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江宝珠是小说《重生:我被糙汉拿命宠》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柒月凉写的一款现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我被糙汉拿命宠》的章节内容
一九七五年,红树村,日暮西垂。
砖瓦房里,泛黄的墙壁,还刻着毛主席的语录。
江念怔怔地坐在床上,额角的疤痕还有些触目惊心。
一旁的沈秀珍看了眼女儿,叹了口气道:“原本我是不同意你和李知青的事的。你小婶这个人,别人不晓得,我还不晓得嘛?她就是见不得你好。但你这回摔成那样,又是李知青把你送过来。好在李知青长得也不孬,赶明儿我就给你定下来。”
上一世的话在耳畔再一次清晰地响起。
这一刻,江念这才真正有了重生的实感。
她重生了。
重生在和李昱领证前。
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她和李昱在小婶的撮合下定了下来。
李昱是他们村里的知青,长得俊,话不多,但斯文有礼,懂的也多。
村里不少姑娘对李昱都有意,但都碍于他父母是黑五类,没人愿意嫁过去。
就连沈秀珍起初也不是很乐意,可江念在小婶的怂恿下,对李昱渐渐有了好意,再加上她摔了后,不少人都看到李昱把她送回家,江母才同意。
领证后,人人都说她和李昱夫妻恩爱,李昱也功成名就,可直到临死前,他的那位初恋带着孩子出现,她才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一场笑话。
想到上辈子被江昱蒙骗半生的凄凉,江念强忍着心中波动的心绪,身体微微发颤。
她这辈子,决不嫁给李昱。
推拒的话尚未出口,侧屋,小婶李红梅尖锐的声音忽地响起。
“你再说一遍!你不嫁?!宝珠,你是傻了吗?路团长年纪轻轻就成了团长!以后出息大上天了,这样的人,你不嫁!你要和李昱那个黑五类说亲?!”
江宝珠要和李昱相看?
江念皱怔住。
上辈子,江宝珠可从未有过这一茬,而是顺顺当当嫁给他们村里最年轻的团长路景时。
路景时生得比李昱还要俊几分,虽然有个孩子,但年纪轻轻是团长,上辈子她死之前,路景时已经位高权重,远不是她能接触到的,名字更是几次三番在电视上出现。
江宝珠……却选择拒婚?
堂妹急切固执的声音很快响起:“娘,你懂什么?那个路景时身边养了两个拖油瓶,还有他那位亲妈,难伺候的嘞!而且路景时和前妻离婚后有了旧伤,那方面早就不行了!李知青虽然是黑五类,但等过几年……总之,李昱的前程大着呢!就是成了首富也是没准的事!”
听到这,江念忽地垂下眸。
她确定,江宝珠和她一样重生了。
上辈子,李昱的确成了首富。
可江宝珠不知道,李昱把所有的钱财都留给了他初恋的孩子。
她更不知道,李昱有弱精症。
当初,她嫁给李昱后,一直没法怀上孩子。
李昱便借口她生不下孩子为由,哄骗她领养了他和初恋的私生子,甚至在临死前逼她把名下的财产,留给了那个她养不熟的白眼狼。
“宝珠这孩子怎么又变了卦!”沈秀珍不知道江宝珠的盘算,只是眉头一紧:“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男人那档子事她知道什么?也不臊得慌!一个两个都失心疯,连首富都敢想!”
说着,门却被人嘭地推开!
江宝珠梳着马尾辫,站在门口,眼里闪烁着几分算计:“婶,听说是李知青把江念姐送回来的?刚好,我相中李知青了,我娘这两天原本打算给我相看,一家人之前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沈秀珍原本只当她说笑。
现在却见她换了话风,一口一个要和李昱相看,顿时脸色一冷,拧紧眉:“宝珠,你什么时候要和李知青相看了?你娘不是要让你和路团长相看?咱们可不能做抢亲这种丧良心的事!”
“沈秀珍!你可别扒瞎!”
李红梅顿时把江宝珠扒拉到自己身后,目光一闪,对着沈秀珍咬牙拔高音调:“谁说我要给宝珠相看路团长了?我家宝珠本来看上的就是李知青!再说,江念这模样,人家李知青可看不中!”
李红梅原本也不乐意江宝珠和李昱相看,可她和沈秀珍一向合不来,巴不得给沈秀珍唱反调,添堵!
再说闺女不乐意,她难不成还能逼她嫁?!
沈秀珍气笑了:“李红梅,你是脑子进水了?路团长那样的你不要,你非要给我闺女添堵?”
她闺女哪都好,偏偏一身的皮肉白得发光,嫩得更是掐一下就落下一道印子,腰肢纤细,胸前那一坨肉更是沉甸甸的。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勾得人神魂颠倒。
生成这副模样,村里头的人都说江念不是正经人。
因此,江念想找一个正经的合适对象不容易。
宝珠倒是不一样,生得温柔大方,瞧着就是贤惠人,因此才有人撮合路团长和她相看。
可就这样,宝珠都要跟她闺女抢?!
“婶,你放心,我知道江念姐这模样找对象困难。正经人瞧不上她,都是亲戚,我也不能看着我姐嫁不出去。我和李知青相看,路团长那边就让江念姐去吧。路团长那边就想找个疼孩子,过日子的,他也不嫌弃我姐,刚好合适。”
江宝珠勾了勾唇,假模假样嗤笑道。
上辈子,她可是受够了路景时那对阎王父子的气!
明明路明睿那对龙凤胎不是路景时亲生的,可做派却一模一样!
还有他那个妈,也是个疯婆子!
路景时更是不通风情,那方面也有问题,结婚后,她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也只是皱着眉,让她把衣服穿好。
更重要的是,她嫁过去属于军婚,一辈子守活寡也就算了,还没法随意离!
就算她给路景时戴了绿帽子,路景时也只是把她关在别墅,让人看着她,她守了一辈子的活寡,还天天见一对活阎王。
这种鬼日子,还是让江念去过吧!
首富夫人的生活才适合她!
她说完,沈秀珍愣住,一旁的李红梅牙都快咬碎了。
这死丫头自己不想嫁,居然还把这种好事让给江念!她是疯了吗?!
“你要把路团长介绍给江念?”
沈秀珍虽然恼火母女二人贬低闺女,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狐疑。
这路景时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怎么宝珠非不跟他相看,非要嫁给李知青哩!
“婶,我骗你做啥。”
江宝珠又看向江念,眸光微闪,笑着劝说:“姐,那个路团长是个疼人的,孩子也听话,你要是能嫁过去,可是天大的福气。你觉得怎么样?”
江念抬眸,迎上江宝珠算计的目光。
嫁给路景时……对她来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念知道,沈秀珍为了她找对象的事一直操心。
这个年代的审美和几十年后不相同。
她相看过不少人家,但正经人家看到她这副模样,都有点迟疑。
路景时虽然有孩子,可上辈子他就算位高权重,成了了不起的人物,风评也一直不错。
至于,江宝珠说的他那方面不行。
江念没打算守活寡。
可江宝珠的话,她也不打算全信。
“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嫁?”
江念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江宝珠被她的话一堵,理直气壮道:“姐,我这是心疼你,替你盘算。你也不想想,你一直嫁不出去,你这个姐姐不结婚,建华也就没法结婚,他虽说不是江家的孩子,可总不能耽误建华。”
想到弟弟江建华,江念就心里一涩。
上辈子,的确是她耽误了建华。
江建华是江家捡来的孩子,上辈子为了救被雪灾埋掉的李昱,半条腿断了。
后来认回亲生父母后,宋家那对夫妻虽然有钱有势,但家里孩子多,又对残了的建华颇多嫌弃。
她去看过建华许多回,弟弟都只乐呵呵的说他很好,最后一次却只见到他出了意外,躺在病床上病重瘦削的模样。
她那时发了疯,要找宋家算账,李昱却因为合作的事,偏帮宋家,说建华是宋家亲儿子,出了事,宋家也难过。
李昱薄情冷漠,弟弟处处帮衬却不得善终。
江念收回思绪,她看着一脸期待的江宝珠。
上辈子,她为了帮衬李昱一家,劳心劳力,却一无所有。
这辈子,既然江宝珠非要做这个冤大头,那她就成全她!
“好,我愿意和路团长相看。”
半晌,江念开口应下。
江宝珠见她爽快答应,得意地勾了勾唇:“姐,你放心,要是路景时能相看上你,你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刻薄诡异的婆婆、守活寡和那对恶魔父子,谁爱受谁受着吧!
这辈子,她要住豪宅,赚大钱!
……
江宝珠和李红梅没多留下,很快就离开了。
李红梅紧赶慢赶地跑去找了趟负责给路景时介绍对象的谢所长。
谢所长听说换了相看的人,赶忙给路景时那边传了话。
“路同志,关于给你介绍对象这事,原本的人家改了口,换了位女同志。这位女同志上过高中,也能干,就是……”
谢所长轻咳一声:“就是这位女同志,长得有些不大规矩,不过作风绝对没问题!人也是个好相处的,你要是不介意,明个你接完孩子过来相看,成不成?”
电话另一头。
宅院内。
路景时穿着一身军装,他五官英挺,薄唇冷削,整个人都透着些冷意,但却依旧俊美异常。
身上带着杀伐的气息,听完谢所长的话,神色依旧淡淡的。
他眸色深邃,嗓音低沉:“谢所长,以貌取人不是应有的道理。只要那位女同志能好好过日子,我并不介意。”
路景时今年二十五了,本来没打算再婚。
他的上一段感情并不顺利,他和前妻是家里说合,但前妻厌恶他古板冷淡,执意提出离婚,并光速出国。
恰巧,妹妹出了意外,有了孩子,又大出血去世,他收养了妹妹的龙凤胎,前妻出国匆忙,走之后再也没有联系,外头都当孩子是他前妻的。
就连前妻家也不例外。
为了妹妹的名声,他没有刻意解释,就连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先他在军队里,前妻父母挂念孩子,非要接到身边,他只能按时寄去生活费。
孩子被养得和他不亲,如今他退伍转业,想把孩子接到身边,部队那头就提了好几回让他把婚结了。
路景时推脱不过,再看看跟个狼崽子一样的儿子和脏兮兮的小女儿,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行,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跟江家那边说一声,你接了孩子过来就成!”
谢所长见他应下,也乐呵呵的,算是给部队那边有个交代。
相看的事很快定下来。
江家那边却炸了锅,江建华听说这事,头一个不同意。
“姐,路团长是个香饽饽没错,可他家里那头也忒乱了!还有一对龙凤胎。你就算要找对象,也得找个和咱家差不多的……”
江建华挠了挠头,小眉毛拧得挺紧,扫了一圈,贼兮兮地压低声音:“路团长那个娘这些年寡居,压根就不待见路团长,瞧着挺吓人的老太太!路团长那个爹听说在京城倒是当高官,但孩子老婆都不搭理,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旁的小弟江建成也扒着饭,拼命点头。
路景时从军后,路家一直在村子里存在感不高。
路景时的母亲寡居,脾气又古怪,平时也没什么人打交道。
如果不是路景时成了团长,又转业退伍,恐怕村子里没人注意到路家。
两人的额头就都被沈秀珍弹了下,沈秀珍没好气地训道:“你一天天不好好上工,打听这么多做什么?!你姐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还有你,江建成,好好吃你的饭,你才多大,懂什么?”
训完两个二傻子,沈秀珍又看向江念。
她皮肤白,显得额头上的伤口太狰狞。
可就算这样,依旧漂亮得不像是庄稼地里生长的。
漂亮归漂亮,可这些年,这张脸却成了她闺女相看的阻碍。
沈秀珍操心闺女的婚事,可并不想就这么草率:“不过,你弟弟说得也对,念念,你要是不乐意,这事就算了。”
江念看着两个生龙活虎的傻弟弟,又看了眼母亲,心里酸涩不已。
上辈子,小弟没考上大学,沈秀珍托人寻了门路,让他在厂里上工,亲事是李昱的父母说给他的,结了婚却摔盆砸碗,过得并不好。
那女人卷了小弟的钱,跑了。
李家怕她发作,瞒了小弟的事,等到她有心补偿,小弟却因为被卷进走私案入狱。
沈秀珍女士因为小弟的事,和她误会疏远,江念连她死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上辈子,她真是糊涂一生。
即便没有私生子和初恋,李昱做的这些事,她也无法原谅。
收回思绪,江念五味杂陈,看向替她操碎了心的沈秀珍和一双傻弟弟安抚道:“娘,只是相看,又不是定下来。如果路同志真的不合适,就算了。”
上辈子的教训够了。
这辈子,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行。”沈秀珍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叮嘱她:“好酒不怕酿得晚,咱们好姑娘不怕嫁得晚。你既然愿意相看,我去给你借件的确良,穿得板正地去。”
相看的地点定在了国营饭店。
沈秀珍怕头一回相看有什么意外,给江念塞了粮票肉票还有工业票,又给她拿了十块钱。
江念穿着身的确良上衣,黑布鞋,利落地绑了个马尾等在国营饭店门口。
简简单单,红唇黑发,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依旧很打眼。
她等了一会,一道低沉的男音才响起。
“你好,是江念同志吗?”
江念抬起眸,撞入男人深邃漆黑的眸中。
江念打量着眼前的路景时,有些意外。
上辈子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后来她在电视机上见到的路景时,眉眼锋利冷肃,岁月沉淀下更显得深沉。
和眼前的男人很不相似。
眼前的男人,更像是后世的男明星,但气质更加冷冽正派,英俊清朗。
至少这张脸,确实很对她的胃口。
尤其是穿上这身军装,更显禁欲挺拔。
“我是江念。”她对着路景时弯了弯眉眼:“路同志,你好。”
路景时看向江念。
突然明白谢所长口中长得不正派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女同志明明穿得正经规矩,可她皮肤娇嫩白皙,红唇纤软,眼眸如秋水,看向他时,盈盈脉脉。
宜喜宜嗔。
路景时很快就散去心头的杂念,开门见山:“江念同志,相亲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我今年二十五,现在是正团级,退伍转岗后会在公安局任职,工资一个月一百六十,家里有对龙凤胎。我只想找一个踏实过日子,守法爱国的。”
男人的嗓音低沉浑厚,江念仔仔细细听着。
等他说完,江念才点点头,问道:“踏实过日子……那路同志能接受领证后共同分担家务吗?包括照顾孩子吗?”
她黑白分明的杏眸清澈犀利,路景时却有些意外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心里却并不反感。
他想找踏实过日子的,可他没有想过把生活的重担甩给妻子。
“当然。”路景时眸色深邃,缓缓道:“如果结婚,我会一起负担家务,我希望能和妻子一同支撑家庭。”
江念有些讶异,心里却多了几分好感。
上一世,李昱的事业走上正轨后,她就回归了家庭,成了家庭主妇,日复一日地和生活琐事打交道。
也因此,在李昱心里,她始终是粗俗不堪的农村妇女。
可,她的人生不该如此。
基于上辈子的刻板印象,江念原以为路景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
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干脆应下。
江念又大致了解了下路景时的其他情况,从余额到工作。
路景时说得很详细,并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
快结束时,江念忽地想到江宝珠提到的“不行”的问题,她犹豫了下,清了清嗓子,还是红着脸含蓄地问出口:“路同志,听说之前你在部队受过伤,会有什么遗留的隐患吗?”
隐患?
路景时墨眸深处有些疑惑。
江念想到这事关未来的性福生活,索性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领证,我会善待路同志的两个孩子,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不知道您的旧伤,会不会影响那方面的功能?”
这姑娘……倒是大胆。
路景时脸色一黑。
见江念神色认真,他薄唇无奈地弯了弯,眼里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同志,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疾病。”
江念这才放下心。
上辈子,替李昱的白月光养了一辈子的孩子。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要有自己的孩子。
这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确认路景时没有问题,江念才放下心。
“好,我没有问题了。”
她对着路景时浅浅一笑,眉眼弯弯,妩媚生姿,像是荡开了满湖春水。
相看结束后,江念打包了剩余的饭菜,和路景时并肩离开。
路景时除了基本的家庭情况,并没有过问太多。
江念拿不准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她也没有多想。
即使没办法嫁给路景时,重生这一遭,她也并不会觉得难堪,只是担心沈秀珍太过操心。
路过供销社时,江念拿粮票买了两斤红糖,找到之前的老师要了一套课本。
如今是1975年。
再有三年,高考就要开放了。
她的两个弟弟,一个还在厂里当学徒,一个年纪还小,上辈子他们因为她下场惨淡,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要改变弟弟们的命运,让他们上大学。
而她,也不例外。
她上辈子的失败除了遇人不淑,更多的是认知的局限。
这一世,她要见识更广阔的天空。
江念将课本塞进布袋里,村子里的李良叔等着搭她回去。
她刚往回走,就听到江宝珠的声音。
“江念?你怎么在这?”
江念转过身,就见江宝珠站在李昱身边,似乎给李昱送些什么东西。
李昱见到她,眼神有一瞬惊艳,很快又散去,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原本他以为江家是江念和他相看,毕竟那回是他把江念送回江家。
江念家在村子里还算有些底蕴,江家又疼女儿,如果真的和江念定下来,他手里存些钱送去农场,爸妈那边日子也能好过。
没想到却换成了江宝珠。
他原本还有些遗憾,江宝珠家里比不上江念。
可现在看,江念这副妖里妖气的样子,真领了证也说不准会不会经常勾搭男人。
倒是江宝珠还没和他领证,就给他送了鞋子。
想通后,李昱态度恢复如常,客气地对江念点点头:“江同志。”
“李知青。”江念垂下眸,神色冷淡。
然而,她的脑海里却翻涌出上一世的一幕幕,眼底尽是讥讽。
上一世,她真的蠢得无药可救,就是这么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男人把她哄得团团转。
江宝珠想到上辈子的事,心里也咯噔一下。
她把李昱护在身后,像是想到什么,她眼里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几乎藏不住,勾着唇道:“江念,你是来和路景时相亲的吧?怎么样,我就说你要是和他能成了,是天大的福气吧?”
路景时那副皮囊,寻常小姑娘都遭不住。
江念又怎么可能例外?
只是,路景时除了那张脸,简直一无是处!
江念扫了眼江宝珠,忽地弯了弯唇:“嗯,路同志确实是个好人。”
上辈子,她和江宝珠交集甚少。
但她出轨别的男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是听说过的。
即便如此,路景时也没有打报告提离婚。
确实,人品尚佳。
江宝珠却不以为然,也就江念这种没见过男人的,才会把路景时当个宝!
她根本不知道,她错过的可是首富夫人的位置。
“江念,你可要好好抓住这次婚事,毕竟你长成这副模样,别人都当你不是正经人,要找对象可不容易!”
江宝珠得意洋洋。
然而她刚说完,江念就眯着眼,忽地把从国营饭店里打包的饼子,猛地塞进江宝珠的嘴里。
她眯着眼,指着瞪大眼的江宝珠冷笑:“江宝珠,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我揍你,再把你送到革委会!我好好一个清白的姑娘,你非要给我扣流氓罪的帽子,毛主席可说了,要实事求是!”
那饼子干瘪,江宝珠咽了半天,忍不住咬咬牙。
这江念不是脾气挺好吗?
她不过说了两句,她发作什么!
然而想到两人未来的命运,当着江念的面,她故意把手中的粮票塞给李昱,娇滴滴:“李知青,听说你爸妈在农场那边不好过,这些是我特意准备的,你看着给他们送过去。”
江念再横,以后也是守活寡,伺候人的命!
她脸上泛着红晕,一旁的李昱却抿着唇,身体一僵。
尤其是对上江念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更如坐针毡了。
他是想贴补农场那边的父母,可当着别人的面吃软饭,他也要脸!
“不用了,宝珠。我们的事还没定下来,这样不合适,再说你还是个姑娘,这些你自己留着吧。”
江念却懒得看这两人搭台子唱大戏,她搭了李良叔的自行车,赶回了村子里。
刚回到家,下工回来做饭的沈秀珍就急忙凑过来:“相得怎么样?”
江念心里也没底,她刚要说话,就被人打断。
“还能相成啥样,人家没相中呗!连送都没送回来!”
开口的是李红梅,她幸灾乐祸地靠在门口看笑话,语气尖酸:“也不能怪路团长,江念,你看看你这胸脯子,人家好姑娘哪跟你一样,沉甸甸的!”
江念的身材是几十年后最吃香的那种,该丰盈的地方丰盈,该纤细的地方纤细。
可现在这个年代,那就是不规矩!
沈秀珍瞅见李红梅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她想给闺女相李知青,偏偏被江宝珠抢了,现在这个路团长要是不成,她闺女可怎么办?!
她叉着腰,对着李红梅就破口大骂:“我闺女这样怎么了?你长得跟根竹竿似的,晚上和男人睡一块还当是爬错床,我闺女规规矩矩的,能又懂事又能干,怎么就碍着你了!”
“再能干咋了?人家路团长就是不要!”李红梅声音拔的老高:“要是我家宝珠去,保准能成,你家江念,人家路团长就是看不上!我看江念就要成老姑娘了……”
她话音刚落,院子外响起谢所长的声音。
“秀珍婶在不?成啦!成啦!路同志看中了!”
谢所长忙不迭地往院里干,李红梅的话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什么?成了?!”
江念也心跳快了半拍,想到那个冷肃英俊的男人,随后弯了弯唇。
谢所长一路赶过来,身上还是热烘烘地,带着汗水,沈秀珍给倒了杯茶水,忙问道:“路同志真看中我家江念了?”
“看中了!”
谢所长咕噜咕噜灌了杯茶水,眉开眼笑的:“婶子,江念是个好姑娘,路同志相中了!这彩礼单子回头我给你送过来。路同志是二婚,又带着孩子,不好大办,就简简单单领个证,但彩礼绝不会亏了你家念念。”
沈秀珍有些心疼闺女,可二婚就是这样。
江念倒没什么感觉,前世她嫁给李昱,李昱发达后也给她了补了轰轰烈烈的婚礼。
该有的她都有过了,可最后,她依旧不得善终,日子总归是自己的。
谢所长只是来传个话,领证的事还得路景时亲自上门。
走之前,沈秀珍塞给谢所长一条鲤鱼,又给他包了一包点心,谢所长美滋滋地走了。
一旁的李红梅好戏没看成,一想到自家闺女犯蠢,让江念走了狗屎运,能和路景时说亲,她就心疼牙疼全身疼。
她瞥了眼江念,忍不住喃喃嘀咕:“怎么就成了?江念还真的摊上这狗屎运了?”
江念对着李红梅弯了弯红唇,真诚地道谢:“婶,托你的福,我做不成老姑娘了。这还得多谢宝珠,要不是她不肯,路团长都看不上我。等她和李知青的事成了,我一定给她包个红包。”
李红梅倒吸了口凉气,心口更疼了。
她瞪了眼江念,骂骂咧咧地回了自个屋。
沈秀珍堵着的那口气也散了。
闺女的事成了,她用不着担心她一手养大的好闺女没人要了!
沈秀珍把江念叫进屋里,又从抽屉的小盒子里把存的钱都翻出来。
江念愣了下,沈秀珍却已经开口:“咱们家这些年家底不算厚,拢共也就存了一千块左右,妈给你拿六百块,就当是给你的嫁妆,剩下的留给你弟弟娶媳妇用。还有你姥姥留给我的手镯,你也带过去。过两天,我让你姐给你扯布做两身新衣裳,你姐手巧,虽说是二婚,可你穿上新衣裳带上嫁妆,风风光光地把证领了。”
说着,沈秀珍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自己养大的闺女,终归是要嫁人了。
江念心里五味杂陈。
上一世,她妈也是这样替她盘算的。
可她带过去的六百块,都贴补给了李昱的父母。
想到上辈子自己和母亲的渐渐疏远,江念鼻子一酸:“妈,不用,路景时不会亏待我,我自己也可以赚钱,这个钱你留着……”
“说什么傻话。”沈秀珍替她拢了拢碎发,语气和缓:“咱们女人嫁过去,身上有钱,日子才能过得有底气,路团长人再好,也不能指望他,自己要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
想到领证结婚,母女俩心里都有些舍不得,恰巧,江建华下了工,领着刚从山上摸完果子的江建成回来,恰巧撞见这一幕。
他看到沈秀珍泛红的眼眶,不可思议地惊住:“姐,你偷了娘的钱,还把娘惹哭了?!”
沈秀珍满腔的惆怅都被江建华的话弄破了功,她忍不住笑骂道:“你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胡咧咧啥?你带着皮猴子又去哪里野了?”
江建华嘿嘿一乐。
倒是江建成献宝似的,把怀里的那些野葡萄捧到江念面前。
“姐,这个特甜,你快尝尝。”
江念看着皮实又憨厚的弟弟,终于忍不住笑了。
重来一遭,可真好。
江念随口尝了两个,耐不住江建成磨了许久,答应江建成给他晒葡萄干,这才把江建华叫到屋里。
她把准备好的教材递给他:“你现在在厂里头上完工还剩点时间,以后每天都看看书。”
“姐,你是说我?”江建华瞪大了眼,他抓抓头,嘿嘿一乐:“姐,学这个没用啊,再说了,我就不爱看书。”
江建华不是不爱看。
他打小成绩拔尖,又聪明。
他外表看着淘气,像极了不着四六的,实际上懂事得很,想早点工作多赚点钱。
想到上辈子弟弟因为文凭,被亲生父母看不起,畏首畏尾地回到亲生父母家,江念就忍不住心酸。
“不爱看也给我看!”她收拾心绪,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下,面无表情:“我也看,顺便监督你,江建华,要是你最后还追不上我,我就打断你的……我就让你去扫猪窝。再说,看书有没有用,谁知道呢?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
江建华愣了下,看着江念离开的背影,挠挠头若有所思。
而另一边。
路景时打包了饭菜回去给路明睿和路明雪,他不会动火,因此做不了饭。
大多时候,两个小家伙都是隔壁的大婶帮忙照看。
恰巧,谢所长找过来,提醒他彩礼单子的事。
路景时的彩礼是和规矩走的,他原本准备了1888和拖朋友带的三转一响还有一些粮票。
只是,脑海里闪过江念盈盈脉脉的杏眸和她认真又窘迫的模样。
路景时想了想,又找到老朋友:“老成,你那边还有多余的料吗?帮我再打副金首饰。”
上次见江念,路景时就发现这姑娘看着明艳妖媚,但实际上素面朝天的。
她那张脸就该配金灿灿的首饰,光鲜亮丽又肆意鲜活的。
路景时弯了弯唇。
隔壁的陈芳恰巧看着两个孩子用完饭,过来跟他道别,羞羞怯怯的:“路大哥,那我明天再来。”
路景时压根没注意,他点点头,嗓音低沉客套地交代了句:“后天不用来了,我带着孩子去认认人。”
交接完彩礼,就是正式上门的日子。
路景时要在领证前,带着两个孩子去见见江念。
陈芳的脸色一僵,倒没说什么,只是咬着唇失落地离开了。
角落里。
正在吃果子的路明雪扯了扯哥哥的衣服,一派天真:“哥哥,爸爸是不是要给我们找新妈妈,外婆不是说新妈妈是坏人吗?”
“外婆不是好人!你不要听她的话。”路明睿才五岁,可小眉头拧得很紧,他抹了把鼻涕:“爸爸找的这个新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如果她是坏蛋,我们就放大喜咬她,给她的饭里放虫虫,哥哥会保护你,你别怕!”
他不喜欢新妈妈!
可是如果她是好人,他就把她请出家!
如果她是坏人,他就要把她吓哭,让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多了两个幼崽敌人的江念一无所知。
她原本是制衣厂里的缝纫女工,因为头摔破了,江念休息一阵,才没去上工。
现在因为结婚的事,江念又请了三天假。
好在厂里的陈老师傅挺喜欢江念这个小姑娘,因此没太往心里去,江念托人给老师傅捎了红糖和鸡蛋,陪着沈秀珍下地挣工分。
第二天晌午忙完,谢所长就又找上门,把彩礼单子给江念带过来。
恰巧,李昱也给江宝珠捎了单子。
手表和收音机,李昱是出不起的,他本就是知青下乡,李家又轮到了那个境地。
钱和票倒是有些,可真拿出来,李红梅丢不起这个人,江宝珠磨了许久,把嫁妆贴进去,让李昱凑齐两百块钱加缝纫机,倒也不算难看。
倒是,李红梅怎么看都觉得这桩婚事血亏!
母女正掰扯着,恰巧谢所长的彩礼单子就递了过来。
李红梅猛地抢过彩礼单子,沈秀珍气笑了:“李红梅,你犯什么病!这是路同志给我闺女的彩礼单子!你抢什么?”
“我也是江念的婶子,替江念把把关怎么了?咱们庄稼人实诚,可嫁闺女可是头等大事!千万别让人忽悠了,就是李知青下乡,没什么家底都给宝珠凑了缝纫机!这个路团长不会连个缝纫机都拿不出来吧!”
李红梅巴不得路景时看不起江念彩礼薄一点,让沈秀珍颜面扫地!
毕竟江念长成那样,哪家会下血本!
她昂了下巴,打开彩礼单。
下一秒,李红梅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彩礼单上的东西:“路团长是疯了吗?!”
彩礼单上的三转一响赫然映入眼帘。
这年头,公社里说亲娶媳妇能拿出这些已经足够牌面,更别提彩礼单上的三转一响甚至连牌子都标注好了。
那可是牌子货!
除了三转一响外,还有一副金首饰,各式各样的家具。
除此之外,还有2888的彩礼钱和一摞票子!
这么多票子……江家就算是捆一起也用不完啊。
李红梅瞪圆了眼珠子,又忍不住眼红。
一想到这些彩礼原本是她家宝珠的,她就更是忍不住泛酸水。
江念那个狐媚样,看着就不正经……哪值这么多钱。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二婚男。
路团长明明是看中他们家宝珠!
“行了,你还看个没完了?”
沈秀珍见她半天不吭声,心里忍不住纳闷这个路同志到底准备啥彩礼,她干脆拿回彩礼单子。
等看清彩礼单子后,沈秀珍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眉开眼笑。
“这个路同志真是大方,不过二婚,也这么郑重其事。”
说是这么说,沈秀珍可算扬眉吐气了一把,连腰板都挺得笔直。
这些年江念一直不好相看,村子里的人都说她家闺女要留成老姑娘了,她原本都打算让闺女和李知青将就。
现在好了,她看谁敢看不起她闺女!
江念也有些讶异。
这个路景时倒是出手阔绰……
不过这彩礼,她收得也不心亏。
虽说一开始存了搭伙过日子的想法,但他对她伤心,她也绝不会辜负。
大墙不隔音,很快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都知道江念和路景时的事,连带着价值不匪的彩礼单子都传开来。
“三转一响!哎哟,还样样是行货!还有金首饰,咱们乡下人哪有这排场!老江家这回可真是了不得!”
“还是个团长!老江家这回可真是长脸,那个路同志长得可板正着,江念可真有福气……”
“你也不看看江念长成什么样,哪个男人见了江念魂不被勾了去?那腰那胸脯子,骚的嘞……娘们看了都害臊!偏偏那个路团长老娘不管事。”
宋家媳妇刘云霞撇撇嘴,忍不住酸溜溜道。
江念和她闺女是一个厂里头的,偏偏她闺女在厂里不被器重,倒是江念,厂里的师傅夸了好多回。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这个江念是个狐狸精!专勾男人!
这种话往常江念听得多了,也麻木了,可她重生这一回,却不打算再忍了。
她弯了弯唇,懒洋洋道:“婶,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路同志还没有转业,你却给他扣一个看中女色的帽子,诋毁军人可是要送去蹲牢子的。”
“我……我就随口说说!”
刘云霞心一虚,眼神闪烁地扯着张笑脸道:“江念,婶说笑的,你可别往心里头去,路同志是好同志。”
“我当然知道婶是说笑的,不过这话别人听了万一多想,就不好了,路同志和我相看,是看中我的人品,而不是脸,你说呢?”
见江念似笑非笑地看她,刘云霞忙不迭应了句,心里骂了句兔崽子,忍不住发怵,嘭地关上自家的大门。
真是见了鬼,从前江念半天都不吭声。
现在倒还会阴阳怪气了!
江念这张脸虽然被诟病许久,但村子里的人也淳朴,加上江念也没真做出什么难堪的事,倒也不会真见不得人好。
大部分还是乐呵呵地蹭一蹭喜气。
谢所长也乐见其成,见江家满意,他又交代道:“行,这单子我也送到了,明儿个路同志会带着孩子亲自上门,你们到时候再认认人。”
往常头婚倒是没这么快上门。
但路景时是二婚,再加上路家需要有个女主人帮忙照看,也就没那么琐碎。
沈秀珍也算出了口气,心里觉得路景时这事做得敞亮,没让她闺女掉面,也没打算为难路景时。
刚要应下,一旁的李红梅见婚事真要成了,忽地一咬牙,声音尖利地嚎出声:“不行!这门婚事不能就这么定下!路同志明明看中的是我家宝珠!你们这是抢婚!沈秀珍,你可不能看你家江念嫁不出去,就抢我们宝珠的婚事!”
那可是三转一响、金首饰还有几千块的票子!
李红梅一想到这些彩礼,心里都快滴血!
她伸手就要去抢沈秀珍手里的彩礼单子。
沈秀珍一抬手,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倒在地,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李红梅,你还要不要点脸,不是你家宝珠亲口说了不乐意,我家闺女才和路同志相看!现在你又反悔了?再说,你家宝珠不是还在和别人议亲?难道你要她一个姑娘嫁两家?!”
闻言,村子里围观的其他人都乐了。
虽说李红梅没有大肆宣扬,但谁都能看出来江宝珠这段时间和李知青处对象呢!
真不知道李红梅怎么想的,好好的路团长不要,非要一个成分不对的知青!
李红梅也不怕别人笑,她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咬咬牙撒泼:“宝珠之前那是说着玩的,明明是你家江念抢了我们家宝珠的婚事,这婚事不能这么算!等明天路同志来了,让路同志选!”
“放你的屁!你把闺女当轻贱货,老娘还不乐意呢!”
沈秀珍只当她脑子进了水,冷笑道:“你不过是看了彩礼单子眼红,但我闺女的婚事,你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别怪老娘扇你!”
李红梅被沈秀珍的架势唬住。
沈秀珍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泼辣,嫁到江家后脾气倒是被磨了不少。
可真撒起泼来,李红梅还真杵她。
谢所长也无奈劝道:“是啊,路同志和江同志的事都定下来了,这怎么能改?”
尤其是这个路景时,年轻轻轻的,就气势惊人,他怎么也不乐意再节外生枝。
“凭什么不能改!”李红梅气势倒是软下去几分:“反正这事没定下来,原本说好的是就是我家宝珠!”
一旁的江念看到这一幕见怪不怪。
江宝珠一家都是嫌贫爱富、自私自利的货色。
上辈子,江宝珠嫁给路景时后,江宝珠一家扬眉吐气,李红梅没少在沈秀珍面前说些难听的话。
后头弟弟们出事,沈秀珍也找过李红梅,最终没落得好脸。
“婶,别说路团长和我乐不乐意,不如你问问宝珠和李知青,看他们乐意不乐意?”
江念嗤笑了声。
江宝珠巴不得把路景时这个烂摊子甩给别人,抓住李昱这个潜力股,怎么可能同意。
正说着,江念一抬眸,江宝珠和李昱走进院子里。
江宝珠含羞带怯,一旁的李昱温和缱绻,看上去倒是登对。
见李昱上门,李红梅到底要脸,撇撇嘴从地上爬起来。
想到彩礼单子的事,李红梅懒得多看一眼李昱。
她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过江宝珠,拼命给江宝珠打眼色。
“宝珠啊,之前路同志不是要和你相看吗?你当时害羞说要再想想,想得怎么样了……”
没等江宝珠开口,她压低声音,在江宝珠耳边低语:“宝珠,娘可是拼着命给你捞到这次机会,你知不知道那个路同志的彩礼单子什么样!”
江宝珠听完,有些疑惑。
不是三转一响和1888吗?
怎么还添了金首饰?就连钱也变成了2888?
“2888,你想想你和那个李昱在一起能有什么?!这个路同志这么大方,你嫁过去是享福……”
然而,没等她说完,江宝珠已经不耐烦:“娘,你能不能眼皮子别那么浅,我都跟你说了,那个路景时他不行!他们一家都是极品!李昱只是现在落魄,以后前途大着呢!”
他大个屁!
李红梅瞥了眼李昱,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
她闺女真是脑袋被门挤了。
一个黑五类,就算踩了狗屎运也翻不出天啊!
江宝珠也看向李昱,脸上一红。
虽说她是看中李昱的首富前程,可李昱比起路景时好了不知多少。
性格温柔又处处体贴。
那个路景时就是个冷面阎王!
江宝珠生怕李昱误会,她走到江念面前,笑意吟吟,故作大方:“江念,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路同志,我已经有了对象,因此我祝福你和路同志美满。我妈只是随口说笑,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她眉目传情地看了眼李昱,勾着唇看向江念道:“只是,你既然嫁给路同志,往后不管过得怎么样,可都不能怪我。”
江念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她嗤笑道:“宝珠,你看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路同志多不可靠,路同志是军人,我相信他,更何况他认真稳重,我当然会和路同志把生活过得红红火火。”
“说得对。”
一旁的谢所长点头赞同,对江宝珠的话多有不满:“路同志在军队里就多次得到老首长首肯,江念嫁过去当然是互相扶持,把日子过好。”
江宝珠却不以为意,心里忍不住嘲笑。
就路家那群极品,她倒是要看看江念怎么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江宝珠一番话无疑是彻底斩断了李红梅的念头。
她一想到彩礼,心里窝火,连带着对李昱态度也不善,剜了眼李昱后,她骂骂咧咧地进了自个的屋。
江宝珠也跟了上去,进了里屋后,她扯了扯李红梅,随口道:“娘,你再给我二十块钱,还有布票也给我那点。李昱他父母在农场日子不好过,连棉衣都没……”
她没说完,李红梅就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疯了?还没嫁过去就想贴补那群黑五类?路团长那个香饽饽你不要,上赶着给别人当牛做马!别说二十,两毛都没有!让我给李昱他们家花钱,做梦!”
江宝珠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已经结了婚,带着老婆住在城里,工资可观。
另一个虽然还在厂里做事,但开销少,江宝珠知道家里多少存了点钱。
她是家里头唯一的闺女,李红梅也疼她,江宝珠伸手要钱也不为难。
见李红梅这么看不起李昱,江宝珠皱了皱眉。
“娘,我跟你说过了,李昱只是现在落魄,他家里原先可是在城里当官的,等以后……总之,以后他家可是能回城里的,李昱也比那个路景时有出息多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别说三转一响,以后李昱出息了,要什么没有?”
李红梅心里不大信,可她知道宝珠是读过书的。
再说,路团长那边是没戏了。
要是李昱真能有什么出息……她往后也能得脸。
李红梅咬咬牙,最终还是给江宝珠拿了布票和二十块钱。
“你可省着点用!这是咱们家辛苦攒下的钱,这个李昱连彩礼都没,现在还要贴补他,你可真是个丧门星!”
江宝珠被不痛不痒地骂了句,她拿着钱和布票走出来,李昱还等在门外。
“这是二十块钱和布票,你拿着去给伯父伯母做冬衣送过去吧。”
她把布票和二十块钱塞到李昱手里。
和上回的尴尬局促不同,这一次,李昱郑重地握住江宝珠的手,满怀情意和愧疚:“宝珠,你这么待我,我不会负你。只是我不如路团长,现在拿不出三转一响给你,也拿不出金首饰,让你受委屈了。”
“别这么说。”江宝珠羞怯地摇摇头:“李昱,你相信我,你现在的困境都是一时的,以后你会有出息的,甚至能飞黄腾达,成为首富……”
而她未来就是那个陪着他一路发家致富的发妻,地位无可取代。
至于路景时,她没想到他不仅看上江念,还对江念的印象比上辈子对她的还要好……
想到这,她忽地生出个念头,目光掠过丝不快。
她没记错,王二对江念倒是垂涎许久。
反正他们的婚事定都定了,要是路景时明天被当众打脸,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李昱不知道她的算计,愣了下,神色一脸古怪。
宝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首富……就算是从前李家,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但他没有反驳。
比起其他姑娘,尤其是和江念比起来……江宝珠已经不错了。
每每想到江念那双勾人的眼眸闪过的鄙夷,李昱就莫名不舒服。
江家还不知道江宝珠盘算什么,路景时登门之前,江念的姐姐江月回来了。
“姐,你回来了。”
江月刚放下手里的东西,江念就惊喜地喊出声。
江月朝她看过来,眉眼温温柔柔,她的手附在微隆的小腹上,拉起妹妹的手笑着道:“你都要嫁人了,姐能不回来吗?”
江念鼻子一酸,算上上辈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明丽温柔的姐姐了。
和江念的妩媚不一样,江月性格温柔善良,打小就对弟妹照顾有加。
整个长青公社,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江家知道江月性子软,因此特意找了户老实人家。
可上辈子就是那户老实人家让她姐姐产后抑郁,元气受损,险些血崩而亡。
江念攥住姐姐的手,环视一圈,神色一冷又问道:“姐,姐夫呢?你一个人怀着孕,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你姐夫他厂里有事,这次就不回来了。”江月替江念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嗔笑道:“姐姐在也是一样的,再说我这已经足足有三个月了,不碍事。”
乡下就是这样,女人怀孕三个月就该下地了。
但江念想到上辈子的事,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句:“姐,怀孕可不是小事,你还是要把身体打理好,前段时间我买了些红糖,一会让妈给你拿点。”
“一段时间不见,你都知道照顾人了,要嫁人了,是长大了不少。”
江月语气感慨,眼底满是不舍和怜惜。
妹妹好像变了不少。
从前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多,她总是没心没肺的,原本以为她没放心上,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姐妹俩聊了会闲话。
江建华和江建成也很久没见大姐,上完工回家也围着两个姐姐闲聊个没完。
直到晚上用完饭,才被沈秀珍赶回房间。
江月是提前一天回来的,因此干脆在江家住了一晚,晚上和江念干脆睡在一张床上。
“这才几天没见,建华都带着建成认字看书了。”
晚上,江月想到家里的变化,忍不住笑了笑。
江念没有多解释,只说:“现在虽然高考停了,但建华脑子灵,多读书,以后的出路也多些。”
江月摸了摸江念的发梢,妹妹懂事了不少,这是好事。
她故意问道:“那个路团长,你觉得怎么样?”
江念芯子里毕竟不是年轻懵懂的姑娘,也没害臊,只笑着道:“我觉得他很好。”
虽然看着面相冷,跟个活阎王一样。
但是英俊硬朗,也很通情理。
唯一让她感到头疼的,是路景时的那对双胞胎……
她上辈子养过一个孩子,尽心尽力养了十几年,却依旧反咬她一口。
养孩子,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过这一世不同,路景时的孩子她会尽心尽力,可她自己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江月不知道她心里的念头,只是笑着打趣:“你觉得他好就好,明天换上姐姐给你做的衣服,迷死那个路团长。”
乡下人讲究出嫁前女孩在家不动针线,因此沈秀珍才让江月做衣裳。
江月的缝纫功夫比起江念还要巧三分,做的衣裳也格外拿得出手。
颜色很鲜亮,但又不是浮夸的样式和颜色,中规中矩的套裙,衣襟领口都绣了别致的花样,很有花团锦簇,宜室宜家的感觉。
江念长相明艳妩媚,穿上后,越发衬得腰肢纤细,曲线婀娜,肤白胜雪。
一颦一笑都眼波流转,十足的妖精。
“嗷嗷嗷,姐,你也太好看了,比电影上的那些人都好看。”
江建成看傻了,反应过来后连着拍马屁。
江建华忍不住狐疑:“我倒要看看那个路团长什么样,二姐怎么就相中他了呢。”
他刚说完,脑袋上就被沈秀珍拍了下,她翻了个白眼教训道:“瞎说八道什么呢,相看又不是只看脸,得为人靠谱,做事可靠!”
说是这么说,她也瞥了眼自己的闺女,忍不住叹口气。
都说那个路团长长得不错,可恐怕谁在自家闺女身边一站,都灰扑扑的。
“怎么还没来……”
沈秀珍又忍不住有些着急。
这个路团长,不会是反悔了吧?
正想着,门外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江念,出来!我找你有话说!”
“这是不是王二的声音吗?”
江建华眉头一冷,一咬牙,拳头都握紧了:“他来做什么?”
王二是村子里有名的流子,平时不着六,上工也是懒懒散散,偏偏还好色。
从前,就惦记着江念,在江念的厂子门口堵过几回,被江家人教训了一顿,江建华更是狠狠揍了一顿,这才彻底安分下来。
却没想到,今天他会直接找上门来。
肯定没什么好事!
江家人原本不打算理会,王二却越发嚣张,骂骂咧咧道:“江念,你给我滚出来,你跟了老子,还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动静很快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议论起纷纷响起。
江建华眉头微拧:“什么叫跟了他?这个王八蛋想干什么?”
江家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
江念更是眉眼一冷:“妈,不能让他这么嚷嚷下去,我们出去看看。”
这年头,女人的名声比天大地大,她原本就因为这张脸名声不佳,再让王二闹下去,恐怕会更难听。
她可以不在意,但她和路景时都定下来了,她不能拖累路景时。
江念走上前,冷着脸打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只有一米六的男人:“王二,你刚才叫唤什么?!”
她穿着新裙子,动怒时也流光四溢,格外动人。
王二忍不住舔舔唇,眼里是贪婪。
要是真按江宝珠说的,能撬了路景时的墙角,娶到江念,他可就赚大发了!
毕竟这样的尤物,和其他的女人可不一样。
“我就是来问你,你明明答应跟我在一起,怎么就和路团长定亲了?难不成就因为他是团长我王二是个平头老百姓?”
江念还没开口,江建华就忍不住骂出声:“王二,你欠揍是不是?我姐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就你长得倒贴钱的样,我姐怎么可能看得上!”
围观看热闹的也忍不住笑出声,纷纷起哄道:“就是,王二,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模样。寡妇偷人都轮不到你这样的,更别提江念了,你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啊。”
江念是长得太媚,看着就勾人。
但就是因为她太漂亮了,真想处对象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也轮不到王二。
王二听着左一句右一句的奚落,他吊儿郎当地骂了声,吊梢眼一斜道:“你们懂个屁!我敢这么说,自然不是空口白话。我这里,可是有江念给我的定情物!”
他拿出一方手帕,深深嗅了下,得意地勾着唇:“这就是江念给我的定情物,这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当初她可是跟我说了,这辈子非我不嫁!”
“放你妈的屁!”
他的样子猥琐又恶心,江建华一阵反胃,拳头都硬了。
江建成也气呼呼的,恨不得把他套麻袋揍一顿!
“我姐姐才看不上你这种癞蛤蟆。”
“那我手中的手帕怎么解释?”王二昂了昂下巴。
一旁的江宝珠也勾着唇,开口:“姐,我看今天这事得掰扯清才行,虽然我们都信你,可你也知道你长成这副勾人的模样,路同志也快来了,他要是听说这种事,心里肯定有疙瘩。”
她话里话外,都在隐晦地提醒围观的人。
江念这副长相,勾搭谁都正常!
“宝珠说得没错,这江念妖里妖气的,就算真勾搭王二也没啥啊,没准王二床上那档子事厉害呗。”
“可不是,男人床上能干还是很重要的。江念和路团长相看是一回事,耐不住也是一回事。”
眼见几个长舌妇越说越难听,沈秀珍脸一黑,泼辣地骂出声:“你们乐意吃屎,我闺女可不乐意,他王二就是一坨屎,碰上都觉得晦气!搁这恶心谁呢?!”
“那人家王二手里,可是捏着你闺女的手帕!定情物都给了,怎么还不承认呢?”
有人忍不住反驳。
沈秀珍窝火,江念却只上前,目光落在手帕上,红唇弯了弯道:“你说这手帕是我的?”
“是啊。”
王二痴迷地看着她,傻呵呵应了句。
江念却挑挑眉:“那我的手帕,怎么会在你这?”
这的确是她的手帕,只不过她落在了厂里。
上辈子就是王二捡到了,婚后来和李昱闹,她和李昱因为这事也有了疙瘩。
王二笑容猥琐:“你给我的呗,你看上我的家伙事了。”
江念没动气,只冷笑着问:“谁能证明是我给你的。”
王二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你私下给我的,做这种事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
“也就是说,你没证据证明是我给你的?而我的手帕到了你的手里……”
江念走上前,二话不说朝王二扇了过去。
眼见他半张脸红肿,江念又将他狠狠踹到在地,骂道:“你这个小偷,偷走我的帕子,还想毁了我的名声,谁不知道你王二是什么德行,专做偷鸡摸狗的事!现在居然连姑娘用的手帕都偷!你等着到派出所,好好交代你做的那些破事吧!”
王二半张脸肿起来,一句“臭婊子”还没骂出声,江念眼疾手快地将人摁倒在地,又狠狠的朝裤裆中央踹了一脚。
王二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在地上疯狂嚎叫着。
恰巧,路景时牵着一对龙凤胎,身后跟着个穿着制服的青年走过来。
江念立刻看过去,脸颊因为动怒染上绯红,她眼疾手快地把人往青年面前一丢,冷笑道:“同志,我要报案!这个王二偷我们妇女的私人用品耍流氓,还造谣诋毁我的名声!”
陈旭身体一僵,没想到他不过是跟着路哥过来送彩礼,见见新嫂子,还能遇到这事。
这姑娘漂亮是真漂亮。
身手也是真不错啊。
刚才那两下都快把王二踹废了吧!
路景时眉眼冷淡疏离,薄唇却几不可见地勾起,眼里掠过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还挺辣。
一旁路明睿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眼睛一眨不眨。
这个姐姐好酷!
路明雪更是直接成了星星眼。
哇,仙女姐姐!还能暴打大坏蛋。
直到路景时瞥了眼脚下的一坨,不紧不慢开口:“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陈旭,听你嫂子的,把这坨带回去好好审审,务必要维护妇女同志们的利益。”
他说完,双胞胎的身体一僵,随后睁大眼,小眉头更是拧了拧。
这是他们的后妈?
爸爸不是说,他们的后妈温柔体贴,会好好照顾他们吗?
可是后妈好像比爸爸还厉害!
陈旭更是半天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
新嫂子好猛。
江家众人更是愕然。
嫂子?这就是那个路团长?!
“是。”陈旭懒洋洋地踹了踹装死的王二:“起来,这位同志,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王二早就被江念这一套连体拳打傻了。
他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心虚目光微闪。
“警察同志,我没有偷江念同志的手帕,那手帕……”
“手帕怎么?”
不等他开口,路景时靠在一旁,挑眉看向他,语气冷酷地提醒:“如今说话做事要有证据,造妇女同志的谣一样要坐牢。”
路景时常年浸润军队,气势惊人,压迫感十足。
王二身体一僵,他心一横咬牙开口:“是我捡的,是江宝珠跟我说,我拿着帕子可以让江念嫁给我,我这才上门找事……”
江宝珠没想到王二这个蠢货会把自己的名字搬出来。
江宝珠目光一闪,僵着身体,咬着唇解释:“江念,王二的品行你也清楚,他无凭无据说这话就是挑拨我们一家,我是你堂妹,怎么可能害你呢……”
一旁的李昱也开口:“江念,宝珠刚才还在替你解围,她心性善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江念却相信王二说的是实话。
因为上一世,王二虽然后来也闹过来,却不是在这个时候。
她更相信是江宝珠挑唆。
只是没有证据,也不能拿江宝珠怎么样。
“你知道我磕坏脑袋,脾气不好……”江念淡淡道:“最好不是你做的,不然我看你就是欠扇。”
李昱没想到江念这个堂姐对江宝珠这么不客气,当即皱皱眉。
倒是江宝珠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无辜地看着江念:“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和路同志两个人的事,还是我撮合的呢。”
她的目光扫向路景时,眼里的厌恶一闪即逝。
上辈子这个男人就是凭借这副优越的皮囊和出挑的身份才让她嫁过去,最终她却苦了一辈子!
还有这对龙凤胎……
上辈子,她和路景时第二次见面,不过是提了两句龙凤胎母亲的碎话,这对龙凤胎不仅恶作剧扯破她的衣服,还往她的饭里放了泻药和蜘蛛。
她丢了好大的脸,最终却被龙凤胎放狗追落水。
这辈子,这种福气就留给江念吧!
王二很快被人扭送到派出所。
虽然咬死了是江宝珠教唆,但因为王二人品有问题,再加上江宝珠和江念无仇无怨,又没有证据,最终没有牵扯到江宝珠。
只是,路景时敏锐地察觉到江宝珠的目光。
等他跟着江念进门时,他眉头微蹙,在江念耳边欲言又止:“你那个堂妹……”
他声音压得很轻,气息微凉。
江念只觉有些痒,她下意识抬头问:“怎么了?”
路景时看向女人的杏眸,明明是撩人的眼眸,却在潋滟中多了些清明。
他怔了下,摇摇头,淡漠道:“大概是我多心了。”
不知为何,他对那个江宝珠感官很不好。
想到方才的事,江念犹豫了下,还是准备解释:“那个王二……”
路景时狭长的眸底掠过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他浓眉轻挑。
“你是说那个损害妇女利益群众利益的人?放心,他会得到惩罚。”
“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误会,江念还想说些什么,路景时却握住她的手,嗓音低沉:“江同志,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作为你未来的丈夫,我愿意相信你的人品,更不会以貌取人,美貌不是你的过错,也不该成为你被拿捏的理由。”
江念怔了下。
大约是因为军队的熏陶,他冷漠的眉眼也多了些正派和清朗。
江念从未想过他会这么说,心跳倏然快了半拍,脸上更是一热。
两人的互动落在一旁的路明睿眼中,他精致可爱的小脸上眉头拧紧,眼里的失落一闪即逝。
他不喜欢后妈。
江家有喜事,就连村支书叶泽都过来凑了热闹。
江家办得低调,路景时又是二婚,但一家人吃顿饭是少不了的。
来凑热闹的人,也都得了喜糖。
乡下其实不兴这套,只是沈秀珍也想着让邻里沾点喜气。
不少人看到院里的自行车和缝纫机,都羡慕地夸了句:“江念嫁得可真不错,这年头三转一响都是城里人有的东西呢。”
“可不是,路同志长得也是够俊,和你家念念配着呢。”
沈秀珍乐不可支,也算出了口气。
招待路景时和龙凤胎这顿饭是江念做的,这也是乡下规矩,不过江月帮着打了下手。
村支书在院子里拉着路景时搭话,龙凤胎就被交给了江建成带着。
路明睿虽然早熟,却比江建成年纪小很多,也玩不到一块去。
趁着江建成兴致勃勃研究自行车的功夫,路明睿一手牵着路明雪,揣着小包包,偷偷溜到灶台附近。
两人猫在灶台后,路明雪眨巴眼,小心翼翼看了眼不远处的江念,有些犹豫:“哥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个后妈好像还不错。”
她长得好漂亮。
而且会把坏人都揍趴下,外婆家的那些舅舅要是见到她,肯定不敢骂他们是野种。
路明睿小脸冷肃:“你难道要让她代替妈妈的位置吗?爸爸要是有了她,肯定不记得妈妈了。后妈都是坏人,外婆说了妈妈本来就不要我们,要是有了后妈,就更不会回来了。”
路明雪瘪了瘪嘴,清澈的眼睛委屈地扑闪着。
她也想要妈妈。
江念早就注意到两个小家伙,她不动声色地忙着手里的活。
上辈子,路明睿桀骜不羁,做事大刀阔斧,成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新闻上的报道很多,只是每一回江念都能在他眼底看到浓重的阴郁。
后来,他和路景时父子关系不和,闹得很僵。
路明雪倒是一直乖巧听话,只是进了娱乐圈后不知经历了什么,最终选择出国,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在几十年后掀起波澜的两个人,如今却只是两个小奶团。
江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手里的活不停,直到路明雪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她捏的小兔子馒头。
“喜欢?”
江念笑了下。
路明雪有些害羞,缩了缩小脑袋,又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江念掀开锅盖,将两只小兔子馒头放进锅里蒸上,笑眯眯道:“可以给你,不过要等蒸熟哦。”
路明雪这才发现,蒸笼上有七八个小而精致的杂粮馒头,她惊呆了,眼睛一眨不眨。
江念心思很巧,用时蔬染了色。
小猫咪、小熊猫、小狗和小兔子,每一样都活灵活现。
“熊猫。”
路明雪小小声,眼睛亮亮的。
她以前在外婆家见过小熊猫玩偶,但是姐姐们从来不许她碰。
“都是特意给你和你哥哥的,你喜欢就好。”
江念知道这两个孩子从前在外婆家过得并不好,甚至多年后路明睿的采访再提及,都会蒙上一层戾气。
小孩子大多都是天真无邪,种什么花结什么果,她不能因为上一世的失败就怀揣恶意,所以她依旧愿意用心。
路明雪听到江念的话,有些心虚,她目光挪到江念身后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上。
哥哥是让她吸引后妈注意力,把她裙子划破,不让她和爸爸领证的。
江念却也察觉到什么,不等路明睿划破她的衣服,她攥住他的手腕,挑挑眉:“这身衣服是我姐姐给我做的,恶作剧可以,但,我很爱惜我姐姐做给我的衣服,小朋友也不可以动刀。”
路明睿做坏事被抓,小脸一下子涨红。
他另一只手在包里掏了掏,江念却敏锐地察觉到,抓住他的小手,低头看着他的小包包。
“小蜘蛛,泻药,痒痒草……”江念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挺有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