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去父留子,重生后我不装了推荐_主角林婉儿裴正卿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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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裴正卿是小说《去父留子,重生后我不装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勺勺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去父留子,重生后我不装了》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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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钻进裙摆,激得她浑身颤栗。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有知觉?

与裙下的冰凉相反,唇上有一片火热。

“婉儿,他有没有这样吻过你?”

熟悉的凌冽嗓音响起,林婉儿豁然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炙热的幽深黑眸。

是裴正卿!

唇畔被咬住,吮得发疼,男人警告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专心点。”

似是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男人身子一沉,不再顾忌她分毫。

床幔轻晃,一室旖旎。

男人很沉醉,抱着她,凶狠得像只野兽,和外人眼中的清冷衿贵的裴家主判若两人。

而林婉儿却是浑身的血液倒流,在沉沉浮浮中,终于相信。

她是真的重生了,重生到一年前,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还重生在裴正卿的床榻上。

呸!真是晦气!

她水眸微动,暗想,若是这时偷袭他,能不能将他子孙根给废了。

心绪一动,便忍不住紧张起来。

下一瞬,男人轻喘一声。

握住她纤腰的大掌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折断。

极具有攻略性的眸光射过来,林婉儿条件反射,娇躯一颤。

“轻松点···”男人额头泌出细汗,触到她小鹿般的眸光,耐着心哄了声,“乖一点。”

话落,不再给她丝毫思考的机会,吻住了她。

骤雨落下,噼里啪啦作响。

拍打在半合的窗棂上,又蜿蜒而下,没入窗下的草地里。

花草被疾风骤雨被摧残的好不可怜,低低吟泣。

日光渐暗,房中终于恢复宁静。

裴正卿唤来下人,沐浴洗漱,而林婉儿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知道他重欲,体力充沛,能折腾,但每每事后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几声。

狗贼!

“又在骂我了?”

帘后响起裴正卿餍足过后,慵懒的声音。

林婉儿一个机灵,睁眼看去,在确定他没过来之后,翻了个白眼。

“不雅。”

这狗贼,背后长了眼吗?

虽然很想多躺一会,但她不能。

这里不是她的凝香阁,亦不是她未婚夫君裴二郎的启云轩,而是碧霄园。

是裴家家主的寑居,是她未婚夫小叔的住所。

虽然这院子里的人都是裴正卿的心腹,也无人敢走漏半点风声。

但这里的每一处,都在提醒她,无媒苟合,卑贱无耻。

前世,因着床笫间的欢愉,她曾幻想过,抱上他这棵大树,或许能改变命运。

每每情事过后,都会与他温存片刻,才会离去。

因为裴子安不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是不会放手的。

而裴正卿喜爱她的皮囊,若是她将他哄开心了,以他的权势地位,说不定能救出妹妹,自己也能逃出生天。

她权衡利弊,战战兢兢。

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重来一世,她不想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她只想靠自己。

想到前世种种,她咬紧了牙关,撑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衫,一一套上。

裴正卿一身清爽,出来的时候,就见她正在穿衣。

“怎么这么急?”声线中有丝不满。

她弯唇浅笑,“不早了。”

裴正卿挑眉,眸光落在她没得及遮住的锁骨上,语气嘲讽,“怕他找你?”

林婉儿捏紧了指间的系带,面上却未表露分毫,仍是笑盈盈道,“家主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正要离去,皓腕忽然又被大力攥住,整个人被翻转过来。

天旋地转间,她再次坐到他的腿上。

面上惊愕,“家主?”

“嘘。”粗糙的指腹按压住她艳艳红唇,轻撵。

幽暗的眸光落在她遮住的锁骨处,那里有他留下的痕迹,他坏心眼地掀开。

笑问,“若是他看到了,会不会被气死?”

真是变态!

若是上辈子的她,定会说,‘我与他清清白白。’这样的话,来证明自己,讨他欢心。

可现在,他心情如何,她懒得管。

“他若是被气死了,不正合你意?”她说。

裴正卿微诧,而后失笑道,“他是你的未婚夫,他若是死了,你就得守寡了。”

林婉儿也笑,拿开他掌控一切的大掌,“有你在,他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

说罢,不欲与他过多纠缠,推开他,起身离去。

外间的下人,目不斜视,自顾做着手里的活计,就像是不曾看到她一样。

而屋内的男人,看了眼空空的怀抱,心中有丝不满,却并未表现出来。

深邃而冷沉的眸光追随着那抹倩影,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阴雨天的傍晚总是来得早些,游廊上已经掌了灯。

林婉儿一路匆匆过来,小心翼翼,才到凝香阁。

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便有人来传信,说是裴子安要见她。

春露担忧不已:“小姐,二公子不会又要对您···不如我去回了来人,就说您身子不适。”

每回她家姑娘从碧霄园回来,都带着一身的伤,还要应付二公子的责难,身心俱疲。

林婉儿神色淡淡,似乎早已料到一般:“无妨,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况且,若是她今日不去,明日的责罚将会是双倍。

她简单洗漱完,穿戴整齐,便跟着裴子安派来的人,去了启云轩。

内室光影昏暗,还未走到门口,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林婉儿抿唇,站定。

“嘭”的一声,茶盏被摔碎在她脚边一寸的地方。

滚烫的茶水溅在裙摆上,烫得她身子一抖。

熟悉的咒骂低低传来,“整整三个时辰啊!林婉儿,你真是个下贱胚子!”

林婉儿不动声色,任由裴子安用最肮脏的语言来攻击她,发泄心中的怨恨。

外间的下人们早已退避三舍,生怕会被殃及,只有林婉儿木然地听着,早已麻木。

“你这个贱人,你顶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却生性卑贱····咳咳···”

一句话还没骂完,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裴子安枯瘦的拳头捣住胸口,被呛得面色涨红。

林婉儿看了眼瘫坐在床上,病弱膏肓的男人,忍住那股子呛鼻的药味,兀自上前倒了杯水,乖顺递过去。

裴子安缓过呛咳,喘着粗气,接过水喝了口。

再看林婉儿时,哼声道,“也就这温柔的性子,有三分像她。”

呵,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裴子安发泄够了,终于记起正事,指了指桌案上的瓷碗,道,“喝了。”

自打她第一天从裴正卿的床上下来,她就知道,像她这样卑贱的人,是不配孕育裴家的子嗣的。

凉药入喉,苦涩难咽,但林婉儿眉头都没皱一下。

裴正卿重欲,又贪念和她厮混。

而裴子安恨他们苟且,想折磨她,又不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能拿凉药来折磨她。

为此,她被裴子安赏了不少凉药,早已经习惯了。

裴子安见她乖觉,心中的闷气少了大半,照旧问道,“今日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

她本是一个孤女,和妹妹相依为命,却因为长了一张和裴子安已逝未婚妻一样的脸,被带进了裴府,顶替了林婉儿的身份。

起初,裴子安待她还算客气有礼,因为她像极了林婉儿。

她的言行举止,也被一一仔细调教过,处处都有林婉儿的影子。

这样的日子,虽然憋闷,但好在安稳,裴子安还替她照顾年幼的妹妹。

她知足。

可后来,因为裴正卿的一句夸赞,她的一切都变了。

她不得不委身去勾引裴正卿,借此为裴子安探查有用的消息。

裴正卿爱她的皮囊,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侄子的未婚妻按在身下承欢。

如此,已经过去月余。

起初,裴正卿防着她,从不在她面前谈正事,后来松范了些,她偶尔能探听到一些对裴子安有用的消息。

今日也有,但她没直接说,而是提出条件,“我想见见我妹妹。”

闻声,裴子安阴戾的眸光一滞,假咳一声道,“我会安排的。”

“什么时候?”她追问。

裴子安本就是敷衍她,见她如此咄咄逼人,怒骂,“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林婉儿默默承受着他的羞辱,垂首敛目,一句也不反驳。

往常,为了牵制她,只要她能从裴正卿那带来有用消息,想见妹妹就是一句话的事。

现在却百般推脱,恼羞成怒。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只知道妹妹一年前被裴子安暗中送给了别人,最后客死他乡。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被送出去的。

终究是晚了一步,但还有补救的机会。

只要她还活着。

她没再继续激怒他,将偷听来的消息说了。

“贱蹄子。”裴子安扔过来一药包,吩咐道,“这是这个月的药,你找机会哄他吃了。”

林婉儿接住药包,有些慌神,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一时半会看不出名堂,但日积月累,会掏空人的身子,击垮人的精神。

在她第一次爬上裴正卿榻上的时候,裴子安就给她了,算上这包,已经有四包了。

裴子安恨裴正卿,明明他是长房嫡孙,就因为这病恹恹的身子,坐不上家主之位,白白便宜了裴正卿。

独属于他长房的荣耀,被二房抢了,他就算是死,也要捞裴正卿做垫背。

明明是亲骨血,却能做到这种地步,林婉儿上辈子不理解,现在却是分明。

权势迷人眼。

人道皇家无情,世家大族里的争斗亦不遑多让。

金玉堆砌的百年宗室,内里的肮脏,人心的险恶,又有谁人知?

再次回到凝香阁,春露见她弯着腰捂着肚子,面色惨白,额上泌出细汗,赶紧将人扶进房中。

快速地拿来帕子替她擦汗,“姑娘,是不是又喝凉药了?”

林婉儿咬牙忍痛,说不出话,接过春露递过来的暖手炉塞进被中。

她打量了眼房中,问,“夏荷呢?”

“夏荷被管事嬷嬷叫去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了。”春露说着,探头看了眼门外,嘀咕道,“怎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林婉儿心中冷哼一声,夏荷哪是领月例银子了,不过是和裴子安的小厮鬼混呢。

夏荷是裴子安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上辈子,她撞破妹妹已经身死的真相,质问裴子安的时候,就是夏荷捂住了她的口鼻,害了她的性命。

这次,便拿她的命来偿还吧。

心中恨意滔天,小腹更是绞痛异常,她强撑着,没喊出一声疼。

忽然有人影在窗前掠过,紧接着响起了裴正卿的贴身侍卫方淮的声音。

“林姑娘,家主给你送来了补汤,说让你趁热喝。”

春露闻言,立刻走出去,接了汤盅,谢过之后,返回。

“姑娘,快起来喝口热汤吧。”春露打开汤盅,看了眼,惊喜道,“是桂圆红枣乌鸡汤,里面好像还放了补身子的药材。”

每回林婉儿在裴子安那喝了凉药,腹痛难当的时候,裴正卿那边便会送来一碗补药,喝了之后,便会好过许多。

也正因为这碗汤,她曾经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现在再看那汤,只觉得讽刺,若是裴正卿当真对她有情,就不会这么糟践她。

他明明知道裴子安对她做的一切,却无动于衷。

因为,她只是颗棋子。

是他们叔侄博弈的棋子罢了。

“放着吧,凉点了再喝。”正在这时,夏荷回来了,林婉儿有意支开春露,便对她道,“我想吃桂花糕了,你去厨房帮我看看。”

春露没多想,听她这样说,忙不迭的就去张罗,路过院中的夏荷时,还交代她伺候主子将汤喝了。

前脚春露离开房间,林婉儿便忍着痛,下床,将这三个月积攒下来的毒药,全部拿出,撒在了汤盅里,搅拌开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回了床,才盖好被子,夏荷便扭着腰进来了。

夏荷先是看了眼床头案上的汤盅,而后喊了声,“姑娘,我伺候你喝汤吧。”

说着走上前来,看了眼汤盅里的食材,暗想,林婉儿这狐媚子就会勾人,家主那样清冷淡漠的人,对她竟有几分不同。

林婉儿微微掀开眼皮,面色苍白憔悴,摇头,“我不吃了,你吃了吧,别浪费了。”

闻言,夏荷眸光一亮,甚是贪婪地舔了舔唇,但仍是装模作样的又问了句,“姑娘,你真不喝了啊?”

林婉儿翻了身,背对着她,声音虚弱无力,“你喝吧。”

凝香阁就她们主仆三人,林婉儿又是个好脾气的,平日里得到什么好东西,都要给春露、夏荷分一些。

夏荷没少吃主子的东西,也习惯了这种待遇,自是不会怀疑分毫。

喜滋滋端了汤盅,趁着春露不在,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另一边,方淮回到碧霄园,回禀补汤已送到凝香阁。

裴正卿微合着眸子,点头,问,“告诉启云轩那边的人,下次药量再少放些。”

方淮一怔,家主真是看不得林姑娘受一丁点的苦。

但裴子安又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家主,若是药量少了,林姑娘没有强烈的痛感,恐会引起二公子的猜忌。”

裴正卿掀开眸子,淡淡看过去,一股凛冽的威压扑面而来,方淮立刻噤声领令。

又听主子吩咐,“给裴子安的药,加些量,那样他就无暇他顾了。”

方淮心中一喜,家主这是准备对二公子下死手了。

如此甚好。

翌日晨起,春露来伺候林婉儿的时候,说了句,“夏荷好像感染了风寒,身子不舒服。”

林婉儿听了,装作诧异,神色凝重道,“待会伺候完老夫人,你随我一起去给她买两副治伤寒的药。”

夏荷是裴子安的心腹,她若是不管不顾,恐会引起裴子安的猜疑。

但药不对症,且有她好受的。

凝晖堂,是裴家老夫人的院子。

林婉儿每日都要来给老夫人做药膳,名曰替病弱的裴子安尽孝。

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林婉儿将切洗好的配菜放进去,用木勺缓慢地搅拌。

几步之外的两个老婆子小声交谈着,“这林姑娘还真是十年如一日,不管寒冬酷暑,没一日落下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她一个寄人篱下的,不讨好主家,日子怎能好过?”

“可她好歹也是林家的大小姐,是二公子的未婚妻。”

“那又如何?林家都被抄家了,她能活下来也全靠着咱裴家的势。”

春露听着她们越来越放肆的言论,气得跺脚,“姑娘,您别气,我这就去撕烂了她们的嘴。”

林婉儿摇头,淡淡瞥了眼那两个婆子,笑着将两人唤来。

她将两碗药膳粥递给二人,温声道,“两位一早还没吃吧,多出的两碗,你们吃吧。”

以前,林婉儿初来裴家的时候,时刻都要看人脸色,就连灶房里打杂的都能给她脸色看。

因而她总会处处讨好,给老夫人做药膳粥的时候,多做些,这两个婆子没少吃。

两人像往常一样,笑着抬手去接碗。

谁知那碗才刚到指尖,还没拿稳,林婉儿就收回了手。

滚烫的粥倾倒出来,撒了两人满手,又顺着指缝流下,落在双脚之上。

“啊!”两人痛苦地甩手、跺脚,口中尖叫,“烫死我了!”

慌乱中,将灶台上另一碗药膳粥也碰摔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站在一旁的春露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两个婆子的手上已经起了水泡。

又红又肿,惨不忍睹。

而她家姑娘则是惊慌失措道,“怎这么不小心?老夫人的药膳粥都被你们糟蹋了!”

两个婆子忍着剧痛,看了眼林婉儿提前给老夫人留下的那碗药膳粥,大惊失色。

老夫人可不像林婉儿这样好脾气的,一个不高兴就会将人发卖了。

如今这天色,老夫人已经起床了,很快就要用膳。

可药膳偏偏被她们打翻了!

两人肝胆俱裂,也顾不上手脚的疼痛,小声求着林婉儿,“林姑娘,你行行好,再熬一份,可千万不能将今日的事告诉老夫人啊!”

林婉儿瞧着她们脸上讨好的笑,面上再无半分笑意,声音冷沉道,“我再熬一份,你们别在这杵着了。”

二人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

春露瞧着林婉儿又轻轻放过两人,忍不住道,“姑娘,这两个老刁奴欺负您性子软,您来做药膳的时候,她们从不肯帮忙,只会躲闲,何不趁机在老夫人那告他们一桩?”

“还有,现在都这个时辰了,哪还来得及再做一份药膳···”

话未说完,就见林婉儿从另一个锅中又端出来了一碗药膳粥。

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她家姑娘早留了后手。

“那灶台上的那碗···”

林婉儿笑道,“不这样做,怎能让她们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呢。”

她寄人篱下,老夫人也不是真心喜欢她,跟老夫人告状,非但不会讨着好,还会让老夫人反感她。

重活一世,她只想全身而退,找到妹妹,但上辈子的仇怨她也得报。

只是,两个老刁奴被她故意烫伤了,若是不给她们安个罪名,不拿老夫人来压他们,只怕明日就会给她穿小鞋。

春露懂了,忙将药膳放在托盘中,跟着林婉儿往老夫人的寝室走。

今日依然是个阴雨天,时辰尚早,林婉儿到的时候,老夫人正在洗漱,被告知在外面候着。

她百无聊赖地闭眼养神,却听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裴正卿一身金线镶边的墨色锦袍,气质凛然,偏生的一副英俊衿贵的书生面,时常让人忘记,他温善的面孔下是如何的杀伐决断、狠辣冷情。

如今皇权更迭频繁,世家大族却屹立不倒。

以中原裴氏为首,陇西澹台、漠北赫连、蜀中越氏四大家族并列,统率天下士族,与皇权分庭抗礼,共治天下。

裴氏乃百年世家大族,自古便以超高的智谋稳居世家大族之首,而裴正卿更是其中佼者。

裴正卿三岁能诗,五岁会武。智多近妖、力拔山河,不到弱冠之年便因蜀中一战闻名九州,坐稳了家主之位。

别说是裴家人,就连整个九州都忌惮他的名字。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拎着她粉红的小衣,笑得邪肆,“婉儿,你昨日在我那落下了东西。”

林婉儿面色涨红,又怕老夫人会随时出来,撞破他们的奸情,慌不迭地去抢。

可裴正卿就像是逗弄宠物似的,将那粉红小衣举起来,不给她够着,笑看着她踮起脚尖,急得面红耳赤。

“家主。”林婉儿气急,不跳了,站定低声道,“家主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就是那个‘偷’,而这厮就是喜欢这种偷感。

总爱逗弄她,取悦自己那变态的癖好。

如今,她偏不想如了他的意,也不想陪他玩这无聊的游戏。

裴正卿瞧她气鼓鼓,偏要强忍着的样子,只觉得心情舒畅。

“怎么?这就恼了?”

林婉儿不回,整理了衣衫和头发,双手交叠,站得笔直,姿态端庄。

裴正卿啧了声,收敛面上笑意,“无趣。”

话音刚落,里间传来脚步声,是老夫人出来了。

林婉儿立刻迎上去。

瞧她如此殷勤备至,裴正卿眸中寒意一闪,轻嗤,“你还真是裴子安的贤内助。”

说完,将那小衣扔在她身上,高大的身子越过她,径直走上前去。

“母亲,儿来看你了。”

“吆,大忙人今日得空来看我这老婆子了?”

老夫人许久未见到小儿子,拉着人有说不完的话,林婉儿便贤敛端庄地候在一旁。

许是有些不耐,裴正卿意兴阑珊地听了两句,便开始打岔,“母亲,药膳粥要趁热喝。”

他偏头看了眼静候在一旁的林婉儿,后者立刻会意,恭敬地将药膳粥呈上。

老夫人对她这个儿子,那是满心满眼的满意欢喜,自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笑着接过药膳粥,抬眼时,瞥到弯腰退下的林婉儿。

少女一身素净裙子,头上也没有过多的钗环点缀,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不施粉黛,偏就唇红肤白,生得一副好颜色,特别是那双剪水的眸子,像是会说话似的。

本来按照林婉儿如今的家世,是配不上她裴家的儿郎的,但那个孙子常年缠绵病榻,心气郁结,日后也再难有大出息。

她便允了孙儿的意,留下了林婉儿。

好在这么些年,林婉儿循规蹈矩,知进退识大体,特别是一手药膳粥,做得甚合她心意。

“婉儿啊,子安近来可好?”

林婉儿微垂头,一一禀告。

老夫人舀粥的手一顿,眸光扫向她,若有所思道,“开春都这么些天了,还不见好···”

话说到一半,手中的汤勺丢回去,似是做了决断道,“因为子安的身子,你们的婚期一直没定下来。现在想来,不如早些定下日子,给子安冲冲喜,说不定他身子能好些。”

上辈子,老夫人就在今日定下了三月后的婚期。

她当时存着对裴正卿不该有的希冀,想反驳又不敢说,最后只能默认了老夫人的决定。

这次,她没打算在裴家待到那时候,因而不想让人瞧出她有二心的端倪,便热切地应了下来。

“婉儿没有异议,全听老夫人做主。”

话声一落,端坐在一旁的男人,黑眸轻飘飘瞥了她一眼。

就这么急不可待地想要嫁给那个病秧子?

老夫人瞧她乖顺,笑着正要一锤定音,裴正卿忽而开口。

“母亲还真是偏心子安。”

裴正卿是清冷淡漠的性子,自幼便超乎常人的早慧。

即便是孩童时,也没像别的孩子跟母亲撒娇,耍赖,今日这话倒有几分孩子气。

令老夫人心中泛起异样,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埋藏已久的母爱被唤醒,老夫人笑骂道,“我怎就偏心你侄儿了?你的婚事,我给你操了多少心,你听吗?”

裴正卿瞧话题偏了,心中那股烦闷消散不少,由着老太太啰嗦,不反驳。

说起裴正卿的婚事,老夫人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一开口便收不回来,连带着将林婉儿和裴子安的婚期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母子说话,林婉儿也不想多听,特别是老夫人提到一些世家大族之事时。

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林婉儿这个外人十分识眼色,捡着空隙退出来了。

裴正卿听着母亲的唠叨,淡漠的视线落在那抹离去的窈窕身影上,她倒是走的从容,没有失落,也不关心。

才压回去的那点烦闷,以一种更霸道的形势席卷回来,丝丝缕缕交缠心房,令他没了耐心,霍然起身。

“母亲,时候不早了,我还有政务要忙。”

他朝老夫人行了礼,便要离去。

老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喊道,“相看的事,你若是没有异议,我给你置办起来了?”

裴正卿没有回应,老夫人皱眉问身旁的李嬷嬷,“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话题是他提出来的,这会儿自己又不耐烦听了,甩袖子走人。

年纪越长,脾气也越发难以捉摸了。

“我怎生出了这种不讨喜的人!”

李嬷嬷跟了老夫人几十年,最会宽慰人,笑着道,“老夫人,家主没反驳,许就是默许的意思呢?”

往日里,只要一提婚事,家主一句废话都不多听,只一句,“政事繁忙。”将人打发了。

这次可亲自提了,还不能让人浮想联翩。

老夫人闻言,思忖片刻,也觉得是这么个理,面色和缓道,“也是,他都二十三了,身边是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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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儿出来的时候,没见着春露,和门外小丫鬟交代了句,便自顾回了凝香阁。

上一世,裴正卿并未说今日那些话,老夫人定了她和裴子安的婚期。

这一世,似乎不一样了。

原以为,她重来一世,仗着‘预知’能趋吉避凶,但今日的变故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可能因为她这一世做出了许多不同于上一世的选择,原有的轨迹也跟着有所变化。

那么未免夜长梦多,她得加快离开这里的速度才行。

关于上一世的种种,她快速在脑中一遍遍过着,试图找到一个契机。

正在这时,春露回来了,“姑娘,您饿了吧,我去厨房那给您做些吃的吧?”

林婉儿瞧她两手空空,不禁疑惑,“刚刚没看到你人,还以为你是去厨房了。”

春露面色一僵,但很快对答如流道,“我刚刚小解去了。”

说罢便去置办早膳了,林婉儿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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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园,暗室里。

两个婆子被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得浑身没一块好皮,惨叫连连。

“家主,奴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奴吧。”

方淮冷眼旁观,未喊停,斥道,“林姑娘是裴府的贵客,更是裴家未来的主子,也是你们能胡乱编排的!”

“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匍匐在地,借着小窗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亮,朝端坐在高位上的男人,连连磕头。

而高位之上的男人,姿态慵懒,仿若未闻,犹不解气,“那舌头留着无用,拔了吧。”

话声落下,便有人将两个婆子按住,顷刻间便摘掉了舌头。

血流如注,凄厉的惨叫响彻阴森诡谲的暗室。

讨饶的忏悔声也变成了沉闷的呜咽,伴着怪异的喑哑,如鬼似魔,令人不寒而栗。

裴正卿这才满意几分,缓缓起身,了断了两人的结局,“扔去狼窝。”

方淮并未有半点诧异,家主向来维护林姑娘,这半年来暗中替她处理了不少人。

吃过早膳,林婉儿准备出门去趟药铺,碧霄园那边来了人。

方淮恭敬,“林姑娘,家主请您过去一趟。”

林婉儿不想去,找借口搪塞,“给老夫人做药膳的药材没了,我得去一趟药铺。家主若是没有什么急事···”

“家主说了,您若是有不方便的,尽管交给小的去办。”

还是躲不掉。

林婉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碧霄园位于裴府风水最好的东北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

而林婉儿的凝香阁是裴府里最不起眼的西方,去碧霄园,几乎要绕过半个裴府。加上见不得光,更得小心提防被人瞧见。

一路过来,已过了近半个时辰。

八角亭内,裴正卿手执卷宗,端坐在案前,察觉到她来了,寡淡的眸光只轻轻扫了她一眼,便又收回去。

“研墨。”

声音更是冷淡。

在他身边这几个月来,林婉儿多少也摸出了些他的脾性。

这是不悦了。

呸!

她走了半天,他舒舒服服坐在这里,还嫌她慢了?

若不是为了远在他乡的妹妹,她真不想伺候了。

下一瞬,她敛去面上不耐,笑意盈盈走过去,研墨。

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磨条摩擦在砚台上,发出特有的沙沙声响,独属于少女恬淡的馨香也传递过来。

裴正卿眼尾扫了眼墨条上的莹白指尖,喉头滚动。

“今日怎不说话?”

其实,她不是一个话密的人,但以前,为了探听情报,她总会没话找话,说个不停。

裴正卿大多不回应,偶尔参与两句,她都雀跃不已。

现在,她不想为裴子安委屈自己,才发现两人之间,真的是没什么可聊的。

“没什么可聊的。”她诚实道。

裴正卿挑眉看她,眸中染上一抹兴味,丢下手中的卷宗,抬手圈住她的纤腰,将人带进怀里,按在腿上坐好。

几近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既然不想说,那做。”

少女红唇泛着健康的润泽,仿若盛开的花瓣,引人垂涎。

裴正卿奉行及时行乐,从不会委屈自己,心念动了,唇便欺上去。

林婉儿心中怒骂,真是只随时会发情的畜生。

心中抵抗,唇瓣下意识抿紧,却在下一瞬被他捏住下颚,半是强迫的抵开她的口,深吻缠绵。

“呜,这里不行。”

这八角亭建在湖中央,视野太过开阔,又没有门窗遮挡,很容易被人瞧见。

裴氏家主和自己的侄媳妇有一腿,这样的jq若是被传扬出去,别说是全身而退了。

她恐怕连小命都能搭进去。

然而,裴正卿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我行我素惯了,情事上,更是独断专行。

哪里肯听她的话。

他一把将她拖抱在案桌上,大掌滑腻地钻进裙摆,用力揉捏。

“婉儿,你今日不乖。”

林婉儿急得双眸沁出泪来,想抗拒,又招来男人更激烈的索取。

男女间的力量悬殊太大,她就像是条搁浅的鱼,任他搓圆捏扁,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不要···”她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不要在这里。”

她还想平安离开裴府,去找到妹妹,带妹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家主,求你了。”她泪眼婆娑,眼尾泛红,可怜兮兮,就像只委屈巴巴的兔子。

可怜又可爱。

裴正卿深邃的眸光逡巡在她白皙的脸上,抬手拭掉她眼角的泪珠。

邪恶地说,“婉儿,今日我教你一个道理。”

“千万不要在男人的床上哭。”

林婉儿又急又气,偏偏无法阻止眼前男人的恶劣行径,心中又恨。

听他这样说,有片刻的茫然,然后又听他低语几句。

顿时羞怒愤然,恨不得直接将人撅到湖里淹死。

可她,没那个本事。

裴正卿可是有万夫莫敌之能,再来十个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只能求他,拿更软的声音求。

最终,裴正卿做了回人,用衣袍将ysb褪的她包进怀里,带了回去。

门窗紧闭,男人褪了温和的假面,就像只贪得无厌的饿狼,发了疯的磋磨着她。

嘴里恶狠狠,“就那么想嫁给裴子安?”

“那病秧子能像我这样,伺候地你舒爽?”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林婉儿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他的怒火,摇着头否认,“没有,不是···”

完事之后,林婉儿一双腿打着颤,强撑着穿衣。

裴正卿还不太习惯她这样,结束就要走人,没有半分留念。

就像那秦楚酒馆里,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恩客,而他是那个被抛弃的。

心中不虞,话语也夹枪带棒,“林婉儿,我最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林婉儿:这人是不是有病?

转身时,却是眉眼弯弯,细语绵绵,“家主,老夫人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啊。”

他这样生气,大抵是因为,怕她和裴子安成婚后,不能被他随传随到了。

不能给他那心怀鬼胎的侄子戴绿帽,满足他那变态的癖好。

重活一次,她也看明白了,之所以她能勾引到裴正卿,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皮囊,更多的是。

睡了她,能羞辱裴子安那可怜的自尊。

“可你不是说,裴子安对你非打即骂,你夜里只有无尽的空虚寂寞冷吗?”

林婉儿咬牙,自我怀疑,她当真为了爬裴正卿的床,说了这些?

“我也没办法。”她继续委屈。

裴正卿坐在榻上,抬手抚摸她的玉足,一寸寸往上攀爬,忽然眸光落在一处。

“这是怎么弄得?”

林婉儿看了眼脚踝处的烫伤,泫然欲泣,好不委屈,“子安也不是故意的。”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方淮的声音。

“家主,来自葛将军的密信。”

林婉儿如蒙大赦,忙溜出了碧霄园,沿着常走的僻静小道回去。

虽然她已经很谨慎,但行至一处回廊时,还是被人瞧到了背影。

“那是谁?”刘韵诗高傲的脸上闪过一抹狐疑,指着林婉儿离开的方向。

引路的小丫鬟瞧了眼,不太确定道,“回郡主,那身影看着像是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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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凝香阁,裴子安的凉药已经在候着了,林婉儿干脆地喝了。

她洗漱一番,忍着身上乏累,去药铺拿了常用的药材,顺带给夏荷带了两副伤寒药。

才回到凝香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自院中响起。

“林姐姐,你怎么才回来?瞧我又得了一个稀罕物。”

是谭可欣,裴正卿已逝姐姐,裴正瑶的女儿,老夫人的外孙女。

裴正瑶生谭可欣的时候,血崩而死,老夫人思念女儿,便一直将外孙女留在身边养着。

裴氏族人众多,但家主住的裴园就像是皇宫般的存在,高贵、威严,独立于族人聚集处。

而裴园小辈里,能和谭可欣玩到一处的唯有一个林婉儿。

小姑娘被老夫人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性子单纯。

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吃好玩好。

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想来跟林婉儿分享。

谭可欣举着手上的串珠,献宝似的给林婉儿看,“外祖母说了,这串珠子可稀罕了,世间唯有两串。一串在她那,一串给我了。”

瞧着少女天真无邪的笑脸,林婉儿心中发涩,她一开始接近谭可欣的目的不单纯。

为了能在裴家活着,她处心积虑地讨好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老夫人对她另眼相看,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谭可欣喜欢她。

可后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但瞧着她手上的那串珠子,林婉儿猛然想起了一事。

上一世的品茗宴上,清平郡主刘韵诗丢了串珠子,后来在一张姓女身上找到。

可那张姓女怎么也不肯承认是自己偷得,最后竟然以死明志,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她当时因为不在场,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听说那珠子是裴老夫人送的,刘韵诗十分看重。

难道就是谭可欣口中的另一串?

谭可欣时常来跟她分享好东西,上一世,她也没放在心上,这次倒是多了几分打量和好奇。

碧玺珠子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手上的这串是罕见的三色碧玺,晶亮透彻,在日光下还泛着特有的光泽,世间少有。

谭可欣难得瞧她对一个物件这么看了又看,以为她喜欢,于是大方道,“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外祖母那还有些双色的,我拿来弹珠子玩也是一样。”

不是她不识货,而是对小孩子来说,再名贵的东西,也只分好玩和不好玩。

可林婉儿哪里敢要,忙还回去,“你留着玩吧,我只是有些好奇,看看。”

谭可欣随手接过,递给身后的丫鬟拿着,哪知那丫鬟没拿稳,珠子掉下去,在矮几磕了一下,又被接住。

小丫鬟自知闯了祸事,忙双手举着珠串,跪下磕头请罪,声音颤抖。

“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诚惶诚恐的,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也没敢哭出声。

谭可欣拿过珠串看了眼,目光落在一颗珠子上的裂痕时,眉头蹙起。

“你怎么做事的?这珠子我还没玩呢。”

虽说她天真烂漫,但也是被老夫人千娇万宠出来的,脾气也算不上好。

更何况,对他们这种天生富贵的人来说,奴才就是伺候人的,没伺候好,随便打骂发卖了,乃是家常便饭。

小丫鬟一听,吓得瘫在地上,不住求饶,惹得谭可欣更是烦躁。

“真是个蠢的,我这不需要笨手笨脚的奴才。明日从哪来滚哪去吧。”

小丫鬟抽抽搭搭,一下一下地磕头,“姑娘就饶过我一回吧,我回去了,肯定要被管事嬷嬷打死的。”

谭可欣不欲再说,抬手正要招人来将小丫鬟押走,林婉儿开口了。

“可欣,今儿个高兴,犯不着和一个奴才置气。”

“你刚刚不是还要将珠串送给我?我现在才要,你还愿不愿意给?”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那小丫鬟眉尾处的痣,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丫鬟和裴子安身边的一个小厮是兄妹,名唤彩环。

而那个小厮名唤季杨,跟了裴子安多年,却因为一次失误,被裴子安打得半死,最后不治身亡了。

她之所以知道这两人是兄妹,还是因为一次她从碧霄园回来,在那偏僻的路上遇到了偷给季杨烧纸钱的彩环。

在主子家偷烧纸钱,被视为不吉,有大罪。彩环当时苦苦哀求,并说明缘由,求林婉儿饶她一次。

此时,季杨还没死,且知道不少裴子安的事。

若是她小施恩惠,再收买人心,说不定能在季杨口中探出妹妹被送给了何人。

而彩环见林婉儿给自己求情,充满希冀的眸光立刻投向她,满是感激。

“我的好妹妹。”林婉儿今日打定主意要救彩环,拉住谭可欣,笑着道,“你将这珠串送与我,我再给你编十个竹蜻蜓,好不好?”

谭可欣一听有竹蜻蜓玩,眼睛立刻亮了,回握住林婉儿的手,兴奋道,“你说的十个,一个也不能少。”

富贵家族的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对乡野间的小玩意好奇得很,之前林婉儿给谭可欣编过一个。

被老夫人扔掉了,说是不体面,但谭可欣因为没玩到,一直心心念念,这事,林婉儿知道。

以前她不好为了讨好谭可欣去触老夫人的霉头,现在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神神秘秘,小声道,“可千万不能让老夫人知晓了,否则我肯定挨训。”

谭可欣立刻指天发誓,还将身后的一众仆从也训诫了遍,谁敢说出去,拔了谁的舌头。

事后,谭可欣心满意足地带着十个竹蜻蜓回去了,林婉儿在编竹蜻蜓的时候,指尖被划了好几个口子。

春露给林婉儿手指上药。

“姑娘,您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受这罪?”

林婉儿可是不吃不喝,忙了大半日,这才将谭可欣那小祖宗伺候走了。

春露觉得没必要,林婉儿没与她直接说其中关窍,只是道,“那丫鬟年纪小···我这不也是趁机讨好了可欣嘛。”

春露也知道林婉儿寄人篱下,其中艰辛不能与外人言,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涂好了药膏,林婉儿站起身,“我去看看夏荷。”

看她死了没。

春露跟在后面,忧心忡忡道,“都吃了两副药了,夏荷还是病恹恹的,还总说胡话,就像被魇住了似的。”

四包慢性毒药,成了夏荷的催命符。

哪是风寒药能治好的?

当初裴子安让她用这药谋害裴正卿,她没敢干,一是怕东窗事发,她小命不保;二是觉得裴子安活不久,不如阳奉阴违瞒骗过去,再讨好裴正卿,为自己和妹妹谋条后路。

夏荷口中不断呓语,神情萎靡不振,短短两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林婉儿装作十分关切道,“可能是身子太虚了,春露,你去将家主送来的那补汤拿来给她喝吧。”

忽然,夏荷一把抓住林婉儿的裙摆,瞪着一双大眼,从喉咙里发出低哑吼声。

“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婉儿目光一寒,回身看她,“你知道什么?”

“呵。”夏荷轻蔑一笑,目光有一瞬间的清明,“我知道,裴子安不是裴家人。”

林婉儿心中一紧,整个人震骇不已,却听身后传来春露的声音,“姑娘,你看夏荷又在胡说了。”

春露走过来,拿着汤勺喂夏荷喝汤,将夏荷未出口的话全数堵了回去。

看来,这话春露也听过,当夏荷是病糊涂了,乱说的。

她一时也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但不管如何,这话都不能传出去。

是以,她面色凝重交代春露,“夏荷有些神志不清了,胡言乱语,可千万不能让这话流传出去,给咱们招来祸患。”

这话若是假的,被有心之人拿捏住,那就是他她林婉儿教唆下人编排主子。

若是真的···恐怕裴子安会将他们全部灭口。

春露极其认真地点头,“姑娘,您不交代我也知晓其中利害的。这两日会好好看着她的。”

春露不慌不忙,沉着应对的样子,倒让林婉儿心生一股怪异。

春露似乎对夏荷的那些话,一点也不震惊,也不好奇,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打重生后,她知道夏荷是裴子安的眼线之后,再看春露也带了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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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照例去给老夫人做药膳粥,林婉儿没瞧见昨日那两个婆子,有些奇怪。

春露笑着道,“想是手脚受了伤,不便上工吧。”

“姑娘,今日安神药材不放了吗?”

林婉儿解释,“春困秋乏,我看老夫人近日睡眠挺好的,停两日不妨事。”

顶着裴子安未婚妻的身份,她要伺候一个病秧子,日日都得跟药材打交道。

时间久了,认识了不少药材。也做得一手药膳粥,这才讨来给老夫人做早膳的殊荣。

照顾病人这方面,林婉儿是行家,春露自是没有异议。

今日难得见晴,蓝天像是被水洗过似的,澄澈透亮,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心情都舒畅不少。

开了春,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生机勃勃,蓄势待发,更有等不及的迎春花已经含苞待放,一路花香四溢。

与这好天气骤然相反的是凝晖堂的气氛,沉闷、凝滞。

母子二人各据一方,互不退让。

老夫人面色瘆人的很,而裴正卿面色如常,清润无波,但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即使面色如常,也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林婉儿看了眼里面,小心翼翼又回到到廊下,没敢进去。

昨日还母慈子孝,今日就差拔剑相向了。

啧,这就是世家宗族里的母子关系,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关系,复杂又岌岌可危。

过了好半晌,只听到里面杯子被摔碎的声音。

林婉儿竖起了耳朵,就听老夫人无奈而又不得不低头的声音,“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再抬抬手,放过他一回。”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母亲,你需得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裴正卿话中有话,却并未点明,警告完老夫人后,终于开恩,“小惩大诫,责令他禁足启云轩半月,谁也不可探望。”

老夫人听完,重重松了口气。

禁足裴子安半个月,对他一个一年都出不了几次门的病秧子来说,那不是相当于没惩罚吗?

忙点头应了下来,还怕裴正卿反悔似的带头保证道,“你放心,我也不去凝晖堂。”

裴正卿眼尾扫她一眼,凌厉而又威严,哪还有半分为人子的恭敬姿态,活脱脱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审判者。

老夫人被瞧的后背一凉,忙缩回脖子,讪讪垂眸。

裴正卿出凝晖堂的时候,眸光不咸不淡从林婉儿身上一扫而过。

就在林婉儿以为他走出去的时候,忽听到方淮扬高的声调,“林姑娘,家主请您去碧霄园,说是有关二公子的事,要同你说。”

林婉儿眉心一跳,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这么明晃晃,还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

狗贼,是吃定了她不敢不去?

她偏生了反骨,决定这次不如他的意,“老夫人的药膳粥,再耽搁就凉了。劳烦容我片刻时间,待我伺候完老夫人,再去聆听家主训诫。”

待会、马上、明日···就这样能拖一会是一会,他一个家主,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她耗。

待到烦了、腻了,最好。

上一世,她想抱裴正卿的大腿,才虚与委蛇。重来一世,她只靠自己,只想报了仇,赶紧离开这,走得远远的。

裴正卿那,她懒得再去讨好、伺候,能躲一次是一次。

哪知方淮还真就等在那,不走,还说,“林姑娘,您也知道,家主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林婉儿冷笑一声,裴正卿说一不二?

他床上每每床上说最后一次的时候,哪次说话算话了?

假正经。

僵持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出来了。

李嬷嬷笑着接过药膳粥,对林婉儿笑容可掬道,“林姑娘,老夫人这有我呢,家主有事找您,您切莫耽搁。”

林婉儿没了借口,只能恨恨随着方淮走了。

老夫人扒在轩窗后瞧着林婉儿走了,这才拍着胸脯,大大松了口气。

又有些歉疚,口中喃喃着,“今日正卿这口恶气怕是要出在婉儿身上了。”

李嬷嬷端着药膳粥,听她如此说,无不赞同。

裴正卿虽然在外面雷霆手段,但在家里素来都是一副清润温和,对人虽不热情,但也不曾发过什么大火。

刚刚那样,可是前所未有。现在回想一下,犹觉得有种被扼住咽喉,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老夫人灌了好大一口热茶,面色才缓和不少,对李嬷嬷道,“你不知道,刚刚我差点就没绷住。”

“还好我灵机一动,摔碎了茶盏,给自己壮壮胆!”

李嬷嬷瞧她怂唧唧的样子,忍俊不禁道,“那您还和家主拧?”

“哎!”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师弟就这么一根独苗,身子又不好,我怎能忍心他流落街头?”

“罢了罢了。待会吃完早膳,将我那串碧玺珠子送去给婉儿,算是补偿她了。”

“您忘了?那串珠子,您昨日送给清平郡主了。”

这边,林婉儿才一进碧霄园,便被按在了书案上。

她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躲着他的吻,“不是说有关二公子的事,要同我说?”

裴正卿瞧她明知故问,狭长的眸中染上抹兴味,恶劣地狠狠掐了把她腰间软肉。

“非要提他?那不如我让人将他叫来?让他睡我们中间。”

口味还挺重的。

这裴家的男人,没一个是正常的,林婉儿自动忽略他的话。

转念一想,不对。

说不定,裴子安就不是裴家人。

想到夏荷的话,她不禁对裴子安的身世有些好奇,心不在焉的。

唇上忽而一痛,她柳眉倒竖,怒目瞪去,“作甚?”

裴正卿自打出生起,就没被人这样质问过。

但瞧她这下意识的娇嗔,别有风味,仿若那带刺的蔷薇,有血有肉,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给这闺房之乐,更添了几分趣味。

以前他自是十分喜爱她这副风情万种的身子,特别是经他一番调教之后,柔软得就像一滩春水似的,娇柔妩媚。

他们之间纵然没有情爱,也十分契合。

原本以为该腻了的时候,反而有些食髓知味了。

可这些日子,她有些反常,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贯顺从他,有了些小脾气。

就像那小野猫,被调教过后,偶尔还会亮亮自己锋利的小爪子。

但无伤大雅,总归翻不了天。

他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比以前有趣多了。

“真想我喊他来?”语气凉飕飕的。

林婉儿哪敢惹,忙摇头,装作可怜巴巴道,“我这不是怕他犯了错,会连累我嘛。”

裴正卿指尖划过她的眉眼,黑沉沉的眸光暗藏汹涌,像是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

林婉儿心跳地越来越快,面上却强装镇定,维持着假笑。

忽而那大掌直接按在她的胸口处,调笑的声音响起,“婉儿,你心跳得可真快。”

迎着他那摄人的视线,林婉儿就像是被人擒住了心脏般,难以呼吸,闷得难受。

最后假装的委屈,变成了真正的惧怕,眼尾泛红,眼眶中也起了层薄薄的水雾。

裴正卿难得瞧到她如此似嗔似怨的小女儿情态,心尖就像是被猫尾巴扫了一下,痒痒的。

“他是他,你是你。”他不欲多说,低头埋进她的颈窝间,蛮横掠夺。

肉体受着折磨,但精神不再被凌虐,林婉儿心中好受了许多。

他俩在一起的时光,向来都是直奔主题,不浪费一星半点的时间。

用裴正卿的话就是,床是用来睡觉的,不是用来说话的。

有扇窗没关,林婉儿慌忙用脚尖将床幔拉下来,遮住。

起风了,幔帐翻飞,交叠飞舞的瞬间,春光乍现,断断续续的娇嘤倾泻而出。

裴正卿洗漱两次过后,还想继续,却被敲门声打断。

“家主,葛将军密信。”

这次,林婉儿没有急着离开。

按照上世的发展,这次的密信,是葛将军禀报未来半年裴氏军需物资的行经路线。

她得拿这个情报让他们这对假叔侄狗咬狗才行。

她佯装体力不支,闭着眸子,虚虚趴在被褥间,裴正卿套了件长袍,很快去而复返。

她照着上辈子那样,装作没看到他,未着寸缕地下榻,往盥洗室走。

少女如雪的肌肤上都是欢爱后的痕迹,大腿、后腰、蝴蝶骨,密密麻麻,一副活色生香,勾的人气血翻涌。

果然,下一瞬,她就落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家主?”她面上都是惊魂未定,余光却瞟向了被裴正卿随手放在花架子上的密信。

“勾引我?”

他极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噙住她,像是洞察出了她的不怀好意。

林婉儿如履薄冰,装作害羞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控诉,“你不是出去了吗?你故意的吧?”

“倒打一耙。”裴正卿捏住她的脸,将那微肿的艳唇活生生捏开,薄情的唇就吻了上去。

“我要去洗漱。”

“好,一起。”

不多时,屋内便响起水花声。

出浴池的时候,林婉儿双腿直打摆儿,却还是强撑着,趁着裴正卿穿衣的时候,偷偷看了密信内容。

还好,密信的内容和前世一样,并未改变什么。

她看过后,慌忙照着原有的褶皱叠好,放回去,这才漫不经心地穿衣服。

裴正卿一身清爽出来的时候,瞧她有气无力的样子,笑道,“就这么累?”

林婉儿点头,“我要回去好好睡一会了。”

“好吃好喝供着你,才出这么点力,就不行了。娇气!”

林婉儿套上最后一件外袍,对着镜子梳发,没好气暗骂,人模狗样的,怎就不能说人话?

裴正卿捕捉到她眸中的恼,也没跟她计较,主要是想到未来几天能与她肆无忌惮,心中便顺畅不少。

“这些日子,启云轩那边,你就不用去了。”

说着他又摸出一小瓶膏药,递给她,“脚踝那里涂这个。我可不喜欢身上有疤的女人。”

“多谢家主。”

林婉儿如获至宝,对他谢了又谢,转头回了凝香阁就扔到箱底去了。

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她又去看了夏荷,本想继续套出些话,却发现夏荷的病更严重了,眼神空洞无神,已经分不清人了。

就像那行尸走肉,在濒死挣扎。

她蹙眉在想,要不要找人给夏荷治治,她好再套些话出来,忽而一口黑血从夏荷口中喷出。

“姑娘,小心。”春露及时拉开她,又去查看夏荷的情况。

林婉儿惊讶大于慌乱,那几包慢性毒药这么厉害?

就见春露探了探夏荷的鼻息,而后抬头对她摇摇头,“不成了。姑娘,夏荷没了。”

林婉儿:!?

这就没了?

不怪她太过震惊,裴子安之前说了的,这是慢性毒药,若当真四包吃下去就能死。

上辈子她老早就在裴子安那里穿帮了。

可裴子安没发现,那就说明,夏荷的死应该不仅仅是慢性毒药所害。

心中那点猜测隐隐成形,林婉儿不动神色看了眼一旁的春露。

“和管事嬷嬷禀明,再给她买口棺材吧。悄悄的办,这两日二公子被禁足了,家主心情也不好,别再触了他们的霉头。”

按照规制,奴仆因病死了的,有家人的让家人领回去,给些银钱。

没家人的,直接买口棺材埋了就是。

夏荷没家人,虽是启云轩的耳目,但明面上是她的人。

林婉去拿了银钱,让春露去给夏荷办身后事。

她望着荷包里的几十两银子,陷入沉思,一直只想着报仇,忽略了一件事。

要跑路的话,没银子傍身,寸步难行。

接下来,她得想办法给自己存些银子才行。

可她虽住在裴家,但每月的月例银子也不多,就算省着过,也省不下来多少。

她又看向首饰盒里的金银钗鬟,最终还是放弃变卖首饰这条路。

真想死盾,不露出一点马脚的话,变卖首饰就会让人起疑。

而且,她的这些首饰里,值钱的都是老夫人赏的,都是过了明路,有数的。

正愁的时候,春露来说,“老夫人请您去一趟凝晖堂。”

早上去送药膳粥的时候,没和老夫人说到话,这会又找她,想来是有话要说。

林婉儿整理着仪容,发现脖子处的那点痕迹太过招眼。

狗贼真是属狗的,不是啃就是咬,还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只顾着自己爽,根本不考虑她一点。

春露瞧她面色不虞,十分有眼力见地拿来脂粉,“姑娘别气,奴婢帮您多上些脂粉盖住,应当没事的。”

铜镜中的春露手执粉扑,很是认真地给她掩盖罪证,就像个最忠诚的仆人。

“春露,你觉得二公子怎样?”她忽而问。

春露指尖一顿,拧眉想了想道,“二公子阴晴不定,脾气古怪,身子也不好,下人们都说他很难伺候。”

“哦?”林婉儿又问,“那家主呢?”

春露几乎是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家主文武双全,是百年难得的奇才,丰功伟绩无人能及,纵然霸道了些,也能理解,毕竟他可是家主啊···”

说到一半,像是察觉到自己多言了,忙转了话题,“家主和二公子都不好相与,但家主哄好了就行。而二公子他···”

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是个稍有不顺就拿下人开刀的恶魔,阴森恐怖如同从地狱爬出来拿魂索命,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黑渊。

凡是靠近的都不得善终。

“等以后二公子不在了,家主将你养在外面,这些苦日子就过去了。”春露又安慰她。

这话,之前裴正卿跟她说过。

若她是平民,男人死了,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再嫁。

但世家门阀规矩繁重,她如今是裴家的人,就算裴子安死了,断然没有再嫁的可能。

要不守寡,要不摇尾乞怜,被裴正卿养在外面,当个不能见人的外室。

可这样的日子,她不要。

上辈子她做别人的替身,见不得光,这辈子,必须得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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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南方的头茬新茶不日就能送来,也是时候好好办个品茗宴了。”

老夫人笑看着堂下有说有笑的两人,点了点谭可欣,佯装骂道,“你这个皮猴子,一见到你林姐姐,连外祖母都不要了。”

谭可欣闻言,俏皮地朝老夫人吐吐舌头,打抱不平道,“我听说二哥哥犯了错,被小舅舅罚了,连累着林姐姐也得抄写家规,都不能陪我玩了。”

提到裴子安被罚这事,老夫人面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不动神色看了眼林婉儿,但瞧她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没有半分怨怼,这才笑着又开口。

“这事,你林姐姐确实冤枉。”

老夫人虽然这样说,但林婉儿寄人篱下,哪敢真的觉得自己委屈,忙乖顺道,“老夫人,婉儿不觉得委屈。”

“若不是老夫人和家主搭救,婉儿命早就没了。心中对老夫人和家主只有感激的份,日后亦当更加谨言慎行才是。”

瞧她如此乖觉,老夫人甚是满意地点点头道,“婉儿是个好孩子,你小叔若是话重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总归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

林婉儿应是,老夫人又让李嬷嬷去拿布匹料子。

“宴会要开了,你们俩也添置些好看的新衣裳。”老夫人指了指那华贵的锦缎,“小姑娘就得穿得漂漂亮亮的,也不会失了咱裴家的体面。”

谭可欣一见有好看的料子,忙不迭跑过去看,还招呼林婉儿一起。

林婉儿知道,老夫人也不是真心喜爱她,这样,不过是为了裴府的体面罢了。

她总归还占着裴子安未婚妻的身份,不能穿得太寒酸。

是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由着谭可欣先选了之后,自己才挑了两匹。

回来的路上,春露抱着那锦缎,替林婉儿开心,张罗着下午就交给府中掌管裁剪衣衫的管事。

“早点做好,有不合身的也好有时间修改。姑娘,您说是不是?”

林婉儿面色淡淡,意兴阑珊地点点头道,“这锦缎太过华贵,纵然做出来我也没有相匹配的发饰,到时候反而不伦不类。”

春露一听,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啊,姑娘那些首饰都比较素简···老夫人既赏赐了,怎就忘了给您再配些首饰呢?”

哪里是忘记了,分明是不想费这个心罢了。

这点,主仆二人心知肚明。

林婉儿兴趣缺缺地又去整理药材了,春露望着手上捧着的锦缎,暗暗咬了咬牙。

“姑娘,我去将料子送去邱掌事那了,顺便去厨房那将晚膳带回来。”

林婉儿轻嗯了声,只等着春露走了,忙起身去了个地方。

她记得上辈子,季杨就是在这段时日被罚的,当时她只听说季杨是因为犯了错被打了。

现在想想可能跟这次裴子安被禁足的事,有关。

但是上一世,裴正卿并未禁足裴子安,只是让他抄写家规,以示惩戒。

至于裴子安究竟做了什么让裴正卿忍不下的事,她无从知晓。

现在能做的就是,救下季杨,从他那打探妹妹的下落。

裴子安身边有两个近身照顾的小厮,一个是季杨,另一个叫季凡。

凡是有关她的事,都是这两人经手。

她假装去给裴子安送糕点,去了启云轩,站在院门外。

来拿糕点的是季凡。

“禁足期间,多劳烦你和季杨费心,我给你们二人也带了份糕点。”

“今日怎没瞧见季杨?”

季凡面色一滞,许是没料到她会关心他们这些下人,忙扯了个谎道,“季杨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没在公子跟前服侍。”

林婉儿装作也就是随口一问的样子,没再追问,点点头,随意跟了句,“这乍暖还寒的季节,确实易感风寒,我院里的夏荷也病了好几日了。”

季凡就是与夏荷暗通款曲的人,林婉儿说这话,也是故意给他透露些夏荷的踪迹。

夏荷如今刚死,身后事都是悄悄办的,她正好趁着这空档说与季凡听,实际上也是让裴子安安心。

否则,若是知道夏荷不在了,裴子安铁定想尽办法也会再给她塞一个眼线过来。

虽然现在启云轩里里外外被裴正卿的人给隔绝了,与外界联系不上。

但毕竟好几日不见人,不编个说法,恐会引起裴子安的怀疑。

待日后启云轩被解了禁,纵然裴子安知晓夏荷死了,那也是十几日之后的事了。

到时候,她就装傻充愣,反正她院子里死了个女婢,同裴子安说不说都无关紧要。

毕竟,表面上,她可不知道夏荷是裴子安的眼线。

季凡一听这话,面上了然几分,随意点点头道,“林姑娘也多保重身子,小的先进去了。”

季凡是裴子安身边人,手里有权,又为人风流,巴结他的女婢不止夏荷一个。

加之,夏荷在凝香阁监视林婉儿,不如启云轩的女婢们往来方便,他自然对夏荷也就不甚上心。

瞧着季凡进了院子,林婉儿转身将一包草药和一些碎银子递给门外守着的侍卫。

“我这正好有给夏荷买的伤寒药,启云轩如今这样,里面的人也不好出来抓药,麻烦将这包药捎给季杨吧。”

侍卫虽贪恋钱财,但裴正卿治下严格,他们也怕担责任。

“林姑娘,您是好心,但怕是不合适吧?”

林婉儿没错过侍卫贪婪的视线,心中明了几分,她给的钱,还不够这侍卫冒险。

于是她四处瞧了瞧,而后又从头上拔掉一根钗鬟递过去。

“他是二公子身边的人,早些好才能回去伺候。”

句句都是替裴子安考虑,没有半点私心,侍卫终究网开一面。

叔侄起了争执,碍于家规,做做样子给外人看。

事后和好了,总归还是一家人,还是亲叔侄。

他们这些当差的,若是不能理解这其中厉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日后哪还有好果子吃。

启云轩,一处不起眼的下人房里。

季杨发了高热,浑身滚烫,但神志却十分清醒,努力坚持着。

若是他死了,妹妹以后一个人怎么活?

这些年他任打任骂,像只狗听话,却没能换来主人的一丁点爱惜。

二公子真是好狠的心啊!打了他,也不让人给他治伤,就让他等死。

是否在这些高门显贵的眼里,他们这些奴才的命就不是命?

他不甘心啊,若是就这样死了,连和妹妹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可没有汤药,身上的外伤又没药涂,硬挺着也只有等死的份。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侍卫拿着药丢给躺在下人房里的季杨,丢下一句,“林姑娘给你的伤寒药。”便又匆匆赶回岗位上去了。

季杨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待看到那地上一大包的草药,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幻听。

可伤寒药,哪能治他的病?

算了,有药喝就不错了,他都苟延残喘了,哪还有挑东捡西的资格?

撑着身子,他龇牙咧嘴地从窄榻上爬起来,待打开草药包时,才发现。

里面不仅有四小包草药,还有几瓶药膏,他打开闻了闻,眸光立刻亮了。

是专门治外伤的上等药,尤其是白色一瓶,他曾经在裴子安那里见过一样的,品质上乘。

这下,他有救了。

可,为何林姑娘要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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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方淮又来凝香阁请人。

林婉儿差点没骂出声,给不给活人喘口气了。

狗贼到底吃了什么?

外人都赞他有智谋、手段高,可在她眼里,他就是个随时都会发情的狗东西。

怎么也喂不饱的那种。

她撑着酸软的腰,如泣如诉,哭得我见犹怜,“家主,不成了。”

裴正卿满是欲念的眸光落在宛如一滩春水的女人身上,玉白的胸脯微喘,被汗水浸湿的鬓发贴在耳侧,摇摇欲坠,像是条被搁浅的鱼儿。

双腮飞霞、剪水眸里全是激情过后的余韵。

媚色过剩。

才平复下去的念头,转瞬又被轻易的勾起,喉头滑动的瞬间,他捞起人,将人禁锢在怀里。

走到窗边,将她放在窗台上坐好,“抓紧了。”

林婉儿觉得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她被迫承受着,透过轩窗半掩的缝隙,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最后视线越来越模糊···

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

耳畔是虫鸣声,她睁开眸子,有一瞬间的茫然,在感觉到身上沉重的身子后,清楚了。

她还在碧霄园。

不行,她不能在这过夜,她得走。

只是,她才动了一小下,身后的人就醒了。

“别折腾了,明早再走。”

林婉儿坚持,但仍旧装作对他很是体贴道,“家主歇着,我不会吵着你的。”

说着,轻手轻脚,借着外面昏暗的月色穿衣。

床上的男人,躺了会,本不想管她,但听着那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终是没忍住也坐起身。

喊人来掌灯。

林婉儿瞧他面色冷沉,知道他是嫌吵了,但也没顺着他,仍旧我行我素。

纵然是三更半夜,从碧霄园出去,她也得衣衫、发饰齐整,不叫人查出半点不妥才行。

她梳着发,裴正卿忽然走过来,拎起她的银钗看了眼,似是想到什么,眸中有丝不耐。

“我裴氏何时穷到连个金钗都戴不起了?”

“你如此做派,旁人看到还以为我和老夫人苛待你。”

林婉儿莫名,这人是故意找茬吧?

她在裴府一个月才有多少月例,老夫人也没赏过什么贵重的。

裴子安只当她是棋子,没磋磨她就是好的了。

而他,裴正卿,睡了她几个月了,连个屁也没赏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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