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陈子哲是小说《重生后,我送全家火葬场》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九月星火写的一款都市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重生后,我送全家火葬场》的章节内容
“妈,您放心吧,我们一家人已经做完各项检测了,医生说亲属配型成功的概率很大,我们中肯定有一个能成功的。”
“嗯,相信不论是我们姐弟中任何一个匹配上,都会很庆幸,能有机会回报您的。”
……
特护病房内干净整洁,灯光明亮,几位年轻男女正满脸关切的围在病床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宽慰着躺在上边的贵妇人。
陈澈望着眼前的场景,意识不由得一阵恍惚,自己不是已经病死在了那个阴暗,逼仄的廉价出租屋里了吗?
“陈澈,你一个人在那杵着干嘛?都不知道过来安慰一下咱妈?”
“哼,像个呆头鹅似的,还不如留在学校,光看着你就添堵!”
耳边的训斥声将陈澈的思绪拉回现实,眼前发生的一切也逐渐和自己高三那年的场景相重叠,看样子自己这是重生了。
寻声看去,言语不善的两人分别是自己的二姐和三姐,一旁的大姐虽然没有开口,可观那面若冰霜的模样,显然对自己也是颇为不满。
陈澈目光掠过三位亲姐,最终落到了那个模样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身上。
他叫陈子哲,是陈家的养子,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也是他偷走了自己的人生。
前世的自己还没记事,就被人贩子偷走了,往后所遭受到的一切也远比普通被拐卖的孩子悲惨。
因为买自己的人并不是生不出孩子的普通夫妻,而是偏远山区里的一个懒汉,他买自己的原因也很简单,年轻女人买不起,还容易跑,还不如直接买个儿子,一是延续香火,二是养老送终。
陈澈幼年生活也是可想而知。
懒惰,酗酒,滥赌,
愚昧,蛮横,贪婪……
这些词汇在那懒汉身上堆叠,并且每一个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打骂,苛责,吃猪食,睡牛棚,在偏远落后的小山村,时常上演,无人问津。
好在他从小学习成绩异常优异,懒汉在拿走学校给的所有奖学金和贫困补贴后,这才让他继续读书。
陈澈很争气的以全乡第一的成绩升入县一中,又以全县第一的成绩升入市一中,除了拼了命学习外他没有任何活路。
因为长期待在山里是真的会死!
烂醉之后的懒汉下手没轻没重,陈澈好几次都险些丢命。
知识改变命运,这是乡下支教老师口中说得最多的话,也被陈澈奉之为真理。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以他的成绩足够考上一所国内的顶尖名校,并且拿取全额奖学金。
于他而言,无异于改命。
陈澈已经默默地熬过了人生中黑暗,寒冷孤寂的日子,可就在黎明将至的前夕。
陈昌平和许岚找来了,他们告诉陈澈,他其实是被人贩子偷走的,他们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是陈氏集团的嫡长子,家里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很多爱他的亲人。
亿万家产,于陈澈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已经习惯了一切都靠自己。
唯独“亲人”两个字,于陈澈过往的经历而言,就想文学作品里写的那般,如光明驱散黑暗,阳光撕裂冰雪,熠熠星河照进漫漫长夜。
可回到家中才发现不过都是虚假的。
三个亲姐姐常年不见,与他形同陌路,没有任何感情不说,还时常会因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而面露鄙夷,不愿亲近。
那个抱养的弟弟就更别提了,陈澈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栽赃陷害,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也就罢了,可就连亲生母亲许岚也是偏向养子,原因也很可笑。
养子取代了被偷的亲生儿子,成为了她情感的寄托,驱散了当年她内心的自责与愧疚,同样加倍的母爱也被补偿似的倾注到了那个养子身上,经年累月下来已经到了畸形扭曲,亲疏不分的地步。
反倒是陈澈的出现,让她时常陷入当年痛苦的回忆中,加上陈子哲的伪装和挑拨,许岚对陈澈这个亲生儿子也是越发嫌恶。
讲到底,许岚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妇人,从始至终她在乎的,都是她自己的情绪和感受。
在陈家,陈澈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一星半点的亲情,绝大多数人生来就有的,确是他遥不可及,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偏偏又求而不得的。
而接下来所将要发生的一切,也正是他人生从前途无限光明到灰暗凄苦的转折点。
因为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过不了多久自己这具年轻身体里的肾脏,就会在那个道貌岸然生父的“循循善诱”之下,被移植到那个身患尿毒症自私刻薄的生母体内。
前世的自己还天真幻想着这或许也是一个消除隔阂,彻底融入陈家的契机。
可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他们敲骨吸髓,不断榨干自己剩余价值的开端……
陈澈的目光扫过众人,眼中并没有涌现出重活一世再见亲人久违的温情,有的只是冷漠到极点之后的平静。
前世的自己在孤零零的躺在那脏硬的木板床上等死时,失控的情绪曾无数次冲破阈值,又重归平静,如此循环往复,对于眼前个家,和这些所谓的家人,早已不能用浅薄的恨意来形容。
“二姐,三姐,你们就别怪他了,澈哥刚被接回家没几个月,和咱妈不够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相信再多相处几年就有感情了,咱妈也不会计较的,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或许是注意到了陈澈不善的目光,陈子哲立刻站出来假意维护道,只是“亲近”“感情”两个词咬得极重,更像是说给病床上的许岚听的。
而“一家人”三个字更像是嘲讽,与站得远远的格格不入的陈澈相比,紧紧围在病床前的他们才更像是“一家人”。
“一家……人?”
陈澈收回思绪,双目盯着那满脸人畜无害的少年停留片刻后,又看向那些所谓的亲人反问道:“你们一家,也配叫人吗?”
重活一世,陈澈并没有想过与这禽兽一家虚与委蛇,又或者尝试着改变他们的对自己的映像,与之相比,陈澈更想做的是,亲手将他们带给自己的痛苦,千百倍的还回去。
“澈哥,我,我只是想帮你解释……”
陈子哲对上陈澈目光中的冷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
“不是,你这人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怎么逮谁咬谁?”
“我们一家不是人?你怎么有脸说出这话来的,咱妈当初真是白生你了!”
陈子哲还没说完,身后的二姐和三姐便着急忙慌的对陈澈痛批起来,前者也是飞快的躲到了姐姐们的身后,装出一副委屈,却又不愿计较的乖宝宝模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
见状,就连躺在病床上的许岚见状也是眉头紧蹙道,不过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刚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是医院!吵来吵去像什么话?”
“你们几个当姐姐就是这么对弟弟?”
就在此时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攥着一份纸质报告推开了门瞪着众人吼道。
原本还同仇敌忾准备声讨陈澈的几位亲姐,见到中年男子后也是把话咽了下去,显然父亲陈昌明在家中还是很有威严的。
陈澈见状心底却是冷笑不止,自己前世的凄惨,这位好父亲也是没少出力。
眼下的惺惺作态也不过是别有所图!
“你们几个给我安分点待着!”
“小澈,你先跟爸出来一下。”
陈昌平又瞪了众人一眼做足姿态后,这才亲昵的拍了拍陈澈的肩膀道。
病房外的走廊上,
“小澈,爸叫你出来。”
“是有件事想和你单独商量一下。”
陈昌平招呼着陈澈到椅子旁坐下,放下手中的检测报后又摘掉了金丝眼镜,紧接着用力的捏了捏眉心道。
“是许岚的事情吧。”陈澈没有和陈昌平并排坐在一起,而是开门见山道。
“嗯,你妈她最近都在医院做透析,情况你也是看到的……”
陈昌平此刻还满脑子想着于如何诓骗这个傻儿子,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称呼的变化。
“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透析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最近她的身体状况也是越来越差了……”
“医院那边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肾源,看着她一直躺在病床上,爸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陈昌平揉了揉太阳穴愁容满面道。
陈澈没有接话,只是调整了下方位,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原本熨烫得笔挺的西装已经出现了不少褶皱,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糟乱,鼻梁处还有长时间佩戴眼镜的凹痕,铮亮的皮鞋也有些暗淡无光,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闻到一股汗味,看样子他已经陪在医院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对重病的妻子尽职尽责,
对不和的子女居中调和,
呵……还真是一位让人交口称赞的好丈夫,好父亲啊!
只是看在陈澈眼中莫名的有些恶心反胃。
“小澈,你先坐下,我们父子俩谈谈心吧……”陈昌平没有急于开口直入正题。
“不用了,这份就是我的检测报告吧?”
陈澈没有理会还在卖力表演的男人,而是径直拿起了他放在一旁的纸质文件。
“还真不愧是咱妈的亲生儿子啊……每一项指标都高度符合肾脏移植的标准。”
陈澈看着眼前这份在前世让自己一步步陷入万劫不复的检测报告自嘲一笑道。
“小澈,爸知道,目前这一切对于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你才刚到这个家几个月就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这几份是我们的配型检测报告,你也可以对比一下,爸也清楚,你的几个姐姐和弟弟更有责任和义务去救你妈,如果能行,爸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你妈的命……”
陈昌平也觉察到了陈澈话语中的讥讽,神情微微有些错愕,但也没着急,低头点上一根香烟后,开始假意站在陈澈的角度替他着想起来。
随后踩熄烟头面露痛苦无奈道:“爸这里实在也是没办法了,我和你三个姐姐,还有你子哲弟弟,都没匹配上……”
说完,陈昌平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另外几份检测报告起身递了过去,后者却没有接,任由那几份报告摔落在地。
“小澈,你不要闹情绪,就当爸求你了,现在全家只有你配型成功……”
看着好说歹说依旧不为所动的陈澈,陈昌平有些急了。
“只有我配型成功吗?”
陈澈咀嚼着着陈昌平尾末的话,又回想起刚刚陈子哲信誓旦旦的言语和许岚罕见收敛的表现来看,他们大概也早就知道结果了,也提前做好了假的报告,眼下不过演给自己一个人看的戏码罢了。
以陈家的财力,如果铁了心想找,自己早就被找到了,可结果偏偏是在许岚患病的时候,自己才被接回……
“可是,她不配啊……”
陈澈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连语气也很轻,因为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对面那个虚伪的中年男人听的,倒不如说是给前世那个天真可笑的自己听的。
前世换肾之后又过了很久,自己才偶然得知真相,原来当时符合肾移植条件的还有那个养子陈子哲,可当自己这个亲生儿子拿着那份作假的检测报告去质问他们时,得到的却是一个近乎荒谬的解释……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难道连你的亲生母亲都不救了吗?”
听完陈澈的话,陈昌平的面色也逐渐阴沉下来,双手握拳的同时,额头隐隐有青筋冒起。
“救她?”
“她死不死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澈望着怒不可遏的陈昌平,随手卷起那份属于自己的检测报告,轻轻拍了拍他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整个过程就连语调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就像在说一件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小事。
“哦,也不对,如果她不死的话,我倒是挺乐意帮忙的。”
陈澈说完后直接转身无视了已经怒火中烧的陈昌平,当陈澈的目光透过门上的玻璃,落到病床上躺着的生母许岚上时,这才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小畜生!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陈昌平此刻已经暴跳如雷,指着陈澈怒骂出声道。
“哦,我是小畜生那你又是什么?”
“大牲口吗?”
陈澈没有动容,只是回过头望着气急败坏的陈昌平反问道,语气却更像是陈述。
前世的自己给陈家当牛做马本就和畜生无异,而陈昌平后来的的所作所为和牲口也没什么区别。
“你你……你个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
“再不管教,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陈昌平怒火攻心之下,也顾不得这几个月在这个亲生儿子面前伪装出来的慈父形象,撸起袖子便一巴掌呼了过去。
“砰……”
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陈澈只是微微侧身便躲开了,反倒是平时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陈昌平脚下一个踉跄,在失去了平衡后一头栽倒到在了门上,顿时鲜血淋漓。
“昌平,出什么事了?”
“爸,您怎么了?”
特护病房的门并未锁紧,被陈昌平用头撞开了,里边传来了疑惑的声响。
“陈总,您没事吧?”
这时守在走廊上的几位保镖也是着急忙慌的凑了过来。
“你们先别管我。”
“都拦着点,别让其他人过来。”
陈昌平捂着肿胀流血的额头起身后,没有着急理会陈澈,而是对着几位随行的保镖沉声道,因为此时走廊上的医护人员和其他病房的家属也被这边的巨大的动静吸引,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不少人掏出了手机准备拍摄。
国内和国外不同,顶尖的医疗资源都是在公立医院的,同样作为公立医院隐私性也是远远比不过私人医院的,哪怕特护病房,同一层楼内也是有其他病人存在的。
而一旁的陈澈也没闲着,趁着陈昌平处理这件事的空挡,背过身飞快的编辑好了一条短信,然后复制粘贴,按下前世记忆中几个极为熟悉的号码发送了出去。
“嘶……呼……”
“动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你对爸,对这个家,有什么不满的,进去再说!”
陈昌平交代完保镖之后,望着不远处还在往前凑热闹的病人家属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怒火,只是再度向陈澈的目光也已经彻底阴冷下来。
“可以!”
陈澈看着理智重回大脑的陈昌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父亲,必然是不想把家丑宣扬到大庭广众之下的。
但是,自己又怎么会让他如偿所愿?
既然这家人这么喜欢演戏,那就让自己帮他们把这出大戏搬上大银幕吧!
陈澈在发送完最后一条短信后,又默默地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这才跟着陈昌平再度踏入病房。
“昌平,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人刚刚走进病房,躺在床上的许岚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哼,问问这个逆子吧!”
陈昌平看着毫不在意的陈澈冷声道。
“爸,您没事吧,我给您涂点药,澈哥,爸整天为这个家操劳,你怎么……”
适时,围在病床前的陈子哲最先反应过来,从柜子里拿出消毒用品殷勤的凑到陈昌平身旁替他涂抹,过程中,还不忘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
“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就是要你给咱妈捐一颗肾吗,你也不想想是谁生的你?”
“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就知道当初爸把你接回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你刚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丢进垃圾桶里!”
了解事情的始末后,许岚还没说话,几个姐姐就已经炸开了锅,对着陈澈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比起泼妇骂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特护病房的隔音不错,陈昌平也没阻止,反倒满脸戏谑的等着看戏。
“说得好,难道你们就不怕我这狼心狗肺的畜生,脏了你妈的身子?”
“仔细想想,还是你那宝贝养子,你们亲爱的好弟弟的肾更干净更合适些吧?”
陈澈没有理会几个姐姐的污言碎语,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一旁还在大献殷勤的陈子哲。
“澈哥,其实我也想救咱妈……”
闻言,陈子哲愣了愣,举着消毒棉签的手也顿在了半空,身体的反应很诚实。
可嘴还是很硬,哪怕造假几乎已经被挑明依旧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向许岚。
还真是个表演欲爆棚的小杂种!
陈澈摸了摸兜里的手机确保还在录音后,同样将目光落到了许岚身上,等着她本人亲自回应。
“小澈,不管你从哪得到的消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当妈的也不瞒你了……”
注意到陈澈的如炬目光,许岚也知道这会儿已经骗不过去了,于是调高病床,撑直身子,满脸感怀的说了起来。
说到一半,病床上的许岚对着陈子哲招了招手后继续道:“确实,这次配型,你子哲弟弟,也满足肾移植的条件……”
“可是,你子哲弟弟毕竟是我和你爸领养回来的,他本身并不欠咱们陈家什么,相反你不在的这么多年,是子哲他陪在妈身边,才让妈心里舒坦一点,挨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说话间,许岚又怜爱的摸了摸陈子哲的头,后者也很是乖巧的贴近一些,让许岚更加顺手。
“可,小澈,你不一样,你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身体里流着妈的血……”
“你不知道妈当初生你的时候有多不容易……现在当妈的遭了难,患了病,你就当真半点情面不讲,丁点恩情不记?”
当许岚的目光转向陈澈时,眼神中的宠溺几乎消失殆尽,更多的是幽怨和责怪……
陈澈听着和前世如出一辙的荒谬解释和道德绑架的言论,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还真是又蠢又坏啊!
在她眼里,那个锦衣玉食养大的养子不仅没有救她的义务,反倒是对她有恩?
在她眼里,那个从小被偷走过着地狱般苦日子的亲生儿子,确是生下来就欠她的?
这种双标的母亲,扭曲的母爱……
呵,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病房中的陈澈完全不为所动,
只是在得到想要的内容后,悄然关掉录音,接着在心底默默的估算着那帮豺狼鬣狗收到短信赶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
“咳咳咳……”
病床上的许岚看着眼前冷漠得近乎于陌生的陈澈,情绪激动之下,牵动病情剧烈咳嗽起来。
尿毒症本就有气短乏力,呼吸困难的症状,加上剧烈咳嗽,许岚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背过去了。
“妈,您消消气!”
一旁的陈子哲不愧是他妈的贴心小棉袄,见状不妙,立马取下一旁的氧气面罩给许岚戴了上去。
靠着供氧,许岚这才勉强缓过一口气,配上患病后干燥暗沉的皮肤,和囊肿的四肢,浮肿眼睑,好不让人心生怜悯。
可看在陈澈眼中却是莫名的舒畅,也只有这样的结局,才勉强配得上她这一路上的欲壑难填亲疏不分。
“小澈……你,你……”
病床上许岚望着陈澈想要说着什么,只是声音透过氧气面罩有些断断续续。
陈澈听不清许岚模糊的话语,索性径直走了过去,也不顾身旁的其他姐弟,一把就扯下了她脸上的氧气面罩。
“咳咳咳……你……你想……”
许岚被吓得苍白的脸上还带着被粗暴扯下面罩后的红肿勒痕。
望着面前无比陌生的陈澈,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怕了。
病房中的其他人也是被这大逆不道的举动吓懵了,怔在原地。
“嘘,别吵,还死不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小澈,你别这样了,你就当还了妈生你的情分吧……”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许岚,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不甘心地望着陈澈继续道德绑架道。
“可能吗?”欠你的,我上辈子就已经还完了,这辈子我是来收账的,而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息的收回来!”
明亮的灯光下,陈澈随手丢掉被扯下的氧气面罩,笑容明媚而澄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可看在陈家人眼中却是莫名的心惊肉跳。
“陈澈,既然你这般薄情寡义,那我也不和你扯其他的了。”
望着已经彻底撕破脸皮的陈澈,陈昌平深吸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场中的平静,他心里很清楚,眼下已经没有诓骗的可能,索性直接谈起了条件。
“只要你答应捐肾,事后我可以给你一部分集团股份,你还年轻,你还健康,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等一颗匹配的,健康的肾回来,并且拿着每年的分红非常滋润的过完这辈子……”
“同样我也承诺,从今往后我们陈家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大家各自相安无事!”
“这次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和解下来,大家也都体面一些……”
陈昌此刻已经换上了平时谈生意的口吻,郑重其事的望着陈澈道。
“体面吗?”
回过神来的陈澈,望着对面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陈昌平嗤笑道,自己并不指望这个人前道貌岸然,背地里蝇营狗苟的大牲口能够信守承诺,更没想过与陈家和解。
前世的自己在肾移植手术后被迫在在家修养了几个月,然后直接参加高考,结果只是堪堪考上了个位列985中游的院校。
虽然对于多数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了,但是相对与陈澈的天赋和拼了命的努力来说确是完全不成正比的。
陈澈想要复读,可终归还是没能执拗得过他的禽兽父母!
好在,大学还有机会,陈澈同样没有放弃,他的努力也让他遇见了人生中的第二个贵人,大学的马哲教授。
他给陈澈指了一条通天的坦途,中央选调,在他的引导下,从班级的团支书,到校级学生会干部,再到入党,拿取校级奖项荣誉……
陈澈玩命般的争取到了每一个机会,在别人还在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陈澈却从未有过丁点懈怠。
身体在数年的调养下也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机能,达到了体检标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为母捐肾的经历还是加分项。
万事俱备,陈澈终于在大四那年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学院的内推名额,当他在校领导办公室,看到那叠选岗的纸质文件和保密协议时,他知道自己几年的玩命终于换来了人生中的第二个转折点。
一个真真切切的一步登天的机会。
陈澈凭借着在笔试成绩上近乎于碾压性的优势,可以说,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再加上那位教授往后的悉心教导和提供的初始政治资源,陈澈甚至有望在有生之年,布政一方。
可就在陈澈过完面试等着政审,用自身诠释着那句,十年寒窗,是可以吊打三代从商之时,陈昌平和许岚两口子来学校了。
让陈澈始料不及的是,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来劝说他放弃的,放弃这条前途光芒万丈的路,转而回家经商。
他的亲生母亲许岚,甚至都没有给陈澈拒绝的机会,仅仅只是从包里轻飘飘掏出了那张她近期的醉酒驾驶的刑事处罚记录,就轻而易举抹去了陈澈这些年拼命换来的东西。
那时的陈澈纵然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接受现实,然后又被他们两口子逼着正常毕业,以回家锻炼,熟悉项目,最后继承家族企业为由,连哄带骗之下,安排到了陈氏集团旗下的支柱企业,长恒地产。
出乎意料的是,两口子这次竟没有在使绊子,反倒是倾力相助,陈澈入职后如同坐火箭一般窜升,一路高歌猛进,毕业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就已经坐到了企业项目工程部总负责人位置上。
期间陈澈也是帮着陈家接下了许多省市级重点工程项目,把陈家的底子打的越发牢靠,就在陈澈一度以为他们回心转意的时候,现实却给了他血淋淋的教训。
自己在前面拼死拼活,那个管财务的好弟弟陈子哲却在那两口子的掩护下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当问题出现,想要抽身时,为时已晚,身为项目部负责人和企业法人的自己,第一时间被那两口子推出去挡枪口。
判决下来,自己连同企业内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被打包送进了监狱,而在监狱外的陈昌平两口子也已经擦干净了屁股。
等到自己刑满释放那年,凭借着自己当初打下的底子,陈家又成功将那家地产企业换皮上市,又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陈家已经一跃成为了坐拥千亿家业的顶尖豪门。
而当年那个只会躲在父母姐姐背后耍阴招装可怜的杂种弟弟也成了陈氏集团的继承人,光鲜亮丽,风头无两。
留给陈澈这个亲生儿子的,只有为了避免他狗急跳墙而施舍出来的五万块安家费,并且安排了专人监视着他。
出狱后的陈澈,没过多久又被查出了肾衰竭,在花光最后一分钱用于治疗后,只能孤零零的死在了那个廉价出租房里等死。
自始自终陈家人都没来看过一次,在陈澈弥留之际,倒是那个让他弃之如敝履,已经多年不曾联系的养父不辞辛劳的找来了。
也是那个一身酒气,满嘴黄牙的懒汉,当着躺在床上还没咽气的陈澈的面,打了通电话,替他处理了身后事。
最终,那个懒汉以二十万的价格拍板成交,咧着那嘴大黄牙,喜笑颜开地将他的尸体卖给了那个山沟沟里一个家里刚死了女儿的狗大户,用以配冥婚。
……
“可,你是体面的人吗?”
“不过这次,不管你是不是体面的人。”
“我都会帮你体面的!”
陈澈收回思绪,就在陈昌平惊疑不定之时,病房外恰好传来了吵闹的声响。
“你们拦着我干嘛?我是省台的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
“我是市财经栏目的主编,我有事想采访一下你们陈总。”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市道德与法治栏目的主编,我……”
“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有什么权利挡着?还不赶紧放我们过去!”
蜂拥而至的记者和编辑弄得医院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以他们的职业素养一旦嗅到了腥味,可不是外面区区几个保镖能拦得下来的。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陈昌平听着外面的吵闹,已经猜到这多半是陈澈的手笔,原本还算和气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小畜生,是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的,真当我陈昌平没有办法收拾你吗?”
“好啊,那就,不死不休!”
陈澈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陈昌平道。
“你这不敬父母,心肠歹毒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就算死后也肯定会下地狱的!”
病床上的许岚发现没有善了的可能后,也是凶相毕露,满脸怨毒的看向陈澈。
“你不是信佛吗?我倒是希望佛祖保佑,你这辈子能多活一段时间,我想你睁大眼睛,亲眼看着……”
说道此处,陈澈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扫过病房内的至亲之人面带微笑道:“我是怎么把你们这一家子禽兽送下地狱的。”
说罢,陈澈也不多留,迈步往大门走去,如今这个时间段户口还没迁到陈家,自己的法律意义上监护人还是那个酒鬼懒汉,达到想要的目的后已经没有多待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
“那我今天就先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孙!”
望着准备出门的陈澈,陈昌平也是恶向胆边生,抄起一旁打吊针的架子就挥了过来,想着先打晕陈澈,控制住局面,在出去应对那些记者。
“呵……”
陈澈轻笑了一声,自己可从没低估这禽兽父亲的阴狠,早有防备。
在陈昌平冲过来的同时,陈澈主动往前一步稳稳地握住架子,空出的哪只手则是握拳对准他的鼻梁狠狠的挥了过去。
一拳下来,陈昌平被打的鼻子流血,眼冒金星,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
“你不能走,你得……”
一旁的几个姐姐还在懵逼的时候,表演心切的陈子哲最先反应过来,心一横竟是快步跑到前面,双手张开挡在了门口。
“我的好弟弟,你还真是演上瘾了?”
陈澈凑近一些,捏了捏陈子哲还有些稚嫩的面颊讥讽道。
“我……”
“呜呜呜……”
陈澈现在没有陪他演戏的功夫,在他嘴唇蠕动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猛的抬脚往他的小腹下方踹去。
要害部位骤然遭袭,陈子哲痛得五官扭曲,身子止不住的抽搐痉挛,竟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脏了……”
路过病房门口的时候,陈澈低头看了一眼鞋面微微皱眉,随即又抬脚在倒地的陈子哲身上擦了擦后,这才满意地推门离开。
“陈总,您能接受我们台的采访吗?”
“陈总,听说您的妻子得了尿毒症,现在急需换肾……”
“听说您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刚好在您夫人患病期间被接回,请问,有这回事吗?您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
陈澈刚走出病房,转过拐角,便看见那群记者隔着老远嚷嚷道,其中不乏没有收到短信通知,自己闻讯赶来的狗仔。
目光扫过人群,陈澈很快就在里面发现了好几张熟悉的脸,他们都是前世记忆中和陈家不对付的势力所掌控的媒体资源。
自己上辈子在承接项目的时候可没少和这帮人在暗地里交锋,打舆论战,所以他们联系方式也是记得异常牢靠。
同样对他们的手段也是极为清楚的,背后的靠山,让他们完全不惧陈氏集团在当地的势力,什么惊天新闻都敢如实报道,战斗力极为彪悍。
陈昌平几位随行保镖此时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加上对方人多,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更有几个心思异常活络的狗仔已经收起摄像机,装作路人从人缝中钻了出来。
“诶,你好,你知道……”
“陈总对吧?”我知道,转角过去,最后一个病房就是……”
一名戴着鸭舌的中年狗仔眼尖的发现了走廊上的陈澈,下意识的把他当做了其他病房的家属,刚准备问路时,后者便已经抬手指定了方向。
“谢谢你,年轻人。”
“不用谢。”
陈澈看清鸭舌帽下满脸胡茬的老脸后微微愣了愣,这狗仔陈澈认识,前世他是因为胡编乱造一位明星的花边新闻而火出圈的,标题好像是奶油小生和八旬老奶不得不说的故事,报道向来不真,但一直都很劲爆。
这个狗仔的特点就是狗胆包天,给他两张网上的拼接图,他就什么都敢编,也算是前世UC震惊部的开创者之一了。
“哦,对了在给你透露一个消息,我刚刚路过的时候还看见里面在打架,陈总好像鼻青脸肿的,如果你去得快,说不定还能拍下点什么劲爆的画面。”
陈澈愣了愣后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而自己动手的事情完全可以忽略,因为以陈昌平的性格,完全没可能闹到警局去,徒增他人笑料,所以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至于这狗胆包天的狗仔,有了实拍图,他还指不定能编出什么花来,虽然没啥大用,但能吸睛,且足够恶心人。
加上其他记者的报道,至少能在短时间将陈家推到风口浪尖,让他暂时没办法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针对自己。
“啊?”
“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如果以后……”
“嗯,我先走了。”
陈澈收下名片后,没有理会狗仔脸上无比激动的神情,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的下楼离开了。
至于手机上的录音,陈澈现在还没想过放出去,在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前提下,留在手里可以当一张反击陈家的底牌使用。
离开医院,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三月份的天这会儿已经擦黑了,街上吹来的风还有冷,陈澈也就没想着省钱,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径直往学校赶去。
先回到住处,在从长计议。
说来也是可笑,虽然几个月前那两口子就已经认回了他这个亲生儿子,却没让他搬回家住,而是维持原状,甚至于,在陈家那偌大的别墅里都没有一间专属于他的房间,每逢月假回家的时候,睡的也都是沙发。
而那禽兽两口子,还美约其名,来回上学麻烦,怕耽误他的学习时间。
不过现在想想也好,替自己省去了重新办理住校手续的麻烦,宿舍里床铺也还都是现成的,不用重新添置。
江海市人民中学门口,
作为省会城市数一数二的公办重点中学,它的校门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不过一旁质朴的校友墙却是莫名的引人注目,因为简单瞥上一眼就能发现不少只在省台上见过的政商两界要员。
“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陈澈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由得感慨万分道,言语中略微有些惋惜,如果前世陈家没有找来,自己的名字大概率也是能出现在上边的。
“不过,这辈子,不管选那条路,都不会再有遗憾留下了……”
陈澈收回思绪,在保安室消掉假条后往校内走去,今天刚好是周六,除了高三和初三的学生外,都没上课,校园显得有些清冷。
陈澈倒也乐得清闲,因为去医院是请假外出,时间没到,也没就着急去上晚自习,而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宿舍走去,准备先换件厚衣服。
“嘎吱……”
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四张上下床,因为市中心用地紧张,加上学校勤勉务实的办学风格,宿舍一直都是八人间,里边的条件也很是简陋,除了居中的木桌,和墙角的衣柜就没别的东西了,头顶的电灯和电扇就是所有的电器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习惯了家里的环境或许接受不了,但也无所谓,他们可以办理走读回家住,重活一世也曾享受过的陈澈却依旧是欣然接受。
幼年睡猪圈,睡牛棚,小学在镇上寄宿时睡的是大通铺,县里上初中的时候条件改善一些,是废弃教室改成宿舍,虽然是二三十个男生睡一个房间,可好歹也是有自己单独的床铺了……相比自己的从小的居住环境,这里已经算的上相当优越了。
在陈家短暂体验过的优越生活和豪华别墅更像是参加了一场变形计,终归还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陈澈从来都没忘记自己的初心,也没有什么由奢入俭难的心理障碍,不论是前世还是如今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