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桑段承川是小说《和离后,主母的惬意生活展开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一只团总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和离后,主母的惬意生活展开了》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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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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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翻滚的床帐中,女子难耐的轻吟时高时低。
好似被什么抵住了命脉,辗转挣扎着也不得解。
“快了,再等一等...”男性低哑的嗓音粗喘着响在耳畔,好似一团火,烧得黎桑浑身滚烫。
然而,黎桑的香汗湿了一层又一层,眼前的摇晃似乎没有尽头。
“啊...”
她终于忍耐不住,抓紧床幔扭动了几息。
下一瞬,地动山摇。
原本柔软的被褥在娇嫩的背部反复摩擦,竟也逐渐变得生疼。
理智被火热烧得迷迷糊糊间,黎桑仿佛听到男人嘶哑难耐的声音幽幽响起。
“下回再这般盯着我看,可就不止于此了...”
“别...不要了...”
床上的人儿胡乱挥舞着瓷白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下一瞬,黎桑忽然挺坐而起,脸颊红润润,眼眸湿漉漉。
她微张着小嘴,而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喉咙干涩无比,好似当真如梦中那般叫了一夜。
啧。
不过昨日多看了那工匠两眼,怎的就叫他跑到梦里了?
惊讶过后,黎桑竟觉出了一丝味儿。
也不知那工匠是否当真如梦里一般,有趣又有劲。
独自荡漾了一会儿,黎桑懒洋洋地褪下汗湿的衣裳。
“盈香,备水。”
她朝外喊了一声,心里开始盘算着,有些人,可不能留着过年了。
否则,凭白挡了她过潇洒日子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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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氏,你确定要和离?这字我一旦签了,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黎桑挑眉看向对面质问的男人,眼尾一勾,“是,还请夫君落笔。”
顾瑾之深眉蹙起,“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夫君多虑了”,黎桑双手交叠在腹前,平日略娇媚的脸尽显端庄得体,“妾身只是怜惜湘姑娘大着肚子却只能委身做妾,也不愿让你为难,故作此决定。绝非以退为进,还请夫君...”
话落,她顿了顿,“不,是还请世子放心。”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还在犹豫。
黎桑似不经意地低喃了一句,“说来,昨日无意间见湘姑娘让下人送些止吐的酸果来,那下人因她身份低微而怠慢。等取来酸果,湘姑娘早已吐了一地,也是可怜。”
顾瑾之转身两三步便走到桌案前,利落下笔,一纸和离书便成了。
捏着手中那张轻飘飘却又分量十足的黑字白纸,黎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清浅如画的眼底有暗芒一闪而过。
“黎氏,你好自为之。”
男人长眸在她身上顿了片刻,转身欲走。
“且慢。”
听到女子的挽留,顾瑾之立刻停下步子,原本紧抿的唇角稍稍松了些。
只听黎桑柔柔的嗓音不疾不徐道:“母亲...不,老夫人顽固,不愿我们和离,将湘姑娘扶正。世子还需自个儿用心劝劝才是。”
“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以后吧。”
顾瑾之不知怎的有些恼怒。
“还有,在我说服父亲母亲之前,你不得离开侯府。”
正合她意。
黎桑不敢表现得太高兴,乖顺地行了个礼,娇声应是。
顾瑾之离开了,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黎桑拎起裙角,轻哼着歌儿盈盈转了几圈。
纤软的腰肢在虚空中划出一抹曼妙的弧度。
事情解决得比她想象中还顺利了些,看来那女子当真在他心里占了不少地位。
若换做从前,她大概还会伤神。
如今大梦初醒,她比谁都希望顾谨之与那女人锁死,最好再也别来烦扰她。
将和离书仔仔细细叠好放入匣子中。
黎桑素手轻轻拍了拍,姣好的容颜泛着光泽,透着媚意的眼角轻勾。
此物在手,有些事情,便可以大胆放手去做了。
曲阳侯府近些时日请了一批工匠,为的是扩建一座庭院,以供未出世的小公子或小小姐玩乐。
黎桑嫁到曲阳侯府两年无所出,婆婆不满已久。
这也是为何她看不起虞湘的身世,却接纳她为妾的原因。
虞湘肚子里的,是顾谨之的第一个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曲阳侯才终于向今上请封世子。
彻底压制了顾瑾之那些庶弟的蠢蠢欲动。
然而,黎桑此刻已然不想理会这些。
因为,不远处男人那健硕的身躯,鼓起的肌肉线条,以及从喉结处缓缓滑至腰腹的汗珠,都让她大为震撼。
不愧是她早就看上的男人,宽肩窄腰,力量十足,看起来就很能干。
自恩爱两年的夫君突然带回一挺着孕肚的女子,不顾当初的誓言要娶那人为平妻,黎桑就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一生一世,情深不悔更是自欺欺人。
她黎桑素来骄傲,断没有与别的女人共用一根的兴趣爱好。
也是在顾谨之只听虞湘的说辞,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警告她之时,黎桑幡然醒悟。
人生不过几十载,男人这种生物尚懂得及时行乐,左拥右抱,为何女子便不可?
一朝顿悟,豁然开朗。
此前因人妇的身份,很多事情无法做,否则与顾谨之那货色也没什么两样。
如今有这和离书在手,她黎桑也是要迎来自己的春天了。
妆容精致的女子清眸流盼,摆出最优雅的笑容,领着几个丫鬟往那工匠干活之地而去。
“我们夫人带了清热解暑的凉茶,尔等还不快快前来领赏。”
酷暑下满头大汗的工匠们纷纷放下手中工具,感恩戴德地排起队来。
王庆捅了捅段承川的硬胳膊,“快把衣裳穿起来,你要在世子夫人面前失礼吗?”
男人刚毅的挺眉微蹙,“不穿,热。”
“嘿,你这人,咋就这么轴?”他压低了声音,“瞧那娇滴滴的夫人,你不怕五大三粗的污了人家的眼吗?”
段承川略抬起眼皮看向那所谓的娇夫人。
一袭贴合窈窕身材的月华裙衫,外罩浅色薄纱,露出一小片白得刺眼的肩颈肌肤。
芙蓉面上粉唇贝齿,秀挺的鼻尖微微翘着,一双勾人的媚眼颤了颤,似是被他的眼神惊扰到。
段承川正欲收回目光,却见那原以为羞怯的女子倏然抬起眸来,乌软的眼底盛着丝丝亮光,对着他羞涩抿唇,粲然一笑。
王庆已然排进领凉茶的队伍。
段承川喉结滚动几息,默默穿上外衫。心里暗想,那小子倒是说对了一回。
结实完美的身躯被掩盖,黎桑暗暗惋惜。
领凉茶的队伍已经少了一半,却仍不见那男人前来。
黎桑偷偷望去,只见他撸着袖子埋头苦干,背后的肌肉硬块随着他的动作变化,即便隔着衣物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嘴角一翘。
段承川将砖块放下,随手抹了额头的汗。一转身,便对上了一张与乱糟糟环境格格不入的娇艳脸庞。
“段师傅,喝口凉茶歇一歇吧。”
段承川的视线从她笑盈盈的面庞落至捧着瓷碗的细白指尖上,眼神微暗。
“我不喜凉茶。”
“那师傅喜欢什么?”
段承川本不欲回答,但见眼前女子柳眉弯弯,乌瞳晶亮,问他的样子丝毫不像敷衍。
他不自觉答了句,“红豆汤。”
女子倏地笑了,仿若羞怯艳美的花骨朵,大大方方地展开花瓣,盈香满室。
“小女子最擅长做汤,师傅若是喜欢...”
她刻意顿了顿,忽然凑近了些,吐气如兰,“今晚亥时,留香院,桑桑亲自给你做。”
直到那满身香气的女子走远了去,段承川仍不敢置信。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看着娇软羞怯的女子,举止竟这般大胆。
她不怕侯府的人发现后处置她吗?
“川子,发什么愣呢,还不快些干活?”
喝完凉茶的王庆催促着他。
段承川从略微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低沉嗯了一声,便重新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工程中。
夜幕已至。
盈香往黎桑身上缓缓泼着暖水,忿忿不平道:“世子也太狠心了,自那湘姨娘进府,日日留宿她房中。听说,今日还带她上街买了好些首饰,连您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黎桑与顾谨之刚成亲时,的确曾小女儿情态的想要他陪着上街逛逛。
顾谨之那时言道,男子之身怎可进那脂粉店?也断没有陪女子逛街的道理。
黎桑失落了一阵,又在他百般哄劝之下重新恢复了笑颜。
她甚至鬼迷心窍地想,他还愿意花心思哄自己,已是难得。
如今想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黎桑表情平和,捧着花瓣往自个儿身上洒,艳红衬得肌肤雪似的白。
“好端端的,提那二人作甚?晦气。”
盈香撅了撅嘴,“夫人,您不想法子将世子抢回来吗?”
黎桑如今满脑子都是身强体健的段师傅,哪里还腾得出地儿想那个腌臜玩意儿。
“那种破烂货儿,有什么好抢的。”
她喜滋滋道:“你啊,是没见过真正好的。”
“真正好的?是什么?”盈香一头雾水。
黎桑媚眼一挑,“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
“对了,今晚你早点歇着,院里不用你伺候。”
盈香一贯听自家夫人的,乖巧应了是。
轻纱暖帐内,穿着鱼戏莲叶肚兜的女子只着一件若隐若现的外衫,大片瓷白娇嫩的肌肤在烛火影映下泛着淡淡光泽。
黎桑时不时换个妖娆的姿势,脑海里甚至构思了好几句调情的话语。
诸如‘郎君好颜色,看得小女子心动不已。’
‘红豆最相思,郎君喜爱红豆,我却是不忍郎君受那相思之苦。’
再诸如‘我心烫得厉害,要郎君摸一摸才能好。’
‘我不想撞南墙,只想撞郎君你的胸膛。’
她想着想着,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尽是欢乐。
从前竟是不知,随自己心意而来的滋味竟是这般快活。
黎桑从凉月初升等到晨曦渐上,撑在手背上的脑袋一点一点,在即将掉落时,被惊得一个弹起。
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懒腰伸了一半,倏然僵住。
外间的天色怎得亮了?
她那么大一个段师傅呢?
黎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男人昨夜竟没有如约而来,让她白白空等了一晚上!
匆忙穿上鞋袜,黎桑小跑至梳妆镜面前,对着自己的俏脸左看右看。
没错啊,还是那样妩媚动人,倾国倾城。
那工匠是眼瞎了吗?
黎桑拧着秀眉,恨恨跺了跺脚。
“小姐”,盈香敲门进来,“那湘姨娘又来请安了,此刻正候在院外。”
黎桑本就一股火憋在胸口难以发泄,闻言便下意识脱口而出,“让她滚蛋。”
盈香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道:“会不会不太好?”
黄铜镜里映出女子娇艳的怒容,她轻轻揉了揉脸,“不生气,生出皱纹不值当。”
“走,看看她又玩什么花样。”
仲夏的清晨即便没有那般火炙,却依然带着丝丝躁意。
黎桑打开门的瞬间,眼尖的看到院外那本站在阴影里的女子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日头下。
黎桑都要气笑了。
她刻意放慢了出门的动作。既然虞湘爱晒,那就让她晒个够。
到院门口不过十几步的距离,黎桑走出了平生最淑女的步子,愣是凭实力让虞湘的额头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姨娘,你可还好?”身边的丫鬟忙掏出帕子替她拭汗,却被她拦了下来。
“我粗活干惯了,这点晒怕什么?再说主母跟前,莫要慌慌张张,失了礼数。”
“可姨娘怀着身孕, 哪能与常人比...”
“住口,此话莫要再拿到夫人跟前说。否则,我会让世子发卖了你。”
那丫鬟一脸惶恐,忙噤了声。
虞湘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走来的黎桑听到。
有时候,黎桑倒是挺佩服虞氏此人。
不似别的外室小妾,或者小鸟依人,或者柔弱无助,说起话矫揉造作,茶味浓郁。
虞湘从不掩饰自己乡下人的出身,且不会仗着顾谨之的疼爱目中无人,反而愈加行事小心,态度谦卑。
用顾谨之带她入府时说的话就是,虞湘勤劳能干,质朴纯真。
虽身贫却心灵富有,虽未曾读过书却进退有度,是他见过的最聪慧纯净的女子。
短短几句话,尽是他对其他女子的欣赏。
倏然忘却了曾经娶她时,夸赞她容德无双,一生不负的话语。
黎桑便站在他们二人身旁,如同一个局外人般望着曾与她许下恩爱誓言的夫君,搂着她人,护着他们的爱情结晶,静静心死。
不过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此刻黎桑却是有些淡忘那时的心情了。
毕竟被她踢出人生计划的垃圾,实在无法再激起她的任何情绪波动。
黎桑漫不经心地抚了抚手掌,穿过扇形门,状似才发现虞湘一般讶然开口道:“湘姨娘来得这般早,可是有何事?”
虞湘扶着丫鬟缓缓屈膝,艰难地完成礼节,才温和开口道:“叨扰夫人,妾是来给夫人请晨安的。”
“瞧你说的,老夫人那尚且无需咱们每日请安,你这般做派,是要告诉所有人,我的派头比老夫人还要大吗?”黎桑笑眯眯道:“再说世子前些时日不是免了你的请安吗?快起来吧,若是被人看到,我可是又有嘴说不清了。”
虞湘面露惶恐,扶着肚子便想要下跪。
黎桑一动不动微笑着看她,只见对方僵了一瞬,曲起的膝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还是身边的丫鬟见势不对,焦急地扶了她一把,“姨娘,您当心身子。”
“行了”,黎桑懒得看她做戏,“那就陪我去前边的凉亭坐一坐吧。”
晨间的气候最是舒爽,避开了初升的日头,凉风阵阵,正是用早膳的好时辰。
凉亭内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黎桑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向来懂得享受,不会亏待自己。
这般规模的早膳,甚是习以为常。
可她觉得平常,有人却是不觉得。
“夫人莫怪妾多嘴,如今正是世子升迁之际,官场交际少不了应酬和金银,咱们作为女子,理应节俭,少些不必要的铺张浪费。”
说完,她似又觉得自己出言不妥,极谦卑地垂下头颅。
“还请夫人体谅妾的冒犯之言,妾也是为夫人着想,以免世子对您有怨言,影响您二人夫妻和睦。”
凉亭之上,一华贵,一朴素的妙龄女子对桌而坐。
黎桑似笑非笑地放下银匙,“湘姨娘好觉悟。只是人呢,最好莫要对认知以外的事做评价,否则容易暴露自己的浅短见识。”
虞湘一顿,“夫人何意?”
黎桑但笑不语,优雅地重新拾起汤匙,享用面前美味的鸡丝银耳粥。
盈香挺着小胸膛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一步。
“我家夫人的意思是,她自嫁入侯府,除府内女眷的统一额度外,所有额外开销,皆走得夫人自个儿的户头。”
她昂着头颅,颇有些骄傲。
“我们夫人所带的嫁妆,便是她挥霍一辈子,也难以用尽。对他人而言,一桌可口些的早膳便觉是铺张浪费。而对我家夫人而言,不过是一些尚可入口的食物罢了。只要能令自个儿愉悦,便是龙尾凤翅,那也吃得。”
黎桑拿帕子掩着唇轻咳了声,压低声音悄悄对她道:“夸张了啊。”
盈香这样说,倒也不算失实。
黎桑是尹州富商之女,上头还有一个嫡亲的兄长。
兄长早年间投军,连父亲去世也未及赶回。
由于母亲早逝,黎桑为保住偌大家财不被族人觊觎,便按照父亲生前所说,收拾包袱赶来了京城投奔姑母。
与顾谨之结缘,也是因随着姑母参加一次宴会,与同在场的一位夫人搭了几句话。
尤记得那夫人在听完黎桑的身世后,眼神亮了亮。
黎桑对这样的场面再熟悉不过。
父母双亡,唯一的兄长不在身边,有钱又漂亮的孤女,哪家不喜欢。
黎桑原本没有在意,想着即便她派人上门说和,和以往一样委婉拒了便是。
只是,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人,却在游春路上偶遇了顾谨之。
他英俊稳重,谈吐得体,进退有度,只一面之缘便让黎桑有了好感。
再之后,又巧遇了几回,二人了解逐渐加深,慢慢有了情感。
直到二人成亲那日,黎桑方知顾谨之的母亲便是那日宴会上交谈过几句的曲阳侯夫人。
当时也只觉凑巧,感叹缘分天注定。
如今想来,世上哪来这般多的巧合,只怕是有些人的处心积虑罢了。
“盈香姑娘说得是,是我见识浅薄了。”虞湘始终谦卑谨慎,“只是既嫁到夫家,享受夫家尊荣,财产之事,实不应再分得如此清楚。”
她忽然扶着肚子起身,又一次行了礼,“妾今日来,是希望夫人能体谅世子,为他的仕途与青云路献上一份力。”
汤匙撞击瓷碗,仿若是不经意的脱手,发出清脆当啷的声响。
黎桑捏着帕子轻拭唇角,“哦,原是要钱来了。”
她眉眼浅淡,“顾谨之让你来的?”
虞湘被她的直呼其名惊了一瞬,忙摇头道:“不,是妾自己的意思。世子与我闲聊时曾谈起目前的困境,我有心想为他分忧却无这般能力。且夫人与世子前些时日闹了些不愉快,若您能出手相助,世子定会感念您的心意。妾十分希望你们能和好如初,故斗胆与您说了这些肺腑之言,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湘姨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盈香冷哼道:“你想做这个好人,倒要让我们夫人出钱。若此事不成,世子与夫人的关系自然愈发不好。若此事成了,你再往世子面前一请功,言道是你百般相劝,这功劳倒全成你的了。”
“不,这并不是妾的本意。”虞湘好似被冤枉,面上露出些许难过,欲言又止。
“怎的不是?你若真这般有心,何不当了世子给你买的首饰,去向他表一表你的忠心呐?”
盈香修的一口牙尖嘴利,黎桑在心里暗暗给她竖大拇指,嘴上慢悠悠道。
“行了。”
趁着二人说话的功夫,黎桑早已享用完了这美味的早餐。
“原还想与姨娘一道品尝这早膳的,奈何你的话着实多了些,我一个没忍住,便用得差不多了。”
虞湘看着所剩无几的东西,只讪讪笑着说了声不碍事。
黎桑扬着得体的微笑,“盈香,去库房取些银两来。”
她暗中眨了眨眼,盈香立马会意,“奴婢这就去。”
二人虽已和离,顾谨之却并没有将库房钥匙收回去。
大概他自己也知道,收与不收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家祖上其实并没有如今这般窘迫,连打点仕途的银钱也难拿出。
相反,因着几代的爵位,以及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财富,也能称得上是京中的富贵人家。
然而在改朝换代的动荡中,顾家祖辈用全部的积蓄向新皇表忠心,才得以保下了这世袭的爵位和一大家子的平安。
到顾谨之这辈不过才经历了三代,要想延续先辈的繁荣,只能老老实实考科举,走仕途。
但领着的那点微薄俸禄,只能说杯水车薪,实在撑不起他们想要的奢靡生活。
自黎桑嫁过来,她敬佩顾谨之在逆境中努力考学的态度,对侯府时常补贴。
却不想,对方非但没有感激,竟还觉理所当然。
最后,甚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声称寻到了真爱。
黎桑只觉得可笑,也笑当初的自己愚蠢,看走了眼,竟把废石当宝玉。
她算准了顾谨之心疼虞湘,不想她受委屈。又暂时不敢将他俩和离之事捅到曲阳侯夫妇面前,才能让她暂且留在侯府。
毕竟曲阳侯给他请这世子之位,一半是因他有了后人,一半则是因黎桑手中的财富。
她若真因和离离开了侯府,还上哪去找身段样貌处处合她心意的段师傅。
唔,说起来,那可恨的男人竟没有来赴约。
待此间事了,她非亲自找他问一问不可。
思忖间,盈香已然带了银子来。
“这...夫人,这实在太少了些。”虞湘面露难色,捧着手上几粒轻飘飘的银子停在原地。
黎桑接过盈香递来的茶,笑得那叫一个和气,“湘姨娘应当知道咱们府上清廉,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想奢侈,可以用我自己带的嫁妆。你若也想,便只能你自个儿想法子了。”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黎桑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只因对面的女子早已红了眼眶,眼角的泪欲落不落,六分的颜色也被衬得上了八分。
顾谨之越过黎桑,几步走至虞湘身侧,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怜惜。
“怎么哭了?当心肚里的孩子。”
他蹙眉看向黎桑,“黎氏,你又耍得哪门子威风?”
黎桑暗暗翻了个白眼,看虞湘演戏。
只见她快速抹去眼泪,一副不欲让身旁男子看到的模样。
“世子莫要怪罪夫人。是湘儿久居乡下,没读过书,见识浅薄。原想让世子与夫人和好如初,可是嘴笨,让夫人误会。”
顾谨之的脸色阴沉下来,“黎氏,湘儿与你不同,少用内宅那种见不得人的排挤手段对付她。否则,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黎桑笑了。
想她自幼骄傲,从未后悔自己做下的任何决定。
却在此刻悔极了当初点头应下这门亲事。
相识相知多载,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阴狠刻薄内宅妇人,比不过他纯洁无瑕的柔弱新欢。
心口被一次一次撕下皮肉,再愈合后,硬茧阻隔,谁人也无法伤她。
“你的湘儿一大早便来教我该如何分配我的嫁妆财产。我请她吃早膳,她也只顾着她的说教,我只好安安静静地自个儿吃了。”
“要是这样也算排挤,那你还是快些将你的娇人儿领回去。别回去磕了碰了,都赖在我头上。”
“不是的。”虞湘一手扶着肚子,捏着银两的手轻轻拉着顾瑾之。
“妾只是想劝夫人莫在银钱上多计较,既为一家人,理应互相协助,为世子排忧解困才是。如此,世子您也能与夫人重修旧好,家人和睦。”
顾瑾之当即注意到她手中的银子,“你是替我筹银来了?”
虞湘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湘儿”,顾瑾之拥住她,面上动容,“难为你了。”
“不为难,能为世子分忧,湘儿无怨。”
黎桑啧了一声,差点将吃下去不久的早膳全都吐出来。
看着这两个法盲,她忍住恶心,不耐开口道:“我说二位,你二人地位出身千差万别,这见识却是出奇的一致,果然般配啊。”
听着她的阴阳怪气,顾瑾之自然不能忍,“黎氏,湘儿纯善,不似你这般会算计,又始终待你尊敬。你怨我倒也罢,何必对她这样刻薄?”
“纯善?”黎桑冷哼一声,“我看是愚蠢吧。”
“我大乾国律法规定,女子嫁妆,其安身立命之所在。无论何时,任何人不得觊觎,挪用。违者,与盗窃同罪。”
她站起身来,冷眼扫过怔在原地的二人。
“湘姨娘没甚学识,倒也能理解。夫君身为京中官员,竟也要知法犯法吗?”
虞湘有些慌张地看向顾瑾之,“世子,湘儿...湘儿不知道...”
顾瑾之面露难堪。
的确,按照大乾律法,莫说婚内他无权动黎桑的嫁妆,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和离了。
“黎氏,不知者无罪,湘儿她只是为我们着想,盼着一家和睦。你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黎桑无辜道:“夫君误会了,可不是我上纲上线。湘姨娘大义凛然劝我不可将财产分得那般清楚时,可是义正词严呢!盈香和姨娘身边的丫鬟在一旁可都听到了。”
“你是主母,她们自然都听你的。”顾瑾之袖子一甩,显然是要护着那女人。
“我也听到了,那绿衣女子的确是这么说的。”
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众人一愣。
黎桑循声望去。
但见来人高大健硕,俊脸刚毅。
两只手上拎了六只花盆,却丝毫不显吃力。
哟,这不正是昨晚失约了的段家郎君吗?
“你是什么人?”顾谨之冷眼望去,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段承川放下手中的东西,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府上工匠,奉管家之命送几盆花卉到凉亭处。”他的回答不卑不亢,身姿挺拔,也丝毫没有见到贵人的惶恐。
黎桑不着痕迹地将他的姿态尽收眼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虽看中了他的样貌身段,但若是太过奴颜婢膝,没什么骨气,她也是看不上的。
顾谨之有些不悦,一介下人,言语之间却没有半点恭敬之意。
还随意插入主家的谈话。
他正想好生敲打一番,身上一重,虞湘竟脸色苍白的向他倒来。
丫鬟的惊叫声也随之响起,“姨娘,你怎么了?!”
虞湘晕倒了。
黎桑挑了挑眉,晕的还挺是时候。
顾谨之面色阴沉,抱起虞湘便往外走。
眼底的忧色与紧张不加掩饰,路过黎桑时,无意间狠狠撞了她的臂膀,却头也不回地疾步而去。
“夫人!”盈香及时扶住她,心里早已将顾谨之骂了千百遍。
黎桑的黑眸一瞬间冷了下去。
顾谨之,他最好不要有求到她的时候。
眼眸一转,忽见亭外站着的男人朝这边看来。
黎桑心间一动,霎时转变了神色,乌眸氤氲,秀眉蹙起。
“世子,他怎么能这般待我?”柔美的女子捂着心口,轻咬红唇,做尽委屈之态。
这可把盈香吓得不轻,“夫人,你可千万要想开些啊!”
“想开些又有什么用?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子,我恐是要在寂寞中度过余生了。”她继续幽怨,余光却始终注意着外边那人的动静。
一步,两步。
很好,那人过来了。
黎桑连忙垂下眸,以防眼底的喜意泄露出去。
她这厢正哼哼唧唧无病呻吟着,只见男人目不斜视的拎着花盆进了亭子,在外围一圈摆放好,终于转过身来。
黎桑微微直起些身子,素白的帕子抵在眼下,装作拭泪般等他过来。
然而,下一刻。
男人略朝她点了点头,就这么水灵灵的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黎桑一愣,继而恼怒。
“盈香,你先回去。”
盈香被自家夫人突然的转变看得一愣一愣的,带着莫名的心情离开了去。
段承川在前头走着,一只柔软的手掌忽然抓住他手腕,欲将他拉入了一旁的假山内。
他本能地想要翻转那人手腕,却在视线扫到身后的裙角时,倏然泄了力。
黎桑如愿将男人压在假山上,娇嫩的手心抵着他硬实的胸膛。
“郎君昨日为何没来赴约?”
她一对乌眸温软,春水盈盈,含嗔带怒地睨向身前比她高了不少的男人。
段承川一双大掌克制地放在两侧,鼻尖浅香似有若无。稍稍低下头,便是女子娇艳勾人的面庞。
他喉结微动,“你既已为人妻,当恪守妇道。如此接近外男,成何体统。”
男人话语虽硬,语气却轻软。
斥责的话也无端端变得有些暧昧。
黎桑在他胸前绕着手指,上翘的眼尾一耷拉,便是楚楚可怜的姿态。
“郎君也看到了,世子如今有了新欢,宠妾灭妻,那妾室还有了身孕。我啊,无依无靠,没有身份地位与侯府抗衡,怕是很快就会被他休弃了。”
说着说着,黎桑的声音还带了些许哽咽。
琉璃般的瞳眸滚出晶莹泪珠,泛红的眼尾愈发衬得肤若凝脂,我见犹怜。
有女三千色,神祇入怀中。
饶是段承川一贯不近女色,也不自觉胸口发烫,额间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
女子的委屈娇声还在继续,“郎君你说,是我真不如那小妾吗?”
黎桑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复。
“不,不及你。”段承川嗓音低哑。黎桑靠在他胸前,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说话时酥麻的震动。
她心底暗喜,两只细白的手腕攀爬上了男子的脖颈,红唇凑近。
“那今晚,不要再失约了好不好?”
是夜。
打更的声音在府门外隐约响起,黎桑才发觉,竟已是二更天了。
白日里,段承川并没有直接应下她。
只是拿那双深邃的眼盯了她半晌,拉下她的手臂便离开了去。
黎桑心里没底,却仍是细致沐浴打扮了一番。
只是等到这时辰,那人怕是又不会来了。
黎桑不禁有些失落,随后愤怒。
想当初未嫁时,多少男人巴结奉承她。
如今倒好,一个两个的,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天下有眼光的男人是都死绝了吗?
还是,她果然年纪大了,魅力不如从前了?
她愤愤捶了捶床面,柔滑的面料顺着手臂滑下,露出一片圆润的香肩。
便是此时,窗边忽然传来嘎吱一声轻响。
下一刻,一抹高大的阴影突兀地出现在屋内,吓得黎桑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黎桑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一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她窸窣挪动着想去点燃灯烛,却忽地被人握住了裸露在外的肩头。
入手是一片滑腻的肌肤,带着微微温凉的触感。
黎桑还以为这人又会矜持地拿开。
没成想他不仅未拿开,甚至还更加重了些许力道。
“你想好了?若是今晚跟了我,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后悔?
不存在的。
黎桑顺势抚上他坚实的手臂,小脑袋轻轻一歪,脸颊便蹭上了他放在她肩头的手背。
“桑桑不后悔,求郎君疼爱。”
话音刚落,她忽然发出一声低呼。
原是段承川忽然逼近,俊脸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黎桑只觉腿腕处闯入一只坚硬的手臂,略一用力,便让她控制不住向床内倒去。
原以为会与床面发生碰撞,却是正中男人早已等在背后的另一只手掌。
她以全然被包裹的姿态与段承川一同倒入帷帐之内。
黎桑还未反应过来眼下的境况,红唇便被衔住。滚烫炙热的气息在二人鼻息之间流窜,黎桑清楚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
原就穿得不多的衣裳落地,里衣亵裤混做一团。其间一抹红色的肚兜在月光照耀下格外显眼。
起初还有些生疏不得章法,但男人似乎天生对此事一点即通。
且段承川尤其天赋异禀。
几个回合下来,黎桑便有些招架不住。
瓷白的肌肤染上粉色,澄澈的黑眸变得雾气氤氲,红唇间吐出的气息也愈发急促。
“唔...还受得住吗?”
段承川中间停歇了片刻,埋在黎桑脖颈间低哑问道。
这一问可激发了她莫名其妙的斗志。
咱也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还能被你拿捏了不成。
黎桑素手抵住他的胸膛,一个翻身骑上男人块状分明的腰腹,一副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傲娇姿态。
“桑桑自然受得住。若是郎君受不住,那便歇一歇,让桑桑来服侍你吧。”
段承川嘴角轻勾,心情似乎格外地好。
他纵容女子骑在身上,双手往脑后一搭,神色慵懒。
“那便辛苦桑桑了。”
“不辛苦。”
黎桑捏紧小拳头,势在必得。
小样儿,姐还收拾不了你了。
床板的轻微嘎吱声再次响起,薄纱暖帐,直到暮色尽收,金光渐显。
黎桑累极了。
昨夜的雄心壮志早被某人捏扁搓圆,揉吧揉吧吞下了肚。
此刻陷入昏睡,迷迷糊糊仍觉得头顶的床板在摇晃。全身的皮肉已然不像是自己的,麻木的没有知觉。
恍惚间,耳边似乎听到低哑的声音,与昨夜在她身上性感粗喘的音色极其相似。
“我会帮你体面地脱离侯府,相信我。”
黎桑没有听清,只蹙着秀眉不耐地挥挥手,嘴里含糊嘟囔,“不要了...”
段承川轻笑一声,知是昨夜弄得很了。
初尝情事,对方这般尤物,又是不服输的主,他难免失控了些。
一吻落在女子憨睡的娇颜上,段承川细心处理好床上的痕迹,才跃窗离开。
黎桑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
盈香听到动静赶忙推门而入。
“夫人,您可吓坏我了。我进来好几次都见您睡着,还以为您生病了呢!”
黎桑原本还迷糊着,听闻此言惊了一瞬,忙上下打量自个儿。
好在里衣已经穿上,床面也还算整洁。
她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还算那男人机灵,没有留下一副淫乱现场。
黎桑清了清嗓子,“你......”
话一出口,她立马捂住了嘴。
这是谁的声音?粗哑难听,堪比公鸭。
“夫人,你果真病了吗?”盈香匆忙上前,想要探一探她的额头。
黎桑生怕被她发现端倪,哑着嗓音艰难道:“不用了,你先去备水,我要沐浴。”
盈香忙应下离开。
趁着没人,黎桑拖着被马车碾压过般酸痛无比的身子,一边咒骂某人一边毁尸灭迹。
她还以为自己能掌控主动权,结果只威风了那一刻,马上便被攻城掠地,吃得渣都不剩。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的眼光的确不错。
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能干。
比顾谨之那厮可强多了。
就是太贪太过了些,旷久了尝尝鲜还行,日日来可受不住。
待将床单被罩都换了个遍,黎桑扶着腰坐在床边气喘吁吁,只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盈香动作很快,备好水便要服侍自家夫人入浴。
“不必了,我想自个儿清静一会。盈香,你先出去吧。”
盈香以为自家夫人还在为世子的事情伤怀,担忧地劝了几句,只能退了下去。
房门一关,黎桑骂骂咧咧地脱下衣裳,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惨状。
脆弱的几处已然破了皮,全身红痕斑斑,隐秘处更是不能看。
黎桑几时受过这等罪,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
待一切收拾完毕,又偷摸抹好膏药,早已到了午饭时辰。
辛劳了一晚上,加上未用早膳,黎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狠狠干了两大碗米饭,她才缓过劲儿来。
外间烈日灼灼,里边冰鉴冒着丝丝凉气,正是睡回笼觉的好时候。
只是黎桑方歇下没多久,盈香便急匆匆返了回来。
“夫人,老夫人派人来传唤您了。”
黎桑算了算日子,后日便该是给她请安的时候了。
她这婆婆是有何事这般着急,竟还派人上门请她?
莫不是顾谨之与她提了和离之事?
黎桑不得已,只能重新起身,让盈香帮着梳妆,赶去了曲阳侯夫人的院子。
一入善德院,便有丫鬟笑着迎上。
“夫人安好,老夫人今儿一早便念着您呢,请随我来。”
黎桑瞬间明白,今日没好事。
内室凉爽,与外边的燥热天气仿佛隔了一层结界。
黎桑不着痕迹的扫了几眼。
除了正中间摆放的冰鉴,朱秀迎的左右两侧还用铜盆装了完整的冰块,由两名丫鬟轻轻摇着扇子,将裹挟着冷气的凉爽送到她身侧。
朱秀迎斜靠在坐榻上,手里捧着冰酪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腰腹间还盖着一块薄毯。
这架势,当真是比得上天家的奢靡。
黎桑冷笑。
这每一处,皆是她的银钱。
却每一回,都不曾得到尊重和认可。
朱秀迎对她从来都是打压式的说教。
不曾承认她对这个家的贡献,反而时时给她灌输能嫁给顾谨之是天大的福分。
在朱秀迎眼里,黎桑能嫁给她儿子已是高攀,自然该恭恭敬敬地奉上所有。
从前为了顾谨之,黎桑忍了。
而如今,来了一个虞湘,让她彻底看清了这家人的真面目。
顾谨之自诩对那女子深情不悔,朱秀迎更是明里暗里以她不孕说事,斥责她妒心过重。
好嘛,她黎桑就是自私,善妒。
要她委屈自个儿无私奉献?
那大家就都别玩了。
黎桑扬起假笑,“不知母亲找我何事?”
“桑儿来了。”朱秀迎坐正了些,搁下手中冰酪,尚算和气道:“这不,咱们府上喜事将近。谨之要当爹了,我这想起来啊,心里就乐呵。”
黎桑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盏,并没有与往常那般迎合着她说话。
“谨之媳妇儿,你也别怪母亲说你。”朱秀迎看出黎桑的不甚热络,语气也淡了些,“谨之不仅是男人,还是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是有大好前程的。那些只守着你一人的荒唐话,听听也就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
黎桑不轻不重地放下杯盏,“母亲,当初可不是我逼他说的。既说了,便要做到。做不到,便是负义。”
“黎氏”,朱秀迎的语气重了些许,“别忘了,是你两年不孕在先,我儿已经够对得起你了。”
说完,她又好似想到什么,软了神色,拍拍她的手背道:
“况且,我也没答应让那女子做平妻,母亲还是向着你的。她不过是个妾室,越不过你去。”
朱秀迎又笑道:“再过几月,湘姨娘肚里的孩子就出世了,他可是要喊你做母亲的。虎头鞋虎头帽,以及长命锁金器银器什么的,该准备的东西,你这就可以备起来了。”
“对了,给孩子修建的那座庭院,你也多盯着些。用料之类,咱们可都是要用最上等的。另外,这月的工钱可以先结给那些个工匠了。请他们时,我已经放过话,工钱按月给。咱们侯府,可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家。”
黎桑抚了抚手掌。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惦记着她口袋里的银钱。
虞湘的孩子,与她何干?
让她出钱又出力地当这个冤大头,这是当她黎桑娘家没人,好欺负呢。
从前她倒补贴是她心甘情愿,如今还想拿着她的银子充大方,也得看看她乐不乐意。
“母亲想得周到。只是不是儿媳不愿操持这些,实在是府上的账超了预算。夫君如今又正值升迁,少不得用银,能省还是省些的好。”
“怎么超了预算,你不是...”
朱秀迎忽然停住了话头。
有些事,私底下怎么想都无所谓,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黎桑得体地微笑,优雅端起茶盏,浅浅品尝着。
朱秀迎不能明着说她,憋着一股恼怒,语气生硬道:“虞氏,你既嫁到侯府,便要明白生死都是顾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还藏着些小心思不能容人,那我们侯府也能随时容不下你!”
黎桑拿出帕子拭了拭唇角,弯起的弧度带着冷意。
“侯府在您眼里是香饽饽,在我眼里可不尽然。顾谨之怕是还未与您说,我和他早已...”
“黎桑!”
突如其来的喝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黎桑看向来人,浓眉剑目,身高腿长。
正是她曾真心实意爱过的男人,顾谨之。
只见他浓眉蹙起,似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黎桑扯了扯嘴角,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谨之,你来得正好。你媳妇儿如今是越发不像话了,你可要好好训一训,莫要再这般纵着。”
朱秀迎上来便是告状,言语间尽是对她的不满。
黎桑不轻不重地摔了杯子在桌上,杯盖沿着杯沿晃了一圈,咣当作响。
“黎桑告退,您二位慢聊。”她的声音懒洋洋的,无丝毫恭敬之意。
她转身便出了房门,独留朱秀迎气得不轻。
“她她她...”
“母亲息怒。”顾谨之忙上前轻拍朱秀迎的肩背,“儿子这便找她聊一聊。”
红漆长廊上,黎桑方跨上台阶,顾谨之便追了来。
“桑儿。”
他跟在后头,欲言又止。
黎桑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皮笑肉不笑。
“顾公子,我们已经和离,请叫我黎姑娘,谢谢。”
顾谨之俊脸僵了一瞬,语气生硬道:“湘儿已经与我解释了,昨日你并没有刻意为难她,是我误会了你,我道歉,”
“哦,那真是多谢湘姨娘的大度了。”
“你不必如此阴阳怪气”,顾谨之敛眉,“湘儿对你从来没有恶意,我很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说到此处,他语气软了下来,“和离的事情我们的确是冲动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们...”
“你要拿回和离书?”
黎桑警惕的眼神激怒了顾谨之。
“你这是何意?和离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一无依无靠的孤女,离了侯府,还能有什么活路?”
“这就不劳顾世子操心了。”
黎桑撇了撇嘴,反正和离书已经到手,她也不必在他面前演戏装温顺。
“很好”,顾谨之咬了咬牙,“大夫已诊断出湘儿肚里的是个男婴,待他出世,我便会将和离之事告知父亲母亲,他们定会同意。只盼你莫要后悔。”
“我黎桑此生最悔的便是所托非人,断不会后悔第二次。”
“好得很。”
顾谨之倏然握紧拳,复杂的目光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甩袖离去。
黎桑不在意顾瑾之又抽得什么风。
想要让她交出和离书,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顾瑾之想要享齐人之福,她黎桑可不奉陪。
黎桑倒是想尽早与侯府了断,早日过上自由自在的富婆生活。
但她目前为止仍然听从顾瑾之的安排,一是因她如今的心头好还在府中,二则是因她无权无势,唯一的依靠便是姑父姑母一家。
姑父只是京兆尹手下的一个小官,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将侯府得罪死了。
和离之事,由顾瑾之去提出和处置才最为妥当。
而她只需牢牢捏着早已到手的和离书,安安稳稳等着离开侯府便是。
想到这,黎桑顿时松快了许多,对即将到来的独身日子充满了期待。
*
长风街上,熙熙攘攘,人流络绎不绝。
是上京最为热闹繁华的街道之一。
一纤瘦娇小的男子背着手走在人群中,一双灵动的眸子左顾右盼,唇边的胡子随着他的走动一颤一颤,颇为滑稽。
“表姐...哥,表哥,这里这里。”
听到来自上方的呼唤,黎桑抬头朝迎来楼二楼望去,瞬间弯了弯眉眼。
楚舟一脸无语地看着对面的假男人。卷翘睫毛,杨柳细眉,红润润的唇上几撇欲落不落的胡须,破绽百出。
“我说表姐,路上难道没有一人说你的伪装很拙劣吗?”
黎桑指尖沾了水,往那假胡子上捻了捻。
“没有哇,还有一位婆婆夸我长得俊呢!”
她拍了拍桌子,“少废话,让你办的事办妥没?”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楚舟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喏,这是地契。这宅子地段清净,离家也近,你可以随时回来。”
黎桑乌眸亮晶晶,接过地契喜滋滋道:“谢啦!等姐姐搬进去,给你留一个大房间。”
“表姐,你当真要与那顾瑾之和离?”楚舟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黎桑欣赏着手中地契,随口应道:“比你对西街李姑娘的真心还真。”
楚舟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忽,“说事便说事,扯那些做什么。”
他担忧地看了眼没心没肺的某表姐,“要我说,你还不如回家里来住,就和你出嫁前一样,我爹娘肯定很高兴。”
“那不成,往后指不定我就一个人过了,总不能在姑母家住一辈子。”
楚舟瞪圆了眼,“你还一辈子不嫁人了?”
“不嫁了。”黎桑心情颇好地将地契仔细收好,“我有钱,到时候雇几个护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比嫁到夫家看人脸色强?”
楚舟睁着眼迷茫道:“可是女子不都是要嫁人的吗?”
黎桑:“嫁了人能睡到日上三竿吗?”
楚舟迟疑地摇摇头。
黎桑:“能想回家就回家吗?”
楚舟犹豫地摇了摇头。
黎桑:“能长命百岁,得道成仙吗?”
楚舟肯定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黎桑又捻了捻那搓假胡子,让它更牢固些。
“我走了,和离的事暂且不要告诉姑父姑母,免得他们担心。”
黎桑不带一片云彩地走了,独留楚舟这可怜的孩子被刷新了三观,茫然地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黎桑不嫁归不嫁,但她可没想素一辈子。
等她离开侯府,有了自己的宅子,想做什么不成?
唔,男人嘛,最好是活好有劲儿不粘人的,好聚好散最合适了。
要说黎桑长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为何会有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盖因她曾经从母亲那里无意间看到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野史。
里面记载了百年前有一位公主,看透了男人的本质,不愿从高高在上的贵女沦为伺候婆母,服侍夫君的人妇。
便向极为宠爱她的父皇求了恩典,允她一辈子不嫁人。
她在宫外开设了公主府,闲时便邀伶人舞姬共乐,风流韵事无数。
被人诟病,却也当真快活。
据说她去世时,还有数十个或儒雅或俊逸的男子守在她的床边,久久不愿离去。
黎桑当时还懵懂,觉得这公主的行为实在太出格了些。
然而越长大,经历得事情越多,越是觉得那公主实为难得的人间清醒。
人生短短几十载,为何要亏待自己去迎合世人的眼光?
及时行乐,才不负来人间走这一遭。
顺利拿到地契,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黎桑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猥琐又可爱。
下一刻,她的目光一顿。
前边茶楼内那个男人的背影,怎么这么像她府上那健硕工匠?
段承川与对面的人谈完事,眼神不经意间一转,与一个头矮小的男子对了个正着。
对方明显一愣,神色躲闪,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闪而过的面容,让段承川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片刻后,他好笑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魔怔了,看谁都能想到那个女子身上。
那小女人娇柔羞怯,也就勾自己的时候大胆了些,大概是不会扮成丑陋的男人独自一人在街上大喇喇闲逛的。
“段公子的要求咱家已经清楚,定会不日上报天听。”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看着一团和气。
“只是若要让这和离书下得更名正言顺些,最好是能揪出那顾家世子的错处,如此,一切便也顺理成章了。”
段承川举起酒杯虚敬了对方,“段某明白。”
没有错处,那便制造错处。
“我爹娘尚不知我回京的消息,请公公再次提醒陛下,莫要泄露了我的行踪。”
“咱家知晓了。”
直到伟岸俊朗的男子走远,那中年男子还未收回目光。
只是感慨,也不知那顾世子的夫人是何方神圣,竟让堂堂左相家的公子亲自向圣上求这和离书。
若有机会,定要亲眼见见才是。
黎桑回到府里,让盈香一打听,才知那姓段的工匠今日请了假,没来上工。
如此看来,她在街上偶遇的,果然就是他了。
不过他们二人相隔还算有段距离,她又那副打扮,应当没有认出来才是。
平日里在府上见到他,皆是一副热火朝天,灰扑扑的糙汉模样。
今日惊鸿一瞥,他似乎穿着极合身的墨绿束腰长衫,一头墨发也收拾得齐整,倒很有一副京城贵公子的派头。
啧,还挺会臭美。
如此一想,黎桑心里开始有些痒痒。
距离上次欢好,已然过去五日。
最开始两日,被折腾得太过,她腰酸背痛,只想好好休息。
如今缓过劲来,又开始回味起其中的乐趣。
黎桑媚眼一勾,就这么决定了,明日再去勾一勾他。
昨儿个夜里下了场大雨,地面原本到处都是湿泞。
只是毒辣的日头一照,连砖头缝里的水汽都被吸得一干二净。
黎桑故技重施,带着冰凉凉的红豆汤去施工地献温暖。
哪知还未走近,便有几个小丫鬟的笑声从院子里头荡漾着传来。
“川哥快歇一歇吧,瞧这满头汗,快低下来,巧儿给你擦一擦。”
“巧儿妹妹没我个头高,还是我来给川哥擦吧。”
两道娇俏的声音落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接上,“两位姑娘别光围着川子转啊,给我也擦一擦。”
“呸”,小丫鬟带着笑意娇声道:“你可想得美。”
黎桑一顿,抿唇提裙迈着重重的脚步,几步便跨进了院子。
王庆正一手撑着墙悠闲地看着两个丫鬟一个劲儿向段承川献殷勤,时不时附和着调笑两句,给枯燥的活计添点乐子。
一个侧眼,差点给他吓尿在原地。
“夫夫夫人...”
这一声话落,边上原本偷闲看戏的工匠们纷纷操起手中工具,假装忙碌起来。
两个小丫鬟瞬间白了脸,快步走至黎桑面前低下头,声音似快要哭出来,“夫人,奴婢不敢了,求夫人饶恕。”
黎桑看着回过头来的段承川,没有说话。
“当值时辰擅离职守,与外男调笑,罚你们一月俸禄,降薪五钱,可有异议?”
盈香板着脸,颇有威严。
两个丫鬟忙异口同声道:“没有异议,奴婢认罚。”
段承川抹了把脸,看着眼前虎着脸的俏姑娘,一对乌软的杏眼睁得溜圆。
脑海里莫名浮现的,是那天晚上,这双眼染上情欲,水雾氤氲,颤抖着看他的模样。
他喉间滚动,心口一阵滚烫。
几日未见,竟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想她。
段承川正想扬起唇角, 朝她笑一笑,却见明媚俏丽的女子冷哼一声。
“怎么?段师傅好像要替她们求情?”
段承川一愣,“我没有。”
王庆生怕他这冷硬不解风情的兄弟得罪世子夫人,忙替他解释道:“夫人勿怪,我这兄弟向来不会说话。方才也未与那二位姑娘搭话,只顾自己干活。夫人菩萨心肠,还请莫与他计较。”
黎桑柳眉一挑,“真没有搭话?”
段承川无奈,“真没有。”
今日才发现,这女子不仅胆大,还爱吃醋。
不过他也挺受用就是了。
娇娇姑娘媚眼一瞪,嘴角一撇,他的心就软了一半。
段承川叹了口气,他算是栽了。
只盼宫里那位手脚利索些,他才好早日名正言顺的抱得美人归。
男人否认得痛快,黎桑满意了。
“各位师傅还请歇一歇,今日备了清凉爽口的红豆汤,用些再干活吧。”
主家不仅不责怪他们偷闲,还变着花样给他们送吃的,在场工匠皆是又愧疚又感激。
王庆搓了搓手,对着段承川笑出一口白牙,“兄弟,你还是不喝吧?那我就连你那份一起领了哈。”
段承川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排在了他的前头。
王庆:“......”
这一回,是黎桑亲自动手分的红豆汤。
队伍逐渐变短,很快轮到段承川。
黎桑轻轻勾着唇,接过男人递来的空碗时,不着痕迹地挠了挠他的手心。
“郎君若还想喝,今夜还有。”
段承川眼底一暗,黎桑却已然无事发生般喊了下一位。
烈日当头,一碗清甜的红豆汤下肚,浑身上下的躁意皆散了去。
段承川捏着空碗,想着女子方才的话。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待她和离后,二人再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先前第一回是他经不住诱惑,委屈了她。
却断不能再委屈她第二回。
口中的红豆绵软香甜,一如他喜欢的味道。
便是为了这一口他喜欢的味道,她屈尊降贵,找百般借口让他用上。
段承川轻叹,她的心意热烈又直接,爱他如此深沉,他又如何能辜负于她?
已是夜半时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暴雨,一波接一波的风浪无止尽似的。
“呃...啊...”
一声娇吟停息。
黎桑揉了揉腰臀处,身后桌案硌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定是磨红了。”她蹙着烟柳眉不满地低低抱怨。
“是我的错。”身前的男人认错得痛快,结实的手臂箍着杨柳细腰略一使劲,便将人调转了个个儿,稳稳坐入他怀中。
黎桑只得到片刻的喘息,又被强行拉入了晃荡之中。
折腾得她墨发散乱,无力地贴在汗湿的脸颊。
外边的疾风骤雨忽然加剧,毫无征兆地撞开了正对桌案的窗户。
霎时间,雨水噼里啪啦地被风携卷着袭来。
段承川一个利落的旋身,便抱着身上娇软无力的女子离开桌案,上了床榻。
风雨停歇时,已然是后半夜。
微弱的天光自大敞的窗边洒入,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方桌与地面。
累得过了头,黎桑反而有些睡不着。
浑身酸痛乏力,大脑却异常亢奋。
如上回一样,好似死过一回那般。
折磨又快活,让人欲罢不能。
身后的男人圈着她,有力的指腹在她酸软的腰间缓慢揉搓。
“我得走了。”段承川早已适应了黑暗,一双狭长的眸子深深注视着脸泛红晕的黎桑,不舍又克制。
仅仅两次欢好,他便觉得自己能死在她怀里,把命都给她。
这般食髓知味,让他愈发坚定尽早带她脱离侯府的心。
黎桑被按揉得舒服,懒洋洋地仰起小脑袋,“郎君这是将我这当红楼楚馆呢,用完就走。”
段承川无奈,堵住她不饶人的红唇,辗转厮磨。
他粗喘着抵在女子唇边,嗓音低哑道:“马上要天亮了,再不走,恐坏了你的名声。”
黎桑戏瘾发作,娇哼一声,“坏了便坏了,总归我不讨夫君喜欢,迟早是要被休弃的。如今连你也这般薄情寡性,得了我的身子便要走,我怎么这么命苦呀呜呜...”
女子红唇轻咬,垂眸低泣,一对烟柳眉欲蹙不蹙,段承川只觉得心脏被什么撞了一般,又疼又酥麻。
他轻叹一声,将胡思乱想的娇人儿揽入怀中。
“我不是说过了?会让你名正言顺地离开侯府,无人会看轻你,也无人敢欺你。”
哟,这男人口气还挺大。
连她都要小心翼翼计划的事,他一个被曲阳侯府请来的工匠,能有什么能耐让她顺利脱离侯府。
左不过是男人讨女人欢心的大话罢了。
黎桑心底虽不以为然,面上却无比动容。
“好,我都听郎君的。如今,桑桑便只有你能依靠了。”
“等我。”
黎桑嗯了一声,乌润的水眸转了转,在暗色里划过一丝狡黠又灵动的痕迹。
在侯府的最后这段时日,黎桑过得那是相当滋润。
那工匠似是寻摸到了滋味,再不用她使手段引诱,隔三差五便趁夜钻入她房中,做尽那销魂之事。
起初黎桑还觉新鲜,尚能受得住。却架不住对方人高马大,力气如牛,耕地时毫不知疲倦,连她这片沃土都差点被他耕散了架。
连着几日放纵,黎桑实在被折腾怕了,紧急喊了停。
她嘟着红唇不满道:“郎君每每来便是想着那事,可见只是看中了我的身子,并非真心待我。”
段承川握住娇人儿的细嫩手掌,重重亲了一口,丝毫不掩饰自己异于常人的欲望。
认识这小女子之前,他倒是不知自个儿在这方面有如此难以抑制的需求。
仅仅只是听她这样说话,便觉浑身气血上涌,老二倔强得不受他掌控。
“我的真心便在这身体力行之中,桑儿应当从里到外皆能感受到才是。”
黎桑暗暗翻了个白眼。
花言巧语果然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本事,先前瞧着一本正经的,还当他是什么难啃的骨头。
如今一开了荤,当真是什么浪话都说得出口。
不过此人虽然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面上却是严肃冷硬,这股反差,倒让黎桑觉得有趣的紧。
她青葱白玉般的指尖点在某人肌肉膨鼓的胸膛,娇嗔道:“今夜不许胡来,那地儿还痛着呢。”
闻言,段承川眼底一暗,出口的嗓音带着低哑,“我看看。”
黎桑呼吸一顿,没好气道:“不行。”
二人在床榻上胡闹,不时传出女子清甜的娇笑,“不许挠我...”
正此时,外间忽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隔着一道屏风,不轻不重地传进内室。
黎桑动作一滞,在黑暗中睁圆了眼。
“黎桑,开门,我有事与你说。”
顾谨之觉得自己这几日不太对劲。
虽然虞湘一如既往的体贴善解人意,肚里的孩子也一日一日平安长大,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夜晚睡不着,无意识间走到留香院,他才恍然发觉少了什么。
是女子时常对他露出的娇憨甜笑,是偶尔抬着小下巴颐指气使的灵动娇颜,还是给家里添了新物件后望着他等待夸奖的小得意。
过往种种,好似突然组成一幅画卷,在他眼前一页页翻过。
人总是这样,拥有时只道寻常,失去后徒然回忆。
从前他总觉黎桑娇气,过于明艳轻浮,不似寻常后宅主妇那样端庄。
最开始时,他倒是爱极了她这般模样。
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忽然觉得厌烦。
不喜她的奢侈用度,更不喜她在府里添置了东西后,眼巴巴看着他等着夸奖的模样。
他知道府上许多花销开支用得都是她带来的嫁妆,侯府清贫,压根没那么多闲钱来支撑这样的奢靡。
却正因如此,他的男人自尊被打碎。
尤其是她每每一样一样说与他听时,他总觉得黎桑是在向他炫耀与警告。
看,这都是我给你带来的享受,你得永远记得我的好。
若是黎桑知道他的想法,定要狠狠呸上一句。
爱她时觉得她放屁都香。
厌倦时就算给屁拾掇拾掇,喷上香液,镶上金边,他还觉得你满身铜臭。
顾谨之正是这样一个矛盾又犯贱的男人。
他因不喜黎桑的娇气奢靡,爱上了质朴纯真的虞湘。
却在以为自己满足了这样的生活后,又觉心里空落落,甚至远没有从前来得充实与圆满。
这种感觉,在黎桑提出和离后,尤为明显。
当府上管家再一次向顾谨之提起各院用度,人情往来和物件添置时,顾谨之正在为升迁之事发愁。
那时他才恍然发觉,黎桑哪里是只顾娇气的柔弱女子,她分明条理清晰,心里那杆秤量的清清楚楚。
若是以往,不仅府内事务早已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压根轮不上他操心。
便是这升迁之事,黎桑也早就备好人情往来的银两和投其所好的各种新奇玩意儿。
顾谨之只需带上他们,往上峰府邸走上一遭,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曲阳侯夫人早已不管事,只需动动嘴皮子,自有黎桑和底下人替她办得妥妥当当。
而自黎桑提出和离后,她明显不再上心府上诸事。
虞湘又大着肚子,估摸着也没有那个能力掌管偌大的侯府。
管家是实在没了法子,这种琐碎之事才会找到顾谨之头上。
当时的顾谨之在想什么?
他想,若是娇气的明珠与质朴的卵石皆能拥有,他大概便无憾了。
他推了推房门,往日随他进入的香闺此刻却是紧闭。
“黎桑,开门,我有事与你说。”
此刻的黎桑一只手还放在男人块状分明的腹肌上。
一紧张,指尖用力一捏,激得段承川差点将她就地正法。
“别闹。”
黎桑推开他上上下下不老实的手,水润润的眸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她原本想装作已经睡着,故意不理会门外的声音。
哪知那敲门声锲而不舍,大有她不应声便不罢休的架势。
他爷的。
死人都要被他吵醒了。
黎桑清了清嗓子,装作困倦地应了一声,“谁啊?”
“是我。”门外顿了顿,低低道。
“世子,今日太晚了,妾身已经睡下,您明日再来吧。”
黎桑努力扒拉着某人趴在胸前的脑袋,还要假装不甚清醒地应付外面的人,简直快要疯了。
这人怎么比自己还要大胆,他就不怕被侯府世子抓到他一个工匠爬女主人的床吗?
大胆的段承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俯首沉醉,轻拢慢捻。
好似生怕黎桑有精力去开门,与她名正言顺的夫婿夜半诉情。
他承认,他吃醋了。
黎桑难耐地蹙起眉,双手死死捂住即将出口的呻吟,还要分神听着外面的絮絮叨叨,简直快要奔溃。
“我知你还在恼我,也罢,是我有错在先,你若不愿开门,我隔着门与你说也是一样的。”
“管家今日来寻我,说了你许多好话。我才知你从前做得那样好,是我疏忽了你。”
“呃啊...”
顾谨之说到一半,里头传来略显怪异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再一次敲门道。
“桑儿,你在听吗?”
顾谨之大概不会想到,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子,会在与他一门之隔的房内,与别的男子欢好。
黎桑一口咬在顾承川的肩头,泄愤般磨了磨,才故作冷静对外开口道:“世子,我当真是困了,有什么话还请明日再说吧。”
这顾谨之是又发什么疯,大半夜跑到她门前絮絮叨叨,不知所言。
她的话音刚落下, 便被身前的男人堵住了唇瓣,再发不出声响。
意乱情迷间,耳边皆是男人粗重的喘息,连门外的声音何时消失了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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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黎桑舀起一勺冰酪忽然觉得冻口时,留香院飘下了第一片黄色的落叶。
“这么快就入秋了啊。”她感慨了一句,龇牙咧嘴的将剩余的冰酪吃了个精光。
盈香给屋内的花瓶都换上了新鲜的金桂,只因她家小姐爱极了这个味道。
很快,桂花独有的清香盈了满室。
盈香从内室出来,接过空了的瓷碗,眉宇忧愁道:“世子都有许久不曾踏足留香院了,夫人,您上回为何这般冷淡呢?凭白被那妾室占了便宜去。”
两月前,也就是那晚顾谨之来过之后,他又不知揣着什么目的,陆陆续续来找过她几回。
黎桑早已与他和离,压根不想再有任何纠葛,每回皆是敷衍了事,也懒得听他逼逼赖赖。
敷衍的次数多了,顾谨之也不再自讨没趣,脸色阴沉地踏出留香院,再也没来过。
黎桑乐得清净,捂着她的小金库期盼着彻底离开侯府的那天。
至于那工匠,等工期结束了,自己也离开了侯府,自然而然便能断了关系。
他总不至于这般不识趣,将这露水情缘当了真。
黎桑正东一茬西一茬地想着,盈香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
“夫人,奴婢今晨上街,听了些传闻。”
黎桑好奇,“什么?”
盈香回忆道:“街上许多人在传,曲阳侯世子宠妾灭妻。时常带着小妾上街游逛,买脂粉头面,却留正妻在家独守空房。”
“说他无视正妻脸面,让外室有孕还光明正大带入府,不顾纲常伦理要先产下庶子。”
“还说他好打女人,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却是禽兽不如。世子的名声,如今在外头似乎不太好。”
黎桑失笑。
这半真半假的流言,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传便传吧,总归影响不到我们。”
说不定还更有利于她和离呢。
盈香一脸为难,既觉得顾谨之可恨,又因黎桑与他已是夫妻,不得不劝一劝她。
“虽说世子这事做得的确太过分,但夫人您是要与他过一辈子的,这样冷战下去,可如何是好?”
“若是那姨娘当真生了个儿子,这府上怕是再难有夫人您的容身之地啊!”
黎桑看着她担忧的小脸,明白她是在为自己往后的日子担心。
盈香是娘亲在世时亲自替她挑的丫鬟,与她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忠心耿耿。
却到底没有她那样大胆想得开,只以为她嫁了人便得在侯府待一辈子。
“盈香,你有没有想过,往后的日子,就我们俩在一个大院子里自由自在地过?”
“啊?”盈香歪着脑袋疑惑,“夫人要把留香院的下人都遣散了吗?”
“笨。”黎桑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放低嗓音,一字一句道:“你家小姐我,要和离。”
“和和和和......”
盈香和了半天,也没能将下一个字说完整。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活像见了鬼似的。
“行了,你慢慢消化吧,我出去走走。”黎桑潇洒地背着手,悠哉悠哉往外走去。
曲阳侯府栽了不少果树,有观赏性的,也有实用性的。
一路走来,还未见到沉甸甸挂在枝头的果子,便已经闻到了它的芬芳。
黎桑原本好端端走着,想到这里,忽然脚步一顿,脸颊爆红。
都怪那愈发不正经的臭男人,上回上她床榻时,端着一张冷峻的脸说出那般不要脸的下流话。
她原本还想摘几个果子尝尝,现在却是恨不得绕道走。以防身体过热,若是在这凉爽的秋日烧晕过去,那可当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为了褪去脸上热浪,黎桑去荷花池边溜达了几圈,正想往回走时,忽然被一个丫鬟急匆匆叫住。
“夫人,奴婢可找着您了。快随奴婢去趟前院吧。”
黎桑认出来了,是朱秀迎身边的人。
她神色焦急,黎桑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地儿一看,好家伙,果然是大事。
一溜掌柜老板排成排,里头还有她熟悉的一位工匠领头。
“侯夫人,您看您之前准允我们的,工钱是按月结。先前您说不合规矩,还是改为最后一并结。如今工期也快要完成了,您看咱们何时结钱合适?”
说话的是一个黑脸中年男人,面相憨厚,身材壮实。
这便是那位工地的领头,黎桑见过他。
前两回她去施工地送温暖时,都是这个男人出面组织的排队和领东西。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物接着道:“是啊侯夫人,这工期都快结束了,木材的钱,您总该给我们结了吧?”
“还有我们砖瓦的。”
“我们砂石的。”
乱糟糟的场面被一道拍桌声喝止住。
“急什么,我堂堂侯府,还能缺了你们的银钱不成?”
朱秀迎语气并不是很好,大概是被这群人追上门来要钱,觉得颇为失面子。
黎桑在门外听到这番对话,心里便有了底。
她方踏过门槛,就听朱秀迎难得热络道:“桑儿来了。”
她又朝着众人点了点下巴,“这便是我的儿媳,曲阳侯世子夫人。我年纪大了,早已不再管侯府中馈,你们有什么请求,就与她细说吧。”
黎桑冷眼看她松了一口气,悠闲坐下喝茶的模样,显然是认定她不会拖欠这些人的银钱。
上回她说不动黎桑,这回便让人直接与她对话。呵,倒是将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母亲且慢。”她不疾不徐道:“当初修建这个庭院,从请人到材料到工价,皆是您定的,儿媳对其中细节一概不知呢。”
这座庭院,当初定下的面积并不小。
且朱秀迎一早便吩咐,所有用料都得是最好的。
前前后后加起来,花费可谓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想让她出这个钱替顾谨之和虞湘的孩子修庭院,莫说已经和离了,便是没和离,也休想从她这拿走一厘一毫。
黎桑虽心里已然骂了千万遍,面上却仍是笑眯眯。
正是这副无辜又摆烂的态度,一下便激怒了朱秀迎。
“作为当家主母,遇事却只知推三阻四。看来我这个婆婆是请不动你了,那便让你夫君来看看,他娶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朱秀迎以为这样便能拿捏了黎桑。
毕竟哪家妻子不把丈夫比做天。况且如今顾谨之还有了虞氏,黎桑怕是讨好她儿子还来不及,怎还敢再摆谱。
哪知那女人仍然是娇娇柔柔的笑,那上扬的狐媚眼,瞧着就膈应人。
“母亲说的是,儿媳处置不来这样的大场面,那便请夫君前来定夺吧。”
黎桑掩着唇偷偷弯了弯嘴角。
这一套下来,少说上千两银子,吓不死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