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欠我五条命,娶我一下怎么了?推荐_主角玉沁宋祁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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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沁宋祁是小说《欠我五条命,娶我一下怎么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怡嫦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欠我五条命,娶我一下怎么了?》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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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盛夏,恰是雨水连天的时候。

京城城郊的一处偏远小院里,一个纤细的身影端着盆温水坐在了床边。诡异的是,房内黑漆漆的竟然没有半点火光,女子的动作却是流畅笃定。

玉沁身着素色衣裙,那双眸子空洞洞的,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奉师命到大苍的京都寻人,已经有三个月之久,连京城都没能进去。这会儿更是被一个黑心的女人,困在这个地方。

床上的人是她摸索逃离路线时,不小心救回来的。

那人身上的伤势都已经处理过了,却迟迟没有清醒的意思,更是在今晚发起了热。大概是她那些临时找来的草药,药效不到位吧。

倘若不是她今晚被雷声惊醒,这人怕是要生熬一整晚,到时候会不会成为一个傻子也不好说。

她轻轻解开对方的衣襟,用温热的毛巾依次擦着对方的额头、腋下、颈部,这么过了许久见对方依旧没有退热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准备将对方的衣服全部脱掉。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手,一把扼住了玉沁的手腕,她吃痛惊呼了一声。

“秦朝(zhao)朝?!”只听对方喊了一声。

“这位公子,您发热了,我只是为您降温而已。还请先放开我。”玉沁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些许温怒。

都要死了,怎么还想着女人呢?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难不成是秦朝朝那个小竹马找上门来了?

男人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将玉沁拉的近了一些:“你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在哪里见过你?”

玉沁能够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就这么喷洒在她的脸上,细长的柳眉不由轻皱,厉声道:“公子烦请自重。”

恰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玉沁那双清冷的眸子,宋祁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瞬间染上了阴霾,有什么情绪在眼底翻腾:“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祁定定地盯着玉沁,似乎生怕错过对方的情绪,可闪电过后屋内又是一阵漆黑。

玉沁只觉脖颈一紧,下意识想要后退,对方用的劲儿却更大了,勒的她直翻白眼。她捏着对方的手腕试图挣脱,却是蜉蝣撼树。

玉沁:“……”

好一个恩将仇报的狗贼!这人根本就没有心,救命恩人说杀就杀!这个阴狗敢暗算自己,最好有胆子自报姓名!

她拼着鱼死网破,伸手卸了对方一条胳膊,伴着对方的闷哼,横坐到对方的腰腹上,双手卡上了对方的脖颈,却没有像对方一样下死手。

此等鼠辈,怎能够叫他轻易死去?自己费时费力救人,到最后什么也落不着,岂不是亏大发了?

宋祁没想到局势竟然生生逆转了过来,他咬牙切齿道:“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玉沁:“……”

那不是你想勒死我么?总问我想做什么是什么意思?老娘我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玉沁到底没有憋住,嗤笑一声:“有意思,不是你先动的手么?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被人救起,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杀掉救命恩人的。”

宋祁额角青筋凸爆,咬牙切齿地说:“你下去,我们就可以平心静气的好好说话。”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哎呀,这么一折腾你这一身的伤,肯定都裂开了。”

说到这里,玉沁有点心虚了,她怎么不记得对方的腰腹上有没有伤口了?不过对方的反应,也不像是弄疼了的,貌似也不排除对方耐力惊人的可能。

“知道我一个瞎子,救你这么个大汉,要废多大的功夫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取我的命!这样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当你欠了我两条命,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如何?”

玉沁小嘴儿一张一合间,就叫宋祁背上“两条命”,她揉着脖子坐在了床边。

宋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伸出尚且还能用的那边手揉了揉脖子,努力放缓声音解释:“只是被梦魇到认错了人而已。劳驾,麻烦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第三条命。”玉沁竖起三根手指,天边随之电闪雷鸣。

听声音觉得对方应该也不是弑杀之人,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宋祁眸底划过一丝不解,默默伸出一根手指将对方的手指头按下:“行。下次比三的时候,记得换个手势。”

“哦,不妨事。”玉沁心不在焉地说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捆绳索,

“为防止刚才的事情重演,还请您配合一下,这样既可以绕开您的伤口,又可以保障我的安全。”

宋祁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可否麻烦玉……没事,这条件八成也不能沐浴,可否帮忙点个灯?”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看不见?真麻烦。”玉沁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手上却毫不犹豫的给宋祁捆成了麻花。

哦,顺手还把对方的胳膊安回去了,伤口什么的也都包扎了。

她的动作看上去有条不紊,心里却慌的很,听到那个“浴”,她还以为对方认识自己呢。

不多时,宋祁的眼前杵过来个烛台,他只觉得眉心都跟着火苗跳了跳。

暖黄色的烛火摇曳着,宋祁不适地眯起了眼睛,可对方恍然未觉,竟然一点都没有放过去的意思,也对,毕竟人家看不见。

宋祁无奈,想伸手把烛台放到一旁的案上,想起来自己还是个麻花:“我还被绑着,可否帮我放在案上?”

“抱歉,忘记了。”玉沁嘴里说着愧疚,可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宋祁在一次语塞,趁着对方放烛台的功夫,将能看见的范围打量了一圈,眼底不由划过一丝疑惑。

“这里比较偏远,没有别的什么人。我自己也是个瞎子,所以不要指望我能伺候你,明白么?”因为刚才的事情,玉沁说话的语气不再友好,反而透露着些许强势。

“外面近期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宋祁盯着对方稚嫩的眉眼,良久后问出这么一句。

玉沁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有啊,凤吟国和大苍国打起来了,不过眼下应该是大苍更胜一筹,毕竟他们做不到用人不疑。”

这话听起来竟然有些讽刺的味道。

宋祁瞬间心跳如鼓,过了许久他才出声道:“在下林颂,不知姑娘贵姓。”

“巧了,正是姓玉,”玉沁笑着一抱拳,“记得还你欠我的三条命。”

她隐约记得秦朝朝的相好,叫什么怀郎。跟这个叫做苏影的,跟人也没什么关系。

宋祁的眸底有寒光划过,面儿上却依旧温和的与玉沁交谈:“先前是我不对,只因原先受了埋伏,所以警惕了一些。让姑娘受惊了,不过姑娘放心,既然答应了欠你三条命,那就一定是作数的。就是……不知这三条命在下应该怎么还。”

“这样吧,你答应我做三件事情。这三件事情不违反你的信仰,也不违反家国情怀,更不会让你沾血,如何?”玉沁笑吟吟地说,活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瞧着很是灵动。

可宋祁那边却没有了动静,此刻的他就像是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起来咬人一口。

可玉沁并不知晓这些,等她准备询问时,惊觉一个大力扼住了她的脖颈,掐的她上不来气。

又来?!

玉沁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脚已经腾空踹出去,对方一个卸力,玉沁又是一脚,借力后退出去很远。

她捂着脖颈正准备去找窗户的位置,对方的气息忽然近了很多,不等她反应,胸口就中了一脚,整个人倒飞着破窗而出,落进了水里。

或许是要死了,玉沁不由得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

虽然从小到大,玉沁就经常听长辈们告诫,不要在路上随意捡拾来历不明物品,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她总是会在路上遇见不得不带回来的人,起初的时候她就是认为,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该救还是要救一救。

虽然,她每次救人都是为了挟恩以报。可这不是应该的么?自己只是想找个人而已,又不是想要他们的

这事儿还要从她上上一次,因为不忍看别人失血过多而死救了对方开始。

把人救回来之后,由于这个人的身份特殊,是杀手阁的一把手,非要自己跟着他做杀手。

没错,她的这双眼睛就是因为执行任务瞎的,而且还是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倒也不是她太菜。

杀手嘛,执行任务中个小毒很正常。

阁内为了保证我们的任务顺利,也会被配置一些解药的。偷懒之心人皆有之,杀手阁的成功率那么高,解药肯定也是极好的。

出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她也没有检查。

结果就是坑了自己,你们说说,谁能想到堂堂杀手阁的解药,药效竟然如此差劲!

竟然只能够恢复元气,不能解毒。

好好好!知道咱们是杀手,需要在最后给敌人最后一击。但是咱有没有想过,任务完成之后呢?!

简而言之,这上上次捡人着实算不上什么好报。

再说说上一次,这一次她可是长了心眼子的,知道不能够随便捡人了,她也想过不救的,最后还是伸手了。

毕竟……谁也不忍心看一个小姑娘病死在小院里面吧?

她救的还是个官家小姐,不过这个官家小姐秦朝朝,据说小的时候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是幼年的时候杀母弑弟,被下放到庄子上来的。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玉沁知道对方就是个没脑子的蠢东西。就连下人都能骑在她的头上拉屎,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秦朝朝经常被指使着上山砍柴什么的,遇见了一个扭了脚的姑子,好心把人送回了尼姑庵里头。那姑子听说她的遭遇,借着自己的势力把那庄子上的人给关进去了。于是,这庄子上就剩下这个秦朝朝,和她的贴身小丫鬟杨柳。

听听人家这好事做的,再看看自己个儿。

玉沁就恨不得拿个小本本,向对方取取经。当然,她没有这么做。

命运多舛,这庄子里面的人进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这姑娘的老家,那边好像忽然想起来自家还有这号子人物,竟然直接叫人过来通知,说给姑娘找了个夫家,叫人回去成婚。

那传话的嬷嬷,鼻孔子都对上了天,吹嘘着自家夫人的好心肠,给秦朝朝找了个多么多么好的夫家。

嘿,哪知道啊,人家秦朝朝虽然离开京城很久了,但还有小竹马给人家来信,早就知道这个倒霉少将军不举。

玉沁也没有想到,这个蠢蛋竟然还长脑子了,直接就挽着玉沁的胳膊劝了起来:

“哎呦,姑娘啊!咱们夫人竟然还惦念着您呢,要我说咱们还是收拾收拾跟着回去吧。”

好嘛,自己成了官家小姐了。但是,官家小姐她爹貌似是个丞相,这找人总会好不少吧?

玉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心里还暗暗嘀咕,看来这蠢东西人不可貌相。

一进京,玉沁等人就被安排到一个小院子里,这小院子那叫一个偏僻啊。

听秦朝朝主仆两人的说法,出门都瞧不见一个人影,周围全是树林子。

也难怪人家嬷嬷连个看门的都不留,这是料定了她们就算想跑也走不出几里地。

玉沁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小看秦朝朝了,对方先是跟杨柳旁若无人的编造了个新身份,然后就开始准备逃跑。

临走时,秦朝朝还抱着玉沁的胳膊,哭唧唧的再三保证:“沁儿啊,你相信我,等我和怀郎汇合之后,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

玉沁当然是不信的,可是断送小姑娘大好未来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于是尽管心里面已经把人吐槽了个遍,玉沁面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安慰对方顺便承认对方的方法可行。

或许,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才是那个小蠢蛋吧。为了找人赔上自己,属实是不大划算了。

玉沁本以为,这已经算是到头了,自己可以挑选个良辰吉日溜之大吉了。

谁知道才出门不久,就一脚踩到了路边的不明物体,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玉沁咬牙切齿,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石头,结果一摸竟然是张人脸。

讲真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还不清楚自己瞎着眼能不能逃出去呢,谁知道还踩到人了。

“你说说你,睡到哪里不好,非要睡在路边的地上!”玉沁嘟嘟囔囔本来想转身就走,但良心不安啊。

前两次捡人都是大麻烦,这次谁知道呢?

万一这次是个好人呢?他的骨相看上去不错,应该是个好人。

嗯,还是救一救吧。

也就是这么一个念头,她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谁知道,又是一场恩将仇报的缘分。

虽然自己救前两个人的时候,多少有点私心,但是这最后一个,她绝对是秉着良心救的,而且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就给自己推下来了?!

忽听一声惊呼,玉沁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丑陋女人的脸,来不及细想就昏了过去。

“这小妮子长得真好看,卖到楼里头去,肯定能得个好价钱。”那女人扶了扶发间的木簪子,眼神戏谑地说,“正巧我还能换个好看的玉簪子。”

男人摸了摸下巴,抱着女人的胳膊小声地说:“慧娘,这姑娘迟早是要卖的,不如……”

“怎么着?!你是看上她了?”慧娘直接伸手一把扭了对方的耳朵,“老娘告诉你,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子!”

“这姑娘虽然未带什么珍贵首饰,但这身上的料子可是好得很。倘若我们因此得罪了什么人,到时候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男人一听脑袋要没,吓得哆嗦了一下:“那我们还要卖么?”

“卖啊!不是说京城里新开了一家画舫,上头的都是些清倌人,价格给的也高。这小妮子虽然奄奄一息,但好在颜色好。”慧娘笑呵呵地说,“只要银货两讫,我们就往南边跑。”

“好主意好主意!”

“婉姨,你说这人怎么还不醒啊?这个交易,咱们会不会赔银子啊?”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捧着碗药汤站在床边,皱眉看着床上的人。

这床上的人可是婉姨花了万两白银才买过来的!但这人一看就只是吊着一口气,能不能活还得看造化。

当初,那对夫妻来卖人的时候,画舫里的姐妹们都劝婉姨,说这是铁定赔本的买卖,叫婉姨把人赶出去。

可婉姨偏偏有一颗菩萨心,在对方扬言只要卖不进这里,出门就把人送进窑子里后,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婉姨人已到中年,却依旧是好颜色。头上高高的发髻上,插着琳琅满目的簪子,身着红色的打底配一件黑色的轻纱,瞧着很是富贵。

她放下给玉沁擦脸的帕子,把碗从小丫头手掌接过:“婉姨我啊做过不少亏本买卖,你以为你的那些姐姐们,都是省油的灯?”

她嘴里头碎碎念着,但手上的动作却很是轻柔。

嘴里的苦涩蔓延开来,玉沁下意识就要往外吐,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婉姨慌忙要把人扶起来,小丫头也赶忙过来递手帕。

“咳咳咳……”玉沁因为咳嗽,搞得泪眼婆娑,朦朦胧胧就瞧见两个陌生的人影。

“姑娘,你可终于醒了。”赵婉姨兴奋地说,“可还有哪里不适?”

玉沁揉了揉太阳穴,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她动了动嘴唇:“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姑娘不用担心,你只是伤了喉咙,若是精心养护,以后还是可以恢复的。”婉姨做不出来强迫人的事情,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

简单说明情况后,询问她是打算联系家里的人过来救,还是选择留在画舫。

玉沁当然是选择前者,给秦家的人带话,让人带着钱过来赎人。

谁知道等了三天,秦家的人都没有回话。

“倒也是情理之中,世家最注重脸面。”婉姨摸了摸玉沁的头,幽幽叹了口气.

听着墙角的小丫头,忽然跑出来说:“那你就留下来吧,钱总是要还的。我们画舫可不做什么赔本的买卖。”

玉沁盯着那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随即决定留下来看看。

她留在画舫的事情,很快就在画舫里面传开了。

“她竟然留下来了?!”画舫上的姑娘们,从小丫头那里听了前因后果,纷纷惊讶不已。

“她看上去可像是个富家姑娘,难不成是为了所谓的体面?但她留在这里,不是更跌价么?”

“不过,看见她那张脸,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说话的姑娘名叫流苏,年纪不小了,胜在有韵味,手里捏着把小团扇,声音也是娇滴滴的。

“什么人?”众姐妹们看向了她。

流苏四下看了看,小声地说:“想知道啊?想得美!你们啊,花时间好好瞧瞧吧。”

玉沁也留意到众人若有若无的打量,但只觉得是大家好奇。毕竟,只要她对上对方的眼神,对方多会回给她一个柔和的笑脸。

要说下山的这段时间,过得最舒心的也就是在画舫里了。

婉姨担心玉沁适应不了,专门把那个端药的小丫头遥遥,指给她当小丫鬟。

她现在就是在婉姨的安排下,泡泡澡做做脸,学学才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只是,这舞跳的着实不怎么赏心悦目。

流苏气的不轻,直戳她的脑门子:“你瞧瞧这小脸儿长得可以算是国色了吧?这身段儿那是婀婀娜娜的,怎么跳起舞来,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好像不一样似的。”

玉沁心虚地笑了笑,抱着流苏的胳膊撒娇。流苏见不得她这样,伸手就要把人从身上扒下去。

“你说说你,还想让你在赏花宴上出出风头,给我们画舫打响名号呢!你这个样子,真是辜负了流苏姐的一片苦心。”海棠嗑着瓜子,阴阳怪气地说。

赏花宴除了游花车和争花王,还有一项就是比跳舞。这一项叫做群芳争艳,是各个艺馆比赛跳舞的,分为群舞和独舞,各个艺馆为了能够赢面大一点,两项都报了名。

“虽然琉璃舞跳的不行,但好歹长得好看,叫人瞧着赏心悦目。哪像有些人,长得丑还不知道努力,天天在别人面前挑拨离间。”流苏不是好脾气的人,众人都知道她嘴一张谁都得掉层皮,“还有,这舫里面是没有人了么?让一个新人挑大梁?”

“你!她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不仅是个哑巴,还什么都不会!”海棠脸都气歪了,指着玉沁骂骂咧咧,“要我说,当初婉姨就不该把人留下,联系一下她家里面的人,让把人带走不行么?”

流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说:“有你什么事儿?一天天除了说风凉话,半点帮不上忙,去跳你的大神去吧,可别来我这里碍我的眼睛。”

海棠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离玉沁近的一伸手就能摸到。玉沁生怕对方甩来一个巴掌,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与此同时,流苏也很适当地往侧前方走了一步,挡在了玉沁的面前。

“怎么?吵架吵不过我,打算动手打人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别提琉璃还是我的徒弟。”流苏手里把玩着扇子,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琉璃你可得争点气,你还欠婉姨万两白银呢,总不会是打算一辈子在画舫上还钱吧?”

“小琉璃,我给你指条明路,虽然咱们画舫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但是也有姐妹主动挂牌接客的,那赚的一个匣子都装不下呢。”海棠收了刚才的嘴脸,带着幸灾乐祸的说,“以你这样的姿色,挂了牌子肯定会有人愿意出大价钱的。欠婉姨那点小钱,不是轻轻松松就还了?”

“啪——”流苏直接上前给了海棠一巴掌,语气中带着火气:“别叫我再从你嘴里听到挂牌的事情,否则我听到一次打你一次。”

海棠被这一巴掌打的坐在了地上,红着眼捂住自己的半张脸:“你!你知不知道脸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你不是奉承犹抱琵琶半遮面么?我打的位置不高,你戴着面纱可一点不影响。”流苏说完,扯着玉沁就往外走,头都不带回一下。

“你!流苏你欺人太甚!”海棠捂着脸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

玉沁见到对方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顿时兴奋地不得了:“流苏姐,姐!教教我,快教教我怎么骂人。”

流苏:“……”

眼看着对方小嘴叭叭张一通,竟还真让她听到几个字。

“怎么没见你学跳舞有什么大兴趣呢?没听海棠怎么说的?小心真到那一步了。”流苏瞪了她一眼,“还有你这嗓子还没好,就乖乖给我闭上嘴巴,别到时候好了说话像只公鸡,到时候还钱就更难了!”

玉雪心有心反驳,却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

“遥遥啊,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流苏姐那样的功力啊?”玉沁趴在桌上,整一个生无可恋地说。

遥遥端着盆子,正打算催促她拆妆发,听到她的抱怨后,笑眯眯地说:“流苏姐姐可是童子功,琉璃姐姐还差得远呢。还有,您的嗓子还是暂时别说话了。”听着像是后厨养着的备菜鸭子。

当然,这后半句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玉沁更蔫巴了,狠狠叹了一口气:什么?骂人还分童子功呢?原来,真的有事情是需要天赋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啊?姑娘都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遥遥扬声喊道。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琉璃啊,是我,我是海棠。前几天在练功房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你也知道海棠姐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当时被流苏激怒了。而且,我也是好心一片,今天真的有急事请妹妹你帮忙。”

遥遥翻了个白眼,扬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今天你们不是要去献舞么?”

海棠今天倒没有那天的咄咄逼人,语气中带着诚恳。

遥遥还想说些什么,一时不察就瞧见玉沁把门打开了。她大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气呼呼的夺门而出。

玉沁望着遥遥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管家婆不会是去告状去了吧?

海棠看上去真的很着急,甚至没有多看遥遥一眼,扯着玉沁就往房间里面走,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知道流苏为什么推崇让你当领舞嘛?因为原定的人里面少了一个。你如果顶不上的话,我们编好的舞要从头改到尾。”海棠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的。

玉沁坐到桌子旁,给两人倒了水,示意对方坐下来说。

海棠却扯着玉沁的胳膊,作势要跪下。幸好玉沁眼疾手快把对方扶起来了,她皱眉:“我知道你很着急,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没有时间了。”海棠看上去着急的要哭了,“我们画舫出头的日子,只有今晚了。”

玉沁对上海棠那双眼睛,她来不及多问就换上了舞衣,跟着画舫的姐妹们到了大厅。

画舫的姐妹们大多时候,是在奢靡的花船上,给客人献艺的。婉姨为了保证每个姑娘的安全,会豢养许多打手和婢子。在姑娘们献艺时,守在姑娘的周围。

可今天接待的这个贵人,却是在住所里——这里通常是不对外的。

玉沁虽然好奇里头人的身份,但是秉承着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的原理,并没有多问。说的再多,不就是给钱的么?今天好好跳就是了。

流苏正等海棠等的着急,一看到玉沁也跟着一起过来,当即沉了脸:“你怎么来了?就你那三脚猫,进去不是找死么?”

她说着,还不忘剜了海棠一眼。

海棠却是挑了下眉,幽幽地说:“我这可是为了茯苓妹妹,她的胎位不稳,你舍得拿她冒险,我可舍不得。”

对方有刻意压低声音,可练武之人的耳力一向很好,玉沁当即张大了嘴巴。

流苏的视线扫了过来,玉沁对上她的目光,连忙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犯困的。”

要死了,眼神这么犀利?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今天虽然已经不早了,但是不排除贵人要看跳舞,就你的……自求多福吧。”流苏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像是极不情愿地妥协。

可在玉沁看不见的角度,她飞快地和海棠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着屋内的贵人喊话,画舫的姐妹们排成一排,有序地走了进去。玉沁趁着人多,飞快地打量了房间内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点头哈腰看上去像是个小官,其他两个人衣服虽然低调,但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两个中间那个长得有点磕碜,有点老的,应该就是贤王了吧?毕竟除了皇室,谁敢穿五爪龙啊?

至于那另一个人……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玉沁连忙低下头。

啧,好凶啊,她没招惹过这样的人吧?

宋祁的目光在玉沁的身上,对方今天穿了件玫红色的舞衣,脸上又上了明艳的胭脂,瞧着煞是扎眼。他好看的眉头碰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侄儿,这画舫是远近闻名的卖艺不卖身,这里的姑娘都干净的很。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纠纷。”宋靖川笑呵呵地说,“你看上哪个姑娘了告诉二叔,二叔叫人过来给你倒酒。”

玉沁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挪开,瞬间松了一口气。

正出神时,旁边的小姐妹忽然用胳膊顶了她一下,玉沁吓了一跳,回头看旁边的小姐妹。

只见小姐妹那眼睛跟抽风了一样,一个劲儿的狂眨,还示意她往一边看。玉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贤王的身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玉沁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

流苏瞪了玉沁一眼,连忙给贤王斟酒:“王爷,您别生气。我的这个小姐妹也是前几天才来画舫的,不怎么懂规矩。琉璃,还不快坐到公子的身边去倒酒?”

嗯?不是让跳舞么?

玉沁一脸疑惑,慌慌张张地往那人身边走,路过的时候还差点把人酒壶给带掉了。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懊悔的闭了闭眼睛,莫名觉得对方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想凑近点闻。

“等等,我想要那位姑娘斟酒。”熟悉的声音响起,玉沁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脖颈受伤的地方也开始隐隐发烫。

好好好!原来是你小子!真是冤家路窄啊!还不让我倒酒?!

她眯着眼睛往后退了一小点,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竟然是海棠。

海棠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入了贵人的脸,瞬间高兴的不得了,赶忙扬起一抹笑,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玉沁捋了捋衣袖,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却发现胳膊一紧,整个人都被扯得撞进了一堵墙上,刹那间被一股冷冽的清香环绕。

“琉璃姑娘就算是新来的,也该懂得一些规矩。”宋祁的声音裹挟着寒意,下手的力道也不轻。

“公子,琉璃妹妹伤了脖子,说不出话来。”海棠脸色一变,慌忙解释道。

流苏婉转的声音也传来:“王爷,你快帮我们新来的小姑娘说说话,我们还指望着她以后能献曲儿呢。现在一说话啊,就跟只鸭子一样,聒噪的很。”

“哦?这么巧?”宋祁笑眯眯地看向玉沁,后者被撞得七荤八素,泪汪汪地扬起了小脸,到底是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玉沁此刻的心都要死了:姐妹们!真是多谢你们啊!明年的今天别人给我烧一炷香,你俩可得多加两根!

在这里能够见到玉沁,宋祁是知道的。毕竟上一世,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也是这样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她巧舌如簧,招的宋靖川那个猪油脑子二叔当场一掷千金,还要给她赎身认做干女儿,并且扬言要给对方找个好归处。而自己,就是那个倒了血霉的“好归处”。

可是这一次,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竟然变成了城郊的小院,还是秦家的地盘。出于上辈子的恩怨,宋祁第一时间出手,打算把孽缘就此扼杀,没想到……

宋祁下意识想要伸手帮对方擦眼泪,原本破釜沉舟的心思半点也没了,甚至生出了愧疚。猛地手上一痛,宋祁看过去时,发现手上多了根银针,不等他反应,脖颈处又是一阵刺痛了,想要出手发现已经动不了了。

还没有想出对策,膝盖一痛,宋祁被人按在了桌案上。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玉沁会来这么一手,海棠吓得耸着肩膀往墙角钻,流苏用手帕掩嘴一脸震惊,贤王更是端着酒杯看傻了眼。

只听玉沁哑着嗓子说:“怎么着?才过了几天就把你的再生父母忘了?我还正愁找不到你呢。”

宋祁只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怎么上一世没发现玉沁不仅会武功,而且还会扎针?

“琉璃!琉璃,你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可别在这里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啊。 ”流苏上前扯玉沁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去哄,“婉姨为了这一天努力了很久,你也不想让她失望吧?”

贤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手里头捏着酒杯,挂着看好戏的表情,缓缓地说:“侄儿啊,你这是在外头欠了情债啊?要是你早说,我也不会把你带过来了。你看看……那个谁,侄媳妇,你先不要冲动……”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够把宋祁压着打的,而且还是个姑娘。这要真成了自己的侄媳妇,自家皇帝老哥应该会很高兴。

“二叔,她不是。”宋祁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上辈子要不是因为自己二叔,二人也不会有之后的孽缘。

听到“侄媳妇”这三个字,他都感觉头疼。当时,他可是被对方骗到惨死,二叔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小子!原来还是个负心人啊?”贤王急了,“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他要是不肯娶你,是他眼瞎,这样……你给我当干女儿吧,到时候我给你摆个宴席,叫全京城的好男儿都过来供你挑选。”

起初玉沁还是挺反感的,毕竟对方看上去有油腻腻的,可是对方说的是全京城的好男儿哎!那这样我就一定能把人找到了吧?

“行,那就看在干爹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玉沁缓缓地说,“不过,带现在这一次你可是欠我四条命了。”

宋祁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竟然毫不客气地说:“二叔,就她这动不动就要人命的,你也敢养在身边?别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去去去!还威胁上你二叔了!她要是喊我一声父王,我命都能给我闺女。”贤王把手里的酒一口闷下,脸上登时泛起了红光,“你等着,赶明儿我就去给我皇帝老哥求个圣旨去,再怎么着也给你封个郡主当当。”

宋祁颇为头疼,似笑非笑地说:“好,知道了,欠你四条命。”

“哎,你小子怎么连个道歉都不会啊?”贤王朝宋祁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回头笑眯眯地看着玉沁,“丫头,你叫什么?欠了你们婉姨多少银子啊?”

“她啊,欠了我们舫主万两白银。”海棠不知道从哪钻了过来,“你瞧瞧这脖子给伤的,我们还想着是哪个黑心肝儿的,竟然把人勒死了扔进河里。没曾想啊,竟然还是个人模狗样的东西。”

她说着,还瞥了宋祁一眼。

宋祁闻言往她那一扫,直接把人吓得再次钻到墙角。

流苏不动声色地瞪了海棠一眼,缓缓地说:“王爷,您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这么多美人儿看着呢,我可不是空口白话。”贤王半醉半醒地说,然后随手指了个姑娘,“去,就是你!去把你们舫主喊过来,不过万两银,就是万两金我也能给我闺女带回去!”

那被指的小姐妹仿惶不已,下意识看向流苏,后者皱眉微微摇头。

这一幕恰好落进宋祁的眼里,他见缝插针地说:“四条命的事情,你可以立个字据。那个什么万两银,我帮你付。”

玉沁眯了眯眼睛:“确实是该你付,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还是良家女子,你可真是罪大恶极。”

贤王笑呵呵地说:“得,原来是你小子干的事情。丫头别急,今晚我就把你接出去。”

“怎么着?本王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么?走!带我去找你们舫主!”他发现周围没有人动,整个人严肃了起来,率先跨出了门槛。

到底是出身于高门,生气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流苏赶忙哄着跟了出去,其他姑娘们也是一股脑跟着往外走。

眼见着众人一哄而散,玉沁只定定地盯着宋祁,生怕一个不察又被宋祁阴了。

宋祁看着屋顶陷入沉思,适才前来劝解的二人,与玉沁关系似乎颇为亲近,上一世想必便是她二人紧随玉沁身后,行那龌蹉之事。他本欲捻动手指,却蓦地忆起自身难以动弹。目光复又移至玉沁面庞,小姑娘眼神凝重,凝视着自己,仿若在提防自己逃逸。也许,未必非要取人性命。她初至京城,尚无自身人脉,若将人囚于王府好生豢养……他不禁轻笑出声,倒也颇有意趣。

玉沁本已认出这个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心中气恼异常,然而长时间凝视之下,难免有些分神。

这恶贼相貌倒是颇为出众,此时微微一笑,那桃花眼犹如闪烁着灼人光芒,着实诱人。哼!果然越是容貌出众之人,越是不可轻信,无论男女皆是如此!

“为何发笑?”玉沁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宋祁冷哼一声:“与你何干。”

玉沁面露疑惑,心想:这人莫非是中了邪祟?难道他忘却了自己的性命尚在我手中?

海·漏网之鱼·棠从角落里走出,轻扯玉沁的衣角,沉声道:“你出去后切不可再回来,也切勿与这里的任何人有所往来。”

“缘何如此?”玉沁眉头紧蹙,她自觉这里的人对自己颇为友善,为何不能再联系了?

海棠紧咬嘴唇,见流苏尚未归来,压低声音说道:“你只需听我的便是,尤其是流苏,就算到时候舫里面有人跟着你一起走,你也要长点心,不要轻信轻用。”

在画舫的所有姐妹里,玉沁最喜欢的就是流苏了。对方虽然有的时候说话刻薄,但对自己的照顾并不是假的。倒是这个海棠,时不时就要来自己面前来说风凉话。

不是说,最忌讳交浅言深嘛?

海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凑到了玉沁的耳边:“你借他出去可以,但是也不要太相信他。不,是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记住了,上一辈子的恩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玉沁听得一头雾水,可回头见到海棠认真的脸,不由郑重的点了点头。

“王爷,这身契都拿回来了,琉璃那丫头也跑不了~”流苏婉转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把屋内三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海棠绞了绞手帕,颇为紧张地迎在了前面:“流苏姐,怎么没见其他姐妹啊?”

“姐妹们虽然都替琉璃高兴,但到底是离别,难免有些伤感。倒是遥遥那个小丫头,嚷嚷着舍不得琉璃,主动请缨去拿笔墨纸砚了。”

流苏说到这里,目光从海棠的脸上划过,落在了玉沁的身上,

“王爷说担心你不适应,把遥遥也买下来给你当贴身丫鬟。婉姨那边还有事情,不过还是托我带句话,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

明明她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可还是叫人遍体生寒。

玉沁迎上对方的目光,冲对方拱了拱手:“这段时间多谢流苏姐的照顾了,也替我给婉姨带句话。要不是她伸出手,我这会儿还不一定是什么境遇呢。”

肯定是受了海棠那些话的影响,流苏姐可是江南女子,温柔小意的柔弱女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群芳争艳的事情,我很抱歉。”不等流苏说话,玉沁又补了一句。

流苏又扬起一抹多情的,挽住了贤王的胳膊:“瞧瞧,我都有些伤感了呢,琉璃妹妹不过才来了画舫几天,这就能够从良了。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何地呢。”

贤王眯着的眼中,似乎有一抹精光闪过,他摸了摸流苏的手,笑着说:“谁说的?我来咱们画舫都几年了,咱们流苏大美人儿,不还是没有答应跟我回家么?”

“去~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里见得旧人哭?我也没有几年了,就不跟年轻人争了。”流苏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都倚在了贤王的身上。

玉沁第一次见流苏陪客人,总觉得有些陌生,只一个劲儿的盯着流苏看。

宋祁几不可见的动了动手指,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直到遥遥端着纸笔过来,玉沁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宋祁欠玉沁四条命,现以四个条件为报答,无时间局限,随时可兑换”,递到了宋祁的面前。

“不给我解开穴位,我怎么签啊?”他问。

这句话有点耳熟,玉沁皱了下眉,直接捏着对方的手指,沾了红墨水印在末尾。结束的时候,还没忘用宋祁的衣袖给他的手指擦擦。

“现在总可以了吧?”宋祁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还带着细碎的笑意。

玉沁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在乐呵什么?难不成又想阴我?”

这个宋祁怎么总是阴晴不定的,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真是搞不懂。

“放心吧,一切有我!我肯定不会叫他欺负你的,放心!”贤王笑眯眯地把身契塞给玉沁,“这是你和那个小姑娘的,你都收好。今天晚上就收拾东西,跟我回贤王府。”

玉沁也害怕他酒醒之后反悔,慌忙把三张纸捋在一起塞进了怀里,又弯腰去收宋祁身上的银针。

甫一靠近,那股清香再次浓烈了起来,这次玉沁闻出来了,那里面带着些木质的香味,至于哪一种她说不上来。为了防止对方忽然暴起,她加快了收针的速度,不过一息就离对方远远的。

宋祁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依旧坐在地上:“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没有玩儿够,一会儿要到其他地方去。”

“你小子!”贤王挺了挺他的大肚子,打趣的说,“这是嫌我碍事儿了是吧?行行行,走,丫头,我们回贤王府去。”

遥遥还是一如既往的机灵,先一步从流苏手里接过贤王:“王爷,我来扶您。”

说完,还回头冲玉沁眨了眨眼睛,玉沁回给对方一个微笑,徐徐跟了上去。

玉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是安排好的,处处都透露着违和。不过没关系,自己的内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相信区区贤王府还是能够走一圈的。

三人一路上颇受关注,楼里的小姐妹们都巴巴盯着看,其中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玉沁这几天跟她们相处的还不错,对上她们带着惋惜的目光,玉沁也回了一个带着泪花的微笑。

一进贤王府,管家就来禀报:“王爷,小郡主的院子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身后还跟出来一群婢女,行礼后直接走到贤王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把人往内院扶。

“好,你带着小丫头们过去瞧瞧满不满意,不满意明天再给换了。”走了几步,贤王回头交代管家。

管家应了句“是”,目光落在了玉沁的身上,愣了一下才露出笑来:“小郡主,小人姓武,您称呼我武管家就好。老爷早就安排好了”

“我叫玉沁,她叫遥遥。”玉沁的嗓子更哑了,后面的两个字干脆没了声音。

遥遥白着脸说:“武伯伯好,我叫遥遥。”

玉沁觉察到她的脸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小孩子,头一次来陌生的地方,她还是害怕的。

武管家一听“玉”这个姓氏,脸色变了变,却很快又扬起一抹笑:“小郡主这嗓子需要好好养着,明天我就去找王爷要牌子,到宫里面为小郡主寻个太医过来瞧瞧。”

“麻烦管家了。”玉沁盯着头上的牌匾,心不在焉地说。

“对了,丫鬟小厮要等明天您亲自挑选。”武管家笑容得体的行了一礼,“那小郡主先忙,我就先下去了。”

“谢谢管家伯伯了。”遥遥笑眯眯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玉沁觉得对方似乎有些落荒而逃。

遥遥忽然问:“琉璃姐姐,那上面写的什么字啊?”

“珍玉阁。”玉沁回答道。

这个牌匾像是很久以前就存在了。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呢喃出声。

遥遥挠了挠头:“是么?没听说过贤王爷成过亲啊。”

玉沁揉了揉遥遥的脑袋,说:“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玉沁提起裙摆跨进小院,里头倒是灯火通明,不像是没住人的样子。遥遥跟在她的身后,左看看右看看的,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阔气的院子。

“等等!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一个长相英气的女人,忽然伸手拦住了两人。

玉沁皱眉,忽然就理解武管家为什么跑的那么快了。

“你,是……苏影的人?”玉沁的嗓子还有些嘶哑,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痛。

女人眯了眯眼睛:“你该不会是他的女人和孩子吧?”

“是,我们就是。”遥遥连忙说,“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么?”

女人震惊的不得了,听到对方的后半句话,木木讷讷地把人领到了房间:“这个是夫人的房间,小姐的房间在这边。”

玉沁想要解释,可嗓子实在是难受的很,只能故作高冷地挥手,然后走进去潇洒关门。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至于其他的明天再说。

算了,房间收拾好了,就算是她的。之前他睡自己的床,让自己睡了几天的地板,现在也算是还回来了。

玉沁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也没有喊遥遥过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出门解决。却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悄然站在了门内。

宁八眼睁睁看着对方关门,整个人还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她听说过秦小姐,却没有听说过秦小姐还有孩子啊。

“哎,宁八你原来在这儿啊,我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呢。”宁六叼着狗尾巴草,笑眯眯地凑上来。

宁八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诉说的对象,一把把对方扯了过来,小声地说:“今天,夫人和小姐追过来了。”

“什么?哪来的夫人小姐?”宁六懵住了。

宁八把刚才的事情跟宁六复述了一遍,最后来了句总结:“我觉得她就是秦朝朝秦小姐,只不过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孩子。”

宁六眼睛都直了,就想上房顶上接个瓦片看看,被宁八一把扯住了:“等等,你刚才找我是为了什么?”

“哦,对了,主子让咱们回趟皇子府。”宁六拍了拍脑袋,“快,咱们两个快走。”

宁八看了看主屋:“我们不用找人守着么?”

“主子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煞什么风景?”宁六说着就把人扯走了。

玉沁屏住呼吸,等到人走远了,才出来收拾。

她行走江湖已经三年,其中少不了风餐露宿的,这里的环境甚至比画舫的环境都好,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身上忽然压上来一个人,酒味混合着清香,颈间抵上了一把冰凉的匕首:“什么人,连本皇子的床也让敢爬?”

“滚下去。现在是我的床。”玉沁下意识提膝,身上的人被惯性往前送了一点。

“嘶,你不要命了?”宋祁吓了一跳,连忙去收匕首,却还是碰到了。

玉沁颈间一痛,直接急眼,拿肘子去撞对方。

宋祁扔掉匕首,同时接住了对方的攻击:“我不知道是你。”

玉沁才不会听他解释,就她认识对方这几天,真的没少吃亏,出手越发凌厉起来。

宋祁双眸微眯,扣着对方的手,借助重量把人压在下面。

“你给我起开!”玉沁咬牙切齿地说,“在小院里你昏迷的那几天,我可都是打的地铺。你现在要么去找个房间睡,要么就打地铺。”

宋祁嗤笑一声:“我这边的要求跟你一样,反正现在的形势,可不是我吃亏。”

“你!”玉沁转了转眼珠子,忽然也笑了起来,“你住在我的房间,真不怕我跟你传出什么,不利于你和秦朝朝在一起?”

感知到手腕的力道松了不少,玉沁一个用力反客为主:“第五条命。你最好给我记住。”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起身准备离开。

宋祁起身一把把人扯了回来,玉沁没有防备,顺势就向床榻里倒去,床应声而裂,重重床幔落下,将二人直接埋了进去。

玉沁只觉得一口怨气憋在胸口,恨不能把宋祁千刀万剐了,一拍床板就想借力起来,却没想到床板再次断裂,玉沁整个人砸进了宋祁的怀里。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宋祁只觉得鼻翼间充斥着熟悉的香味,思绪飘出去很远。

那一年,宋祁奉旨娶了玉沁,那时的他心里只有城郊那个瘦弱的身影,出于怨怼和憋屈饮了很多酒。

婚房都是被乾一送回去的,在李嬷嬷的催促下,他挑开了对方的盖头。

明眸善睐,琼鼻朱唇。

他酒意上头一下子就栽了过去,很快就被那股子淡淡的香味包裹。

再次恢复意识时天已大亮,他恍惚起身,却察觉到身边没有人,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这是出了什么事?!”一阵惊呼声响起。

玉沁没有轻举妄动,扯着嗓子道:“遥遥你去喊人过来,我扭到腰了。”

遥遥原地蹦了几下,然后往外面冲去,嘴里还喊着:“出事儿了,姐姐的床塌了。”

玉沁听完觉得天都塌了,脸上烧成一片:“你能动么?”

“你说呢?”宋祁没好气的回。

玉沁稍微挪了一下,宋祁闷哼一声,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别动,我的腿伤又复发了。”

“活该。”玉沁翻了个白眼,再次按着宋祁的胸口借力,被人一把捏住。

宋祁倒吸一口凉气:“你能不能别乱动,这里也有伤。”

玉沁干脆卸力,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宋祁耳朵烧的通红:“你在做什么?”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娇气的男人,这儿不行那儿也不行,那我不动了还不行?”玉沁翻了个白眼。

唯今之计是等着遥遥带人过来,好把他们两个人给救起来。

贤王已经休息,听到动静只披了件外衫冲过来,喊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郡主救出来?”

小厮们互相对视一眼,慌慌张张的去救人。

有人好奇问了一嘴:“这不是三皇子的房间么?小郡主怎么在这里?”

“嘘,就你长了张嘴!赶紧把人救出来吧。”武管家沉声呵斥,眼珠子溜溜一转,还回头跟贤王对了个眼神。

贤王眯着眼睛笑的一脸开心,嘴里却担忧地说着:“哎呦,我这上好的梨花木床,怎么说塌就塌了?!”

武管家擦了擦汗,也不知道是谁专门让人给床腿锯了,要是那位查出来了,看你可怎么办吧。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玉沁和宋祁被人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你小子!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么?!干嘛偷摸爬我乖女儿的床?”贤王一拍桌子。

宋祁阴沉着脸,阴恻恻地看向玉沁。

玉沁也不惯着他,跟着一拍桌子:“对啊!你不是说你不回来嘛!瞪什么瞪,有意见憋着!”

嘶,这腰还怪疼嘞。

“哎,我闺女才十几岁?”贤王看向玉沁,眨了眨眼睛。

玉沁心领神会:“十六!再过一个月我就十七了。”

“是啊,我闺女才十七,你才过了十八的生辰。虽然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你俩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贤王欲言又止,看向了宋祁。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误会,我绝对不会娶她的。”宋祁垂眸,这会儿似乎是冷静下来了,“二叔你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就这么把人带回来。你放心把她当女儿,我可不放心娶她。”

玉沁阴阳怪气地说:“退一万步讲,你都欠我五条命了,娶我一下怎么了?”

完了,说话有点多,嗓子又开始不舒服了。

“请姑……哦,郡主恕罪,本皇子心有所属,抱歉。”宋祁起身,毕恭毕敬地说,“先前也是本皇子考虑不周,早该把院子让与姑郡主。”

多说多错,今天这事跟二叔脱不了关系。

玉沁一下子就来了劲儿:“呦,还打起官腔了?还心有所属,不就是喜欢秦朝朝嘛?事儿真多,就算你想娶我还不愿意嫁呢。”

宋祁没有说话,起身就走。

贤王急的都站起来了:“你个臭小子!这就走啊?这可是你救命恩人,哎!还真是债多不压身啊~”

那宋祁真是半点不带回头的,贤王叹了口气,看向玉沁,飞快扬起一抹笑来:“闺女,你叫什么来着?”

“玉沁。‘玉沁唇脂,香迷眼缬,肉红初映仙裳’的玉沁。”玉沁露出一抹笑来,声音也温温柔柔的。

遥遥打了个寒噤,虽然……但是……你们听过公鸡撒娇么?就是挺惊悚的。

贤王面儿上很是镇定,却还是劝道:“闺女啊,咱这个嗓子还是少说两句话吧。哎,这脖子怎么了?是不是宋祁那小子?”

他这会儿看到玉沁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伤口,着急的上前查看。

玉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面不改色地说:“不是。抱歉义父,我,我累了!今晚就先跟遥遥挤着睡了。”

她的嗓子真是很需要休息,这会儿都快冒烟儿了。

贤王见她真的不舒服,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琉璃……郡主,你的腰怎么样了?”遥遥小声地问。

玉沁揉了揉腰,疼的呲牙咧嘴:“小意思,睡觉。”

她一挨床,直接就睡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玉沁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迅速收拾好后,她起身出门。

“参见郡主。”一群人放下手中的东西,纷纷朝着玉沁行礼。

玉沁尴尬一笑:“……免礼吧,你们先忙着,呵呵,先忙着。”

下人们纷纷散去,不久她就听到有人说。

“咱们郡主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怎么声音像公鸡一样……”

“嘘,干你的活儿去吧,想死别带上我了。”

玉沁:“……”

她多少有点傻眼,自己也知道现在是嗓子没有恢复好,可这话说的也太打击人了吧?

“郡主还没有洗漱吧,奴婢叫春棠,专门伺候郡主梳妆的。”春棠瞧着年纪不大,长得很是秀气,一身青色衣裳穿出了干练的感觉,她手里端着盆水微微荡漾,瞧着一路上走的该是很急。

“奴婢叫春晓,是负责您着衣的。这是王爷专门寻来,给郡主治嗓子的良药。”春晓大眼睛尖下巴,瞧着很是灵动。

玉沁本想跟人说几句客套话,想起刚才下人们的那些话,果断闭上嘴巴,高冷点头让路。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进去。

她们两人动作利索,很快就帮玉沁收拾好了。

“咱们郡主打扮起来,真的跟仙女似的。”春晓兴奋地说。

只见镜中的人,被人梳了个双刀鬓,中间插了个金色发冠,额角还有两个小掩鬓,瞧着活泼又不失贵气。琼鼻樱唇,美眸流转间带着些许冷漠。

春棠对此也很是满意,催促着春晓去给玉沁挑衣服。

玉沁由着两人摆弄,却是好奇遥遥的踪迹,迟疑了一瞬,问:“见过遥遥么?”

春晓像是有千里耳一般,头也不回地道:“见了见了,小姑娘到厨房给郡主拿吃的去了。这会儿也该快回来了。”

春棠却是把药往玉沁的方向送了送,玉沁垂眸笑了一下,将药丸送进了嘴里。

没毒,还挺甜的,是枇杷。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药瓶,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画舫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她,或者是认识与她相像的人。奇怪的是,宋祁和贤王给她的感觉也是。

贤王如果把她赎出来是因为她酷似故人,那遥遥呢?真的是因为……要陪着她?

嘶,想的她头疼。

“郡主!”遥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给您带早膳过来了。”

玉沁本想跟她多聊几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一想到自己悲催的嗓子,果断选择闭嘴。

如果出门不跟别人说话,会不会不礼貌?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郡主,其实你只要像成将军一样,高冷到不可侵犯,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春晓兴冲冲地说。

玉沁眨了眨眼睛,将军高冷不可侵犯,那恐怕是因为杀伐气重吧?

她身上内力只剩下一半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呢。

这一天天的,也就是她倒霉,不是瞎就是哑。

“成将军可是活阎王,咱们郡主金娇玉贵的,怎么能跟他学呢?”春棠轻咳一声,试图挽回。

贤王一大早就进了宫,这会儿一路小跑到了门口:“乖女儿你快瞧瞧这是什么?”

玉沁看着他手里的两道圣旨,心中忽然升腾出一种不安来。

这便宜干爹,不会是去宫里求赐婚去了吧?

贤王见她耷拉着脸,立刻上前邀功:“那些个宣旨步骤我走过了,你就不用管了。来来来,直接看。这是我求皇帝给你赐的封号‘珍玉郡主’,怎么样喜不喜欢?”

玉沁想到小院儿的牌匾,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就见贤王又扯开另一道圣旨:“还有还有这个!那臭小子不知好歹,非要那什么秦朝朝,我跟你说姓秦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是他二叔,可不能让他遭这罪。而且,我瞧着你们两个啊,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所以,给你求了道赐婚的旨意。除非他不要命,否则就得娶你。”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玉沁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老天爷啊!那个宋祁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她怎么跟他过啊?

“哎哎哎?闺女儿,快!快去请太医!”

贤王府瞬间鸡飞狗跳,众人都在传郡主因为要嫁给三皇子,高兴的直接晕过去了。

也幸亏玉沁晕了,不然哪怕拼着嗓子不要,也非得跟他们整出个子午寅卯来。

来福客栈。

宋祁才听了圣旨,整个人裹挟着寒意,谢恩后上前接了旨。

“三殿下,陛下与贤王爷也是为您好。听说,珍玉郡主那边接了圣旨之后,兴奋地晕了过去。咱家还得过去瞧瞧,也好往宫里禀报。”张公公笑眯眯地说。

他是御书房的大太监,皇帝最信任的人,人们尊称一句“九千岁”。

宋祁微微颔首:“多谢张公公提点,乾一。”

乾一立刻上前给张公公塞了个金锭子,张公公也笑着收了:“也就是三皇子体谅咱家,这换了别人早就把咱家给赶出去了。”

“张公公说笑了,乾一把公公送过去吧。”宋祁不紧不慢地说。

张公公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殿下,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横生枝节。咱家就先过去了。”

宋祁微微颔首,目送张公公离去,回身就喊了宁六和宁八出来问话。

两人面面相觑,宁八干巴巴地说:“主子之前出门,说是去找秦小姐。我……见那姑娘长得好看,还直接进了院子,更是说了主子的化名。我就以为她是夫人……”

宁六皱了下眉:“属下,属下没有见到人,但确实也有责任,愿意受罚。”

“那就罚你们去盯着玉沁吧。”宋祁捻了捻手指,冷冷地吩咐。

宁六和宁八:“……”

他俩对视一眼,都准备去极寒之地受罚了,没有想到被派去盯人了。

“嗯?”宋祁皱眉,冷冽地看向两人。

宁六连忙应了一声,说:“主子放心,只要有我们在,一定会保护皇子妃的安全。”

“耳朵不好使?要不要到极寒之地练练?”宋祁挑眉,似笑非笑。

宁六咽了口唾沫:“不,我们不去。我们去盯着,盯着……”

宁八一抱拳:“是,主子。”

她向来看不上宁六油嘴滑舌,直接拎着宁六的衣领子就往外走。宁六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出去了。

等到房间寂静下来,宋祁坐在桌案前拿起纸笔,写写画画一阵后放下。

上一世,他与秦朝朝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城郊的小院;与玉沁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画舫。当时的玉沁能歌善舞,巧舌如簧,让二叔当场认她当干女儿,获得了珍玉郡主的封号。然后借助二叔在宫里大放异彩,引得皇上将她赐婚给他。后来秦朝朝为了躲避赐婚,逃到了将军府,玉沁更是屡屡找秦朝朝的麻烦,还不惜出卖他。

最后,还伙同画舫的前朝余孽,企图复辟前朝,毒害皇上。他和大哥也因此受到牵连,将皇位拱手让给太子。

这一世,在城郊小院遇见的却是玉沁,她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瞎子,还有了武功。他重伤玉沁把人推进了水里,可对方阴差阳错再次进入了画舫,这次的她成了哑巴,没有表演反而是把他打了一顿,取得了二叔的青睐,并且在赐封号的同一时间获得了赐婚。

这里面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他出手干预了两件事,最后却都是催动了事情的发酵。

难道玉沁跟他一样是重生的?

宋祁拿起纸点燃,盯着雀跃的火光:“还是需要再见一次玉沁,不过不是现在,朝朝这几天应该会住在这个客栈。”

他需要守株待兔,他需要抢占一个先机。

珍玉阁。

太医和张公公见了一面,一起回了皇宫复命。

贤王就守在玉沁的床边没动,春晓和春棠劝了几次,他连连摆手:“你们懂什么?这是我和闺女拉近距离的好机会,我得叫她起来,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我。”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忽听外头一阵喧嚣,众人簇拥着一个衣着鲜亮的嬷嬷走了进来:“参见贤王爷。”

贤王看的眉头一紧,问候的同时还不忘呵斥下人:“杜嬷嬷,您怎么来了?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是看本王脾气好,都忘了规矩怎么写是吧?”

杜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出了名的古板严厉,太子后院里的人没少受她磋磨。

“回贤王爷的话,是老奴拦着的。老奴是受了太后娘娘的命令,过来给郡主教习规矩的。毕竟,三皇子生母早逝,这后宅还需要郡主操持,若郡主什么都不会,岂不叫外人笑话。”杜嬷嬷的脸上带着笑,说起话来却很是强势。

几句话就把贤王爷的话都堵了回去,但他还是不想玉沁受委屈:“嬷嬷,您也瞧见了,我乖女儿这还昏迷着呢……”

“听说令嫒乃是高兴地晕厥过去,好歹是郡主,如此不顾仪态。出去了可是丢我们皇室的脸面。”杜嬷嬷语气极重,“今儿郡主没有醒来,明天总是要醒的吧?娘娘体恤老奴,特许老奴这几日不用回宫述职。劳烦王爷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贤王爷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能插进去一句话。

春棠和春晓更是在一旁安静地站着,遥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往前走了一步:“这位嬷嬷安好!我们郡主浑身上下都是伤,因为与三殿下有关不便声张,您这一来就说要教郡主规矩,要教我们郡主做好当家主母。为何不去教教三殿下如何为人丈夫?”

“哪里来的小丫鬟,如此不知规矩,主子都没有说话轮到你插什么嘴?”杜嬷嬷常年待在深宫,身上自是带着些逼人的气势。

遥遥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一下就被吓得往人身后躲。

“滚出去。”玉沁被吵的头痛,直接出声呵道。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莫名带着杀伐之气,杜嬷嬷一愣,很快就嚷了起来:“瞧瞧,老奴便说郡主缺乏教养。如此不识大体……”

“我不识大体?你不经通传便随意进入别人的宅院,又在别人的屋里一口一个缺乏教养,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底气,太后么?”玉沁侧撑起自己的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你还挺会狗仗人势的。”

她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满是戏谑。

贤王慌忙去扶玉沁,还给她后面垫了枕头:“杜嬷嬷还是先回宫复命吧,我乖闺女儿这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杜嬷嬷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惊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玉沁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微微挑眉:“怎么?这就承认自己是条狗了?”

唉!没有把对方气的跳脚骂娘,看来还是自己的学艺不精,就应该找机会再跟流苏姐学学。

杜嬷嬷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既然郡主身体不适,老奴便先行回宫了。”

贤王爷一听,眼睛都亮了,慌忙起身送人。

目送贤王出门,遥遥高兴地扑了过来:“郡主的嘴简直是太厉害了,先前说话都像公鸡叫,今天连哑都不哑了。”

春晓也兴冲冲地说:“是啊郡主,您的这张嘴真是太厉害了。还有还有,奴婢刚才还看见杜嬷嬷被您吓得后退了一小步呢。”

“你们啊,以后不许再说我的嗓子像是公鸡了,鸭子也不行!”玉沁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你们不要那么大声,这几天总是莫名觉得头痛。”

“刚才太医过来给您把脉的时候说,您中了毒还伤了经脉,说不定这也是病症之一呢。”春棠皱着眉缓声道,她的眉头自杜嬷嬷出现开始就没舒展过,“郡主今天得罪了杜嬷嬷,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知道了知道了,嘘,别念了,我头痛先睡了。”玉沁摆了摆手,把人都打发出去。

这段时间的事情一档接着一档,竟然把师傅师兄们忘得一干二净了。从瞎了眼开始,就没有再跟师傅联系过,师傅肯定担心坏了。哦,还有杀手阁的事情也没有了结,还有还有那个秦府的事情,那秦家的夫人小姐都见过她,都以为她是秦朝朝。不过,都大半个月了都没有找她,应该是还没有发现人没了吧?

看来,这几天得找机会给师父去封书信,解决一下最近的这些麻烦。哎?她来这儿的目的不只是找人么?怎么莫名其妙的搞出来这么多事情?果然,京城里的人心都黑着呢……

翌日。

玉沁起了个大早,春棠问她想梳什么发型,她想了想,说:“我着急出门,就按昨天的来吧。”

她看过太医开的药,倒是无可指摘,只管安心吃就可以了。

贤王一大早就上朝去了,玉沁没有看见他,特意跟武管家打了声招呼,带着遥遥出了门。

“郡主,我们要去哪儿啊?”遥遥问。

玉沁伸手揉了揉遥遥的头,缓声道:“我自打来了京城,还没有出来好好逛过,我们随意逛逛,等中午的时候找个地方吃饭。”

她要趁机把信交到自己人的手里,把遥遥留在她身边的作用她还不知道,所以不能完全相信对方。

遥遥垂眸不紧不慢地跟在玉沁的身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中多了个纸团。

“没事吧?”玉沁察觉到她的状况,回头询问。

遥遥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刚才没怎么留意,被人撞了一下。”

“没事就好。”玉沁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对方的手。

刚才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人的手是与遥遥接触了一下。遥遥出自画舫,要是传消息的话,应该也只有画舫了吧?只是,她有什么好盯的?一个两个的,防她都跟防贼一样。

她昨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多了两道陌生的气息,他们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不想在意都难。

她大胆猜测了下,这大概是宋祁的人。毕竟她人都在贤王府了,贤王要是想盯着她,随便一个小丫鬟都可以。

“遥遥,你先到那个来福点菜,我忽然想吃刚才路过的糕点,想回去买一下。”玉沁说。

遥遥眨眨眼睛:“我去吧。”

“不用,你过去肯定不知道我要的是哪一样,如果买的不是我喜欢的,岂不是还要再跑一趟?你先去里面等我吧。”玉沁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遥遥紧了紧手中的纸条,点头往客栈走去。

等进了店她才想起来,这吃饭为什么要来客栈吃,这京城最有名的菜馆在另一条街上。回头想问,却发现玉沁早就不见踪影,这才无奈进去。

来福客栈角落里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头戴围帽的年轻女子,还带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小丫鬟。

“姑娘,我们入京城万一被老爷他们发现怎么办?”杨柳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

秦朝朝说:“放心,不是有人替咱们去了丞相府么?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她也很无奈,如果不是五皇子把她约在了这个地方,她才不愿意来呢。在这里可是要遇见深情男二的,虽然……他们错过了第一次相遇,但谁知道这个孽缘会不会以另一种方式续上呢?

“姑娘,这边有人坐么?可否拼个桌?”一道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

秦朝朝撩起帽围去看对方,真是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对方身着湛色窄袖长袍,冷峻的眉眼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绽放出丝丝暖意。

秦朝朝一惊,连忙放下了围帽:“不,不太方便。小女约了人,一会儿就来。”

“这样……”宋祁又盯着她看了一阵,怕吓到对方,就打算到隔壁桌用餐,谁知却看见了熟悉的人。

遥遥第一次一个人来吃饭,难免有些露怯,所以也在角落找了个位置。

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宋祁,她只能够把自己扮成鸵鸟,好在在对方出现之前,她就已经点过菜了。

眼前的桌上,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宋祁敲了敲桌子,说:“你,换个位置坐。”

“凭什么,这是我们家郡主的位置。”遥遥咽了口唾沫,头也不敢抬地说。

宋祁不耐地皱眉:“她好好的不待在贤王府,出来瞎逛什么?”

“那也比殿下好的多,奴婢可是听到了,您要跟郡主以外的女人吃饭。”遥遥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趋于蚊子叫。

宋祁内力深厚,将对方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他眯了眯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遥遥被对方的威压吓得都想跑了,甫一抬头就看见那抹艳色行走在人群中,连忙扬手道:“郡主,这里!”

宋祁也随之看向了那抹好颜色,他是承认玉沁好看的,肤白貌美,身姿曼妙。可惜是个毒妇。

“你怎么也在?”玉沁扫了他一眼,径直坐在了遥遥的身边,“还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

宋祁见她这么自来熟,平白生出一股无名火:“阴魂不散。”

他扫了一眼秦朝朝,坐在了玉沁的旁边。

这个位置一侧脸就能够看到秦朝朝,这样既能不冒犯对方又能够留下印象。

玉沁见他坐在自己身边,本想嘲讽几句,却意外发现对方的动作,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你认识?”

“不。”宋祁脱口而出,“好奇而已。”

大苍从不束缚女子出门,因此很少见出门带围帽的。说好奇也不是没有道理。

玉沁笑了一下,没有多问,只是给自己和宋祁添了杯茶:“喝点水,别着急。”

秦朝朝主仆两人却没有这么淡定了,在看到玉沁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忐忑了起来,只是悲欢各不相同。

秦朝朝忐忑在于,对方被自己困在了小院,竟然仍能够成为郡主,那自己是不是摆脱不掉原书的命运;杨柳忐忑在于,万一对方认出她们,要找她们算账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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