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仇人大婚我惨死,重生后虐死全家推荐_主角云早早萧珩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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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早早萧珩是小说《仇人大婚我惨死,重生后虐死全家》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樊小凡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仇人大婚我惨死,重生后虐死全家》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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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早早死的这一天,是云锦月跟当朝太子的大婚之日。

武安侯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云早早浑身溃烂,奄奄一息,像是一团烂泥,衣不蔽体的蜷缩在阴暗角落里。

她费力的抬起眼皮,透过窗户的缝隙,能看到就连侯府的树上,都装扮上了亮眼的红绸,跟带着喜字的大红灯笼。

这里,是侯府早就废弃的偏院柴房。

阴暗潮湿,常年不见天日。

老鼠蟑螂,旁若无人的到处乱爬乱咬,胆子大的,甚至爬到她的身上。

半年前,她得了怪病,浑身开始溃烂流脓,发臭。

侯府的人嫌弃她,怕她把病传染给他们,便把她扔到了这里,每隔三五天,会有下人过来给她送点残羹剩饭。

这次,府里从上到下,都在为侯府大小姐云锦月的大婚忙碌,已经半个月,没有人来过了。

往日省下的口粮,也在三天前吃完了。

她本就病入膏肓,生不如死,此刻更是饥肠辘辘,抓起身下垫着的稻草,一把把塞进嘴里,试图去缓解胃里难熬的饥饿。

有脚步声靠近。

云早早抬头,便见云锦月走了进来。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她一身凤冠霞帔,容色艳丽,尽显侯府千金的雍容华贵,看到云早早,一脸疼惜的道:“姐姐,你怎么吃起稻草来了?肯定是那些贱婢们,又偷偷躲懒不给你送饭,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云早早看到了救星,眼底漫上明显的喜色来,声音虚弱沙哑:“月月,我好饿,给我点吃的吧。”

她现在,只想要吃的。

“饿了?”云锦月眼底的心疼,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嘲弄:“姐姐放心,今日之后,你就再不会觉得饿了。”

云早早眼底神色一凝:“你什么意思?”

她跟云锦月,在二十年前,被接生的稳婆调换了身份。

云锦月是稳婆的亲孙女。

而她,被稳婆给扔到山里喂狼,被进山采药的师父捡到收养,从此便跟着师父在道观里生活。

五年前,师父留书失踪,她也被云家人找到,接回侯府。

回府的路上,她遭遇变故,未婚先孕,父母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替她求情,留住了孩子。

父母哥哥偏心,是她帮她说话,她触犯规矩被罚禁闭,是她偷偷给她送吃的,她一直心怀感激。

“整个大周朝都知道,太子娶的是武安侯府嫡女,你活着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耻辱,都在提醒我,我不是侯府嫡女。”云锦月眼底神色骤然狰狞扭曲,恶毒的盯着她:“只有你死了,我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唯一的嫡女!”

“你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云早早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脊背一阵阵发凉。

“不是我疯了,是你太蠢了。”云锦月嫌恶的看着她:“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你都要死了,难道还不知道侯府的人都讨厌你吗?”

“我知道。”云早早眼底神色落寞,声音苦涩:“他们都喜欢你,你才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她来到侯府之后,拼了命的想要讨父母哥哥们的欢心,获得他们的肯定。

父亲中毒,她便以身试毒寻找解药,救回了父亲,自己落得一身余毒。

母亲身染瘟疫,她便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贴身照顾,煎药喂药,直至她痊愈。

大哥身体不好,她便日日给他炖药膳调理身体。

二哥是读书人,她便亲自进山采药,为他制作能清心明智的明心香,助他读书。

三哥霉运缠身,她便耗费自己的寿命,为他扭转气运,逆天改命,助他事事顺遂。

可是她做的这些,在他们的眼里,都抵不过云锦月的一声爹娘,一声哥哥!

云锦月笑出声来:“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我未婚生子,让侯府丢尽颜面,我染了怪病,让侯府……”云早早话没说完,突然抬头看她:“难道这些……”

“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云锦月得意洋洋的看着她:“接你回府的路上,是我雇人劫持你,给你下药,扔到了满是乞丐的破庙里。

我的好姐姐,乞丐的滋味怎么样?我送你的见面礼你还满意吧!”

“云锦月!”云早早双眸骤然赤红,整个人如赘冰窟。

她当时只以为是意外,做梦都没想到那件事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她。

“姐姐别生气,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得怪病吗?”云锦月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串上,盯着那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云早早浑身一僵。

手串,是大哥送她的。

云锦月嗤笑一声:“这是大哥送你的生辰礼物,你爱如珍宝,不过你不知道吧,这手串是我做的,是我缠着大哥,借着他的名义送你,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云早早一时间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喉间阵阵腥咸,悲愤交加:“你在手串上做了什么?”

云锦月趾高气扬的睨着她:“你都要死了,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手串上那颗血红色的珠子,是我亲生祖母给我的,让我用这个来对付你。

她说这是我亲生母亲在山里捡到的,捡到之前,她身体强健,捡到戴在身上之后,她就生了怪病,身体溃烂,流脓,发臭,最后化成一滩烂肉死了!”

云早早听到这里,只死死的咬住牙关,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大骂,只是自嘲的低低笑出来,嘶哑着声音,一字字道:“是我太蠢,误把仇人当恩人,死不足惜!”

云锦月没想到她知道了真相后如此平静,让她很不满意,继续刺激她,恶狠狠的道:“云早早,你放心去死吧,你生下的那个小孽种,昨天晚上,已经被我派去的人扔下悬崖喂野兽了,在地府等着你呢!”

云早早双眸骤然紧缩,整个人像是濒死的野兽一般,对敌人发起最后的致命攻击,用尽全力朝着她扑了过去,一声满是恨意,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云锦月,我要杀了你!”

可是。

病魔已经把她折磨到奄奄一息,没了力气。

她整个人扑空在地上。

云锦月嘲弄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点燃火折子,扔到了稻草上,看着火焰燃起来,畅快淋漓的大笑:“我的好姐姐,就用你侯府嫡女的命,给我当新婚贺礼吧!”

云早早瞬间,被炽热的火焰吞没。

……

她迷迷糊糊中,鼻尖还弥漫着身体被烧焦的味道。

却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云早早,月月的药到底被你藏在哪里了?你说不说?”

云锦月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大哥,你不要这么对姐姐,我相信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偷药的,她不知道那药是三哥特意给我求来的。”

云早早倏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再看看四周的环境,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的感觉那么清晰。

她激动的笑出声来。

老天有眼!

她重生了!

“死不悔改,你还敢笑。”云晋安被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怒不可遏扬起手来:“月月就是因为你才烫伤的,你还偷她的药,你今天不把药交出来,我就打死你!”

云锦月拦住了想要打人的云晋安, 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姐姐,你就听大哥的,把药交出来吧,我知道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我一定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对不起。”云早早收敛了笑容,微微垂下头,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你给我点东西吃吧,我吃饱了就带你去找药。”

她重生在了一年前。

三天前,她亲自给家里人煲了滋补养生的汤。

云锦月过来帮忙,端汤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

她的亲生母亲,侯府当家主母,当场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亲生哥哥们,轮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居心叵测,蛇蝎心肠。

她这个不被偏爱的人,在他们眼里,就连呼吸都是错的,她活着就是原罪,谁让她给他们煲了汤,她要是不煲汤,云锦月就不会因为端汤被烫伤!

之后,云家老三云晋淮从皇宫里求来,治疗云锦月烫伤的药材,一株冰灵草丢了。

他们只听小厮说她进过家里库房,就认定了药是她偷的,不听她的解释,逼着她交出来。

她没有偷药,拿什么交?

他们就把她关进了柴房,不给吃喝,威胁她什么时候交出药,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那就把你偷的药交出来,否则休想吃饭。”云晋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月月因为你,身上的烫伤都外感毒邪了,还在帮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外头找回来的野丫头,就是上不得一点台面,手脚不干净不说,心肠还如此歹毒!

“大哥,让姐姐先吃饭,我的伤没事。”云锦月温声安抚他,回头吩咐下人:“快去给姐姐拿吃的,要热乎的,她爱吃的。”

云晋安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瞪了云早早一眼,看向云锦月的时候,眼底的厉色化为了满满的温柔心疼:“月月,你就是太心善了,才会事事被她欺负。”

云早早看着她的表演,也是由衷的佩服,不得不赞一声好。

上辈子,她就是被云锦月这副温柔懂事的嘴脸给蒙蔽了,被她骗的团团转。

最后被害死,是她眼瞎看错了人,她活该。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她的小栗子。

她从小跟着师父在道观长大,道家最讲究天道承负,因果报应。

孩子既到了她的肚子里,就是她的宝贝,不管谁反对她都要留下他。

她的小栗子虽然从小就被送到了寺庙里,可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偷偷跑去看他。

她的小栗子很可爱。

她的小栗子很懂事。

她的小栗子从来都不会怪她抛弃了他。

上辈子,是她太蠢,为了得到所谓父母哥哥的亲情跟认同,听了他们的话,把他送走。

这辈子,她一定不会再丢下他!也会亲手给他报仇!

下人,很快就把吃食拿了过来。

热气腾腾。

云早早饿得眼前冒金星,浑身都没力气,对着吃食就是一阵风卷残云。

云晋安眉头紧蹙,一脸厌恶的看着她。

接回侯府五年,她还是如此粗鄙,没有一点教养,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接她回家。

“大哥,那个贱丫头她招了吗?我去大理寺借来了刑具,今日就让她尝尝滋味,我看她能嘴硬多久。”老三云晋淮说着话进了屋,看到云早早在吃饭,立时怒火中烧:“你还有脸吃饭!”

云早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吃干净,抬眸看着他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你们。”

“打我们?”云晋淮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冷笑一声,指着刑具道:“臭丫头,你最好赶紧把药交出来,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她偷了月月的药,打死她也是她自找的。

云早早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转头看向云锦月,道:“听到了吗,赶紧把药交出来,不然的话,我就不留情面了。”

上辈子丢药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怀疑到云锦月身上。

这辈子她不管,任何坏事,她都要算到云锦月头上。

云锦月怔了一下,眼底瞬间蒙上薄薄的雾气来,委屈的哑了声音:“姐姐,你在说什么?”

“你找死!”云晋淮骂了一句,双眸喷火的看向云早早:“臭丫头,我说的是你,你敢冤枉月月,给我把她绑好,看我今天不收拾她。”

身后两个身强体壮,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护院,应了一声,气势汹汹的朝着云早早过去。

云早早的动作,比他们都快,吃饱喝足也有了力气,起身靠近云锦月的瞬间,一手反剪住她的双手将她控制住,另外一只手拔下了她头上的步摇,尖端抵住她的脖颈大动脉。

云晋安咬牙切齿:“云早早,你想做什么?”

云晋淮破口大骂:“贱丫头,你还不放开月月。”

“你们不是要找草药吗?我带你们去找。”云早早墨黑的眸,冷冷扫过他们:“都给我让开,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的宝贝妹妹。”

上辈子,她对他们掏心掏肺,只求他们的认可。

他们却满眼满心都是云锦月,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吃够了得不到亲情的苦,得不到认可的痛。

这辈子,他们就是跪在她面前求她收下,她也不要了。

“大哥,三哥,你们不要冲动,不要伤了姐姐,她只是一时气不过,她不会伤害我的。”云锦月眼底泪光涌动,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就惹人心疼。

云早早才不管,控制着她,走出了柴房,朝着她的院子过去。

很快。

云早早挟持了大小姐,还冤枉大小姐偷了冰灵草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

武安侯云怀德,侯夫人和侯府二公子云晋驰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云早早到了云锦月的住处,一脚将她踹翻在地,食指指尖点在她的额心位置,问:“冰灵草藏哪里了?”

云锦月想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谁知道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我桌上的百宝箱里。”

她吓得脸色骤变,瞳孔震动,下意识的想要捂住嘴巴,却再次被云早早扣住了双手,用力一拧,疼得她眼泪唰得流了下来。

云早早抬眼,看向恨不得杀了她的云晋安跟云晋淮俩兄弟,道:“你们是聋了吗?她都说了,冰灵草在她百宝箱里,还不拿过来。”

她的口吐真言术,用的可是炉火纯青,从未出过错。

不过,她来到侯府之后,因为她所谓的亲生父母不信神佛,认为她跟师父学的本事都是歪门邪道,为了得到他们认可跟喜欢,她就再没有在人前使用过任何道法术数。

云晋安不相信她的话,厉色道:“云早早,你敢在府里用此等邪术,父亲定不会饶了你。”

“臭丫头,百宝箱里要是没有东西,你就死定了。”云晋淮留了一句狠话,朝着云锦月的闺房过去。

片刻之后。

云晋淮拿着百宝箱出来,恶狠狠的瞪着她:“臭丫头,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完。

他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最明显的那个格子里,一颗通体碧翠的药草映入了眼帘。

武安侯,侯夫人跟云晋驰,也恰好在这时赶了来。

云晋驰一声带着惊喜的:“冰灵草!”

武安侯也问:“在哪里找到的?”

云晋安跟云晋淮,此刻倒是变成了哑巴,不说话了。

云早早这才放开了云锦月,嗤笑一声:“云锦月的百宝箱里,她亲口承认是她拿的,云晋安跟云晋淮亲耳听到了,箱子是云晋淮拿出来的,他亲手打开的。”

武安侯看向他们:“老三,她说的可是真的?”

云晋淮点了点头,亲眼看到了还在狡辩:“爹,肯定是她用妖术把东西放在月月的箱子里,诬陷与她,我早就说过,她就是个妖女,不知道跟她那个师父学了多少妖术!”

月月怎么可能偷给她自己用的药呢!

绝对不是月月。

云晋安也是一脸狠戾,跟着道:“对,爹,我亲眼看到,她对月月用了妖术!”

月月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她最是单纯善良,没有那么多歪心思,肯定是她陷害的月月,好歹毒的妖女。

云锦月本来还在想着要怎么解释,听他们这么说,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扑进了侯夫人的怀里,害怕的颤抖着:“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冰灵草怎么会在我的百宝箱里,我好害怕。”

侯夫人心疼的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抚:“娘摸摸,我的月儿不哭,不怕啊,娘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月儿的。”

武安侯看宝贝女儿哭的伤心,心疼的不行,看向云早早的眼神,恨不能撕了她,声色俱厉道:“云早早,你竟然敢在侯府使用妖术,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关进柴房。”

“不用抓了,我也不会去柴房。”云早早眼底满是厌恶,扫过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现在就离开侯府,从此之后,我云早早跟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要冰灵草,她找到了。

可他们呢,装聋作哑,自欺欺人,为了给云锦月开脱,连她是妖女这种荒谬的话都说得出来,一点脸都不要了。

这样的家人,谁稀罕谁要,反正她是不要了。

武安侯从未被人如此挑衅过他的权威,更别提是她这个一向谨小慎微,逆来顺受,只会拼命讨好他们的女儿了,立时怒了:“你说什么?”

“你是聋子吗?”云早早嘲弄的看向他,一字字道:“我要跟你们断绝亲缘关系,都给我让开,否则我这个妖女,可要打杀四方了。”

“逆女!”武安侯气得脸色铁青。

侯夫人眼底神色阴沉,厌恶的剐了云早早一眼之后,道:“侯爷,我只有月月一个女儿,想要做我的女儿,她还不配,她要走,就让她走。”

不知羞耻,未婚先孕,生下了不知哪个叫花子的孽种。

她早该在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就把她给浸猪笼!

她现在离府最好,否则哪天她怀孕生子的事情传扬出去,她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月儿跟太子的婚事还能不能保得住?

云晋安跟着附喝:“爹,娘说的对,我也只有月月一个妹妹。”

云晋驰也道:“自从她回来之后,咱们府里,隔三差五被她闹得鸡犬不宁,她走了,咱们家才能安宁。”

云晋淮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一样:“你要滚就赶紧滚,不要再来我们侯府沾边。”

武安侯觉得他们说的都对,自从她来了侯府之后,月月就天天受伤难过,她还是走了的好,不过:“云早早,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可以,你必须跟我约法三章。

一、你离开之后,不得对任何人说你是侯府嫡女。

二、你不得利用侯府的名头做任何事情。

三、你就算饿死在外面,也永远不要再回我侯府!”

云早早点头,举手发誓:“祖师爷在上,我云早早在此发誓,从现在开始,我跟侯府再没有任何关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完。

她抬脚离开。

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也是孑然一身,轻松自在。

只不过。

在她离开侯府的瞬间,笼罩在侯府上方,普通人看不到的浓郁功德金光,倏地化作小小的一团,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侯府从上到下,都似有所感。

有正在洒扫的丫鬟抬头,问旁边的人:“阳光是不是突然暗了一些?”

有正在洗衣的仆妇打了个寒噤:“风怎么突然变凉了。”

云锦月的院子里。

身体一直不好,近些年才调理的越来越好的云晋安,低低的咳了两声,似觉得胸口突然有些闷。

“这扫把星可算是走了,看看大哥都被她气成什么样了。”云晋驰说完,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乏了。

“大哥,你没事吧。” 云晋淮朝着云晋安过去,刚走了两步,突然来了个平地摔,痛得面目扭曲,破口大骂:“肯定是云早早那个妖女在背地里诅咒我,她最好死在外面。”

云锦月好像在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着急道:“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妹妹就是在说气话,你们快点把她追回来啊,她一个女儿家,离了侯府,她要靠什么生活。”

侯夫人道:“月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这么软的性子,以后嫁入东宫可怎么办?”

武安侯直接一锤定音:“以后在家里,谁也不准再提起她,她不是我侯府的女儿,我侯府的嫡女,只有月月一个!”

云锦月微微敛下的眉眼里,闪过属于胜利者的得逞笑意,心里痛快无比。

她终于,把云早早给赶走了。

从此以后,她就是侯府唯一的嫡女!

**

云早早离开侯府之后,直奔京城的安国寺,去找她的小栗子。

她当初回侯府的路上,是中了药。

可云锦月不知道的是,她忍着浑身的不适从破庙里逃了出去。

小栗子的爹,不是破庙里的乞丐。

至于他到底是何人,她也不知道。

她当时整个人迷迷糊糊,闯进了一个山洞里,跟那个受了伤的男人春风一度。

山洞里很黑,她只记得他的身体炽热,结实有力,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身上有很多纵横交错的疤痕,其中心口处的那道疤最为狰狞。

她解了药性离开之后,根据他身上的疤猜测,他可能是亡命之徒,可能是江湖侠客。

她一路未停。

到了安国寺之时,正值正午时分。

香客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寺院门口的石阶下方。

一个小沙弥迈着一双小短腿,走到了一个身穿绫罗,身后跟着数十个丫鬟婆子的贵妇人跟前,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小僧帮你拿香篮吧。”

“小师父能拿的动吗?”贵妇人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温柔的看着他。

眼前这小沙弥,只有三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实在好看的紧,粉雕玉琢的跟雪团子似的,看得她心生欢喜。

“小僧可以。”小沙弥忙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陪着她一阶一阶往上走。

到了门口。

小沙弥把香蓝递过去,开口就是吉利话:“佛祖一定会保佑女施主心想事成。”

贵妇人被他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对身后的仆从道:“把我买来的桂花糖跟核桃酥,都给这位小师父。”

小沙弥两只小手都小小的,将两盒包好的糕点抱在怀里,还在努力的双手合适道谢:“多谢女施主。”

贵妇人是跟随相公搬到京城没多久的,问身边从京城招来的仆妇:“这小师父真可爱,他一直都是如此吗?”

仆妇恭敬的回话:“回夫人的话,这小沙弥叫小栗子,从小就在寺里长大。

他师父是个疯疯癫癫的,大家都叫他癫和尚,成日里喝酒吃肉,对这小沙弥管的也不多。

他自己打小便聪明懂事会说话,会走路之后,就经常会给来寺里上香的香客做做跑腿的活,总是能得些贵人的打赏。

经常来上香的香客都认得他,好心的香客见他可怜见的,每次来上香,都会给他捎些新鲜好吃的吃食。”

贵妇人又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眼底闪过明显的疼惜之色来,点头感慨:“是个可怜的,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他的父母怎么如此狠心,舍得不要他。”

小沙弥这边,开心的揣着糕点,目光一转,便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黑亮的大眼睛闪过明显的惊喜,迈着小短腿就往对面跑。

人群里的云早早,看着小团子朝着她跑过来,也迎了过去。

小团子笑的一张小嘴都合不拢,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在到了她跟前时,却是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对着她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好久不见。”

云早早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小师父好。”

小团子把手里的糕点给她,拉着她的手就往侧门跑,一直跑进了寺里,才喘了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子一般:“阿娘,你怎么来了?”

“阿娘来了你不开心?”云早早将他抱了起来,亲昵的蹭了蹭他软乎乎的小脸。

“开心。”小团子也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搂住她的脖子。

以往的时候,阿娘最短也要隔一个月才会来看他一次,最长有半年都没来过。

而这次,阿娘十天前刚刚来过寺里看过他。

云早早抱着手里软乎乎的小团子,心里五味杂陈,眼睛酸涩难忍,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师父跟小栗子才是她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家人。

其他人,都见鬼去吧。

“阿娘不哭,阿娘乖。”小栗子软乎乎的小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拿桂花糖喂给她,哄她:“阿娘吃糖,甜。”

云早早破涕为笑,含住了糖,问他:“你师父又嘴馋,让你出来化缘了。”

小栗子双手合十,叹气:“阿弥陀佛,生活不易,小和尚卖艺。”

云早早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跟谁学的?”

小栗子认真的道:“师祖的札记里写的: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云早早心疼的不行,愧疚的道:“以后阿娘不会离开小栗子,让小栗子一个人卖艺了。”

小栗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圈有些热热的:“阿娘你是说,咱们娘俩一起卖艺?”

云早早又被逗笑了:“对,阿娘来接你回家,咱们一起卖艺。”

小栗子眼圈红了,软糯的声音也有些哑:“阿娘,我不跟你回家,我跟着师父很好,阿娘能时常过来看我一眼就好。”

他找人打听过,阿娘在侯府里过的很不好,府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天天欺负她。

阿娘要是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回去,日子会更艰难。

云早早心在绞痛着,故作轻松的掐了掐他的小脸:“咱们不回侯府,回师祖给阿娘留的家,你师父愿意的话,也可以住过去,阿娘给他养老。”

是她这个做娘的太不合格了。

让她的小栗子被迫成熟,受苦了。

“阿娘,真的可以吗?”小栗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声音越发的小了:“前几日,我听一个香客说,他邻居家的未出阁的女儿怀了身孕,被发现后沉塘了。”

阿娘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阿娘会不会也被沉塘?

他可以永远在寺里,不跟阿娘相认,他只想阿娘好好的活着。

云早早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这个,心疼的将他搂在怀里,温声安慰着:“阿娘不会被沉塘,阿娘现在跟侯府已经断绝关系了,他们管不着阿娘,以后就咱们娘俩一起生活,再也不分开。”

小栗子埋在她的怀里,故作坚强成熟的孩子,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阿娘。”

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旧袈裟,赤着一双脚的疯和尚拐了过来。

前一刻他还在远处。

下一刻已经到了云早早跟前,定住脚步唱佛号:“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来了,不知你可见到我家小无念了?”

云早早拍了拍怀里那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阿弥陀佛,小无念,为师让你出去化缘,你怎么化到了家女施主的怀中呢?”癫和尚一脸的痛心疾首。

“师父。”小栗子抬起头来,把桂花糖跟核桃酥都给他,认真的道:“你别装傻,你早就知道,这是我娘了吧。”

癫和尚接过吃的,拿出一块核桃酥,一边吃一边道:“你这是想通了,要带我的小无念离开?”

云早早笑的一脸狗腿:“瞧您说的,小栗子是您一手带大的,生恩养恩一样大,您永远都是他的师父,您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缺了您的。”

癫和尚睨了她一眼,就见她身上往日里的愁云惨淡不见了,整个人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由点了点头,道:“搬去哪里,给我留个地址。”

云早早点头,又问:“要去与方丈说一声吗?”

癫和尚道:“小无念是我的徒弟,是去是留我说了算,跟他那个老秃驴有什么好说的。”

云早早无语:……

你背地里这么骂方丈,方丈他老人家知道吗?

云早早从侯府离开的时候,孑然一身。

小栗子却是有好多东西,香客给的僧衣鞋子,给的各种小玩意儿,乐颠颠的自己整理包裹。

癫和尚一边吃着桂花糖,一边道:“留点留点,咱们占着俩地方,我过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们,你们活不下去了,就来找我。”

小栗子挑挑拣拣,留下了一半的东西。

云早早带着小栗子,跟癫和尚告别之后,就一路往师父给的地图走,越走越偏,越走越荒无人烟。

小栗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小脑袋,满眼的问号:“阿娘,师祖给咱们留的家,真的在这里吗?”

这就是一座深山,进山的时候还有山路。

现在天暗下来了,再往前走,连山路都没有了。

云早早看地图,很笃定的点头:“一直往上走,山顶上就是咱们的家。”

她话音刚落。

就听凌乱的马蹄声,马儿的嘶鸣声,刀兵剑戟的激烈碰撞声,人与人的厮杀声在前方响起。

她眼底神色一凝,拉着小栗子就要后撤。

可已经晚了。

身后,左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

她跟儿子,被困在了中间。

小栗子抓紧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阿娘。”

云早早安慰:“没事,阿娘有办法,他们不会发现咱们的。”

然后。

她让小栗子藏在旁边的灌木丛里。

她自己则快速的在地上画了一个隐匿符,指尖一点,一抹金光倏地将他们要藏身的灌木丛给牢牢罩住,又倏地消失不见。

娘俩,躲在灌木丛里。

交战双方,在战斗的过程中,距离他们的藏身地越来越近。

战斗圈一点点缩小,往中心挤压。

很快,一方黑衣人,就把另一方黑衣人,像是赶鸭子一样,给赶到了中心,团团围住。

而这个中心位置,距离娘俩藏身处,只有不足十米的距离。

云早早就见识到了一场血腥残忍的屠杀,被围住的黑衣人,有数百人,却生生被另外一方数十人围剿,杀的血肉横飞。

小栗子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云早早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屠杀,很快结束。

胜利一方的数十个黑衣人,看都没去看地上的数百具尸体,转身欲走。

云早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倏地传来,一支利箭,夹着势不可挡的强大力量,径直朝着她的面门射了过来。

箭的速度太快,力量也太过于强大。

她画符抵挡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火石之际,只能抱起儿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躲过了箭矢,也狼狈的滚出了灌木丛。

而后。

两把剑,一左一右,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云早早动也不敢动了,只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转眼间就到了眼前的,一顶华美异常的轿子,红色的,如血一般,妖冶又诡异!

两个出剑的黑衣人,见出来的是一个女人跟一个孩子,没有擅自动手杀人,转头看向轿子方向:“主子。”

轿子里,传出一声低低的,慵懒的声音:“嗯。”

云早早立马求饶:“好汉饶命。”

小栗子哭:“我还是个孩子,我阿娘肚子里还有宝宝,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俩黑衣人就是无情的杀戮机器,没有因为他们的话有丝毫动容,斩下来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滞。

云早早眼看着他们手起剑落,就要斩杀他们娘俩,飞出一张虚空画出的符,道:“定!”

黑衣人的剑,短暂的停顿了一瞬,面无表情的脸也闪过了明显的惊诧,心道能出现在这里,还没被他们发现的,果真不是普通人,主子让斩草除根没错。

“你要死了,我能救你!”云早早终于给自己争取了到了说话的时间。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若是她刚重生就要死,肯定是祖师爷觉得她上辈子太蠢,死的太窝囊,给他老人家丢人了,不愿意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嗯?”轿子里的人,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

黑衣人听他回了话,没有收剑,也没有再动作。

“你被人用邪术夺取阳寿,命数将近,三日之后必死无疑,这世间只有我能救你。”云早早刚刚喊饶命的时候,就是在争取时间看他的命数。

轿子里的人,低低的笑了一声,似是在嘲弄。

“你不信的话就杀了我吧,我们娘俩今日死,必在奈何桥上等上三日,等你下了地狱,我在地府里有人,今日我们怎么死的,必定让你百倍偿还。”云早早掷地有声的道。

轿子里的人慵懒的声音辨不出喜怒与情绪:“宁商。”

“是,主子。”护在轿子左边的黑衣人,走上前来:“你们俩是母子?”

云早早道:“是。”

小栗子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脑门上停留了一瞬,赶紧补充:“我不是小和尚,我们家是祖传的秃头,我爹就是个秃子,我是个小秃子。”

宁商不可置否,只是眸色愈深:“你爹呢?”

别说齐大他们,就连他跟宁丹,都没发现隐藏在灌木丛里的这对母子。

最后还是主子一箭把人给逼了出来,不然就让他们躲过去了。

云早早微微敛下了眉眼,一副被人提到伤心事的模样。

小栗子抽了抽鼻子,眼泪就流了出来:“我爹死了。”

宁商面无表情,继续盘问:“你们来山里做什么?”

小栗子指着前面的山头:“我爹给我和我娘留的老宅,就在山上,我跟我娘是要回家的,我爹说,一定要把他葬在老宅里。”

宁商眼底神色一冷,声音也更冷了:“把你爹拿出来我们看看。”

小栗子看阿娘。

云早早从包裹里,拿出来了一块玉佩,抹着眼泪:“他这个死鬼,非要跟人一起去江南做生意,路遇水匪,掉江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这一块玉,我们回老宅,也只能给他做个衣冠冢。”

宁商皱眉,看都没看玉佩,而是深深地看了眼前的这对母子一眼,才恭敬的问轿子里的人:“主子。”

要不是知道前头是玄天观所在,他还真就信了他们母子的鬼话。

可那是闭关了整整一百年,连自家主子都进不去的山。

轿子里的人,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他们。”

云早早听他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也没敢放下。

轿子里的人,虽说快死了,可给她的压迫感太强烈了。

她可以确定,并不是她的隐匿符不好用,导致暴露了行踪,而是他的五感太过于强大敏锐,发现了他们。

半个时辰之后。

到了地方。

云早早跟小栗子,一路过来都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估摸着进了一处宅子,被带到了一处院子里,对方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说话。

直到宁商道:“摘下来吧。”

云早早把蒙着眼睛的黑色布条给扯下来,才看到这里是一处小竹楼,院子里青石翠竹,假山流水,雅致的很。

宁商警告道:“你们就在这里,没有我家主子允许跟召见,不准离开房间半步。”

“是。”云早早乖觉的很,见他要走,喊住了他:“这位大哥,一路上过来,我闻到了草药味,其中好几味是解毒的药。

我略通一些解毒之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看看。”

这毒会散发一种奇异的酸臭味,她熟的很,武安侯,也就是她亲爹,两年前也中过此毒,太医院的太医对此毒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是她以身试毒,不眠不休用了五天时间,才找出解药来。

一直面无表情的宁商,听到她的话,脚步微微一顿,紧跟着又加快了几分,很快就离开了院子。

影卫的几个兄弟被毒箭所伤,中毒已经有两日了,再找不到解药,便活不过今日了。

他要去问问主子,能不能让这个女人过去给看看。

小栗子看到他离开,才压低了声音:“阿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早早倒是淡定,那人既然留了他们性命,并且把他们带回来,就不会再随便杀了他们,给出了一个字:“等。”

小栗子安下心来,在他的小包裹里掏啊掏,桂花糖,核桃酥,龙须酥,梅花糕,云片糕,摆了整整一小桌子,喊:“阿娘,吃点东西。”

云早早陪着儿子吃糕点,还喊在院子门口负责看守他们的黑衣人:“两位大哥,你们也过来吃点吧。”

负责看守他们的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娘俩到底是什么人?

嘴里没一句实话不说。

他们死里逃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跟到了他们自己家似的。

云早早也不管他们答不答话,继续道:“你们不吃啊,那能不能麻烦你们,给我们送壶茶来。”

俩黑衣人:??

宁商回来的时候,就见那娘俩,吃着喝着,好不惬意,看得他眼角抽了抽,道:“这位夫人,你跟我走一趟吧。”

小栗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云早早道:“我儿子从小跟着我学习医术,有他帮忙,事半功倍。”

宁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信你个鬼,可也没时间跟她在言语上耽搁,点头:“一起走吧。”

云早早本以为这人是要带着她去解毒,先看看她的本事,没承想直接被带到了他们主子的住处。

这处宅子是主宅,三层的竹楼,华贵又不失清雅,里面的装饰布局,也是处处雅致,可见主人的品味是极好的。

宁商停在门口,敲了敲门,道:“主子,人带来了。”

“嗯。”屋里的人淡淡应了一声,清寒的声线裹着几分慵懒。

宁商点了点头,推开门,道:“进去吧。”

云早早这才迈步进去,看着摇晃的红色床纱后,那人慵懒的,若隐若现,看不清晰的身影,微微敛眉,恭顺道:“贵人好。”

小栗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微微垂头,小模样乖巧的很。

轻软的床纱随着风晃动着,也传出来了那人慵懒的,似乎被风一吹都能散开的声音:“说说吧,你要怎么给我续命?”

云早早能感觉到,他锐利如鹰隼一般的眸光锁定了她,没有任何犹豫,很冷静的胡说八道:“以命换命,我将我十年的寿命借与你,你就能续命十年。”

当然是假的。

她这么说,对面的人借了她的命续命,就算他是个畜生,也多少得对她有点感激吧。

而且对面的人,一身浓烈到化不开的戾气跟杀气,跟地狱里跑出来的杀神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骗他,她没有丝毫压力。

那人很轻的哼笑了一声,辨不出情绪,只慵懒的声音拉长了几分尾音:“好,那你开始吧。”

云早早道:“我施展续命术,会引来天雷,这处宅子,除了这间卧房,全都可能会被雷劈,让其他人离远点。”

她重生第一天,就遇到这么一个杀神。

她说借命给他,他都没有一点感激,简直晦气死了。

她今天要是不把他的宅子给劈了解解气,她道心都要不稳了。

宁商不信,觉得她就是胡说八道,她就是想要把人都给支走,然后趁机逃走或者刺杀主子,看向纱幔方向:“主子。”

对面慵懒的声音冷了几分:“都听她的。”

云早早对着他盘坐在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道:“那我要开始了。”

对面的人没有应声。

宁商则是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盯着她,就见她微微阖上了眼睛,开始虚空画符,手指翻飞间,速度快到他的眼力都跟不上。

符片刻便成。

她指尖一点,一道金光倏地一闪,虚空中的符箓,也在瞬间被金色填满,快速变大,眨眼间便涨到一丈高,直冲屋顶。

紧跟着。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震耳欲聋。

屋外,明明是大晴天,却开始电闪雷鸣。

一道道狰狞的天雷,夹着闪电一起劈下来,地面,房子都跟着摇晃了起来,好像地动了一般。

天摇地动,持续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就在宁商感觉脚下的地面都要被雷电给劈得拔地而起,头顶的屋顶都要被劈烂的时候。

云早早双指并拢,对着眼前凝成了小小一团,金光闪动的符箓,一声敕令:“去!”

符箓倏地飞向了纱幔后那人,没入了他的身体里。

云早早这边,咳咳咳的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口血跟着喷了出来,身子一软,人就趴在了地上。

“阿娘。”小栗子心疼的跪在她面前,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

宁商扫了她一眼,就见她脸色惨白的跟死人一样,真真就是一副失去了十年寿命的样子,不过他可不关心她,紧张的朝着纱幔过去:“主子您没事吧!”

“无事。”纱幔中的人似是舒了一口气,慵懒的声线多了几分气力,缓缓坐起身来,如玉的长指,慢慢撩开了眼前的薄纱。

云早早也终于看到了他的真容。

那是一张长得极好看的脸。

她视线从下一点点往上。

那人抿着薄唇,唇线清冷,高挺的恰到好处的鼻梁,眼睛蒙着一层白色的丝绸,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越发衬得他眉如远山,眉尾微微上翘,慵懒散漫。

一般人长成这样,总会给人一种雌雄莫辩之感,可他那棱角分明,犹如刀雕斧琢般的清冷硬朗轮廓,只会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看向云早早的方向,薄唇轻启,终于多说了几个字:“有点本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宁商。”

他明明蒙着眼睛。

可云早早却感觉到他那好像实质性的,能看透人心的锐利冰冷目光压迫着她,让她脑子里都不敢再胡思乱想,只道:“能帮上贵人的忙,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我什么都不要。”

她想走,他能放她走吗?不能就别做什么承诺了。

他的眉稍稍往下压了压,喉间发出一声揶揄的轻嗤,吩咐道:“宁商,把天师带下去,让她好好休息!”

宁商恭敬的应了一声,带着人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

原本空了的卧房里,两个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倏然出现。

其中一个问:“主子,她真的是天师?”

他饶有兴致的把玩着纱幔,慵懒的声线变得沉了几分:“如果以她刚刚施展的本事,都不能称为天师的话,那普天之下,就没有人配得上这个称呼了。”

自从五年前,义母跟义父无故失踪之后,他便再没见过天师了。

义母是天师,她倒是有个亲传弟子,也是他的小师妹。

可碍于他的身份,义母不想小师妹因他,搅入朝堂皇室的纷争,从未让他们见过面。

小师妹都不一定知道他的存在。

他们失踪之后,他曾亲自去道观找人。

可那时候,道观已经空了,小师妹也不知所踪。

另外一个道:“主子,那咱们得把她留下来,道家之人,有道家的消息渠道,或许她会知道小姐的下落。”

他轻嗤摇头:“能不能留下她,可不是我能说了算。”

两人心里一阵惊讶。

主子还是第一次这么高看一个人。

再想想之前,他们都没有发现隐匿在暗处的母子俩,到了嘴边保证看住人的话,生生又吞了回去。

他们还真的保证不了,转移了话题道:“主子,我们查看了一下,整个宅子,都被天雷劈的不成样子了,人倒是没有受伤的。”

其中,要数主子居住的主宅最凄惨,除了主子在的这间卧房,其他的房间,都被雷劈得乱七八糟,乌漆墨黑的,书房更甚,都被劈成灰了。

他微微撩起唇角:“她的住处呢?”

一人道:“屋顶跟院子里的树也被劈了,屋里的东西,倒是完好无损。”

另一人补充:“影三他们养病的宅子,屋里也没有损失。”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看来这天雷,是长着眼睛的。”

倒是个一点亏都吃不得的。

**

云早早带着小栗子回了这边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有了点时间之后,便开始回想这处宅子的布局,越想越不对劲。

小栗子担心的看着她:“阿娘,你没事吧。”

云早早压低了声音:“这边宅子的各种设置布局,跟我和你师祖住的道观一样,宅子里种的花草树木,很多也都是你师祖喜欢的,咱们被抓被带到这里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咱们到家的距离。”

小栗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阿娘,你是说咱们被人偷家了,你刚刚是把咱们家给劈了。”

云早早生无可恋的往床上一摊,心痛得抽抽:“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过去的时候,走的太急,也没怎么看宅子的布局。

回来的时候,她耗费了法力,身体虚弱,走的就慢了些,把沿途看得也仔细了些,才发现了异常。

小栗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实事求是的分析:“阿娘,来不及了,那个人太可怕了,这里就算是咱们家,被他给强占了,咱们也打不过他们,抢不回来。”

云早早握了握拳:“现在咱们是抢不回来,等之后,一定要拿回来。”

这辈子,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小栗子也信誓旦旦的道:“阿娘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比他厉害一万倍,把咱们的家抢回来,把他们都给打趴下。”

他们娘俩,并没有休息多久。

就被宁商给烦透了。

云早早看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的宁商,装作无力的挣扎着出了门,扶着门框,无气无力的道:“宁大哥,我知道你很着急,我现在就跟你去解毒。”

她嘴里说是给杀神借命续命,其实不是,她就是破了取人寿命的邪术,法力是消耗了不少,可不至于虚弱成这样。

之所以表现出丢了半条命的样子,就是为了做给他们看,让他们多多少少的对自己放松那么一点警惕,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点同情,等逃走的时候,就容易多了。

“那就多谢天师了。”宁商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之所以没把她硬揪起来让她去解毒,是主子吩咐了让她好好休息,他不敢。

可他是真的着急。

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中了毒,生不如死,奄奄一息,他怎么能静得下来。

“走吧。”云早早气若游丝的出了口气,走一步,晃一下,脚步虚浮让人怀疑她下一刻就能被一阵风给吹跑了。

宁商看得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喊门口负责看守的:“你们俩,备轿。”

俩看守应了一声,很快便抬了轿子过来。

云早早在被带过来的第二个时辰,享受到了坐轿子的待遇。

小栗子坐在她的怀里,亮闪闪的大眼睛里满是佩服,跟她耳语:“阿娘你真厉害。”

云早早借机教导儿子:“你也要好好学本事,有真本事的人,才会被人尊重。”

小栗子认真的点头。

那个抓他们过来的坏人就是,之前连面都不露,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阿娘施法救他之后,他才肯正眼看阿娘,对阿娘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许多。

轿子很快就放了下来,到了另外一处院落里。

院子里人不少,抓药的,煎药的,送药的,五六个药童在忙忙碌碌。

见到宁商过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迎了上来,着急的问:“宁将军,明神医他人到了吗?老夫已经竭尽全力救治,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再不解毒,他们几个,撑不过明天了。”

他是军中的军医,最擅长的是处理各种外伤,对毒之一道,所知有限。

可明大夫不在,主子身边能用的人,就只有他,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让他解毒,解不了也得拖延毒发的时间。

云早早眼底神色微变,几不可察的看了宁商一眼。

原来这伙人不是贼,而是军中之人。

他一个跟着杀神的护卫是将军。

那杀神又是什么身份?

宁商心里着急,没注意到他喊出的身份,道:“孙老,这位天师,是我找来的解毒高手,希望你能配合她研制解药。”

孙老的目光,这才落在云早早的身上,见她一个最多双十之龄的年轻女娃娃,是有些怀疑的:“你会解毒?”

云早早谦虚道:“略通一二。”

孙老倒不是以貌取人的,因为明神医也就二十又五的年纪,比这女娃娃大不了太多,点了点头,对她道:“那你跟我来吧。”

云早早跟着进了屋,提前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中的是什么毒,不过做戏要做全,来了一整套望闻问切之后,问:“这里的所有药材,我都可以随意取用吧。”

孙老点头。

然后,他就眼看着她把所有的药架上有的草药都给拿了一个遍,眼睛都直了。

虽说他不精通毒术,可也略懂一些,那些草药中,很多都是最最普通的药,解毒根本就用不到,有些急了,想要上前去询问一下。

宁商一把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道:“之前的天雷,是她给主子施展续命术法的时候引来的,主子说她是天师。”

所以。

她治病救人不走寻常路,可以理解!

孙老震惊之后,就是冷哼一声,语气里颇有几分怨气:“我可没见哪个好人家的天师,施展术法的时候,会把半个山头都给劈了。”

他们放在院子里晾晒的药,要不是收的快,也要被天雷给劈了。

云早早看到了,有两个药架上,有被天雷劈过的焦黑痕迹,晾晒在上面的药倒是没事。

接下来的时间。

她带着小栗子在配制解药。

说是带着,其实就是给他讲解药材,药性,让他做点力所能及的活。

孙老带着药童们,也全力帮忙,炮制药材,熬药炼药,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从白天到晚上,再到子夜。

宁商一直在看着,又帮不上忙,心里火烧火燎般的着急上火,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她一定要把解药做出来。

大概到了五更天的时候。

云早早看着眼前的五颗药丸,终于抬起了头,声音虚弱却带着惊喜的道:“宁大哥,这个拿去给他们服下。”

她手里虽然有药方,可不能让人家觉得她配制解药很容易,要装作很忙很辛苦的样子,为之后的逃跑做准备。

宁商看着她满眼的红血丝,比之前更加苍白的一张脸,接过解药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她,对她拱手行礼,感激的道:“多谢。”

她给主子使用续命法术之后,就已经元气大伤,又拖着虚弱的身体配制解药,于情于理,都值得他尊重跟感谢。

云早早大义凛然:“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宁大哥不必客气。”

这下子。

孙老看向她的时候,眼底也是满满的赞赏。

几个小药童,皆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小栗子更是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解药,给中毒的人服下了。

宁商劝云早早回去休息,她也没有走,说要等着看解药发挥效果。

直到孙老那边给了准确的回复:“宁将军,天师,他们几人服下解药之后,情况已经在快速好转了,解药是对症的。”

“好。”宁商点头,声音是压制不住的轻松跟开心,转头看着云早早:“天师,您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云早早这才微微颔首,道:“那明天我醒来之后,再过来给他们诊脉。”

宁商亲自把他们娘俩送回了住处,安排了人给他们送吃食之后,才离开。

云早早跟小栗子吃饱喝足了之后。

小栗子压低了声音问:“阿娘,周围有很多人在看着咱们,咱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云早早神秘一笑:“阿娘教你一个障眼法,你学好了。”

虽然经过施法续命跟配制解药两件事,那个杀神看到了她的本事,不会轻易杀了她。

可是她不想也惹麻烦,跟他扯上关系。

这会儿,五更刚过,正是夜最深,人睡得最沉,也是人一天之中最乏的时候。

可是负责看守她的暗卫们,却是精神抖擞的很,天上地下二十五人,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她所在的院子,生怕一个晃神,她人就不见了。

这样集中精神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天亮,有人过来跟他们换班,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大概临近巳时的时候。

宁商过来,问看守的两个:“天师她可曾醒了?”

看守道:“昨日里回来吃了宵夜之后就睡下了,辰时的时候,屋里传来了些动静,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宁商点了点头,吩咐:“不许打扰,让厨房备着午食,等天师醒了马上给她送过去。”

影卫中毒的兄弟,情况已经渐好了,孙老说命是保住了,就是解药不能完全祛除毒素,身体里会有余毒残留,还要请教她怎么去除余毒。

看守恭敬的道:“是,宁将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到了酉时的时候,还是没见屋里的人有动静。

看守之人察觉不对,慌了,把情况告知了宁商。

宁商匆匆赶来。

先是轻轻叩门,没有人应声。

而后加了些力道,询问:“天师您还在休息吗?”

依旧没有人应声。

宁商脸色一变,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只有正对门的方向,一大一小两个纸扎人,在咧着嘴对着他笑,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脸一沉,懊恼的低咒一声,拿起纸人转身就走,这件事得马上去告诉主子。

他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主宅的时候。

暗部负责情报工作的葛孝正在做汇报:“主子,天师找到了,人在安国寺,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带人,过去将她请回来?”

宁商脚步就是一顿,一脸:?

慵懒的靠坐在美人榻上的男人,眼睛上的白色锦绸已经取下,露出他一双眼睛来。

那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眸,生的好看,眸色却如同暗沉不见底的深渊寒潭,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唇轻启:“不用。”

葛孝继续道:“她的身份也查到了,是武安侯府,四年前被寻回的嫡女云早早,她儿子俗家名叫小栗子,法号无念,是泓一法师唯一的徒弟。”

**

此刻。

安国寺门口。

云早早不知道人家已经把她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正把写着‘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算’的幌子给卷好收起来。

癫和尚个乌鸦嘴,一语成谶,他们还真的走投无路,被人偷家,转回来投靠他了。

安国寺是大周朝的护国寺,别说一般人,就算是皇帝老儿,对寺里的方丈都礼遇有佳,没有什么人敢来这里放肆。

那个杀神,也绝对不敢轻易进犯,她跟儿子在寺里就是安全的。

小栗子在旁边收拾着罗盘,签筒,龟甲,五帝钱,还有各种各样的符箓,看着越来越少的香客,开始复盘反思:“阿娘,没有客人,肯定是咱们的幌子没有别人的显眼,咱们摆摊的位置不好。

咱们回去之后,弄个更大的招牌,颜色也要显眼。

明日里早起些,占个好的位置,肯定会有客人的。”

阿娘带他回来之后,就在这里支了个算命摊子,别说过来算命的,就是连个过来问询的人都没有。

“那是缘分不到。”云早早掐指一算,笑了:“近几日,咱们娘俩会有一场泼天富贵。”

“可是咱们今天要啃老了。”小栗子看了眼天色,抓紧时间收拾东西:“阿娘快点,师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烤一只野鸡,去的晚了,咱们就吃不到了。”

离开侯府的第二天。

云早早跟着儿子开始啃老,并开始认真思考赚钱的法子。

整个武安侯府,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变得温馨幸福,而是兵荒马乱。

只因一个时辰前,侯府接到了赐婚的圣旨,将武安侯府嫡女,赐于当朝九皇子萧珩为九皇子妃。

侯府主宅的厅堂里,气氛严肃凝重。

云锦月一言不发,默默地抹着眼泪,一副伤心难过到了极致的模样。

云家一家人,正心疼的围着她,安慰着她,急的不行。

云晋安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实在是气不过:“九皇子这次边境战败,被圣上褫夺兵权召回进城,据说人已经瞎了,腿也坏了,圣上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给他赐婚了?”

云晋驰眼底神色幽沉,推测道:“九皇子这些年,一直在驻守边境,抵御蛮族,今年二十又三,早就过了成亲的年纪,我看圣上此次赐婚,就是知道月月跟太子的关系,故意如此!”

“休得胡说八道,胡乱揣测圣意。”武安侯云怀德怒斥,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圣上下此旨意,自然有圣上的道理。”

当今可是心思深不可测的,说他借月月离间九皇子跟太子,让他们兄弟相争,手足相残,也不无道理,可这话只能想想,不能说出来!

“爹,儿子知错了,不该背地里私自揣测圣意。”云晋驰也是后知后觉的吓出来了一身冷汗,冷静了之后,继续道:“可月月她跟太子是两情相悦,太子早就许诺,等太后的三年孝期满之后,就跟圣上请旨赐婚,正式迎娶她为太子妃,绝对不能让她嫁给九皇子。”

先不说九皇子因为母族的原因,一直被圣上厌弃,就说他现在手上没了兵权,人又废了,回来了能不能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保得住一条命都难说,怎么配得上月月。

“对。”云晋淮跟着附喝,眼底神色一转,来了主意:“圣上的圣旨上,写的是武安侯府嫡女,可没写月月的名字。”

侯夫人也是眼睛一亮,语气中是难掩的兴奋:“老三说的对,月月可不是咱们侯府的嫡女,云早早才是,就是要嫁,也该让她嫁过去。”

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云家人豁然开朗,就这么办了,让云早早嫁过去。

武安侯眉头紧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有这件事情,昨天就不该放她走。”

云晋安嗤笑道:“爹,这件事不用担心,云早早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就是咱们侯府养的一条狗,不管咱们怎么打骂她,只要勾勾手指,稍微给她点好脸色,她哪次不是巴巴的凑上来讨好咱们。”

云晋驰一脸的嫌恶,高高在上的道:“她一个不知廉耻,未婚生子的小贱人,能替月月嫁给九皇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晋淮自告奋勇,信誓旦旦:“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云早早给带回来的。”

“好。”武安侯夫人眼底神色阴沉,理所当然道:“我生下了她,她作为我侯府嫡女,就该承担侯府的责任,这九皇子,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云锦月早就哭的肿了眼睛,哑了声音:“爹娘,咱们这样做,对姐姐不好吧。”

武安侯夫人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月月,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给爹娘跟你哥哥们,你啊,就安心等着太子找圣上请旨赐婚,当你的太子妃吧。”

她的月月,千娇万宠着长大,就该要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做世间地位最高的女人。

云晋安也温声安慰:“好月月,别哭了,有大哥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云晋驰道:“娘跟大哥说的对,一切交给我们。”

云晋淮志在必得:“我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来,绑上花轿,送到九皇子府。”

一家人,就这么定下了云早早接下来的命运。

安国寺里。

云早早带着儿子悄悄地,鬼鬼祟祟的,在寺里客堂查看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赶紧捂住了口鼻。

小栗子一脸的担忧,压低了声音:“阿娘,你是不是染了风寒,咱们回去添件衣服再过来吧。”

云早早揉了揉鼻子,小声道:“是有人在背地里骂阿娘。”

小栗子愤愤然捏了捏小拳头,骂道:“坏人。”

云早早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的一脸宠溺,指着前面一处清幽的小院落,道:“看到了吗?最有钱有势的就住在对面的院子里,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在专心读书,准备来年的春闱。

明天你找负责这院子的师兄商量一下,你来替他照顾贵客,就可以趁机把阿娘做的明心香给他点上,保证他用了一次,会想第二次。”

赚钱的门路,又不止给人算命一条,她有的是。

明心香能清心明,尤其是对读书人来说,无论是背书还是写文章,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尚书府的大公子用了之后觉得好,肯定得找人打听香的来路,等到明心香的效果在京城传开了之后,就是她大赚特赚的时候。

小栗子拍着胸脯道:“阿娘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保证完成任务。”

云早早把他抱起来,额头在他小脸上蹭了蹭,道:“好,咱们今天好好睡觉,明天分头行动,娘亲去算命,你去找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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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云早早接着摆她的算命摊,等着天降泼天富贵。

谁知道富贵没等到,等到了云晋淮。

云晋淮在龙武军任职中郎将,是天子所统领的六军之一,负责戍卫巡查京师治安。

往日里,他总是带军巡查京师,一身金色甲胄,意气风发,威风凛凛,好不霸气。

可今日,他身穿一身低调的黑色立领暗纹长袍,像是在努力降低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

云早早知道如果他想,肯定能找到自己。

而且,她掐指一算,他来者不善。

云晋淮接到消息,说她人在安国寺门口摆摊算命的时候,就一阵无名火起。

此刻见到她堂而皇之,不知羞耻的样子,更是气到双眸喷火。

他沉着一张脸,压着怒气走到她身边,咬牙切齿的怒道:“一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丢人现眼,还不快点跟我回家。”

侯府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云早早被他给气笑了,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五帝钱:“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狗东西,看他一眼,她眼睛都脏了,晦气!

云晋淮觉得亲自过来接她,而不是打发侯府的下人来,已经给足了她脸面,没想到她给脸不要脸:“云早早,月月替你求情,爹娘也已经不计前嫌,原谅了你之前的胡闹,让我来接你回家,你不要不识抬举。”

云早早抬起眼皮,嘲弄的扫了他一眼:“哪里来的野狗乱吠,滚!”

云晋淮人立时炸了,抬手就要拉扯她:“云早早,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他已经做了保证,会把她带回家,就一定要带她回家。

再说了,她如果不回家,难道让月月去嫁九皇子那个废人?

云早早还没动作。

小栗子抱住了云晋淮的大腿,惊慌失措的大声哭喊了起来:“救命啊,人贩子贩卖妇女,抢孩子了。”

云早早配合的道:“人贩子在这里。”

喊完。

她一把扣住云晋淮的脑袋,轰得一声砸在她算命的桌子上,死死扣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动,顺便还送给他一个定身术。

云晋淮瞬间动弹不得,暗道了一声不好,只来得及一声愤怒的大喝:“云早早,你找死。”

瞬息而至的香客们,便压下了他的声音,义愤填膺的对着他就是疯狂的拳打脚踢。

“人贩子去死!”

“大家一起打死他!”

……

云早早看他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才放心的带着儿子,退出了战斗圈。

她看着平日里对她不假辞色的侯府三公子,高高在上的龙武军中郎将,像是只落水狗一样狼狈的蜷缩着身体,被人痛打,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群众的情绪,一旦被煽动起来,力量强到可怕。

尤其是对人贩子这种人人喊打的畜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直到负责寺里守卫巡查工作的武僧们过来,才把热血上头的人群给驱散,把被打得半死的云晋淮给救了。

云晋淮回到了侯府,人依旧有些恍恍惚惚的不在状态。

她敢打他!

她竟然敢打他!

云锦月给他上药,心疼的哽咽着:“三哥,这些伤都是姐姐让人打的吗?她怎么忍心这么对你,她过分了。”

云晋淮眼底神色复杂,只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他脑子有些乱,现在都分不清,心里到底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惊讶困惑多一些。

他实在是想不通,往日里性格怯弱,总是想尽办法讨好他,跟个黏皮糖一样追着他喊三哥,不管怎么赶怎么骂,下次见面,依旧会甜甜的喊他三哥的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她今天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在她的眼里,他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他都要被人打死了,在她眼里看到的竟是满满的畅快。

云晋安看着鼻青脸肿的弟弟:“你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晋驰猜测:“安国寺门口被人打的人贩子,不会就是你吧。”

云晋淮这才回过神来,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挥散,想到云早早的所作所为,立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那个该死的臭丫头,不识好歹,我过去找她,她污蔑我是人贩子,喊人过来打我。”

云晋安疑惑的看着他:“你就任由他们打?”

三弟从小习武,十五岁便被选拔进了龙武军,二十岁晋升为龙武军中郎将。

那些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就算他们人多势众,他也不会没有还手之力。

云晋淮回忆了一下,当时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又是一声愤怒的咒骂:“该死的,肯定是那个臭丫头对我用了妖术,我去弄死她!”

他气得起身就要去找云早早算账。

云晋安喊住他:“你弄死了她,谁去替月月嫁给九皇子!”

云晋淮死死地握住了拳头,咬着牙关不说话了。

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价值,也就是这个了。

云晋驰眼底神色阴沉,道:“看来老三的法子不行,咱们得想想其他办法。”

她现在住在安国寺,安国寺是大周的护国寺,很是得圣上的看中,去安国寺强行抓她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能想办法把她给骗回来,然后关柴房里,等到大婚那日,管她愿不愿意,直接绑了她扔花轿里,送到九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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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早早的算命摊。

倒是因为人贩子的事情,吸引了一些香客过来。

这些香客,都是寺里的熟客,跟小栗子相熟,很喜欢这个可爱懂事嘴巴又甜的小沙弥,特意过来感谢她救了小栗子。

小栗子得他们平日里照顾,云早早也很感动,凡是过来的香客,都没要钱,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护身符:“我也要谢谢你们平日里照顾小栗子。”

香客们只当她是个普通的道士,拿了她的护身符,都没放在心上。

不过她的护身符着实是特别又好看,比寺里求来的,和附近卖的都要好看,也就收着放在了身上。

小栗子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大眼睛里满是好奇:“阿娘,这就是咱们的泼天富贵?”

云早早的符都送完了,正在画新的,回答道:“结善缘就会有善果,或许这其中的某个人,就能给咱们带来富贵。”

小栗子很认真的点头,学着她的样子,也在画符,小心翼翼的偷看她的神色:“阿娘,那侯府的人,还会过来找咱们麻烦吗?”

他真的很不喜欢他们,他们对阿娘不好,都是坏人!

可是阿娘很喜欢他们,阿娘之前宁愿不要他,也要他们。

云早早还能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笑着道:“他们就算跪在阿娘的面前求阿娘,阿娘也不会回去,阿娘说了以后跟小栗子一起,不会食言。”

至于找麻烦。

她是想不通云晋淮那个蠢货,为什么会过来找她。

她想不通的事情,到了这日晚上的时候,便想通了。

尚书府的大公子余贺丰,在今日用了新的香料之后,颇感神清气爽,头脑清明,想要见制香之人,便让人把她这个调香之人请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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