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八零小娇妻只想暴富推荐_主角余安高战孝小说新热门小说

齐齐小baby

余安高战孝是小说《八零小娇妻只想暴富》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风雨小妖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八零小娇妻只想暴富》的章节内容

爆款小说八零小娇妻只想暴富推荐_主角余安高战孝小说新热门小说

1979年三月,余家村余家老屋里。

余老二愁眉不展,无措的搓着灰色褂子的衣角,妻子高秀娥则在一旁悄悄的抹着眼泪。

“老二,不是爹为难你,如今这一大家子人要吃饭、喘气呢,平日里你家人口多,挣得少,全家人都接济你们,尤其是你大哥,啥时候抱怨过?可是这钱是准备给建国结婚的钱,你也知道他眼睛不好,到了二十才定下这门亲事,虽然彩礼要的多点,但是姑娘是好姑娘,咱们也认了,你一个当叔的,总不能让亲侄子一辈子打光棍吧?”余老爷子忍不住抬眼望了一眼坐在大门口发呆的余安安,早知道要花这么多钱救一个傻妮子,他说什么都不给!

感受到老爷子的凌厉目光,余安安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安,继续发呆。

“爹,这钱俺会想法子还上的!”余老二赶紧说道,又转向一直铁青着脸没说话的余家老大,尽力的赔着笑脸,“大哥,要不你看看队里还需要啥木工活不,俺晚上多做点,多拿点工分,到时候一起还你!”

余家老大冷笑了一声,“老二,不是我说你,一个傻丫头死了就死了,你还非得救,你们一家子平日里让爹娘跟我们一家子养活也就算了,如今还多花这么多钱,你怎么有脸?”

余老二一下子被余老大的话堵住,脸色涨红。

前些日子,余老二的二闺女余安安跟着村里的野小子去看电影,竟然摔进了山沟子,原以为拿点药,包扎一下就成了,可是送去镇里的卫生院,人说是走了就活不了,余老二只得硬着头皮几次三番的从家里拿钱,谁知道算下来,竟然有二十块钱这么多!

余老二本来打算着,如今是四月,五月麦子就下来了,到时候队里根据工分分粮食,先将粮食抵债,谁知道这老大家的余建国长到二十终于才有人来说亲事,没想到这亲事还一说就成了。

如今定亲需要钱!

“建国那丈人家说了,没彩礼就换亲,反正大妮子不是回来了,一个寡妇,总归要嫁人的,正好换门亲事,彩礼就免了!”余老大这会儿突然说道,“对方是个鳏夫,这寡妇鳏夫,谁也不吃亏!”

换亲就是一个媳妇换一个媳妇,这样一来,两家都不需要拿彩礼。

这换亲在村里倒是有,但是一般是男方有残疾或者是年纪大了,家里穷,用家里的姊妹换媳妇。

余老二一愣,自己的大闺女刚刚守寡才三月,这么快就又嫁人,而且还是换亲……

不等余老二开口,余家老爷子就说道:“大妮子在家里总也不是个办法,如今家里粮食不够,也养不起这么多的闲人,既然你花了给建国结婚的钱,这用大妮子换亲也应当,大妮二妮都是你生的,你拿个主意吧!”

高秀娥无助的抓住了余老二的手臂。

这话若是老爷子开口了,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除非他家能变出二十块钱来,可那是二十块钱啊,这在连饭吃不上的年代,去哪里弄二十块钱?

余老二望了一眼坐在门槛上发呆的余安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夜里,余安躺在地上碎木板子拼起来的床上抚着饿的瘪瘪的肚子,再次确认自己这不是做梦,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白富美,怎么就穿越到1979这个鸟不拉屎的年代来了呢?老天不是玩她吧?

这原主叫做余安安,可是跟她余安,可是完全是两个时代的人啊!

“二姐,你饿不饿?”突的,余安的衣袖被人拽了一下,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这原主余安安的弟弟,余老二一家五口人,就睡两间屋,两个大人睡里面炕上,三个孩子睡外间的木板子,余安安的左手边是余斐,右手边就是这余老二家唯一的男丁余鱼儿,大号余国利!

余安正要说话,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今晚上余老二一家都没有吃晚饭,因为换亲的事情有些谈不拢。

“鱼儿,乖,睡着了就不饿了!”余斐的声音从余安安身后响起来。

余斐虽然十八,已经嫁人,可是整个人却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她伸过手来,一只手按着余安的手臂,一只手拍了拍余鱼儿的肩膀。

余安感觉到余斐的手在发抖。

余斐怕是知道要换亲的事情了!

余斐之前嫁的那个男人,她是真心喜欢的,本想着这一辈子就跟着这一个人了,只要饿不死就行,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大活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死尸,余斐这还没缓和过来的,又要嫁给另外一个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余安感受着身旁余斐的绝望,再看看余鱼儿那饥饿的眼神,猛然坐起身来。

这几日余老二一家总是将五口人的口粮省下来给她,她虽然吃不太饱,但是总不会挨饿,今日却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安安,你头又疼了?”余斐紧张的望着坐起来的余安。

余安摇摇头,小声问余鱼儿,“你想吃东西?”

余鱼儿立刻点头,但是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今晚上为啥不能吃饭,余鱼儿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

“二姐,我不想大姐再走了!”余鱼儿小声说道。

余安听到了夜里余斐低低抽泣的声音。

余安安皱眉,余斐的事情明天再想法子,现在她只觉着肚子饿,填饱肚子是关键!只是不知道在这鸟不拉屎的1979年,她能吃什么!

“我去上茅房!”余安安低声说道,找了个借口向外走。

余斐赶紧抹了抹眼泪起身,摸了身边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手电筒,沙哑着声音说道:“我陪你去,这黑灯瞎火的,小心摔着!”

余斐披上衣裳,陪着余安走出房间。

余家硕大的院子里光秃秃、静悄悄的,夜深了,余家一大家子人应该全都睡了。

余安本想去厨房拿点东西吃,但是现在余斐跟着,她也不好动手。

进了茅房,余安解下裤腰带系在门框上,听着门外响起来的蛙叫声。

余安一下子就想到了麻辣田鸡,口水就流了下来,肚子格外的饿了。

余安扯了裤腰带系上裤子,踢打着破旧的胶底黑布鞋出来,看着余斐手里的手电筒,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姐,鱼儿饿了!”余安低声说道,她虽然穿来不久,但是也知道余斐的个性老实,她要去捉青蛙,得说服余斐。

余斐咬咬牙,“挺挺吧,挺到明日就能吃早饭了!等俺嫁过去,这事儿就过去了!”

余安皱眉,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说道,“我有办法弄到吃的,姐,你跟我来!”

余安扯着余斐的手臂,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余斐看着四周黑突突的夜,低声唤着余安的小名:“二妮,你这是要去哪?咱们快回去吧!一会儿手电筒该没电了!”

余安听着那蛙叫声越来越近了,她好像都闻到青蛙的肉香味了,她哪里肯放弃,一直扯着余斐的手臂说道,“就在前面,就在前面,前面一堆好吃的!”

余斐担心的望着余安,知道余安没好利落,也不敢用强,只是小声劝着,不安的用手里的手电筒照着四周。

“到了!”余安指着面前的池塘说道。

余家村的村头上有个池塘,乡下人叫做大湾,里面积聚了一些雨水跟污水,长了一些荷叶,到了立夏之后,就有青蛙整晚的叫。

余安抢过余斐手里的手电筒,朝着那大湾照过去。

“小心!”余斐担心的喊道,这手电筒可是金贵东西,平日里余老二只敢将它交给懂事的余斐,余安与余鱼儿都捞不着摸。

“有了!”余安照着一只青蛙低声喊起来。

那青蛙被光影罩住就不再动。

“你照个蛤蟆干什么?”余斐眯着眼,看清了前面的东西。

“姐,你拿着,别动!”余安小心的将手电筒给了余斐,顺手从旁边捡了一块大石头握在了手里朝着那青蛙蹑手蹑脚的靠近。

余斐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余安将石头砸向了青蛙。

“二妮,你这是干啥?”余斐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那青蛙被余安的石头砸扁,趴在地上,一滩的血。

“没有篓子,只能这样了!”余安也不想这么残忍,但是她一没有篓子二没有方便袋,捉住一会儿就跑了,不如就地正法再提回去。

“再弄几只!”余安盘算了一下,三个人,至少得十只。

余斐想走,余安就扯着她不走,两人拉拉扯扯的,好不容易捉了十只青蛙。

余安从大湾里扯了几片荷叶,抱着血糊糊的青蛙向家走。

余斐在旁瞧着,心里直冒冷气。

以前她只觉着妹妹不好说话,反应慢,可是今晚的表现,就跟换了个人似得,瞧着让人有些害怕!

余安与余斐回到家,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余安端着那十只青蛙进了厨屋,点了厨屋的煤油灯。

“二妮,你到底想要干啥?”余斐斐担心的望着爷奶屋子的方向,生怕爷奶醒来看到厨屋的光亮。

“烤田鸡吃!”余安拿了案板上的刀,三下五除二,将青蛙的头跺了下来,去除表面上的一层黏膜,又除去了内脏,洗干净,找了一个铁丝串起来,点了火,放在锅底下烤。

余安小时候跟奶奶生活在乡下,这火还是会点的!

一会儿,有肉香味飘出来。

在一旁着急的余斐,也忍不住咽了口水,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

“你先尝尝!”余安扯了一根烤熟的田鸡腿给余斐。

余斐犹豫了一下。

这烤麻雀吃过,烤癞蛤蟆,还真的没吃过,以前大人都说那东西有毒!

“没事的,吃不死!”余安见她不敢接,自己一把塞在嘴里,这个时候的田鸡,可是野生没有受过污染的,肉质肥嫩,再加上饿了一晚上,味道格外的好!

生怕惊动了余家的其他人,余安见烤的差不多,就赶紧灭了锅底的火,让余斐吹熄了蜡烛,用剩下的几片干净的荷叶包了烤田鸡,与余斐一起回到了自家的屋子。

余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蜷缩着身子,流着口水,可能在梦里吃大餐呢!

余安上前拍了拍余鱼儿的肩膀。

余鱼儿张开眼睛,看了看余安,嘴里嘟囔了一声,“二姐,你干啥?”

“来,吃肉!”余安扯了一块又白又嫩的田鸡肉,塞在余鱼儿的嘴巴里。

余鱼儿一听是肉,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嚼了几下就迫不及待的吞了下去。

“二姐,你哪里来的肉,真好吃!”余鱼儿借着外面的月光,眼巴巴的望着余安手里的荷叶。

“别管,吃饱再说!”余安一边向自己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她歪头看了一眼余斐,扯了一块最大的肉给了她。

余斐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真的能吃?”

“大姐,好吃!”余鱼儿点头。

余斐小心的扯了一块放在嘴巴里,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不等嚼烂就咽了下去。

太饿了,放在嘴里的东西都顾不上品尝味道就想着吞下去!

“赶紧吃,吃完睡觉!”余安吃的差不多了,将剩下烤田鸡向余斐与余鱼儿两人面前分了分。

余鱼儿用手抓着吃起来。

余斐也低着头,迅速的吃了咽下去。

明天拉不拉肚子,会不会出事再说吧,余斐觉着,自己死了也好,也不用活着受这罪。

余斐吃着,那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

余安在一旁瞧着,微微的皱眉。

这次的事情,是余安安这个原主引起来的,可是这余老二一家人虽然发愁,却从没有责备过余安安。就连余斐要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也没有埋怨余安安一句。

“姐!”余安伸出手来,握住余斐的手臂。

余斐赶紧擦了擦眼泪抬头,“快睡吧,剩下的我收拾了!”

余斐说完还不忘加了一句,“若是明天咱们都没事,你就晚上多找点,给爹娘吃!”

余安点头,肚子不饿了,可是这被子太硬太脏,木板床硌得慌,还是睡不着。

这一晚,只有余鱼儿睡得香,余安早晨起来的时候,看到余老二夫妇与余斐的眼睛都红肿。

高秀娥一早就要过去厨屋做饭,余斐去帮忙,所以没有别人发现昨晚厨屋里点火。

高秀娥跟余斐两个人早晨煮了地瓜,熬了一点棒子面粥,咸菜切了切端上桌。

余家两个老人,三个儿子儿媳正好占了那四方桌的四面,余老二在院子里绑麦秆,高秀娥带着余斐不停的端碗上来。

孩子散在堂屋的几个角落,年纪大的几个孩子是有小板凳坐的,比如余老大家里已经二十的余建国和正在上高中的余爱国,今日余老大的三儿子,才八岁的余国庆也坐了板凳,占了之前余斐的位子。

余安昨晚吃饱了,今天早晨也没有很饿,屋里反正没位子,也就随便坐在了井台上发呆。

余家老三媳妇吃完饭打算去上工,回头看了一眼余安那张发呆的脸,叹口气,对着身旁自家男人说道:“你瞧这孩子,本就脑袋不太灵光,这又摔了一下子,花钱不说,再傻了可咋能!”

一旁的余老三的脸上有了一些嫌弃的表情,“二哥也是,一个丫头,又不是小子,非要跟爹娘借那么多钱给她瞧病,瞧好瞧不好滴,还不是这样?俺瞧着就应该去找找那个余正山问问,他给带出去的,伤了人,咋连个说法都没?”

老三媳妇赶紧扯了一把自家男人,低声说道:“你可别扯上别人,先不说都是家门里的,没出五福,不能为一个丫头片子撕破脸,再说人家是大队书记呢,你说赖就能赖着?俺还听娘说,建国还指着大妮子换亲呢,这话可别让二哥听见了,万一这亲事黄了可赖你!”

余安皱皱眉,昨日里在堂屋商量这事儿的时候,余老三一家在大队里上工可没回来,如今瞧来,怕是这余老大早就算计余斐换亲的事情了,也是,余建国都二十了,眼睛还有问题,虽然没到瞎的程度,但是几米都看不见,在这个没有眼镜的年代,那就是睁眼瞎,若不是因为余老大是村里电工的关系,能搞个二等工分,怕是连三等都混不上,说什么定了好人家的闺女,怕是这亲事有猫腻!

“安安,吃点吧,吃完跟着俺去割草!”余斐拿了一块热乎乎的地瓜给余安,还端了一碗棒子面粥来。

如今的余家村还是大包干的年代,村里人吃完饭一会儿都要去队里干活计,挣工分

余安接过来,就见余斐坐在她身旁,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吃地瓜。

余斐瘦的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手指上全是老茧,手臂上还有一点红,似乎是做饭烫着的伤疤。

余安一边看着余斐的手,一边吃着那地瓜,一边哀叹着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运。

余安一开始吃这地瓜还觉着新鲜,但是这连着半个月顿顿地瓜,就有些难以下咽,但是肚子还饿,只能咽下去。

高秀娥给大家端上碗,又要洗碗,还要去赶在七点之前到大队上工,就有些手忙脚乱。

余老四新进门的媳妇犹豫了一下,上前帮高秀娥洗碗。

高秀娥感激的笑笑。

余老大媳妇瞧了一眼厨屋,冷哼了一声,跟着余老大一起去上工。

有余老大在,余老大媳妇总能分到轻省好干的活!

余老三媳妇早就在门外等着了,上前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嫂,说着奉承的话。

余斐扒拉完那半碗粥,赶紧进门说道:“娘,您跟四婶子走吧,俺来!”

余斐现在不是余家村的人,不用上工,自然也没有工分。

高秀娥看看日头,家里没表,大队有个大挂钟,在七点之前半小时,都有人在大队支部放着喇叭吆喝,刚才已经吆喝了两遍了,算着时间,应该快要到了!

高秀娥怕迟到,赶紧扯了黄色的方围巾包了头,拉着余老四媳妇出了门,临出门的时候还嘱咐了余斐,“照顾你妹妹,她还没好利落呢,你替她割草拿到队里去!”

余斐一边用棒子皮用力的擦着碗一边点头,“娘,俺知道!”

高秀娥这才放心的出门。

余斐洗完碗,她背了院子里的草篓子,拿着镰刀,包了一块地瓜带着余安与余鱼儿准备出门。

出去上工的人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大多是拿块地瓜或者是玉米饼子在队里吃了,下午继续上工。

余斐带着余安与余鱼儿出去也是一天。

三人先到大队里去报到,这样才能割了猪草送回大队换工分。

大队就在村头,是个单独的屋子,平日里大家就聚在那边分工作,算工分,到了收获的时候,就根据工分在那边分粮食、分菜等。

余安与余斐、余鱼儿一路走来,就只看到几个七八十的老太婆,实在是走不动了,穿着灰蒙蒙的斜襟袄拄着拐杖看天,偶尔有几个晒地瓜干子的穿着扁腰裤子的老头子。村里的壮劳力这会儿全都聚集在大队里。

余安算了算日子,如今已经是1979年,改革开放的政策已经下来了,但是这乡下大包干的模式,应该到1982年左右才解体。

余安做生意的时候,认识很多八十年代下海淘一桶金的大老板,他们说起那个年代都十分感叹,谁抓住了机会,那就是抓住了财富!

余安正盘算着,对面跑来一个半大小子,朝着余安就叫起来,“傻妮子,怎么不摔死你?”

那半大小子的话刚说完,就见后面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来,一巴掌呼在了那小子的脸上,那小子嗷了一声,正要发作,但是看到后面的人之后,悻悻的摸着被打的脸,赶紧跑远了。

那手的主人是个十五六的小伙子,身上一件打了补丁的黄色军装,上衣太大,屁股都包了起来,脖子上挂着一个脏兮兮的军绿书包,身上脸上全是灰,头发呲呲的,五官倒是不丑,眼睛也明亮,嘴里叼根草,正跟二流子似得,打量着余安。

这小子的打扮余安觉着土,但是在当时的农村,那可是时髦的很,黄军装黄书包,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那必须家里有当兵的才成,那会儿许多大姑娘愿意嫁给当兵的,就是因为能穿这一身黄军装。

余斐一见那小子,就赶紧扯了一把余安,打算避过去,赶紧带着余安去大队报到。

“二妮子,你头咋样?”余斐越是想要避开,那小子却偏生的凑上去,紧紧的盯着余安问道。

余安觉着这小子眼熟,尤其那双似笑非笑充满了痞气的眼睛,似乎……

“看你这呆傻的样,莫不是真的摔傻了?二妮子,你该不会是想讹我把?”余正山吓得退后了一步,瞪着余安问道。

余正山就是半个月前带着余安去王家村看电影的人,那天不光余安去了,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去了十几个,那电影的消息余正山跟学校的同学打听到的,为了看那电影,十几个孩子愣是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余安安又累又饿没有坚持的住,就从山上摔了下去,因为这,余正山在家狠狠的挨了一顿屁股板子不说了,他老爹还说,如果余安安傻了,就让他娶了余安安!

余正山的爹余天海是村里的大队书记,是余家不出五福的表叔。

余斐涨红脸,自己妹妹傻,跟着村里的半大小子乱跑出了事,他们家也认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赖着余正山家,如今余正山说这话……

余斐虽然气愤,但是难听的话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余安盯着面前欠揍的小子,唇角一咧,故意傻兮兮的一笑,“好哥哥!”

余正山那混不吝的表情一下子僵住,这会儿就见之前被打的那个小子大声喊道:“哎呀,傻二妮看上大山子了!”

余正山脸色一变,拔腿就去追那小子,“铁蛋,你胡说啥,看俺不打死你!”

那个叫做铁蛋的小子赶紧跑,但是很快被余正山追上,被揍得嗷嗷的叫。

“二妮,别管他!”余斐看着别的半大孩子都背着草篓子出来了,赶紧喊了余安跟余鱼儿快走了两步到大队里。

大队部是蓝色的铁门,是村里最气派的房子,大队书记余天海穿着一身蓝黑色的中山装,带着大檐帽,正坐在一张黑乎乎的桌子前记录着个人分配的活计。

看到余斐带着余安上前来,余天海愣了一下,打量了一眼余安问道:“好了?”

余安没回答。刚才余正山那表情,一定是大人告诉他,怕她讹着余正山。

余斐见余安不吭声,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叔,好多了,这不是打算割点猪草……”

“中,给你五十斤的量,算两个工分!”余天海说道。

这队里的猪草都是有数的,因为养的猪有数,不能割来的猪草都算工分,一般是早晨大队书记分配,分得多,割的草多,自然得的工分就多,所以之前都是五十斤草一个工分,今日余天海说这话,明显已经在卖人情给余斐与余安。

余斐赶紧应着,拉着余安与余鱼儿赶紧去割草。

出了村子,到处可见上工的大人,割草、捉蚂蚱的孩子,如今三月,小麦刚抽穗,要割麦子还要一个多月呢,算不得忙,大家就拔拔草,闲磕磕牙,就算是干完了也不能回去,至少得糊弄一天才能把工分挣下来!

余斐让余安与余鱼儿坐在一旁,她背着篓子割草,弯着腰,一把一把,将身后的篓子填满。

余安环顾四周,想不到她三十岁公司上市,她就要攀爬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会因为醉酒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年代来,不过看来这一时半会她可能回不去,总不能一直这样受穷挨饿,还有余斐换亲的事情……

“余二哥,你家来客了!”这会儿,余安听到有人喊,她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土堤上站了一个人,标准的浓眉大眼,脸庞有些消瘦,身上穿着乡下人出门才穿的带口袋的中山装,黑裤子。

“是舅来了!”余鱼儿喊道。

余安这才记起来,这人好像是这原主姥姥家的儿子,也就是她的亲舅,高秀娥的亲弟弟,叫做高战孝的!

昨夜里余安听着高秀娥说,让高战孝去打听余斐换亲的事情,看来是有了眉目。

高秀娥与余老二朝着高战孝走了过去,三人站在堤上说话。

“姐,我去茅房!”余安起身,喊了一句,顺着土堤跑了。

余斐直起酸麻的腰身,张张嘴,刚要嘱咐两句,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很快又要嫁人了,余安安也十六了,她嫁人之后,余安安早晚要学着长大。

余安顺着堤跑,很快到了余老二他们说话的土堤下面,她躲起来,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高战孝的话。

“那王麻子看着快五十了,比咱爹看着年轻不了多少,好喝酒,俺问了邻居,前一个老婆真的死的不明不白,村里都传言被他打死的!姐,姐夫,咱家再穷,也不能让大妮嫁给这样的人呢,余老大的儿子娶不起媳妇,总不能祸害咱家闺女!”高战孝气声道。

高秀娥的心里本来还怀着一丝期望,如今余斐反正是寡妇,若是对方人品好,年纪大些也没关系,谁知道竟然是个酒鬼还打人……

高秀娥眼巴巴的望着余老二,“怎么办?”

余老二懊恼的蹲在地上,狠劲的揉了揉头发。

不能换亲就拿出二十块钱来,哪里来二十块钱?

余安皱眉,想到早晨听到余老三媳妇说那话,她叹口气,怕是这余老二家拿出二十块钱来,这余斐也要换亲呢!

这余老大家,可能一开始就是冲着换亲来的!

余安回到割草的地方,这会儿余斐已经割满了一筐,打算背回去大队称重之后再回来。

“饿了么?若是饿了就先吃着这个!”余斐临走的时候,将早上带出来的地瓜拿给余安。

余安看着那块捏的有些变形的地瓜,再看看余斐累的沁出汗珠红彤彤的脸,微微的皱眉。

在现代她收到很多礼物,不乏十分贵重的,但是却都没有这块地瓜让她觉着窝心。

“等有机会俺给你弄两鸡蛋,你看你的小脸刷白!”余斐看着余安,心疼的说道。

余安迅速的下了一个决定,她要吃饱穿暖,在这个年代生活的舒舒服服的,就要改变现状,而改变现状第一步就是要首先改变余家。

“姐,我来吧!”余安上前,要接过余斐背上的猪草篓子。

“不行,你头还没好利落,怎么能干这活!”那一筐猪草少说也有二十多斤,余安本来就营养不良长得小,再加上摔破头,余斐说什么也不让余安背,她将镰刀藏在篓子里,背着猪草先回大队,让余安带着余鱼儿在这里等着,她从这里回大队,来回至少要走四十多分钟!

余斐脚上穿着一双开胶的黑色胶底鞋,弯着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余安拉了一把余鱼儿,“走,咱们找爹娘去!”

余鱼儿一愣,“找爹娘干啥?”

余老二跟高秀娥现在都在地里干活,孩子一般不敢上前,若是被大队书记瞧见,少不得挨一顿嫌。

余安没理会余鱼儿,径直走向大人干活的地段。

余鱼儿喊了一声,见余安不理他,只得赶紧跟上。

余安找了半天不见余老二与高秀娥。

“二妮子,找你娘?刚才看到他们似乎跟着你舅走了呢!”邻居大娘,余安约莫着应该是这么喊得,对余安说道。

余安道了谢,拉着余鱼儿准备回家瞧瞧。

“准是看到来客了,想着好吃的呢!”余安拉着余鱼儿走的远了,听见后面那邻居大娘说道,“这孩子,总觉着缺了个点啥,这么大了,就知道吃跟耍,你瞧这么大的女娃,还跟着村里的男娃野!”

“俺咋瞧着那高家兄弟是空着手来的?”又有人说道。

“可别提那高家村,穷的很!”有人骂道。

高秀娥的娘家是在埠上,地理位置高,水井打压上不去,吃水困难,地浇不上,所以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饭,一年的收成比起余家村来,那可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遇到干旱年头,那干一季的工分分的粮食得用葫芦瓢盛,别说还能分个布票、点心票啥的,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余家村的人一般都瞧不上埠上的人。

高战孝空着手来走亲的事情,让村人传到余老大媳妇那边,正在监工的余老大媳妇冷哼了一声,“没拿东西就没拿东西,那东西说不定还不是好来的呢!”

前些年,高家村几个女人上埠下的村子偷东西,让人抓住了,所以高家村的名声都不好。

余老大媳妇这番话,让村里人更加的耻笑余老二家。

高战孝的确是空着手来的,没办法呢,高家村的确是穷,家里连口粗粮都没有,上一次大队里分粮食,那可真是用葫芦瓢盛的,一点都没夸张,就是拿几个地瓜都困难,所以高战孝说啥也不进余家的大门,说完这事儿之后,就想着看高秀娥打算怎么办,看看能不能帮忙。

高秀娥能咋办,她只能望着余老二,最后余老二决定回去再跟老爷子谈谈。

今日余家老爷子分了土豆种切土豆呢,这会子应该在家。

余老二与高秀娥工分都不挣,回来要谈大妮子也就是余斐的事情,这让余家老爷子十分的不高兴。

“别想些没用的,这亲事已经定了,人家还愿意多给两尺迪卡尼做两个褂子一条裤子,喏,东西都送来了,快拿回去吧!”余老爷子一边找着牙头切着土豆,一边指了指放在四方桌上那一块用红纸包着的布料。

这么快?余老二一下子就慌了,赶紧说道:“爹,不是说让俺想想么,怎么就这么快定了?”

“建国都二十了,咋等?再说大妮的户口都没转回来,这么大的人,谁家会白养?那王麻子有法子,说是能跟那边将户口要出来,也省了咱家的事!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就做主了!”余老爷子摆摆手,“赶紧回去上工去,这都半个月没干活了,咋的,你们一家都想白吃白喝?”

高秀娥的双腿发软,她身子虚晃了一下,差点倒下,余老二赶紧扶住她。

“还不走?杵着卖啊?”余铁梁不满意的瞪了两人。

余老二坚决的说道,“爹,不管你怎么说,大妮子俺是不会让她嫁给那个王麻子的,那二十块钱,俺想法子,听说镇子有收血的,俺去卖!”

余老二在镇卫生院的时候,倒是听临床的一个病人家属说起过这事儿,这卖一次血,就有五块钱,可不是小数,就是这一般人家的血不要,还要分型,余老二之前打听过这事,人家看他干瘦的模样,就劝他但凡有别的法子,这法子就不能试,有的人身子虚,抽了,补不回来,说不定一下子就绝倒(昏倒)了!

余铁梁气的不行,“卖血,你当那血是好卖的?抽一次头重脚轻半个月,队里的活不干了?还有,你也不想想,大妮都成寡妇了,嫁个鳏夫正好,你还挑啥?”

余老二抓住自家媳妇的手,低声说道:“爹,那王麻子喝酒打人呢,大妮才十八,不能去遭那个罪,你是她亲爷,也不能看着自己孙女跳火坑不是?不管咋样,俺会想法子还上那二十块钱,大妮这辈子就算没人要,俺也不能让她嫁王麻子!”

“混蛋玩意,你给我出去跪着!”余铁梁气的跳脚,上前一脚就踹在了余老二的腿上,“老子费心巴力的养了四个儿子,就你最没出息,你若是有你大哥的一半,我也不会这么为你费心,你说说你,干什么成,学木工没学明白,生孩子也不中用,一下子两丫头,一个克夫一个缺心眼,你还有脸在这悖晦老子!”

余铁梁别看快六十的人了,脾气却爆,这么多年,他做的决定,四个孩子没有敢违抗的,偏生的最不待见最不争气的二儿子违抗了他,他觉着跌了面子。

余老二平日里看着老实,唯唯诺诺的,但是却死犟,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本事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但是也不能让闺女去跳火坑,他拉了一把高秀娥,两人就真的跪在了门外,他抬眸望着余铁梁,低声说道:“爹,我与妮子娘求求你,这钱我另外想法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上,大妮真的不能嫁给王麻子那人!”

余安带着余鱼儿回到家,正好望见这一幕,余安在心里叹口气,她还真的怕余老二屈服,现在看来,余老二还当真心疼自己闺女!

余安知道余老二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女看到这一幕,她扯了一把余鱼儿,又出了门。

“姐,咱们去哪?”余鱼儿这一天就跟着余安瞎混。

余安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但是她知道,这事儿是余老大一家图谋已久的,现在就是有二十块钱,余斐怕是也要嫁给那个王麻子!

余安正发愁的时候,就看到余正山脖子上斜挂着那黄色书包,歪歪斜斜的走进村子。

这会儿是前面村子初中放学的时间,余正山中午回村吃午饭。

大队书记家对这个最小的二儿子,却是宝贝的很,不愿意让他吃冷饭糊弄。

余安刚到这个年代,许多事情不懂,余鱼儿又太小,现在她只能临时抓个壮丁。

“鱼儿,你在这等着我!”余安说完,迈着两根小细腿上前,堵住了余正山。

余正山正闲晃着,眼前突然出现余安,他吓了一跳,赶紧顿住步子,向后退了两步。

早晨余安那句好哥哥将他吓得不轻,余天海之前为了吓哄余正山,说余安若是傻了就要余正山娶了余安,余正山当了真,生怕余安真的傻了!

“干啥?”余正山没好气的问道。

余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余正山,“我问你,现在有婚姻法吗?”

“啥?”余正山一愣,“啥是婚姻法?”

余安有些泄气,她不知道这婚姻法是什么时候实行的,只记得她奶奶就是童养媳,难道这1979年包办婚姻不管?但是余安又一想,这余正山一看就是个不学好的,或许他孤陋寡闻不知道呢!

“你带着我出去,让我摔了,这事是不是算算?”余安斜睨了余正山。

余正山与余安安同龄,但是余正山的饭食可是全村头一份,所以长得比同龄孩子都高一头,尤其是比起有些营养不良的余安安来,那简直是有绝对的优势,可是偏生的余安就是不怕,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瞅着余正山,还让余正山心里有些发毛。

余正山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虚张声势的说道:“是你非要跟着的,管我啥事?”

“你不是自称老大吗?”余安斜眼看着余正山。

余正山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一部港台电影,学了一些江湖习气,自称老大,村里的孩子也都这么唤他。

余安伸出手来,费了些力气,搭在余正山的肩膀上,昂着头说道:“现在你带我去大队的办公室瞧瞧报纸什么的!”

要了解这个时代,最好的途径就是媒体,不过这时代,一没有电脑二没有电视,连个收音机啥的都没有,早晨的时候,余安听着余天海在大队喇叭里念报纸了,或许她能通过报纸了解一下这个时代!

余正山以为余安要他干啥呢,一听是这事,立刻长舒了一口气,“不就是看个报纸,还用去大队部,我家就有,你等着,我给你取去!”

在这年头,报纸的作用可大了,可以糊墙可以包书皮还能擦屁股,余天海就借口回家学习国家精神,自己偷偷的拿回家去。

余安冷笑,想不到这余天海竟然带头赚集体的便宜!

余正山跑回家,咕嘟嘟的灌了半瓢凉水,连自己亲娘喊他都没回应,抱着一小摞报纸就跑了出去,等看到余安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就他妈的这么听话呢?

余安不等余正山回过味来,先将报纸抢在手里,人民日报,看看日期,都是1979年一月份的,不算太过期。

余安翻腾着报纸,寻找着婚姻法的规定。

余正山站在那儿看着余安翻报纸,突然问道:“你看的懂?”

余正山记着余安安虽然也上学,但是总旷课,加上脑子反应慢,年年考倒数,连初中都没上就在家待着了!

余安不理他,终于找到了宪法的报道,但是找了半天,就只找到第四章侵犯公民民主全力与第八章渎职罪,关于《婚姻法》的,正好被人撕了!

“谁撕的?”余安瞪了一眼余正山。

余正山不自然的别过眼去,今早晨他内急,就扯了一片上了茅房……

“你到底想要找什么?”余正山只得问道,“这上面都是大道理,俺爹都看不懂,你能看懂啥?”

余安放下报纸,只能问道:“你知道这结婚的事情谁管?”

“你问这个啊,你不早说,这我知道,公社管呗,结婚都去那边,我听我娘说的!”余正山一副很确定的模样。

“公社?”余安盘算了一下,她对这个公社倒是有些印象,类似于现在的镇政府那样的机构,她记得在奶奶家的时候,奶奶也喜欢说以前公社干部是如何为百姓做主的,看来得去镇子找个公社干部管管这事才成,正好她趁机去看看这个年代的城市,说不定能找到商机赚钱也说不定!

余安斜睨了一眼余正山,眸色中带着一抹盘算。

余正山突然觉着后背有些发凉,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那个,俺娘喊俺吃饭呢!”余正山拔腿就打算开溜。

别看余安身量小,还算是灵活,一下子冲到余正山的面前,又将余正山拦住。

“小姑奶奶,你还要咋?”余正山忍不住求饶,“俺娘蒸了大白馍等俺吃饭哩!”

大白馍?余安直觉的咽了一口口水,但是迅速又控制了自己的生理欲望,睨着余正山说道:“你明天能想法子带我去公社一趟吗?”

余正山立刻摇头,“不去不去,明天俺要上课!”

“你不是经常逃课?”余安拦着不放他。

“姑奶奶,上次带你去看电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知道俺爹咋打的俺?到这会儿腚还疼呢,还要俺带你去公社,没门!”余正山说着,一个大跨步向旁边一迈,找了机会就跑。

余正山是偶尔还是能吃大白馍的,余安已经吃了半个月地瓜了,自然追不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猎物进了老巢。

余安接下来的时间在草地上发了一天的呆,她打算找个法子赚钱,但是这可是在改革开放初期,乡下没有集市,所有的吃食都是集体的,谁家要是养只鸡、种点菜,那都是资本主义尾巴,所以想要赚点钱真的不容易。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乡亲们地里的活计干的差不多,也就收工。

余斐来来回回的割了三趟草,五十斤多点,她见余安一直发呆,有些担心她,牵着她手回家。

余斐与余安还没到家门口,就见余家院门前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雨不大,大家就用簸箕、斗笠什么的,遮在头上,对着余家指指点点的。

余安皱眉,难道余老二与高秀娥还跪在门口?

余斐看着一堆人围着自家门口,赶紧上前,她一出现,那些人的目光就全都转到了她的身上,全都低声议论着。

“哎,嫁给王麻子那老头子,是年轻了点!”

“可不,是可惜了,但是这嫁人三月就守寡的,不吉利啊,如今好歹还能换亲,给建国换个媳妇来,不然的话……”

四周的人议论着,余斐的身子有些颤抖,慢慢的站立不住,微微的倾斜在余安的身上。

一直跟在后面的余鱼儿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雨慢慢的大了起来,瞧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余老二与高秀娥还跪在余家院子里。

余斐支撑了身子上前,跪在了余老二与高秀娥身侧。

余老二看了一眼余斐,神色有些不自然,毕竟作为一家之主,如此这般实在是难看,可是余老二又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余鱼儿愣了一下,竟然也学着余斐的样子,慢慢的跪在了余斐的身侧。

余安皱眉,望了堂屋一眼。

堂屋里,老爷子的身影一闪而过,然后那大伯娘向外望了一眼,过去了好久,再也没人出现过。

雨越下越大了,这会儿余奶奶走出来,低声劝道:“老二,这事儿已经定了,你就别犟了!”

余老二抬头说道:“娘,你跟俺爹说说,俺一定想法子筹到那二十块钱,真的不能让大妮去换亲啊!”

“你有啥本事找二十块钱?”余奶奶叹了一口气,“快带着孩子回去吧,若是淋了雨,长了病,这又要花钱,家里可没闲钱给你这一家子瞧病!还有秀娥,赶紧做饭,这一家子人饿着呢!”

余老二满脸涨红,高秀娥也不自觉的应了一声。

余安在一旁瞧着这老实的两个人,实在是气不过,用手捂着头,挡了雨,上前喊了余老二跟高秀娥,“爹,娘,咱们回去!”

见余老二与高秀娥没动,余安又顺便踢了一脚余鱼儿,“你闪开,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余鱼儿委屈的瘪瘪嘴。

将余鱼儿赶回屋子去,余安看着还跪着的余老二与高秀娥上前说道:“爹娘,你们赶紧起来!”

余斐也低声说道:“爹娘,要不我就嫁了吧!”

高秀娥呜呜的低声哭起来。

望着这窝囊的一家子,余安是又气又恨,更是坚定了明天去公社告状的决心。

余老二与高秀娥终于起了身,高秀娥的腿都跪瘸了,就这样,还要去厨屋做饭。余安拦了一下子,也没有拦住。

今天因为余老爷子分到了切土豆种的活儿,那些切下来没有牙子的土豆皮,就可以炖炖吃了。

高秀娥瘸着腿正在刷锅,大伯娘进来,手里提着一口口肉,斜睨了高秀娥一家说道:“这是今日里帮着镇子里扯电,镇子里分的肉,哎,这么一点肉,这么大家口,还有白吃饭的,可真是……”

正在烧火的余斐听了,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伯娘,俺不吃,你放心!”

大伯娘一愣,立刻说道:“哎呀,你这孩子说话咋这么不好听,啥叫俺放心?好像俺心疼你吃食似得!如今又没分家,平日里你大伯拿回来的好东西,你少吃了?让你嫁人你又不愿意,要不然你爹娘也不会死活的……”

高秀娥不等大伯娘说完,立刻上前接过大伯娘手里的肉说道:“大嫂,你出去吧,这里呛,别呛坏了你身上的哈达尼!”

大伯娘身上今日新穿了一件哈达尼褂子,说是要在余建国结婚那日穿的,一直没舍得脱下来。

高秀娥这一说,大伯娘立刻转身出去,嘴里嘟囔道:“倒是忘了这茬了,这大妮咋烧的火,呛死人!”

高秀娥手里拎着那肉站了好一会,这才放在案板上,趁着余斐低头添火的功夫,暗暗的擦了一把眼泪。

雨在傍晚的时候就停了,因为心里憋气,余安也没有去吃饭,高秀娥喊了她几次,见她不应,就给她拿了一个地瓜过来。

天色暗了,蛙叫声此起彼伏,余安悄悄的起身,在院子里找到了正玩泥巴的余鱼儿。

“还想不想吃昨晚的肉?”余安悄声的问余鱼儿。

余鱼儿一愣,赶紧点头,想到昨夜里摸黑吃的肉香,口水就忍不住流出来了,“姐,俺想吃,今晚上家里有肉呢,可是国庆说俺要是吃了就揍俺,俺也没敢吃,俺馋得慌!”

余国庆是余老大家的三小子,比余鱼儿大两岁,经常欺负余鱼儿,经常从余鱼儿的嘴里抢口粮。

余安皱皱眉,低声说道:“你跟着我走,今晚让你吃够!”

余鱼儿回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劈柴的余老二还有在厨屋里洗碗的高秀娥与余斐,“就咱两吃?”

“当然不是,一会儿给带回来!”余安摸了摸怀里的手电筒与大菜刀,拉着余鱼儿悄没声的出了余家的院子。

刚下完雨,青蛙都冒了出来,余安让余鱼儿照着,她照旧一砖头一个,这次砸死了四五十只。

余安那凶狠的模样,吓得余鱼儿都不敢出声,只是呆呆的站着拿着手电筒帮余安照着。

“走,咱们找个地!”余安这次没有捧着青蛙回家,而是拉着余鱼儿出了村,来到了村外大堤的小河旁。

小河旁边有座木桥,木桥下是村里孩子们玩耍的据点。

余安从怀里摸出家里唯一的一把菜刀来,在河边杀青蛙。

余鱼儿站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不停的喊着余安,“姐……二姐……”

“别跟叫魂似得,去找些干柴火来!”余安被他叫的烦了,不悦的喊道。

这会儿刚下了雨,柴火不好找,可是余安知道这桥下有,这原主的记忆里记着之前村里的孩子饿恨了,偶尔去偷队里个土豆、棒子啥的,就在这桥下点了火烤着吃,自然领头的都是余正山,这样就算是大人发现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鱼儿找到了一些柴火,搬过来,就瞧见余安已经将一只只的青蛙剥了皮拆了内脏就着河水洗干净了,找了根铁条串着。

摸出从家里偷出来的火柴,余安点了火,待柴火烧的差不多,就将青蛙放在上面烤,一会儿肉香味就飘了出来。

“姐,真香!”余鱼儿吸了吸鼻子,“闻着比今晚的猪肉都香!”

余安望了望村里,问余鱼儿,“你知道余正山的家不?”

余鱼儿点头,“知道!咋,姐?”

“你去喊余正山来!”余安说道,“别说我找他,就说在河边发现个大嘎喇(河蚌),让他来看看!”

余鱼儿有些害怕,“二姐,他爹有些吓人!”

“你想吃肉不?”余安挥了挥烤的冒油的田鸡肉。

余鱼儿拼命的点头。

“喊他来,这五只全是你的!”余安又晃了晃。

余鱼儿拔腿就跑。

“慢点,可别摔着,给你手电筒,拿好了,掉了让爹打死你!”余安怕余鱼儿黑灯瞎火的再摔着,虽然有些不放心,可还是将手电筒给了余鱼儿。

余鱼儿小心翼翼的接了手电筒,一开始还走两步,最后就跑没影了。

余安将烤好的田鸡肉放在洗干净的荷叶上,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打开,是偷拿的盐巴,撒上,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她就不信那余正山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余正山被余鱼儿扯着向河边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警告道:“小子,那河边晚上可不能去,万一掉下去咋办,你家大人呢?”

余鱼儿赶紧说道:“俺跟几个哥哥都在那边呢,他们让俺喊你!”

余正山顿顿,问道:“你二姐在不?”

余鱼儿有些心虚,赶紧说道:“就几个小子,二姐在家洗碗呢!”

余正山这才放心的向着村外走,嘴里忍不住跟余鱼儿解释道:“女娃子最烦人!”

余鱼儿不敢说话了,若不是被那肉馋的肝疼,他绝对不敢骗余正山。

余正山一过了大堤就耸了耸鼻子问道:“啥味道这么香?”

余鱼儿赶紧说道:“一定是我那几个哥哥不知道烤什么呢!”

余正山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这些臭小子,有好吃的不等着老子!”

余鱼儿在后面赶紧追上。

余正山一鼓作气的跑到桥下,就看到一堆火堆旁有个瘦弱的背影,他被那香味馋着,也没仔细看清是谁,咕噜噜就跑过去,一屁股蹲在那人身旁,嘴里喊着,“啥好吃的,给老子来一块!”

余安递了一旁的荷叶给他,那上面是她刚才已经撕好的肉。

余正山接过,用那只黑乎乎的爪子抓了,塞进嘴里,嚼了嚼,含混的说道:“啥肉,这么香?”

余正山吃完了,还想要,却不见对方递过来,他这才抬头,看到余安笑意吟吟的一张笑脸,只是被那火光映着,瞧着有些恐怖。

“吓!”余正山吓得向后蹲了一下,赶紧远离开余安,“怎么是你?不是说是……”

余正山看了一旁正在低头吃肉的余鱼儿一眼,余鱼儿这会儿满嘴是肉,就算是被余正山打死,他也认了!

“请你来吃肉,怕你不来,所以让鱼儿散了个谎!”余安笑眯眯的说道。

余正山赶紧摆手,“你这么好心我才不相信,你这肉到底是啥肉?不会是死耗子肉吧?呸呸!”

余正山歪头就向外吐,那肉早被他咽下去了,只能吐出几口唾沫来!

“你才吃耗子肉呢,怎么不毒死你!”余安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耗子不缺,饿恨了也的确有人吃耗子肉,但是那耗子到处的钻,实在是脏,余安最怕的就是死耗子,所以就算是饿死,她也不会吃!

听见不是耗子肉,余正山就放心了,想想刚才肉的美味,再闻闻那香味儿,那手就忍不住又要伸出来。

“还想吃?”余安挥了挥手里的一串肉,这串田鸡,她都将腿吃了,只剩下躯干,余正山绝对看不出是蛤蟆来!

“快点给老子!”余正山一瞪眼。

“想吃好说,明天你带我去公社!”余安趁机提条件,“你答应了,这些都是你的!”

“你去那干啥?”余正山看着那外焦里嫩的肉,忍不住再次咽了唾沫。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负责将我送到公社大门就成了!”余安撕了一小口肉,秀气的放在嘴里嚼嚼。

“行,老子服了你!”余正山说着,赶紧抢过在他面前不停“溜达”的肉串,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你若是肯帮我,明天还有肉吃!”余安趁机下套。

余正山这会儿顾不上,先吃了再说!

“我们明天七点在村口见!”余安将剩下的肉用荷叶包了,起身,拉着余鱼儿走,又说道:“你可别耍赖,你若是耍赖,我就跟人说我要嫁给你!”

余正山一块骨头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差点被卡死。

“我是跟着你出去摔破头的,若是摔傻了,就让俺爷赖着你家!”余安补充道。

余正山不怕余老二,但是会怕余铁梁。

“咳咳!”余正山咳了好久,看着那消失在黑夜里的瘦小身影满脸的懊恼,“这妮子傻了才怪,我咋瞧着这一摔像成精了呢?”

余安与余鱼儿回家的时候,高秀娥与余斐正满屋的找菜刀呢,那可是余家唯一的一把刀,若是丢了,这余家老爷子饶不了她们两人。

“姐!”余安悄悄的将菜刀还给余斐。

“你这妮子,啥时候拿走的?可吓死俺跟娘了,以后你再拿……你拿菜刀干什么?”余斐吓出一身冷汗来,这菜刀可是随便拿着玩的东西?

“俺去杀蛤蟆了,鱼儿馋肉了,晚上没捞着吃!”余安趁机把余鱼儿抬了出来,一句话,余斐就沉默了。

今晚上,余老二一家谁也没吃那肉,余鱼儿是不敢吃,余老二、高秀娥与余斐是不愿意吃,就算是再馋,在大伯娘那目光下,也伸不出筷子去!

“姐,让爹娘回屋了!”余安神秘的说道。

余斐明白了,立刻点点头。

昨晚余斐吃完还担心那蛤蟆肉吃了会得病,今日也没啥事,所以她也就放心。

爹娘也许久没吃过肉了,今晚也开开荤!

高秀娥还惦记着锅里的热水,余老爷子两人夜里都有喝水的习惯,家里唯一的暖水瓶要灌满水。

“娘,一会儿再烧!”余斐拉着高秀娥进了屋,点了蜡烛。

余家村有电,但是在余家,也就只有余家老爷子屋里有电,别个屋里都点蜡烛。

“干啥?”余老二也被余鱼儿拉了进来。

余安已经将烤熟的田鸡肉打开了,外焦里嫩的田鸡肉,放在荷叶上,香味顿时溢满了屋子。

“哪里来的?”余老二一脸凝重,却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想来,他都大半年没吃肉了,就是过年的时候,供完财神撤下了几片肉,家里几个男人一人分了一片,就这,他还分了一半给自己的儿子!

“爹,是蛤蟆肉,但是爹,昨晚我们就吃了,可好吃了,没事儿!”余斐赶紧说道。

余老二一愣,赶紧打量了余斐,又回身扯了余鱼儿,急声问道:“你也吃了?”

余鱼儿被余老二的表情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咋敢吃那癞蛤蟆肉呢,吃了会长疥疮的!”高秀娥急声道。

余老二不好检查余斐,到底是大姑娘了,却是把余鱼儿的裤子都扒拉下来了,浑身瞧了个遍,见没啥异样,这才舒了一口气。

如今这一家子人,可不能再有个幺蛾子了!

“爹,没事,真的没事!”余斐再次说道。

余老二看了一眼余安,又看看余斐,实在是想不出这是谁的主意。

平日里这两闺女,一个有些呆,一个老实,谁也不像出这个主意的人!

“爹,余正山家就吃这个!”余安考虑到以前的呆傻形象,若是转变的太过迅速,怕是会引起余家的怀疑,也就将余正山搬了出来。

高秀娥一愣,低声对余老二说道:“俺上次去队长家,正山娘正在吃肉呢,俺一去,她来不及藏,脸上的表情就很尴尬,这一想莫不是吃的癞蛤蟆肉?”

“对对!”余安赶紧点头,心里却想道,这余正山平日里没少吃好东西啊!

余老二一听大队书记家也吃这肉,一下子就没有那么抵触了,问余斐道:“你们昨日啥时候吃的?真的没事?”

余斐低声说道:“昨晚上我们太饿了,就吃了,怕你们嫌,没敢告诉你们,今日俺们三个都没事,这才……”

“她爹,别难为孩子了,孩子都在长身体,禁不住饿!”想到昨晚一家人都没吃饭,高秀娥又忍不住抹了眼泪。

“吃!吃完了俺去抓!”余老二一挥手,终于男人了一回,“吃死总比饿死强!”

余斐脸上的紧张终于消退,露出笑容来,她看了一眼余安,眼睛里有光。

这是余安穿越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看到余斐笑,笑起来的余斐很漂亮!

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一人手里端着一包荷叶,大块的朵颐着那田鸡肉,一开始笑着吃着,可是慢慢的,高秀娥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娘!”余斐望着高秀娥。

高秀娥再也忍不住,抱住了余斐,“妮子啊,爹娘没用……”

“娘,俺认命!”余斐低声说道。

余老二吃了一半的田鸡肉,这会儿也咽不下去了,可是想了想,还是向下咽。

明天他想法子去镇医院找找人,看看能不能卖血,要卖血,今天就要吃饱!不管咋地,不能让余斐去换亲!

余老二一家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不管明天还要面对什么,这一晚,一家人却是睡了一个好觉。

吃饱了,整个人都会满足!

第二天一大早,余老二不等着大队上工就走了,高秀娥继续起个大早做饭,但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高秀娥担心余老二的身子,有些后悔没跟着余老二一起去,万一卖完血晕倒可咋办?

高秀娥越想越怕,她最后站起身来,拿着刚打好水的暖瓶就去了堂屋,打算去屋里与婆婆商量一下,换别人做早饭,她去追余老二,谁知道刚进门,就看到自家的婆婆正将一个手绢抱着的一叠钱给了余家大媳妇。

高秀娥直觉的将身子避在了门口,就听见余老太的话,“这是二十块钱,正好去公社的学习班,你赶紧让爱国去,这离着考试可就剩不到三月了,再晚了,大学可就没戏了!”

高秀娥一愣,余爱国要考大学?她咋没听大嫂说过,二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家里不是没钱了吗?

这会儿余老太完全没注意到藏在门边的高秀娥,望着余家大媳妇,脸上全是殷切的盼望,“咱余家八辈贫农,若是真能出来一个吃国家饭的干部,那就是祖宗积德了!”

余家大媳妇心里欢喜的很,却赶紧说道:“娘,可不能这么说,人家会说你封建呢,要说是社会主义好!”

“对对对!”余老太点头,又低声嘱咐道,“这钱的事情可别漏出去,这是大妮的彩礼钱,那个王麻子,说什么都不肯多给,要不然还能给爱国扯身好衣裳穿着上大学!”

高秀娥手里的暖瓶砰的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俺的娘,谁打了暖瓶……”余老太一见那满地的碎片,嗷嗷的叫着,再抬头看到高秀娥,那喊声就一下子卡在了嗓子里,“你……你不是在厨屋做饭吗?”

余安正要出门,就见高秀娥失魂落魄的走进来,脸上全是泪痕。

“娘,你这是怎么了?”余安赶紧上前问道。

高秀娥不说话,只是慢慢的将身子靠在墙上,虚弱的喘着气。

“娘,这是咋了?”这会儿余斐进来,低声问道,“刚才俺听见有声音,娘,你是不是打了暖瓶了?奶嫌你了?”

高秀娥望着余斐,那眼泪一下子再次掉落下来,“大妮子,你的婚事定了,你爷奶要了那王麻子的彩礼,说要给爱国去城里上学习班考大学!”

余爱国是余家老大的二儿子,今年正好上高中,是余家孙子辈中学历最高的人!

这余家老爷子与余老大打的可真是好算盘啊,卖了余斐一个,倒是换了余家两个孙子的前程!

余斐一下子愣住,脸色铁青。

“什么?”余安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睛,猛地大喊了一声,“这死老头子,怎么就这么偏心?”

刚刚睡醒的余鱼儿搓着眼睛起来,被余安的声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姐……姐姐,你咋敢骂爷爷呢?”

“我就骂那老头子怎么了?都是他的儿子,都是他的孙子孙女,怎么就这么的偏心?这是人干的事儿么?”余安气的脸色都涨红了,那余家老爷子跟余家老大,还是人玩意不?

余安叉腰泼妇骂街的模样,吓得余鱼儿许久没反应过来。

在余家,余家老爷子就是天,谁敢骂?

若是往日,高秀娥一定会批评余安两句,但是今日,高秀娥满脸的绝望,她嫁进余家接近二十年,当年做马二十年,自问一向是老实本分孝敬公婆,可是到最后,却被人当了软柿子捏,她喃喃的低声说道:“这闺女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凭啥要给老大家两个儿子换前程?俺不换,这是俺的闺女!”

“娘!”余斐抱着高秀娥哭起来。

余鱼儿一听大姐又要嫁人了,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愁云惨淡。

余安叹口气,约莫了一下时间,应该快到七点了,如今只能找这个时代的公社干部能管了这件事了!

余安顾不上与哭成一团的母子三人打招呼,赶紧出了院门。

村头上,余正山今日竟然穿了一件前面带大口袋的中山装,实在是有些大,不太合身,他拼命的扯了脖子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一些,见余安来了,故作深沉的样子说道:“你来晚了!”

余安顾不上跟他寒暄,看了看四周,问道:“公社离着远不?咱们怎么去?”

余正山整理了一下那藏蓝色中山装,见余安仿佛没瞧见似得,忍不住有些失望。

昨晚上他可是找了好久,才将他娘藏起来的这身衣服找出来,本想在余安面前显摆,谁知道余安却直接无视。

“走着去,能咋去?”余正山被余安忽视,就有些没好气,“不远,走两个小时就到了!”

余安一怔,两钟头?还叫不远?不过想想这原主余安安为了看个电影走了一天一夜,恩,这两个钟头的路程,的确是不算远了!

余正山在前面带路,余安在后面跟着,大半个钟头之后,余安就呼呼的喘气。

早晨那一折腾,她连早饭都没吃,昨晚虽然吃得饱,可是过了一晚上早就消化了!

“你咋样?”余正山看着余安虚弱的样子皱皱眉,“咋比之前还虚了?”

“脑袋没好,没瞧见啊?”余安指指脑袋,那脑袋上虽然拆了白布,但是因为之前剪了头发,乱蓬蓬的,有些丑。

余正山满脸的嫌弃,“那还要逞强,老实在炕上躺着养着呗,还要乱跑!”

余正山看了一眼前面,前面赶来一辆马车,他犹豫了一下,喊了那赶马车的人,“廖叔,车上还有空位不?”

赶马车的是邻村廖家村的,专门做赶脚的活儿,却是认识余正山的,赶紧笑道:“有,好多呢!”

余正山想了想,似乎狠了狠心,扯了余安一把,“走,坐马车去!”

余安赶紧爬上马车,好一会,才把气喘匀了。

马车上只坐了两个小媳妇加一个孩子,穿着板正的蓝褂子,头上包着黄围巾,忍不住打量了余安与余正山两个小年轻一眼。

“廖叔,给钱!”余正山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两毛钱来,给了那赶车的人。

“算了吧,记得跟你爹带好!”那赶车的人说道。

“廖叔你还是拿着吧,爹不让俺沾别人便宜!”余正山将钱塞给那赶车人。

赶车人嘿嘿的笑笑,再也没有推辞。

余安兜里没钱,她闭着眼睛装死。

余正山看了余安一眼,用手肘拐了拐她的肩膀,“拿钱!”

余安连眼睛都不睁,两片薄薄的嘴唇一扒拉,“没有!”

余正山一怔,“你一分钱没带就敢出门?”

余安转过身子不理他,将蹭车的行为进行到底。

余正山没法子,又拿出两毛钱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就算自己老爹是大队书记,他手里的零用钱也不过一块钱,本来想着去城里买糖吃的,谁知道这坐车就花了接近一半!

“不用了不用了!”那赶车人笑笑,挥挥手,“两人一张票就行!”

那赶车人一这样说,车上的两个小媳妇立刻就抗议了,“老廖,你咋看人下菜碟?刚才俺娃那么小,你还收了半张票呢!”

老廖尴尬的笑笑。

余正山只得又硬着头皮交了两毛钱。

“你得还我,没钱就给我肉吃!”余正山忍不住对着余安嘟囔着。

余安立刻点头。

田鸡,晚上再抓就成了!

余正山这才觉着没有那么亏,但是算算手里的钱,想想那甜掉牙的糖,看来只能少买点了!

马车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汽车,还有些颠簸,但是比起用两只脚走路,那可是省了老鼻子力气了,一个小时之后,刚过八点,余安与余正山就到了镇子里,找到了公社的大门。

“还没上班呢!”余正山趴在门上向里面望了一眼说道,“行了,俺答应你的事情俺可做到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俺走了!”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