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青孟秋同是小说《穿书炮灰,反派大佬又软又娇》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京墨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穿书炮灰,反派大佬又软又娇》的章节内容
1978年2月。
从黑省去往江省的列车上,孟冬青捏着语气不善,奉劝原主留在当地的家信,嘴角牵起一抹嘲笑。
对面坐着有两人,觑着孟冬青那一抹笑,不敢作声。
他们是八年前跟孟冬青一起下乡的陈正风和许小晴,同时他们也是孟冬青哥哥姐姐的同学。
孟冬青和他们差了四岁,却成了同一批下乡的知青。
“冬青她,好像不一样了。”许小晴小声跟陈正风嘀咕。
陈正风悄悄瞥一眼孟冬青,快被发现之时,又飞快收回了目光,“大概死过一回,大彻大悟了吧。”
没错,孟冬青一周前寻了回死。
送到卫生院的时候,呼吸心跳都没了,给孟家拍的电报才发出去,孟冬青又活了。
陈正风代表知青点,赶紧又重新发了封电报回去,纠正先前的误报,免得孟家人担心。
结果……
陈正风叹了口气,回信远比追发的电报更快。
孟家把电话打到公社,说让孟冬青长眠在她奉献青春的地方,就挂了电话。
他们压根不打算派人来接她回家。
这通电话,没人敢告诉孟冬青。
好在第二封电报去得及时,孟家这次没再回电话,也没回电报,只是写了封信来,就是孟冬青手里那封。
说实话,知道电话内容的时候,陈正风要是孟冬青,能再死一次。
结果后面的回信他不小心也看到了两句,倒是不让孟冬青长眠青山了,而是让她不要听风就是雨,回城不是什么好出路,让她安心留在当地。
两次就一个就中心思想。
别回城,不欢迎。
许小晴想起孟家一家子,也是一言难尽,看孟冬青的目光满是担心。
孟冬青心情倒是不错,她原先的世界,已经走到末日。
天灾蔓延,动植物或灭绝或异变,原先的社会秩序彻底崩坏,只剩弱肉强食,仅存的人类苟且偷生
孟冬青想活的意志很强烈,几次死里逃生,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从来只是蝼蚁。
末世第23年,孟冬青死在极寒到来的第四百三十三天。
孟冬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原主的身体里醒来,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活了。
所以心态良好地接受了原主的一切。
高考失利,被考上大学的对象抛弃,失去“贞洁”,以及即将面对的,苛刻的父母,不欢迎她的其他家人,和原主的姓名。
孟冬青其实并不是在原主死后才接管她的身体。
早在原主高考失利,紧接着被考上大学的对象抛弃,在双重打击而精神恍惚之时,她就存在了,但也只是存在而已。
在渣男觉得只是抛弃太亏,把原主骗出去,想占有她的时候,孟冬青及时掌控身体,帮了原主一把。
孟冬青把渣男踢废,挑了个看上去很不错的男人,睡了。
也不知道渣男骗原主喝了什么,当时欲望彻底湮没理智,孟冬青不站出来控制身体,原主会在大街上出尽洋相。
只是孟冬青没有想到原主的承受力那么差,把贞洁看得那么重,醒来后直接投了河。
孟冬青很不理解,但尊重。
等孟冬青再醒来时,原主的意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决定回城的原因有很多。
渣男重伤转院回城前,散布了很多对孟冬青生存不利的谣言。
孟冬青和原主太不相像,即便是经历生死难关,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变化,下乡八年,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容易露馅。
农活太辛苦,还吃不饱,好不容易换个世界,有条件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孟冬青不愿意留在农村蹉跎。
至于孟家,爹不疼娘不爱的,哥哥姐姐们也敌视忽略她,一大家子谁也不了解原主。
最最重要的是,孟家不欢迎原主回家。
孟冬青这人天生反骨,你不让我回,我就偏要回去看看。
孟家是组合家庭,刘秀丽带着一儿一女嫁给了丧妻后同样带着一儿一女的孟新军,天平砝码摆得整整齐齐。
然后生下了原主,孟冬青。
原本作为重组家庭的纽带,原主应该备受宠爱才是。
现实却是,当妈的生怕前头的孩子受委屈,当爸的心疼前头的孩子没有妈。
原主夹在中间,正好爹不疼娘不爱。
当初下乡的时候就是,正适合下乡的,应该是原主的同母三姐孟夏丽,以及同父的四哥孟秋同。
最后他俩谁也没下,不到十五岁的原主下了乡。
现在不让原主回家的原因也很简单,怕原主回去抢房子。
当初刘秀琴两口子哄原主去下乡时,就承诺了,只是去乡下待两年过渡,等刘秀琴能退的时候,就让原主回家顶替,家里的房子也留给原主。
工作刘秀琴已经给了孟秋同的媳妇,原主回去也没用。
两室一厅的房子,现在住了刘秀琴、孟新军夫妻,以及孟夏丽母子三人,和孟秋同一家三口,足足八口人。
虽然有三个是小孩子,但也真够挤的。
房子当初说好给原主,但这么小的房子,实在是再塞不下原主。
再一个,孟夏丽一直觉得,亲妈的工作给了继子媳妇,还为孟家奉献了半辈子,那房子就应该给她,而不是给孟冬青,人家孟冬青有亲爸呢。
列车到站,车还没停稳,陈正风和许小晴就看到了各自的家人,但他们身边却没有孟家人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孟家人太过分了,尤其是孟夏丽和孟秋同。
要知道,孟冬青下乡,完全是替他们两个去的,没有孟冬青,在乡下吃苦的就是他们两个。
就是做做样子,也应该来接一接吧。
一路腹诽到出站,才终于看到留着小平头的孟家老四孟秋同,看到人,他急匆匆地推着二八大杠跑过来。
“妈说你要回城,还真回来了!我还以为骗人的呢,你不都好几年不跟家里联系了吗?”孟秋同跟孟冬青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陈正风,许小晴,“……”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孟秋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并不打算道歉,孟冬青是比面团还软的性子,说什么她也不会发脾气。
“回来就回来了吧,正好妈给你说了门亲,跟我直接去见一见,合适就尽快结婚。”孟秋同把孟冬青手里的行李接过来,绑到车前杠上。
人都回来了,总不能再赶走。
那就尽快结婚,结了婚就是男方家的人了,家里不用为怎么住的事发愁。
要孟秋同说,孟冬青就是不懂事儿,明知道回来会让家里人犯难,干嘛非要回来。
大学又考不上,有本事考个大学回来啊,他们肯定敲锣打鼓欢迎。
旁边许小晴听得嘴抽了抽,这得多急,才在孟冬青回来的此刻,就安排去相亲的?
亏她以前还暗恋过孟秋同,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她担心地看向孟冬青,结果孟冬青没事人一样,仿佛马上要去相亲的人不是她。
孟秋同绑完行李,转身看到孟冬青两手空空,忍不住皱眉,“你就这点行李,一点粮一粒米都没带回来?”
“我拿血泪换的粮食,你们也配?”
孟秋同被孟冬青的话气了个倒仰,差点把自行车上的行李拆了摔回给孟冬青。
但看着孟冬青清瘦的身形,还是把这口气忍下了。
就是回去的时候,一直憋着没说话,到家把行李甩给孟冬青,冷着脸进屋就开始摔摔打打,亲也没去相,介绍的是孟秋同的工友,孟冬青这张嘴,他怕结仇。
“这是怎么了?”孟夏丽今天休班,正在家歇着,闻言不乐意了。
摔给谁看呢,这是。
还有,孟秋同不是去火车站接人的吗?难道是没接着人?
那这是好事啊,摔什么摔!
笑容刚上脸,孟夏丽就见着站在门口的孟冬青。
八年过去,孟冬青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走的时候就瘦,现在看着更瘦了点,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
孟冬青就站在门口,没进去。
孟家的房子已经不是孟冬青下乡时的房子了,以前是门对门,走廊黢黑的筒子楼。
现在的房子是五年前新分到的半边楼,不管是原主还是孟冬青,都是第一次踏足。
四层的水泥砖混结构,孟家在二楼,楼栋坐南朝北,两间卧室带个小暗厅,一个很小的厨房,南边是一条贯穿东西的公共走廊兼阳台,公共厕所在楼梯半层处。
才刚出十五,屋里到处还有新年的氛围,海棠玻璃上贴了窗花,客厅组柜上摆了腊梅和瓜果糖块。
“这房子倒是还不错。”孟冬青打量了一番。
住的人虽然多,但可能是因为物资匮乏,屋子里的东西并不多,收拾得也非常干净且整洁。
孟夏丽心头一跳,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冬青,“见着三姐,怎么也不知道叫人,还是乡下的水养人呀,养得细皮嫩肉,心高气傲的。”
细皮嫩肉?
孟冬青看了眼原主粗糙的大手,走近孟夏丽,细细打量着她细嫩柔滑的脸蛋。
“……”孟夏丽皱眉后退了一步。
这个孟冬青,当知青是把脑子当傻了吗?怎么木愣愣的。
没等她问出口,下一秒,一耳光就狠狠地甩在了她脸上,孟夏丽被打懵了。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脑瓜子嗡嗡的,空白一片。
是嘴巴里的血腥味让她回过了神,孟夏丽大声尖叫,想要撕了孟冬青,这贱货,居然敢打她!
“是这种能把三姐的脸刮花的细皮嫩肉吗?”孟冬青扬起巴掌问,看她扬起手,孟夏丽不敢动了。
原主刚下乡的时候跟根豆芽菜似的,大队干部都不敢给她分配重活,怕把人给累死了。
但再怎么样,也是干了八年农活的人,手上不光粗糙,还有一把子力气。
孟冬青还挺适应这具身体的,看着柔弱,实际很有力量,打人自己手还不疼。
“三,三姐……”孟秋同和媳妇阮秋枝站在门口,讷讷不能言语。
两人同时抽气,下意识觉得腮帮子疼。
看着孟夏丽嘴角的鲜红,孟秋同瞬间觉得孟冬青那句嘲讽,对他已经是客气得不能再客气了。
这还是那个胆小怯弱,在家大气不敢出的小妹吗?
“妈,小姑姑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糖吃……唔唔,唔……”阮秋枝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上前劝个架,结果她家小祖宗进屋就说这话。
她哪还顾得上劝架,一个箭步就冲上前,捂着孩子的嘴,把他薅了出去。
夭寿哦,你小姑姑是回来索命的阎王,你还敢伸手要糖?
手给你打断!
“孟冬青,找死是不是,进屋就打人,你这像什么样子!”刘秀琴看着孟夏丽高高肿起来的脸,想碰又不敢碰,心痛得不行,“夏丽,疼不疼啊,快给妈看看。”
旁边坐着孟新军,他眉头拧着,一直没松开过。
他倒是不心疼孟夏丽,但看孟冬青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女孩子,哪能这么没有教养!上手就打人,不像样!
“你女儿已经死了,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孟冬青开口,看到躲在刘秀琴身后的孟夏丽,可惜,没能再补上一巴掌。
瞬间,刘秀琴和孟新军这对半路夫妻的脸上,闪过相同的尴尬,他们以为孟冬青还在怨当年逼她下乡的事。
刘秀琴还多了几分心虚,那通打往公社的电话是她打的,可这也怪不得她,电报上说人没了,她还能怎么着?孟新军要上班出不了远门,她连市都没出过,哪敢去那么远的地方。
孟冬青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的女儿,但却并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夫妻俩还各有一双儿女。
孩子多了就不值钱了,何况还是个女儿。
这个家里,刘秀琴看重长子许国伟,心疼孟夏丽,孟新军则是一心扑在孟春雨和孟秋同身上。
这四个孩子不是没爹就是没妈,总归更叫人心疼一些。
半路夫妻总是各怀心思的,但这对夫妻在对待孟冬青上,总有种特别有默契。
没事,冬青有她爸。
无妨,冬青有她妈。
刘秀琴不好再揪着这事不放,知道孟冬青心里憋着委屈,刘秀琴冲孟新军使了个眼色。
孟新军轻咳两声,“冬青,你这次回来,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是全家最头疼的问题,那么多知青回城,街道那边根本就安排不过来,孟冬青和别的知青比,还有个很明显的短板。
孟冬青下乡时,不到十五岁,刚念初二,有的地区中学两年制,但他们这边一直是三年。
也就是说,孟冬青连初中文凭都没有,只有高小学历。
“当初下乡时说好的,妈退下来工作就给我,我是回来接班的。”孟冬青似笑非笑,扫过眼前几张心虚的脸。
工作的事,孟家还一直瞒着原主,但原主同学给她写信的时候,早告诉她这事。
这也是原主绝望的原因之一。
没有退路可走,只能走上绝路。
坐在角落里的阮秋枝脸色大变,狠狠地在孟秋同腰上拧了一把,让他赶紧说话。
“你还不知道吧,妈的工作已经给了你四嫂了。”孟夏丽捂着脸,忍着痛,带着快意报复性开口。
她脸色狰狞,期待地看着孟冬青的表情。
她要看孟冬青愤怒,崩溃,要让孟冬青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在意她!
然而孟冬青没有意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我就在家养着等街道安排呗,反正我有亲爸亲妈,还有占我工作的亲嫂子,也不愁没饭吃。”
她还摊了摊自己的手两面看了看,“正好养一养,把我这细皮嫩肉养得实至名归一点,三姐,你说是不是呀?”
孟夏丽磨牙,“……”
这要不是当初自己跟孟夏丽扮演了一样的角色,孟秋同都想给小妹鼓掌叫好,孟夏丽嚣张跋扈,就得孟冬青这破嘴好好治治。
“对了,爸妈,下乡时你们说过,无论我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有我一间房,我的房呢?坐火车很累,现在我想休息了。”
房?
连床都没有!
一家人都没打算孟冬青真能回来,接到说已经买票的电报的时候,也没当一回事。
今天要不是怕院里人笑话,孟秋同都没打算去火车站。
去也是抱着接不到人的心理预设去的。
刘秀琴顶着孟夏丽铁青的脸色,把孟冬青带到孟夏丽屋里隔的小间,说是小间,就是一张一米二床大小的空间。
这是为了孟夏丽当兵的丈夫回来时,给两个孩子睡的地。
孟冬青看一眼,扭头就走,“看来家里太忙,顾不上收拾,没关系,我可以先住一阵子招待所的,爸,你给我拿房钱。”
“你爸不是手上没钱吗?怎么一给就是五十!”
“还有,什么叫占了她的工作,那工作分明是算你家给的聘礼,孟秋同,我跟你结婚,三转一响可是一样都没要,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阮秋枝要不是怕孟冬青的大耳刮子甩脸上,早就闹起来了,这会孟冬青一走,她就挠起了孟秋同。
她这工作也拿得太委屈了一些。
因为是接的后婆婆的班,许国伟夫妻和孟夏丽一直对她有意见,觉得占了他们的利益。
现在好了,孟冬青还来阴阳她。
还有钱,公公孟新军平时抠门搜搜的,给孙子买颗糖都舍不得,给孟冬青出手就是五十块!
那可是五十块!
她工资一个月才三十六,这差不多是她一个半月的工资。
“你跟我闹什么闹,那是爸给的吗?爸才掏出钱,是孟冬青一把全抢了过去!”孟秋同也觉得冤枉,这怎么能怪到他头上。
再说工作的事,委屈归委屈,得了便宜的总归是他们两口子,对孟冬青确实是有些亏心。
阮秋枝气闷了会,“你把小妹下乡时候的事,仔细跟我说说。”
孟秋同没办法,只好把当初的事说了。
当初下乡的时候,刘秀琴带来的大哥许国伟,和同父的亲姐孟春雨早已经参加了工作,孟冬青才十四,正在上初二。
两个下乡名额,分别是应届高中毕业的孟夏丽和他孟秋同。
“才十四!”阮秋枝惊呆了,看孟秋同的目光也有些微妙。
孟秋同僵着脸点了点头,莫名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当时还是去街道填的虚岁,才去成的。
至于为什么孟冬青一人能顶两个名额,是家里让她替了一个领导的孩子,去了条件比较艰苦的地方。
阮秋枝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爸是真疼你,妈也是真疼孟夏丽。”
就是没人心疼孟冬青。
那会是七零年,大哥许国伟和二姐孟春雨已经参加工作了。
应该下乡的是当年高中毕业的孟夏丽和孟秋同。
才十四啊,阮秋枝现在可以理解孟冬青了,换成是她,她能拿刀剁了这一屋子人。
“先说清楚,不管爸妈怎么安排小妹,我这工作我是绝不会让出去的。”理解归理解,工作阮秋枝是死活不会让的。
开玩笑,补足三转一响她也不让。
一辈子的铁饭碗和一时的补偿,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她可不是孟冬青,随便哄一哄就能无私奉献,不过,“你以后对小妹还是好点吧,别像孟夏丽那样,不干人事。”
工作她得了,大不了以后对孟冬青好一点就是。
听着隔壁砸东西的碎裂声,阮秋枝撇撇嘴,自觉自己还是很讲道德良心的。
“我不管,阮秋枝得了你的工作,我拿爸分的房子,有什么不对?”孟夏丽红着一双眼睛质问刘秀琴,“还是说,有了后爹,亲妈也变后妈,你口口声声最心疼我,其实都是骗我!”
看孟夏丽哭,刘秀琴心都碎了。
她嫁给孟新军的时候,大儿子许国伟已经五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许国伟已经很懂事了。
但那时候孟夏丽才两岁,正是需要妈妈的年纪,但孟新军娶她,就是为了找个新老婆照顾他的一双孩子。
那时候刘秀琴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三岁的孟春丽,和才一岁的孟秋同身上。
同时,为了能在孟家站稳脚跟,一结婚她就怀上了冬青,彻底忽略了夏丽。
对孟夏丽,刘秀琴心里是内疚的,觉得怎么弥补都不为过。
可冬青,怎么也是她的孩子。
刘秀琴要作难死了,“夏丽啊,房子肯定是给你的,但冬青才回来,她也吃了好多年的苦,咱们缓缓再说,行不行?”
孟冬青吃苦,她吃了什么苦?
“她下乡这些年,你和爸没少给她寄钱寄票吧,换成是我下乡,有这个待遇吗?”孟夏丽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心里全是说不出来的委屈。
凭什么孟冬青就父母双全,一母同胞又怎么样,不是一个亲爹,那就不是她妹妹!
刘秀琴忙摆手,“也没寄过多少回。”
这八年,留城的四个孩子一个个结婚,家底子掏空还不够,她和老孟在外头借了不少外债,哪有钱往乡下寄。
倒是孟冬青刚下乡那几年,年年能给家里寄点粮食,有时候是花生,有时候是小米。
“我才不信!”孟夏丽压根不信,就孟冬青那白白净净的样子,像是吃过苦的吗?
下一秒,孟夏丽想起孟冬青那一双手,脸颊又火辣辣地疼起来。
那,或许是吃了一点苦,但留在城里,他们的生活就轻松了吗?早些年粮食不够吃,也没少忍饥挨饿。
无论刘秀琴怎么说,孟夏丽都不信,就觉得全家她最委屈。
孟冬青不过是下了趟乡而已,那么多人都下了,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真当家里人都欠她的啊!
最后刘秀琴也没了办法,眼看到饭点了,赶紧去做饭。
做着饭,刘秀琴心里也愁,孟冬青这一回来,简直打她个措手不及。
这人回来了得工作吧。
可从年初起,厂里回来了不少知青,但能安排到工作的,不过寥寥。
还有吃住的问题。
家里勉强是能住下,但冬青那死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不能受委屈的性子?
想到这里,刘秀琴忍不住把锅轻轻摔了一下。
住宾馆,她多大的脸啊,她住宾馆!
“妈,多煮点饭呗,每次才吃完饭没一会,小绪就饿了。”阮秋枝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大咧咧提要求。
刘秀琴扫她一眼,“小绪不是饿,是馋你们藏在柜子里的饼干。”
阮秋枝撇撇嘴,她就说藏东西的时候要小心点,这不是被后婆婆看见了,没事就要拎出来念叨一回。
这后婆婆偏心眼得很,有点好吃的,都多分给她两亲外孙,到小绪这里,就能吃到点边角料。
每个月工资交了家用就剩下那么点,难得给孩子买点零嘴,不藏着些能行吗?
孟夏丽家里可有两孩子,怎么分都是她家小绪吃亏。
“多做点吧,没道理家用交了,饭都吃不饱是不是?”阮秋枝收起笑容。
刘秀琴脸色难看起来,板着脸又去舀了小半碗米,添进饭锅里。
心里刚骂了阮秋枝两句,刘秀琴动作一顿,孟冬青嫌房间太小不肯住,别也不肯吃家里的粗茶淡饭,要找她和老孟要钱吧!
家里可没钱再给她天天下馆子了。
想着这一大家子的开销,刘秀琴心里闷得慌,死丫头这么能添麻烦,真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接到电报的那天,自己哭昏过去两回,刘秀琴就觉得眼泪都白流一场。
孟冬青这死孩子,太不心疼妈了!
孟秋同再次领了去找孟冬青回家吃饭的任务。
他先去了趟市纺的招待所,结果问了半天才知道,孟冬青来看了眼房间就走了。
没办法,孟秋同又找去了离市纺最近的友谊宾馆。
“怎么住到这里来了,这里多贵啊!”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孟秋同第一次进宾馆。
啧,竟然连走廊都是铺的地毯,踩着软乎乎的。
“那边太简陋了,走廊昏暗不说,还一股臭脚丫子味。”孟秋同愿意好好说话的时候,孟冬青也不会话里带刺。
招待所是便宜,按床位算钱的,住的基本都是来市纺出公差的人,也有配电视和电话的单间,但非领导不给住。
孟冬青不想跟人合住,不自在,她也不想受这委屈。
孟秋同嘴角抽了抽,“……”
六角一张床位的招待所和五元住宿一天的宾馆比得了吗?居然还嫌招待所条件差,他想住还舍不得呢!
想到孟冬青拿走的五十块,孟秋同心口痛。
家里就一辆自行车,因为孟夏丽单位最远,平时都是孟夏丽在骑,他爸说好了年前给他攒一辆出来的。
这五十块钱,是他两个车轱辘的钱!
“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大哥和二姐也会回来吃,顺便让你认认家里人。”孟秋同忍住思绪,不能想,想着就难受。
孟冬青点头,她在孟家都没待够半小时就出来了,要不是孟夏丽自报家门,她都不知道对方是原主三姐。
——从小欺负原主到大的三姐。
至于原主的大哥和二姐,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大哥许国伟小时候很调皮,总是纵容孟夏丽欺负她。
二姐孟春雨倒是会护着她,但她性格软懦,没有威慑力,没人听她的就是了。
到孟家的时候,许国伟一家子,和孟春雨一家子都已经在了。
许国伟在孟冬青下乡的第二年结了婚,娶的是照相馆家的独女李青梅,婚后就搬去岳父家里住了。
当年刘秀琴死活不给长子改姓孟,最后许国伟却成了倒插门,四个孙子孙女都是跟着女方姓。
分别是李大东,李小南,李小西,还有个李北在李青梅的肚子里。
大东是儿子,两个小是女儿。
孟春雨晚许国伟一年结婚,嫁的是市机械厂的维修工人陈海洋,生了一个女儿陈宝珠,孩子生得晚,才三岁。
孟秋同和阮秋枝就不必介绍了,他们有个四岁的独子孟绪。
孟夏丽原来叫许丽,刘秀琴给她孟姓,随了孟家的季节取名,盼着孟新军能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
比起孟冬青,孟夏丽确实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
她和孟春雨同一年结婚,嫁给了孟新军战友的儿子,如今在部队当连长的彭其川。
生了对双胞胎儿子,彭友仁和彭友贤,也是四岁。
现在两个孩子在乡下奶奶家,暂时见不到。
本来孟家除了孟冬青,上面四个年岁都差不多,结婚时间也很接近,下一辈年龄也都差不多大。
最大的李大东如今也才六岁,正是猫憎狗厌的年纪。
一大家子,把孟家的小客厅挤得满满当当还坐不下,孟夏丽带着大东他们几个孩子敞着门坐在卧室里。
就不愿意和孟冬青打交道。
“瘦了黑了,也长高了。”孟春雨看到孟冬青落了泪,忍不住还大力拍了孟冬青两下,带着哭腔低声埋怨她,“好好的,寻什么死,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知道吗?”
被打也是关心,孟冬青露出回城以来第一个笑,“以后知道了。”
许国伟只说回来就好,倒是大嫂李青梅给孟冬青塞了个大红包,让守在她身边,两岁的李小西喊孟冬青小姑姑。
红包递过去,孟夏丽在房间里直翻白眼,对李青梅意见很大。
凭什么给孟冬青红包啊,再是妹妹,也要分个亲疏远近吧,她才是许国伟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角落里坐着的二姐夫陈海洋则是满脸窘迫,焦急地看向孟春雨,这也没说还要给红包啊,他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情况,孟春雨也有些尴尬。
“一家子亲兄弟姐妹,不用这么客气,先吃饭。”孟新军看到女儿为难,开口打圆场。
李青梅扶着肚子看了眼许国伟,许国伟忙开口,“爸,我们就不在家里吃了,青梅害喜,吃不下什么饭,大东几个吃了一肚子零嘴来的,也不饿。”
孟新军点头表示没什么,刘秀琴脸马上垮了下来。
最扎心的是,六岁的李大东晃头晃脑地否定他爸的话,“我们没吃零食,我们吃鸡了,家里奶奶做的鸡香!这个奶奶不洗青菜,妈妈不让我们吃。”
刘秀琴的脸不止是垮的,几乎掉到了地上。
就一回冬天小白菜没洗太干净,芯里有点泥,叫李青梅吃到了,这是要盯着说一辈子?
婆媳是天敌,你自己不吃婆婆做的饭就算了,凭什么不让她儿子、孙子吃!
这么嫌弃老婆婆,还不是嫁了老婆婆生的养的儿子。
咋地,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来了。
“李大东,找揍是不是?”许国伟虎着脸看儿子。
李大东吐了吐舌头,跑去李青梅身后躲着,冲李青梅邀功道,“妈妈,爸爸刚刚撒谎了,爸爸不是好孩子,我没撒谎。”
李青梅,“……”
倒也不用这么诚实。
“大家吃好喝好,我们就不陪了。”李青梅有底气,人丈夫向着她,也懒得为儿子的话描补,直接走人。
走前招呼孟冬青,“小妹,有空去家里玩。”
刘秀琴望着许国伟随手掩上的门,恶狠狠地冲孟冬青道,“不准去,你要是敢去,打断你的腿。”
啧。
“妈,下回有火,建议你直接冲嫂子发,我没得罪你,不要冲无辜的人撒气。”孟冬青慢悠悠地挑了个位置坐下。
她挑的位置好,就在主位下首,肉菜都摆在眼前。
“这是我的位置!”孟夏丽咋呼。
孟冬青没搭理她,而是看向刘秀琴,继续没说完的话,“你是我妈,我没法动你,但我向你保证,先出事的肯定是孟夏丽。”
说这话的时候,孟冬青脸上是带着笑的,但刘秀琴莫名脊背发凉。
屋里也格外安静了一瞬,孟夏丽脸上的表情震惊到扭曲。
“冬青!”孟新军皱眉轻喝了一声,但不等孟冬青说话,马上招呼人入座,“吃饭吃饭,你们妈做了一桌子好菜。”
孟秋同和阮秋枝对视一眼,赶紧抱着孩子入座,顺带招呼孟春雨两口子,“姐,姐夫,快坐。”
孟春雨担忧地看了孟冬青一眼,抱着女儿和陈海洋坐下。
孟夏丽站着没动,看了看孟新军,又看了看孟春雨和孟秋同姐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吼那一嗓子有什么用,还不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个家里,除了她妈,没人替她出头。
可就连她妈,也是指着继父吃饭,要看孟秋同脸色的。
“她是你亲姐。”刘秀琴喃喃道。
但没人在意。
孟冬青住在友谊宾馆不回家,孟新军怪刘秀琴伤了孩子的心,催她赶紧把人哄回来。
孟新军还去厂里找了,想把孟冬青塞厂里去。
但以前的知青下乡办,现在的知青安置办,负责人把名册往孟新军眼前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回城的知青太多了,考上大学的凤毛麟角,个个都指着厂里安排工作。
可压根没有空出来的岗位,上哪儿安排去。
“这个,岑副厂长的闺女,去年就回来了,现在还没有安排,还有这个,一车间尤主任的儿子和侄子,前年病退回的城,现在自己在外面的街道小厂找了份临时工在干,实在是没办法啊,老孟!”
负责人给孟新军出主意,“实在不行,嫁人吧!”
他记得老孟家那个小姑娘长得挺水灵的,应该不难嫁。
找个工人家庭,首先吃住的问题就解决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顶公婆的职,这样工作的问题也解决了。
“……”孟新军。
他倒是想,要是以前的孟冬青,家里怎么安排,她心里不乐意,也会听父母的话。
现在的孟冬青,说实话,孟新军有些拿不准。
这个小女儿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孟新军不敢轻易替她做主。
唉声叹气从知青安置办离开,孟新军又去了附近的街道,不管问哪个单位,都是饱和的状态。
好不容易看到街道招办事员,跑去一问,开口就是要介绍信,得有后门才行。
就算不走后门,人家最起码,也要求高中学历,孟冬青一个初中肄业,连人家最低的门槛都到不了。
这时候孟新军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想办法拖一年,让孟冬青拿到毕业证再下乡的。
“实在不行,就依领导说的,给她介绍个对象吧。”刘秀琴同样心力交瘁,她倒是想哄,但孟冬青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你在工友里找找,我不想管了,免得她再记恨我。”
孟夏丽已经三天没有理她了,进进出出的,都把她这个妈当空气,孟冬青更是直接把她这个妈当仇人,嘴里没一句好话。
明明电话是她爸打的,信也是她爸寄的,怎么光怨上了她。
当时下乡,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找工友不合适吧。”阮秋枝正好休班在家,出来喝水路过多了句嘴,“爸不是挺多战友的吗,难道没有能给小妹介绍的”
虽然阮秋枝心里有些怵孟冬青,但实话实说,孟家这五姊妹,孟冬青长得最出色。
尽数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那秀挺的小鼻梁,阮秋枝都要羡慕死了。
其他四个,放普通人里头算是很好看的那一拨,阮秋枝当初看中孟秋同,除了工作,还有孟秋同的长相。
主要是长相。
但他们跟孟冬青站一起,都差点意思。
就孟冬青这张脸,谁好意思挑。
再说了,十四岁就让人下乡,家里难道不觉得亏欠,不应该在婚事上好好弥补孟冬青吗?
当初孟夏丽结婚时,刘秀琴那么上心,连继女的相亲对象都敢抢,到孟冬青这里,就是嫁工友的命?
这是亲妈?!
嫁谁不嫁谁,孟新军本来是不怎么上心的,反正嫁谁都是嫁,嫁在家门口,以后还能互相照应。
可阮秋枝一开口,孟新军就想起女儿和继女的婚事。
当时给彭其川介绍的其实是孟春雨,但那天去火车站接人的,莫名变成了孟夏丽。
等发现不对时,彭其川已经和孟夏丽看对眼了。
阴差阳错,也不知道怪谁。
最后嫁给彭其川的人成了孟夏丽,孟春雨倒是没嫁孟夏丽那乡下娃娃亲,而是经单位介绍嫁给了陈海洋。
孟新军对这个女婿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孟春雨性格软,嫁彭其川这种主意正的更合适,偏偏陈海洋性格跟孟春雨差不多,都是老实巴交的性格,谁都能去搓圆捏扁一下。
是老实没有花花肠子,但也护不住人。
春雨嫁过去六年,还不知道受了婆家多少委屈,她也不回来说,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
孟新军琢磨的时候,刘秀琴也皱起有眉,有些埋怨阮秋枝多管闲事。
在刘秀琴看来,孟冬青性子乖张,找个过得去的对象就行了,家里穷点最好,被祸祸了也不大敢吱声。
这要是找个当兵的对象,万一对方纵着孟冬青胡来呢,万一对象职位比彭其川高呢?
没得叫当妹妹的压姐姐一头。
“可我那些战友的孩子,都结婚了。”孟新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人选。
彭其川当时还是因为前面定的婚事告吹,被耽误了几年,才轮得上孟新军来介绍,彭其川比孟夏丽可是足足大了六岁。
阮秋枝想了想,“找找大嫂呗,大嫂家里条件好,亲戚好像也挺厉害的,亲妹妹,托她介绍一下不过分。”
也不知道人家是同母的兄妹,嫡亲的姑嫂才亲近,还是个性强势的人惺惺相惜。
反正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李青梅从来没有邀请过她去李家玩就是了。
其实那些门第高的人家,还都想找孟冬青这种强势有主见的媳妇呢,能管住人,能撑住事。
阮秋枝是自己没那个人脉,不然她早给孟冬青介绍了。
卖个好也行是不是?
她现在在锁厂上班,工友都是些大爷大妈,仅有的几个小伙,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家境贫寒。
这种条件下给介绍,那都不是结亲,是结仇。
“我找媒人问问。”刘秀琴飞快揽过这活,打算在市里给孟冬青找户人家。
像孟春雨那样。
孟新军也表示自己会留意,夫妻俩愉快地达成一致。
当嫂子的没有发言权,但阮秋枝左思右想,还是怂恿孟秋同去给孟冬青报个信。
“冬青可跟孟夏丽不一样,她是你同父的亲妹妹!”阮秋枝觉得孟夏丽一家独大的局面,会因为孟冬青而改变。
许国伟有自知之明,早早入赘到别家,不管家里的事。
孟春雨性格软糯,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不敢指望她能拉拔弟弟弟妹。
她和孟秋同虽然有公爹护着,但日常当家的始终是刘秀琴这个后婆婆,她宠着惯着孟夏丽,弄得孟夏丽什么都敢抢一抢。
连姐夫都给抢到了,还有什么抢不到的。
本来阮秋枝都认命了,但现在孟冬青不是回来了么,这可是一回来,就敢打刘秀琴的宝贝蛋闺女的狠人!
还是嫡亲的妹妹,必须得拉拢到他们这边来。
阮秋枝拿下乡的事羞了孟秋同一通,孟秋同怀着极其羞愧的心,苦恼了一天后,借了自行车去友谊宾馆。
去的路上,孟秋同骂了自己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