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禾孟昱州最新章节内容_宋知禾孟昱州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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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禾孟昱州是小说《少女心事:原来你也喜欢我啊》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今知久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少女心事:原来你也喜欢我啊》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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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乌沉沉的。

距离圣诞节已过去一周,人们热烈地狂欢过后,街道上开始变得冷清。

宋知禾坐在温暖的壁炉旁看书,她刚洗过澡,穿着单薄。

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向外看去,灰暗的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

随着情节的深入,她不知不觉就入了神。四下安静,只有壁炉噼啪作响的声音。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点别的细微的声响,但那点声响很快就消失了,宋知禾没有在意,只当自己听错了。

然而,这声响又明晰起来,像是用手敲击窗户的声音,不远不近,像是从前方传来。

宋知禾心里一紧,站起身来,向窗外看去。

风雪似乎下大了,外面的草坪铺上一层薄薄的雪,从窗内倾斜的灯光向外延伸,将几米开外的雪地染黄。

而在风雪飘摇之中,距离落地窗两米之外,站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她眼眸睁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衬得身姿更为英挺,领口处一截深蓝色的领带打理得整齐,直挺挺地深入大衣里面。

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因为低头的动作,帽檐遮挡了部分面容,只看见一点耳旁漆黑的鬓角和线条分明的下巴。

男人没有撑伞,黑色的大衣和帽子上,染上点点雪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扶了扶帽檐,一双深黑的眼睛露了出来。

随后是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和这个雪夜相称:“请问,宋义远在家吗?”

宋知禾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他几眼,看着年轻,不到三十岁,很典型的东方男人长相,只不过五官比较立体,说的是普通话。

爸爸确实说今晚有客人,应该就是他。

宋知禾凝神,看着他:“他现在不在家。”想着也不能让人一直在外面等着,而且爸爸应该快回来了,继续说:“外面风雪大,你先进来等吧。”

她打开了门,风挟着雪吹进来,一瞬间室内冷了几度。

男人走了进来,身上裹挟着潮湿的冷意,让肌肤的温度都降下来。

“砰”的一声,宋知禾关上了门,将纷飞的风雪阻挡在外。

她环顾四周,正想着家里还有没有开水,猝不及防,就看见男人长身玉立站在一旁,摘下了头顶的帽子。

一张挑不出错的英俊脸庞全然显现,男人鼻梁挺拔,眉毛浓密,眉骨高,双眼皮很薄,一双眼睛幽深,像是有魔力般让人沉沦,却似乎带着威慑力让人不敢靠近。

他身上带着陌生的危险的气息让宋知禾下意识地想远离,但是父母不在,她得尽地主之谊。

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男人面前:“我爸爸应该快回来了,您先喝点水吧。”

孟昱州看着眼前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还有些稚嫩,脸蛋白皙小巧,看起来洗过澡,及肩的蓬松头发散发黑亮的光泽,看起来似乎洗过澡,穿着一件纯白的毛绒睡裙,脚上是一双粉色棉拖。

视线落在握着白色瓷杯伸出的白嫩的手,瓷杯上方飘出热气,在空气中消散。

孟昱州接过杯子,却没有喝,而是双眸看着她,唇边溢出一丝淡笑:“你就是宋义远的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宋知禾的错觉,她觉得他明明在笑,却让人感觉莫名的冷意。

但她还是点头,礼貌性地弯起眉眼,“是,”她顿了一下,说道,“我叫宋知禾。”

她微低下头,眼睫颤动,想着要不要询问该怎么称呼孟昱州。

“砰——”

一声枪响撕裂寂静的黑夜,突如其来的声响使宋知禾的心像是骤然悬到高空中,然后猛烈地坠落,她呼吸急促起来。

身子软了半边,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还没有回过神时,第二声枪响紧接而至,然后她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看,原先她看书的位置前面的玻璃窗裂隙如同蜘蛛网蔓延开,碎了一地。

耳朵被声音震得仿佛有片刻的失鸣,宋知禾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瞳孔紧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死死抑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心脏却跳动得剧烈,生理性眼泪因为恐惧落下。

英国有着严格的枪支管控政策,发生枪击案的概率十分低,而且,看起来是冲着家里来的,这是偶然还是刻意的?

宋知禾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由于害怕,她身体紧缩成一团,胸口聚剧烈起伏着。

下一秒,眼前的灯光暗下去,别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茫然地眨眨眼睛,心里疑惑不安,身体紧绷起来。

是停了电吗?还是有人关了灯?

昏暗之中,耳朵变得敏锐起来,一点细小的动静都能收入耳中,她听到了壁炉里火焰燃烧的声音,紧接着,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细微的声响。

一声又一声,声音靠近了。这声音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握紧了手心。

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气息并不全然由香水构成,是一种熨帖的、健康的味道。

在咫尺之间,脚步声停了。

这一刻,宋知禾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

耳朵上覆上温热,是一双宽厚的手掌,由于处在高度警惕之中,她心生胆颤,忍不住要尖叫出声。

一只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唇,将呼之欲出的声音隔绝,然后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是我,别出声。”

她回过神来,想起别墅里还有一个人,缓慢地点头。

孟昱州这才将捂住宋知禾嘴唇的手挪开,又重新捂住了她的耳朵。

几声枪声接二连三响起,不断刺激着人的耳膜和心脏,比过山车的感觉强烈许多。

孟昱州蹲下来身子,将她往自己怀里拉近了些,宋知禾相当于是直接靠在他怀里。

源源热度通过掌心和胸膛传过宋知禾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些知觉。两人靠得太近,她闻到了男人身上陌生却好闻的冷调香水味。

外面许久没有再传来动静,身后有什么像是金属之类的东西硌着她不舒服,宋知禾动了动身子,想要稍微调整一下姿势。

没想到身后的男人直接揽住了她的腰,然后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里警告和威慑:“别动,再动就把你丢出去。”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响动,宋知禾立马一动不动。

屋内视线昏暗,唯一的光亮便是屋内火光跳动的壁炉,透过落地窗,莹莹雪色将天色衬得亮了些。

孟昱州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她身体紧绷,微微颤栗着,黑发衬得后颈的皮肤更加白皙。

身上的睡衣是很柔软的质地,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感觉到她纤细的身肢,带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因为坐在地上,匀称的小腿露出宽大的睡裙,被火光染上淡淡的暖色。

似乎过了很久,外面再没传来响声,孟昱州察觉到怀里的人僵着的肩膀松懈下来,呼吸也缓和了不少,但是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孟昱州的双手放下,带着一点调笑的声音在宋知禾耳畔响起:“刚才哭了?”

他刚才捂住她嘴巴的时候,感受到了掌心温热的潮意,是眼泪。

宋知禾身体烫了起来,带着莫名的羞怯和恼怒。

“可以动了。”孟昱州说道,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

宋知禾微微转身去看他。男人的面色淡然,没有一丝惊慌之色,半张脸陷入阴影之中,视线对上她的,眼眸深邃,在暗色中黑得发亮。

被他这样看着,她耳朵发红,一声不吭,板着脸将身子转回去。

即使速度很快,孟昱州还是看到了她伪装平静的脸,眼里盈盈水光,看着更亮了些。

他勾了勾唇,没有追问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不再传来一声动静,显得格外寂静,孟昱州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事了,起来吧。”

宋知禾心下疑惑,他为什么那么笃定,万一突然又来了一枪怎么办,但是她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听话地站起身。

只是刚才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她小腿发麻,有些酸软无力,刚要站起身就要倒下去。

一双有力的胳膊穿过她的腋下,扶住了她,将她往上提了提:“站得住吗?”

宋知禾的脚往地板上踏了踏,那种无力的感觉缓和了很多,她点点头:“可以了。”

那股力卸了下来,没过几秒,别墅一片光明,头顶的灯光亮得有些刺耳眼,宋知禾惯性用手指遮挡光线。通过分开的指缝中,看到了站在照明开关旁的孟昱州。

他站得笔直,头顶的光线倾斜而下,衬得他更为英隽,像是置身一个美好的虚幻之中。

原来刚刚的灯是他关了。

门口传来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宋知禾条件反射似的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随后她听到了一句熟悉又急切的“小禾”,是妈妈的声音。

她赶忙跑到门旁想要开门,却被一只大手领先一步开了门。

门缓缓被推开,陈娴焦急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宋义远面色有些阴沉,但是脸上很很明显的担忧的神色。

两人的发丝都有些凌乱,还带着喘息声,显然是着急赶来的。亲人就在眼前,宋知禾联想到刚才的情景,感到一阵后怕,委屈地扑进陈娴的怀里。

陈娴身上还带着点寒气,但是宋知禾却感觉温暖和安定。

“没受伤吧?”陈娴拉着宋知禾的胳膊,仔细的查看了一遍。

“我没事,你们呢?”宋知禾绕着夫妻俩转了一圈。

“小禾不用担心,我们没事。”宋义远看着女儿有些关切的样子,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露出浅浅笑意,看着站在一旁的孟昱州,神色有些错愕,说道:“孟总来了,感谢您照看小禾了。”

孟昱州神色冷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先进来吧,外面冷。”宋义远说道。

宋知禾挽着陈娴的手走进去,陈娴看着一地的碎玻璃愣住,面色难看起来,变得苍白。

“发生什么了?”宋知禾问陈娴。

“前方地带发生暴乱,具体什么事不清楚,你受伤了没有?”陈娴心里后怕,查看宋知禾的身体情况。

“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宋知禾说。

宋义远松了一口气,他转而介绍起来身旁的孟昱州,只是神色有些紧绷:“知禾,这是爸爸的朋友,孟总,要不是他突然来了,我们可要担心死了,还不谢谢他。”

看得出来,爸爸很敬重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明显更为年长,却很恭敬地叫他一声“孟总”,甚至用的是敬语。

宋知禾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他看着就非富即贵,很明显的上位者姿态,那双眼睛在平静时很漠然,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宋知禾乖巧地莞尔:“孟叔叔,谢谢您。”

然而孟昱州听到这话时,既没有点头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站在一旁看着的宋义远的脸色暗下去。

就在宋知禾思考着自己的话有什么疏漏的时候,孟昱州微微俯下身,眼里勾起点淡笑:“你叫我什么?”

这个笑不算温和,让宋知禾感觉压抑不安。

她敢肯定,他一定听到了她说的话,她刚才明明口齿清晰,语速也不快,况且两人还隔得那么近。

宋知禾身体一紧,脸上的表情变得紧绷,大脑飞速转动,他这是嫌她把他叫老了吗?还是说应该和爸爸一样叫他一声孟总,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

宋知禾脑海里浮现两个字:哥哥。但是面前的人成熟稳重,这么叫这也太诡异了吧,而且他是爸爸的朋友,本能地觉得他不会想比爸爸低一个辈分。

所有能想到的词在脑海里滚了一圈,宋知禾硬着头皮,试探着地开口:“小……小叔叔?”

她说完这句话后,暗暗想着,这样叫就既不低辈分又不显老了吧。

孟昱州看着眼前这个强装镇定的小姑娘,眼睫毛扑闪扑闪着,明显能够感受到她的慌乱,这让他意识到她还是个胆小的姑娘。

他并未对这个称呼表达任何的不满。

“去书房吧。”他转身对宋义远说道。宋义远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上楼梯。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宋知禾才肩膀一沉,松懈下来。她看着不远处拿着扫帚处理玻璃碎片的陈娴,微笑地小跑过去:“妈妈,我来帮忙吧。”

“不要,我都快搞好了。”

宋知禾撇撇嘴,刚才神经一直紧绷着,没有一丝困意,眼前的落地窗被击碎破了一个洞,冷风灌进来,有些冷,她干脆拿起书,在壁炉旁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大约一个小时后,陈娴催促女儿去睡觉。

宋知禾放下书,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外面的雪还下着,不过风小了不少。

宋知禾正要起身,就听到楼道传来动静,抬头一看,宋义远在孟昱州身后,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

孟昱州看着面色淡然,但也会附和,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交谈得很愉快。

“外面路上有雪,路不好走,孟总要小心点。”宋义远脸上挂着笑,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看了眼窗外零零落落的飘雪,对宋知禾说道:“小禾,取把伞来。”

宋知禾应声,很快就从架子上取了一把伞,是一把黑色的直柄伞。

却听见孟昱州说道:“不用了,车子就在不远处。”他重新将搁置在一楼的帽子戴上,面庞落下阴影。

宋知禾握着手里的伞,一时不知所措。

宋义远笑呵呵说道:“既然小禾都已经拿来了,孟总就拿着吧。”

宋知禾也应和道:“小叔叔,您就拿着吧。”她将伞递过去。

孟昱州深邃的视线落在宋知禾乖巧白净的脸上,仅一秒,就收回了视线,伸手取伞,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抹温热细腻的肌肤。

宋知禾怔了一下,男人神色未变,很快收回了手。

“啪”的一声,黑色的伞面撑开,遮掩了大半个头,纷飞的白雪落在伞面上,一点又一点。

宋知禾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渐行渐远,陷入茫茫夜色之中,雪白将伞面一点一点染白,涂抹上最亮眼的色彩。

最后,宋知禾只能隐约地看到一点悬空的白。

她收回目光,却看到宋义远一动不动,正望着孟昱州离去的方向出神,脸上的笑容淡下去,若有所思。

察觉到宋知禾的视线后,他才回神,眼神有些凝重,看着宋知禾尚显稚气的脸,语气很认真:“以后离他远点。”

这个他,显然就是孟昱州。

宋知禾心下疑惑,明明爸爸对他笑脸相迎,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看着宋义远严肃的脸,她却没有再问出口。

有些人,总是使人本能地恐惧并且想要逃离,她觉得孟昱州或许就是这样的人,想着以后应该也没什么交集了,孟知禾点点头,应声道:“好。”

明晃晃的顶灯照进她眼里,有些刺眼。将大门关上前,她最后一次望了一眼黑茫茫的夜色。

一个危险、陌生得令人胆战心惊的雪夜。

“知禾。”一道温柔的女声叫她,打断了宋知禾飘渺的思绪。她连忙转过头,朝走过来的陈娴一笑。

“趴在窗户旁看什么呢?”陈娴穿着红色的毛衣,将手里热气腾腾的一盆饺子搁置到桌子上。

宋知禾弯起唇角,双眼亮晶晶的:“外面下雪了。”这样的雪让宋知禾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了一个月前在英国的那个雪夜。

现在回到国内这片土地,回想起来还有些不真实感。

闻言,陈娴惊喜地凑过来:“真的诶!”

乌蒙蒙的暮色之中,点点雪花在空中飘荡,小区里白茫茫的一片,连树梢都白了。

宋义远身上围着围裙,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说道:“你们两个,准备洗手吃年夜饭了。”

“知道了。”两道整齐的女声回荡在客厅。

客厅里灯光明亮,三人围坐在圆桌上,盛着饮料的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知禾扎了一个丸子头,耳边落下些碎发,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毛呢长裙,将一只饺子塞入口中。

“妈妈包的饺子就是好吃。”宋知禾嘴里鼓鼓囊囊的,口齿不清说道。

“吃完了再说话,别噎着了。”陈娴说道,“你要是吃不够我再去煮。”

“小禾,怎么只夸妈妈呢,这馅可是我和的呢?”宋义远起了逗趣的心思,佯装不悦。

“这馅也好吃,鲜嫩多汁,满口生香。”宋知禾立马拍马屁道。

“没白疼你。”宋义远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绒盒,放在桌面上:“新年礼物。”

宋知禾已经见怪不怪了,问道:“什么?”

宋义远抬抬下巴:“自己打开看看?”

宋知禾放下手里的筷子,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皇冠,由无数颗钻石镶嵌而成,流光溢彩,中间一颗纯度极高的粉色宝石散发炫目的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知禾眼里闪过惊艳:“谢谢爸爸。”

窗外一束烟花在空中绽放,将黑夜照亮,熠熠生光。

宋知禾听到声响,提议道:“等会儿我们也去放烟花吧,我们买的烟花都没放呢!”

“好。”这提议得到了宋义远和陈娴的一致同意。

“但是你等会得多穿点,外面可冷了,不要又感冒了。”陈娴想到宋知禾的感冒才痊愈没多久,皱起了眉。

宋知禾点点头:“知道了。”

她可不想再病一次。

宋知禾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一顶红色的毛线帽,脖子上围着一条白绒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抓起一捧雪,往宋义远那边扬去,然后快速跑远。宋义远见状立马追赶,少女的嬉笑声与烟火声融为一体,散在雪地里。

玩累了,宋知禾抬起头,转而欣赏起了烟火,四散的流光照进她眼眸。

她掏出手机,说道:“爸爸妈妈,我们来拍张照吧。”

宋知禾站在正中间,脸颊被冻得通红,朝着镜头笑容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身旁,宋义远和陈娴脸上也挂着笑容。绚烂的烟火在头顶铺开光彩,身后的雪花无声落下。

快门声响起,幸福美好在这这个喜气洋洋的大年夜定格。

港城,巨大的黑色帷幕下,鳞次栉比的建筑群高耸入云,霓虹闪烁,与天相接的海湾已沉入睡眠之中,不计其数的轮船停靠在港口,让人眼花缭乱。

孟昱州一手插兜,一手端着红酒杯站在永茂大厦的最高层,近百层的高楼足以将半个港城的繁华收入眼中。站在如此高的地方,人如蝼蚁一般大小,只能看到流动的光彩。

“先生,这是我收集到的资料,请您过目。”一个看着年过四十的男人将文件夹递到孟昱州眼前。

孟昱州放下酒杯翻看起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纸张,在某一页时突然停下。孟昱州眸光定住,而后唇角勾起一丝轻笑:“有意思。”

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后,他将文件合上,对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说:“李叔,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去吃年夜饭吧,老婆孩子都等着呢。”

李叔点点头,“好的,”他顿了顿,说道,“要是您不嫌弃,就来我家吃个年饭吧,也热闹些。”

“不用了,本来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就不去了。”孟昱州笑道。

李叔点头,退了出去。

关上门前,他又看了里面一眼,室内开阔,灯光明亮而惨白,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肩膀宽阔挺直,似乎眺望着远方,在这个热闹喜庆的夜晚,显得有些孤寂。

孟昱州从口袋中取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订五天后飞往北城的机票。”

新年的气氛一直持续着,不过宋知禾家就显得比较冷清了。在北城没有什么亲眷,因此连拜年这一程序都直接省略了。

大年初一,吃剩菜,大年初二,还是吃剩菜。到了大年初三,剩菜终于吃完了,宋义远不在家,陈娴又懒得做饭,于是二人准备去外面搓一顿。

北城的冬天寒冷,虽然出了太阳,但还是让人彻骨的冷。

陈娴开的车,宋知禾怕冷,穿得严实,缩在副驾驶座。直到车内空调吹了一会儿,她才觉得全身暖起来。

反观陈娴,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带着一贝雷帽,咖啡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一件薄薄的白色毛绒裙,穿着时髦,一股都市丽人的味道。

两人吃的是火锅,店内人很多,两人点的是鸳鸯锅。宋知禾下了一片毛肚到锅里,热气腾腾的雾气模糊着她的眉眼。

大约七八秒钟,宋知禾将毛肚捞上来,就听到了寒暄声。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火锅。”

宋知禾看去,一位衣着靓丽的女士站在她们身旁,身材微胖,脸圆圆的,看着有福气,妥妥的富婆气息。

“李阿姨好。”宋知禾问候道。

李阿姨看着宋知禾,笑眯眯地说:“知禾啊,几个月没见,长得更漂亮了。”

宋知禾不好意思地笑笑。

“既然遇见了,等会一起去逛街不?”李阿姨问道。

“好啊。”陈娴应声,然后看向宋知禾。

宋知禾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上次一起逛街,她们接连不停地走了几个小时,她累得够呛,回家脚板都是疼的。

“我就在附近逛逛,等会自己回家。”宋知禾继续说道。

陈娴也不勉强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吃过午饭后,宋知禾在商场里抓了一会儿娃娃。她技术不好,废了老半天才抓到了一只小熊玩偶。

手里的游戏币正好用完,夏宁发来了短信,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听说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电影特别好看。

夏宁是她初中的同班同学,很凑巧,两人高中又被分到一个班。

宋知禾抱着小熊玩偶,回:【好啊,我就在市中心商场里。】

夏宁:【行,立马就到。】

果然十几分钟后,宋只禾就看到一位长得高高的,戴着眼镜,穿着中性风格的女生朝她招手:“禾子。”

夏宁走过来,不轻不重地人生薅了一把她怀里的小熊:“你抓娃娃抓到的?”

“嗯,”宋知禾点点头,“是不是挺可爱的,花了我五十大洋呢。”

夏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次姐给你抓一筐。”

两人边聊天边往电影院走去。

“诶,你寒假作业写好了没?”夏宁问道。

“语文还差两张卷子,数学还有五张卷子。”宋知禾说道。

“你懂的!”夏宁眨了一下眼睛。

“知道了。”宋知禾应道。

电影进行了两个小时多,大约四点多,两人从电影院走出来。两人还沉浸在刚才精彩的剧情里,激动地聊着天,脸上因为兴奋都红了。

宋知禾有些口渴,点了一杯奶茶坐在店里喝。夏宁用手机P图,捣鼓着发朋友圈。她看着宋知禾地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喝着奶茶。店内的灯光打得很足,她睫毛卷翘,眼眸清澈,脸上带着淡淡的粉红,安静得像一个娃娃。

夏宁心念一动,说道:“禾子,我们来拍一张合照,发朋友圈。”

宋知禾没有异议,把脸蛋凑近,二人微笑,定格在相机里。

没过几分钟,夏宁就把P好的照片发给她。

宋知禾看了眼照片,觉得哪里都没动,又感觉哪里都动了,却好看了很多。她竖起大拇指:“牛!”

夏宁傲娇地说:“那是,免费给你P,其他人我可是要收费的呢。”

宋知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发了朋友圈。

冬天的天黑得快,宋知禾又和夏宁逛了一会,发现天色不早了,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宋知禾手机一直都是静音的,这才看到宋义远发来的短信,就在几分钟前:【小禾,爸爸就在万宁酒店,忙得差不多了,等会一起回去。】

万宁酒店距离这里就三五分钟的路程,想来爸爸是看到她朋友圈了,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一众点赞列表里的“往事如风”。

宋知禾回了个“好”,往万宁酒店走去。

她不知道爸爸在哪个包厢,就给他发了个短信,自己到了酒店,在大堂四处张望。

宋知禾的目光略到一处,脚步顿住。

酒店大堂设有专门的吸烟区,一个男人站在那儿,穿着烟灰色的大衣,颀身玉立,白玉似的手指夹着一支烟,他微低着头,指尖火星明灭,一缕白色烟雾飘出。

从宋知禾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线条流畅,鼻梁像是高挺的山峦。

下一瞬,那张脸猝不及防转过来,宋知禾心跳漏了一拍,小叔叔?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人,一双幽深的瞳孔看过来,和宋知禾的视线对上,那一刻,宋知禾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孟昱州燃烧到一半的香烟掐灭,缓缓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腿太长,宋知禾只觉得他一下就到了身前。

“小叔叔。”宋知禾轻声开口。

孟昱州“嗯”了一声,垂下视线看她。

她今天头发披散着,戴着白色的毛绒帽,脖子上围着一条菱格围巾,穿着深蓝色的牛角扣大衣,怀里还抱着一个玩偶。目光明澈,脸颊泛着淡淡的嫣红,一股很浓的学生气。

见他看着自己,宋知禾说道:“这是我刚才抓的,好看吧。”

宋知禾只是没话找话,也没奢望他回应他,她甚至认为他会觉得很幼稚。

然而孟昱州看了玩偶一秒,不咸不淡地评论了一句:“挺可爱的。”

宋知禾目光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他会接话。然而他没再说话,短短几秒里,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宋知禾只能自顾自地说:“我是来找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宋知禾就看到了宋义远从走廊的拐角走出来。

她一时没有了寒暄的意思,而是喊:“爸爸。”

宋义远刚上了个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孟昱州和自己的女儿站在一块。

他有些惊讶,笑道:“孟总怎么还没走,是对刚才的方案不满意吗?”

宋知禾了然,原来刚才和爸爸谈生意的是他。

孟昱州微笑着摇头:“不是,司机在路上出了点小问题,来迟了些。”

“既然这样,要不你坐我车,我送你回去?”宋义远好心提议道。

宋知禾脸上一僵,然后很快缓和过来,只是手上一直揪着大衣上的牛角扣,泄露了她的不耐和紧张。

她这异常宋义远很快就注意到了,轻声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闻言,宋知禾脸色顿了一下,笑笑,“没有,”看着宋义远的眼神,她补充道,“只是有点冷。”

他们就站在大堂,大门随着人来人往,是会起点风。

宋义远知道她怕冷。

父女俩的对话不动声色地收入孟昱州的耳中,看着宋知禾微微低头时漆黑的发顶,他微微扯了扯唇角,刚才也没见她这么怕他啊?

孟昱州缓声道:“不用了,你们先走吧,司机马上就到了。”

宋义远本来就是客套话,见孟昱州拒绝也不再提了,拉着宋知禾告别。

宋义远的助理回老家探亲了,这几天都是他自己开车。

宋知禾上了车,就催促道:“爸,开快一点。”

宋义远当她是着急回家,默默提了车速。

到了家里,宋知禾一言不发地往卫生间冲去,“砰”的关门声把刚进门的宋义远吓得一跳。

宋知禾坐在马桶上,如释重负。她刚才一下奶茶喝太多了,本来没觉得,走了几分钟的路就小腹有些憋得慌,本来想到酒店方便一下,没想到遇到了孟昱州。

后来看到他和爸爸聊天,那股感觉更加汹涌,又不好意思打断。

宋知禾暗暗地想,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奶茶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要开学的日子。

宋知禾还有两张卷子没做,想着要赶快做完。

晚饭后,父母要参加一个宴会,她之前参加过几次,但当她发现那种场合很虚伪,便不怎么去了。

刚好,晚上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卷子。

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她就回到卧室的小书桌上做起题。

少女一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笔,眼神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数学卷子。只是一会儿,她的肩膀沉了下来。

数学向来是她的弱项,尤其做起比较复杂的题来就像坐牢。而且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感到有些心烦意乱,思绪集中不了一起,就连平时略一思考就能做的题也觉得烦人。

不行,不能这样,宋知禾拍拍脸颊,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然而一点窗外街道上车辆经过的声音就把她的注意力分走。

宋知禾微微叹了一口气,拿起纸笔,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空间很大,有整整一面墙的书柜,上面堆满了书。父母都喜欢看书,宋知禾之前也会时不时跑来看书,后来因为学业繁忙,也就没了心思,现在基本就是宋义远办公在用。

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处在三楼,父母的自己的卧室都在二楼,平时也没什么人经过,基本听不到什么动静。

宋知禾将目光投向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的深色书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她坐得端正,提起笔,思考了一番,就在草稿纸上快速地运算起来,得到了一个和选项完全匹配的答案后,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在书房学习好像是有效果。

有了激励,她就更加认真地做起了题。

墙壁上的时钟上面的秒针无声无息地转动,少女扎着丸子头,微低着头,灯光在雪白的后颈流淌。

她眉眼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卷子,有时手指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有时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思考。

将前面的小题做完,她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有些题目不会做,她便在题号上画了个圈,随便蒙了个答案。

刚才专心致志地做题,宋知禾感觉嘴巴有些干,于是起身想去外面装杯水喝。谁知当她刚要打开门的时候,她听到门传来一声动静,很轻微,像是有什么人经过。

她激动了一下,爸妈回来了?临走前他们说好要给她带吃的。

转念一想,距离他们离开也就半个多小时吧,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她留了个心眼,拉开书房的窗帘,往窗户外面看去,书房下面就是车库,要是他们回来一定会把车停好。

出乎她的意料,借着书房透出去的光,只模糊地看到了另外一辆车的轮廓,而他们今天出去开的那一辆并不在。

宋知禾警觉地拉起了窗帘,将它拉得严严实实,尽量不让一丝光线露出。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自从上次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她就对声音敏感了很多,尤其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那刚才的声音是什么?是老鼠,还是小偷?

宋知禾的呼吸轻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去,忽然,她身子僵了一瞬,一股冷意顺着脊椎窜上脊背,她刚刚应该没锁门。

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播放杀人犯打开门,然后杀人分尸的画面。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就跳动得剧烈,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快步走到门边,眼疾手快地转动门锁,随后松了口气。

她平复呼吸,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停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她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己吓自己。

然后下一秒,她就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像是从楼下传来的。宋知禾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凝固住了,她敢肯定,她没听错。

这个点,家里一般也不会有人来,即使要来也会提前打招呼,或者敲门,但是这些都没有。

宋知禾身体因为惊吓瑟瑟发抖,但是她还是尽力地维持着冷静,将书房的灯关掉。她怕外面的人会看到从门缝中泄出的灯光暴露了她的位置。

身处在黑暗中,她反而觉得安心起来,至少她不再是显目的目标。

她该做什么,报警。

想到这里,她就准备掏出手机,然而仅是一瞬,她就懊恼起来,因为怕手机会分散她注意力,她并没有带进书房。现在宋知禾无比痛恨自己这个决定,这让她完全处于被动地位。

忽然她灵光一闪,她记得书房里是有放座机的,爸爸平时在书房会用来打电话。

宋知禾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她将窗帘拉开一点缝隙,借着外面的灯光和月光,拨下了110。

电话屏幕上的微光照着她焦急不安的脸庞。

然而下一瞬,她就泄了气,电话拨不出去。她忽然想起,这台电话被爸爸改动过,只能播出给曾经拨进来的人。

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设置这个鸡肋的功能。

平时这台电话都是爸爸办公用,因此里面的号码大多是爸爸的下属以及合作伙伴。宋知禾在一圈通话记录上一扫,最终点了那个最近的号码。

电话只能响动几秒就被接通了,宋知禾正想着如何措辞,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喂?”

这声音沉稳平静,让她忽然想到了在英国的那个雪夜,使人安心下来。

像是突然有了依靠,在这个令人不安的黑夜里,宋知禾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小叔叔……”

包厢里,光线昏暗,不同于其他包厢里眼花缭乱的灯光和嘈杂刺耳的音乐声,这里显得太过安静了。

孟昱州指尖夹着一支烟,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沉默地听着其他人的谈话。

他坐在光线最暗的一个角落,寡言少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包厢里的人都是北城圈子里的人,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正巧遇到,他们便出言邀请。

孟昱州本来想要拒绝,但是又改变了主意,还是来了,不过自打坐下来他就没说过几句话。

说实话,他们还挺佩服眼前这位的,大三时就开始创立自己的企业,眼光敏锐,在大四时正好赶上了好前景,赚的盆满钵满。

然后一毕业,回家继承家业,五年内就把旗下鸿茂集团发展得蒸蒸日上,开拓医疗、高新科技、新能源等新领域,在港城站稳脚跟,成为了一棵盘根错节无可撼动的大树。

孟昱州抽完了烟,觉得无聊就走了。其他人面面相觑,看来这位孟总确实不是很好相处。

孟昱州刚出了包厢,就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是宋义远的号码。按下通话键,却听到了一声压抑着泣音的女声:“小叔叔?”

孟昱州眉头一皱,确认自己没看错号码,就听到对面说:“我是宋知禾。”

“怎么了?”孟昱州沉声问她。

“家里好像进人了,爸妈他们都出去了,我躲在书房里,只能用书房的座机打电话。”宋知禾说得语无伦次的。

“我这个电话打不出去,你能不能帮我报个警。”宋知禾问得小心翼翼。

孟昱州面色一凝,大步走出去:“地址报给我。”

宋知禾把家里的地址报给他,然后可怜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孟昱州上了车,看了眼导航,发现离这里不算远,大约十来分钟的路程:“等着。”

他将手机放到中控台,然后发动车子。

宋知禾通过手机能够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这让她安心不少。

她在书房里打转,最后躲进了一个柜子里。这个柜子是几个月前买的,分层的设计,上面的小格子摆了一些摆件和盆栽,最下面一层类似于衣柜,双开门,里面没放什么东西。

幸亏宋知禾骨架小,又没有几两肉,才能躲进去。她合上了柜门,然后就没了动静。

隔着一层柜门,她就更难听到外面的动静,整颗心都悬着,生怕黑暗中有一双手把柜门打开。

纵使是冬天,但是柜子里难免闷热,何况屋子里还开了空调,没一会儿宋知禾就感觉身子燥热起来,后背出了一层汗,黏黏糊糊的,很难受。

在密闭空间里,缺失新鲜的空气,她感到有些缺氧,尽量放缓了呼吸,短短几分钟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一阵窒息感更加浓烈,宋知禾感到头有些晕眩,终于忍不住开了个小缝让空气进来些。一点清凉的空气里面涌了进来,宋知禾感觉自己头脑变得清明。

然而,她听到了门外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那声音挑断了宋知禾紧绷的神经,她就像受惊的兔子,身体瑟瑟发抖。

她合上了柜门,将那最后的一点光线也隔绝了,然后心惊肉跳地等待,每一秒的十分煎熬。

门外的声音停了,外面的人似乎意识到这门锁了,宋知禾竖起耳朵,听不见一点细微的动静。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里形成,门外的人会干嘛,猜到里面有人,然后一直站在门外,守株待兔,等她出去对上的就是一双阴沉沉的眼。

还是,他会离开,找开锁工具。

无疑,宋知禾更惧怕后者,她胆子小,是不可能去开门的,可是万一这门被强行破开了呢?

下一刻,宋知禾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别墅里显得分外诡异。

她死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门外的声音大了起来,像是有人踹门的声音,镶在门框上的门发出震动的声音。

宋知禾很怕这门不结实,下一秒就有人破门而入,她嘴唇颤动,强忍着泪水。

终于,外面没有了任何声响。

窗户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那声音很近,就像在宋知禾家里的院子里。她的眼睛恢复了神采,是有人来了吗?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与刚才一连串的疾风骤雨似的敲门声不同,不多不少,正好三声,十分有规律。

宋知禾鼓起勇气站起身,缓缓走到房门后,她步子迈得很慢,脚步的声音很轻。刚定下脚步,又听到了三声敲门声。

宋知禾把耳朵贴到门板上,然后听到了穿过门板沉闷的声音:“是我,孟昱州。”

她放下心,推开门,就看到了昏暗中宽厚的肩膀,五官深刻,一双眼眸镇定漆黑望着她。

宋知禾心口情潮翻涌,那颗瑟缩的心安定下来,眼泪却忍不住从脸颊滚落下来。

借着朦胧的月色,孟昱州看到了她那张惨白的脸,长长的睫毛被沾湿,一滴泪珠从脸颊滚落,落在他的手背,一片冰凉。

孟昱州揽住她瘦削的肩膀,将书房的门关上,重新反锁。

“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你父母那边我也通知了,他们正在赶回来。”孟昱州说道。

“谢谢。”宋知禾声音有些哽咽,她扭过头,就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质冷香,丝丝缕缕,沁入她的呼吸。

警察马上就到了,宋义远和陈娴也接着赶到。

别墅里一片通明,几个警察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进行搜索,陈娴搂着宋知禾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经过一番搜捕后,并没有发现嫌疑人,别墅里也没人丢失任何东西。警察后来查看监控,才看见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进入客厅,然后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

所得的信息量太少,根本难以锁定嫌疑人。经过几天的彻查,最后只能放弃。

宋知禾心有余悸,这几天都是和陈娴一起睡,然而,她总是做噩梦,梦到有一只可见的黑手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然后半夜被惊醒。

“又做噩梦了。”听到动静,陈娴开了灯,心疼不已。这几天宋知禾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了,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现在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宋知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点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睁大眼睛,突然出声:“书房。”

“书房?”陈娴下意识地重复。

宋知禾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说道:“他是冲着书房来的。”

宋知禾语气很急:“我这几天一直很奇怪,如果只是简单的偷窃,为什么家里的东西没有一样少,妈妈,你卧室里很多首饰价值不少,但是一样都没有丢。”

“妈妈,书房里面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陈娴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书房里面,价值最大的就是一些宋义远的机密文件。

几日后,宋知禾得到消息,嫌疑人已经找到了,无需担心。

她的心终于踏实,笼罩的阴影也渐渐散去,能够睡个好觉。与此同时,宋知禾也开学了。

城外一郊区,杂草丛生,一个废弃工厂里传来尖叫声,将树梢的鸟儿都惊得飞起。

地面灰尘很大,有一股浓重的铁锈的腥味。一个男人瘫在地上,衣服灰扑扑的,满是灰尘,粘着点点殷红。

脸上全是血渍,看不清面容,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嘴角有鲜血流出,像一条蜿蜒的小河。

一双黑色的皮鞋踏入男人的视野之中,那个俯下身来,男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对上一双冰冷阴沉的双眼,脸色立马变了,惊恐得脸颊的肌肉块都在抖动。

穿着正装的宋义远看着地上没有尊严的男人,闭了闭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孟总,差不多可以了。”

“哦?”孟昱州没有起身,看着指尖的烟飘出一缕烟雾,然后散开,“宋总,做商人不该有您这样的慈悲之心,您要记住,是他背叛了您。要是文件泄露出去,您担得起吗?”

“更何况,既然和我合作,就应该按照我的方式办事,既然您不忍心,那我替您清理门户。”孟昱州面色淡然,看着猩红的烟头,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朝男人的手背按去。

男人的眼睛瞪得似要裂开,脸色通红,发出惨烈的哀嚎声,顷刻,因为疼痛和害怕昏死过去。

孟昱州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闲适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话音刚落,他转身离开。

凛冬的严寒还未散去,宋知禾就开始了苦巴巴的校园生活。

宋知禾就读的北城二中,百年老校,基础设施完善,师资力量很强。这也就意味着生源也很优秀,能上这所学校,不是学习出色的就是家境殷实的。

宋知禾在高一七班。

到校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寒假作业。明明也就一个来月的寒假,作业倒是很繁重,好在宋知禾是个比较勤劳的,赶在开学之前就完成了,因此对面班主任的检查也就有恃无恐。

班主任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笑的时候很有亲和力,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有点严肃。

平时她心情好也就能开个玩笑,但是一旦班里有什么糟糕事,她的脸就冷下来了。不过她不是个不讲理的,所以大多数同学对她的评价不错。

“宋知禾,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同桌慕舟舟问道。

她个子小小的,人也很和善。

宋知禾点点头。

“那麻烦把英语试卷给我抄一下,我还有最后两张的选择题没有写。”

宋知禾翻出卷子,从一沓卷子里抽出两张给慕舟舟,慕舟舟立马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低下头抄。

班主任正在检查第一大组的作业,而宋知禾她们坐在第二大组,英语大多是选择题,慕舟舟在班主任检查她们组之前就写完了。

等班主任走后,慕舟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班主任本身就是教英语的,她这样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话说你怎么什么作业都写完了,又布置了寒假练习册,还布置了那么多卷子,根本写不完。”慕舟舟喝了口水后说。

宋知禾狡黠一笑:“练习册我没有写,我抄的。”

慕舟舟愣住:“可是老班不是把答案收上去了吗?”

“对啊,我向别班借的。”宋知禾浅浅露出一个笑容。

慕舟舟错愕地看着她,像是没意料到一向被认为是好学生的宋知禾也会这样。

虽然她们相处只有一个学期的时间,但是她知道宋知禾其实学习很刻苦,作业也完成得认真,看着就是很听话的那种。

宋知禾看出了慕舟舟的眼里在说什么,叹了口气:“那么多作业肯定是做不完的,当然只能做选择啊。”

“也是,”慕舟舟点点头,“高中的作业就没有做完的时候。”

出人意料,班主任并没有因为这次作业的事情而生气。

检查完作业,她站在讲台上,语气有些语重心长:“我也知道你们平时学习忙,想要玩,我也经历过这个年纪,完全理解你们,你们还在高一,确实还有时间,这次就算了。但是过完这个学期就是高二了,我希望你们那时候要调整好心态,要是还是这样的情况,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似威胁的语气,实际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班里欢呼起来。

赞叹班主任的开明。

班主任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练习册我不要求你们写完,但是试卷我还是希望你们好好做一做,有些卷子是要讲评的。”

班级里的声音低下去,却没有什么不满。

接着,班主任说道:“同学们,我们班里要来一个转校生,他已经到了,我现在去接他。”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班里又热闹起来。

没一会儿,班主任就领着人进来了。

是一个长得挺高的男生,看着有一米八,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五官长得很好看,剑眉星目,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站得笔直,像一棵小白杨。

“大家好,我叫陈书文。”男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在黑板上写上几个大字。除此之外,再没多余的介绍。

班主任点点头,指了指一个空闲的位置:“你就先在那里坐下吧。”

原本坐那个位置是一个男同学,因为父母外出工作跟着转学了,就空了下来。

于是陈书文就在那个位置坐下了,很巧,就是宋知禾后面的一个位置。

宋知禾看着他的身影,总觉得有种说不上的熟悉。

后背被人用笔轻戳,宋知禾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张含笑的脸:“宋知禾,好久不见。”

这一刻,宋知禾突然想起来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是陈书文。”

陈书文:“……”

他记得他刚才好像有自我介绍吧。

“呃,”宋知禾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的变化太大了,我都没认出来。”

陈书文是她小学时的同班同学,那时候长得瘦瘦小小,性格又很温和,看着就好欺负,没想到一转眼他就变成了一米八的帅哥了。

后来她十岁那年跟随父母来北城生活,也就再没见过他了。

“是有点,”陈书文点头道,“你倒是变得不多,和小学的时候还挺像的,要不然我也认不出你来。”

班主任安排好事情后就让他们自习了,因此他们小声地聊天也没人管着。倒是慕舟舟听出的八卦的味道:“我靠,你们小学就认识了,青梅竹马啊!”

宋知禾决定不理会她,而是问陈书文:“那你呢,怎么来北城了呢?”

陈书文笑笑:“我父母之前在这里打工,后来买了套房,就决定把我带来了。”

宋知禾点头。在北城遇见了好久不见的同学,突然生出来几丝惺惺相惜的意味。

宋知禾平时是和夏宁一起吃午饭的,看陈书文初来乍到,经过夏宁同意,顺道也把他捎带上了。

陈书文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过吃了个饭的功夫,就和大家熟悉了。

繁忙的生活很快度过,一转眼就到了五月底。这几日都是晴天,温度持续攀升,已经有了夏日里炎热的感觉。

放学的铃声响起,教室立马变得闹哄哄的。

宋知禾整理了一下桌面,今天的作业布置得不多,她趁着吃完午饭的功夫写了一些,因此要带回去的作业只有两本练习册。

“禾子,今天我们家要去外面吃饭,就不和你一起回来了。”夏宁背着书包走了过来。

宋知禾点点头,将练习册塞进书包里。

“那我先走了。”夏宁打完招呼就走了。

“好。”宋知禾将书包背在身上,不紧不慢地走出校门。她平时都是和夏宁一起坐公交车她们回家的方向一致,宋知禾只比她多坐两三站。

走出教室才发现天阴沉下来,不见一丝阳光。但是并不凉爽,而是有些闷闷的。

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她今天刚好忘记带伞了。

宋知禾想着,加快了脚步。

北城一中门口,学生们像是成群的蚂蚁,撑着花花绿绿的伞,倾巢而出。大雨落了下来,敲打在雨伞上,然后顺着伞面落下。

地面湿漉漉的,无数双鞋从地面踏过,原本白净的鞋沾上污渍。

空气中混着潮湿的土壤气息。

街道上车辆拥挤,缓慢行进。

孟昱州参加了一场商务会议,准备往回赶,正好就碰上了高峰期。

他坐在后座,看着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龟速往前行进几十米,视野终于开阔起来。孟昱州侧目,透过雨痕密布的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饱经风霜的斑驳围墙,井盖上积压的水渍,打着伞穿着校服有说有笑的学生。

忽而,他的眼神定住了。

嫩绿的带着水光的树荫下,公交站下,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女孩子。

站台的屋檐往前伸出,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落。

少女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湛蓝色的百褶裙,刚到膝盖的位置,露出一双白皙、线条流畅的小腿。

怀里抱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她百无聊赖看着过往的车辆,额前的头发被打湿。

“在站台那边停下。”孟昱州出声道。

司机立马靠边停车。

宋知禾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好奇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黑色商务车。

车窗突然降下来,她看到了车里坐着的男人。

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脸庞线条流畅,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她。

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出声道:“小叔叔。”

孟昱州看着她白净的脸庞上还沾着雨水,头发有些湿了,蒙着细小的雨珠。

“上车。”他说话总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宋知禾的脸色变得犹豫起来,她想着公交车马上就到了,回家也淋不了多少雨,而且她身上都湿了,再把他车座弄脏就不好了,最重要的是,或许是爸爸的话起了作用,她本能想离他远一点。

可是,他明明帮了他两次,人应该不坏。

少女纠结的表情映在孟昱州的眼帘,孟昱州有些不耐烦,直接打开了车门,人往里坐,给她腾了一个位置。

宋知禾见状,只好坐了上去。她怕把车坐垫弄脏,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座椅,小腿自然地并拢,坐得笔直,怀里抱着书包,有些拘谨的样子。

有水珠从额角落下,顺着细嫩的肌肤落下,她抹了一把脸,擦掉了水珠。

孟昱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递出一包抽纸给她:“擦擦,书包放一边去。”

宋只禾接过纸巾,轻声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将书包放到一旁,抽出纸巾给自己脸上擦干。

孟昱州沉默地看她擦拭着脸,皮肤光洁细腻,头发有些狼狈地贴在脸上,却像一朵雨后清丽的小雏菊。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校服短袖大半都是水渍,学校发的夏季校服是轻薄的白色面料,本来就有点透,被雨打湿后贴在身上,就越发透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孟昱州好似能够看出宽大校服下的纤细曲线,他移开目光,却看到了在少女肩头,透明的面料下的细细的浅粉色的肩带。

他别开目光,对前排的司机道:“把空调关了。”

随后,一件西服外套扑到她的腿上,孟昱州说:“穿上。”

最近的天气虽然有点热,但是早晚还是挺凉的,宋知禾今天出门得匆忙,才忘了带外套。

没想到又淋了雨,确实感到有些冷了,何况,车里还开了空调。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披上了西装外套。

外套对于她来说太大了,袖子长了好几节,她费力地往上挽了好几圈。身上感觉温暖了一些,她闻到了西装上熟悉的香水味。

孟昱州看着那张发白的脸渐渐红润了些,这才问她:“怎么没带伞?”

她的刘海沾了水气,颇有些落水小狗的意味。

宋知禾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出门太赶了,忘记了。”

孟昱州却是笑了,挑挑眉:“那怎么还护着书包,书包比身体还重要?”

看她自己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书包倒是没怎么湿。一般人不是会拿书包挡雨吗?

宋知禾看到了孟昱州脸上看傻子似的神情,也就胆子大了些,弱弱地反驳:“书包里装了作业的。”

意料之中地看出了孟昱州不理解的神色,宋知禾也就不和他辩解了。

他不会懂的,她们这种苦逼的高中生,作业确实比身体还要重要。

车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经过刚才一番简短的谈话,宋知禾觉得,这个小叔叔其实人不坏的,他会给她递纸巾,把空调关了,为什么爸爸让她远离他?

宋知禾整理了一下衣服,将书包抱在怀里,打开车门。

“把伞拿上。”孟昱州将放在车内的一把黑色的折叠雨伞给她。

其实到家里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宋知禾想着身上本来就湿了,再淋一下也没什么。但是她还是接过了伞,道了谢,推开车门走下去。

伞被打开,稳稳地罩在身上,隔绝了连绵不绝的雨。

宋知禾刚要走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住,看向车内的人。

“怎么了?”孟昱州问她。雨声有些大,让其他声音变得模糊。

宋知禾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意思是要不要现在还给他。孟昱州眉间蹙起:“下次见面再给我。”

宋知禾点了点头,再次说了声谢谢,将车门合上,撑着伞转身离去。

一直充当司机没说话的韩鸣笑了笑:“孟总,这小女孩还真有礼貌,也就坐了十几分钟的车吧,就说了好几次谢谢,挺好玩的。”

孟昱州将车窗降下来,点燃了一支烟,勾了勾唇:“好玩是好玩,但是小女孩麻烦。”

“港城那边的事打理得怎么样?”

韩鸣敛下神色:“进展得不错,除了南郊那边出了点问题,不过很快就解决了。”

孟昱州吸了口烟,看着往上漂浮的烟雾。

韩鸣张了张嘴,终于问出口:“您这段时间真的不回港城了?”

“暂时不回去,”孟昱州道:“你也跟在我这边。北城的这个项目进展得有些慢,宋以远这个人,是个保守派,前几年还大刀阔斧的,这几年有妻女在旁,失去了锐气,开始求稳了。”

“那您为什么找他合作?”韩鸣不解。

孟昱州将烟头按在烟灰缸,看着那一点火光湮灭:“他这个人懂进退,最重要的是,不贪心。”

韩鸣赞同地点点头。

宋知禾回到家里时,陈娴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到宋知禾进门,她皱起眉头:“怎么淋成了这副样子?”

见到宋知禾手上搭着一件衣服,问道:“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宋知禾解释道:“今天出门急,忘记带伞了,然后我在等公交车的时候遇到了小叔叔,是他送我回来的,这衣服也是他怕我冷给的。”

她摩挲着手里的西服料子,十分柔软,又冰冰凉凉的。

”妈妈,这衣服得干洗吧。”

陈娴接过料子,催促道:“这你不用管,快点去洗个热水澡,不要着凉了。”

于是宋知禾被推着去洗了个澡,她站在浴室的花洒下,感受着温暖的水铺天盖地落下,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上升。

宋知禾穿着刚换好的睡衣出来,就看到陈娴穿着一件围裙,端着一碗姜汤走过来,放在茶几上:“刚煮好的,驱寒的,趁热喝。”

宋知禾的五官立马皱起:“我能不喝吗?”在看到陈娴带着威胁的眼神,宋知禾收了声。

“我放了红糖的,不难喝的。”

最终在陈娴的眼神示意下,宋知禾硬着头皮将姜汤喝完。

有了红糖的甜味加持,辛辣的姜味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不过那浓郁的姜味还是在口腔里挥之不去,宋知禾立马灌了一大口温水。

喝完了后,她四处张望:“妈妈,爸爸还没有回来吗?”

说到这里,陈娴脸上隐隐升起担忧的神色:“我也说呢,平时这个点他早就到了,如果有事他会提前说。”

“我给他打个电话……”陈娴正拿起手机,就听到了门外传来车子的动静。她脸上露出喜色,“看来是回来了。”

半分钟后,大门被推开。

宋义远淋了雨,看起来狼狈不堪。陈娴腾地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宋义远笑笑,不在意用手抹了一把脸,说:“车子出了点事,我下车检查车子就淋了点雨。”

陈娴放下心来:“刚好厨房还有点姜汤,你快去洗个澡,等会喝点。”

“好。”宋义远看着陈娴缓和的脸色,点点头。

宋知禾露出一个微笑,开玩笑道:“我和爸爸真是同病相怜。”

这句话逗得大家都笑出了声,陈娴故作严肃道:“谁叫你不带伞,下次记得了。”

“知道了。”宋知禾瘪瘪嘴。

直到宋义远洗完澡出来,晚饭才正式开始。饭点比平时晚了些,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饭桌上,宋义远问起了宋知禾在学校的情况,最后提到了宋知禾的成绩。

宋知禾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宋义远从不对他的成绩作过多的要求,于是她说道:“还好吧,这学期新来的英语老师很温柔,也很会讲课,我感觉我的英语都进步了。”

宋义远满意点头,附言:“爸爸不是要催促你学习,我只要你快乐就好,但是我希望你在面对自己的学习也好,人生也罢,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结果不好也没关系,爸爸给你托底。”

“我知道了。”宋知禾不知道听了这句话多少遍了,自打记事起,他就开始念叨了。

吃完晚饭后,宋知禾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就去卧室做作业了。自从陈书文转学过来后,她就会时不时向他问问题,有时做作业也会给他发微信解决,有时甚至会直接视频。

和陈书文解决部分题目后,宋知禾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已经十点了。她到楼下倒了杯水,经过父母的卧室时,听到了里面细碎的谈话声,好像是刻意压低的那种。

宋知禾好奇地凑近耳朵想要去听,结果他们突然不说了。

她也没在意,端着水杯进了自己的卧室。

午后的阳光从浓荫中透过来,照得教室里亮堂堂的。温度持续攀升,到了真正可以穿短袖的时候。

少女穿着白色的校服短袖,一只手支在桌面上,拖着脑袋,阳光将鬓角的发丝染得微黄,她的眼眸无焦距地看着某处,在阳光形成琥珀的色泽。

“禾子!”一只手在宋知禾面前挥来挥去,宋知禾对上了夏宁疑惑的眼神。

“你怎么回事,刚才叫你都没有应?”

宋知禾回神,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脸蛋:“刚才走神了。”

夏宁“哦”了一声,说道:“昨天发的英语卷子写了没?”

“写了。”宋知禾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卷子递给她,“上课前记得还给我啊。”

“谢了。”夏宁揉了揉宋知禾的头,拿了卷子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宋知禾用手捋了捋自己被夏宁弄乱的头发,就听到慕舟舟说:“宋知禾,你最近状态是有些不太对,老走神,没睡好吗?”

宋知禾扯了扯唇角:“算是吧。”

下了课后,夏宁挽着宋知禾的胳膊往公交站台走,走到一半,她突然问:“你怎么这几天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也看出来了?慕舟舟也说。”宋知禾低下头,轻声说:“说不上来,总觉得家里怪怪的。”

“怎么了?”夏宁问道。她之前去过几次宋知禾家里,她家里的氛围一直很好,比她家里三天两头吵架的爸妈强多了。

“就是……”宋知禾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总感觉家里要发生什么事,我爸妈他们一直很忙,尤其是我爸,本来五点就下班,最近一个多礼拜连吃完饭都没见到他的面了,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出了问题。”

“嗐,这有什么的,这说明他们工作忙呗,我爸有时也很忙,可能有新项目吧。”

“也是。”

回到家里,宋知禾在卧室做了会儿作业,吃完饭的时候才下来。

下扶梯的时候,看到了好几天没出现在餐桌上的爸爸,宋知禾有些高兴。阿姨将最后一样菜端到餐桌上,几人吃起了晚饭。

今天烧了白灼大虾,味道很是鲜美,宋知禾不知不觉吃了好几只。宋义远见她喜欢,剥了好几只放到她碗里。

“知禾,我们一家三口这个暑假去国外度假好不好?”

宋知禾抬起头,眼里带着点疑惑:“怎么突然说要出国?”上一次父母出国也是因为工作,正挨到她的寒假,所以也去玩了几天。

“爸妈是想着你这几年读高中太辛苦了,好好放松一下,而且你下学期就高二了,就得好好学习,更没什么时间玩了。”宋义远露出慈爱的微笑。

“那爸爸你去了,公司怎么办?”宋知禾转而问起陈娴,“妈妈,那你的服装店怎么办”

“没事,爸爸都把公司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有事就开线上会议。不过还没确定去哪呢,要是有条件的话,几个国家都转转。”

“妈妈的店也是,现在不太需要我,有事我就和她们线上联系。”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最近那么忙,不过,她还挺期待出国的,想到这里,宋知禾露出一个微笑,眼里闪着光:“好啊,我们一家人也好好放松一下。”

吃完饭,宋知禾去卧室拿睡衣,准备去洗个澡。听到要出国度假的消息,宋知禾刚开始是有点震惊的,但是很快就被喷涌的喜悦替代。

宋知禾心情极好地打开衣柜,拿睡衣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挂在柜子里的黑色西装外套。

她的衣柜里除了冬天的外套,几乎没有什么黑色的衣服,夏天的时候天气热,黑色的衣服吸热,她就没有买过。

因此,偏沉闷严肃的黑色在衣柜里一众颜色鲜艳的衣服显得格格不入。

她看着挂得整整齐齐的外套,思绪有些恍惚。上次妈妈把外套送到了干洗店,拿回来后她怕弄丢了就先放到了自己的衣柜。

自从上次碰到孟昱州一面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了。

她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本来叫爸爸帮忙带给他,但是爸爸太忙了,而她又记性不好,爸爸在家的时候又忘了说。

转眼就到了周日,宋知禾睡了个懒觉,一转眼就到了十点多。她爬起来,去浴室洗漱了一番,然后吃了一点早餐。

“知禾。”刚喝完了牛奶,就听到了陈娴叫她的声音。

宋知禾看过去,陈娴穿着一条很典雅的白色长裙,宋义远跟在身后,穿的还是西装,两人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我们要出门一趟,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你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陈娴说。

像这样的情况也有,宋知禾已经见怪不怪了,“哦”了一声。

陈娴又交代了一点琐事,然后便和宋义远离开了,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宋知禾将碗筷放入厨房的水槽,就上了楼。

她回了自己的卧室,窗外清风四处拂动,阳光斑驳,在交叠的树叶中从空隙中照进来。宋知禾坐在窗户前,翻开了没看完的书。

伴着窗外金黄的阳光,沙沙的树叶声和嘈杂的蝉鸣声,宋知禾感到心情愉悦。

中午的时候,宋知禾点了外卖,之前做饭的阿姨辞职回老家养老了,目前还没有找到新的阿姨。

吃过午饭后,她在卧室里看了一会儿书,感到眼皮沉重起来,就倒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宋知禾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午后的阳光有些烈,她眯着眼睛,直接就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宋知禾小姐吗,您父母在路途中发生了车祸,宋先生正在搜寻当中,陈女士已在手术中,请立即赶往北城第一人民医院。”

宋知禾手一抖,手机掉到地板上,屏幕如蜘蛛网蔓延开,就如同她从高空坠落的心。

北城第一人民医院,走廊十分安静,偶尔传来小声的谈话声。

宋知禾紧紧地拽着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看着洁白的地板,又像是没有,整个人笼罩着一股无言的沉郁气氛。

她今天走得匆忙,穿的还是浅黄色的碎花睡裙,拖鞋跑掉了一只,她索性就全脱了,一双光秃秃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仅仅十分钟,她就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她看着手术室上方“手术中”的字样,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紧紧握住,得不到片刻的喘息。

走廊里响起了错落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宋知禾无心关注,无神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板。

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盖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裹住她,宋知禾终于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扭头去看身旁的人。

坐在她身旁的是孟昱州,近半个月没见,他没有丝毫的变化,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宋知禾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警察,显然也刚刚到,距离他们几米之外,也保持着沉默。

宋知禾看向手术室,只觉得那红色光芒十分晃眼,几乎要刺伤她,她的眼睛一片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宋知禾立马跑了过去。

看到走出来的医生晦暗的神色,她的眼睛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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