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詹宁楼允宸是小说《你装病,我跑路,二人携手把婚退》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肆时写的一款双男主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你装病,我跑路,二人携手把婚退》的章节内容
被迫接受了天降亲事,方詹宁每天都在算计楼允宸何时死。
没想到,这人竟是个骗子。
他被人按到在桌上,墙上,树上,草地里……
方詹宁忍无可忍:“你不是不举吗,你不是有病吗?”
楼允宸却指尖微凉抬起他的下巴,面带春色,
“夫人乃是良药,云雨之后我的病就好了大半。”
方詹宁听后,只能认命的扶着腰咽了咽口水……
……
云明山庄,坐落于连绵不绝的山峦之间,单是瞧上去便是富可敌国的云明山庄,里头装潢更是金碧辉煌。
庄主方詹宁的生活,无疑是怡然自得的。
此刻,他正优雅地倚在桌案旁,阳光透过精致的木窗,洒在他高束的青丝之间。桌案一侧,紫砂壶热气腾腾,更添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
只是天不尽人意,一声突兀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吓得少年 笔锋一抖,新写的赋稿也因此作废。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纸宣揉成一团,丢入废纸篓中,才抬眸望向横冲直撞跑进来的玉檀,弯下眉眼问道,“何事这般慌张?”
只是他随侍的女仆玉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是说老爷回来了,还唤少爷一并归返王城,说是有要事相告……
“老方回来啦!”方詹宁扬起眉尾弯眸一笑。他听罢玉檀的话,便高高兴兴的往厅堂去见他常年在王城任职的父亲,走到半路,他忽而又想起些什么,又回头问道“玉檀,他们有何要事”
“少爷,还是您亲自去听为妙……”玉檀的眉头紧颦,抿唇又催促着方詹宁快些。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本少爷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在外头闯祸,有什么还要藏着掖着的呀!”少年身着湛蓝锦缎绸衣,步伐轻盈地穿过三庭,往云明山庄厅堂中去,高束的马尾在身后一步一晃。
这一主一仆便一前一后入了山庄的厅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岁月静好的云明山庄瞬间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什么爹,你说什么呢,成亲!”
少年即刻从梨花木椅上咻得一声窜起,他瞪着那双圆溜的眸子,满目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身生父母。
方詹宁想着自己那些国子监的同窗在这些年里不是迫于家族压力亦或是当真是心生欢喜的,逐一结了亲事,他视死如归的想着,这宿命比起这些同窗到底是晚了些,可终究还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遂然有些无奈的问询着是哪家姑娘,他可曾见过
方执玉则眨眨眸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咽了咽口水,转眼望向了自家媳妇。
阮流筝指缝扯着自己的衣袖。
霎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同自己宝贝儿子道这门离奇的亲事,柳眉一挑便朝方尚书言“还不是你这不靠谱的爹许下的荒唐亲事,如今还要我来告诉儿子吗!”
“诶呀夫人别生气,我来说就是了。”方执玉连忙为自家夫人斟上一杯茶水,“陇西楼氏与你祖父交好,年轻时乃生死之交,故而许下了一门娃娃亲,彼时我们这辈早已成婚,故而这婚约便落到了孙辈身上。”
方詹宁颦起的眉宇便没有放下来过,他仔细的捕捉着方尚书口中的关键信息,很快就明白了大致情况。
他想了想这陇西楼氏的风评这些年中倒也是常常听闻,乃名门望族,世家子弟。
“是楼氏的姑娘”少年点点头,暂且也不算为自己后半生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与些奇怪的人成亲。
“不……楼氏嫡女皆已婚嫁,要与你成亲的是赴王城上任的雍州刺史,陇西楼氏长公子——楼允宸。”方执玉抿上一口今年新茶,与身旁的侍从吩咐道去为少爷收拾行囊装箱,此趟全然带归王城。
“宁儿。我也知晓此事有些荒唐,可这背后有天家制衡之意,而后我们再想办法和离便是了。”
方詹宁有些错愕,除了震撼他便没有了任何的情绪起伏,一口气差点没有返上来,一屁股坐回木椅上,双目失神的模样,就像方才被宣判了死刑。
楼允宸何许人也,陇西楼氏长公子。
只要生在大熙,终归是听到过有关楼允宸的传闻。据说此人年幼时极为聪慧,通大儒明兵法,可算是大熙中最为出名的风云人物。
可偶然的一次恶疾叫这天之骄子跌落神坛。
变得手不能拿肩不可抗,吹不得风还淋不得雨,总归是各路名医都在楼允宸身染恶疾之时道他必定活不过二十。
可这位楼氏长公子今年已然二十九了。谁知晓得他还能活上几日,倘若当真与方大少爷成婚,不知是否能挨到和离那日。想到此处,方詹宁竟开始有些纠结无论是寡妇还是鳏夫这终归是不好听的,遂又朝方执玉眨眨眸子为自己的终生大事据理力争一番。
“爹,我能不与那楼允宸成亲吗我毕竟是个男子,你们还有法子对吗……”
方执玉哀叹一息,摇摇脑袋似乎也是并无法子,只好宽慰着少年。
“你有个相爷祖父尚书爹,还有个云明山庄庄主的娘亲,方家势大难免皇权猜忌,陇西楼氏更不必言说,兵马粮草周是不缺,谁知天家哪里得知这十余年前的娃娃亲,非是要叫你们喜结良缘。”
“楼家嫡女均已婚配,与你年纪相仿的二公子是个痴儿,竟也只出得长公子一人,宁儿啊,我们极力劝阻天家赐婚一事,只道是则了良辰吉日完婚,否则便是天赐良缘,连和离的机会都没有了。”
完婚?和离?方詹宁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真的要嫁过去, 小牛对对碰吗?
少年本还略微期待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芒。
放眼整个王城哪有两个男人成婚的,这事怎么想怎么都是可以要他方詹宁的命。
再者要是传出去让他国子监的同学知道了,岂不是要被他们嘲笑死他还要不要面子。
但他知晓的,无人能与皇权相抗,这已然是父亲为他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至少还有和离,这条退路。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跑,大不了让父亲母亲把他踢出族谱方家没有他这个儿子,怎么样也不会担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知道了老方,那婚期何日是本少爷到陇西去,还是那楼氏长公子到这儿来”方詹宁开始装乖卖巧,全然忘记了方才他爹让侍从们收拾行李去往王城之事。
“婚期定在一月之后,你同楼允宸去王城完婚,待时机成熟,爹与祖父想办法叫你们和离。”方执玉想了想,又补充了楼氏的近况,“陇西那儿势大,天家明面上请楼氏长公子官拜雍州刺史,定居王城,不过是挟持了人质叫他不得随意离京,来威胁楼父罢了。”
“哎,我知晓了,那何时出发”方詹宁轻点头,算着这一个月的时间紧迫异常,若想在婚前逃婚亦或者是于那素未谋面的成婚对象有所交流或密谋,简直是难如登天。
他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分身,瞧上一瞧这两个方子到底哪个更合实际一些。
与这传说中的人物莫名其妙地成婚,他心中实在没底。
想来还是逃婚这点来的确切。
“明后两日,夫人你瞧着如何”
“嗯,好。”阮流筝满脸忧色,既心疼丈夫为琐事奔波,又心疼儿子要与陌生人成婚。
“宁儿,娘到时候给你收拾的妥妥当当,定不叫楼氏苛待你,待一切尘埃落定,娘再把你风风光光的接回来。”
阮夫人向来是有大局观的,她知晓这已然是同皇权商榷后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倒也觉得自己这会吃会闹还会功夫的宝贝儿子,在那病患缠身十年之余的楼允宸来道,大抵上是不会吃亏的。
见方詹宁垂头丧气地走出厅堂,侯在门外的玉檀见状连忙跟上,着急询问着。
却见少年有些神神秘秘的朝她招了招手,玉檀即刻会意上前,只待少爷吩咐。
“玉檀,去打听一下,陇西楼氏长公子近三十还未成亲,是否有什么隐疾。”方詹宁压低声音说道。
“是,少爷。”
玉檀应声而去。
方詹宁转身回自己的院落收拾东西了,他知晓无论此次逃跑顺利与否,都不能没有大把盘缠,必须将行李收拾妥当才好。
不过少年一拍脑袋,倒也当真觉得奇怪,这楼家女儿都均已婚配,这长公子怎么迟迟没有娶老婆,都是年二十九虚三十晃三十一毛三十二的人了,不会真有什么大病吧!!!
……
入夜,山庄内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晃着。
方詹宁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偷偷摸摸的溜出了房间。
别院墙旁斜斜放着一个木梯子,那是他一早让玉檀放在墙旁的就是为了方便他逃跑时不会搞出太大的动静。
他留恋的回头又看了一眼山庄,这一走说不定日后就回不来了,还是在看看好了。
他刚爬上墙沿,他娘的声音就从墙下传了上来。
“宁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方詹宁低头尴尬的冲他娘笑了笑。
“我瞧着今日月色不错,出来赏月亮。”
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他一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大少爷会有闲情逸致坐墙头上赏月,况且那背上还有那么大个包袱呢,阮夫人也不好揭他的谎言,只是叫人把他们家少爷从墙上扶了下来。
再一次站在自己屋子内,方詹宁有些拘谨了。
手指不住的搓着自己的衣角,眼睛也不住的嫖向他娘亲。
阮流筝没说话只是轻拍了拍塌边,示意方詹宁坐下。
方詹宁挪着小步子走过去,在榻边坐好。
“娘,我错了我其实不是去赏月的。我……”
阮流筝手指附在方詹宁唇上没在让他把话说下去。
“我知道,娘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会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这般委屈你,难受的何止你一人,你不想连累家人就想让我们把你移出族谱,娘就你一个孩儿,娘怎么会忍心啊。”
阮流筝抱着方詹宁哭了小半宿,最后还是方执玉去把他夫人抱走的。
那时方詹宁的肩膀早已湿透了大半,在片刻他将自己团成了一团缩在床角也哭了起来。
那一日的云明山庄不知从何处传出了闹鬼传闻,一入夜里就有鬼嚎声。
在一日传出云明山庄有鬼嚎声的那个小厮被他家少庄主给胖揍了一顿。
经此一次,方詹宁不跑了,他打算实行第二个计划……
王城楼府外绿槐成荫,门庭若市。
即便是炎炎夏日,也只觉得清风和煦。
此刻,一辆雍州刺史的马车缓缓驶来,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厚重的幕帷被侍从轻轻掀开,木梯稳稳搭在车旁,侍从们恭敬地搀扶着一位身着深绯官衣的青年缓步而下。
他便是楼允宸,楼家的长公子,面容俊朗,却因疾病缠身而略显苍白。
“公子,当心脚下。”侍从恭敬道。
楼允宸微微颔首,袖袍掩着口鼻,轻咳几声,步伐虽缓,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刺史府邸占地极广,穿过曲折的廊檐,便是错落有致的院落。
这些院落本是为投奔的门生准备的,然而因楼允宸身体欠佳,至今空置无人。
“朝夕会来扶我,你们忙去吧。”楼允宸的唇色略显苍,对侍从们吩咐道。
侍从们恭敬地应下,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们私下议论纷纷,皆叹长公子生得俊俏,只可惜疾病缠身,恐难长久。
楼允宸跨过门槛,远离侍从的监视,终于松了一口气。直了直腰板走进自己的屋子,心中却泛起一阵烦意。
朝夕此时也回来了,带来了父亲的亲笔书信:
儿媳很好,老爹欢喜。
好好待人,否则家法伺候。
大婚那日,你爹亲临。
准备美酒,名莱佳肴。
王城风云变幻莫测,少外出鬼混充侠客。
你爹 親笔
楼允宸漠然地看完信,脸色愈发阴沉。他无时无刻不在防着天子的猜忌,如今更要防一防这个天降的老婆。
信中寥寥几字,更透露出父亲的坚决与期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埋怨父亲的“坑害”……
大婚之日临近,楼允宸的心情愈发沉重。他想着如何应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妻子,又担心自己的装病会被揭穿。然而,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
王城之中,关于楼允宸的传言四起。
有人说他病入膏肓,天家赏赐的天材地宝都是用来吊命的,但这些传言在楼府中流传,却无人敢当面提及。
后院之中,药香弥漫。药童们端着碗盏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廊桥之间,为楼允宸煎药。
“长公子,东宫有请。”一个侍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小憩。
楼允宸半眯着眼睛瞥向一侧的药碗。他端起那碗用名贵药材熬制的补药,却并未饮下,而是将其倒入了一旁花盆的土壤间。
他心中明白,太子此时召见,定无小事。然而,他更清楚的是,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与从容,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
正当他沉思之际,朝夕递来一封染着熏香的书信。“长公子,这是夫人让属下转交给你的。”朝夕眨了眨眼,似乎在憋笑。
楼允宸闻言,眉尾微微一挑。
什么夫人?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与好奇,接过了那封信。
他眉头微蹙,再次确认道:“他连拜帖都未曾递送,就直接让你来传递消息?”
“并非如此,是夫人花钱打通了府外的守卫,这信件也是经过多人之手,才辗转到了我手中。”朝夕恭敬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楼允宸听着“夫人”这个称呼,心中愈发不自在。方詹宁这种毫无规矩的送信方式,让他感到既头疼又无奈。然而,他还是缓缓展开了信封,想要看看这小子究竟写了些什么,为何非要在这个时辰送来。
朝夕好奇地凑近,只见信纸展开,字数并不多,却让楼允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约我此刻去东城茶楼一见。”楼允宸瞪了朝夕一眼,终于道出了信中的内容。
“那我这就去准备马车,要不要再顺路买些五湖商社的糕点,作为给夫人的礼物?”朝夕正幻想着长公子与夫人初次见面的场景,却被楼允宸突如其来的决定打断。
“去东宫。”楼允宸将信重新塞回朝夕手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可是夫人那边怎么办?”朝夕眨了眨眼,显得有些诧异。
如果初次见面就得罪了她,长公子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你去告诉他,我身体不适,行动会慢些,让他在茶楼等我。”楼允宸吩咐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可是太子那边要多久?夫人哪能等这么久?那糕点……还要买吗?”朝夕有些为难。
“你看着办吧。”楼允宸说完,便转身回内屋更换衣物。他换上了一袭深绯色的官袍,青墨色的长发重新披散在肩后,只用一支素钗挽着发髻。
楼府长公子的步伐显得有些虚浮,被随侍搀扶着上了马车,前往东宫的方向。随侍们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拢好了幕帷,还递上了陈皮果子。他们深知,这位陇西长公子在王城的安危,关乎着天子的颜面。
王城东的茶楼,是连名仕都流连忘返之地。这里不仅能品尝到上好的茶品,还能听到悠扬的雅乐。茶馆庭院中的乐女们指尖轻弹素弦,琴声飘逸悠扬,与笛曲交织成一首美妙的乐章。
然而,身着湛蓝锦绸的少年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案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朝夕带来的糕饼。他的耐心即将被消磨殆尽,即便是雅间外传来的阵阵悠扬曲乐,也让他觉得烦躁无比。
终于,少年一拳捶在桌案上,连放在案台上的铜铃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恼怒,即便是脾气再好的大少爷,也会因为在此处苦等一个时辰而无任何音讯而感到愤怒。
“你们楼府是建在城外吗?!本少爷就算是徒步走过来,都来回百八十遍了!!!”少年愤慨而言,矜贵的宽袖拍在沉木案上,精致的面容间写满了不耐烦。
朝夕低眉顺眼地躬身行礼,只道长公子正在路上,请方公子稍安勿躁。然而,方詹宁的怒火却丝毫未减。
“你这话本少爷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爱来不来!!岂有此理!!怪不得三十好几的人了都没姑娘要他!!本少爷不伺候了!!”方詹宁说完,便打算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茶馆小厮上来通报,刺史大人到了。方詹宁虽然生气,但终究是个讲理的人。他念及楼允宸久病缠身,决定大人有大量,不与病人一般计较。
少年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重新坐回了木椅上。他听着长公子上楼的脚步声,甚至觉得外头的音律都变得悦耳了一些。
木门缓缓被推开,那一刻,方詹宁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期待与好奇……
一直守候在屋内的朝夕见状,立刻迈步上前想要搀扶,但来者却摆了摆手,示意着自己能行。
那个在传闻中徘徊时常出现的长公子终于来了,长公子十足的病美人样貌,让本愤愤不平的少年都有些晃了神。
方詹宁承认自己是个颜控,对于长相符合自己审美的人,即便对方有错在先,他的语气也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眼前的楼允宸,便是这样一个让他难以忽视的存在。他长得清秀俊雅,丝毫看不出已年过三十,本应意气风发,如今这副病弱之态却让人心生怜惜。。
此人病气然然,但瞧上去就如同没几日可活了,才落座在方詹宁对面,就以官袖掩着鼻息轻咳起来。
“楼某赴约有些晚了,还请方公子见谅。”
楼允宸轻声开口,语气恳恳却全然未有解释的意思,让少年惋惜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惋惜的心情来的快也去的快,他很快便意识到楼允宸就是个用脸蛊惑他人的大骗子。
这个狡猾的狐狸!
年少之人的心思写在面容上,单是瞧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他轻嗯了一声,他本是邀请成亲对象来共商大事,为今后和离的目标一起奋斗,可他别捏道“长公子公务繁忙,见本少爷还着一身官袍,我如今称一句楼公子恐怕是不妥,该叫刺史大人”
楼允宸了然这小朋友是因等了许久而不高兴,干咳了几声将戏做足后道。
“于理我们的确官民之别,于情你我今后夫妻一体,不必这么客气。”
方詹宁一听这话,心中的那点对病人的关怀瞬间烟消云散,他乃当朝相爷孙,尚书独子,何时受过这等气?愤愤起身打算交代几句来意便要走了。
“谁与你夫妻一体,你我还未成亲别说的这般亲近。不过区区一个刺史,本少爷今日请你来是看得起你。”
“今天不过是知会长公子一声,本少爷与你成婚,不过是人前演戏罢了,莫要动真情为妙。再有其他事,本少爷让家丁来通知你一声。”
楼允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少年口中的那些小心思不以为意。他转而望向方詹宁那矜贵的背影,淡淡说道:“早就听闻方家公子不喜文墨,一心向往江湖生活,欲做草莽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詹宁自幼学过武艺,耳力极佳。一听楼允宸这话,他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
。然而,他自幼受过良好教养,从未与人争执过,此刻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是狠狠地瞪着楼允宸,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楼允宸倒是悠悠捻起朝夕买来的糕点放入口中与人对视一眼,淡然的又言。
“既然方少爷也并无仕途之志,成婚后安于宅院,也算是天高任鸟飞…咳咳咳咳……”雍州刺史似有些头疼,揉着太阳穴又轻咳起来。
“楼允宸!!知道你为什么三十了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你吗!!”
“我今日回去就退婚,但凡本少爷踏入你楼府一步,本少爷就是狗!!!”
方詹宁咬牙切齿地说完便重重踏在木地板上,转身就要离开。
身着官袍的刺史大人倒是满意方詹宁所言,慢吞吞的转过身去,朝少年离开的步子扬声一言。
“那就祝方大少爷,马到成功。”
方詹宁将下楼的步子踏得吱呀作响,玉檀远远的瞧见便知少爷的第一次会面并不顺利,匆匆迎上来问如何了。
未曾想开开心心充满希望来的少爷,朝她唉声叹了一口长气,一脸沮丧的与自己道。
“完了完了,本少爷这辈子都完了!!完了!!你懂吗!”
玉檀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她竖眉遣散想要来送客的茶楼小斯,带着少爷上了富丽堂皇的马车,耐心的问着究竟什么情况。
方詹宁摇摇脑袋,只觉得楼允宸脾气又差,嘴巴又毒,年纪还大,完全和这人的清俊皮囊完全是两个方向的极端,又鬼哭狼嚎一句。
“玉檀,本少爷这一生可当真如履薄冰!!”
大少爷的马车晃晃悠悠才回到尚书府门口,正巧碰着回府的方执玉,他有些好奇的叫住失魂落魄的宝贝儿子,问他这是怎么了
“爹,你与那楼允宸同朝为官,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方詹宁转过身来几近是咬牙切齿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楼刺史常常能在朝政上提出绝妙的政见,不愧为曾经神化的传闻本尊。”方尚书仔细想了想。中规中矩的描述了一下,还以为是儿子想提前见见这成婚对象。
“不是的爹,那他的为人呢为人!”
“人是比较孱弱,在官道上总是走走歇歇,实在是可惜啊,不过楼允宸长相堪佳,你可要见见”方詹宁抿着唇,他不是想听这些的。
“他平日里言语谈吐呢”
方执玉垂眸沉思了一番,出了四字点评。
“温文尔雅。”
方詹宁晃着脑袋绝不赞同自己父亲的评价,双目无神的说自己这辈子都完了,楼允宸此人怪是会装蒜的。
“老方,你听我说楼允宸根本不是你形容的这种人!!”
“我单是想到要和这种人过一辈子,本少爷就觉得这辈子完了!全完了!!
自昨日从城东茶楼匆匆回来后,方大少爷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筹谋着什么,全然没了几日前在云明山庄时勾写赋稿的兴致。
玉檀端着午餐叩响了少爷的屋门,一阵平静后终于被放了进去,她揭开屋檐上垂挂下来的碧珠翠帘,瞧见方詹宁好似一副才悠悠转醒的模样。
少年揉着眼睛往窗外开的正盛的桃树望了一眼,换了身黛紫绸锦,挑挑选选最后还是则了白玉发冠束起青墨长发,随后拢到脑后才算是开始新的一天。
大少爷的侍从一边为其布菜,一边关心着他昨夜瞧上去似乎挑灯夜读了一整晚。
“本少爷昨日夜里辗转反侧想着该怎么把这门婚事退了。”方詹宁从容的夹起一尾鱼肉,含糊不清的同玉檀说自己昨夜苦思冥想出来的大计。
他把手中的筷子握紧一副胜利者的样子。
“这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
说罢他摆了摆手“快给少爷我备车,我要去一趟相府。”
少年弯眸朝着玉檀莞尔一笑,午时的阳光映在他眼眸中亮盈盈的极为漂亮。
“去寻相爷说说情一定顺利的把亲事退了!昨日那楼大人真是不识好歹,居然把我们少爷气成这样。”
玉檀为自家少爷愤愤不平着,那雍州刺史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好大的谱,居然让少爷平白无故在茶楼等了他一多时辰。
作为方家唯一的孙儿,方仕则向来都是宠着溺爱着,此次成婚大事他定然也是知情的,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方詹宁捏了捏拳头,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他将玉檀留在了府中便一个人急匆匆的出了门。
以前来相府时,相府总是门庭若市极为热闹的模样,而这次方詹宁才掀开帘子,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今日的相府门口格外冷清,连祖父的门生都不在外头晃闲。
这很奇怪,这件事情就非常的不对劲。
他拉开车帘子往外瞧着,一辆富丽堂皇的车架摇摇晃晃的离开,虽然方詹宁更多的时候住在云明山庄,可毕竟也是尚书之子,虽然不知晓那规格极高的仪仗究竟是何人,可他知晓方才定然是有贵人造访了相府。
方詹宁等车走远直到看不见,才拿起随身携带的长剑跳下马车,轻车熟路的往祖父书房走去,府中无一不认识这相爷的大孙子,皆朝他俯身问安。
不过今日方詹宁没有时间同他们嘘寒问暖插科打诨的,一心念着自己退亲大计,随手冲他们挥了挥手,就急匆匆莽莽撞撞的冲开了他祖父的书房木门。
“老夫就知晓是你,还未有其他人敢这般莽撞的闯当朝宰相的书房。”方相笑呵呵的捋了把须髯,朝方詹宁招招手请好孙儿坐下。
方詹宁向来也是不会跟他祖父客气的大咧咧的一挥袖子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他大臂一览捣鼓着祖父房里有什么好吃的,随手捻起一块糕点来尝尝,着实没有昨日楼允宸差人买的好吃。
“詹宁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婚事”方仕则虽上了年纪,但其人还是精神的不行,声若洪钟,气势长虹。
“祖父你可真是通神仙,我就是想把和楼允宸的婚事退了,您想想法子呗。”少年软声软语与长辈撒娇,扯着他的衣袖不撒手,一双澄澈眸子瞧上去总会叫人心软。
“楼允宸此人是极为聪慧的,身后是整个陇西势力,你在他手上恐怕是会吃亏的。”方仕则叹了口气,揉了揉孙儿的脑袋有些无奈的道“詹宁,你们这段姻缘并非是普通家事。而是国事。”
方詹宁连连点头,祖父不愧是纵横庙堂的宰相,比起方执玉倒是识得清人,倘若自己当真到楼府去,那绝对会被楼允宸活活给气死。
本少爷还这么年轻,就被活活气死,着实可惜极了。
“方家向来是忠君之臣,无意夺嫡之争,可楼氏不同。自楼允宸从陇西入王城,便拜入了东宫门下,天家表面制衡我们方楼二氏,实则意在为太子铺路。”方相摇头晃脑的和自己的好大孙分析如今的情势,他们这段姻缘只是天子为给太子拉拢宰相的手段罢了。
方詹宁眼尾染上了轻红,原来自己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委屈的程度简直堪比和亲公主。
有些闷闷不乐的问着。 “方才我在府外瞧见的,可是太子车驾”
方仕则揉着孙儿的脑袋,宽慰着孩子,点头算是默认了方才东宫造访,无一不是在道,皇帝费尽心机给太子拉拢了宰相做靠山。
“其实楼允宸除了身体差些道也挺好,老夫就觉得他迟早大有作为。”方相想着为楼允宸说些好话,让大孙子知道也并不是所托非人。
“再大的作为也得活的到那个时候。”少年几近是咬牙切齿的说,他欲哭无泪的接受了无缘退婚的消息,只得静待半月后的婚期。
“哈哈哈哈,看来咱们詹宁没看上他,那祖父现在派人去将那小子诛杀了可好”方仕则极有耐心,试图将快碎掉的大孙子安然拼回来。
“那肯定不行啊,天家那里完全没办法交代了。”方詹宁红着眼尾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过他又想起来彼时当年那些名医寓言,恐怕这楼允宸就算手眼通天也没几日好活了,等他病死,自由如风的本少爷又回来了。
方相从一碟文书中抽出一本拜帖,那是宫中贵妃赏花的请帖,妥帖的交付在方詹宁手中。
“贵妃娘娘宴请了朝臣,詹宁再去瞧瞧,说不定楼允宸也没想象中这般糟糕呢。”
“祖父。那楼允宸孱弱多病。哪里会出席这种赏花宴。”方詹宁将请帖翻来覆去的看,半个月的时间叫自己接纳未婚夫,着实还是太短了。
“他身子弱,走得慢,还比不上老夫,可那日他一定会来,因为那也是楼允宸能在婚前见你的唯一机会。”
方仕则慢悠悠的说着,夸着自己宝贝孙儿如珍似宝,哪有人瞧见了会不多看两眼,仅是个区区雍州刺史,拿下不过分毫之间。
太子仪仗风光无限,只是从相府出来后,队首的导驾官并并未径路回东宫,反倒过了平秋湖,往楼府去了。
太子撩开帘子瞧着前边的楼府。
“楼刺史在做什么?”
车架旁的侍从福了福身子“一直在府内从未出府。”
雍州刺史今日休沐,并未着官衣,而是一袭碧青外袍内衬如玉薄衫,轻挽的发髻上只簪这雕木,瞧上去清雅大方。
楼府早就接到东宫今日登门的消息。故而楼允宸早就在府外相迎,还未及太子下车,便俯身落地于贵人行礼。
“楼卿!快快请起!”
太子宸黄衣衫齐整,连忙跳下车驾去将楼允宸扶起,口中不住的请起道个不停,倘若楼允宸因迎自己染了寒疾,岂不破坏了父皇的计划……
“这,臣见殿下自当叩首而拜,若是免了岂是于礼不合。”楼允宸对礼数极为看重,他自然而然地站起身,轻轻拍打着衣摆间的微尘,恭敬地朝太子行礼道。 “罢了,外头风大,孤随楼卿去里头说便是了。”太子语气平和,带着几分随和。
“是,殿下这边请。”
楼允宸步子向后一退自然而然的给太子领其路。
太子踏着碎步跟着楼允宸缓慢的步伐,向来都是召楼允宸到东宫来,还是头回踏入楼府,果不其然,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药香。
这药香之浓郁,仿佛能将人洗涤一番,可见府上之人定是常年中药不离身的,太子掩袖挥了挥试图挥散开这个苦涩难闻的味道。
楼允宸仿佛未察觉到太子的不适,吩咐着侍从们为殿下看茶,太子只希望这上得茶水不会是酸苦的药味。
“殿下驾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楼允宸才挨着桌椅坐下,又抬袖轻咳起来,抿上一口茶水好像才缓上几分。“微臣常年口不离药,府上药味重了些,还望殿下莫要嫌弃才是。”
“楼卿言重了,你这咳疾久治不愈,就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孤定当广招天下名医,为你治愈此病。”太子关切地说道,与楼允宸闲聊着,却迟迟不切入正题。楼允宸只好顺着太子的话茬,一一回应。
“让殿下费心了,臣这些都是旧疾,医不好的。”太子叹了口气,挥退了屋内其余的人,朝楼允宸说起了正事儿。
“孤去了趟相府,方相已然为孤今后在朝中用人指了明路,孤终于被方相认同了。”
“殿下本就是储君,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
楼允宸了然,方相本无心夺嫡之争,却因自己与方詹宁板上钉钉的婚事,今后只可站位于东宫。
“楼卿,孤今日来是为了赠你贺礼。”太子指了指方才宫人们抬进来的数箱,里头不止有稀贵药材,更有不少珍宝。
“殿下,这着新婚贺礼着实有些太早了,圣上定的吉日还有半月之余。”楼允宸堪堪一礼,对着这几箱大礼着实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转念一想还不如送几坛子好酒叫人来的舒坦。
“楼卿误会了,大婚之日孤定当送上更多贺礼。今日这礼,是庆贺方氏入局,储君之位更加稳固啊。”太子眉眼弯弯,自打从相府出来,他便高兴得云端,堪称欣喜,恨不得叫人边走边放鞭炮。
“那臣祝殿下早登大宝。”
楼允宸俯身一礼,口中念叨着太子最想听的话,不出意外得又被扶起,“不日后贵妃在宫中摆宴,方相请你务必要去。”
“臣这身子累赘,恐怕恼了贵妃娘娘雅兴,还是不去的好。”楼允宸摇摇头,他着实不想去,平日在朝堂要装,去东宫要装,忽然又要叫他加班加点的去酒宴,着实太累,他决定罢工。
“那可不行,方相这可是将宝贝孙儿托付给你了,楼卿决然不可负他啊。”
太子这番话中有话,楼允宸眯起眼眸知晓此次花宴方詹宁会去,且是他们明面上头一回相见。
不仅方相瞧着,皇帝定然也盯着。
与东宫夺嫡的皇子亲娘也瞧着,此次赴花宴不仅要去,还容不得半分差错。
“臣,遵旨。”
送走太子后。楼允宸吩咐朝夕将这些东宫赏赐的药材收好,七七八八碎金的银两分给那些天子派来的仆从们。
“长公子,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和夫人现在就要开始演人前恩爱”
朝夕方才墙角听的云里雾里,眼见着楼允宸踏入庭院之后,腰也不酸了,肩也不疼了,整个人萎靡不振地朝着花厅中央的软榻走去。
“他是个蠢的,不过是来给方相传话的,怪不得皇帝处心积虑的塞给我们这样一桩婚事,当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的原来是方相的主意。”楼允宸扬起眉尾懒洋洋的躺在了软榻上,朝朝夕解释着如今的状况“不过昨日那小朋友气极了,好印象是全然没有了,花宴得再想想法子。”
“属下就说了,您晾他一个时辰,换谁都生气,夫人这脾气都算好的。其他勋贵小姐恐怕早就撂摊子走人了。”朝夕絮絮叨叨的和楼允宸说着,她是真觉得昨日自家长公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楼允宸一时不知道朝夕是不是帮着方詹宁,骂自己近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姑娘要他。
“我早该想到的,这门亲事并非表面上这般寻常。”楼允宸牛头不对马嘴的同随身侍从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朝夕,去把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半月后给夫人住,院子里一应俱全都要用最好的,否则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楼家亏待他。”
朝夕不明所以的问上一句,又像是在学楼允宸方才和太子说话。
“长公子,这夫人若是不与您睡一个屋子,怕是于礼不合啊。”
楼允宸青碧宽袖间有一抹亮光闪过,笑容瞬间从朝夕脸上转移到了楼允宸面容间,老狐狸一副笑意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