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汐儿宁世远是小说《嫡女军师,嫁作侯爷妃》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甄有芊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嫡女军师,嫁作侯爷妃》的章节内容
“姑母,喜轿什么时候入府?”
赵怜儿一身丹红袭地衣裙,一边瞧着铜镜中盛装的自己,一边抬头望着姑母,俏皮眨眼。
声音尽是催促,妇人连连摇头,“你这孩子,我知道你喜欢殿下,差不了一会,矜持点。”
话落,六尾凤冠置于赵怜儿头上,衬的一双眸子璀璨水灵。
这是太子妃才有的头饰,昨晚就由内务府总管小心呈入赵府。
五年前,他许下承诺。
“怜儿,这辈子,你只能是本殿的女人。”
今天,他兑现了,就要娶她了。
想到这,她不禁低笑出声。
可笑意还没消散,却听——
“啊……!”
突兀的女子尖叫隔着喜门传来,赵怜儿心一紧,还未说话就被姑母按住。
却在这时,铮——,刺耳的刀剑交加声不断传来。一声比一声响,纷杂脚步连沓而来。
赵怜儿整个人僵住,目光尽是焦灼。
“怜儿,别出去。”话落,姑母走了出去,整个喜屋就她一人。
仓皇的惨叫不绝于耳,又在一瞬,毫无声响,死一般的寂静蔓延。
赵怜儿身子绷紧,心一阵阵往下沉。
最终,她双手抵门,推了开来。
悬于院墙的红绸带随风飘荡,处处贴着大红喜字。
院中,无数赵府奴仆横乱躺着,鲜血淋淋,染湿地面。
赵怜儿双目瞪大,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
今天,是她和殿下的大喜日子……
“宇文厉,你明明答应本宫,只要赵家投靠你,你就娶怜儿!”
清冷绝望的妇人声音的传来,赵怜儿双目瞬间聚焦。
是姑母!
“不这样做,你怎么会松懈?我那父皇,什么都听你的,没你的教唆,岂会退位?”
“呵,杀了我,你永远见不到她!那小贱人,早被本宫发卖了!”
一声比一声响,却像一把尖利的刀,一下下凌迟赵怜儿的心。
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满府横尸!
他不是喜欢她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太子捧在心头上的人。
那小贱人又是谁,他真正在乎的女子?
从前和她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泪漱漱而下浸湿脸庞,她不顾一切朝着声音来源跑。
她要站他面前,亲自质问!
“求你,放过怜儿……”
“你杀我母后,早该死了!”
无论赵怜儿多快,都赶不上剑速。
剑身出鞘,从后背捅入直穿身子,华衣飘下,她眼睁睁的看着疼她入骨的姑母没了气。
到死,姑母的手都在拽着宇文厉。
姑母身为皇贵妃,宠冠六宫骄傲孤高,卑微的求他,只为留她一命。
“赵怜儿。”
沉稳幽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抬头便见宇文厉,一身玄色长袍,透着浓浓肃杀。
视线一转,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佩剑,鲜血自冰冷的剑身滑落,金黄的剑穗左右晃荡,闪着刺目的寒光。
她向来不熟女红,特意花尽心思熬了七个日夜,做出能摆上台面的剑穗。
而他却用这把剑,在她眼前,亲手斩杀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宇文厉。”
没有从前娇嗔,话音沉静,低的可怕。一声落下,赵怜儿气息忽的不稳,腹部绞痛汹涌袭来。
“咳——”
她阵阵猛咳,一大滩鲜血落下,染湿地面。
赵怜儿才明白,他早已对她下手。
宇文厉低头凝视她,眼神一片冰冷,“杀,一个不留!”
紧接着,无数训斥从远处传来。她从声音听出,都是赵府兄弟姐妹。
“赵怜儿,都是你的错!一个庶女,凭什么异想天开嫁太子,全是阴谋!”
“如果不是你执意嫁宇文厉,姑母怎会放松警惕,赵家又怎毫无防备!”
“都是你害的!”
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她死心塌地喜欢宇文厉,姑母不会死,赵家也不会倒。
全是她的错!
赵怜儿拼命止住喉间上涌的血腥,扬唇笑了,笑的恣意苍凉。
她抬手点着他,话音尽是冷厉,“宇文厉,我咒你,这辈子不得安稳!若有来世,我定扒你皮,喝你血!”
说罢,她连咳不止,火红身影飘然落下。
名动天下的美人赵怜儿死了,显赫齐京的赵家彻底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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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年刚过,还没出正月,青泯县通判谢家就闹了事。
谢家嫡长女谢汐儿,本就在春年受了风寒,身子还未大好,今早就落了湖。
都说她命大,掉下去快一刻钟,捞上来时还有气息。
赵怜儿半靠在床揉着发疼的额头,哪是幸运,正主魂魄已经归西,和她一样是可怜人,被人预谋丢了命。
人已去,却成全了她,借着旁人身体获得重生。
只是,现下并非惠帝年间,而是孝帝六年,宇文厉已经登基六年。
距离她死,已经六年了。
“大小姐,您快躺下,不能再冻着。待老夫人回来见到,定心疼。”
说着,丫鬟便快步上前,就要扶她躺下。
谢汐儿偏头看向身着绿粗衣的丫鬟,是她的大丫鬟蛮蛮,口中的老夫人是她的祖母,整个府中最疼她的人,真是爱护到心坎。
也就是趁着老夫人不在,敢大胆到推她入湖要了她的命。
就在她欲摆手之际,门前忽的传来粗沉的中年男子声,“躺什么!就是被宠坏了,不反思自个儿能力,偏去学小女子那套妒忌!”
口气相当不好,训斥味满满,声音落下,人便进了内室。
谢汐儿望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是她的父亲,出事到现在,他才来看她。
没有安慰,亦没有查明真相替她做主,一来就责骂。
谁叫他是宠妾灭妻的主,一味宠爱那位妾室瑶娘,令母亲郁郁寡欢,身子日日垮塌。
去世后,父亲念了一段日子,那瑶娘也是有手段的,很快拢了父亲的心。
一日日的,瑶娘所出庶妹,风头已经盖过她。
谢老爷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训斥稍稍缓了些,“县中诗会,确令每府嫡系参与,可你想想,就你这样的,能去?”
丝毫不懂诗词,琴棋书画学了皮毛,去了就是闹笑话,丢谢家脸面!
谢汐儿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所以,父亲以为我妒忌,在湖边针对二妹妹,自个儿身子不稳落湖?”
声音轻淡,周身萦绕疏离淡漠,这股子气韵不是原本谢汐儿该有的,谢老爷不禁拧眉,仔细瞧着她。
“难道不是?”
语调微扬,却是满满笃定。
偏心至此,冬日落入冰冷湖水,那么长时间才捞上来,都这般了,还偏心!
谢汐儿暗自冷笑,唇角略略勾起,“父亲要问罪,也得等我身子好了。蛮蛮,送老爷出去!”
说到后处,声音忽的高昂,愣生生将蛮蛮惊到,大小姐何时有了这等气焰?
往常每每老爷问责,都是软弱不已,噗通跪地认错。即便很多时候,大小姐根本没错。
一时之间,谢老爷愣住,缓了片刻后大怒,“我好好同你说,你竟这般态度!”
说着,大手一甩衣袍,“等你好了,立刻派管事送你去乡下庄子调养脾气。”
话落,脚步连转,直往屋门去。
蛮蛮自当跟上,在门口被谢老爷训住,“送什么送!”
谢汐儿依旧半靠在床,摊上这种爹,即便有祖母护着,正主到底是个软性子,被人拿捏惯了,受气包也当习惯了。
念及前世,因是庶女,父亲不正眼瞧她,但至少一碗水端平,谁犯事谁倒霉。
而她呢,自小就被姑母教导。
怜儿,咱不受欺负,谁打你,给我千百倍的打回去!
那些个女德书,一本都不许看,狗屁不通的东西。
所以,她不学女德,更不学女红,反倒跟着武师傅学了几招。
但现在,姑母不在了。
谢汐儿眸眼垂下,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蛮蛮进来时,便见到她这般,立即走来替她拢了被子。
“不管老爷怎样,至少您有老夫人疼,等回来就好了。”
“我没事。”谢汐儿笑了笑,她怎可能为此伤神?
上天给她新生的机会,她就要好好利用,赵家倒了,那些个仇人,各个权贵加身作威作福,曾经发誓非她不娶的人,这会坐在金龙椅上。
谢府庶系,她还真不放在眼里,跟在姑母身边,皇宫里头,什么事没见过。
要知道,她的姑母,当年宠冠后宫的皇贵妃,整人法子多着。
可是,她觉的自个儿没事,蛮蛮却觉的大事不好。
“大小姐,你想哭就哭吧,奴婢帕子都备好了。”
说着,就从袖中抽出好几条,嘻笑道,“咱们院中别的不多,帕子最多。”
谢汐儿看着一叠五颜六色的小帕子,全是擦泪用的,可见原先的主,偷摸摸掉了多少泪。
“从今儿起,这些小帕子收起来,你去煮碗红豆汤来。”
她得赶紧补补气,也好收拾那帮人。
她可不是受气包,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蛮蛮瞧着大小姐那双眼睛,仿似闪着万般光彩,果敢自信,那是从前没有的。
难不成落湖大难不死,性子变了?
“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
一声催促,蛮蛮终是回了神,大小姐现在脸色苍白身子虚,她得赶紧去。
于是,她立刻起身,临去前再次替谢汐儿拢被子,而后转身出了去。
她家小姐被庶房欺负惯了,常年居于内府,即便诗会点了名是嫡女参与,还是被二小姐挤了。
众人皆知谢府二小姐才华出众,美丽不可方物。其实,她家小姐就是性子软,容颜上丝毫不输,甚至略胜一筹。
内室床上,谢汐儿依旧半靠,唯她一人寂静不已,环顾四周,她好好打量起这间闺房。
和她前世相比,这间委实简单,只能说,该有的一样不少,满足生活需求罢了。
且说她盖的被子,普通的棉花被,罩子也是棉布,摸上去扎手,仅比寻常人家好些。
青泯县是东齐小县,谢老爷好歹是通判,从四品官。和京城官爷比起来,俸禄不多,但在小县,算是锦衣玉食的好人家了。
堂堂嫡女,盖扎手的被子,冬日落湖身子冷,屋里连个炭火炉都没有,用度上很是寒碜。
“大小姐。”
就在这时,透着生气和委屈的女子声传来,是蛮蛮。
谢汐儿瞧着她,一副眼里冒火当说不说的模样,稍稍一猜,便知麻烦出于何处,定是灶头那。
于是,她手一撑就要起来。
“大小姐,您作甚?万不能下床!”
蛮蛮急了,连忙上前阻止,却被谢汐儿挥退。
“无碍。”话落,她已起了身。
如果依旧躺着不出面,那些人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拿件厚实的外衣外袍。”
话音笃定,非出门不可的架势,蛮蛮见阻止不了,只好转身从柜中拿了最厚的。
当看到棕色外衣时,谢汐儿眉头拧起,且不说官家姑娘不常穿棕色,就连颜色也陈旧了。
每年府里都该添置新衣才对,难不成正主一件都没?
不是说老夫人很宠她?
蛮蛮见她神情不悦,不禁疑惑问道,“大小姐,您怎了?”
“就没有别的厚实外衣?”
蛮蛮抿了抿唇,“府里春年前,每个小姐都有新衣。老夫人每年都交代,给你的新衣也是小姐里最好的。可是……”
说到这,面色立刻小心翼翼起来,瞧了谢汐儿好几眼才继续说。
“每次绣坊送来缝制的衣裳,都被二娘子拿了去。您也不计较,任由她们去。”
所以,衣裳才会少,更在老夫人面前说,不必再给她做,为府里减少开支。
听到这,谢汐儿眸色更冷,受气到这种程度,更不敢声张,和她前世俨然形成鲜明对比。
“去灶房,带路。”
简单几字落下,蛮蛮手中衣服已被拿走,只见大小姐利索的穿上,到屋门处时,外袍也已罩上。
“大小姐。”蛮蛮一边喊着一边紧跟上去。
到了庭中,强劲的寒风吹来,一下下灌入脖中,谢汐儿手一伸拉住外袍两边系带,再次紧了紧。
和屋内陈设不同,这处院子不小,绿植不少品种单一罢了,只有樟木树。因奴仆少,无人修剪,没了形状,待到春日必定疯长。
“带路。”
两字而出,命令感十足,蛮蛮不敢再劝阻,立即往灶房去。
出了院门,没有院墙的阻挡,风更加大,从府中小道走,过了拐角便是。
灶间很是热闹,置在灶头的三个锅,腾腾的冒着热气,越往里走,肉香味更浓。
“还要多久?二娘子等着呢!”
还没完全走近,就听一声急急的女子催促。
谢汐儿望去,只见一名身穿草绿色长衣的丫头,一对垂眼尽是不耐。
“蛮蛮!你怎又来了,我不是和你说了……”
声音高昂尖利,话到此处猛的一顿,瞅着眼前女子,竟能下床出院门了!
“大小姐。”
很是敷衍,更无行礼问安。
蛮蛮双手一紧,气的就要冲上去,却被谢汐儿按住。
忽的,她心一沉十分担心,就怕大小姐和从前一样,默默承受习以为常。
不多时,谢汐儿松了手,朝灶头走去,手就要伸出掀锅盖。
“这是专为二娘子熬的!”
一声尖亮急唤,更透着训斥味,说罢,扬手就去拉,然而手刚伸去……
“嗷……”
手腕被猛的拽住朝反方向折,痛的她瞬间龇牙咧嘴,整张脸皱在一起。
“大小姐,你若执意抢,二娘子定……”
话还没说完,咔——,声音尤其清脆,原本还竖着的手一下子软绵绵的耷拉着。
蛮蛮一个激灵,两眼瞪的滴溜溜圆,不可置信的瞧着,她家小姐何时这么大的力气了?
竟将芳草的手腕骨折脱臼了!
灶间掌厨嬷嬷站在旁侧,身体不自觉的抖了好几下,幸好没有率先出手,否则芳草下场就是她了。
她一边惊异一边不断的瞅着谢汐儿,心里不断嘀咕,大小姐怎了?以前见芳草不都客客气气的。
哐——,此刻,三个锅盖都被谢汐儿掀了去,皮蛋豆腐羹,芙蓉扇贝汤,羊肉白汤,都是滋阴养气补身子的。
灶间总共三口锅,都被二娘子用了,并没有空闲地方煮红豆,蛮蛮才会空手而归。
谢汐儿勾了唇角,转身时面带微笑,“替我谢了你家二娘子,知道我要进补,特意备下那么多。”
话落,压根不给芳草回话机会,直接命令道,“蛮蛮,拿三个大碗,全端了。”
说到这,更稍稍看了眼嬷嬷,“还不快帮忙?”
几丝淡语,周身却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韵,更有一股道不明的威压。
“你!不是二娘子为你……”
声音极大,可话说一半,却见谢汐儿朝她走了一步,手腕脱臼的疼历历在目,吓的她忙转身跑开。
“你等着,马上就来教训你!”
到了很远处,才转身骂骂咧咧一句,然后捂着发疼的手走了。
谢汐儿不动声色,从橱柜中拿了只小碗,盛了羊白汤。
先前折了丫鬟的手,费了她好些力,到底不是她自个儿的身子,这会便已感觉虚,喝点补汤缓缓。
蛮蛮心中一阵畅快,长期以来憋气,郁结在心实在不痛快,今日全纾解了!
太爽!
不过转念间,蛮蛮又担心起来,看着缓缓喝羊汤的大小姐,十分忧虑。
芳草是二娘子屋里的小丫头,三样补汤全没了,手腕也脱臼,打狗也需看主子。
以二娘子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蛮蛮,拿个托盘,端走。”
忧思中,只听清亮的一声,还未回话就见大小姐兀自拿了个托盘,上头摆了几个汤盅,就连掌厨嬷嬷也拿了个跟在后头。
她立刻缓神,忙将剩下几个汤蛊放在托盘上,疾步出了灶房。
谢汐儿前世便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又随姑母常年走动皇宫,繁复弯绕的宫道熟记在心,这等小府邸,稍稍走一趟,主道小道便记下了。
回了院中,好几个汤蛊一并排在屋里,挥手遣退嬷嬷,待屋门关上,她才拉着蛮蛮坐下。
“喝。”
轻巧一字,纤手推了过去,而后自个儿拿了皮蛋豆腐羹。
蛮蛮惊的瞪了眼,在府中,二娘子最得老爷宠,既是熬给她喝的,必是好的。上好的补汤,她怎敢喝?
可是,没等她拒绝,勺子就塞入手中。
“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透着几丝肃穆,眸中更是泛着厉光。
被这样看着,蛮蛮低了头,来不及想,手已经服从命令伸了去,就着勺子慢慢喝着。
推给她的是羊肉白汤,非常进补,谢汐儿落湖刚醒,身子还虚,这类大补品,不宜多尝。
她浅浅喝着,举手投足缓缓优雅,往常也是,可现在多了贵气。
蛮蛮恍恍的瞅着,所有视线都被吸了去,若非这张熟悉的面孔,她定以为换了个人。
砰——,一阵巨响,片刻的安宁顿时被扰,溢满浓浓训斥的中年妇女声响起,混着些微沙哑。
谢汐儿神色如常,倒是旁侧的蛮蛮瞬间起了身,十分慌张。
“二娘子院中的李嬷嬷来了。”
谢汐儿神情依旧淡淡,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慢慢擦着。
“大小姐!”
粗哑妇人声更响,尾音落下时,只听哐——,内室屋门直接被踢开,十分刺耳。
谢汐儿放下帕子,抬头瞧着李嬷嬷。
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何蛮蛮怕,李嬷嬷很是壮硕,腰间一圈肥肉,脑门亦是,朝天鼻孔,长得确实骇人。
“二娘子每隔几天喝补汤,你真是好教养,敢抢!”
李嬷嬷冷哼而出,细小的眼睛不断逡巡,几叠汤盅,就连身边丫头,嘴角都挂着汤!
“上等的野羊汤,竟被你糟蹋了,贱蹄子!”
眼里仿似闪着毒光,手猛的朝着蛮蛮扬起,话却是对着谢汐儿说。
特别是最后几字,尤为响亮。
眼看肥手就要狠狠打在蛮蛮脸上,谢汐儿倏然起身,快准狠的抬手,一把扣住李嬷嬷。
按在麻穴上,只令她酸软无比,动弹不得。
李嬷嬷面色黑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放开!”
浓浓的命令口气,毫无奴仆该有的姿态。
谢汐儿突然笑了,声音十分轻快,“二娘子年纪大了,脑子糊涂,还留着刁奴,不如我帮你教训”
敢这样对主子,放在皇宫,乱棍打死的结局。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谢府真是乱了套!
听了此话,李嬷嬷更怒,她家娘子还未四十,怎就年纪大了?
简直胡说八道!还敢教训她,胆子贼大!
汹涌的怒气滚滚而来,瞬间抬起没被扣住的手,直直的朝谢汐儿脑门去,腿更是高抬,浑身用力,直迎腹部柔软处。
“大小姐!”
蛮蛮吓的尖叫,连忙上前欲挡住那只肥腿,后侧突的伸出一只手,顿时将她推到一边。
瞬时,一声惨叫忽的响起,太过凄烈不断盘旋于耳,蛮蛮定睛看去,整个人一阵激灵。
只见李嬷嬷痛的肥脸皱成一条条褶子,膝盖软骨处被踢,此刻已跪在地上,肥厚的肚子上落下一只绣鞋,正是大小姐。
“一身肥肉,没有半点用处,估计吃太多,虚胖。”
谢汐儿轻声缓缓,眼角噙着笑意,脚下更加用力,直接踩在胸骨上,疼的李嬷嬷哎哟的叫着。
饶是疼的不行,还在不停叫嚣,眼中俱是凶光。
“扒了你的……哎哟,你的皮……”
彻骨的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就在这时,一记妇人声忽的从院中传来,没有芳草尖细,也非李嬷嬷凶煞,透着柔和。
这来的又是何人?
思虑一晃而过,却见李嬷嬷喜上眉梢,很是急切,朝着屋门直喊,“二娘子!”
话音落下,只见一妇人走来,旁侧伴着另一名扎着双丫髻的丫鬟。
谢汐儿循声望去,乃一名穿着轻纱衣裙,外罩兔皮袄子的妇人,满面红光,皮肤算得上白皙,堪堪杨柳腰,端的是小巧婀娜。
“汐儿,你这是何意?”
声音轻柔,柳叶眉下的眼,透着审视的精光。
此刻,谢汐儿收了打量的视线,这种人,她宫里见了不少,外相柔弱不已,特会暗地里使绊子。
“二娘子,只有嫡系才能这么叫我。难道娇养惯了,忘了规矩?”
说罢,踩在李嬷嬷胸骨上的脚倏然收起,淡然的眼神随即落在二娘子身上。
“这件兔皮袄子不错。”
眼神静雅,似乎漫不经心的口吻。
瑶娘虽面不改色,内心却是疑惑非常。本该低头认错惧怕她的人,现下却和她对峙。
“汐儿,我这样唤你好几年了,当初你说,都是一家人,不能生分。”
瑶娘面上可谓一派诚挚,眼神更透着满满疑惑。
谢汐儿静静瞧着,兴许就是好相处的表象令原主迷了眼,就算明摆着受欺负,也藏在心里。
“是么?既然不生分……”
说到这,她忽的停住,脚步连迈朝前走了几步,手就要扬起探向兔皮袄子,却被李嬷嬷挡住。
“二娘子,您离远点,大小姐现在会打人了,您好心肠,处处为她着想,她可不是!”
瑶娘一听,眼里的深思更重,上下瞅着谢汐儿。
念及先前她进来时瞧到的,李嬷嬷被踩在脚下,绣鞋就踏在胸骨,踩在那处稍稍用力就疼。
变了性子,不怕她了?
“嬷嬷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若祖母知道你一口一个小贱蹄,兴许找个牙婆子入府,发卖了你。”
话音轻快,说的十分随意,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瑶娘自然听出了,一个眼神过去示意李嬷嬷噤声,然后上前一步,笑道。
“老夫人去香山静养,回来也要好好休息,府中琐事别去打扰。”
她一边说一边扬手,状似亲切的就要挽住谢汐儿。
只是,手还没伸到一半就被谢汐儿侧步阻去,片刻后肩上一重。
“兔毛光滑,颜色鲜亮,春年采买的吧?”
说罢,手又在兔毛袄子上拍了拍,一双清亮的眸直视二娘子。
这种袄子,放在小县人家,实属上等货,但在京中,便是下品。
她记得一年冬日特别冷,东齐小部族进贡纤长浓密的银狐皮,仅此一条。姑母得了,立即唤宫中绣娘给她做了件狐皮袄子。
不仅衬的肤白,还非常保暖,风呼呼吹来,全部挡住,进不了脖子。
“大小姐,这件袄子原是分派给您的。”
这时候,站在后处的蛮蛮终是忍不住,忙上前轻声道
被二娘子截了胡,原先身子康健,偏偏分配衣裳时害了病,老爷一个心软,老夫人又不在,兔袄就这么入了偏院。
“说的什么话,我们娘子还会抢你的?老爷早早吩咐,是……”
李嬷嬷辩驳的正起劲,突被瑶娘一个手势阻去,只好歇了怒火不再多言。
“一家人,不必如此,一件袄子罢了,你要的话就拿去。”
说着,瑶娘解了系带,就要脱去。
“正好,我缺件厚袄。”
说罢,谢汐儿双手扬起,捏住兔袄一角,直从瑶娘身上脱下。
瞬间,瑶娘有些缓不来神,面色有片刻僵硬。
一番说辞罢了,还真要了去!谢汐儿真的变了,还不是一点点。
老爷虽是通判,可府中人多,就指着固定俸禄过活。好不容易盼来一件动物皮毛的,被人抢去。
她这心……,怪疼的。
“蛮蛮,送二娘子出去。”
说着,谢汐儿抚了抚额头,“刚醒,身子有些虚,明日二娘子再熬点补汤送来。待老夫人回来,我在她面前说您的好。”
冠冕堂皇的话,却含着威胁,瑶娘瞧着谢汐儿手上的兔袄,暗暗思量。
“既然体虚,就好好歇息。”
一语落下,瑶娘径自转了身,出门的那刻,一双眼已然眯起,精光四射。
“二娘子,您真放过她?抢您的补汤,连老奴和芳草也打,更夺了您的宝贝袄子!”
李嬷嬷千万个不甘,揪紧了衣袖,喋喋不休。
瑶娘没有回话,待出院门步子停住,收了眸中深思,朝一旁扎着双丫髻的丫头道,“春柳,去给大小姐把脉,瞧她身子到底如何了。”
“是。”
春柳躬身领命,不多时再次入院。
“二娘子……”
李嬷嬷仍愤愤不平,瑶娘索性扬手拍拍她,轻笑道,“我有了主意,守在府门处,瞧瞧老爷何时回。”
说罢,人已朝偏院走。就算谢汐儿胆大,也不是她的对手。
傻包而已,论女红和琴棋书画,哪一样都比不上她的女儿。
经过诗会,她的莲姐儿在县中名艳双绝,才过了几天,好多媒婆登门,不仅本县门第,更有外县。
谢汐儿有什么?比莲姐儿还大一岁,一个提亲的都没。
要不是老夫人宠着,早被赶去别庄了!
此时,谢汐儿正坐在椅上,手伸出给春柳把脉。
刚才跟在二娘子身后的,是个懂医的丫头。
“脉象平稳,力度有些弱,没有大碍。”
说罢,春柳收了手,回去复命前又道,“体虚,还是静养为好,前后打了两人,就不怕落了病根?”
话音平静,却带着丝丝讽刺和问责,没多久走了。
毕竟瑶娘的人,各个都有“本事”。
谢汐儿压根不当回事,扭头却见蛮蛮一张苦脸。
“大小姐,您要好好躺着。”
听到病根两字,蛮蛮紧张的不行,大娘子那会就是体弱,遇了二娘子心情都不好,一日日的身子不行,最终油尽灯枯。
“放心,我好的很!”
谢汐儿一边说一边扬手拍蛮蛮,经过前世,她以切身之痛领了教训,能知哪个真心实意,哪个人面兽心。
现在,她借了正主的身获得新生,不仅替自己好好活一回,正主多年的委屈和郁气,她也会狠狠出了。
“汤蛊还热着,趁热喝了。”
现下,她身子未好,补气的汤料于她有益,先前拿捏人的架势,用了巧劲,也胜在速度快。
何况,不论芳草还是李嬷嬷,两人毫无身手,如果来些懂武的,她就抵不住了。
所以,她要尽快好。于是,她一连喝了三汤蛊,整个人热乎了,仿佛一股热气窜流全身,十分舒畅。
“蛮蛮,你去灶间拿点老姜,煮点热水,我泡澡去寒。”
说罢,谢汐儿起身,入了床被,严严实实盖住身体。
蛮蛮收了汤盅,赶忙去了灶头,很是利索的煮水切姜。
掌厨嬷嬷没有帮忙,但也不敢阻拦,她听了风声,连李嬷嬷都败下阵来,她哪敢不让蛮蛮用灶头?
蛮蛮动作十分麻溜,一个时辰不到就已准备好。
木桶做工有些粗糙,好在大,满满的热水放入,闻着老姜味,谢汐儿舒服的泡着,拿着舀水勺一下下浇在身上。
期间加了两次热水,腾腾的冒着热气,皮肤泡的红红,脸蛋也跟着红润。
半个多时辰,谢汐儿起身,穿了里外衣,外头罩着兔毛袄子出了去。
比起柜里的两件,这件袄子十分暖和,可以挡风御寒。
“老爷,您别去,大小姐病着!”
谢汐儿刚出洗身屋,就听一阵急切的妇人声,更带着浓浓担忧。
“瑶娘,这时候了你还在替她说话!再不训斥,传出去,旁人只道谢家养了个没教养的女儿!”
声声训斥,怒目圆睁,怒不可遏,更是用力甩开被拽住的手,脚步加快不一会入了庭中,一下子瞧到站在屋门前的谢汐儿。
再瞧外头罩的袄子,不就是抢来的?
谢老爷更加气,谢汐儿倒是越发淡定,视线掠过二娘子,眸中含了丝冷光。
“父亲。”
轻轻的两字,带着女儿对父亲的恭敬,除却晚辈敬意,毫无其他。
谢老爷稍稍平了点怒气,指着那件兔毛袄子,“非你所物,不可强抢,最基本的礼仪,怎可能忘了?”
说着,又是一点内寝,“去屋里换下,物归原主。”
话里的原主当然是瑶娘了,谢汐儿暗自轻哼,开口之际,却听……
“老爷,这件袄子我已经给了大小姐,现在便是她所有,没有强抢一说。外面风大,您快回院,妾身给您备了热茶。”
说罢,又满是急切的拉了拉谢老爷的衣袖。
这番作态,谢汐儿见多了,内里坏水多,偏偏装出一副好人样。
像这种人,既要表明自个儿是好人,需一招顺水推舟。
“父亲,二娘子说的在理,您快歇着,若受了风寒,谁担待的起?女儿就不招待了。”
话落,她往前迈去,手抵在屋门处就要推开。
“谢汐儿!”
声音一重,怒意再起,不一会就到了她眼前。
看着谢老爷黑沉的脸,谢汐儿扬了唇,笑道,“不容易,还知道我叫什么。”
灿烂的笑,却说出讽刺的话,听的阵阵刺耳。
谢老爷面色更难看,隐隐的仿似青筋暴出。
“老爷,您别气,都是妾身不好,都是……”
弯弯柳叶眉下的眼流出两行清泪,哽咽在喉。
“瑶娘,你出去。”
声音不似刚才,轻了许多。
如谢汐儿所料,这类人就喜欢用这招,博取他人同情,这会丫鬟该出现了。
思绪一晃而过,果不其然,那名懂医的丫头疾步走来。
“二娘子,您今天从大小姐院中出去,吹了冷风,若再受冻,定咳嗽。”
此话一落,只听,咳咳——,细手捂嘴,仍止不住咳,后背连起,不一会咳红脸。
“春柳,快扶二娘子回院。”
“老爷,您答应妾身,别难为大小姐,她身子……,咳咳。”
谢汐儿不动声色,瞧着二娘子一阵猛咳,谢老爷连连拍着她的背,最后半推半就下,被春柳带离。
这出戏,演的很到位,可她没有看戏的心情。
“父亲,二娘子咳的厉害,您不去看看?”
言下之意便是,杵在我这做什么。
“来人!”
回应她的是一阵厉声,尾音刚落,院中涌入很多家丁。
谢汐儿数去,一共六人,之前院外不见护卫,现在一句话,人就来了,怕是早已安排好。
“押大小姐去祠堂,好好反省!”
声音重重,命令落下,家丁领命上前。
谢汐儿看着近在眼前的六名男子,视线极快的逡巡,这几人生的清瘦,指骨有茧子,有些皮毛身手。
若是以前,不是她的对手,但她没有痊愈,先前又接连对付两人。
这一次,她不能硬碰硬。
哐——,突兀的水盆落地声,倒水的蛮蛮才回来,小脸顿时发白,急着跑上前。
二话不说,扑通——,她跪在地上,手抬起握紧谢老爷的衣摆,声泪俱下。
“老爷,天大的怒气,也要等大小姐身子好了。求您,奴婢求您了!”
瞧着蛮蛮这般模样,谢汐儿的心猛然一沉,手径自伸出一把拽起她。
“无需求情,若他有半点人情味,母亲不会撒手人寰,更不会让偏房作威作福,区区一个下人都敢随便打骂嫡出小姐。正好去祠堂,和老祖宗说说。”
话音着实冷静,说罢,略看谢老爷一眼,只见他眉头深皱,面容沉又冷。
“慢着。”
两字而出,谢汐儿停了脚步,望着谢老爷。
“褪下袄子,亲自呈去二院,好好道歉,这事就过去。”
谢汐儿眸中含着冰冷的光,冷情不已,“一言既出,哪有收回之理?何况,本就是我的东西。”
说罢,她脚步连迈,不一会出了院门,蛮蛮立即跟去,谢老爷一人站在院中。
祠堂位于谢府南侧,路上经过庶房几个院子。
“哪个是二娘子的院子?”
蛮蛮嘴一抿,眸里多了哀情,这可是去祠堂,没有被褥,没有帘帐,连着几天没出太阳,十分冷,大小姐怎就不念念自己?
纵然心里这样想,她面上仍回道,“红色大院门那个。”
谢汐儿也猜到了,那扇院门,非但是红色,还是正儿八经的两开间大门。
这位谢老爷,真不懂规矩,就不怕同僚参他一本,偏爱庶出不管嫡系,动摇根本。
她一边想一边走,随着蛮蛮绕过小路到了祠堂。
这是个极其清冷的地方,每个牌位前烧了一炷香,袅袅香火味蔓延一室。
她视线掠去,最终停在一处牌位前。
“大小姐,这边有个草甸子,快坐下。”
蛮蛮看到牌位上金色的三字,那是大娘子的牌位,生怕大小姐触及伤情,忙拉着她走。
谢汐儿没有多问,却是记住了生母的名。
吱嘎——,门忽的一响,一名穿着灰衣的丫鬟拎了篮子进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篮子东西撂在地上,瓷碗碰撞发出叮叮声,汤水已经洒了出来。
“二娘子特意嘱咐奴婢给您送来,一片好心,希望大小姐您领情呢!”
话音几近嚣张,说罢,又是响亮的一声砰,门被关上,屋里顿时暗了。
蛮蛮见大小姐眸色平静,唯唇微抿,在她眼里,实打实受委屈,却偏偏隐忍。
念及十几年来,大小姐受的罪,私底下掉了多少泪,以往都是她想法子安慰。
可现在,大小姐没哭,她却没忍住哭了。
“蛮蛮。”
谢汐儿柔声轻唤,而后抬手状似调皮的触着她的鼻,“这就哭了?”
见大小姐满面灿烂微笑,蛮蛮哭的更厉害,“大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您落湖,命差点没了,都没请大夫过府!老爷更……”
说到这,蛮蛮抽噎不止,双手狠狠一握,看着篮里被打翻的汤水。
“奴婢和她们拼了!”
说着,她止住哭泣就要起身,半道却被旁伸而来的手一把拽住,不多时,她被按坐在草甸上,入目的便是一双清亮的眸子。
“蛮蛮,去拿香来。”
轻声一语,谢汐儿已经起身,拿出放于香盒的火柴,呲——,点燃红烛。
蛮蛮懂了,立即去拿三根香。
大娘子去世后,大小姐过于悲痛,病了一段日子。
也就是那时候,原先养的圆润的大小姐,清瘦不少,无论怎么进补,也胖不起来。
一直到现在,身子纤瘦,府中所有姑娘,她家小姐腰最细。
“大小姐,给。”
谢汐儿侧身接过,小心翼翼的拿着三炷香,放在点燃的白烛上。
这是正主母亲的牌位,她得了这具身子,这一拜,她该行。
兴许这时候,正主已和母亲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