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途金兰》简介
小说讲述了一个贫困家庭中女孩的遭遇。
主角是个女孩,一直在家中备受冷落和不公平对待,不能上桌吃饭,只能吃黄面和咸菜帮子。哥哥生辰时,家里杀鸡,她馋得不行却不能上桌。母亲突然让她洗澡,她感到意外。洗完澡被告知自己是捡来的,要给哥哥当媳妇,她想逃跑却被母亲阻拦。这时,一个来借宿的女大学生兰清出现,母亲在面里下迷药想把兰清送给哥哥当媳妇,结果兰清只是给哥哥正了骨,治好了他的瘸腿。兰清和主角睡在杂物房,发现主角耳后的胎记,对其很关注。第二天,兰清做了很多事,还让主角上桌吃饭,与主角母亲产生了冲突。
茧途金兰正文阅读
我家半夜来了个白净姑娘。
「我是来山里调研的大学生,天黑摸错了路,能否借宿一晚?」
「好好好!」我妈瞟了眼面黄肌瘦的我,眼珠子轱辘一转,笑靥如花,满口答应。
姑娘被迷晕了送进我哥的屋里,
半夜却听到他杀猪般的号叫声。
这一声号叫,便是我命运改变的开始。
01
我拿着一个玉米面窝窝头,快速蘸着铁锅里的残剩油汁,狠狠扫荡一番。
忙塞嘴里。
嗯~那叫一个香!
香得我觉得窝窝头也不剌嗓子了。
难怪我妈平时一炒完菜就赶忙蘸了去,
生怕坐锅门前烧火的我眼巴巴地看着跟她抢。
平时这种捞油水的活儿是我妈的专属。
今个我哥生辰,她乐得高兴,杀了家里一只鸡红烧。
那煮熟的鸡肉香从傍晚到现在一直盘旋在我的鼻子前,
引得我馋得要命。
口水咽了又咽,咽到后面都没了口水。
可我妈不准我上桌吃饭,天天让我窝在锅屋啃黄面就咸菜帮子。
「你个讨吃鬼!」
话音还没落,一根筷子狠狠地抽在我的脑门上。
「哎呦~」
窝窝头我还没舍得完全咽下去,这突如其来的一记,
呛得我差点没被噎死。
我妈看见我这没出息的模样,骂了句:
「吃快点,把碗刷了!」
她撂下这话准备抬腿走人时,皱皱鼻子,顿了顿。
突然态度放软了下来:
「丫头,一会儿烧锅热水,把自己洗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在平时根本不可能。
我要是敢偷偷多用柴火,她非追着我打不可。
我讨好地跟她说:「妈,这天气也冷了,能不能给我点钱?
「我想去村里新开的澡堂子里洗。」
王麻子家开了澡堂子,听小桃说里面又暖和又快活。
「少蹬鼻子上脸!」我妈又恢复成往常那副嘴脸,
「就搁家里洗!
「给我搓干净了!免得碍你哥的眼。」
是是,你说啥就是啥。
但我洗澡跟我哥有啥关系。
搞不懂。
管他的,我居然也能洗澡了,嘿嘿!
平时只有我哥阿福才有这个特权。
你别看他脑子不太聪敏的样子,可爱干净得很。
村里的教书先生刘夫子说他是什么,对,有洁癖。
一个口水涟涟的傻子居然有洁癖,真是稀奇对吧。
我哥平时走哪都带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
每次口水要掉下来时,他就赶忙一顿擦。
还有,我哥两只腿不一般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因为他的傻和瘸,从小到大,受了不少欺负。
有时候被欺负时,他不躲也不跑,
而是第一时间拿出他的宝贝帕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我妈每次看到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我哥是她的命根子,
她舍不得教训自己儿子,有火便朝我里发。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明明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我哪哪都比不上我哥。
难道就是因为我哥是男孩儿?
可我见过有别的女孩儿过得也比我强很多。
我也埋怨过:「刘夫子家的小桃,为啥能天天穿得漂漂亮亮的?还戴蝴蝶头花呢。」
我妈一把揪住我,往鸡棚那边甩,骂骂咧咧:
「刘夫子家里什么条件?俺们家里又是什么条件?
「有这功夫,去把鸡给喂了!」
我不服:「那凭啥人家小桃能上桌吃饭,我不能。」
我妈不耐烦道:「你不一样,家里能给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有啥不一样?」
「再逼逼赖赖,今晚就不准吃饭了!」
怎么说呢,这种日子过久了,
我居然也认命了。
我按照我妈的吩咐,吭哧吭哧烧了一大锅热水。
泡在热水桶里时,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刚刚我妈还给我拿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过来。
真好,我妈终于知道对我好了。
我的好日子是不是要来了。
正当我心猿意马的时候,听到她在外面喊道:
「洗完澡来你哥屋里!」
洗完澡出来,我穿着大了两圈的新衣服去我哥那屋。
听到我妈说:
「阿福,你记得一定是上面那个啊,别插错了。」
我哥坐在床边,捏着他的宝贝手帕,嘿嘿傻笑。
我妈上下打量着我,嘀咕着:
「洗了澡总算还能看出一点人样出来,就是跟瘦猴一样。」
她抬起头看着我说:
「丫头,妈跟你说实话吧,你是妈捡回来的,养你到这么大就是为了给你哥当媳妇的。」
「你也这么大了,时机成熟。
「今晚你好好伺候你哥,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吧。」
这一连串的话,给我炸懵了。
啥意思?我不是亲生的?
还有,让我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村里人讲话向来荤素不忌,
我隐隐约约好像能听懂几分。
可,她是我妈呀!
我哥再傻,也是我哥呀!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我脑子乱哄哄的。
却提着长长的裤腿,拔腿就朝门口跑。
我妈起身一把薅住我乱糟糟的头毛,往屋里拖。
我抱着头,疼得龇牙咧嘴。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吗?」
清丽的女声划过漆黑的夜。
我妈瞪了我一眼,轻声喝道:
「别出声!」
她一开院门,顿时表情都变了。
——居然是一个白净大姑娘哎。
「婶子你好,我是来山里调研的大学生,天黑摸错了路,能否借宿一晚?」
这大学生咋跑俺们这旮旯儿来了?
我妈脸上出现的错愕一闪而过,
又回头瞟了一眼面黄肌瘦的我,眼珠子轱辘一转,
随即堆起笑来,热情地招呼姑娘进屋。
我妈撇了一眼蹲在屋门口抱着头的我:「去给这位姑娘搞点吃的来。」
「妹妹,怎么哭啦?」姑娘一脸诧异和关心,把我搀扶起来。
白净的手轻轻地握着我细细的手腕,暖暖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脸蛋儿白白净净的,尤其眼睛,亮亮的,好像透着光。
我妈堆着笑对那姑娘说:「没事儿,她自个绊倒了疼的。」
我无语。
我去锅屋快速做了一碗面条端给姑娘。
她笑眼盈盈地跟我道了谢,并问我哪里可以洗手。
我带她洗了手回屋时,我妈在那里,一脸假笑。
接着跟查户口似的,叽里呱啦问了一大堆。
据那姑娘说,她叫兰清,是个孤儿,今年25岁,跟着导师来山里调研时,不小心走错了路,脱离了队伍。
在山里转了两天也没转出去,终于在今天发现了我们村。
她话里的有些词,什么导师啦,调研的,我听不大懂。
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咱牛头村虽说坐落在大山中,可顺着山道朝下走,再怎么走也很快就能找到出口。
为什么她转了两圈也出不去呢?
难不成碰到鬼打墙了?
说着,却见姑娘一头栽在了桌上。
啊,这,
鬼上身了?
我妈见状却急忙喊我哥过来:
「阿福,快!今晚给你找了个更漂亮的媳妇儿!」
我哥傻呵呵地把姑娘朝他屋里背。
我明白了,我妈趁着我带那姑娘去洗手的空档,在面里下迷药了。
我赶忙上前去跟我哥抢人,
却被我妈一脚踹开。
她恶狠狠地骂道:「小贱蹄子,别坏了你哥的好事!」
我本想去帮忙,
可回头一想,这好像跟村里外地来的那些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村里几乎每年都会有陌生面孔的年轻女人出现。
然后有些又消失不见。
看着我哥屋里灯光微跳,我不忍细想。
我自觉没趣,低头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咦,这碗面条好像没吃多少,
几乎没动。
那姑娘怎么一下就倒了。
此时,我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可下了药的面条,我可不敢吃。
算了,回我的小杂屋里睡觉,
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迷迷糊糊正快要睡着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阵杀猪般的号叫。
——好像是我哥的声音!
等我赶到时,我妈已经在屋里了。
那姑娘好端端地站在床头,
而我哥却蜷在床角,鼻涕眼泪一大把。
我妈怒吼:「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兰清姑娘双手抱臂,一脸嫌弃:
「你儿子这也太短了,我给他抻一抻。」
我妈一听,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扑过去。
我赶忙抱住她:「等一下妈,先看看哥有没有事。」
同时冲兰清使眼色让她快走。
我妈扯着嗓子大声喊叫:
「你别想走!我儿子下面要是坏了,我准跟你没完!」
吵闹声引来不少村里人聚集过来。
「哟,他婶子什么时候给阿福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啊。」
「傻阿福享艳福咯!」
「享什么福!」我妈一屁股坐地上,指着兰清,开始哭闹。
「这没良心的小妮子,我好心收留她,她却欺负我家阿福。」
「阿福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这个贱蹄子!」
「我没欺负他。」兰清姑娘一口咬定,「他没事!」
「那你不是说阿福下面短,要给他抻抻吗?」
话一出口,众人哄堂。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挺野啊。」
「小心别给咱阿福抻个断子绝孙哈哈。」
兰清面不改色:
「我说的是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不少,我给他抻一抻,正个骨而已。」
听到这,我很有眼色地过去把我哥从床上拽下来,让他站直。
众人围着看了一圈,两只腿确实一般长了。
我让我哥试着走了一下。
嘿,还真不瘸了。
我妈还是不服:「那为啥阿福哭成那样?」
村长出来说:「我年轻时正过骨,接那一下子是疼得很哟,但值得!你儿子以后就不会再瘸啦。」
「没想动这姑娘年纪轻轻倒是个有手艺活的。」村长对兰清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转身对我妈说:
「他婶子,你今后有福咯,找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媳妇!」
兰清皱着眉头说:「我可不是她什么儿媳妇,今个借宿一晚,明天我就下山。」
村长一愣,看向我妈。
我妈冲村长挤挤她的三角眼,佯装同意:「是是,多谢兰清姑娘给我阿福正了骨,我明天亲自送你下山。」
村长在一旁呵呵地笑着,心领神会。
此时我妈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真为兰清姐姐揪心。
今晚这么一闹,暂时安宁。
兰清姐跟着我来杂物房里睡。
我随意在地上捡了根麻绳头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扎起来。
兰清姐突然拉住我,看着我的耳后方。
「你耳朵后面这个是胎记吗?」
「胎记?哦,对,我问过我妈,她说我一出生就有了。」
我不以为意地说着:
「之前她没跟我说过,我自己也看不到,我还是听小桃说的,她说像个蝴蝶是不是?」
没听到回应,我下意识一转头。
却看见兰清姐姐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胎记。
「别动,转回去,我再看看。」
她的声音温柔,却好像带着一丝颤抖。
我感受到后面那道目光的炙热,身体不禁微微紧绷起来。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不安。
我不明白兰清姐为何这样。
就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对她好像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一样。
兰清姐开口问我:「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
「你的大名叫什么?」
「啥叫大名?我妈和村里人一直管叫我丫头。」
「你没上学?」
「没,我之前跟着小桃去过学校,但没交学费不准进教室。」我吸了吸鼻子,有点不甘心地说道。
我就在窗外偷听,有次被我妈逮到一顿好揍。
「就知道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我没偷懒,我来学认字!你都让傻阿福上学,为啥不让我上!」我梗着脖子反驳。
「不准讲你哥傻!」我妈气急败坏。
是,我哥虽傻但有学上,还不是因为他是男孩儿。
我为啥不是个男孩儿呢!
我摇摇头,不愿再纠结这个,转而好奇地问道:
「兰清姐,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那碗面我压根没动。
「你带我洗手回来后,刚端起碗我就觉得气味不对了。」
「你咋知道的?!」我一脸惊奇。
「我学的中医药专业,可不是白吃饭的。」兰清姐说着搂我躺进被窝。
「白米饭?哪有白米饭?」
......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就闻到隔壁锅屋传来的香味。
白米饭香!
我像是被勾了魂的馋鬼,一路嗅着,进了锅屋。
看到兰清姐正在灶台前忙活。
「小馋鬼,起来啦?」她笑眼盈盈看着我。
「快去洗漱,一会能吃饭了。」
我觉得像是还在做梦一样,飘飘忽忽的。
「今儿又降温了,穿厚点。」她叮嘱了一声。
兰清姐姐真好,呜呜。
等我收拾完自己,兰清姐已经烧好了一桌子饭菜,我帮她端到了堂屋去。
一大早,她已经把衣服洗了,鸡喂了,还做了饭。
我妈对于兰清姐的这顿忙活十分受用。
「没想到大学生连这些活都会做啊。」
「我从小家里也是农村的,这些活以前经常做。」
兰清姐分发着碗筷,看我要走,问:「哎,你去哪儿?」
「她去锅屋吃。」我妈替我答道。
兰清姐不以为意,拉过我,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把饭和筷子塞我手里。
「就坐这里吃,你昨天晚上不就想吃白米饭了吗?」
我妈一看,当场就来了火,骂道:
「兰清,别以为你给我儿子正了骨,就可以在我家里无法无天!」
「李婶,你这话说得严重了啊,我只不过让您女儿坐桌上吃饭而已。」
我低着头,赶紧扒拉着白米饭朝嘴里塞。
「别干吃饭呀,就点菜。」兰清姐朝我碗里夹了一叨土豆丝。
我妈急了,抢了我的碗,塞给我哥。
「哪有你这么糟践粮食的,这不还有窝窝头,女孩子家家的干啥吃白米饭?」
兰清姐见状,不急不躁地重盛了一碗米饭给我,
还夹了一块昨天没吃完的红烧鸡肉放我碗里。
「李婶,这白米饭啊,不管男孩吃,还是女孩吃,只要吃进肚子里去就不算糟蹋。
「而且,我看丫头严重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
说着,她又给我妈盛了一碗,顺便给哥碗里又添了一勺。
而她自己拿起窝窝头啃了起来。
这一顿操作下来,我妈肚子里的火也不好发作,只好坐下来老实吃饭。
没想到我居然能上桌吃饭,还是白米饭和肉,还没挨打!
好家伙,这搁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
吃完饭,兰清姐偷偷问我: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有女人的哭喊声?」
我不以为意:「昂,不听话的外地女人被打了呗。」
「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儿经常这样。」
「经常?」兰清姐皱起了眉头。
我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悄声跟她说:
「听说村长和镇长因为这些外地女人发了大财呢。」
兰清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看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去玩了。
可一转眼,她却不见了。
我妈托村长还有几个劳力去山下找人。
「村长,您千万别让那个小妮子跑了!」
「放心,跑不了!」村长一脸得意。
可村里和山下镇子里都翻遍了,转眼过了日午头,还是不见人影。
奇了怪,这好好的大活人到底在哪里呢?
「会不会朝山上跑了?」
「山上没有路,山另一边是海,她走出不去。」
众人纷纭。
我蹲在墙角思忖着,
不会是兰清姐听到我说外地女人的事情被吓到了吧?
我有点难过,很矛盾。
一方面我希望兰清姐姐跑出去,去过她该过的好日子。
另一方面我又暗暗希望她能回来。
她对我很好。
就是因为她对我好,我才希望有个对我好的人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知道这样想很自私。
但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就在我梢眉打眼地苦苦纠结时,
兰清姐背着个箩筐回来了。
「兰清姐姐!」我激动地差点掉眼泪。
「哟,咋这么多人啊?」兰清姐一脸诧异。
我妈黑着脸:「你去哪了?」
兰清姐放下箩筐,轻松地说道:「昨天在山里迷路时,我看到有不少草药好得很,左右闲着无事,就去采了点回来。」
「喏,好大一株天麻呢!」她从筐里挑了一株草药给众人看。
我妈脸色好看了一点:「我当你走了呢!」
众人散了之后,兰清姐跟我妈说决定不走了。
我妈脸上的震惊实打实的。
「为啥?」
兰清姐没心没肺地答道:
「在城市里待够了,来乡下过慢生活嘛。」
我妈显然不相信她这个说辞,撇撇嘴:「你大学生前途无量得很,哪能看得上俺们这旮旯儿。」
兰清姐冲着我龇牙笑了一下。
我也不信。
「你那什么、什么导师找你怎么办?」我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还要麻烦您一会儿陪我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我给她报个平安。」
说着兰清姐拉我妈进屋去,半天没出来,私下里不知道讲了啥。
反正我妈出来时一脸心花怒放,
还真陪兰清姐去镇上打了电话。
就这样兰清姐留了下来。
我糊涂了。
兰清姐这是图啥,
难道真是想给我那傻哥哥当老婆?
「姐,你咋不跑?」
「我跑啥?」
「咱村里的男人喜欢打女人,那些外地女人都想法子逃呢,你倒好,还自愿留下来。」
「你觉得我现在就是跑,能跑得出去吗?」
兰清姐盯着我看。
也是,跑也跑不掉,不跑还能免一顿打。
「可你不会真要留下来给傻子当媳妇吧?」
我于心不忍。
兰清姐噗呲一笑,说道:「放心,不会,我跟你妈说好了,让她收我为干女儿。」
「啊,她不是最不喜欢闺女了吗?之前天天骂我是赔钱货来着。」
我说着,突然很想哭。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妈学做家务,洗衣服、做饭、养鸡、喂猪,样样都干。
我哥又傻又瘸,啥都干不了。
我妈本来指望他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
可后来发现他脑子不太好使,慢慢地对他的期待就退化成娶媳妇生儿子。
随着我慢慢长大,家里的活几乎都落在我一个人头上。
农忙时我妈还把我带到地里学着种地。
我学不会,她就打我。
其实我装作学不会。
我怕我妈知道我会了之后,种地的活儿也都丢给我。
我干了这么多活,可没落下她一句好话,还一个不小心就被打骂。
我曾怀疑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哪有亲妈这样对待孩子的。
果不其然,昨天她终于承认了。
——我不是她亲生的。
话说回来,这也让我多少感到有些释然。
这些年的无辜打骂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兰清姐摸摸我的鸡窝头,安慰道:
「我让她不敢不喜欢!」
我撇撇嘴,小声切了一声。
她却认真地看着我说:
「丫头,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再欺负你。
「我的妹妹,谁都不准欺负!」
我听了,猛地一抬头。
兰清姐留下来不会因为我吧?
可我何德何能呢?
兰清姐真会安慰人。
「好啦,这个给你。」
兰清姐笑着从箩筐里拿出来一个花环。
用各种颜色的花花草草编出来的。
「哇,真好看!」
我兴奋地接过去左看右看。
「来,姐给你戴上!」
就在她拿着花环越过眼前的瞬间,我突然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之前在哪里经历过类似场景。
想不起来了。
我心里苦笑,这种场景在遇到兰清姐之前哪里会有过。
我甩甩头,
不可能的。
「呀,小鬼头真好看!」
「谢谢姐!」我很开心。
谢谢姐。
有姐姐真好。
兰清姐去村里王麻子的澡堂子当搓澡工了。
她说她答应干妈的,要出去赚钱,坚决不做赔钱货。
一开始我妈对她出去干活有些不放心,一路偷偷跟着。
经过一段时间,看她确实本本分分做事,
赚的钱还拿出一大半出来给我妈,
慢慢地我妈就随她去了。
我妈每次拿到钱,心情很不错,连带着对我也不那么苛刻。
澡堂生意很好,我姐的搓澡生意也不错。
不仅如此,她给人搓澡,还免费赠送专业按摩。
被她搓过的老太太都直竖大拇指。
夸赞我姐不仅给人搓得干净,按摩手法更是一绝。
轻重有度,每一处都精准地按在穴位上,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上的酸痛和疲累。
我妈听说后心动得很,决定去澡堂子试试。
但不到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拉着个长脸。
「丫头,你姐让你也过去搓个澡。」
原来我妈到澡堂子直接冲进女浴室不给钱,衣服脱到一半,被王麻子老婆揪了出来。
还是我姐出来解了围,付了钱。
然后她又让我妈回来把我也喊上。
拿人手短,她虽不乐意还是照做了。
于是这样,我跟着一起洗了一次痛痛快快的澡。
我妈被兰清姐服务地舒舒心心,
刻薄如她,也忍不住夸她的手艺好。
澡堂生意太好了,每次兰清姐到家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我妈想让兰清姐也给我哥搓个澡,按摩一下。
看兰清姐累成那样,我主动上前:「我来给阿福哥洗吧。」
我妈瞪了我一眼:「你懂个屁,你有你姐那样的手艺吗?」
「丫头,还是我来吧。」兰清姐捶了捶胳膊,站起来道。
我帮着她把热水倒进桶里,喊我哥过来。
可我哥扭扭捏捏,躲躲闪闪。
自从那天晚上兰清姐给他正了骨之后,我哥就有点怵着她。
「兰、兰清姐,」傻哥梗着脖子说,「我、我自己洗就好。」
「阿福,听话,让你兰清姐给你搓个背,你兰清姐的手法厉害得很。」我妈在旁边好声好气地劝说。
可适得其反,傻哥听到「手法厉害」几个字,闹着要出来,怎么说都不愿洗了。
最后还是我妈自个儿哄着他,草草洗了个澡。
我姐懂草药,她跟王麻子老婆商议搞个药浴服务,她负责提供草药。
药浴还分种类,有管祛湿排毒的,美白养颜的,治疗皮肤病的等等。
药浴一推出来,火爆全村。
连镇上的人都慕名来我们村里洗澡。
我姐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就喊上我一起,跟她去采草药。
得空时她教我认字,辨识草药。
自从兰清姐来我家之后,我感觉自己活得很充实。
之前虽然也是忙忙碌碌,但感觉是没有方向的、是空的。
这段时间不仅充实,还很快乐。
没想到,好景不长。
有天我姐出门,我妈反而没去打麻将。
她咧着嘴来我的小杂物房里,端来一杯红糖水,说是给我补补气血。
我半信半疑中喝下后,她喊来了阿福。
阿福乐呵着拍手傻笑。
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多前我被扯着头发拖到阿福房间里的那个晚上。
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
难不成,又来......?
果不其然,我被按住了。
只听见阴恻恻的一句:「丫头啊,我养你这么大,你要懂得报恩。阿福不错的,你就跟了他吧。」
我吓坏了。
边挣扎反抗边叫我姐。
「别喊了,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去镇上了。」
我妈一脸贪婪,三角眼里冒着精光。
我很快发现自己四肢使不上什么力气。
——那红糖水里下了药。
阿福在我妈的教唆下,逐渐失了分寸,
即将要触碰到不该触碰的界限。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心。
阿福虽傻,可到底是个男人。
妈在旁边欣喜地叫道:「阿福,你真有本事!」
阿福在邪恶的鼓动下好像找到了乐趣,兴奋不已,
嘴角的口水也不顾擦了,滴到了我的脸上。
看着眼前两张由于贪婪而变形的脸,
我很难说服自己这就是跟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亲人。
我全身颤栗,惊恐万分,拼命挣扎。
混乱之中一不小心磕到床头的木杆上,撞得我眼冒金星。
我感觉自己要被这恐惧吞没了!
昏迷前,我绝望地望向紧闭的屋门。
兰清姐,
姐姐,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