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棠陆裴司是小说《被渣后,我转身闪婚成千亿富婆》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冬雪喑哑写的一款豪门总裁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被渣后,我转身闪婚成千亿富婆》的章节内容
世人都说,谁娶了乔以棠,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毕竟,乔家在青城数一数二的显赫。
乔以棠是乔家的千金,容貌娇媚动人,让无数名门公子趋之若鹜。
而这福分,落在了沈藏头上。
乔以棠爱沈藏,轰轰烈烈、世人皆知。
圈子里高傲的白天鹅,为了沈藏放下尊严,24小时地有求必应。
沈藏说:“乔以棠,我的信用卡停了。”
“叮”地一声,沈藏的银行卡到款五百二十万。
沈藏说:“乔以棠,你爸给你的新车不错。”
第二天,崭新的劳斯莱斯幻影,倒进了沈藏公寓的车库。
直到有一日,在朋友的生日宴会上。
沈藏喝到微醺,他搂着乔以棠,随手往舞池里一指:“乔以棠,那个女人不错,晚上送到我房间。”
场子瞬间被静寂浸没。
所有的视线,都齐刷刷望向乔以棠。
乔以棠眼波微抬,一双清澈的眼眸,眼尾带着独特的媚意。
单论外貌,她确实是男人钟爱的模样。
乍一看清纯,实则明艳又性感。
一女生实在看不下去:“沈藏,过了吧你!”
沈藏一眼没看她,眼波微醺,冲着乔以棠挑衅:“你说,我过了吗?”
这一次,不同以往,乔以棠没有立即答应。
她雪白的纤手摁着高脚杯,虚晃了晃。
“阿藏,你忘记了,我们快订婚了,明晚就要去见外婆了。”乔以棠注视着沈藏,眼底映着酒液的光,明媚动人。
“订婚,有这回事?”
沈藏微微挑眉,不甚在意地微笑,“我想要皇庭雅苑的那栋别墅,你还没买给我,怎么结婚?”
他顿了顿,凉凉一笑:“更何况,我还没有玩够。”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纷纷望向乔以棠。
这样以为她会撕碎精致的伪装,会发怒愤恨。
“好。”
却不料,乔以棠只是微微一笑:“既然你喜欢那女人,我来安排。”
沈藏指间的烟,散出袅袅的雾气。
他真切仔细去瞧,却看不透乔以棠的神情。
沈藏薄唇抿出冷笑:“我的房号你知道的。”
“失陪。”
乔以棠拢着长裙起身,身姿如花瓶细柳,走过时,发梢飘过质感极好的淡香。
乔以棠去找了舞池里那位热舞的女人,说了几句,又递了张卡过去。
远远眼见着这一幕,卡座内响起交谈声:
“沈藏,你有点过了吧。我不相信乔以棠这次还会原谅你。”
沈藏缓缓吐出烟雾,眸光格外自信:“信不信,她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旁人连声佩服:“藏哥,你怎么这么牛逼,到底给乔以棠下的什么药?”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沈藏笑笑,将烟摁灭:“不管是什么名媛千金,只要是女人,贱就是骨子里面生的。”
乔以棠回到位置上时,正巧听到他的这句话。
麻木的脸上,终于划过一丝颤意。
沈藏以前是家世优渥的浪子,只在乔以棠面前甘拜臣服。
一年前,一场重大的变故,让沈藏的父亲入狱,家道中落。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陷入某种不可调和的漩涡。
沈藏不再对她有求必应。
他的朋友圈背景,不再是她的照片。
五天工作日,他不再每天都接她下班。
甚至,乔以棠生病住院时,她也见不到沈藏的踪影。
那天出院,她撑着病痛的身躯回家,推门而入,满眼的狼藉不堪。
散落满桌满地的啤酒瓶、花生碎与垃圾。
电视里,在播放着限制级影片。
而沈藏和他的狐朋狗友,躺在沙发上,烂醉如泥。
站在呼呼大睡的沈藏面前,乔以棠恍惚又颤抖。
脑海中勾起的记忆,将她一瞬即杀。
那是几年前,她做了一场小手术,沈藏寸步不离。
一醒来时,乔以棠第一眼见到他疲倦担忧的俊容。
喂她喝药时,沈藏一副不开心模样。
乔以棠察觉问他怎么了。
他垂着湿漉漉的眼角:“麻醉风险同意书,医生不让我签,说你不是我老婆。我跟他急半天,怎么就不是我老婆了!”
乔以棠还以为什么大事,笑笑:“那你现在跟我求婚啊。”
他信誓旦旦:“求,现在就求!等你病好了,就去试婚纱!”
然而,那场病,乔以棠病了很久。
久到沈藏的家一夕破灭,他的人生也被从悬崖上推落,坠入深渊。
乔以棠拿起桌上的一只梨子,慢条斯理地削皮。
刀起刀落,两半白嫩的梨肉落入盘中。
乔以棠捻起一块,慢慢吃着,入口软甜即化。
她却只觉小刀剌舌头一般,刺刺麻麻。
乔以棠的闺蜜舒蓝总骂:“沈藏他变了,就是因为他家破败,现在不是贵少爷了,他看见你生活优渥,过得舒服,他自卑,必须要凌驾于你之上,他才能捡回可怜的自尊心。 ”
道理都懂,乔以棠只是单纯舍不得。
为了沈藏,痛苦挣扎过、自我伤害过,度过无数不能眠的夜晚。
但是吃完梨子,乔以棠莫名就想通了。
她拿包起身,得体微笑:“阿藏,我有点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沈藏吃着她削的梨,只是看她一眼,依旧跟朋友谈笑风生。
*
离开会所,乔以棠坐上一辆低调的深蓝迈巴赫。
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她打了一通电话:“楼书,帮我定明早去周城的机票。”
作为跟了她多年的助理,楼书知道,乔以棠去那里只为了看一个人,她的外婆。
楼书下意识道:“好的,订您和沈少的两张?”
“就我。”乔以棠揉着眉角。
楼书诧异地顿了下:“那沈少他?”
“分手了,谈不了一点。”
“分……”
楼书扶正眼镜,“大小姐,您今年都闹多少次分手了?反正最后您也会跟沈少和好,这个节骨眼上,您还是别闹脾气为好。”
“您外婆老人家还心心念念着您结婚,她身子不好,如果知道您分手,肯定气得不轻!”
乔以棠听得烦了,直接打断:“你再啰嗦一句,我就抓你去结婚。”
“……”
十分钟后,楼书摸了摸发红的耳垂,定好了机票。
乔以棠收到短信通知,枕在座椅上,微微叹了口气。
外婆身患多病,心脏与肾功能皆已衰退。
乔家请了各路名医,也只是砸钱换命,保不齐能活多久。
明天就要去见外婆了。
乔以棠本是打算带沈藏以未婚夫的身份,回去见她。
如今,该怎么交差呢?
*
第二日早,沈藏醉醺醺地来到一栋乳白色的公寓前。
“您的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
他摁着眉心,重输一遍。
“您的密码有误。若再输错一次,大门将自动锁定24小时。”
沈藏怒骂一声。
这公寓是乔以棠买给他的住所。
这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他往台阶下一坐,拨了个电话给楼书。
“楼书,家里的门我为什么打不开了?”
楼书正在机场头等舱休息室,望着枣色沙发上的女人。
宽大的遮阳帽覆着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抹小巧的下巴弧度,以及微微抿起的粉唇。
楼书压低声音:“沈少,大小姐以为您露宿在别的女人那,不回家了。”
沈藏喝多了,头疼得很:“我没跟其他女的睡觉。赶紧让乔以棠开门,我要回去睡觉。”
“抱歉,沈少,这事我无法做主……”
楼书话音未落,忽然,手机被一只纤细的手夺了过去。
楼书怔住,看向旁边的乔以棠。
她对电话道:“沈藏,通知你一下,我们结束了。”
分别二字真正说出口,她忽然感觉乳腺格外畅快。
听到乔以棠的声音,沈藏弯了弯唇:“要离开我?让我算算,乔以棠,这是你今年第11次说分手。”
“你外婆身体不好,现在急着要看你成家。你想让她早点撒手人寰,就尽管分手。”
再难听的话,乔以棠都忍过了。
“你住的房,开的劳斯莱斯,以及我给你的十张卡,明天我会派人一一收回。”
乔以棠轻轻晃着小腿,高跟鞋折射出银色的光芒。
沈藏闻言,仿佛是被拿住了命脉。
他表情微沉,呼吸也抽动了下:“你认真的?”
“对了,我差点忘记,你名下没房也没车。”
乔以棠语气淡淡,“我名下的酒店你知道在哪,我会通知底下的人,让你免费住七天。算是认识多年的补偿,我们好聚好散。”
宛如一巴掌羞辱地打在脸上,沈藏握着手机的手背,泛出青筋。
“乔以棠,你!”
熟识多年,乔以棠知道如何拿捏和控制沈藏。
只是在一起时,好歹沈藏也曾给过她温暖,她不愿意用这些手段对付。
但如今,她的隐忍只是换来沈藏的得寸进尺。
乔以棠不是软骨头,断然无法容忍。
不论沈藏在那头什么反应,乔以棠也不关心了。
她是通知,并非商量。
楼书接过手机,依旧面露不安:“大小姐,您真就这样分手了,也不通知老爷夫人那边?”
“告诉他们,除了挨一顿骂,没有任何好处。”
乔以棠合上杂志,吸了口饮料:“楼书,陪我玩票大的。”
每当乔以棠说出这句话时,楼书都后颈一凉。
她必然是有骇人听闻的想法。
并且,要拉他下水了。
楼书面露惊恐,来不及拒绝。
乔以棠淡淡凑近他,低声道:“我要在飞机上挑个老公,带去见外婆,你帮我把关。”
楼书猛地跳起来:“大小姐,你疯了!”
“结婚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这关系到你的清白、名声,乔家的……”
楼书又开始唐僧念经,絮絮叨叨。
乔以棠立刻打断:“无非就是花钱买个老公的事。我会让律师拟好合约,保护好自己的财产,应付过了外婆再离。”
“……”
乔以棠咬着吸管,一脸无辜,“楼书你想想,外婆还剩多少日子?我希望她不留遗憾地离开,这样我也能安心。”
说着,她垂下眼睫,眼圈还红了起来。
楼书的理智告诉他,得拒绝。
但他内心比谁都清楚,乔以棠对外婆的感情,在整个乔家是最深的。
见楼书表情有所松动,乔以棠继续猛烈攻势:“楼书,我发誓,这事你知、我知,绝不会被揭发,也绝不会波及到你。”
“……”
楼书皱了皱眉。
乔以棠知道,她得逞了。
登机时间到,乔以棠视线四处打量。
“大小姐,您要找什么样的老公?”
乔以棠将帽檐扶正,戴上了墨镜:“外婆对优质男性的评判标准是,长得帅即可。她满意沈藏,也是因为他在一众公子哥中,相貌俊朗。”
楼书调侃:“这一点,您倒是遗传了她老人家。”
乔以棠走进机舱:“运气好,在飞机上就能看中一个。中看就行,我不指望他中用。”
楼书却心觉得悬。
大小姐见多识广,什么俊男帅哥没见过,就连娱乐圈当红小生想找她合影、拉投资,她都没正眼瞧过。
这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偏多,以大小姐挑剔的眼光,未必能一下看上眼。
乔以棠缓慢地往机舱内走,墨镜遮住她不断搜寻的双眸。
只可惜,她的座位在前排,视野有限。
飞机起飞了一小时,她也没看中心仪的人选。
乔以棠缓缓叹口气,解开安全带:“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亮着【正在使用】的标识。
乔以棠环着胳膊,倚在墙边,已经在提前想对策。
乘客没有看上眼的,要不下机后,她去看一眼机长?
又或者,机上的空乘也可以。
就在乔以棠认真思索之际,“咔哒”一声,厕所的门缓然敞开。
纯正浓郁的乌木气息,拥抱住了她的感官。
首先映入乔以棠眼帘的,是一双修长好看的手。
乔以棠的视线多停留了几分。
男人骨态分明的指尖,指甲剪得十分干净,游离线整整齐齐。
更令她满意的是,没有戴戒指。
再往上是带着细致暗纹的衬衣,领口熨烫得整洁妥帖。
顺着他弧度有致的喉结望去,一双淡淡抿着的唇,色泽红润,却有丝凉薄、不近生人之意。
挺立的鼻梁之上,一双深眸漆黑,漫不经心掠过乔以棠的脸。
“借过。”
嗓音也足够低沉磁性。
乔以棠定格在那,才意识到挡住了人家的路,立即侧身。
那抹高大的身影包裹住她,再远离。
他走到一边洗手,再用一张绣着文竹的真丝手帕缓缓擦拭。
短短30秒的打量,乔以棠微一勾唇,已经有了决定。
男人收起手帕离开,却忽而感觉眼前女人的发丝拂过。
“这位先生,您缺妻子吗?”
闻言,男人微怔,确认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抬眸之际,却触及到一双盈着笑意的水眸。
乔以棠环着胳膊,温淡一笑:“要不要和我试试?”
*
飞机落地周城。
市区一家咖啡馆内,正值工作日,人不算多。
乔以棠啜了口玛奇朵,认真再度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从飞机落地,到同去咖啡馆的路途中,两人只有两句话的交流,互相介绍姓名。
他叫陆裴司。
除此之外,乔以棠对他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陆裴司坐在靠窗位置,阳光平铺在他肩膀上,衬显得他皮肤愈加冷白,五官每一寸都格外立体。
乔以棠认真看着他的脸,心中不由赞叹着二字:
极品。
“看够了没?”
陆裴司冷不丁开口,面前的纯黑咖一口没动。
乔以棠淡淡抿笑,“陆先生,那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的情况,今年26岁,需求就是一个丈夫,真领证,假夫妻,只需要在家宴出席,长辈面前走个形式。”
顿了顿,她带着底气道:“作为回报,每个月给你打六位数的支票。事成之后,再给你一套五百万内的房子。”
乔以棠笃定,能开出这样条件的,只有风光显赫的乔家。
可是,她看不出眼前男人露出中彩票的喜悦神情。
他似乎对身外之物格外淡然。
从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以及低调的鳄鱼皮表带,乔以棠看得出,他身价不菲。
只是,不管在宴席还是商务会见上,她从没见过他。
乔以棠估摸着,是个做小生意的富商,或是哪家的公子哥。
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条件。
陆裴司终于动了口咖啡:“乔小姐在飞机上随便拉一个人,就可以交付婚姻,你对感情的事很随意?”
乔以棠从中听出讽刺的意味,她微许一笑:“当然不是随便挑选,只是你符合我期望结婚对象的条件。”
“但你不符合我的。”
陆裴司直截了当地望过来,视线如墨如剑,仿佛能洞穿人心。
乔以棠眯起眼:“那你说说,你还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
她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而动摇半分,反而,更来了兴致。
就像谈合同一样,越是难啃的骨头,越能激发斗志。
更何况,还是如此优质的一块骨头。
陆裴司:“我需要妻子的信任与陪伴。”
乔以棠想了想:“在婚姻关系内,我能做到。”
他又道:“我需要妻子有足够的忠诚和责任心。”
乔以棠道:“我单身,私生活也干净,这个自然。”
“以及,你方才的条件里没有提到——”
陆裴司又小品咖啡,忽而抬起的漆黑视线,多了丝侵略性,“我需要与我的妻子拥有稳定、和谐的夫妻生活。”
乔以棠微微握紧了杯子。
脸色的神情逐渐挂不住。
“我想再强调一下,我们只是假装做夫妻,并不是包养关系。”
“在你随便拉一个男人结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乔小姐。”陆裴司审读着她脸上失控的神情,淡淡勾唇。
乔以棠抿唇,不是没考虑过这点。
而是她在这方面有障碍,无法跨越这一层关系。
就像她与沈藏在一起多年,某一天,沈藏的唇贴过来时,她躲开了。
自那之后,沈藏十分沮丧,却也没动过她。
乔以棠的十指微微蜷缩:“我给你足够的钱,你想和谁发生关系都可以。”
陆裴司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只忠诚于我的妻子。”
光辉透在男人深色的瞳孔之中,映出格外认真的视线。
那一瞬间,乔以棠感觉他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未来深爱的妻子。
恍然被爱的感觉,乔以棠的心跳乍然凌乱。
她喉咙微动,喝几口咖啡压了下去。
陆裴司低头看了眼手表,淡声道:“十秒钟,你做个决定。”
十秒钟?!
乔以棠十指交扣,已没有刚才的从容微笑。
这一场“交易”,她不知不觉从主动变为了被动。
思来想去,时间愈发逼近。
乔以棠索性便豁了出去,但也给自己留了一手:“只一点,你不能对我进行强迫。哪怕是夫妻关系,也算作强奸。”
陆裴司微许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
双方聊好了条件,便准备前往外婆那里。
车子恰好路过民政局。
望着窗外这栋灰色的建筑,乔以棠忽而有股情绪涌上心头。
想起曾经沈藏曾经说过,“棠棠,以后我带你来这里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我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字的分量,于乔以棠而言,胜过一切。
这些年,她付出那么多,不知是为了留住沈藏,还是留着他给的承诺。
乔以棠一动睫毛,眼泪如珍珠掉在鼻梁上。
说不心痛也不可能。
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像玻璃握在手心,攥得越深,流的血越多。
手帕伸来,伴随着男人指尖的气息。
她微怔,目光瞥过去。
陆裴司擦着她鼻尖的泪珠,语气疏淡:“如果反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眼睛进沙子了而已。”
乔以棠冲他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彼此相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
厚厚温柔的触感,是能轻易包裹住她一整只手。
*
碰巧此时,乔以棠的电话响起,是和她同为名门千金的舒蓝。
舒家主营医疗,和乔家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两家向来交好。
舒蓝在打麻将:“在哪呢,最近都不见你人影。”
“忙呢。”乔以棠轻描淡写地回复。
舒蓝挽起唇角,“少诓我,你爸和你后妈最近收购产业是忙,你守着自己的一个小旗袍店,能有多忙。”
乔以棠名下产业其实很多,但都是乔家给的,她并不喜欢。
唯一让她有点兴趣的,是前几年从一个富贵老奶奶那收购的旗袍店。
所以,乔以棠目前主营自己的旗袍店,也定做礼服与高级成衣。
只是,服装市场竞争太大,生意始终普通。
乔以棠微微一叹:“哪像舒才女,一战考研上岸,家里给了一笔财富自由的奖励金,光是存银行吃利息都够一辈子。我还得努力赚钱。”
两人学生时代就熟识,互相调侃拉扯已是常态。
舒蓝笑了笑,随手扔一个四条,开始说正事:“我早上等红灯,看见沈藏在骑共享小蓝车,我还以为是我眼花。”
“是吗。”乔以棠面不改色地撇撇唇,“可能是他吧。”
“你们又分手了?”
舒蓝微微睁大眼,又很快习以为常道,“我看他现在挺落魄的,你是不是他的卡都冻结了?这次打算多久?”
“以后都不给了。”
乔以棠捋了捋长发:“我要和别人结婚了。”
“……”
短暂静寂,舒蓝猛然站起身,险些推翻椅子:“你说什么?”
“你从哪里拐的男人?”
乔以棠对沈藏爱得死去活来,光维护这段感情就殚精竭虑。
她哪还有心思认识其他男人?
“飞机上找的。”
乔以棠说出口,都觉得她和陆裴司的这段缘分荒唐。
她将照片发给舒蓝看。
舒蓝牌也不打了,捧着手机盯许久,喃喃:“这品相确实比我见过的都好,而且,还有点眼熟。”
“是不是很像以前的港星?我外婆就喜欢这一卦的。”
乔以棠说着,没注意陆裴司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舒蓝表示赞叹:“不错,比沈藏那个阴冷相好多了。你在哪架飞机上找的?我也要去蹲。”
“……”
舒蓝重新坐下打牌,八卦:“你未婚夫是哪里人?”
乔以棠想了想,问旁边的陆裴司:“你是青城本地的吗?”
陆裴司缓缓摇头:“周城。”
乔以棠回答:“周城人。”
舒蓝一颗冷汗滑落:“那他是做什么的?”
乔以棠想了想,答不上来,又问他:“你是做什么的?”
陆裴司索性转过平和的面庞:“不如电话给我,我直接说?”
舒蓝对她无语:“乔以棠你怎么回事?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知不知道。”
乔以棠摸摸眉毛:“我哪有时间了解那么多,就是应付一下外婆。”
舒蓝又念叨了她几句,但明显注意力在自己的牌上,没一会儿就挂了。
见她挂断电话,陆裴司望过来:“需要我重新介绍下自己么?”
“不用。”
毕竟,这是场没有感情基础,彼此各取所需的婚姻,乔以棠没多大心思听,“我们得去外婆那了。”
*
外婆并不愿意沾染世俗的纷扰,住在远离城市的别墅区。
车子转弯驶入一栋花园洋楼,镂花大门微敞,两旁都是修剪整齐的绿植。
“外婆,我回来了——”
乔以棠一进门,就习惯性关上门。
丢了鞋子,就迫不及待寻找外婆的身形。
陆裴司走在其后,正欲伸手扶住门时,房门“咚”一声关上。
不偏不倚地,门关到他鼻尖的位置。
他顿住,表情微凝。
“宝贝孙女来啦!”老人家坐在摇椅上,一下被乔以棠抱了个满怀。
她摸着乔以棠的头发,宠溺口吻:“都说了多少遍,关门别那么大声,门是淘回来的老古董,可经不起你这样摔。”
乔以棠蹭着老人家的肩膀撒娇:“想您了嘛,您又不肯跟我回青城,我每月也就能看您一两次。”
“我才不回去,你妈跟我闹别扭,我不回去。”
外婆听不得那地方,皱着眉,“当初我不让你妈嫁,你爸不行,长相不好,容易克她。她不听,现在好了,天天跟我闹离婚……”
乔以棠微微蹙眉。
她的妈妈,早在八年前跟爸爸离婚。
离婚的后一天,妈妈就车祸离世了。
这一事故,对外婆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直至现在,外婆的思维还停留在五年前。
她还以为妈妈还在。
“你妈妈没说来看我?”
生气归生气,外婆到底是嘴硬心软,“我病成这样,快死了,她还怨我是吗?”
“妈妈她现在……”
乔以棠忽感鼻头酸涩,微笑着道,“她现在有自己的工作,比较忙,我一定多跟妈妈说,让她来看您。”
外婆撅着小嘴,活脱脱一个老小孩:“还是我家棠棠好,从来不会惹外婆生气。”
说到这,她忽而想起什么,双眼微亮,“棠啊,你不是说要带未婚夫来见外婆的,人呢?”
乔以棠微怔,然后倏地站起身。
这才想起,她还有个老公被关在门外。
“外婆,你等我下!”
乔以棠立即冲到玄关,拉开门。
果然,陆裴司站在门口注视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乔以棠愧疚地吐舌一笑,将陆裴司带进屋内,“快进来吧,外婆找你呢。”
“外婆,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未婚夫。”
外婆目光顺着望去,正见陆裴司俯身,正收拾着乔以棠散落在玄关的高跟鞋。
他悉心地摆放整齐,才起身进屋。
举手投足,彰显着成熟男人的礼貌与优雅。
外婆看在眼里,目光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再仔细端详陆裴司的面容,外婆更为惊艳:“棠啊,外婆怎么感觉,跟你之前发的照片不一样啊,这个小伙子,明显要帅得多!”
“外婆,您别胡说,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人。”
乔以棠嗔了句,挽着陆裴司的手臂,身子贴近他,能感觉到男人臂膀有力,肌肉分明。
她的心中暗忖,外表看不出,竟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
外婆双眼泛着光,紧盯着陆裴司,“棠啊,你之前说他叫什么来着,陈、陈……”
乔以棠顿时紧张,捏了把陆裴司的手臂。
陆裴司露出礼节的笑意:“外婆,您好,我是陆裴司。”
“小陆,对!哎哟,我就说,叫这个名!”
外婆双眼眯出笑意,“我老人家记性不好,小陆,你别放心上。”
“没关系的,外婆,以后我每次和以棠过来,都跟您介绍一遍。”陆裴司面露和善的淡笑。
“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们家棠棠一样,是好孩子。”
外婆邀请他坐下,端了一盘坚果递给陆裴司。
乔以棠撅撅嘴:“外婆,这不是您最爱吃的坚果吗?这家可难排队了,我是专门买给您的。”
外婆嗔她,笑吟吟的:“小家子气的,这是外婆未来的外孙女婿,一盘坚果怎么了!”
外婆这对陆裴司接纳的程度,让乔以棠内心都惊讶无比。
陆裴司淡笑不语,拿过桌边的两个纸碗,分别剥了两小碗,一碗多,一碗少。
他默不作声,将多的那碗端给乔以棠。
神情温淡,仿佛是他理所应当之事。
细微举动,能看出二人情深。
陆裴司又将另一碗端给外婆:“坚果脂肪含量高,您这个年纪,少吃为妙。”
“谢谢啊,小陆,你真贴心。”
外婆吃得眉目舒展,笑意开心,“对了,你去见过棠棠的妈妈没有?她对你可满意啊?”
乔以棠又一紧张,抿紧唇瓣,一碗坚果吃得索然无味。
她生怕陆裴司突然说错什么话。
“见过一面,阿姨人很和善,待我也周到,可见以棠的好家教是有原因的。”
陆裴司语气温淡自然,叫人听不出差错,“也是阿姨提醒着我,叫及时来见外婆您。”
“哦,哦。”
一番话说得外婆如沐春风,“看来她还是惦记我这个老婆子的。既然她满意,那棠棠交到你手里,我更满意。”
没聊几句,便准备用餐。
短短一顿晚饭吃下来,陆裴司应对得当,让外婆对他赞不绝口,喜欢得不行。
乔以棠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临走前,陆裴司先去开车,外婆拉住了乔以棠,塞给她一张卡:“棠棠啊,这个你拿着。”
乔以棠一摸到卡边,连忙推脱:“外婆,都说多少次了,我不缺钱花!”
从前每回来看外婆,都会被塞红包和现金。
这次外婆给的却是银行卡。
“棠棠,最近我梦到你妈,她说你爸现在虽然事业辉煌,但身边有小人,恐怕有大危机。”
外婆面露忧愁,“宝贝孙女,外婆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这笔钱,就当外婆给你的退路。”
乔以棠无奈一笑,她不信未卜先知一说,但老一辈人不同。
她收了钱,外婆才能心安。
接过那张卡,乔以棠抱了抱老人:“外婆,我走了,好好吃饭睡觉。等我有空再回来看您。”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程,乔以棠开窗,发现外婆还站在门口,不舍地望着他们,颤巍巍招着手。
一阵寒风侵来,乔以棠忍不住鼻尖泛酸,赶紧电联家里管家,接外婆回去。
陆裴司回头时,便看见女人偏着脸颊,发丝也沾了几滴泪,她双眸被窗外墨色染得湛亮。
短短一天时间,他看尽了她喜怒哀乐的神情。
乔以棠问陆裴司:“你住哪?楼书先开车送你回去。”
“先送你回酒店。”
陆裴司分明是客人,开口却颇有主导的压迫感:“你的手机从刚才开始一直有消息。”
乔以棠打开手机一看,都是沈藏发来的短信。
【乔以棠,你够狠,你让我堂堂一个乔家准女婿去挤地铁、住酒店?!】
【乔以棠,我现在在你家门口。你不见我,我就跳楼了!】
【乔以棠,我身上只有900多块钱了。】
……
【算你狠。不回我消息,你别后悔。】
最后一条是二十分钟前发的。
乔以棠之前将沈藏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也不知道借了谁的小号轰炸她。
曾经确实是有爱的,但经过一次次失望的蹉跎与累计,早已面目全非。
如今看到这些,只觉他嘴脸丑恶又无赖。
乔以棠甚至在想,自己以前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将短信都删干净,世界都清静无比。
这几日,乔以棠在周城多住了几日。
她答应过陆裴司,要挑选一处婚房作为回报。
这几天,他们便在四处看房挑选。
两人都喜静,喜欢空间宽敞,便挑中了一栋挨着风景区的小洋房,天鹅湾。
买好房,乔以棠随便递了张卡给陆裴司,淡淡道:“这张卡的钱,够你置办家具。我还有工作要赶回青城,就不陪你了。”
陆裴司望着掌心那张签着她姓名的卡,低声道:“家具买好后,我通知你。”
“买你喜欢的样式就行,也不用刻意通知我。”
乔以棠掸了掸自己衬衫上的皱褶,“我不常回来。”
乔以棠眼神与语气都淡漠。
她确实没把这里当家,更没把结婚当回事。
“不常回是多久?”
陆裴司却是有耐心,抬手,解开她夹在拉链里的碎发,“我总得知道,多久能见一眼自己的妻子。”
乔以棠有些抵触地后撤半步:“看我工作忙碌程度,一个月肯定见一次。”
他微许颔首:“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晚餐。”
乔以棠挑了挑眉,看这人一副生疏冷淡的模样,还会做饭?
不过,她对在家里吃饭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乔以棠出生于显赫家族,从小家训规矩严明,食不言寝不语。
用餐前,她作为晚辈,还必须给长辈布菜。
条条规矩,只要做得稍有差池,就会被父亲用木尺打罚。
他微淡一笑:“我送你回机场。”
乔以棠本想说不用,但他已经将他那辆蓝色路虎开了过来。
几年前的样式,三十多万,乔以棠便大概猜测得到他的收入水平。
机场路上,夫妻俩各玩各的手机。
乔以棠接到舒蓝的电话:“快看微博!你关注的男神老公,他居然结婚了。”
“什么?”
还昏昏欲睡的乔以棠立刻惊醒,立马打开微博,已经窜上词条热搜榜一了。
她关注的是燃灵集团的CEO,集团创始人陆建国,已蝉联几年的首富宝座。
他已六十,五年前,便将自己的产业交给自己不到三十岁的独子打理。
这位陆家的独子,非常注重自己的隐私,不喜与外界过多打扰,也几乎不出席活动。
乔以棠曾经想动用关系见一面,却也无果。
乔家兴旺,却也只是富,且没富过三代。
在代代都权利滔天、根深蒂固的陆氏面前,不值一提。
据说,见过陆小公子的人寥寥无几。
偶然有人发过一张侧影照。
一米八五的身形,宽肩窄腰,浓郁发丝之下的侧脸弧度冷毅。
隔着雨帘,一把冷淡的黑伞,隔开旁人视线和镜头,只露出一双与世隔绝般的淡漠双眼。
越是冷淡而神秘,就越让人心驰神往。
他这人本不常在微博冲浪,只有一个注册名是乱码的小号。
这个号里面,只发过这张背影照,就被疯狂的女粉丝扒了出来。
粉丝数立即突破500万。
大概是厌恶被打扰,他便没再更新过。
乔以棠倒没粉丝那么疯狂。
只是,她有一些慕强心理。
对这样同时具有美色和神秘的男人无法抵抗。
她也想有幸能见到他,有朝一日,能揭下他的神秘面纱。
乔以棠点开热搜词条,才发现,是陆小公子的微博在某个锅炉品牌底下留了言。
——【我想给我未来的太太做饭,选多大的锅方便?】
此条评论底下,瞬间变成100+回复。
乔以棠摇了摇头,向舒蓝发微信感叹:【真不知道,是哪个幸福的女人。】
舒蓝:【你这乔家千金才是浪费。非要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还是一块又穷又破的烂地。现在知道羡慕了。】
乔以棠认真端详身边男人的侧颜,浓郁五官,剑眉墨眸,气质凛然。
她道:【算了,我感觉我未婚夫也不差。】
舒蓝:【拉倒吧,你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是个男的。我猜你俩微信都没加吧。】
乔以棠撇撇嘴,赌气回了句:【怎么可能!不劳您操心。】
她立刻退出微信,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递给陆裴司,闷闷道:“这是我的微信,你加一下吧,以后也好联系。”
陆裴司温淡的眸光微微侧向她。
也不知是否乔以棠的错觉,他的眼尾沾了缕淡笑。
默不作声,扫码加上好友。
他的头像是自己,一抹高大墨色的背影,与一只黑白的边牧并肩而坐,取景是在冰岛的蓝冰洞。
看着那个背影,乔以棠莫名觉得有些像陆小公子微博的背影照片。
“头像不错。”
乔以棠淡淡夸了句,“你养狗?”
“我的家人之一。”
陆裴司轻轻点头,“下次回来,你就能见到它了。”
乔以棠微微提起唇角,倒觉得身边这男人,也不似她想象中那么冷淡孤傲。
送乔以棠到机场,陆裴司全程帮她推着行李箱。
楼书的活被抢了,他在一旁有些无所适从。
见状,乔以棠忍不住对陆裴司道:“你不用这么累,这些事,我助理会帮我做。”
陆裴司帮乔以棠托运好行李,随手替她整理好衣领,“你现在是有未婚夫的人,和异性注意保持边界感。”
异性?
乔以棠看一眼身后懵懵的楼书,忍不住笑:“你指的楼书?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们之间要能成,也不会有你了。”
“再说我付他工资,这也是他的义务。”
陆裴司转向了陆书,不疾不徐开口:“他挺机敏,做事也得当,我开双倍价格,愿不愿意跟我?”
他转了身子,恰好背光而立,眉骨鼻梁愈发显得硬挺又低沉。
“啊……”楼书没料到自己成了漩涡中心。
“喂,过分了吧,当着我面挖我的人,你当我不存在吗?”
乔以棠皱眉横在陆裴司与楼书中间,瞳孔闪着丝不快与戒备。
“十倍,现场签合同。”
陆裴司视线略有审视地盯着楼书,只待他的反应,“来不来?”
乔以棠心跳微颤,下意识握紧了十指。
虽然她相信楼书,但她不相信人性。
这样高的价格,换作旁人谁都会动摇。
楼书在心里默算了价格,那一下是心动的,但很快又恢复理智:“陆先生,很抱歉,我一家都受乔家恩惠。我也把大小姐看作我唯一的上司,感谢你的赏识,但恕难从命了。”
一番话,让乔以棠紧皱的眉心略有疏松。
她想,自己确实没看错人。
这一下,乔以棠这才反应过来,陆裴司这是在帮她试探楼书的忠诚?
他心思深重,一言一句似乎都别有用心。
不明白他这样做为什么,乔以棠没有多感动,也没完全放下心防,语气有几分冷淡:“我的人,我当然知道是好是坏,还请你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陆裴司说:“人心叵测,有人的地方就有风险。”
直至上飞机,乔以棠也在思考他那话的意思。
像是教育,也像在提醒。
*
临走前,乔以棠就与陆裴司约定好。
一切安排妥当,下个周末去领证。
回到青城,保险起见,乔以棠转移了自己的部分财产和股份。
加上旗袍店工作多,她每天也都是事务拉满的状态。
沈藏那边,不再起风波。
但两人分手这件大事,到底还是传到了乔父的耳朵里。
楼书敲响她的办公室门,一脸为难地进来:“大小姐,老爷已经是第五次让我催您回家了。”
乔以棠则认真看着电脑屏:“楼书,燃灵集团的公司年会,需要定制礼服,正在寻求服装合作,这事你帮我联络上负责人没?”
这个机会来得突然,是燃灵集团三天前放出来的消息。
算一算,恰好是乔以棠从周城回青城那天。
楼书愣了下:“我已经联络过了。但您是知道的,燃灵集团这块肥肉,多少家虎视眈眈着,我们未必能中选。”
“不试试怎么知道?”
乔以棠皱眉,笔杆轻戳自己的额头,“你先下去吧,跟老头子说我没时间见他,这次机会可贵,我要好好准备。”
忽而,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着一股沉静威仪的檀香味,乔老爷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的女人是第二任妻子,余婷。
她一身淡紫真丝纱裙,柳眉小眼睛,跟在乔老爷后面,四处打量,显得小家子气。
“你越长大,我是越请不动你了。”
听到那道浑厚声音,乔以棠终于抬起了头,很轻地蹙了下眉。
“爸。”
乔老爷气势汹汹地坐下:“你和沈藏怎么回事?”
乔以棠已经习惯父女间的沟通,冷得像硌手的石头,毫无温情。
她给父亲递茶:“分手了。”
乔老爷没有接,目光凉凉盯着她:“你28了吧,到现在正事不干,也没个大人样。你跟沈藏闹了几回,这次把人家撵到街上,是要全青城看我们乔家的笑话吗?”
乔以棠面不改色放下茶杯:“他花我的钱,住我的房,现在还要我送女人到他床上。我不该分吗?”
乔老爷微许皱眉:“分手归分手,你也不该让人在街上流浪。沈藏的父亲,和我是莫逆之交。他被抓进去,叮嘱我照顾好沈藏。”
这事乔以棠是知道的。
沈家落败,闹得沸沸扬扬。
记者采访乔老爷,他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信誓旦旦:“老沈,你放心,我会亲自照顾好沈藏。从此以后,沈藏先是我的干儿子,才是我乔家的女婿。”
当初,乔老爷这段慷慨仗义之词,为乔家赢得巨大响亮的名誉。
可如今,沈藏流浪在外,狠狠折了乔老爷的面子。
这也是乔老爷气势汹汹来找她的理由。
她笑了下:“您心疼,就给沈藏买栋房子住,您名下那么多房产。”
“我养你一个还不够,再养个儿子?”乔老爷冷哼,“你当我闲钱多?”
乔以棠眉眼弯弯:“您都养不起,我就更养不起他了。”
乔老爷屏息凝神,紧盯着乔以棠,克制压抑着汹涌。
“罢了。”
乔老爷不跟她多吵,“既然分了,以后就别来往了。”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张名片,推到乔以棠面前。
“莫家这小子不错,最近我们和海外合作,需要他们家的关系。”
乔老爷向来理性又直接,喜欢把利益关系点明,“重要的是,他一直喜欢你。”
乔以棠微微握紧杯子。
她有种自己被当成商品,贴了价码,被这老头子随意售卖的感觉。
“不了。”
浓郁的不快堆积在乔以棠的眉间,“我已经定好准备结婚的人选了。”
“定了?”
乔老爷面容露出诧异:“胡闹。结婚这事,不带给家人见,算哪门子定下?”
乔以棠眼眸淡淡:“我已经带给外婆见过,不劳烦您再帮我挑选。”
言外之意,她没把乔家当家。
屋内,又冷寂了下来。
乔父面庞沉着,抿出冗长的气息。
他起身,在乔以棠的旗袍店晃荡:“刚在门口听见,你想和燃灵牵上线?”
乔以棠抬起头,面色无波注视着他。
“过两周,我会和燃灵的负责人见面。”
乔父微笑,更有几分威胁成分,“你想去,我带你去就是。”
目前服装业压力重,寸步难行。
今年她旗袍店的业绩表,已是岌岌可危。
如果能搭上燃灵的关系,就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绳索,方能起死回生。
微微沉吟后,乔以棠选择了妥协。
她扫了码,申请加对方好友。
莫家小公子名叫莫喆。
他的头像是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非常经意”地露出爱马仕手表与保时捷座驾,前方的风景是壮丽的冈仁波齐神山。
财富、自由与美景。
是挺能迷惑不谙世事的小女生。
“加上了。”
乔以棠将手机展示。
乔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要拿起桌上放凉了的茶。
乔以棠却将茶杯抽走。
“茶凉了,爸。”
乔以棠冷淡转身,“我让陆书再给您倒杯新的。还有,我今年26。”
*
莫喆的微信,是晚上睡前通过的。
乔以棠躺在床上敷面膜,正巧微信来了四条通知。
三条是莫喆,一条是陆裴司。
想了想,乔以棠还是先打开了陆裴司的。
他发来一张家具齐全的客厅照片。
奶白与浅卡其的色系,融合得十分温馨。
电视柜旁窝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正聚精会神对着镜头处,满眼的灵气聪慧。
紧接着,陆裴司下一条发了过来:【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她没回复,继续打开莫喆的三条留言——
【不好意思,晚上忙着给车保养,才看到。】
【以棠妹妹,我是莫喆,你爸的五十岁生日宴上,我们见过。】
【我们明晚上见一面?我定了这家法餐厅。】
乔以棠查看那家餐厅。
人均两千多。
一、二楼餐厅,三楼往上是酒店。
她扯了扯唇角,只回了莫喆一句话:【我明天只有中午有空。】
莫喆回得极快,仿佛蹲守在一旁:【中午也行,11点半方便吗?】
乔以棠想了想,正要发“可以”二字,屏幕顶部又跳出两条消息——
陆裴司:【家具不满意?】
【还是在跟别的男人聊天?】
那瞬间,乔以棠顿住。
竟有出轨被抓包的心虚感。
但她很快安慰自己,两人还没结婚,一切尚未尘埃落定。
她有选择别人的权利。
乔以棠思忖着怎么编个理由含糊,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铃声骤现,一条微信来电,来自陆裴司。
乔以棠迟疑半秒,还是接起:“喂?”
对方嗓音极具磁性:“看到消息了吗?”
“我说过,房子的事你定就好。”
通电话不像微信,还有措辞的机会。
此刻,乔以棠撒一点谎都体现在语气里,“我刚才在敷面膜,没看手机。”
陆裴司也未追问,淡然道:“明天有空吗?”
“嗯?”乔以棠忽而有种不祥预感。
“明天我在青城出差。”
陆裴司语气不冷不热,“傍晚五点,接你去吃晚饭。”
这男人分明是在约她,却端着疏淡的矜持感。
乔以棠弯了弯唇角:“我最近挺忙的,下班不定时,到时候再约吧。”
一天跟两个男人约会吃饭,还都是她未来丈夫的人选。
乔以棠头疼。
“我等你下班。”
“陆先生,有人在等着我,我没办法做工作。”
不料他这样执着,乔以棠叹了口气,“明天等我电话吧,七点之前没联系你,说明我工作繁忙,你就自己回周城,听见了没?”
她有种在哄孩子的无奈。
那端陷入短暂的沉寂。
乔以棠还在猜想着他是否生气,男人闷闷地回了句:“好,七点。”
挂电话后,乔以棠弹出不少莫喆的消息。
和陆裴司不同,莫喆是那种健谈的贵公子,生性爱自由和玩乐,这一点和乔以棠挺相似。
和他聊天,也不会冷场。
但莫喆的话语间,总习惯性开些令乔以棠不适的玩笑。
颇有试探她底线的意味,这点让她非常不喜欢。
论边界感,还是陆裴司拿捏得让人舒服。
乔以棠想,自己也不能既要又要。
没男人烦,有男人也烦。
总结男人让人烦。
*
十一点半,乔以棠正式见到了莫喆。
为了见她,莫喆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造型完美的一颗脑袋,皮肤比女人还养尊处优,配上一身灰色正装,显得格外优雅贵气。
一进门,便吸引了不少店内的女顾客。
但莫喆的视线,在看到乔以棠的瞬间,便被深深吸引,再无旁人。
乔以棠长相大气而精致,最适宜简约露肤度高的打扮。
一身黑白相间的无袖上衣,配一条黑色皮裙,脖上一条简约银链。
她随意摘下墨镜,拨动柔顺的发丝时,耳边两颗晶莹珍珠又平添一股高级感。
那么多名门淑媛,莫喆独独喜欢乔以棠,不是没有原因。
只是,乔以棠这些年被沈藏占着,他没有机会。
“女士优先。”
莫喆将菜单递过去,向她展现着绅士风度,“我预先点了两杯酒,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乔以棠没动酒,翻动菜单,随意点了两道海鲜:“不是我扫兴,晚上还有工作,我小酌半杯了。”
“当然好,你肯到场,怎么会扫我的兴。”
莫喆迫不及待与她碰杯,品着酒,欣赏着乔以棠的姿色,挪不开视线,“我先简单介绍下自己,青城本地人,谈过三段恋爱。”
乔以棠啜酒,笑了笑,“经典的三段恋爱?”
“是真的。”
莫喆失笑,“恋爱方面,我挺小白的。很多人追我,但我对女方的要求也很高。”
莫喆夹了青口贝,细嚼慢咽,“乔小姐,我挺喜欢你的,这点也不是秘密了。”
乔以棠默不作声听他说完,才简略道:“那么,我简单说一下我的要求。”
之前对陆裴司说的话,她又跟莫喆说了一遍。
只不过,乔以棠最后加了一句:“因为是形式结婚,我不太接受有夫妻生活,也不介意你在外面玩。”
她观察莫喆的神情,显然有几分犹豫:“外面的女人,我都看不上。我如果是爱玩的,也不会跟你相亲了。”
闻言,乔以棠便知晓他的意思。
“那我们不合适。”
乔以棠从容地做了决定,“就不耽误莫公子了。”
莫喆不慌不忙:“别着急拒绝我。午餐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餐后,两人正在用甜点。
忽而,一个服务生端着高脚杯上前:“小姐,这是隔壁那桌先生送给您的醒酒汤。”
隔壁桌?
乔以棠转过头,视线骤而凝固。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陆裴司。
整场饭局下来,乔以棠心如止水,甚至有几分索然无味。
但在撞上陆裴司视线的瞬间,就像一颗鹅卵石正中湖心,搅掀起一圈圈涟漪。
莫喆也跟着回过头:“乔小姐认识的?”
乔以棠藏下心中起伏,平淡嗯了声。
“有一说一,那位先生相貌惊艳,品味也很高档。他戴的那块手表我也有一只,价值不菲。”
莫喆笑着称赞,“还得是乔小姐,一分手,高质量的追求者便层出不穷。”
乔以棠没理睬他,只对服务生道:“替我谢谢那位先生。”
“我陪你去打声招呼?”
莫喆放下小匙,“算是礼貌。”
“……”
乔以棠迟疑着,想拒绝却又没有理由。
陆裴司坐在靠窗位置,光束浸没着他半张面颊,修长睫毛都染成金亮,瞳孔深邃而迷人。
乔以棠也是走近桌前,才发现陆裴司不是一人吃饭。
他对面坐了个漂亮优雅的女人。
那女人温柔卷曲的长发,一身米灰连衣裙颇有典雅气质。
两人共同用餐,倒也气质相配。
莫喆大方得像餐厅是他所开:“打扰,刚才是二位送的醒酒汤吗?为表感谢,我送你们一瓶酒,只要是菜单上的,二位都可以随意挑选。”
乔以棠拿出钱包:“我来吧。”
“别。”莫喆立刻阻拦,轻缓着语气,“我们俩谁付都一样。”
这话过度亲密,乔以棠听着不舒服,往后一避,随他彰显自己。
陆裴司问面前的女士:“想喝什么?”
女人摇头拒绝,陆裴司便道:“我们下午还有公事,不便多喝酒。”
话音间,男人漆黑的视线在乔以棠身上停留。
掠过她雪白纤细的手臂,微微泛红的耳垂,包括那粒剔透的珍珠。
陆裴司语气平和:“乔小姐也有工作,适度饮酒。”
似关切,却又透着疏离。
旁人听来,只是相交不深的朋友问候,莫喆也放下戒心。
莫喆带乔以棠去的是一家高级定制成衣的展会。
他知道乔以棠是做服装行业,便动用人脉关系,领她进后台观看衣服的设计、制版和面料工艺。
乔以棠收获不少,订购了珍惜的进口面料,还加了很多面料商的联系方式。
这一场,比两人尴尬的吃饭要自在得多。
乔以棠玩得尽兴,看完展,又和几个有威望的服装商吃了顿饭。
结束再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晚上9点50了。
乔以棠猛地想起,她和陆裴司说好七点钟前联系。
但直到现在,手机上一条他的消息也没有。
没等到她的电话,他应该是回去了,乔以棠心想。
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有股空落落感。
送走服装老板,莫喆远远朝乔以棠走来,试图去握她的手:“今天玩得开心吧?”
乔以棠不动声色避开:“很开心,谢谢你精心安排。”
莫喆摸了个空,倒也不尴尬,扶了扶领带:“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现在下雨,我送你回家吧?”
“不必了。”
前方车灯亮起,打了个双闪,乔以棠温淡一笑,“我助理来接我了,自己回去就行。”
都是成年人,拒绝的意思颇为明显。
莫喆看了她一眼,眼底失落不甘,却依旧体面:“怎么,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不好,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需求不同,不合适。”
乔以棠简明扼要,清醒而理智,“作为朋友,今天玩得很开心,之后有机会,我再回请你。”
她转身撑开自己的白色小伞,踏入雨帘之中,宛如黑夜中盛开一朵清傲的小花。
“大小姐,您心情不好吗?”
楼书边开车,边看向后座的女人。
乔以棠脸颊贴在玻璃上,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有点累而已。”
乔以棠拢着双眼,“你好好开车。”
这一路,晃荡得乔以棠昏昏欲睡,快抵达家门时,忽而听见楼书喊她:“大小姐!”
“嗯?”
楼书眯着眼瞧:“好像有人在门口等您。您晚上有约吗?”
乔以棠睁开惺忪的双眼,顺着穿梭过雨帘的一束车灯,看清了门前站着的男人。
一顶墨色大伞,遮住那道匀称颀长的身形。
他仍是穿着中午在餐厅偶遇时,那身暗纹西装,裤腿被雨浸湿了些。
站在朦胧如丝的雨帘里,却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清冷美感。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微微上移,露出如墨的眼眸,注视着她。
与这片浓郁磅礴的雨不同,他总是给人这样疏淡清漠的感觉,仿佛就生于这一场雨。
“陆裴司。”
乔以棠心跳一颤。
她撑了把伞下车,冲他快步走去。
她以为,他早就走了。
靠近他时,扑面一股淡淡的寒气。
他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乔以棠呼的气成了着急的雾团:“你怎么听的话?七点没等到电话,给我微信留个言,你就可以回去了。”
陆裴司波澜不惊望着她,修长的睫毛上,都凝了一层水珠。
这视线看得乔以棠心颤。
“总感觉你会打过来。”
陆裴司低眸掠一眼腕上的表,似乎才察觉很晚,“没在意时间。”
乔以棠没料到,他在雨中干等那么久,倒依旧情绪稳定。
若是换作沈藏,早就暴跳如雷。
陆裴司这般态度,反而让她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我和朋友在外面看展,顺道吃了个饭。一直没碰手机。”
乔以棠语气带着微叹,开门请他进屋,“苏姨,准备一套新的男士衣服。”
房门打开,扑面而来一股柔暖的淡淡馨香。
他抬眼环视这座小洋房。
与年轻女孩的喜好不同,家里色调并不明丽,主黑白灰三色。
甚至家具也不多,看上去像间简约的样板房。
苏姨匆匆赶来,见家里多了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愣神:“乔小姐,这……”
乔以棠脱下外套挂在一旁:“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熬壶参汤。”
“是。”
陆裴司被领进屋,外套上的水汽,搅得屋内一阵簌簌凉意。
家里倏地进一男人,乔以棠不太习惯。
她在厨房盯着咕嘟沸腾的姜汤,都有些走神。
姜熬得久,几乎都熬干了,乔以棠有些懊恼看着一锅软烂的姜片,叹了口气。
苏姨进来厨房见状,忍不住笑出声:“小姐,您没下过几次厨房,还是我来吧。”
苏姨加了盅水,又切了新鲜嫩黄的姜片扔进去,转小火烹煮:“您不怎么进厨房,还亲自下厨来熬,外面那位,不简单吧?”
苏姨从小照顾着乔以棠长大,如同她的干妈一样亲切,对她也了如指掌。
“您别乱猜,我跟他八字没一撇,简单得很。”
乔以棠倒了那汤,便离开厨房,打算去房间换身家居服。
走上二楼,乔以棠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正巧,舒蓝打了通电话来,乔以棠接通了电话,顺手将手机扔在床上。
“喂?”乔以棠拉上窗帘,便脱去了上衣。
“有大瓜。”
舒蓝的那端人声嘈杂,听起来像在一场宴会上,“我今天跟我爸参加一场慈善晚宴,结果看见了沈藏!前几天还在骑小蓝车,转眼就和另一个女人勾搭上了!”
乔以棠镇定自若:“什么女人?”
“姚梦宁那个贱人。”
听见这个名字,乔以棠皱了下眉。
姚梦宁是她后妈的女儿。
在乔老爷面前尽会学乖卖可爱,私下却是个学人精。
乔以棠穿什么高级衣服,买什么名牌包,她屁颠颠地跟在后面买。
经过她的一番努力,姚梦宁成功以“小乔以棠”的人设,在青城圈内小火了一把。
“沈藏饿成这样了,也不怪他什么都吃得下。”
乔以棠凉凉地道,“靠上一棵摇钱树,不管我,还是姚梦宁,都一样。”
舒蓝愤愤:“你心态倒好,前男友变成妹夫,你以后要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乔以棠衣服脱到最后一件,头发丝勾住了内衣扣子。
“我没做亏心事,也没藕断丝连,不怕见他。”
乔以棠抬起手臂,取内衣扣上的发丝。
陆裴司推开浴室门出来时,看到便是这样的情景。
薄纱窗帘影影绰绰,挡不住倾泻而入的月光。
她裸着后背,一手束起乌墨色的长发,一手解着后面的内衣。
冰肌玉骨、细腰如柳。
她的身体,仿佛一尊白璧无瑕的艺术品。
乔以棠被动静吓一顿,连忙遮住身体,往后望去。
陆裴司站在淡淡氤氲的水汽中,微微湿润的墨发之下,眸光渐深。
“谁让你进来的?”乔以棠慌乱。
“苏姨叫我上楼洗澡。”
他视线别开,抬手示意了浴巾,“不知道你在这里,冒犯了。”
陆裴司正要离开,乔以棠忽而开口:“那正好,你过来帮我个忙。”
她心态好,反正未来都要结婚在一起,该不该看的,都会看到。
男人步伐站定,却没转身:“先把衣服穿好。”
乔以棠瞧着他清冷的面庞,忽而起了玩心。
她倒想看看,这男人能装正人君子多久。
“就是穿不好,才要你帮忙呀。”她语气勾着一丝缱绻暧昧。
陆裴司微不可察地皱眉,掌心也蜷了蜷。
灯光昏暗,但乔以棠能看到他挺括又紧实的背肌,成熟体格,不输明星与模特的完美的线条。
“快点快点。”
乔以棠催促着,“我冷。”
丝丝入扣的委屈语气,让人听了很难不酥。
空气中飘荡着暧昧的气息。
陆裴司迟疑片刻,走到她身后。
乔以棠感觉到床边压陷下去。
男人身上温热的薄荷气息,浸入鼻腔。
“内衣扣子勾着头发了,解不开。”乔以棠将头发撩到一侧,莹润的肩膀展示在他眼前。
陆裴司微微凑近,鼻息间,都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
他手指伸过来解衣服,乔以棠忍不住笑着调侃他:“你的手抖什么?我们很快就要结婚,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倒也不一定。”
陆裴司淡淡:“莫喆不也是你的选择之一?”
这么说着,指尖力道一重,让乔以棠吃痛,轻轻“嘶”了声。
“吃醋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吧,陆先生!”
她俏皮的目光望过来,正触上男人生冷的视线。
“你又不是我的妻子,何来吃醋一说?”他淡淡冷笑。
“确实,没领那张证之前,我随时可以后悔。”
乔以棠凝视着他愈发深重隐忍的墨眸,轻轻莞尔,“如果我反悔,会有什么后果?”
话音未落,忽而,她感觉腰被人摁住。
一个翻转,她整个人被压在了床上。
陆裴司倾覆上来,也不知他是在不悦,或是隐忍过久。
没控制好力度,将她手腕都捏红了。
男人漆黑的目光自上而下,深深地注视着她。
这是第一次,向来温文儒雅的他,露出危险的气息。
这或许,是他掩藏最深的本性。
两人静静对望,女人如丝的视线勾着浅笑。
“陆先生,这么想跟我结婚?”
乔以棠在他身下,淡淡地笑,指尖摹过男人脖颈间的青筋,“结婚是件大事,我总要慎重考虑,你说呢?”
“你是慎重,还是在养备胎?”陆裴司低低沉沉的语气。
两人呼吸交缠,嘴唇几乎都要亲到一起。
就这么注视了许久,乔以棠憋不住笑,他闹脾气的模样还怪可爱。
“好了,别生气。”
乔以棠的两只胳膊环在他的肩上,轻轻拥着,“莫喆是我爸逼我去认识的,我不喜欢。”
听到她的解释,他的眉宇间略有舒缓。
但依旧蕴着不悦。
乔以棠眨了眨双眼:“比起他,我更属意你,真的。”
望着她这张巧言令色的脸,陆裴司道:“我怎么信你?”
乔以棠想了想,眼底笑意愈深。
抬头,男人唇瓣上轻轻啄了下。
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瞳眸,清澈湿润:“这样证明?”
馨软相贴,在他还未留恋时,很快又离开。
陆裴司呼吸一沉。
乔以棠忽而感觉脖子被一掐。
男人炙热的吻,如同反击的火焰,将她的呼吸和理智吞没。
一直刻意压抑的火苗,熊熊燃烧着。
儒雅端庄的男人,吻得又狠又急。
第一次接吻,乔以棠没料是这样的感觉。
仿佛有一束烈火,将浑身点燃。
和沈藏当初想亲近她时不同,这一回,她竟然丝毫没有排斥的感觉。
他吻技又极好,勾得她愈发沉沦。
忽而,房门被敲响,苏姨的声音响起:“先生,姜汤已经煮好。”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乔以棠脸上还有潮红未褪。
而陆裴司除了发丝微微凌乱,唇色愈红,一切倒也坦然,旁人看不出端倪。
此刻,两人各坐一边,喝着姜汤。
刚才吻得多欲,此刻却像陌生人,互相不言。
喝过姜汤,身体也暖和了许多。
陆裴司似乎还有事,并未久留,定了飞回周城的机票。
乔以棠送他到门口。
临走前,陆裴司对她道:“等我下周空闲,就来领证。”
乔以棠微微颔首:“好。”
“婚前协议的初稿,我已经让律师拟好。”陆裴司淡淡道。
“就是今天和你一起吃饭的漂亮律师啊。”
陆裴司撑伞的动作一顿,视线望向她:“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那姐姐胸前佩戴着律师协会的徽章。”
乔以棠狡黠一笑,还有几分骄傲,“我可不像某人,自顾自在那吃醋生闷气。”
他轻轻勾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望他离开,乔以棠又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仿佛上面滚烫的气味仍在。
*
五日后,乔以棠与乔家同行前往周城,参加燃灵集团举办的派对。
乔老爷带着第二任妻子余婷,与姚梦宁出席。
保姆车内,姚梦宁问道:“以棠妹妹呢?怎么没跟我们一起?”
“她难得来周城一趟,非要去看望她外婆,不愿和我们一起到场。”
乔老爷阖眸养神,“她没个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必理会她。”
一旁,余婷装模作样地关心了句:“陆家难得请咱们一回,最好还是别迟到吧?不如,我们打电话问候关心一下?”
“有什么可打?她都不和乔家同时出席,就没当自己是乔家人。”
乔老爷语气不耐,“她如果迟到了,被陆家关在门外,丢的是自己的脸!”
余婷便没吭声,默不作声和自家女儿交换了个目光。
姚梦宁微微勾唇,拿出手机,哒哒哒地发了一通短信。
*
乔以棠陪外婆磕了瓜子,聊了会儿天,外婆便有些困乏,该到她休息时间了。
老人家躺在床上,像个昏昏欲睡的孩子,却紧握着乔以棠的手:“我家以棠今天真漂亮。”
“那也是继承了妈妈,而妈妈是继承了外婆。所以我漂亮,都是因为外婆是大美人。”
外婆被她逗乐,困极了却不舍闭眼:“真舍不得睡觉,一闭眼,再一睁眼,以棠又不在外婆身边了。”
“乖外婆。”
乔以棠安抚着她,像在哄宝宝,“我又不是再也不来了。过几天,我再来看您,好不好?”
外婆安睡后,乔以棠转身,望向镜中的自己。
修长纤柳般的身形,丝滑月白长裙贴合身体,不见一丝赘肉,却是凹凸有致。
虽简约,却衬得她身材体型极佳,是难得的美人。
结果刚下楼,楼书就一脸着急忙慌:“大小姐,我们的车胎爆了!”
乔以棠皱眉,示意他声音小点,拉着他到门外。
车胎确实瘪下去一块。
乔以棠蹲在地上,细心地发现,那一小块并非磨损,而是人为破坏的痕迹。
“刚刚有人来过吗?”
楼书摇头。
乔以棠看一眼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宴会开始,从这里赶过去,要二十分钟。
她镇定:“不着急,你尽快去叫车。”
等车期间,乔以棠拍下了轮胎痕迹的照片,若有所思。
是恶作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
燃灵集团的宴会,属豪门名流贵胄的聚集地,无数记者蜂拥而至。
乔家入场,姚梦宁打扮得格外精致,满头珠翠金饰,还专门选了包柜里最贵的一只包,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乔家人。
一个与姚梦宁熟识的小千金凑过来,“梦宁,怎么就见你,你妹妹乔以棠呢?”
姚梦宁瞧她一眼:“没和我们一起,可能要迟到了吧。”
“那她可惨了。”
小千金摇了摇头,“我听说,陆家特别厌恶迟到的人,有次下大雪,天寒地冻,他们就让迟到的宾客等在外面,也取消所有合作,一点颜面都不给!”
“这样不挺好?迟到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想起那场景,姚梦宁还挺痛快,不由得勾唇一笑。
“陆小公子铁面无私,但还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呀。”
小千金喟叹一声,“我今天来,就是想见他一面,哪怕是背影……”
“陆小公子?”
姚梦宁笑了笑,“我刚才一路过来,耳边都是他的名字,真有那么好?”
“陆小公子在我们圈里,可是被评为最想嫁的富豪榜首。其他富豪都是大腹便便,或老当益壮,只有他,难得的英俊倜傥,只可惜,他留给世人总是一个神秘的背影,或者侧脸。”
小千金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说着。
旁边几个同行的漂亮女孩,一听到陆小公子,立刻凑上前,兴奋地你一句我一句。
俨然是一场陆小公子的粉丝见面会。
姚梦宁挑眉笑了笑,得意而自信。
她们这些庸脂俗粉,陆先生怎么可能喜欢她们?
姚梦宁顺了顺长发,又将衣服下拉,露出修长的脖颈。
若是她,还有点可能。
只可惜,她已经心有沈藏了。
*
宾客尽数进场后,大门紧闭。
燃灵集团的负责人上台讲话。
楼下衣香鬓影、名流云集,俨然是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二楼拐角处,一袭颀长如玉的身形,墨色暗格纹西装,深沉而淡漠的视线,往下望着。
“裴司。”
陆裴司侧过身,便见母亲款款而来。
陆夫人气质端庄,五官大气,尽管年逾五十了,依旧貌美动人。
陆夫人视线落在楼下,自家丈夫正和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人聊天。
她微微一笑:“你爸还是和江老走得这么近。”
“江老虽然不走正道,手段阴毒,这么多年跌怕滚打,也走到这个地位。在周城,仅仅我们陆家,一人之下而已。”
陆夫人啜了口红酒,又聊起,“听说他新收了个徒弟,为了自证忠诚,那徒弟把敌家弄得只剩半条命,手段不输江老阴险。江老很喜欢这个徒弟,要收他作干儿子呢。”
“我记得,好像叫沈藏。”
陆夫人笑了笑,“说不定,要成为第二个江老。”
陆裴司抿着唇,没有接话,视线深远而沉凉。
思来想去,陆夫人还有些不放心对儿子道:“江老这边,有你爸交际就够了。你少搭上线,他们到底是活在灰色地带的人,和我们不要有过多的牵扯。”
陆裴司“嗯”了声,语气悠悠:“这点您放心。”
陆夫人欣慰打量着自家儿子,忽而想起一事:“今天陈省长的女儿都来了,想见你一面。你爸的意思是,认识一下也无妨。”
陆裴司接管燃灵集团后,常年不在家,连陆夫人都很少与儿子见面。
“您和父亲替我去认识就够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端着杯酒,浅啜一口,“我不需要那么多女性朋友。”
陆夫人替他将领带归正,语气和缓:“这话,可不能在你爸面前说,他又要生气。”
陆裴司扫视着台下群众,花花绿绿一片,唯独没见到熟悉的身形。
“乔家来了么?”
“嗯?”
陆夫人愣了下,旋即笑道,“你说青城乔家?来是来了,你找他们有事?”
陆裴司目光微沉。
乔家到了,他却没见到乔以棠。
“对了,提起乔家,保安刚才来报,说乔家小女儿迟到了。”
陆夫人脸色有几分不悦,“听说,乔家这小女儿跋扈又没有规矩,我看不惯迟到的人,就让关门外了。”
陆裴司眉心微动,忽而转身,往楼梯处走去。
此时此刻,乔以棠被关在门外,有几分懊恼。
外婆住的地方偏远,打车都很难。
她花了不少功夫才坐上一辆车。
到场时,宴会已经开始二十分钟。
“我是乔家的女儿,乔以棠,麻烦您通融。”
保安满脸冷漠:“陆夫人有令,迟到者一率不放行。”
但很快,保安接了通电话,态度立刻大转变。
他再次转身时,已经露出笑容:“原来是乔小姐,陆公子说您是他的贵客,快快快,您请进。”
乔以棠正愁着,忽而一下有些惊讶和奇怪。
陆小公子说她是贵客?
可他们素不相识,唯一的联系,也只有她单方面微博关注了他。
难不成是父亲授意?那个老头子,会这么好?
乔以棠怀着狐惑,推门而入。
正巧此时,宴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大门敞开,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乔以棠身上。
“那就是乔以棠?”
其中一姑娘忍不住称赞,“好素雅,就一条白色的长裙,但美貌确实名不虚传。”
“这可是青城大名鼎鼎的美人。我听说,不少贵公子都对她献媚讨好,包括莫喆。”
“啊?她连莫喆少爷都看不上?”一位千金吃惊又惋惜,“心气未免也太高了。”
姚梦宁见到乔以棠,微微睁大双眸。
她不是应该迟到被关在门外?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姚梦宁收起一瞬而过的震惊,走上前,虚情假意道:“以棠,你平时不守规矩就算了,这么重要的场合,爸妈都到场了,怎么还迟到?”
乔以棠不动声色抽回手,视线漠然,“宴会是你开的?我迟到不迟到,轮得到你议论。”
“我……”
姚梦宁愣了下,瞬间露出,“妹妹,我好心教导你,你为什么总是不听?”
她一副卖可怜状,引得旁人纷纷为其说话。
“她真的是乔家千金吗?长得漂亮,但没有半点千金的样子,自己迟到,本来就有错,还没半点歉意?”
“她妈早就不在了,以前就是个没规矩的。果然是有人生没人养。”
这道刺耳的声音,来自于姚梦宁的好友之一,名叫钱颖。
然而,她嚣张的声音刚落,乔以棠就已经走到钱颖的面前。
一股清冷美人的气场,不怒自威。
“你听说?听谁说。”
乔以棠黑眸淡凉,满脸冷笑,令人悚然,“造我的谣就罢,乱嚼我家人的舌根,谁给你的胆子?”
钱颖本就嫉妒厌恶她,反而冲她冷笑,“我说错了吗?”
下一秒,乔以棠不动声色抬手,一巴掌刷了过去。
“啪”一声,宴会的议论声骤然安静。
“打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视线都落了过来。
钱颖脸颊迅速肿起,愤怒的火焰充满双眼:“乔以棠,你算哪根葱,你敢打我?!”
她满脸凶狠愤懑地扑过去,却忽而被一人抓住了手臂。
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一文质彬彬的男人。
男人面色温和,由于体型清瘦,光是站在那,便气势十足。
人群之中,有陆裴司的铁粉一眼认出:“这不是云泽熙吗?是陆小公子的特助!”
“特助?长得白白净净,我还以为保镖都是那种拳拳到肉的猛男呢。”
“人不可貌相啊,别看他一副斯文相,其实是精通泰拳的精英保镖,还去特种部队训练过!”
关于他的议论声不休,云泽熙却并未搭理。
他面容清隽,声音也冽然:“陆先生说了,谁在他的宴会上惹是生非,便立刻逐出去,断绝一切合作。”
钱颖抓住机会,恶狠狠告状:“是她,乔以棠!她先打了我!”
云泽熙却微微笑着,突而抓住钱颖的手,用力背在身后:“钱小姐,请您离场。”
钱颖不敢置信,“凭什么?我才是被打的人,你看我脸上的伤!”
“抱歉,钱小姐。”
云泽熙语气淡漠,“这,也是陆先生的意思。”
说罢,周围涌上十几个保安,钱颖来不及申辩,便被赶了出去。
处理完钱颖,云泽熙视线落向乔以棠,带着微微笑意。
姚梦宁站在人群之中,暗暗冷笑。
乔以棠先出手打人,比钱颖要恶劣得多,她必然会被处置更加严苛的惩罚。
只要让她当众出丑、臭名远扬,姚梦宁心里就舒坦百倍。
不料,云泽熙开口却柔和了几分:“这里太吵闹,陆先生说,请您单独上楼一趟。”
什么?
霎时,姚梦宁得逞的笑意,如冰封在嘴角。
在身后无数道艳羡的目光下,乔以棠微微蹙眉,“有什么不能当众说的话么?”
“您别多心,陆先生只是想跟您单独聊聊,关于今天您迟到,和在宴会上出手打人的事。”
云泽熙话音刚落,忽而,姚梦宁拨开人群,快步走上前。
“我是乔以棠的姐姐,姚梦宁。我妹妹的问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教育不当。陆先生有什么责罚教训,我愿意替我妹妹受着。”
这一出,倒是演足了一个好姐姐的姿态。
乔以棠很轻地嗤了声。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体贴”的好姐姐。
既然姚梦宁这么想代替自己,见陆公子一面,乔以棠偏不让她如意。
“姐姐,大可不必这样。我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我犯的错,自己承担。”
乔以棠走向云泽熙,“陆先生在哪?麻烦您带我去一趟。”
云泽熙点点头,面带淡笑:“乔小姐,请跟我来。”
乔以棠被领到铺满红毯的楼梯口,保安自动避开。
乔以棠提着裙子,步伐纤雅,款款往上走。
她就像睥睨众生的神祗,回头时,清亮漆黑的眼眸扫过台下,皆是一双双羡慕的视线。
姚梦宁在其中,暗暗咬牙攥拳。
那副不痛快的模样,乔以棠看得痛快。
人群之中,立着一鬓角灰黑的中年男人。
他五十岁上下,身形高大,颇有气场,身边簇拥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江叔刚接过别人孝敬来的一根藏烟,深吸一口。
他先看到的是乔以棠曲线曼妙的身材,腰细如柳。
而该有肉的地方,手掌却又握不住。
再瞧那张美艳清冷的脸,即便生气也没红脸,像冬天凉手的一捧雪。
烟雾中,江叔目光有几分贪婪与欲色。
喉咙发干,他微微吞了下喉咙。
闹剧散场前,江叔拍了张乔以棠的照片。
才收回目光,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只响了半秒,便被接起:“江叔。”
沈藏的声音,透着服从与温驯。
这几天,他被乔以棠抛弃,身无分文,活得不如一条狗。
赊账吃碗面,都被老板赶出门。
这让沈藏想起两年以前,父亲入狱后的生活。
父亲身边的朋友与党羽,个个撕开虚伪的面孔,落井下石、处处刁难,恨不得把沈藏也逼死。
若不是乔以棠养着他,沈藏活不到今天。
如今,乔以棠和他分手,沈藏又被从天堂抛入泥泞,沾满一身泥与血。
见惯世事冷暖,尝遍酸甜苦辣,沈藏逐渐看清这世界上,只有活着才是硬道理。
于是,他亲手让自己双手沾上血腥味,投靠了江叔。
他不会再靠乔家,更不会依靠乔以棠。
他誓要将乔以棠拉下神坛,堕入泥泞,绝对地臣服于自己。
此刻,沈藏在电话这端,认真听从命令。
江叔缓缓将烟灭在烟灰缸中:“安排一个女人送到我床上。”
沈藏眯起眼眸,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人?”
江叔想要什么,勾勾手指便得,哪轮得到他安排。
“乔以棠。我记得,也是你的老相识。”
听闻这句话,沈藏瞳孔猛然一缩。
哑然,犹如被冰封在原地。
江叔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脖颈,“乔老头无能腐败,也就一个小女儿貌美尚有姿色。等我们搞定乔家那一日,你去告诉乔老爷,要他乖乖献出女儿到我枕边。 ”
另一端,沈藏默然不语,呼吸却急促。
理智敲打着他,为表忠心,他要立即答应。
可心里某一关,始终膈应着他,无法开这个口。
“怎么,舍不得老情人?”
江叔听出他的犹豫,悠然一笑,眼中闪烁精光:“沈藏,这可是我给你的第二关考验。只要完成这件事,你就是我的干儿子。”
*
宴会厅的二楼,并未开放给宾客,格外安静娴雅,还有一股静谧宜人的幽香。
乔以棠被领到一扇雕花的房门前,微微敞着条缝。
踏进房门时,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乔以棠依旧能感受到不远处的窗口坐着一人,正在静静注视着她。
宛如蛰伏在荫庇中的一头野兽。
那眼神并不具有侵略性。
但未知的恐惧,让乔以棠忍不住有些犹豫。
她站在门口,不再往前。
这时,对方忽而开口:“进来,坐。”
“陆先生,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站在这,能听得到。”
循到他说话的方向,乔以棠温甜有礼地一笑,“我的未婚夫是个醋包。如果他知道我跟其他男人独处一室,肯定会生气的,还请您体谅。”
在豪门宴会上,女子被迷晕下药做不轨事的新闻很多。
在这件事上,乔以棠非常谨慎小心。
即便对方是自己想合作的燃灵集团CEO。
“看来我与乔小姐很有缘。”
对方嗓音十分沙哑,带着温淡的笑意,“我也喜事将近了。”
乔以棠想到那条蹿上热搜的微博:“这事已经不新鲜了,都说陆先生要隐退江湖,为妻子洗手做羹汤呢。”
她笑吟吟,起了八卦之心:“他们都在猜,未来的陆太太是什么样的人。”
对方默了默,似乎在认真地思考。
随后,他微淡一笑:“她很美,知性温柔,大方端庄。对我而言,遇见她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原来爱意真的能通过语言传递。
乔以棠这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哪怕是旁观别人的感情,她也十分羡慕。
随即她黯淡一笑,这样的幸福,她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实现。
在这样的商场里,“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新闻,屡见不鲜。
真心早已被利益和欲望蹉跎。
她忍不住感叹:“陆先生真的很爱陆太太,真好。”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妻子。认定了,就要忠诚。”
这话,乔以棠听着倒有些耳熟。
似乎谁也说过一样的话。
一时半会,她想不起来了。
“那就先祝陆先生与陆太太婚姻美满、生活幸福。”
乔以棠嘴甜地说着,“对了,不知我今天,能不能讨个新婚吉利的彩头?”
男人微微挑眉:“你说。”
“我听说,燃灵集团最近在为年会招服装品牌,风格与我自己创立的旗袍品牌相符,不知道陆先生是否考虑我们?”
她表达得直白又直接。
闻言,陆裴司意外之际,忍不住勾了勾唇。
在商场驰骋多年,与各色的人勾心斗角,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直白的人。
第一次见面,她直接地问,要不要结婚。
这一次相见,她毫不掩饰地提出,想入驻他的商场。
大概是从小被富养的真千金,思想直接而明了。
想要什么,便毫无遮掩地表达。
奇妙的是,她的两次要求,他都做不到立刻拒绝。
陆裴司沉吟片刻,在思考如何回复。
乔以棠又道:“如果可以,我留下自己的邮箱,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尽快给我回复。”
说着,乔以棠便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交给旁边的云泽熙:“有劳了。”
“考虑可以。”
陆裴司忽而悠悠开口,“不过你在青城,我在周城。你可以为了事业搬到周城?”
“这个没问题。”
乔以棠信誓旦旦,“不瞒您说,我的未婚夫也是周城人。如果有机会合作,我非常乐意搬过来。”
他喝了口茶,似调侃般:“看来在乔小姐心中,事业胜于爱情。”
“在我心中,还是和您的合作最重要。”
乔以棠忽而弯唇,甜美地笑了笑,“等您的好消息。”
正事聊完,她礼貌地一鞠躬离开。
就连云泽熙也愣在那,手里握着张名片,不知所措。
直到女人馨香的气息淡去。
云泽熙将门拢上:“陆总,她真的是个商人吗?也不知道,她这生意是怎么做的。”
这样的性格,能成立三四年的品牌,也不容易。
换做旁人,早就被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生吞了。
陆裴司点了盏灯,昏暗光亮映着他温淡的黑眸。
他将名片放在左胸口袋处,贴着心脏,妥帖安置。
几分钟后,陆裴司放在桌面的手机忽而亮起。
是乔以棠发来的消息——
【你在周城吗?我刚结束一场宴会,方便过来接我不?】
*
完成了要事,乔以棠不打算多留,便要离开会场。
从她下楼时,几个小女生就拥上来,堵住她叽叽喳喳:“看到陆公子的长相了吗?是不是帅得惊为天人?”
“拍照了没?我愿意花三百万买一张照片!求求你给我看一眼!”
“我出四百万!”
“我出六百万!”
乔以棠耳边莫名飘过一堆天价。
她被这么多人堵得心烦,试图从人缝中溜出去:“都让让,我要回去了。”
“不行!”
一个身材高挑的千金霸气拦住她,“你是今天唯一见到陆公子的人,不告诉我们他的长相,休想离开!”
乔以棠顿住脚步,才发现身后乌泱泱痴心的少女。
渴求的双眸如同久旱盼甘霖那般,盯着她。
“我只是跟他谈了个合作。”
乔以棠顿了顿,“至于长相,我没有见到。他就快结婚了,你们断了这个念头吧。”
一群少女们面露惊讶:“你竟然有机会能和燃灵合作?乔以棠,你也太厉害了,岂不是以后经常能见到陆公子?”
乔以棠想了想回答:“如果他愿意合作的话,是的。”
“我家也是服装厂商,能和你合作吗?”
那女生恳求:“留个联系方式,以后陆小公子有任何动向,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们家也可以合作!”
“我家也是!”
一群人蜂拥而至,塞名片到乔以棠的手中。
出门时,她还有几分怔愣。
不过一抬眼,乔以棠就瞧见陆裴司的那辆车,已经停在不远的树荫之下。
乔以棠快步走过去,开门上车。
车内温度适宜,暖融融的风,馨香的气息。
他还专门带了双棉绒绒的拖鞋,换掉她的恨天高。
陆裴司递给她一只保温杯,上面吊坠是她喜欢的黄油小熊。
乔以棠尝了口,是热牛奶,还加了一点红糖,温温地敷着胃很舒服。
“好贴心呀。”
她舒适地喟叹了声,总觉得幸福来得不真实。
陆裴司将车子驶离宴会,握了下她的手背,低声问:“还冷吗?”
乔以棠摇摇头。
他放心下来,“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些?是名片,宴会上那些无聊的千金塞给我的。”
乔以棠摇了摇头,“她们听说我能跟燃灵集团合作,跟打了鸡血似的,让我去拍CEO陆总的长相,套取他的一手信息。作为条件,他们愿意把家里订单交给我的品牌。”
闻言,男人薄唇淡淡抿直,浓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不错的商机。”陆裴司漫不经心评价。
乔以棠微微一笑,“我的品牌确实快倒闭了。趁机捞一波快钱,也能挽救局势,你说呢?”
她这样问,也在试探陆裴司的人品,看是否和自己一致。
陆裴司道:“穷也不行不义之事。”
乔以棠叹气:“那以后,我的公司倒闭怎么办?我成了躲债鬼,天天躲在小树林里吃泡面啃馒头。”
陆裴司笑笑,仿佛眼前浮现出她可怜兮兮缩在墙角,像个无家可归的仓鼠。
“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陆裴司点了点安全带,示意她系上,“我养得起。”
他的语气疏松寻常,像在询问她晚上吃了什么。
乔以棠注视着他的侧脸,此刻的心跳,却无法寻常。
感受到变化,她手指轻轻捂着胸口。
跳动的感觉,一阵一阵地清晰。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陆裴司抽空从路况中回头,望向她:“嗯?”
“没什么,突然觉得你好帅。”
乔以棠弯着的眼眸,被霓虹灯照得亮晶晶,“陆裴司,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