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抒周宸是小说《开玩笑,谁要当贤后啊?》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景州记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开玩笑,谁要当贤后啊?》的章节内容
秋日的天暗的有些早了,不过酉时过半天色就已经透着黑了。
凤仪宫里燃起了一盏盏明灯,屋里一片明亮。
“娘娘,您吩咐的膳食小厨房备好了,现在就送去太极宫吗?”
念秋跨进屋子,走近次间,看到自家娘娘收拾妥当像是要出去的样子,她愣了一下,“娘娘,您要亲自送去太极宫?”
裴抒仔细涂好手霜,在白细的皓腕上套了一只细细的牡丹纹珊瑚手镯,随后接过迎春递来的薄披风自己系好。
“自然是亲自送去方显我的心意。”裴抒笑道:“迎春和拂冬跟着我前去,抱夏和念秋留下。”
按着以往的规矩,大婚前三天皇帝要在皇后宫中留宿。话是这么说,可皇帝留在皇后宫中时间越长,对皇后自然越有益。
今日是裴抒成婚的第四天,前三日皇上都早早来她的凤仪宫,今天倒是没来,只让人传了话说是忙,让裴抒不必等了。
这可不是裴抒想要的,山不就我我自就山,皇上不来找她,她可以去看望皇上。她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是,娘娘。”
出了凤仪宫没一会儿,对面宫道拐角处映出些光亮来,左右提着宫灯的太监率先走出来。
裴抒一行人停下脚步,贤妃的甘泉宫和德妃的钟粹宫都在那边,不知来人会是谁?
数盏宫灯将墙角处拐出之人的脸庞照的清清楚楚,来人正是贤妃,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养育了皇上如今唯一的皇子。
瞥到贤妃身后宫女提着的食盒,裴抒笑了笑,停下了脚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不过片刻,贤妃便走近了,福身给裴抒请安。
“贤妃起来吧。”裴抒笑问:“这么晚了,贤妃带着食盒是要送去太极宫?”
“是,娘娘。”贤妃柔和端庄的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皇上忙于朝政,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皇上送些可口的吃食。”
“是呀皇后娘娘,皇上最爱吃我家娘娘做的枣泥山药糕,一碟子糕点都剩不下来。”
扶着贤妃的宫女这般说道。
贤妃敛眉轻斥这宫女,“多嘴,清莲,不可在皇后娘娘跟前无理。”说着和裴抒赔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这丫头让我惯的不成样子了,臣妾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贤妃脸上略带了些惊讶,又极快隐藏起来,像是才看到裴抒身后的食盒一样,“若是早知皇后娘娘要去太极宫,臣妾便不来了。”
“贤妃,你身边的人的确该管管了。”
裴抒无视一唱一和的主仆俩,淡声说道:“主子还未发话,区区一个宫女也敢这般放肆。
本宫听闻贤妃素来好性子,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也不该纵得这些宫人目无尊卑,不知天高地厚。”
贤妃脸上带了些愧色,“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不敢再犯。”
“教训谁?”
一道略带着几分熟悉的清朗男声自身后响起,打断了裴抒还未说出口的话。
裴抒顺着声音处扭头望去,不远处站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模样很出众,皮肤白皙光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
身着绣有银丝龙纹的紫色锦袍,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裴抒和贤妃齐齐福身请安,“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
周宸上前几步,扶着裴抒起来。
裴抒借着手上的力道站直身子,她抬眸看了周宸一眼,恰巧撞上对方微垂的双眼。
裴抒脸上原本清浅的笑意瞬间真切起来,长翘的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遮掩不住眼中的羞赧,确定周宸瞧见之后又很快恢复到刚才的神态。
贤妃脸上带着愧色,“回皇上话,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与清莲和静梅一起长大,情分总是不同,不愿过于拘着她们,谁知纵的她们不知天高地厚,竟冒犯了皇后娘娘。”
“贤妃知道自己的不妥便好,纵使和宫人情分深厚也要记得身份有别,尊卑有序。”
“小小宫女在本宫跟前放肆,宫规学到哪里去了。”裴抒沉声道:“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也是她区区一个小宫人能够议论的?窥探皇上口味是想要干什么?”
打探皇上的口味,是想要借机谋害皇上不成?
后头这话裴抒没说,可众人都能想到。
这话让贤妃一行人瞬间脸色大变。
“皇上,臣妾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鉴。”贤妃忙蹲下请罪。
裴抒不再多说什么,只看向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的周宸。
“贤妃,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好,后宫诸事如何能管好,明日就把手中的东西给皇后送过去。”
周宸手段强硬,可面上向来好说话,对后宫妃嫔也甚少这般不留情面。
听了这话,贤妃一时之间都有些怔愣和不可置信,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之后,贤妃的心狠狠下坠,瞬间沉到谷底。
“你这宫人送去内刑司查一查,若是没问题,出来之后好好学学宫规再回你身边当差。”
周宸话音刚落,立刻有内侍上前押着惶恐不已的清莲就要离去。
“娘娘,娘娘……唔唔……”
内刑司那是什么地方,宫中无人不闻之变色,进了那里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清莲面如死灰,悔怕到无以复加,只能将希翼的目光投向自家主子。
可还不等她呼救,嘴里就被塞了东西,话都说不出来。
清莲这一嗓子让贤妃回过神来,看着清莲被押走,她忙道:“皇上,想来是臣妾念叨着皇上爱吃臣妾做的枣泥山药糕,这才让她记在心里了,随口就说出来了,清莲这话绝无其他想法,求皇上明鉴。”
不说清莲和她自小一块长大,的确有几分情谊。
单说她倚重的大宫女被进宫不过三四天的皇后弄进内刑司,贤妃自己都觉得颜面大失,旁人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尤其是向来和她不对付的德妃。
周宸亲自俯身扶起贤妃,“没问题那自然好,走一遭依旧回你这里当差。”
“皇上……”
贤妃还想说什么,周宸却不愿意听,他笑道:“夜深了,天寒,爱妃早些回去,朕与皇后也回凤仪宫了。”
贤妃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索性她也不再多说,没得惹皇上厌烦。
贤妃敛下情绪,惭愧道:“是,皇上,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走吧。”
裴抒压下心中的想法,跟着周宸一道离开。
等到看不见皇上皇后的身影,贤妃这才转身离开。
“静梅,吩咐人去内刑司说一声,盘查自然可以,清莲人是走着进去的,本宫要她也能好好走着出来。”
静梅暗暗松了口气,“是,娘娘。”
说着,静梅看了看自家主子,小声道:“娘娘,皇上似乎颇为看中皇后娘娘。”
“她是皇后,皇上的正妻,自然得皇上看重。”
贤妃秀美的脸庞染上些许寂落,苦笑道:“皇后与我身份自然不同。”
静梅听得难受不已,也为自家主子不甘。她家娘娘家世样貌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皇上唯一的皇子都是娘娘所养育的,皇后之位给她家娘娘再合适不过了。
可皇上偏偏一道圣旨送去了镇安侯府裴家,娶了裴家那个被人退婚遭人耻笑的裴抒当皇后。
静梅不由后悔自己说这些干什么,白白惹得主子难过,她正要说些什么。
只见贤妃已经打起精神,刚刚的颓然一扫而空,“她现在是皇后又如何,日子还长着呢,且看最后鹿死谁手。”
静梅忙笑道:“娘娘所言甚是,咱们走着瞧就是,这后宫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想把皇后拉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日后你和清莲不可像如今这般,上赶着给皇后送话柄过去。”
说起来,这也是贤妃有意纵容的缘故,她在外头贤明大度,身边自然该有个说些她不好开口的话的人。
只是现在不适合了,中宫有主,她在后宫的地位瞬间落下来了,清莲也该改改性子,自然不能和之前一样。
更有就是,贤妃瞧着皇上这般顺着皇后的意思,可不仅仅是为了给皇后立威,只怕是家中之前的行为惹了皇上不开心。
“回吧。”
路的另一边。
周宸眼神在裴抒身后宫人提着的食盒扫了一圈,收回视线笑着看向裴抒,“皇后这是要去给朕送东西?”
裴抒点点头,“是啊,臣妾让小厨房做了些爽口的小菜想给皇上送过去。”
“皇后有心了。”
裴抒嗔了周宸一眼,放柔声音道:“皇上这话说的忒生分了些,做妻子的关心自己的丈夫乃是天经地义。”
裴抒能被周宸立为皇后,旁的暂且不说,样貌自是极美的,秀发乌黑,肤色白皙透亮,脸型流畅,额头饱满,双眼漂亮有神,鼻梁高挺,红唇微扬,漂亮又自信的样子。
可别说什么娶妻娶贤的话,周宸是天下共主的皇帝,对于枕边人的选择他可不会委屈自己。
漂亮女子撒娇总是让人不自觉生出几分怜惜的,周宸自然也不例外,“好好好,皇后说的对,是朕的不是。”
看着他的皇后脸上笑意渐深,周宸不免有些好笑,皇后在他跟前倒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他可没忘前两天,也就是他和皇后大婚第二日早上众妃嫔头一回来凤仪宫请安时皇后的模样。
那时皇后身着黄色凤袍端坐于凤位之上,端的是不苟言笑的做派,坦然受了妃嫔行大礼。
妃位上和位分比较高的几个妃嫔在东宫时就跟着周宸,二十四五的年纪,又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气度自然不凡。
贤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德妃是周宸早逝亲娘的亲侄女,有身份有地位,丽妃向来受宠,在宫中也占据一席之地。
可周宸瞧着他这位堪堪十七岁初来乍到的小皇后一点不怵,是真的坦然淡定,完全不是强撑着装出来的。
立后人选自是经过深思熟虑,可瞧着皇后的行事,周宸更多了几分满意。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样子,若是让妃嫔压住了,那成什么样子。
皇后叫他满意了,周宸也乐意替皇后立威,贤妃和襄国公府上这段时间上蹿下跳蹦哒的厉害,该压一压了。
凤仪宫。
裴抒把披风解下来递给一旁候着的宫人,笑着看向周宸,“皇上想吃什么?臣妾让人去做。”
听到这话,周宸莫名有些想笑,这般想着,他也确实笑了。
贤妃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句他爱吃枣泥山药糕,直接被皇后打上了窥探帝私的罪名,皇后自己倒是问的理所应当。
裴抒疑惑地看着周宸,“皇上笑什么?”
周宸撩袍坐在榻上,声音含笑:“皇后还说关心朕,却连朕爱吃什么想吃什么都不知道。”
周宸心中那般想着可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看低了皇后,皇后和宫女云泥之别,怎么能相提并论。
“皇上这话可就是冤枉人了,臣妾远没有那般神通广大。”
裴抒挨着周宸坐下,拉着他的手,软着嗓子商量道:“皇上给我一点时间嘛,臣妾和皇上相处时间长了,才能一点点加深对自己夫君的了解啊。”
说着她眼含期待地看着周宸,“夫君觉得呢?”
“皇后言之有理。”
裴抒把玩着周宸修长带着薄茧的食指,像是不好意思般小声嘟囔着,“那皇上可要记清楚从太极宫到凤仪宫的路。”
闻言,周宸眉梢微扬,抬手在裴抒脸上捏了一把,他甚至没用力,但裴抒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周宸手指微蜷,若无其事放下手,“皇后放心,朕闭着眼睛也能走过来。”
裴抒脸上笑容洋溢,把头埋进周宸的肩膀,“那就好。”
看不见人,周宸也听得出女子声音里的高兴劲儿。
不得不说,周宸挺吃这一套,明明白白的争宠,在他跟前不被皇后这一身份所桎梏。
皇后是国母,可也是他的妻子,对外自然该端庄大气,可若是在他跟前也规规矩矩,时刻恪守身份,周宸才觉得没意思。
现如今这样就很好。
深夜。
裴抒和周宸再次沐浴除去一身汗,趁着两人洗漱的时候,宫人手脚麻利换上新的被褥。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裴抒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她不禁长舒一口气,脑子清醒过来,有心思琢磨贤妃那事了。
今天这事对裴抒而言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妃嫔亲手做些东西送给皇上再正常不过了,吃的,穿的,用的,戴的五花八门,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拿这个生事,皇上爱不爱吃你做的吃食,用不用你做的东西,当事人自然清楚,身边伺候的人也知晓。
可谁让裴抒初来乍到,新官上任还烧三把火呢,她自然也该让人知道她这个皇后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个人人揉捏的软柿子。
裴抒很清楚宫里这些高位妃嫔的心思,个个家世不俗,都想着能立于人前,有个皇后梦,自然视她这个半路截胡者为眼中钉。
贤妃的宫女说错了话,裴抒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不曾想效果竟比她预想的更好。
裴抒可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短短三四天的时间就能让皇帝对她另眼相待,唯有一种可能,皇上对贤妃不满,反倒是便宜了她。
至于皇上为何会对贤妃不满,无非就是襄国公企图联合朝中交好的大臣上书请立贤妃为后。
想到此处,裴抒不禁在黑暗之中翻了个白眼,这襄国公脑子真是不太好,竟想着和皇帝掰手腕,企图让皇帝屈服,这怎么可能。
皇上今年二十五,已经当了四年的皇帝,早已大权在握,怎么可能受臣子掣制。
别说二十五岁,就算是十五岁,按着周宸性的子也不可能受人胁迫。
一个得爹娘疼爱自出生一个月起就被立为太子又顺顺利利继承皇位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底气。
皇上若是想立贤妃为皇后早就下旨了,哪还要等到襄国公联合朝中大臣。
太后竟也不劝劝自己的亲哥哥,看着对方办糊涂事,贤妃也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亲爹受斥责。
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许是当局者迷吧。
这般胡思乱想着,裴抒很快倒是进入梦乡之中。
翌日早上,妃嫔们照例来凤仪宫请安。
今日的请安注定要热闹一些,昨晚发生的事无论是皇帝还是裴抒都没吩咐人禁言,估摸着位份高些的妃嫔都听说了。
果不其然,众人行礼过后,刚落座就有人提起这事了。
“贤妃今日怎么没带着清莲?”
一道如翠鸟般清脆好听的嗓音响起,裴抒顺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说话的是一个身姿略带些丰腴的女子,那女子容貌昳丽,十足的大美人,正是丽妃,从入东宫起直到如今,六七年时间一直盛宠不衰。
裴抒一只胳膊搭着座椅边放着的软枕,身子重心微微偏移,瞧着底下的言语交锋。
“呀,我倒是忘了,清莲怕是还没从内刑司出来呢。”
丽妃说这话时眼尾微微挑起,自带一股风流,却不会让人联想到一丝轻浮。
“不是我说,贤妃你身边的人是该管管了,以为仗着主子就能目无尊卑,真觉得自己高其他宫人一等了,竟胆大包天惹到皇上和皇后。”
话音刚落,坐在丽妃前头的德妃轻笑出声,“这么多年以来贤妃一向以后宫之首自居,她身边的人自然底气十足,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
说着,德妃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裴抒一眼。
裴抒目光落在贤妃身上,暗叹一声,果然是皇上亲封的贤妃,别人的冷嘲热讽都糊在脸上了还坐的稳稳的,挂着浅浅的笑意,不见任何失态。
“我知晓德妃妹妹素来心直口快,可说话还是得三思而后行,我们这些了解妹妹的知道你没什么坏心思,若是换个对你性子不相熟的人来,只怕以为你挑拨我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呢。”
贤妃以一种包容不懂事的孩子的宽容目光看着德妃,这可把德妃恶心的够呛。
能将底下一切尽收眼底的裴抒嘴角不甚明显地勾了勾,贤妃和德妃这对堂姐妹果真是不对付到了极点。
现太后不是皇上生母,是先皇继后,和元后乃是同一个祖父的堂姐妹。也就是说当今太后其实是皇上的姨母。
而贤妃和德妃又分别是现太后和皇上亲娘的亲侄女。
明明是一大家子,有劲儿该往一处使,可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自然更愿意扶持和自己关系更亲近的人。
太后和襄国公自然扶持贤妃,襄国公府二老爷则是更想让自己的亲女儿德妃登上后位。
阵营对立,贤妃和德妃的关系自然紧张。
说起来,这事和皇上可脱不了关系。
皇上表面上把国公的爵位给了自己的表舅,可又放了实权给自己的亲舅舅。
襄国公府中两房实力不相上下,又都有女儿入宫为妃,自然谁都不服谁。
德妃冷嗤一声,“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实,实话实说倒是成了挑拨,娘娘大可问问宫人贤妃往日的做派。”
裴抒收回思绪,淡声说道:“你们只需记住坐在这后位上的是本宫便是。贤妃以什么身份自居是她的事,你们心里怎么想本宫也管不着,只是切记把尾巴藏好别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娘娘未进宫前,皇上将后宫事宜交与臣妾,德妃妹妹和丽妃妹妹三人。现如今中宫有主,臣妾自当将手中之事尽数交还给娘娘。”
贤妃笑着说道:“臣妾今日将账册带来给娘娘,如此臣妾也卸下一桩心事。”
贤妃也不浪费口舌解释德妃说的那些胡话,直接以实际行动表明她对皇后的尊重。
宫中人员众多,账册也多,贤妃早上就让人把东西送去裴抒那里了,现下拂冬还在后头对账册,贤妃那边的人也留了一个,免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推诿扯皮。
虽说执掌宫务最重要的就是安插自己的人手,其他的都要往后靠,贤妃家底又厚,大概率不会见钱眼开贪太多。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难保贤妃不会在这上面摆她一道。
“你们也回去整理一下,尽快把手中事宜交付到本宫这里。”
“臣妾整理的差不多了,明日就把东西送来凤仪宫。”
丽妃不带什么不舍,干脆利落将手中的事交付出去。
裴抒微微颔首,又看向下首不远处默不作声的德妃,也不等对方说话,直接道:“德妃明日和丽妃一并送过来。”
德妃不舍得手中的权利,暗骂贤妃不中用,丽妃腰杆软,让一个初来乍到的小皇后就拿捏住了。
德妃勉强笑了笑,“娘娘,臣妾那里还没有些没能整理妥当,臣妾收拾好之后立马给您送过来。”
裴抒淡淡瞥了德妃一眼,“若是本宫没记错,德妃你只管着采买司这一桩事,等闲小事下头的人也不可能拿到你跟前,自己就办妥了。如此这般,除了你管理能力一般,本宫再想不到其他可能。”
说到此处,裴抒话锋一转,眼神多了些锋利和审视,“亦或是德妃想要霸着宫权不肯放手。”
裴抒话音刚落,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头一次见皇后时众人就觉着皇后娘娘似乎带着几分严肃,如今越发笃定了,皇后娘娘不是个好相与的,说话也忒不留情面。
有人暗觑德妃,德妃脸色果然不大好。
“噗嗤”
一阵憋不住的短笑打破了突然的沉默。
裴抒眼神顺着笑声扫过去,只见丽妃眉眼间俱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她拿手帕捂着嘴,“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失态了。”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德妃姐姐对手中的宫务可谓是认真负责,每月月初都要将采买司的管事叫去钟粹宫呢。”
说话的是白修仪,宫女出身,但胜在自小在皇上身边伺候,又生了二公主,这才破格封了九嫔位上的修仪。
白修仪和贤妃向来关系亲近,挤兑和贤妃对立的德妃实属正常。
德妃一个眼刀飞过去,“想来二公主是大好了,白修仪都有心思说这些闲话了。”
她可瞧不上白修仪,墙头草一个,早些年还想依附于她,贤妃生了皇子之后又和贤妃沆瀣一气。
众人皆知二公主身子孱弱,和德妃的大公主同样都是五岁,瞧着可比大公主小了一圈,看着不过三四岁的模样。
白修仪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万般疼爱。德妃拿二公主刺她,可真是在白修仪心上狠狠扎刀子。
“二公主大好,白修仪该安心了,不必深夜去请皇上过去。”
若是在这宫中谁是孙婕妤最讨厌的人,非白修仪莫属了,借着二公主的名号从她的梦竹殿截走皇上好几回。
妃嫔最看重的就是子嗣和宠爱,孙婕妤没有孩子,皇上的恩宠就是最重要的,不管白修仪是不是事出有因,白修仪分了她的宠,她自然恨白修仪。
白修仪可不止截胡过孙婕妤,位分比她低的妃嫔几乎都被她截胡过,自然有不少人恨她。孙婕妤打头阵,其他大胆的小妃嫔也混在其中暗戳戳挤兑白修仪几句。
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的裴抒头都大了。
“好了,后宫皇子公主不丰,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不可忽视,看重些是应当的。”
白修仪的肩膀瞬间就挺直了,得意地扫视众人。
贤妃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德妃也转了转眼珠子。
裴抒自然没错过几人的神色,她挑挑眉,若是打量着来截她的胡,那就来试试。
“德妃,两日之内把手头的东西收拾好送过来。”
德妃不甘不愿地应了,“是,臣妾谨遵娘娘口谕。”
“行了,若是没什么事就先散了吧。”
说罢,裴抒扶着迎春的手站起身来。
下首的妃嫔也都忙站起身来,“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绕过连廊,裴抒回了后头房间,边净手边问道:“拂冬那里如何了?”
裴抒带进来的春夏秋冬四个各有各的长处,迎春沉稳心细,抱夏能言会道,念秋精通药理,拂冬最会算账。
此外还带了她的教习嬷嬷郑嬷嬷一起入宫。
迎春把手帕递给裴抒,道:“已经看完一大半了,估摸着中午能全部结束,现在还没发现任何问题。”
裴抒擦了擦手,把手巾放在一旁,用打磨光滑的薄薄的梨花木片揩了些乳白色的手脂膏子擦在手背,一点点涂开。
“知道了。”
“娘娘,奴婢让人煮了番薯板栗粥温着,您要喝一些吗?”
珠帘碰撞发出轻响,念秋走了进来,她笑道:“现如今正适合吃这些,润肺益脾,滋阴润燥,对您身子好。”
俗话说春吃花,夏吃叶,秋吃果,冬吃根,饮食和养生得遵循自然规律,念秋负责裴抒的日常饮食和入口的东西,总是按着季节和节气给裴抒安排膳食。
“吃点,现下倒是有些饿了。”
裴抒早上起来的时候也吃了些东西,她吃东西速度不快,还没吃多少妃嫔就已经来齐了。
很快次间小桌就整整齐齐摆满了东西,除了粥之外还摆列着时令小菜和瓜果。
念秋想了想,提议道:“娘娘,这样您每天早膳也吃不好,要不把请安时间推迟一些。”
一旁的迎春补充出声,“宫规中明文规定众妃嫔给皇后请安的时间不得超出辰时四刻。”
裴抒咽下口中的食物,虚点了点念秋,“让你好好读读宫规,读哪去了?”
念秋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道:“奴婢读的慢嘛,还没读到那,可慢工出细活啊,看过的奴婢都记住了。”
说完这个,念秋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娘娘,您对贤妃和德妃这般不留情面,万一皇上和太后觉得您过于严苛该如何是好?”
“你多虑了,我按着规矩办事,怎么能称得上严苛,皇上和太后不会放在心上的。”
裴抒可没想着和其他妃嫔保持表面和睦的姐妹关系。换句话说,在裴抒看来,没有领导会和下属做朋友,尤其她和其他人都有一种隐约敌对的关系。
其实就该彼此划清界限,各在其位保持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与此同时,请安结束的妃嫔也都三三两两和自己相熟的人讨论裴抒。
“皇后娘娘看着倒是严肃,婕妤姐姐您瞧见没,咱们请安的时候皇后都很少笑,心里还真有些惴惴的。”
说这话的是住在梦竹殿侧殿的钱贵人,样貌出众,可惜性子过于腼腆,见了皇上都有些不自然,恩宠一般。
“咱们是去给皇后请安的,又不是去看皇后笑的,皇后严肃不严肃的没什么重要的。”
孙婕妤没好气白了钱贵人一眼,很是看不上她这副鹌鹑样子,“你安分守己些,只要不犯错,皇后再严肃也不会无缘无故寻你麻烦,整日自寻烦恼,净想些没用的。”
寒露时节,御花园的菊花盛开,枫叶如火,实在漂亮得紧。
听着假山后头的说话声渐渐弱下去,丽妃侧头与宫女夕霞说道:“这钱贵人是一年前选秀进宫的,一年时间了,又有孙婕妤护着,竟还是这般胆小。”
“娘娘,人性难改啊,性子弱的人怎么也强不起来的。”
丽妃摇摇头,“白瞎了她那副好皮囊。”
“寒露秋渐冷,赏菊正当时。”丽妃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盛开的菊花,笑道:“去折几支菊花带回去插在瓶子里,本宫也赏回菊花。”
扶着丽妃的宫女晨露说道:“皇上赏娘娘的菊花都是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品种高贵又漂亮,远比御花园这些漂亮多了。”
“皇上赏的花自然该精心养护着。”丽妃侧头看了晨露一眼,眼中带着笑意,“那些花,本宫可不舍得剪掉。”
御花园有眼色的小太监呈了剪刀给丽妃身边的宫女。
丽妃亲自俯身剪了一朵满意的黄菊,递给晨露拿着。
“丽妃骨头也太软了些,手中的宫务还能让人夺了去。”
就在丽妃寻找下一朵花的时候,一道惹人讨厌的声音响起。
“咔嚓”
丽妃动作不停,眼疾手快剪下刚看上的花。
把花和剪刀都递给身后的宫人,丽妃拿了手帕擦手,这才看向德妃。
“德妃这话说的可是没道理,之前中宫无主,皇上让你暂管一段时间宫务,现在有了咱们皇后娘娘,宫务自然该交给皇后娘娘。”
丽妃眼皮一掀,眸中满是讥讽,“暂时保管的东西还真当成自己的了。
德妃若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利,去找皇上啊,让皇上给你撑腰做主。”
“丽妃,你放肆。”德妃恼怒不已,看着丽妃的眼神满是怒火。
“德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啊,有气也别冲着本宫。”
德妃是一品四妃之一,可她也是二品妃,两人身份差一点而已,丽妃可不会由着德妃冲她发泄。
说着,丽妃故意气她,“我正要去求见皇上,倒是可以替德妃说几句话。”
德妃冷哼一声,脱口道:“谁要你多嘴,本宫自己会去说。”
“……”
“???”
丽妃试图在德妃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奈何她瞪的眼都酸了也没看出一点。
丽妃懒得再和这个蠢货浪费口舌,丢下一句“皇上向来疼你,愿你心想事成”就扭头走了。
丽妃走了,德妃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娘娘,德妃去的像是太极宫的方向。”晨露小声说道。
丽妃停下脚步,很是费解,“德妃以往有这么蠢吗?”
蠢到连皇上明晃晃的意图都瞧不出来,皇上明摆着要给皇后立威,亲口夺了贤妃协理后宫的权利给皇后。
夕霞扶着丽妃的胳膊,笑道:“娘娘,许是德妃和您诨说,想来德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说的也是。”
纵有皇上护佑,可若德妃真是个蠢出生天的傻子,又怎么可能安稳坐在妃位这么多年,还顺顺利利生下大公主。
德妃当然没蠢到那种程度,只是嘴上和丽妃斗气,进了太极宫之后她提都没提这些。
她虽不舍手中的权柄,可皇后执掌后宫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她自是知道自己一个妃嫔没什么立场把心中的不满说与皇上听。
德妃只对着周宸嘘寒问暖的关心。
德妃站在周宸落座的椅子后面,给对方揉捏肩膀,想起什么似的,声音带着笑意,张口说道:“前几日皇上让人给臣妾宫里搭的秋千,沐儿可喜欢了,每日都要在上面玩,还念叨着要和父皇一起玩呢。”
和二公主周潼相比,大公主周沐的性子那叫一个活泼,睁眼起来就是玩,好几个宫人都看不住。
“趁着年岁小好好玩吧,过了年就该去上书房读书了。”
周宸抬手握住在自己肩膀上揉捏的手,“你去旁边坐着就好,朕这里有专门替朕按摩放松的宫女太监。”
德妃手上没劲儿,手法也一般,周宸不乐意让她按。
偏周宸不直言,德妃还以为皇上心疼她,面上带了欣喜和害羞,依言高高兴兴在周宸身旁坐下。
“说起这个,臣妾现在想想还觉得头疼,那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一会儿都安稳不下来,让她看看书,难得很。”
德妃揉了揉额角,是真觉得头大,“臣妾是狠不下心来管她,让上书房的大臣管她吧。”
德妃向来相信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调皮的孩子更容易引起长辈的重视,因为她就是受益者。
和听话懂事的妹妹相比,德妃很小的时候就明显觉出爹娘放在她心上的心思更多,对她也更疼爱一些。
因而为了让皇上更疼爱大公主,德妃时常和皇上聊起大公主,说她的活泼顽皮,做了什么捣乱的事。
一句两句还行,德妃这些话说的多了,周宸是真不爱听。
“沐儿陪读的人选你可有眉目了?”周宸打断她的话,“若是有人选的话朕下旨让她们开始准备着。”
“这个臣妾倒是还没想好。”
“朕这里有大臣家适龄的女儿的册子,你带回去好好瞧瞧,早些定下来,入宫后的规矩礼仪该学起来了。”
打发走了德妃,周宸摇摇头,“这个德妃,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旁候着的赵福安眼观鼻鼻观心,暗道:德妃娘娘又得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皇上了。
也不知德妃是生怕皇上忘了大公主还是怎么,整日和皇上说大公主有多活泼好动。莫说皇上了,就连他耳朵都快起茧了。
德妃娘娘也不想想自己近些年来恩宠究竟为什么不及以前,说话从不和皇上同频,那能留得住皇上才怪。
周宸一连在凤仪宫留宿六天,给足了裴抒这个皇后面子,之后几天倒是没进后宫,自个儿歇在太极宫。
裴抒这几日除了应付妃嫔请安外也没闲着,将凤仪宫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凡是可能有问题的宫人,统统都被裴抒打发回内侍省。
攘外必先安内,裴抒可不愿意有朝一日被自己宫里的人捅刀子。
这就体现出当皇后的好处了,身份足够高,自由度也相对较高,一定范围内行事不需要征求旁人的意见。
“娘娘怎么将凤仪宫的宫人都送回内侍省去了?”
早上请安的时候,德妃急哄哄问道。
“德妃是在质问本宫?怎么?本宫行事还要征得德妃你的同意不成?”
“娘娘恕罪,臣妾不敢。”德妃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说错了话,忙赔笑道:“臣妾只是有些好奇,好好的娘娘怎么就把宫人送回去了,臣妾也是担心您身边缺了伺候的宫人。”
她费尽心思才在凤仪宫插进一个钉子,不过是外院一个不起眼的扫洒宫女,就这么让皇后轻而易举拔掉了。
“把你的好奇收一收,本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
瞧德妃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定然是辛苦白费了。
白修仪轻笑道:“是啊,德妃娘娘,皇后娘娘做事自有娘娘的道理,您这急切的样子倒是容易让人误会呢。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送回去的是您的人呢。”
众人自然也有这想法,可唯有白修仪一个人明晃晃地说出来罢了。
德妃的脸瞬间就沉下来,“啪”的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白修仪,你简直放肆,本宫和皇后娘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白修仪好歹在宫中这么些年,又是三品修仪,自然不会被德妃这话吓到,却要做出惶恐的模样,“德妃娘娘息怒,您位份高,又和皇上有自小的情谊,瞧不上我们这些小妃嫔也是应当的,是臣妾多嘴了。”
听听这话说的,德妃是和皇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关系自然比常人更亲近几分。同样是妃嫔,却自认为高人一等,瞧不上其他的妃嫔,动辄责骂。
其他妃嫔如何能高兴得起来,皇后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白修仪说话怎么还说一半呢?”丽妃悠悠开口,“这宫里可不止德妃一人是皇上表妹,贤妃不也是皇上表妹,还育有皇上唯一的皇子呢。”
一下子把隐匿人群的贤妃也拉入众人的视线。
贤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劝解道:“两位妹妹的话欠妥,既进了宫,那就只有皇上妃嫔这一层身份。皇上圣明又看重规矩,自然也不会因着什么表哥表妹的关系而破了规矩坏了体统,这话可莫要再说了,若是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裴抒垂下眼皮,轻啜一口清茶,放下茶杯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贤妃这话说的在理,你们在座众位在皇上和本宫眼里都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都有些微妙了,但总归不会是高兴。
可偏偏皇后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她们虽是天家妃嫔,与普通人家总归不同,但本质上来讲,她们这些妃嫔依旧是妃妾,妃妾妃妾,到底是妾。
母凭子贵自然也是有可能的,但总归不会是现在。
而裴抒是由丹凤门抬进来的中宫皇后,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发妻,唯一能与皇上并肩之人。
作为皇宫的正南门,丹凤门乃是皇上进出宫城的主要通道,除却皇上太后,也只有皇后进出丹凤门称得上是名正言顺。
裴抒可不管这些人高不高兴,不高兴也给她憋着,她看了德妃一眼,继续道:“好好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你们最重要的责任,别整日歪了心思,斗鸡似的盯着别人,好好的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的。”
整个大殿唯有裴抒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