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漓祁严是小说《穿书后,我在古代偷摸写狗血文》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大梦两场写的一款古言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书后,我在古代偷摸写狗血文》的章节内容
“啊!梨老师出新的话本了!”
将军府中,一个下人惊叫一声后,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毕竟“梨老师”这个名头太响了,在京城中无人不知。
“给我看看!”
“梨老师又出作了?”
众人围了过去,七手八脚抢着一本小册子。
江若漓看到他们的动静后,非但不感兴趣,反而还深深低下了头,觉得太社死了。
没别的,她是将军府的夫人,也是众人口中的“梨老师”。
前世被车撞死后,江若漓穿书了,成了书中大反派的早死原配,死了还被野狗分食。
为了攒够银子跑路,江若漓重操旧业,在古代写起了狗血文。
三个月前,“梨老师”这个笔名横空出世,在书坊发表了第一篇话本《太师别虐了,夫人已死三年》,以极快的速度震惊了全京城。
那话本没有任何文笔可言,每一个章节都平铺直述,连几岁孩童都能读懂,却能轻易勾起内心的情绪,看得人快要吐血。
京城之人一边吐槽,一边疯狂追更,就看太师能把原配妻子虐到什么地步,又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悔悟。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梨老师和他的话本。
随后,梨老师一鼓作气,又发表了其他作品:《退婚后,首辅大人哭红了眼》和《跳下城墙后,首辅大人跪着要挖坟》。
京城之人又一次遭到了极大的冲击,并展开了猛烈抨击。
“一纸荒唐!简直不知所谓!”
“除非我疯了,才会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本!”
骂归骂,但看还是要看的,毕竟梨老师写的话本好像会让人上瘾,明明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一天不看就抓心挠肺。
因为话本的主人公要么是太师,要么是首辅大人,连带着当朝太师和首辅大人都火了一把。
他们在府上被下人们小声议论,在外面被百姓们指指点点,就连在朝堂上都被追问个不停,还一度引起了当今圣上的关注。
那天,当朝太师和首辅被圣上叫到了御书房,明里暗里让他们洁身是好,对自己的妻子好一点,不要动不动就虐,也不要等原配妻子凄惨死去后才追悔莫及。
太师和首辅大人一听,都快哭出来了,赌咒发誓他们绝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一切都是污蔑!
说起来,他们也真是恨透了“梨老师”,写话本就写吧,为什么每次的主人公都是太师或当朝首辅呢,他不就不能写写别的官员吗?
太师大人一出御书房就抹眼泪了,因为他都五十多岁了,连孙子都有了,哪还有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虐妻子?
苍天大地啊,他真的没有虐妻成瘾啊!
相比于哭红了眼的太师,当朝首辅的脸色却黑得能滴出墨来,因为他才二十多岁,无论是年纪,还是外貌,都是话本中的主人公高度重合!
他不仅一次两次说,他不是主人公的原型,不爱虐妻,心中也没有白月光,但无一人相信,就连他的母亲都信了那些鬼话,看向他的眼神都微妙起来了。
听说,首辅大人曾当众发誓,一定要将“梨老师”找出来,再将他投进大牢,看他还怎么写?
不仅首辅大人,想找出“梨老师”的人太多了。
他们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才能写出这么狗血的话本!!
“阿嚏!”江若漓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在心里嘀咕道:“又是谁在骂我?”
江若漓幽幽抬头,见下人们一边看话本,一边痛骂不止。
“如果被我知道了这个梨老师是谁,我一定要去扔他烂菜叶子!”
“哼,我会连夜去放火烧他全家!”
江若漓瞪大眼睛,将这个下人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不就是写个狗血文,至于烧她全家吗?
这三个月来,江若漓好像得了被害妄想症,连走在街上都怕被人套了麻袋,晚上睡觉时都不敢睡的太死,就怕说了梦话,说出她就是“梨老师”。
“夫人?”
丫鬟叫了几声后,江若漓顿时回过神来了。
“夫人,你怎么了?”
江若漓摸了摸鼻子,见她的手上还拿着自己新出的话本,莫名有点心虚,“哈,哈哈,我没事啊。”
丫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册子,恍然问:“夫人,你想看梨老师的新作吗?”
“不用了!”
她不敢看自己写的文,太羞耻了。
“夫人,你不妨看看吧,梨老师的新作照样出彩,连文名都很刺激呢。”
“……是吗?”
丫鬟昂首挺胸,还以为江若漓终于感兴趣了,大声念出了文名:“《宠妾灭妻?我转头另嫁权臣》,这个文名太直白了,不愧是梨老师啊!”
梨老师太稳了,新作依旧让人上瘾。
“好了,你别再说了……”
江若漓捂着额头,不能再听到一点儿,恨不得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下人们一看,立刻紧张起来了,全都放下手上的活儿。
“夫人,你没事吧?”
“昨夜下雨了,夫人是不是冷着了?”
“唉,夫人在三更还起夜了,说什么也要烧一壶热水,不肯让将军喝凉的水呢。”
“夫人对将军真好啊……”
一时间,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同样的感慨,都认为江若漓爱惨了祁将军,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佩。
江若漓直说没有,但无人相信就是了。
“唉,我不想骗你们,其实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下人们纷纷点头,似乎无声在说:“夫人,我们都懂!”
江若漓心里发苦,在众人“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下,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咦!祁严好像在咳嗽,他应该是渴了,我进去看看!”
江若漓找了个借口,连忙往屋子里跑去。
“夫人真是爱惨了将军,心神都放在了将军的身上,连我们都没听到的咳嗽声都听到了。”下人们感慨说。
江若漓听后,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
江若漓匆匆往屋子里跑去,却在踏进房门时,不由自主般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她往里面觑了一眼,见到了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
此时,祁严靠坐在雕花大床上,微微偏着头,露出一张帅得天怒人怨的侧脸,一头墨发凌乱地散着,脸色却惨白至极。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缎亵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地方还渗出了点点血珠,看得人心惊胆跳。
锦被下,他的一双腿残废了,犹如断翅的鸟儿,成了一个人见人欺的废人。
祁严出尘清雅,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俊美的男人了,但他的神情是那么淡漠,眼中是一片死寂,过分精致的容颜多了几分凄惨。
偏偏,这样的男人却是书中的大反派。
祁家满门忠烈,从祖父那一代开始就跟着太祖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威武大将军”。
此后,祁家代代镇守边疆,是出了名的忠君义胆,却还是遭到了圣上猜忌。
一年前,敌国突然进攻,祁家军死守南义城,却迟迟等不到朝廷派来的援军,连唯一能出城的一座桥都被朝廷的暗探烧毁了。
敌军趁虚而入,在南义城放了一把火,足足烧了七天七夜,城中焦尸遍地,成了一片无人敢踏足的死地。
同一个晚上,将军府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屠杀,所有女眷和下人们都死了,连几个月大的孩童还没放过,鲜血喷洒在府中的各个地方,听说连井水都染红了。
不少百姓都听到了惨叫声,却吓得战战兢兢,无人敢出门。
次日一早,在看到将军府的惨状时,所有人都震惊了,更有人当场就吓疯了。
朝廷派人来收拾惨局,说是祁家得罪了敌国,被敌国的贼子上门灭口了。
短短几天,除了祁严还活着,祁家一百多口人全都死绝了。
当初,祁严也在南义城,但无人知道他是如何逃出来的,只知他成了一个废人。
圣上心怀恻隐,特意命人将祁严接回了将军府,不仅给了一大笔赏赐,还日日派御医上门诊治。
人人都以为祁严完了,留他一条命不够是圣上想保存最后的一点名声罢了。
然而,江若漓是看过书的,只有她知道祁严心中的仇恨和癫狂。
在书中,祁严会化身一尊煞神,将当今圣上削成了人彘,将朝中所有污蔑过祁家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都屠杀殆尽,连一条狗都没放过。
一朝复仇后,祁严回到了将军府,在朝阳下呕出一口黑血后,就这么死了。
很不幸,江若漓在书中也有只言片语的描写。
她是祁严的早死原配,因为处处看不起祁严,将他当成了一条狗去对待,终于在一个夜晚被剔肉而亡,还连累了全家,落得个惨死收场。
当初,原主死活不肯嫁进将军府,在大婚当天竟上吊而亡了,江若漓这才穿到了这具身体上。
江若漓熟知书中剧情,她可不想惨死,因此发了疯般想治好祁严的残疾,让他看在自己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自己吧。
再说了,祁家满门忠烈,只剩祁严这一根独苗苗了,江若漓也不忍心见他遭到这样的对待。
刚开始,将军府的众人对她很是不满,个个对她阳奉阴违。
但江若漓待人真诚,又一心一意对待祁严,桩桩事都被人看在眼里,便渐渐被众人接纳了,也心服口服地敬佩她。
人人都说,江若漓爱惨了祁将军,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从不曾抱怨过半句。
可他们哪里知道,江若漓每次和祁严独处时都会心惊肉跳啊,她不是大善人,她只是在刷祁严的好感,好让他日后放自己一马。
房间里,江若漓清了清喉咙,几次看向祁严,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壮着胆子问:“祁将军,你渴不渴,你想喝水吗?”
祁严静默不语,脸色一片惨白,要不是胸膛还微微起伏,都要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他不说话,这是正常的事。
江若漓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他的嘴边,讨好问:“祁将军,你的嘴很干,喝口水吧。”
祁严将头转到了另一边,双眸空洞而凝滞,仿佛两口幽深的枯井,里面没有丝毫光亮与神采,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寂静,让人心头一揪。
江若漓愣了一下,嘴唇嗫嚅着,却迟迟说不出别的话。
她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问:“天气很好,你想出去散散心吗?”
话一出口,江若漓就无比懊恼,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
她看了一眼祁严的双腿,忍不住说:“祁将军,我画了一个轮椅,这就出去找工匠打造出来,然后我就能推你出去晒晒太阳了。”
江若漓说着,将刚才画出的草图举到了祁严的面前,但他仍是没看一眼,也一声不吭。
还好,江若漓早就习惯了,他不说就不说吧。
“哈哈,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去了。”
江若漓收起草图,连忙出去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被狗追呢。
“呼……”
出房间后,江若漓松了口大气,心却还嘭嘭直跳,一看到祁严就仿佛见到了自己惨死的一幕。
江若漓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小丫鬟,叮嘱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祁将军两个时辰没喝水了,你们要给他喝水,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丫鬟震惊了,没想到夫人连将军多久没喝水都记得清清楚楚。
“夫人,你放心吧,如果将军知道你这么爱他,一定也会很感动的。”
江若漓脚步一顿,好像听到了鬼在说话,不禁打了个寒颤。
让祁严感动?
不了,她真的不敢啊!
江若漓很想说,并不是她时时刻刻把祁严放在心上,而是她在画草图时给祁严喝过一次水,方才画图用了两个时辰,这才记住了。
不过,她也不打算解释,因为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唉,就当她爱惨了吧。
京城,街巷如织,到处熙熙攘攘。
江若漓步履匆匆,只想赶在日落前请工匠打造出一副轮椅。
在那之前,她还要去卖一株空间出品的人参,换来一些银子。
穿书后,江若漓竟绑定了一个空间,里面有灵泉水和一大片灵田,也算意外之喜了。
“唉哟!”
忽然,一个人迎面撞了她一下,手中的书都掉在了地上。
江若漓有些吃惊,没想到古代的书生也这么卷,都一边走路,一边看书了吗?
而且,他的眼底有一圈乌黑,该不会彻夜都在看书吧?
只不过……这个小册子有点眼熟啊……
江若漓拿起一看,被封面上的文名刺痛了眼睛,喃喃道:“《宠妾灭妻?我转头另嫁权臣》”
“你别念出来!”
那书生惊了,一把抢过小册子,紧张地左顾右盼,好像很怕被人听到。
江若漓一言难尽,没想到她写的狗血文这么受欢迎,连书生都在看吗?
看就看了,为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她写的话本很清水的,又不带颜色,至于这么紧张吗?
或许是江若漓的眼神太复杂了,书生愈发手足无措,解释道:“这不是我看的,是我给妹妹买的!”
“我懂……”
江若漓太尴尬了,连忙走开了。
书生更急了,竟追过来解释:“姑娘,你千万别说出去啊,我是看别人都在看,一时好奇,这才买来看看的!”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若漓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书生又羞又急,捂着头跑了,好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经此一事,江若漓对周围的人多留了一个心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惊到了。
什么鬼,为什么人人都在看她写的话本?
街边卖画的穷酸书生不招揽客人了,正深深低着头,对江若漓的新话本看得如痴如醉。
有人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对话本痛骂不止,看到焦心之处还会仰天长啸。
有人不太识字,竟一边认字,一边追更。
……
一眼看过去,但凡识字的人都快人手一本小册子了,但个个都是骂的,对话本的内容展开了猛烈抨击。
还有人老眼昏花了,追着别人问剧情。
《宠妾灭妻?我转头另嫁权臣》是梨老师的新作,昨天才开始出售,不出一个时辰就卖空了,卖出了一千本不止。
然而,如果要问谁买了,却又无人承认,个个都说不爱看梨老师的话本,骂那些都是胡诌的玩意,看了只会让自己呕血。
这似乎成了京城之人的一个共同默契,他们都在追梨老师的话本,但谁都不愿承认,也不能被别人戳破。
可笑的是,一旦梨老师迟迟不出续集,他们又抓心挠肺,恨不得拿着鞭子督促梨老师快快写文。
不过,还得是梨老师啊,一如既往的稳,新作一本更比一本强。
这个话本才出二十章,写的是当朝陈太师在成亲三年后,将孤苦无依的表妹接回来了。
陈太师曾立下誓言,要和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一度羡煞旁人。
不料,他的心中一直都藏着一个白月光,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了,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纳表妹为贵妾。
那表妹也是个有心机的,表面上柔柔弱弱,实则有万般心机,屡屡陷害正妻,还装作无辜的样子。
不料,陈太师眼盲心瞎,一次次都相信了表妹,认为是正妻善妒,容不下他心尖尖上的表妹,对她的态度也愈发恶劣。
正妻心如死灰,对陈太师提出和离,此生不复相见!
陈太师有些吃惊,说了这么一句话。
“……”
嗯?说了什么?
怎么没有了?
啊!剧情到这里就没有了!!!
众人翻了又翻,都快把最后一页翻烂了,也没看到别的内容。
要不是人人的小册子都卡在了这里,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掉页了。
事实证明,不是掉页了,而是梨老师真的在这里卡章了!!
“梨老师,我此生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要疯了,陈太师到底说了什么?”
“不要啊,到底有没有和离?”
“梨老师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每次都断在关键之处?”
“……”
一时间,京城中哀鸿遍野,随处都能听到咒骂声,有骂陈太师的,有骂梨老师的,还有骂天骂地,连路边的一条狗都没放过的。
他们真要疯了,陈太师让妻子心死了,对他提出和离,到底答没答应啊?
“不行了,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太师大人,问他到底有没有和离!”
江若漓一听,眼睛都瞪大了,因为她笔下的男主是太师,但跟当朝太师不是同一个人,找他问也没有用啊。
但她哪里知道,当五十多岁的当朝太师得知“梨老师”新作的主人公又是太师时,竟当场呕出了一滩血,今日都没法上朝了。
他恨啊,为什么梨老师不写首辅大人了,竟又写太师?
就非要写太师和首辅吗??
京城之人也不管,直接将当朝太师带入了话本中的负心汉,将他骂得不行了。
江若漓听着一片骂声,愣是深深低下了头,心虚得不行。
忽然,她听到有人这么说:
“我知道梨老师是谁,我今夜就要提刀去找他,看他还怎么写这些狗血话本!”
江若漓瞳孔放大,后背都凉了。
不是吧,她就写写狗血文,偷偷摸摸赚点小钱,不至于被上门灭口吧?
于是,江若漓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那人又说:“如果他能告诉我后续剧情,我或许能饶他一命。”
“唉,我也好想知道……”
呵呵!
古代也不缺狠人,为了催更,竟还想提刀上门吗?
江若漓麻了,刚想快步走开,却被两人发现,然后一左一右挡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你别急着走嘛。”
“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罢了。”
说这话的,正是刚才那个说知道梨老师是谁的男人,一下子就江若漓警惕起来了。
“哈哈,真的吗?”
江若漓笑了笑,脸上云淡风轻的,看不出一丝破绽。
男人也笑了,和同伴对视一眼后,竟将一只手伸进了胸膛里。
“你别乱来!”
江若漓瞪大眼睛,做出了喊救命的准备。
“我乱来什么,我只是觉得和你有缘,想卖你梨老师最新的话本罢了。”
“……什么?”
在江若漓惊诧的目光中,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神神秘秘说:“这可是梨老师最新的狗血大作,你还没看过吧?”
“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看在你眼熟的份上,我可以便宜卖给你,仅要二两!”
江若漓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是二道贩子,半两银子买的话本,在倒一手后就卖出去二两银子,这都翻几翻了。
吓死了,还以为他们真的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谢谢,但不用了,我对梨老师的话本不感兴趣。”
“你说什么?”
两人哼了一声,一下子就怒了。
江若漓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于是换了个说法:“两位大哥,我穷得喝西北风了,我买不起啊。”
“不对,不是这句话!”
“……那是?”
“你说,你对梨老师的话本不感兴趣?”
两人冷笑一声,看向江若漓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悦,“梨老师的大作本本都触动人心,让人看得欲罢不能,你凭什么不喜欢?”
江若漓目瞪口呆,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两人竟是她的粉丝啊!
“哈,哈哈,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感兴趣了……”
两人听后,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往她的手里硬塞了一本小册子。
“算你上道,这算送你的,不收钱了。”
“谢谢……”
两人摆了摆手,去物色新的客人了,留下江若漓一个人在凉风中凌乱。
江若漓看了看手上的话本,真是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很快,她赶到了灵芝堂。
多亏了空间,她种了不少珍贵药材,不时能拿一些出来换钱。
“老板……”
刚踏进药堂,江若漓便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妙气息,立刻止住了声音。
此时,药堂掌柜正板着脸,和他的夫人干瞪眼。
吵架了吗?
江若漓暗暗叫苦,觉得她来得真不是时候。
“你们……”
“江姑娘,你来得正好,请你给我评评理!”
掌柜夫人也是认识江若漓的,一开口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中。
“评什么理?”江若漓不解问。
“你说,陈太师言而无信,明明答应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执意要纳表妹进门算不算言而无信?”
江若漓顿时麻了,没想到穿过了半个京城,都来到了灵芝堂,却还能听到别人在说她新出的话本,而且一说就免不了吵吵。
掌柜也是看过话本的,但他站的是陈太师,反驳道:“表妹孤苦无依,又对陈太师有相救之恩,纳她为妾怎么了?”
“再说了,正妻三年无所出,本该主动为夫君纳妾,以开枝散叶,难道还要让陈太师绝后吗?”
掌柜夫人冷笑一声,好像将掌柜当成了一个负心汉,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可算说出心里话了,你不就是想纳妾吗?”
“我说的是话本,什么时候说我想纳妾了,你真是无理取闹!”
“好好好,陈太师也是这么说的,你们果然是一路人。”
掌柜人都傻了,没想到吵着话本中的剧情,还把这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有错,还在据理力争。
“陈太师只是想纳一个妾室,又不是娶平妻,很过分吗,至于以和离相逼吗?”
掌柜夫人冷冷笑了,讽刺道:“哼,要是我,别说和离了,我还想当场砍死他的柔弱表妹呢!”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要不是江若漓拦着,怕是都要动手了。
忽然,两人同时停下,异口同声问:“江姑娘,你站陈太师还是他的原配夫人?”
“我一定要站队吗?”
如果可以,她可以不站队吗?
江若漓心里苦啊,因为她不仅一次两次听到京城之人争论这些问题了。
陈太师算不算负心汉,他到底应不应该纳妾?
他的原配妻子该决意和离吗?
陈太师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表妹的真面目?
等等!
江若漓听得两眼发黑,愈发不敢泄露她就是梨老师,否则真会被人套麻袋吧。
“掌柜,我是来卖货的……”
掌柜夫人一听,重重推了掌柜一把,让他赶紧去招待客人。
掌柜还是不爽,嘴里嘀嘀咕咕的,竟字字句句都在猜测着话本接下来的剧情,一副中毒不轻的样子。
“嘶!”
江若漓暗暗吃惊,连忙将话题绕了出去,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材。
掌柜一看,眼睛都瞪大了,“哟,这是百年人参啊。”
看色泽,都快成精了吧。
“掌柜,你看看这株人参能卖多少钱?”
“江姑娘,你也是老主顾了,我肯定要给你算一个好价钱的。”
这几个月来,江若漓可是拿来了不少药材啊。
最后,掌柜开出了三百两的价钱。
江若漓想了想,还是接受了,毕竟她现在挺缺钱的。
掌柜也是爽快人,立刻就给她结清了银子,还让她如果有别的药材,尽管拿来卖。
江若漓点头应了,顺便打听问:“掌柜,你知道京城中有什么手艺好的工匠吗,我想为我的夫君打造一副轮椅。”
“什么是轮椅?”掌柜问。
江若漓拿出画好的轮椅草图,给他看了一眼。
“哎呦,这设计可太精妙了,我平生从未见过!”
掌柜年轻时也当过工匠学徒的,虽然没学成,但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
他想了想,还真想到了那么一个人,据说还是鲁班后人,但脾气古怪,动不动就骂人,很不好相处就是了。
江若漓两眼一亮,也猛地想到了这个人,因为书中对他也提过只言片语的。
如果有他帮忙,这个轮椅还真能打造出来了。
江若漓迫不及待,立刻就去寻人。
她刚一出门,却又听到掌柜和他的夫人吵了起来,不出意外还是为了话本中的剧情。
江若漓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
江若漓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正午前赶到了一间打铁铺。
“是这里吗?”
江若漓有些疑惑,因为她想象中的鲁班后人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啊,他不干木工,改为打铁了?
“姑娘,你找谁?”
一个小徒弟走出来,一脸好奇看着江若漓,眼睛都快放光了,毕竟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小兄弟,我听说这里有一位鲁班后人,很会干木工?”
“你……”
“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有事相求。”
小徒弟往里看了看,小声说:“姑娘,你回去吧,我师父不干木工很久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改行了。”
江若漓遗憾极了,但又不想无功而返,便央求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引见一下你的师父?”
“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师父……”
“你师父怎么样?”
忽然,一声怒吼传了出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小徒弟缩着肩膀,给了江若漓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很快,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瞪得很圆,肌肉贲张犹如古铜铸就,在炉火的映照下突突跳动。
不难想象,他能徒手打死一头老虎。
不过,他的脾气也是真爆啊,对着小徒弟就是一顿捶,句句骂他偷懒。
江若漓很不忍心,连忙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这匠人听了她的话,冷冷笑了,大手一挥就拒绝了:“你找错人了,我不会干木工!”
江若漓暗暗叫苦,求情说:“这位师傅,请你帮帮忙吧,我夫君的双腿残废了,下不来床,我想做一个轮椅,好推他出去走走。”
“他双腿残废了,关我什么事,是我害的吗?”
他的嗓门太大了,这一吼无异于山崩地裂,连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
如果脸皮薄,可能早就哭出来,不然也掉头跑了,但江若漓愣是稳如泰山,继续向他求情。
“师傅,我的夫君是一个好人,我不忍心见他整日卧病在床,还请你帮帮忙吧。”
小徒弟不忍心,也帮着说话,却得到了一个瞪眼。
“哼,求情是没用的!”
男人说着,转头就进去了,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小学徒张望了几眼,见师父真的走了,这才敢开口:“姑娘,你别等了,我师父去睡午觉了。”
江若漓有些失望,但现在还早,也不必急于回去,便想着再等等吧。
“姑娘,你跟你夫君的感情真好啊。”
小学徒没想到她已经成亲了,还如此为夫君着想,心里羡慕极了。
“就还好……”
江若漓淡淡笑了笑,没好意思往下接话,毕竟她跟祁严的关系可说不上好。
不过,这个打铁铺真热啊,她才坐了一会儿就热得不行了。
江若漓舔了舔嘴,真想喝上一杯酸梅汤。
她坐在角落处,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整个人都头昏脑胀,刚要倒下时,却忽然被小徒弟喊了一声。
“姑娘,我师父醒了!”
江若漓睁开眼睛,一下子来了精神。
没多久,那匠人果然出来了,见江若漓还在这里,不禁有些惊讶。
“你没走?”
江若漓站了起来,为他端去一杯茶,殷勤道:“师傅,天气很热,你喝口茶吧。”
“哼,我平生最恨喝茶!”
江若漓也不生气,又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下子,愣是他再暴躁也有些触动了,神情稍缓问:“你想做什么来着?”
江若漓又将来意说了一遍,还把自己画的轮椅图纸递了出去。
“嗯?”
匠人瞪大眼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但他不愧是鲁班后人,一眼就看出了这轮椅的用处和其中的细节之处,都不带问的。
“你说你夫君的双腿残废了,难道他是祁将军吗?”
江若漓点头应是,没想到这都被他猜出来了。
见她承认,那匠人紧抿着唇,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中。
他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连一旁的小徒弟都惊讶了,轻轻喊了一声:“……师父?”
“喊什么?”匠人瞪了他一眼,将图纸放在了一旁,这才对江若漓说:“可以做,你两个时辰后来取。”
“这么快?”江若漓叫了出来。
“嫌快,那你就一年之后来拿!”
“不快不快,大师不愧是大师,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啊。”
江若漓竖起大拇指,对他一通猛夸,句句都不带重复的,将小徒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中年匠人看了她一眼,虽然一字未说,但江若漓立刻闭上了嘴,机灵得不像话。
“臭小子,你要是有她一半这么机灵,我都不用成天被气死了。”
小徒弟直接懵了,不明白为什么被骂了。
江若漓垂手而立,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与真实的性子大不一样,直接将匠人气笑了,让她赶紧出去。
“好!”
江若漓应了一声,很爽快就出去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小徒弟。
因为出来很久了,江若漓记挂着将军府,便回去了。
她刚踏进门,就见一个小丫鬟迎了出来。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有客人前来拜访,已经等很久了。”
“不见不见,让他走。”
江若漓又累又渴,脚都快断了,哪还有力气见客。
丫鬟又说:“夫人,他说来买画的,还开了一千两的价钱。”
“等等!”江若漓突然叫住她,一本正经说:“来者是客,不好让人说将军府冷冰冰的,我现在就去见见他。”
丫鬟见状,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毕竟夫人为了治好祁将军的腿疾,一直都拼了命般挣钱的。
唉,果然啊,虽然夫人嘴上不承认,但她的心思都放在祁将军的身上了,连出去一趟都时刻记挂着回来。
如果江若漓听到了丫鬟的心声,怕是会很心累吧。
现在,她走得虎虎生风,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来买什么画,但一想到那一千两银子,江若漓就脚不累、腰不酸,走路都带风。
很快,江若漓在客厅见到了来人,在看清他的样貌时,失声道:
“是你!”
“是我啊!”
男人笑得龇牙咧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成亲当天,原主上吊自尽了,下人们大惊失色,叫的叫,喊人的喊,最后是这个男人将人弄下来的。
江若漓一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他,对他格外有印象。
后来才知,他叫马超,父亲是礼部尚书,只可惜他是庶子,并不受宠。
马超的祖母和将军府死去的老夫人是年幼时的闺中密友,在得知将军府的惨剧后,一直都很心痛,还偷偷给了一些银子。
此后,马超就不曾上门了,这是有什么事吗?
“马……马马……”
江若漓欲言又止,始终叫不出他的名字。
偏偏,这小子眼巴巴看着她,也不接茬,似乎就等着她喊出来。
“祁夫人,我的名字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马超不明白了,他姓马名超,有什么不对吗?
江若漓一言难尽,好奇问:“超,你的长枪很猛吗?”
“没有啊,我是读书人,我用什么哪门子的长枪,为什么这样问?”
“没事……”
江若漓摆了摆手,一连灌了几口水,这才觉得活过来了,问他所为何事。
“除了祁将军,还能有什么事?”
原来,马家的老夫人要过七十大寿了,但她一直记挂着祁严,别说乐呵呵过寿,都快抑郁成疾了。
马超不忍心,便想来求一幅祁严画的贺寿图,哄她老人家开心。
“祁夫人,你放心吧,我知道祁将军的墨宝重金难求,所以我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
马超拍了拍胸口,将一袋子银两重重拍在了桌上。
听着“咚”的一声,江若漓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得多少钱,她得卖多少根人参啊?
“超,你见外了!”江若漓一脸不认可,对他的行为表示批评:“老夫人对将军府一直多有照顾,眼下过寿,我们理应有所表示的,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马超伸手制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
“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呢?”
“小意思!”
“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就意思意思!”
马超将两个钱袋子往前推了推,嘿嘿傻笑的样子莫名有几分帅气啊。
江若漓叹了叹气,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勉为其难收下了。
“超,我很欣赏你,因为你一看就有卧龙凤雏之姿,日后必定能成大事。”
“真的吗?”
马超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因为还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难道他的伯乐竟是一个女子?
江若漓用力点了点头,又是一顿猛夸,将他都夸得飘飘然了。
“祁夫人,不瞒你说,我也觉得我有卧龙之姿,等我日后成了首辅大人,梨老师就会将我写进话本中吧?”
江若漓一顿,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儿,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狐疑问:“你也看梨老师的话本?”
“我不看,我也不爱看,我只是听说过!”马超否认三连,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
“哦……”
江若漓笑了笑,只当信了他的话。
“超,你先坐坐,喝口水,我这就去给你拿贺寿图。”
江若漓记得,祁严曾画过一幅贺寿图的,这不巧了?
于是,她马不停蹄走了,直奔书房而去。
但她找了又找,也找不到那一幅画,顿时有些懵了,赶紧找来丫鬟问话。
丫鬟却说:“夫人,你忘了吗,你不是早就把画卖了吗?”
江若漓顿时想起来了。
她刚穿来时,将军府都快没米下锅了,因为祁严的墨宝很不错,便偷偷拿一些出去卖了,那幅贺寿图刚好就在里面!
江若漓“嘶”了一声,觉得头都大了。
很快,她就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在丫鬟不解的目光下,急匆匆跑回了房间。
“砰!”
门开了,发出不小的声响,罕见引起了床上之人的一丝反应。
江若漓粲然一笑,本就清丽绝伦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媚色,让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了。
“祁将军,你想喝水吗?”
祁严还是冷冷淡淡的,别说点头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不过,江若漓也不气馁,主动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湿润了一下惨白的唇,这才小心翼翼说起了正事。
“唉,我本来也不想答应的,但马超又哭又叫,还想吊死在将军府的门口,我才不得不应下。”
“将军大人,你就当日行一善,给他画一幅贺寿图?”
江若漓柳眉轻蹙,声音似哭非哭,还带着丝丝委屈与撒娇,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儿。
祁严却仿若木雕泥塑,空洞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连一个余光都没施舍给身边的女子,更别说怜惜了。
“大哥!我叫你哥了,行吗?”
“如果不行,我喊你爹也行啊,你能不能应一声?”
江若漓渐渐急了,却又无可奈何,恨不得仰天长啸几声。
“爷爷,你行行好吧!”
“闭嘴!”
祁严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但他的声音干涩又沙哑,似乎很久不曾说过话了。
江若漓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道:“祁将军,你赶紧大手一挥,做一幅贺寿图出来吧,马超还在等着呢。”
“呵!”祁严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移走了。
这下子,江若漓也来气了,板着脸说:“祁将军,如果你不配合,我只能使出一些非常手段了。”
祁严靠在床上,脸色依旧惨白,仿佛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了,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好好好,这是你逼我!”
江若漓深吸一口气,竟将祁严拖下了床,再拖到了书桌前,让他不得不坐在椅子上。
祁严瞳孔微张,似乎也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危险。
还是同样的人,但江若漓就是觉得他微微变了,心也凉了半截。
完了,刚才一时激动,竟然忘了他的煞神之名。
她不想死啊!
江若漓一秒软了,蹲在了祁严的身边,将一支笔硬塞到他的手里,哀求道:“将军大人,你要如何才肯画,要我给你跪下吗?”
祁严不说话,却淡淡看着她,似乎还真在等着她下跪。
“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
江若漓哈哈一笑,自顾自站了起来,好像什么话都不曾说过。
她一边铺纸,一边研墨,还把祁严手中的毛笔拿了过来,喃喃自语道:“你不画,我画!”
刹那间,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脸上泛着点点红光,自信又张狂。
江若漓气定凝神,在沉思几秒后,便开始大开大合地作画,每一笔都不带停顿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的变化也落入到了祁严的眼中,对她多了几分探究。
片刻后,江若漓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停笔了。
成了!
贺寿图
祁严看了一眼,嘴角抽了几下,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复杂了。
江若漓正在端详自己的大作,是越看越满意。
“不错,就把这幅贺寿图拿给马超吧。”
江若漓微微一笑,伸手拿起了祁严的印章,却被他一把按住了。
“嗯?”江若漓转头,神色不解。
祁严的脸色却青了又白,幽幽问:“你想干什么?”
“盖章啊,不然马超会不信这是你画的。”
祁严一听,沉默得更久了。
两人陷入了僵持中,谁也不肯松手。
“祁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江若漓眼神清澈,似林间的小鹿,却又无形中透出一丝狡黠。
祁严缓缓用力,愣是将他的印章扣了出来。
“为什么要逼我呢?”江若漓叹了叹气,在祁严不解的目光中,突然大声喊:“非礼啊,有人调戏良家妇女了!”
这一嗓子无异于晴天霹雳,在将军府中炸响了。
“别喊!”
祁严瞳孔骤缩,一把将她按住,还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喊不出来了。
“呜呜呜……”
江若漓扯着脖子,还在死命挣扎,好像真被非礼了。
“砰”的一声,门被下人们撞开了。
一群人涌了进来,跑得最快的还是马超。
“谁非礼?谁?”
马超拿着一根棍子,随时做好了跟歹徒搏命的准备。
下一秒,他看到了被祁严按在怀中的江若漓,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们平时都这么玩吗?”
这么刺激的吗?
真看不出来,祁严还有这样的嗜好?
下人们惊呼一声,也被这一幕惊到了,纷纷捂住了嘴,但眼神很是微妙。
祁严阴沉着脸,一把将江若漓推开了,不让她再靠近三步之内。
马超说:“两位的感情真好,但可不可先把画给我?”
“好说!”江若漓哈哈一笑,又把印章抢了过来,“祁严已经画好了,待我盖个章。”
下一秒,祁严又一次按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都出去。”
下人们一听,纷纷退了出去,马超却还站着不动。
祁严看了看他,沉声道:“你也出去,一炷香后再来取画。”
马超应了一声,很爽快就出去了,还给他们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祁严和江若漓,空气变得有些微妙。
江若漓鼻子一酸,心中泛起了万般委屈,抹着眼泪说:“将军,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将军府,我也很苦呀。”
“我想赚点银子,我有错吗?”
“如果你怪我,觉得我见钱眼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江若漓哭了,转头就要一头撞死。
但她跑了几步,也不见祁严开口,或者拉她一下,顿时有些演不下去了。
“将军,你真看到我死吗?”
江若漓哭哭啼啼,眼角染上了淡淡的绯色,似桃花吐蕊般娇艳,一颦一蹙都那么勾人,好像狐媚成精,美得能让世间的男人神魂荡漾。
祁严深深看了她一眼,虽然仍一言不发,却让江若漓有些不安,好似被一头潜伏在夜色中的猛兽盯上了。
“……祁将军?”
祁严收回视线,淡淡说了两个字:“研墨。”
江若漓两眼一亮,讨好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就像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儿。
她先给祁严按了按手臂,又去给他捏捏肩膀,殷勤得不像话。
“还画不画了?”
祁严拍开她的手,对她的刻意讨好有些排斥。
“画!”江若漓见好即收,立刻给他铺纸,然后研墨,动作干净又利落,哪还有刚才的赖皮模样。
祁严眼皮一掀,刚看到她的样子,却见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你笑什么?”
“好好,我不笑,我一点儿也不笑。”
江若漓收起笑脸,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爽了,但照做就是了。
很快,江若漓磨好墨了,将溅出来的墨汁快速擦干净,又主动递给他一支毛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活像一个乖巧又伶俐的小书童。
祁严接过毛笔,挥手让她退后一点,因为他不喜欢和人挨得太近。
江若漓连连点头,静静站在了他的身后,等着看他发挥。
在书中,祁严不仅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在琴棋书画上也颇有建树,罕见的文武双全。
有人曾说,倘若他不带兵打仗,也能考个状元了。
江若漓也很好奇,因为她听说过祁严的名声,但这还是第一眼见到。
祁严静坐于画案之前,如墨的长发以一根羊脂玉簪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额前,更衬得面如冠玉,有潘安在世之姿。
此时,只见他微微俯身,手持狼毫,神情专注至极。
他手腕轻转,笔触灵动,墨汁在纸上晕染开来,或浓或淡,或疾或徐,一幅贺寿图初见其形。
一缕阳光透过窗,正好洒落在他的侧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
江若漓愣愣看着他,不禁有些看呆了。
在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他更丰神俊朗的男人了。
当祁严停笔,亲自盖上自己的印章时,江若漓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这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作,江若漓瞪大眼睛,佩服得五体投地。
“嘶!此贺寿图真乃神来之笔!”
“观其画卷,笔触细腻入微,山川秀色跃然纸上,峰峦叠嶂间云雾缭绕,似有仙气氤氲,那祥鹤翩翩……”
祁严抬眸,冷冷看了她一眼。
江若漓立刻噤声,以四个字概括了心中所有的词:“此乃大作!”
或许是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太有趣了,祁严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添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情绪。
“祁将军,你先坐一会儿,我把画拿给马超,很快就回来。”
江若漓说了一声后,立刻跑出去了。
刹那间,祁严的神情又一次变冷了,浑身散发着丝丝寒气。
很快,江若漓找到了马超,将画交给了他。
马超打开一看,发出了啧啧之声,“不愧是祁严,不仅用兵如神,连丹青都傲然于世,不去考取功名都可惜了。”
江若漓与有荣焉,对他的称赞连连点头。
“超,我很欣赏你,以后常来。”
马超哼了一声,顿时不爽了,“还常来?我命人给将军府送过几个请帖了,你松口了吗?”
马家的老夫人要过七十大寿,她老人家一直都记挂着祁严和江若漓,很想请他们出席寿宴的,但将军府没有答应罢了。
“超,将军府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我们出席了,或许会给马家带来麻烦的。”
谁人不知,圣上猜忌祁家,虽然留了祁严一命,但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留住明君的名声罢了。
如果他们真的去了,马家会不会也被圣上猜忌呢?
马超摆了摆手,拍着胸口说:“你尽管放心,我祖母可是皇太祖的嫡亲女儿,圣上都要喊她一声姑姑,谁敢让她老人家不顺心?”
江若漓想了想,并没有应下,只说还要和祁严商量一下。
“我走了。”
马超刚要走,却被江若漓一把拉住,还神神秘秘往他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别别,我不是那样的人!”
马超连连拒绝,好像被人调戏了,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窃喜。
江若漓是真美啊,身上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一下子就让马超心神荡漾了,觉得她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惜嫁给了一个残废。
“你想什么呢?”
江若漓满头黑线,又一次将小册子塞在了他的手里。
“你不是喜欢梨老师的话本吗?”
“这是梨老师上一个话本的番外,你要不要?”
马超茫然不解问:“什么是番外?”
“就是话本完结后的小剧情,相当于一个补充,外面没得卖的!”
马超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番外”,亏他还自诩为梨老师的忠实支持者,真是太不应该了!
拿起小册子一看,上面的一行字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了。
[跳下城墙后,首辅大人跪着要挖坟(番外)]
“啊!还有梨老师的亲笔签名!”
马超傻眼了,连忙翻看了几眼,见里面的内容果然是从未看过的,竟龇牙笑起来了。
下一秒,他将小册子死死捂在胸口,一脸警惕问:“这当真是送给我的,不会后悔了?”
江若漓白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说了是给他的,当然不会收回来。
再说了,这番外本来就是她写的,有什么可后悔的?
得到保证后,马超顿时激动起来了,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喃喃自语道:“不行,我等不及了,我要立刻就看梨老师写的番外!”
对了,他得到了这么宝贵的东西,如果被外面的豺狼虎豹知道了,不会抢吧?
马超越想越紧张,将小册子深深藏在了怀里,又用一条绳子扎了好几圈,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江若漓更无语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揣了几万两呢。
“超,你过了吧?”
“你不懂,这可是梨老师不曾面世的大作,有钱都买不到!”
马超说完后,猛地看向江若漓,狐疑问:“对了,你为什么会有梨老师写的番外?”
“别问,问就是缘分。”
马超信了,只当她走了狗屎运,才得到了梨老师的真迹,一时竟有些嫉妒。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鸡毛蒜皮之事的时候,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梨老师写的番外,打过一声招呼后,就这么跑了。
“超!你的画!”
江若漓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马超刹住脚步,一把抓起桌上的贺寿图,然后马不停蹄跑了,好像身后有狗在追。
“有这么兴奋吗?”
江若漓喃喃自语,竟不知他还是自己的狂热脑残粉。
一转头,江若漓吓了一跳,因为在场的下人都在眼巴巴看着她,眼睛都冒绿光了。
“你们怎么了?”
下人们搓了搓手,讨好问:“夫人,你还有梨老师的番外吗?”
“你们也想看?”江若漓很是惊奇。
“嘿嘿,我们也不是想看,我们不爱看话本,更不爱看李老师的话本,我们就是好奇,想长长见识。”
其他人连连点头。
江若漓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她写的番外也会受欢迎的。
不过,仅有的一本番外已经给马超了,没有了。
下人们一听,不由得叹起气来,要不是马超出身礼部尚书府,怕是要在半路劫书了。
因为得不到满足,他们情不自禁掏出了怀中的话本,又一次翻了起来。
江若漓眼神复杂,没想到他们都快把话本翻烂了,却还这么痴迷。
“太可怕了……”
江若漓抖了一下,不敢跟他们待在一起,连忙跑回房间,毕竟祁严还在等着呢。
门一开,一张灿若桃花的小脸伸了进来。
“严哥,我回来了。”
江若漓的声音不小,略带着一丝轻快,好像心情好极了。
祁严指尖微动,似乎被她的某句话触动了。
江若漓嘿嘿笑了笑,自顾自走到他的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殷勤的样子跟小人得志没什么两样,但不让人讨厌。
“严哥,这个力度可以吗?”
祁严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吭一声。
江若漓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也稍稍有一点儿心得,当他不开口、也不抗拒时,那便是默许的。
于是,江若漓捏得更起劲了,一路顺着他的肩膀捏到了手臂。
嘶!真强壮啊!
虽然早就知晓他很猛,但真真切切捏到他的手臂时,还是会被那结实的肌肉惊到。
江若漓捏了又捏,不时还轻轻掐一下他的手臂,那炙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突然,江若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仰起头,目光顺着手臂缓缓上移,直至与男人的视线交汇。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江若漓乱了心跳。
她猛地站起来,下意识想逃,却被男人一把捏住了手腕。
“!!!”
祁严穿着一袭锦缎亵衣,虽难掩身形的单薄与残弱,却依旧透着往昔的贵气与风华。
他微微仰头,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侧脸,却也隐隐泄露了眼底深处的一丝阴鸷,仿佛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令人胆寒。
江若漓汗毛直竖,心都凉了半截。
“祁将军,怎么了吗?”
江若漓浅浅一笑,清澈如水的双眸荡漾着无限春情,能让人在瞬间沦陷。
祁严一顿,蓦然松开了她的手,还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好似很嫌弃跟她有身体的接触。
不过,江若漓也不在意,毕竟他洁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要能保住小命,这不算什么。
“祁将军,你想继续坐一会儿,还是回床上?”
祁严不吭声,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
江若漓懂了,便不再吵他,自顾自将钱袋子中的银两都倒了出来,神采奕奕数着钱。
两人一个看书,一个数钱,难得的岁月静好。
还是钱好啊!
这么一算,江若漓的手上有一千两,够支撑一个月了,也能请来更好的大夫。
只可惜,祁严的腿没太大好转。
“啊!”
忽然,江若漓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弹射起身了。
祁严微微侧头,无声看着她。
“祁将军,天色不早了,我今天还没给药田浇水,我先出去一趟。”
江若漓连忙收好银子,然后匆匆忙忙出去了。
祁严深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已无心翻书。
……
出了将军府后,江若漓一步未停,就怕打铁铺关门了。
遭了,她一时忘了时间,也不知道轮椅是否做好了,或许会被那工匠一顿骂吧。
江若漓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小徒弟关门前赶到了。
“等一下!”
“哎哟,你可来了!”
小徒弟跺了跺脚,好像比她还急。
江若漓累得够呛,都快喘不上气了,小心往里看了一眼,小声问:“你师父呢?我的轮椅做好了吗?”
“做好了,就等着你来取呢。”
小徒弟将她带到了后院,一副手艺完美的轮椅映入眼帘。
江若漓两眼放光,没想到那脾气恶劣的中年汉子真是鲁班在世啊。
有了这轮椅,她就能推祁严出去走走了,他的心情也不会那么阴郁了吧。
“好了,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多少钱?”
“我师父说了,这是为祁将军做的轮椅,不要钱。”
“这么好吗?”江若漓更惊讶了,没想到他的师父还有一颗善心啊。
小徒弟摸了摸头,也说不出师父好还是不好,反正总骂他笨。
江若漓感动极了,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小兄弟,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哦,我想见见梨老师,你能做到吗?”
江若漓一顿,心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你为什么想找梨老师?”
小徒弟咬牙切齿,好像跟那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梨老师写的话本太狗血了,本本都让人呕血,我气不过,想把他也打得吐血!”
“嘶!”
江若漓后退几步,没想到他还是自己的黑粉。
“这个……我还真做不到……”
江若漓叹了叹气,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只能宽慰他别太把话本当真了。
小徒弟又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呢,却被江若漓制止了。
“不说了,天都黑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江若漓推着轮椅,一下子就跑得没影了。
小徒弟愣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突然就这么急吗?”
天黑了。
街上很少人。
江若漓一边推着轮椅跑,一边频频回头看,见没人追过来,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太可怕了,她的读者都这么极端的吗?
要么是脑残粉,要么是极端黑粉啊!
唉,写文不易,她一定得牢牢守住马甲才行了。
走着走着,江若漓渐渐放慢了脚步,眼角频频往后扫。
她停,身后之人跟着停。
她走快,那人也跟着走快,摆明在尾随。
“哐当!”
一把斧子掉在了地上,在夜色中发出骇人的声响。
江若漓捡起斧子,自言自语说:“我一个弱女子出门外在,随身带一把斧子,很合理吧?”
随后,她将斧子别在了腰间。
没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
拐进一个胡同后,江若漓飞快往后看了一眼,见身后空无一人,这才加足马力往将军府奔去。
她走后,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落在了墙头之上。
“主子说,不用跟了,去跟刚才的癞子处理了。”
“好。”
风一吹,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
回到将军府后,江若漓敏锐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息,便叫住了一个丫鬟。
丫鬟见到她,都快哭出来了。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将军动怒了。”
“怎么动怒了?”
江若漓吓了一跳,毕竟她也怕祁严啊。
“将军没吃晚饭,也不让任何人进去,好像是不开心了。”
这样吗?
江若漓想了想,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让她先下去了。
回到院子,周遭的空气更窒息了。
屋子里点着烛火,但下人们都站在屋外,见江若漓回来了,纷纷围了上去,好像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夫人,你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你没事吧?”
“夫人,你进去时小心点,将军好像生气了。”
“夫人,你推着什么?”
“……”
他们吱吱喳喳,但很快就被轮椅吸引了视线,在听过江若漓的讲解后,个个都啧啧称奇,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夫人,这个叫轮椅的东西要很贵吧?”
“不要钱,就算很贵也没关系,祁严值得。”
下人们一听,看向江若漓的眼神更震惊了,没想到她如此爱祁将军,真是天地可鉴啊。
江若漓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推着轮椅进去了。
“严哥,我回来了。”
江若漓推着轮椅进门,朝床上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声音又娇又媚,让人头皮都麻了。
门外的下人们听到了,纷纷捂嘴笑了,觉得夫人和将军的感情真好,私下里都是这么喊的,让人莫名有点羞耻啊。
但他们哪里知道,江若漓是因为心虚,也是出于讨好,这才喊他严哥的。
江若漓放下轮椅,笑着问:“严哥,你还没吃饭吗?”
祁严一声不吭,气息却比以往更冷了。
这下子,江若漓也迷茫了,不知是谁惹他不开心了。
不过,自从祁严残废后,脾气就越来越古怪,江若漓也算有心得了,慢慢走了过去,刚想给他捏捏腿,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疼……”
江若漓微微蹙眉,觉得这男人的力气真大啊,只是抓了她一下,就疼得不行了。
“娇气!”
祁严愣了愣,撂下了两个字。
江若漓听后,却大为惊奇,似乎没想到他也会说这样的话。
“严哥,我是小女子嘛,就是娇娇气气的。”
江若漓嘻嘻笑了,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反手抓住他的大掌,放在了自己温热的小脸上。
祁严瞳孔骤缩,猛地看向了床边的女人。
“怎么了?”
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江若漓还是有点怯的,愣愣松开了他的大手。
不妙啊,讨好过头了,不会惹到这尊煞神了吧?
江若漓扯着嘴角笑了笑,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只恨为什么没有丫鬟进来,好缓和一下空气的窒息感。
“严哥,你饿吗,我让下人热一热饭菜?”
见她逃避,祁严也移开了目光,冷冷道:“我不饿,我不吃饭。”
“怎么会呢?”
他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就是铁人都遭不住啊。
江若漓灵光一闪,隐约想到了他生气的原因,解释道:“我刚才出去了,我让人做了一个轮椅,以后就能推你四处走走了。”
“怎么样?很可以吧?”
江若漓一边说,一边推着轮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着很灵活。
祁严指尖微动,似乎也来了一丝兴趣,不禁多看了江若漓一眼。
下一秒,他就收回了目光,就那样静静靠在床榻上,要不是胸膛还有微微起伏,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了。
江若漓张口结舌,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热情都熄灭了。
一时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横贯在两人的中间。
江若漓沉默了。
她平时话很多的,如今一沉默就显得格外明显。
不过,祁严的情绪太淡了,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鲜少会因为外界而产生多余的注意力。
他的脸色如纸白,身上还有淡淡的药味,一双手无力垂在两侧,隐隐露出修长有力的指节,犹能看出他曾经纵横沙场的意气风发。
祁严太狠了,不仅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就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去,好像他的心早就成了一块万年寒冰。
要是别人,怕是早就心酸苦涩了,但江若漓却悄悄松了口气,还巴不得他不理会自己才好,这样才不会有更多的压力感。
“严哥,你以后想去哪里,我都可以推你去哦。”
他曾经是一个威名赫赫的将军,如今却成了一个废人,这巨大的落差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江若漓想着,不禁叹息道:“如果你的腿更快点好起来,那就好了。”
祁严听了,终于给了一丝反应,却还是一盆冷水:“好不了,你不用瞎琢磨了。”
“能治好,我已经请人去寻洛神医了。”
洛神医妙手回春,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这也是祁严唯一的机会了。
祁严却觉得她在痴心妄想,“洛神医重金难寻,将军府没钱。”
为了博一个名声,圣上虽给了不少赏赐,但大多都是死物,不能去卖或典当了,否则就是欺君。
在江若漓嫁进来时,将军府就是一个空壳子,别说请来洛神医,连开饭都快成问题了。
还好江若漓有空间,卖了不少药材,又写话本赚了不少银子,这才让将军府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不过,江若漓也是没底的,因为她也不清楚得花多少钱才能请来洛神医,但也只能一试了。
江若漓想了想,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严哥,你别担心,我会想出好办法的,你只需要快快好起来。”
他要是再不好,江若漓都怕他越来越癫,先把自己削成了人棍。
钱嘛,总是能赚到的,大不了她就多写几本狗血文。
再说了,祁严的丹青很不错,也能卖钱。
“啊!”江若漓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兴奋道:“严哥,大不了我们就出去支个摊子,我给你研墨,然后你作画卖钱!”
祁严嘴角微抽,呵了一声道:“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
江若漓想,他的画那么好,一定能大卖的,说不定能赚大钱。
“这样吧,如果你画累了,就换我去画,也能卖钱!”
“就你?”
一想到她画的贺寿图,祁严直接气笑了。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那笑容初时浅淡,却足以将周身的阴霾尽皆驱散,冷峻的眉眼瞬间有了一丝神采,原本因苍白而略显病态的面容,此刻竟透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说起来,这还是江若漓第一次见他笑,虽然仅仅是一闪而过的绚烂,却无法让人忽视他的风华绝代。
江若漓的心乱了,也跟着笑起来了。
但她一笑,祁严却不太自在,又一次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浑身冷得不像话。
于是,江若漓也赶忙不笑了,既乖巧,又莫名透着几分稚气,让人很难生她的气。
一时间,谁也没开口,空气变得有些微妙。
“出去!”
最后,竟是祁严先开口,但他语气不善,眼神也透出几分阴鸷。
江若漓直接懵了,觉得他的脾气太坏了,说翻脸就翻脸,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想是这么想,但江若漓不敢硬刚就是了,毕竟他是书中的大反派,真会一言不合就杀人的。
“祁将军,现在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吃饭?”
嗯?不说话吗?
“那……你要喝水吗?”
“沐浴更衣?”
“上药?”
“我推你出去走走?”
“???”
无论江若漓说什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禁有些傻眼了。
这小子,越来越难搞了啊!
忽然,祁严看了过来,似乎看穿了她在骂自己,将江若漓吓了一跳。
“哈,哈哈,夜色真好,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药园?”江若漓连忙找了个话头,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江若漓挠了挠头,觉得他的心思根本猜不着,便不猜了。
很快,江若漓愣是将祁严拖到了轮椅上,然后推着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