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途金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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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途金兰》简介

    小说讲述了一个贫困家庭中女孩的遭遇。

    主角是个女孩,一直在家中备受冷落和不公平对待,不能上桌吃饭,只能吃黄面和咸菜帮子。哥哥生辰时,家里杀鸡,她馋得不行却不能上桌。母亲突然让她洗澡,她感到意外。洗完澡被告知自己是捡来的,要给哥哥当媳妇,她想逃跑却被母亲阻拦。这时,一个来借宿的女大学生兰清出现,母亲在面里下迷药想把兰清送给哥哥当媳妇,结果兰清只是给哥哥正了骨,治好了他的瘸腿。兰清和主角睡在杂物房,发现主角耳后的胎记,对其很关注。第二天,兰清做了很多事,还让主角上桌吃饭,与主角母亲产生了冲突。

    

《茧途金兰》小说

茧途金兰正文阅读

    

    我家半夜来了个白净姑娘。

    「我是来山里调研的大学生,天黑摸错了路,能否借宿一晚?」

    「好好好!」我妈瞟了眼面黄肌瘦的我,眼珠子轱辘一转,笑靥如花,满口答应。

    姑娘被迷晕了送进我哥的屋里,

    半夜却听到他杀猪般的号叫声。

    这一声号叫,便是我命运改变的开始。

    01

    我拿着一个玉米面窝窝头,快速蘸着铁锅里的残剩油汁,狠狠扫荡一番。

    忙塞嘴里。

    嗯~那叫一个香!

    香得我觉得窝窝头也不剌嗓子了。

    难怪我妈平时一炒完菜就赶忙蘸了去,

    生怕坐锅门前烧火的我眼巴巴地看着跟她抢。

    平时这种捞油水的活儿是我妈的专属。

    今个我哥生辰,她乐得高兴,杀了家里一只鸡红烧。

    那煮熟的鸡肉香从傍晚到现在一直盘旋在我的鼻子前,

    引得我馋得要命。

    口水咽了又咽,咽到后面都没了口水。

    可我妈不准我上桌吃饭,天天让我窝在锅屋啃黄面就咸菜帮子。

    「你个讨吃鬼!」

    话音还没落,一根筷子狠狠地抽在我的脑门上。

    「哎呦~」

    窝窝头我还没舍得完全咽下去,这突如其来的一记,

    呛得我差点没被噎死。

    我妈看见我这没出息的模样,骂了句:

    「吃快点,把碗刷了!」

    她撂下这话准备抬腿走人时,皱皱鼻子,顿了顿。

    突然态度放软了下来:

    「丫头,一会儿烧锅热水,把自己洗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在平时根本不可能。

    我要是敢偷偷多用柴火,她非追着我打不可。

    我讨好地跟她说:「妈,这天气也冷了,能不能给我点钱?

    「我想去村里新开的澡堂子里洗。」

    王麻子家开了澡堂子,听小桃说里面又暖和又快活。

    「少蹬鼻子上脸!」我妈又恢复成往常那副嘴脸,

    「就搁家里洗!

    「给我搓干净了!免得碍你哥的眼。」

    是是,你说啥就是啥。

    但我洗澡跟我哥有啥关系。

    搞不懂。

    管他的,我居然也能洗澡了,嘿嘿!

    平时只有我哥阿福才有这个特权。

    你别看他脑子不太聪敏的样子,可爱干净得很。

    村里的教书先生刘夫子说他是什么,对,有洁癖。

    一个口水涟涟的傻子居然有洁癖,真是稀奇对吧。

    我哥平时走哪都带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

    每次口水要掉下来时,他就赶忙一顿擦。

    还有,我哥两只腿不一般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因为他的傻和瘸,从小到大,受了不少欺负。

    有时候被欺负时,他不躲也不跑,

    而是第一时间拿出他的宝贝帕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我妈每次看到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我哥是她的命根子,

    她舍不得教训自己儿子,有火便朝我里发。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明明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我哪哪都比不上我哥。

    难道就是因为我哥是男孩儿?

    可我见过有别的女孩儿过得也比我强很多。

    我也埋怨过:「刘夫子家的小桃,为啥能天天穿得漂漂亮亮的?还戴蝴蝶头花呢。」

    我妈一把揪住我,往鸡棚那边甩,骂骂咧咧:

    「刘夫子家里什么条件?俺们家里又是什么条件?

    「有这功夫,去把鸡给喂了!」

    我不服:「那凭啥人家小桃能上桌吃饭,我不能。」

    我妈不耐烦道:「你不一样,家里能给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有啥不一样?」

    「再逼逼赖赖,今晚就不准吃饭了!」

    怎么说呢,这种日子过久了,

    我居然也认命了。

    我按照我妈的吩咐,吭哧吭哧烧了一大锅热水。

    泡在热水桶里时,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刚刚我妈还给我拿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过来。

    真好,我妈终于知道对我好了。

    我的好日子是不是要来了。

    正当我心猿意马的时候,听到她在外面喊道:

    「洗完澡来你哥屋里!」

    洗完澡出来,我穿着大了两圈的新衣服去我哥那屋。

    听到我妈说:

    「阿福,你记得一定是上面那个啊,别插错了。」

    我哥坐在床边,捏着他的宝贝手帕,嘿嘿傻笑。

    我妈上下打量着我,嘀咕着:

    「洗了澡总算还能看出一点人样出来,就是跟瘦猴一样。」

    她抬起头看着我说:

    「丫头,妈跟你说实话吧,你是妈捡回来的,养你到这么大就是为了给你哥当媳妇的。」

    「你也这么大了,时机成熟。

    「今晚你好好伺候你哥,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吧。」

    这一连串的话,给我炸懵了。

    啥意思?我不是亲生的?

    还有,让我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村里人讲话向来荤素不忌,

    我隐隐约约好像能听懂几分。

    可,她是我妈呀!

    我哥再傻,也是我哥呀!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我脑子乱哄哄的。

    却提着长长的裤腿,拔腿就朝门口跑。

    我妈起身一把薅住我乱糟糟的头毛,往屋里拖。

    我抱着头,疼得龇牙咧嘴。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吗?」

    清丽的女声划过漆黑的夜。

    我妈瞪了我一眼,轻声喝道:

    「别出声!」

    她一开院门,顿时表情都变了。

    ——居然是一个白净大姑娘哎。

    「婶子你好,我是来山里调研的大学生,天黑摸错了路,能否借宿一晚?」

    这大学生咋跑俺们这旮旯儿来了?

    我妈脸上出现的错愕一闪而过,

    又回头瞟了一眼面黄肌瘦的我,眼珠子轱辘一转,

    随即堆起笑来,热情地招呼姑娘进屋。

    我妈撇了一眼蹲在屋门口抱着头的我:「去给这位姑娘搞点吃的来。」

    「妹妹,怎么哭啦?」姑娘一脸诧异和关心,把我搀扶起来。

    白净的手轻轻地握着我细细的手腕,暖暖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脸蛋儿白白净净的,尤其眼睛,亮亮的,好像透着光。

    我妈堆着笑对那姑娘说:「没事儿,她自个绊倒了疼的。」

    我无语。

    我去锅屋快速做了一碗面条端给姑娘。

    她笑眼盈盈地跟我道了谢,并问我哪里可以洗手。

    我带她洗了手回屋时,我妈在那里,一脸假笑。

    接着跟查户口似的,叽里呱啦问了一大堆。

    据那姑娘说,她叫兰清,是个孤儿,今年25岁,跟着导师来山里调研时,不小心走错了路,脱离了队伍。

    在山里转了两天也没转出去,终于在今天发现了我们村。

    她话里的有些词,什么导师啦,调研的,我听不大懂。

    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咱牛头村虽说坐落在大山中,可顺着山道朝下走,再怎么走也很快就能找到出口。

    为什么她转了两圈也出不去呢?

    难不成碰到鬼打墙了?

    说着,却见姑娘一头栽在了桌上。

    啊,这,

    鬼上身了?

    我妈见状却急忙喊我哥过来:

    「阿福,快!今晚给你找了个更漂亮的媳妇儿!」

    我哥傻呵呵地把姑娘朝他屋里背。

    我明白了,我妈趁着我带那姑娘去洗手的空档,在面里下迷药了。

    我赶忙上前去跟我哥抢人,

    却被我妈一脚踹开。

    她恶狠狠地骂道:「小贱蹄子,别坏了你哥的好事!」

    我本想去帮忙,

    可回头一想,这好像跟村里外地来的那些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村里几乎每年都会有陌生面孔的年轻女人出现。

    然后有些又消失不见。

    看着我哥屋里灯光微跳,我不忍细想。

    我自觉没趣,低头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咦,这碗面条好像没吃多少,

    几乎没动。

    那姑娘怎么一下就倒了。

    此时,我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可下了药的面条,我可不敢吃。

    算了,回我的小杂屋里睡觉,

    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迷迷糊糊正快要睡着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阵杀猪般的号叫。

    ——好像是我哥的声音!

    等我赶到时,我妈已经在屋里了。

    那姑娘好端端地站在床头,

    而我哥却蜷在床角,鼻涕眼泪一大把。

    我妈怒吼:「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兰清姑娘双手抱臂,一脸嫌弃:

    「你儿子这也太短了,我给他抻一抻。」

    我妈一听,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扑过去。

    我赶忙抱住她:「等一下妈,先看看哥有没有事。」

    同时冲兰清使眼色让她快走。

    我妈扯着嗓子大声喊叫:

    「你别想走!我儿子下面要是坏了,我准跟你没完!」

    吵闹声引来不少村里人聚集过来。

    「哟,他婶子什么时候给阿福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啊。」

    「傻阿福享艳福咯!」

    「享什么福!」我妈一屁股坐地上,指着兰清,开始哭闹。

    「这没良心的小妮子,我好心收留她,她却欺负我家阿福。」

    「阿福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这个贱蹄子!」

    「我没欺负他。」兰清姑娘一口咬定,「他没事!」

    「那你不是说阿福下面短,要给他抻抻吗?」

    话一出口,众人哄堂。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野啊。」

    「小心别给咱阿福抻个断子绝孙哈哈。」

    兰清面不改色:

    「我说的是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不少,我给他抻一抻,正个骨而已。」

    听到这,我很有眼色地过去把我哥从床上拽下来,让他站直。

    众人围着看了一圈,两只腿确实一般长了。

    我让我哥试着走了一下。

    嘿,还真不瘸了。

    我妈还是不服:「那为啥阿福哭成那样?」

    村长出来说:「我年轻时正过骨,接那一下子是疼得很哟,但值得!你儿子以后就不会再瘸啦。」

    「没想动这姑娘年纪轻轻倒是个有手艺活的。」村长对兰清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转身对我妈说:

    「他婶子,你今后有福咯,找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媳妇!」

    兰清皱着眉头说:「我可不是她什么儿媳妇,今个借宿一晚,明天我就下山。」

    村长一愣,看向我妈。

    我妈冲村长挤挤她的三角眼,佯装同意:「是是,多谢兰清姑娘给我阿福正了骨,我明天亲自送你下山。」

    村长在一旁呵呵地笑着,心领神会。

    此时我妈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真为兰清姐姐揪心。

    今晚这么一闹,暂时安宁。

    兰清姐跟着我来杂物房里睡。

    我随意在地上捡了根麻绳头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扎起来。

    兰清姐突然拉住我,看着我的耳后方。

    「你耳朵后面这个是胎记吗?」

    「胎记?哦,对,我问过我妈,她说我一出生就有了。」

    我不以为意地说着:

    「之前她没跟我说过,我自己也看不到,我还是听小桃说的,她说像个蝴蝶是不是?」

    没听到回应,我下意识一转头。

    却看见兰清姐姐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胎记。

    「别动,转回去,我再看看。」

    她的声音温柔,却好像带着一丝颤抖。

    我感受到后面那道目光的炙热,身体不禁微微紧绷起来。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不安。

    我不明白兰清姐为何这样。

    就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对她好像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一样。

    兰清姐开口问我:「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

    「你的大名叫什么?」

    「啥叫大名?我妈和村里人一直管叫我丫头。」

    「你没上学?」

    「没,我之前跟着小桃去过学校,但没交学费不准进教室。」我吸了吸鼻子,有点不甘心地说道。

    我就在窗外偷听,有次被我妈逮到一顿好揍。

    「就知道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我没偷懒,我来学认字!你都让傻阿福上学,为啥不让我上!」我梗着脖子反驳。

    「不准讲你哥傻!」我妈气急败坏。

    是,我哥虽傻但有学上,还不是因为他是男孩儿。

    我为啥不是个男孩儿呢!

    我摇摇头,不愿再纠结这个,转而好奇地问道:

    「兰清姐,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那碗面我压根没动。

    「你带我洗手回来后,刚端起碗我就觉得气味不对了。」

    「你咋知道的?!」我一脸惊奇。

    「我学的中医药专业,可不是白吃饭的。」兰清姐说着搂我躺进被窝。

    「白米饭?哪有白米饭?」

    ......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闻到隔壁锅屋传来的香味。

    白米饭香!

    我像是被勾了魂的馋鬼,一路嗅着,进了锅屋。

    看到兰清姐正在灶台前忙活。

    「小馋鬼,起来啦?」她笑眼盈盈看着我。

    「快去洗漱,一会能吃饭了。」

    我觉得像是还在做梦一样,飘飘忽忽的。

    「今儿又降温了,穿厚点。」她叮嘱了一声。

    兰清姐姐真好,呜呜。

    等我收拾完自己,兰清姐已经烧好了一桌子饭菜,我帮她端到了堂屋去。

    一大早,她已经把衣服洗了,鸡喂了,还做了饭。

    我妈对于兰清姐的这顿忙活十分受用。

    「没想到大学生连这些活都会做啊。」

    「我从小家里也是农村的,这些活以前经常做。」

    兰清姐分发着碗筷,看我要走,问:「哎,你去哪儿?」

    「她去锅屋吃。」我妈替我答道。

    兰清姐不以为意,拉过我,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把饭和筷子塞我手里。

    「就坐这里吃,你昨天晚上不就想吃白米饭了吗?」

    我妈一看,当场就来了火,骂道:

    「兰清,别以为你给我儿子正了骨,就可以在我家里无法无天!」

    「李婶,你这话说得严重了啊,我只不过让您女儿坐桌上吃饭而已。」

    我低着头,赶紧扒拉着白米饭朝嘴里塞。

    「别干吃饭呀,就点菜。」兰清姐朝我碗里夹了一叨土豆丝。

    我妈急了,抢了我的碗,塞给我哥。

    「哪有你这么糟践粮食的,这不还有窝窝头,女孩子家家的干啥吃白米饭?」

    兰清姐见状,不急不躁地重盛了一碗米饭给我,

    还夹了一块昨天没吃完的红烧鸡肉放我碗里。

    「李婶,这白米饭啊,不管男孩吃,还是女孩吃,只要吃进肚子里去就不算糟蹋。

    「而且,我看丫头严重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

    说着,她又给我妈盛了一碗,顺便给哥碗里又添了一勺。

    而她自己拿起窝窝头啃了起来。

    这一顿操作下来,我妈肚子里的火也不好发作,只好坐下来老实吃饭。

    没想到我居然能上桌吃饭,还是白米饭和肉,还没挨打!

    好家伙,这搁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

    吃完饭,兰清姐偷偷问我: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有女人的哭喊声?」

    我不以为意:「昂,不听话的外地女人被打了呗。」

    「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儿经常这样。」

    「经常?」兰清姐皱起了眉头。

    我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悄声跟她说:

    「听说村长和镇长因为这些外地女人发了大财呢。」

    兰清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看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去玩了。

    可一转眼,她却不见了。

    我妈托村长还有几个劳力去山下找人。

    「村长,您千万别让那个小妮子跑了!」

    「放心,跑不了!」村长一脸得意。

    可村里和山下镇子里都翻遍了,转眼过了日午头,还是不见人影。

    奇了怪,这好好的大活人到底在哪里呢?

    「会不会朝山上跑了?」

    「山上没有路,山另一边是海,她走出不去。」

    众人纷纭。

    我蹲在墙角思忖着,

    不会是兰清姐听到我说外地女人的事情被吓到了吧?

    我有点难过,很矛盾。

    一方面我希望兰清姐姐跑出去,去过她该过的好日子。

    另一方面我又暗暗希望她能回来。

    她对我很好。

    就是因为她对我好,我才希望有个对我好的人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知道这样想很自私。

    但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就在我梢眉打眼地苦苦纠结时,

    兰清姐背着个箩筐回来了。

    「兰清姐姐!」我激动地差点掉眼泪。

    「哟,咋这么多人啊?」兰清姐一脸诧异。

    我妈黑着脸:「你去哪了?」

    兰清姐放下箩筐,轻松地说道:「昨天在山里迷路时,我看到有不少草药好得很,左右闲着无事,就去采了点回来。」

    「喏,好大一株天麻呢!」她从筐里挑了一株草药给众人看。

    我妈脸色好看了一点:「我当你走了呢!」

    众人散了之后,兰清姐跟我妈说决定不走了。

    我妈脸上的震惊实打实的。

    「为啥?」

    兰清姐没心没肺地答道:

    「在城市里待够了,来乡下过慢生活嘛。」

    我妈显然不相信她这个说辞,撇撇嘴:「你大学生前途无量得很,哪能看得上俺们这旮旯儿。」

    兰清姐冲着我龇牙笑了一下。

    我也不信。

    「你那什么、什么导师找你怎么办?」我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还要麻烦您一会儿陪我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我给她报个平安。」

    说着兰清姐拉我妈进屋去,半天没出来,私下里不知道讲了啥。

    反正我妈出来时一脸心花怒放,

    还真陪兰清姐去镇上打了电话。

    就这样兰清姐留了下来。

    我糊涂了。

    兰清姐这是图啥,

    难道真是想给我那傻哥哥当老婆?

    「姐,你咋不跑?」

    「我跑啥?」

    「咱村里的男人喜欢打女人,那些外地女人都想法子逃呢,你倒好,还自愿留下来。」

    「你觉得我现在就是跑,能跑得出去吗?」

    兰清姐盯着我看。

    也是,跑也跑不掉,不跑还能免一顿打。

    「可你不会真要留下来给傻子当媳妇吧?」

    我于心不忍。

    兰清姐噗呲一笑,说道:「放心,不会,我跟你妈说好了,让她收我为干女儿。」

    「啊,她不是最不喜欢闺女了吗?之前天天骂我是赔钱货来着。」

    我说着,突然很想哭。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妈学做家务,洗衣服、做饭、养鸡、喂猪,样样都干。

    我哥又傻又瘸,啥都干不了。

    我妈本来指望他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

    可后来发现他脑子不太好使,慢慢地对他的期待就退化成娶媳妇生儿子。

    随着我慢慢长大,家里的活几乎都落在我一个人头上。

    农忙时我妈还把我带到地里学着种地。

    我学不会,她就打我。

    其实我装作学不会。

    我怕我妈知道我会了之后,种地的活儿也都丢给我。

    我干了这么多活,可没落下她一句好话,还一个不小心就被打骂。

    我曾怀疑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哪有亲妈这样对待孩子的。

    果不其然,昨天她终于承认了。

    ——我不是她亲生的。

    话说回来,这也让我多少感到有些释然。

    这些年的无辜打骂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兰清姐摸摸我的鸡窝头,安慰道:

    「我让她不敢不喜欢!」

    我撇撇嘴,小声切了一声。

    她却认真地看着我说:

    「丫头,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再欺负你。

    「我的妹妹,谁都不准欺负!」

    我听了,猛地一抬头。

    兰清姐留下来不会因为我吧?

    可我何德何能呢?

    兰清姐真会安慰人。

    「好啦,这个给你。」

    兰清姐笑着从箩筐里拿出来一个花环。

    用各种颜色的花花草草编出来的。

    「哇,真好看!」

    我兴奋地接过去左看右看。

    「来,姐给你戴上!」

    就在她拿着花环越过眼前的瞬间,我突然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之前在哪里经历过类似场景。

    想不起来了。

    我心里苦笑,这种场景在遇到兰清姐之前哪里会有过。

    我甩甩头,

    不可能的。

    「呀,小鬼头真好看!」

    「谢谢姐!」我很开心。

    谢谢姐。

    有姐姐真好。

    兰清姐去村里王麻子的澡堂子当搓澡工了。

    她说她答应干妈的,要出去赚钱,坚决不做赔钱货。

    一开始我妈对她出去干活有些不放心,一路偷偷跟着。

    经过一段时间,看她确实本本分分做事,

    赚的钱还拿出一大半出来给我妈,

    慢慢地我妈就随她去了。

    我妈每次拿到钱,心情很不错,连带着对我也不那么苛刻。

    澡堂生意很好,我姐的搓澡生意也不错。

    不仅如此,她给人搓澡,还免费赠送专业按摩。

    被她搓过的老太太都直竖大拇指。

    夸赞我姐不仅给人搓得干净,按摩手法更是一绝。

    轻重有度,每一处都精准地按在穴位上,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上的酸痛和疲累。

    我妈听说后心动得很,决定去澡堂子试试。

    但不到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拉着个长脸。

    「丫头,你姐让你也过去搓个澡。」

    原来我妈到澡堂子直接冲进女浴室不给钱,衣服脱到一半,被王麻子老婆揪了出来。

    还是我姐出来解了围,付了钱。

    然后她又让我妈回来把我也喊上。

    拿人手短,她虽不乐意还是照做了。

    于是这样,我跟着一起洗了一次痛痛快快的澡。

    我妈被兰清姐服务地舒舒心心,

    刻薄如她,也忍不住夸她的手艺好。

    澡堂生意太好了,每次兰清姐到家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我妈想让兰清姐也给我哥搓个澡,按摩一下。

    看兰清姐累成那样,我主动上前:「我来给阿福哥洗吧。」

    我妈瞪了我一眼:「你懂个屁,你有你姐那样的手艺吗?」

    「丫头,还是我来吧。」兰清姐捶了捶胳膊,站起来道。

    我帮着她把热水倒进桶里,喊我哥过来。

    可我哥扭扭捏捏,躲躲闪闪。

    自从那天晚上兰清姐给他正了骨之后,我哥就有点怵着她。

    「兰、兰清姐,」傻哥梗着脖子说,「我、我自己洗就好。」

    「阿福,听话,让你兰清姐给你搓个背,你兰清姐的手法厉害得很。」我妈在旁边好声好气地劝说。

    可适得其反,傻哥听到「手法厉害」几个字,闹着要出来,怎么说都不愿洗了。

    最后还是我妈自个儿哄着他,草草洗了个澡。

    我姐懂草药,她跟王麻子老婆商议搞个药浴服务,她负责提供草药。

    药浴还分种类,有管祛湿排毒的,美白养颜的,治疗皮肤病的等等。

    药浴一推出来,火爆全村。

    连镇上的人都慕名来我们村里洗澡。

    我姐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就喊上我一起,跟她去采草药。

    得空时她教我认字,辨识草药。

    自从兰清姐来我家之后,我感觉自己活得很充实。

    之前虽然也是忙忙碌碌,但感觉是没有方向的、是空的。

    这段时间不仅充实,还很快乐。

    没想到,好景不长。

    有天我姐出门,我妈反而没去打麻将。

    她咧着嘴来我的小杂物房里,端来一杯红糖水,说是给我补补气血。

    我半信半疑中喝下后,她喊来了阿福。

    阿福乐呵着拍手傻笑。

    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多前我被扯着头发拖到阿福房间里的那个晚上。

    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

    难不成,又来......?

    果不其然,我被按住了。

    只听见阴恻恻的一句:「丫头啊,我养你这么大,你要懂得报恩。阿福不错的,你就跟了他吧。」

    我吓坏了。

    边挣扎反抗边叫我姐。

    「别喊了,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去镇上了。」

    我妈一脸贪婪,三角眼里冒着精光。

    我很快发现自己四肢使不上什么力气。

    ——那红糖水里下了药。

    阿福在我妈的教唆下,逐渐失了分寸,

    即将要触碰到不该触碰的界限。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心。

    阿福虽傻,可到底是个男人。

    妈在旁边欣喜地叫道:「阿福,你真有本事!」

    阿福在邪恶的鼓动下好像找到了乐趣,兴奋不已,

    嘴角的口水也不顾擦了,滴到了我的脸上。

    看着眼前两张由于贪婪而变形的脸,

    我很难说服自己这就是跟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亲人。

    我全身颤栗,惊恐万分,拼命挣扎。

    混乱之中一不小心磕到床头的木杆上,撞得我眼冒金星。

    我感觉自己要被这恐惧吞没了!

    昏迷前,我绝望地望向紧闭的屋门。

    兰清姐,

    姐姐,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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