,昭禾仿佛再次感受到了被扔进水里的痛苦,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浑身动弹不得。
沉向晚瞥着眉,垂眸注视着她。
可能是她的坚强太过深入人心,他总觉得她会自己站起来。
然而,她颤抖的身体只是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竟然平静了下来。
“昭禾… …” 沉向晚喊她的名字,她并没有听清后半句话。
他轻踹她的肩膀,将她翻了个面,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完了,
呼吸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