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染陈蘅是小说《和闺蜜双双穿越,一心联手虐渣》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易烟云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和闺蜜双双穿越,一心联手虐渣》的章节内容
“宿主,宿主,还剩下十分钟,进度条依旧为百分之八十五,如果你还是没有攻略成功,就会像阮温榕一样被抹杀。”
孟云染抱着闺蜜阮温榕的尸体,身体僵硬,悲伤和愤怒早已席卷她全身。
她最好的朋友,被人活生生挖出了肚子里的孩子,正冰冷地躺在她的怀里。
五年前,她和阮温榕因为一场泥石流穿越到这个世界。
她攻略成安侯府庶子傅庆樾,阮温榕攻略不受宠的大皇子陈悭,只要在五年内攻略成功,她们就能回到现代。
可惜,她们攻略失败了。
傅庆樾和陈悭,一心只有他们的白月光白霜霜。
白霜霜,孟家养女,孟云染名义上的妹妹。
十年前跟着孟老太太去往许州,半年前才回到大都。
太子陈悭和傅庆樾都对她念念不忘。
二人你争我夺。
白霜霜最终如愿入宫为太子侧妃,可才短短几天,太子陈悭便将有孕的阮温榕打断双腿,囚禁在宫外废宅。
只因白霜霜故意小产,嫁祸给阮温榕。
废宅内空荡荡,冷风肆虐,只有她和婢女秋月在身侧。
孟云染一遍又一遍搓着怀中人的掌心,想要获得一点点她的温度:“阿榕,你快醒醒,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回去的,阿榕!”
可怀里的人依旧冰冷,她闭着眼睛浑身血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她的悲痛。
阮温榕死了,被彻彻底底地抹杀了。
甚至在死之前,还被人掏空了五脏六腑以及肚子里五个月的孩子。
连死都没有得到体面。
面对眼前惨死的女人,太子陈悭,现在竟还正在床榻上哄着自己的白月光。
孟云染巴不得现在就进宫就那对狗男女撕碎。
还有傅庆樾,那个就是她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成安侯,她从三千兵马中冒死救出来的战神。
他和陈悭就是一丘之貉,得不到白霜霜,便找了和白霜霜相似的婢女当小妾,几次三番侮辱她,甚至还起了贬妻为妾的念头。
她知道,自己也快死了。
系统会将她从这个世界以及原来的世界,抹杀得干干净净。
她紧握着阮温榕冰冷的手心,缓缓闭上眼睛,只等着随她一起离开。
“宿主,宿主,你还有三分钟将要被抹杀,但是你的锦囊里有个回血包,可以让你再重新攻略傅庆樾五年,你是否愿意?”
“此次重新攻略成功,你不仅可以回到现实世界,还能获得九千万奖金。”
孟云染缓缓睁开眼睛,用心声回系统:“重新攻略成功,就可以回去?”
“是的,宿主,还有三分钟,你确定要重新攻略吗?”
孟云染一想到傅庆樾心疼白霜霜的模样就觉得恶心。
过去五年的时间,她为了他几乎付出一切,自嫁入傅家更是尽心管家,可换来却是踹心一脚,现在绝不可能再给他当舔狗。
她想了想说:“系统,可不可以更换攻略对象?”
系统迟疑了一会儿说:“过去没有出现过更换攻略对象的情况,如果你执意要更换,那五年期限变成两年。”
“你得在两年的时间内攻略成功,不然还是会被抹杀。”
孟云染没有丝毫犹豫:“嗯,两年够了。”
阿榕惨死,她绝不会丢下她独善其身。
两年的时间,足够她替阿榕报仇雪恨。
“好的,宿主,你想将攻略对象换成谁?”
孟云染凝神缓缓道:“太子陈悭的生父,陈蘅。”
陈蘅十二岁登基,十六岁亲政提剑领数千御林军亲手斩杀三位重权佞臣,杀伐果断,手段狠辣至极。
他十七岁得长子,如今正值壮年,是大庸朝有史以来最为勤政的君主。
又因少有的俊逸容颜,在民间有一见帝王误终生的戏言。
就这样一位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年少痛失爱妻,至今再未立皇后。
后宫之主,那些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权力才是最好的助力。
她要坐上后位,借陈蘅的手,夺走傅庆樾和陈悭的所有。
她要亲手将害过阿榕和她的人,全都踩在脚底,要他们血债血偿。
“叮咚,时间到,恭喜宿主,攻略对象成功换成陈蘅。”
“时间为两年,行动进度条为百分之百及攻略成功。”
“攻略期间可随机获得礼包,如回血包,复活卡,大力丹等。”
“请宿主开始任务。”
太子妃暴毙,举国发丧。
太子陈悭扮演着痴情夫君,穿着一身玉锦白衫,在灵堂内哭了三天三夜。
无人不道他深情,文武百官,连带着阮家世族都对他感到怜惜。
没有人知道,他白日哭丧,夜里却在无人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侧妃白霜霜在灵堂下苟且。
一浪一浪,震得几案白烛掉落。
棺木里的人孤零零躺着,被人挖了心脏,万分凄凉。
孟云染每一天都想着要报仇。
谋划数日,她终寻来可相助之人,“秋月,人带来了没有?”
秋月朝身后看了一眼,大步走来道:“小姐,人带来了,就在门外。”
“嗯,让她进来。”孟云染垂眸,看着手心紧攥着的玉扳指,声音冷冽。
“是,小姐。”秋月转身,将门外的唤进来。
是一个瘦弱的妇人,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可两鬓白发。
“见过夫人。”妇人跪地行礼,礼数十分周到。
孟云染回头看向她:“你就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青姑。”
“没错。”青姑应道。
“你可知道,我将你从柳巷里带出来,是为了什么?”
青姑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奴婢知道,夫人想要奴婢助夺圣宠。”
“奴婢,愿意,只是奴婢不要银子,奴婢只要一个人的命。”
“谁?”孟云染凝神问。
青姑双手握紧拳,声音微颤:“傅贵妃。”
正巧,那位是太子陈悭的生母,傅庆樾的姑母。
孟云染眉头舒展,问:“为何?”
青姑看着前方,想着往事缓缓回:“夫人,旁人都道圣上对皇后痴心一片念念不忘,其实并非如此,圣上痴心之人是皇后的妹妹萧家二小姐。”
“可惜二小姐早早病逝,他只得娶萧家大小姐进宫为后。”
“后来,傅贵妃进宫为昭仪,污蔑皇后为进宫毒害二小姐,帝后离心,皇后自戕在后宫。”
“皇后死后,月坤宫一众宫人被处死,奴婢侥幸逃脱,只为替皇后报仇。”
“夫人,若想入圣上的眼,萧二小姐才是关键。”
孟云染起身来到她跟前:“好,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帮我夺得圣宠,我便会把傅贵妃的人头递到你的手上。”
青姑眼波微动,眼眶发红,哑着声音,郑重道:“多谢夫人!”
她说完,抬头仔细看了孟云染的眉眼。
“像,太像了,夫人的眉眼和神态与萧二小姐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还不够柔。”
“若是能推骨,将脸颊变得更小巧,那便有七八分相似。”
所谓推骨,便是将脸颊两侧的骨头往内推。
伤筋动骨,令人痛不欲生。
秋月不忍主子受苦多次出言相劝,可孟云染已下定决心,当即命青姑动手。
青姑推骨的手法不错。
孟云染死咬着牙,一声都没哼,这些痛和阿榕被开膛破肚相比,不值一提。
九天后,她得到了一张和萧二小姐脸颊轮廓相似的脸。
不仅如此,青姑过去伺候过萧二小姐,对她的妆容了如反掌。
仅仅只需几笔,就将孟云染的眉眼画得和萧二小姐一模一样。
孟云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险些没认出来:“像吗?”
青姑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像,圣上觉得再也找不出像夫人这么像的人,只不过,还差一点。”
“差什么?”孟云染轻轻拂过脸颊。
青姑缓缓道:“梅花烙印。”
“圣上初次是和萧二小姐在砚山,他一定记得。”
孟云染伸手轻轻捂着自己的右肩,说来也巧,她也有一个。
当初在战场上为了救傅庆樾,被敌人所烙印。
傅庆樾一直视她这个烙印为被强占的耻辱。
即便她如何解释自己依旧是完璧,他都不信。
以至于成婚之后,他嫌脏,再也没跨进过她的房。
青姑瞧着她的神色,问出自己的疑惑:“夫人,难不成你?”
孟云染缓缓拉下衣裳,露出雪白的肩头,只见上面一朵梅花犹如雪中盛开。
青姑很是惊喜:“和萧二小姐身上的一般无二,不过,二小姐的是在大腿上。”
“大小姐却是在右肩......”
孟云染穿上衣裳,缓缓道:“右肩正好,既然是做替身,那就有替身的觉悟,太像了反而显得刻意。”
陈蘅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什么女人没见过。
想要攻略他,就得从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开始。
什么菀菀类卿?
她才不介意。
她要的是最快受宠。
翌日太子妃就会出殡。
孟云染在前一晚买通宫中太监,换上白裳,避开府中下人,拿着阿榕生前送给她的令牌偷偷来到宫中,独自来到阿榕的灵堂前。
堂堂的太子妃灵堂前竟无一人看守。
她坐在一旁,默默烧了一堆纸钱,心中满是悲凉。
夜风微拂,青烟袅袅。
泪水湿透了白裙,声音早已哑得不成样。
“阿榕,对不住了.......”
她哭罢,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谁在哪里?!”一声冷厉的呵斥从身后传来。
孟云染缓缓抬眸,侧头朝来人看去。
只见帝王陈蘅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走进院内。
他一袭宽大的玄色长袍,逆着幽寒的月光,身姿挺拔,清隽冷冽,剑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眸深邃且危险。
太子妃的灵堂作为圣上的陈蘅本不需要来,可巧了,今日是萧二小姐的忌日。
他一夜无眠,路过此地时,听到哭声,才想起来要来看一看这位已经死去多日的儿媳。
灵堂前,孟云染被头上的白纱蓬帽遮挡着半张脸,低垂的长睫沾满泪水,白皙的脸上杏眸湿润,一对弯月眉如烟雨青山,在如水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似踏雾而来的仙人,早已让高挂在空中的明月失了颜色。
门口站着的男子脚步明显一顿,传来一声低沉暗哑的唤:
“韵儿......”
孟云染盈盈转身,朝他俯身行礼:“丞相之女孟云染见过圣上。”
陈蘅眼神恍惚,俊逸的脸上迅速收起温柔,抬起脚,迈出威严的步伐缓缓走到她跟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不等孟云染反应过来,他已弯腰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粗粝冰冷的指腹轻轻揉搓着她白嫩的肌肤:“你就是丞相家的大女儿?”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磁性十足,带着严肃,像是深不见底的幽井。
比他长袍上暗沉的黑,更为冷漠,理性。
孟云染呼吸一滞,下巴被捏得生疼,不断传来的刺痛使她指尖轻颤。
跟前之人正值壮年,龙颜俊朗,气度不凡,即便穿着便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帝王气息。
底下一群太监早已齐刷刷跪成一排,谁也不敢抬头。
孟云染即便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在这一刻,竟也从心底生出丝丝畏惧:“回圣上的话,正是。”
陈蘅乌眸低垂,拂手拿打掉了那顶挡着她半张脸的白纱蓬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一张出尘绝艳的容颜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他的手明显一颤,过往稳重内敛的脸上全是挡也挡不住的惊诧。
孟云染感觉到他如炬目光,继续道:“太子妃生前与臣女是挚友,感情深厚,为此不得已才夜中前来祭拜。”
她声音娇弱,吐出的每一个字酥软悦耳,透着魅惑,让她这张脸更加生动几分。
教坊司里三个嬷嬷教的房中术,她只用了一夜就学会,知道怎么说话才能勾起男人的妄念。
就如青姑所说,长相是次要,让男人身心都离不开才是最要紧的。
陈蘅看着跟前的女子,鸦睫轻颤,星眸深幽,右手情不自禁地轻轻抚过那张脸,仿佛跟前之人就是自己思念了十多年的萧韵儿。
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力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韵儿......”
热气拂耳。
还是那个名字,孟云染听得清楚,缓缓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背:“圣上......”
指尖触碰的那一瞬,她微张的唇被陈蘅两片薄唇紧紧堵住,整个人被他挺拔的身子死死钳在怀中。
她想要挣扎,可换来的却是更为cb强势的吻。
唇齿被撬开,他霸道地掠夺着她每一寸呼吸,似乎想要在她身上讨回与萧韵儿这十多年失去的所有。
孟云染没有再反抗,夜风凄凄,她竟觉得有些悲凉。
一吻过后,他的动作变得轻柔,指节分明的手搂着她的纤腰,将她打横抱起,起身大步朝灵堂外走去。
平日里高坐朝堂冷峻沉稳的帝王,现在神态失措,步履凌乱,玄色衣摆裹着白裳,踏着夜风,扬起一地的纸钱。
跪地的太监们纷纷让路,为首的钱公公抬头想要相劝,但被陈蘅皱眉投来的冷厉目光,逼得忙埋下头,不敢再出声。
陈蘅迅速离开东宫,他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在半道上,将她带到了后宫庭院里的一处假山里。
孟云染看着山石,突然想起了青姑的话,圣上和萧二小姐的初次是在砚山。
看来,他是想梦回当年。
陈蘅握紧她的手腕,用力按在石壁上,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眉眼,她的唇。
蛮横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揉碎。
直到肩头衣裳滑落,那朵红梅印记在月光中绽放。
陈蘅见到印记的那一瞬,眼眶微红,手指发颤,小心翼翼地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这一吻,让孟云染感觉到了他些许的温柔。
亲吻过她肩上的印记后,便是耳鬓厮磨的撕咬,身后之人几乎想要将她一点一点揉进骨血里。
孟云染不知不觉流出细密地冷汗,吃力地侧过身,伸手想要推开他,手心却不小心触碰到他半敞衣裳下线条分明的腹肌。
一瞬间,她心跳加速,缓了片刻神,才冷静下来,用着早就酝酿好的话告诉他:“圣上,不可,臣女家中还有夫君......”
“你是说成安侯?”陈蘅磁性的声音像蒙了雾,缓缓飘入她耳中,听不出情绪。
孟云染点了点头:“臣女与成安侯青梅竹马,出生入死,已成婚数月。”
“哦......已成婚......”陈蘅喃喃自语地轻声说着,抬起修长的手按住她的肩头,拂开她白皙后背上的墨发,俊美的眼眸幽深地盯着红梅印记,唇角轻扬,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带着不屑:“那又如何,他成安侯,好像还没资格跟朕抢。”
冷笑过后,她的细腰被搂住,唇再次被堵住。
逼仄的山洞,洁白的丧服逐渐染上热汗。
月光之下,薄冰雪肌,酥腰香骨,连带那红梅印记,被那宽大的双手禁锢在这狭小的假山内。
树枝摇曳,上面的鸟儿闹腾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孟云染被人偷偷抬着送回了侯府。
这就是帝王。
全天下都是他的,只要他想要,随时随地,都能唾手可得。
陈蘅登基多年,一直极少沉迷女色。
自从生下三位皇子后,他很少去后宫,大多时间都是在处理政务,估摸着也就一个月去一次,而且极少过夜。
所以在朝中有不少圣上人到中年不能人道的流言蜚语。
孟云染这是头一次觉得流言蜚语有多恐怖。
那叫不能人道吗?那叫能杀人!
孟云染回侯府时,傅庆樾还未醒来,他正在美妾的床榻上,享受着温香软玉。
自白霜霜嫁给太子后,傅庆樾一蹶不振,可他又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只得甘愿给太子当走狗,背地里四下搜罗和白霜霜容貌相似的美人。
其中最像白霜霜的那位贵妾叫夏裳,是孟云染从孟府带来的陪嫁丫鬟。
可惜这丫鬟是个不安份的主儿,背叛她不说,还给白霜霜卖命,在她成婚之时,替她承宠,一跃成贵妾。
如今她身怀有孕,傅庆樾已决定抬她为平妻。
“小姐,姑爷也真是,明明喜欢白霜霜,还偏要宠着夏裳?”秋月一边给给孟云染擦拭着身子,一边打抱不平地说着。
孟云染泡在池水中,闭上眼,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她知道他这么做,更多是想羞辱她,自看到红梅印记后,他每日都会派丫鬟在她门口骂她df。
全然忘记了,她是如何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可惜,现在她已经不在意这些,因为过不了多久,一切都要变了。
天阴沉沉,下了一整天的雨。
孟云染忍着不适,沐浴之后,换上白裳,去送了阿榕最后一程。
阿榕比她年长一岁,从小家境优渥,与家境贫寒父亲酗酒的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阿榕给她人生中第一杯热羹,用最温柔的笑,陪伴了她一整个童年。
大学毕业后,她们一起合租一起工作。
她用上一次攻略得到的五百万奖金和阿榕一起开了一家餐厅,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可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夜间无人的灵堂和白日撼天动地的哭声成了鲜明的对比。
攻略失败后,并没有什么追妻火葬场,也没有什么幡然醒悟,只有太子陈悭眼泪之下的狂喜。
小说里死后的追悔,只不过是失败者的遐想。
渣男的无情和自私才是血淋淋的事实。
想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就得夺走他们看重的一切,权利,地位,爱人,亲人......以及生命......
孟云染最后看了一眼阿榕,擦了脸上的泪痕,转身回到侯府。
傅庆樾已经在前堂等着她,见着她进门,将夏裳搂入怀中,一边捏着怀中人的手,一边朝她冷声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要抬裳儿做平妻,不过,有一事我要说明。”
“裳儿怀有子嗣,我不想我的长子一出身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你得做小,让裳儿做大。”
“反正平妻也是妻,也没屈尊你这位相府千金。”
这番话,明面上是好听,实则是想要贬妻为妾。
如今白霜霜回来,他也知道孟云染不受相爷宠爱,所以越发肆无忌惮。
孟云染只觉得好笑,不知不觉笑出了声。
傅庆樾看愣了,这些年来,孟云染对他一直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京城内谁不知道她为嫁给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不知廉耻地粘着他。
可现在让她当妾,她却不闹,反而还笑了。
他皱着眉头朝她一声呵斥:“孟云染!你休得无礼!谁让你肮脏龌龊,不然我能纳裳儿吗?”
他薄情寡义,却给她扣上污名。
不过,无所谓了,她现在的确是红杏出墙,也算是合了他的意。
他求来的。
孟云染眸光冷漠,淡淡道:“你娶妻也好,纳妾也罢,都随你,若是无事,我就先回房。”
傅庆樾见她如此平静,越发不悦,放下怀里夏裳,大步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一拽。
“既然你答应了,那好,现在就给裳儿下跪!磕头!奉茶!”
“今后你在外是平妻,在内,就是我侯府最低贱的妾室!”
“反正,你也是个人尽可夫的df,不配当我侯府夫人!”
他字字珠玑,试图激怒孟云染。
一旁的夏裳还不忘添油加醋:“是啊,小姐,当初在塞外,你只需一头撞死,就可成就侯爷,保住清白,可偏偏任他们欺辱,这怪不得侯爷。”
孟云染抬眸深深看了夏裳一眼:“好,跪,当然得跪。”
傅庆樾一愣:“孟云染?”
孟云染将手从他手中挣脱,缓缓走到夏裳跟前。
夏裳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她是孟丞相和婢女所生,同为孟家女,孟云染是大小姐,而她只是卑贱的陪嫁丫鬟,她早就等着这一天。
孟云染唇角一扬,大步上前抓着夏裳的手,反手压住她的双肩,朝她的膝盖重重踹去。
夏裳扑通一声跪地,还没等发出痛呼,孟云染顺势抓着她后脑勺的头发,按着她头重重撞向地面,磕出一个响亮的头:“这个跪如何?”
夏裳的额头渗出血来,痛苦sy从喉咙里吼出:“孟云染你这个贱人,快放开我!侯爷!侯爷快救我!”
“孟云染!你好大的胆子!”傅庆樾大惊,大步上前,朝孟云染挥出一掌。
孟云染朝后一跃,飞身躲开:“不是你说要跪的吗?”
傅庆樾一掌落空,大惊失色:“你会武功?”
孟云染站稳身子,回头看向他:“谁告诉你,我不会武功?”
傅庆樾扭头看向地上的夏裳。
夏裳也很是错愕:“小姐从小养在深闺,自然是不会武功。”
丞相千金的确没学过武艺,可孟云染在上一次攻略任务中是胎穿,从小习武。
只不过系统里有个规定,不能对攻略对象用武,更不能被攻略对象发现穿越身份。
所以她尽量在他跟前收敛锋芒。
现在傅庆樾已经不是攻略对象,自然无需隐藏。
孟云染冷冷瞥了一眼夏裳:“她骗你的。”
夏裳忙摇头:“不,侯爷,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傅庆樾怔怔抬眸看向孟云染,不解道:“你会武功,那当年在塞外,为什么没有逃出来?为什么要被他们玷污?”
“傅侯爷,你别忘了,口口声说我被玷污的人是你,我从头到尾都有说过,我没有.......”孟云染冷笑出声。
她话落时,衣领下的一抹吻痕隐约显露出来。
傅庆樾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朝着那抹红指去:“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孟云染垂眸看去,唇角一扯,笑道:“这个?吻痕啊,傅侯爷你不认识?”
“你?你!”傅庆樾大怒,面色铁青的颤抖着手,“说!是谁?!是哪个贱男人碰了你?!”
他的怒吼声震得整个院子都在颤动,一位小厮穿过长廊匆匆朝他们奔来。
孟云染抬头看去:“傅侯爷,你还是先别管是谁,府中来客了。”
她话音刚落,小厮上前禀告道:“侯爷,钱公公来了。”
“钱公公?”傅庆樾有些意外,钱公公是圣上身边的总管太监,自幼伴君,不是一般的奴才,平日里只有要事,他才会亲自到府。
“他来干什么?”他问。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瞧着像是带着圣旨前来。”
傅庆樾听罢,一改方才不悦,脸上满是欣喜:“难不成是圣上看我在前方战事立功,又想给我赏赐。”
“快,快将钱公公请进来。”
“是,侯爷。”小厮转身退下。
傅庆樾现在满脑子都是赏赐,没工夫再理会孟云染身上的吻痕。
他瞥了一眼她和夏裳:“妇道人家先退下。”
“是,侯爷。”夏裳应得心不甘情不愿。
不过,孟云染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傅庆樾皱着眉头,正准备吩咐下人将她带走。
谁知,这时钱公公已经来了:“侯爷,不必了,正巧夫人也需要听旨。”
傅庆樾眸色一沉,即便不愿,还是将孟云染留下来。
“侯爷,夫人,听圣旨吧。”钱公公高声笑道。
孟云染跟着府内众人一同跪地。
只听钱公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安侯夫人孟氏贤良淑德谨慧良善,经钦天监测命格福深,着以女道“慧善居士”之身,于今日入宫伴驾,为先皇后祈福,钦此!”
傅庆樾猛地抬头,被圣旨惊得语无伦次:“钱公公,圣上这是何意?”
钱公公收好圣旨朝孟云染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随后对傅庆樾笑:“侯爷,喜事,大喜事啊,贵夫人得此机会,定会一跃飞天,到那时,圣上必定会念你割爱之恩。”
钱公公将割爱两个字咬得很重。
美其名曰是入宫祈福,其实是入宫伺候皇上。
先是“慧善居士”,再就是宫妃。
陈蘅这是在明抢。
傅庆樾虽说是新晋的成安侯,身有战功,可和这朝中数十位武将相比,他终究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
拿什么和当今圣上抗衡。
钱公公言尽于此,就看傅庆樾懂不懂。
傅庆樾侧头看向孟云染,目光又落到了她衣领下的吻痕上。
殷红的吻痕,绚烂刺目,好似有人在肆意宣示着那不伦的夜。
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幽暗的眼睛渐渐布满血丝,满腔愤怒被那悬在头顶的皇权死死压在八角笼里。
“钱公公,陛下当真要让我夫人进宫?”他咬着牙问。
钱公公眉头一皱,并未再多说,而是威厉道:“成安侯,还不快接旨?!”
傅庆樾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孟云染在他脸上看到了羞辱和不甘。
虽然他不喜欢孟云染,可大庭广众地被人抢走女人,日后传出去,估计会给他扣上一个懦弱无能的绿王八。
他握紧的双手青筋暴起,脸色阴沉。
钱公公冷笑道:“侯爷,洒家好心提醒你,再晚了片刻,夫人可就不是以居士的身份入宫,而是以寡妇的身份。”
傅庆樾一愣,僵直着身子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地抬起双手:“臣,遵旨。”
“傅侯爷果然识时务。”钱公公圣旨放在他手上。
他双手一握,万般不情愿地接过圣旨,过往张扬自信的脸上浮着一层层灰蒙蒙的霾,底下晦暗一片,难看至极。
钱公公见他收下,脸色缓和,继续笑:“侯爷,陛下念在圣旨仓促,让洒家在府外先行等候片刻,让‘慧善居士’收拾好府中事务,再随洒家进宫。在此之前,请侯爷务必要好生照顾居士,不然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都担待不起。”
最后一句话,钱公公咬得极重。
傅庆樾不敢违抗圣旨,紧攥着圣旨,硬着头皮应道:“是,钱公公。”
钱公公缓缓走到孟云染跟前,看到她那张脸,眸中一时竟也含着泪:“居士,您先好好收拾行李,奴才在外等着。”
孟云染朝他回礼:“有劳,钱公公。”
“居士,客气了,日后怕是还需要您多多照顾奴才才对。”钱公公笑得意味深长,带着一众侍卫和小太监离开。
傅庆樾待他们一走,当即质问孟云染:“你......你什么时候和圣上厮混在了一起?”
孟云染从他手中夺过圣旨,摊开来看:“成安侯,这里虽是侯府,却也是圣上的天下,你切记谨言慎行。”
“不然,别说是你,就连你傅家满门都要遭殃。”
傅庆樾气急,双手握紧拳,只差要动手:“我果真没说错,你就是水.......”
“水性杨花?”孟云染抬起森冷的眸,冷笑打断他:“成安侯,你是想说圣上淫乱荒唐?你可知这是何罪?!”
“你......你.......孟云染!”傅庆樾不敢污蔑圣上,一时语无伦次,双肩止不住的颤抖。“你居然背着我红杏出墙!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这样的字眼孟云染早就听腻了,缓缓走到他身旁,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字字道:
“是啊,我红杏出墙,那又如何,你成安侯在女人堆里都快睡烂了,我不过是受圣宠罢了。”
“再比,也比不过侯爷你放荡。”
“孟云染!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傅庆樾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副想要杀了她的表情。
孟云染仰头笑:“侯爷,你别忘了,我现在是‘慧安居士’,你再用力一些,搭上的是你的前程,还有,你这条贱命。”
傅庆樾的手一顿,随后无力地松开,钱公公的话还在耳侧,他哪敢动她分毫。
孟云染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脖子,冷笑一声:“成安侯,今日是你娶妾灭妻的日子,就恭贺你新婚之喜,毕竟奴籍贱婢和偏房孽种,天生一对。”
“孟云染!”傅庆樾面色铁青,厉声怒吼,气得浑身发颤,一句偏房孽种狠狠戳中了他的痛处。
五年前,还没有孟云染的时候,傅庆樾只是傅家庶子,是傅老爷强迫儿媳所生的孽种,身份特殊,从小不受宠。
是孟云染替他出谋划策,在后宅周旋得世子之位。
更是她以幕僚之身随他去塞外战场,为他布阵灭敌,屡战屡胜,得以封侯。
今后没了孟云染,他还能如何!
孟云染转身回到院中,她让秋月迅速收拾好所有钱银细软和嫁妆,全部送去城西的望月居。
那是一座三进的小宅,是阮温榕刚当上太子妃时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阿榕说,无论日后如何,这里都是她的家。
没想到她当真还有用上的一天。
孟云染坐在屋内,看着逐渐空荡荡的屋子,想着阿榕的一颦一笑,心痛难忍,眼眶酸痛得厉害。
“小姐,这个?”秋月端来那晚和陈蘅缠绵的白裳。
孟云染抬起挂着泪珠的长睫,朝白裳看去,沉默半晌,缓缓道:“这个留下,待会儿给侯爷送去。”
“是,小姐。”秋月应下,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孟云染起身走到门口,朝门口站着的侍卫问:“我给侯爷准备的新婚贺礼到了没有?”
侍卫叫一元,才十三四岁,是她在战场上捡来的小孩儿,养了四五年,找人教了一些武艺。
整个侯府,也只有他和秋月是她的人。
一元抱着剑走来道:“回夫人的话,到了。”
孟云染声音微哑,眸光寒气深深:“好,等我走后,带到府中。”
“是,夫人。”一元挺直背脊,作揖行礼,他年纪不大,却十分老成,少言寡语。
平日里鲜少在人前,更像孟云染一个影子。
秋月将东西都收拾好后,先派人从后门送出去,在扶着孟云染准备离开侯府。
此时,傅庆樾坐在书房内,久久未回神。
夏裳在他怀中安慰着他:“侯爷,那个贱人待会儿就走了,一个被一群男人玷污的女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说不定日后还难以有孕。”
傅庆樾眉头依旧紧皱着,他是嫌弃孟云染,可是他不明白,一个残花败柳,圣上为何会喜欢。
况且,他堂堂成安侯怎么能沦落到让自己的夫人去承欢。
他越想越烦闷,总觉得心里堵得慌,起身准备离开时,只听门外有丫鬟敲门。
“侯爷,夫人已经出门,她临走之前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傅庆樾本就怒,没好气地将房门打开:“什么东西?!”
丫鬟低着头将一件白裳递到他跟前。
傅庆樾看着一头雾水:“一件衣服?她送我一件衣服干什么?”
他说罢,抬手不耐烦地将丫鬟手中的盘子打翻,里面的白衫落地,衣摆后方赫然露出了一小块猩红。
那块鲜红犹如红樱盛开。
傅庆樾一怔,盯着看了良久:“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丫鬟低着头,哆哆嗦嗦回:“太子妃下葬前,夫人她穿着这件白衫进过宫,第二天早上回来时,衣服上已经有了血迹。”
“像......像是初次的落红.......”
不等她说完,傅庆樾突然发疯似地捧起那染血的白裳:“不可能?!她不是明明已经和那些男人......”
这时,丫鬟又道:“侯爷,您是不是误会夫人了......”
“住口!”傅庆樾怒声呵斥,盯着跟前的那抹红,神情慌乱,“我才没有误会.......”
“我才没有.......”
“是她,是她弄虚作假!”
丫鬟早就对傅庆樾欺负孟云染的行为不耻,壮着胆,打抱不平:“侯爷,夫人回来时血迹已经有了。”
“况且,她若是不洁,圣上为何会大费周章地接她进宫,侯爷,您错了。”
傅庆樾身子微颤,攥紧手中白裳,脚步一晃朝后退了两步,良久后,朝丫鬟问:“夫人呢?”
“夫人在哪儿?”
丫鬟低头回:“夫人已经离府,现在怕是已经在进宫的路上。”
傅庆樾一把推开丫鬟,大步朝府门口奔去。
府门外,孟云染在秋月的搀扶下,缓缓走上进宫的马车。
秋月有些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将那件白裳送给侯爷?”
孟云染停下脚,回头看向身后的侯府大门:“傅庆樾因为这件事多次羞辱我,既然他这么看中女人的贞洁,那我就送给他挂在脑门上。”
“一个只会困于女人胯下的蠢货,日后迟早要被这些东西带下地狱。”
秋月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扶着她坐进马车里。
等傅庆樾赶来时,皇宫的马车早已走远,只剩下一地被风吹动的枯叶。
他紧握着手中白裳,思绪大乱,急切地想要找孟云染求证。
夏裳追上来,搂住他的腰:“侯爷,莫要再追过去了,依妾身看这件衣裳,不过是她想要挽留你的手段。”
“那日她被敌军包围时,妾身和秋月都在,亲眼见到她委身敌军,当晚,她的叫声让所有营帐的女人都红了脸。”
身为孟云染身边的婢女,夏裳最知道怎么去挑拨主子和傅庆樾的关系,也最清楚主子的弱点。
太子妃出事的前一晚,宫女阿梅曾送过书信来侯府。
可惜这封求救的信被夏裳扣下,吞进肚子里。
等孟云染赶到废宅时,一切已为时已晚。
没有太子妃撑腰,她孟云染又如何在侯府站稳脚跟。
夏裳见自己奸计得逞,抱着傅庆樾,唇角都是笑。
傅庆樾掰开夏裳的手,眼神阴郁地将她推开,朝着一旁的侍从大喊:“给本侯备马,进宫!”
夏裳眸光微怔,连忙上前拉着他:“侯爷,你何至于为了那个贱人和圣上过意不去?”
傅庆樾用力将她推开,早已没有在孟云染跟前的处处怜惜。
夏裳神色微慌,大步走到府门前,继续拦下他:“侯爷,万万不可啊。”
傅庆樾满脸愤怒,手中的白裳早已被他揉成一团。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一辆马车突然停在府门口,一个长胡子大汉被人从马车上丢下来。
傅庆樾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塞外贼人阿莫克。
那晚俘虏孟云染的敌军首领之一。
与此同时,看清地上之人面容的夏裳也双眸睁大,唇齿哆嗦,惊得语无伦次:“他......他怎么......怎么......在这儿.......”
傅庆樾冷眸一凝,瞥向她:“怎么?你很怕他?”
夏裳忙回神:“怕,当然怕,那晚妾身和孟云染一行人一同被他们囚在营帐中,自然是受惊不小。”
傅庆樾未再多疑,继续看向跟前之人。
当初在塞外,傅庆樾得知孟云染被他们侮辱,屠了所有的敌军,只有这个阿莫克侥幸逃出。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傅庆樾抬头朝孟云染马车走远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再看看地上的阿莫克,眉头皱成一团朝身旁侍卫吩咐道:“先将这贼人带进府!等我晚些回来再审!”
他说完,大步朝府外跨去。
可才刚走了几步,倒在地上的阿莫克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夏裳。
他眼神凶厉,吓得夏裳朝后退了数步。
阿莫克突然咧嘴一笑:“我认识你,那天在我营帐里浪叫的小丫鬟!”
傅庆樾脚步一停,回头冷眸看向夏裳。
夏裳脸色早已惨白,头上的朱钗跟着她颤抖的身子哐当作响:“你......你胡说什么?!”
阿莫克抬起头,看着她笑得一脸猖狂:“小美人,你忘了,三年前在塞外,你和你主子一同被我们抓,你见我们拿着刀,就立马跪在我们跟前一件一件的脱衣服!”
“那模样真是令人难忘。”
“哈哈哈!”
他的笑声格外刺耳,豺狼一般的眼睛带着嘲讽看向傅庆樾。
他是冲着他来的。
当年阿莫克虽有幸逃脱,却成了残废,为了报仇,他一路爬到大都。
三个月前,孟云染凑巧将他捉拿。
原本是为了保护傅庆樾,如今倒成了来“杀”他的第一把刀。
傅庆樾爱名利,更爱脸面,他宠爱夏裳除了是因为她长得像白霜霜之外,更多还是因为她“冰清玉洁”。
在他眼里,夏裳落了红,是个坚贞的烈女。
他常在孟云染跟前用夏裳来跟她做对比,说当初夏裳能誓死不从,为什么她不能。
她孟云染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眼下,他夜夜宠爱烈女,突然变成他最为不耻的荡妇。
他会如何?
会不会也嫌脏?
远处的马车里,孟云染拉起帘子朝后看了一眼,缓缓勾起唇,露出一抹森冷的笑。
这就是她送给傅庆樾和夏裳的离别之礼。
此刻,府门前围着不少路过的百姓。
方才阿莫克的话,他们可都听着,纷纷朝门口的夏裳指去。
“这不是成安侯府的小妾吗?没想到她居然给侯爷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何止是绿帽!我们大庸国人素来有骨气,即便是死也不会对敌人低头,她居然侍奉那些贼人,真是可耻!”
夏裳听到这些污言,泪眼汪汪地看向成安侯:“不,侯爷,不,妾身没有........”
傅庆樾颜面尽失,哪敢在待在门口,朝着众人一瞪,大步上前,先想夏裳拽进屋,后吩咐道:“来人,将那狗贼给我带进来!”
“是,侯爷!”
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府中。
夏裳跪在地上直哭:“侯爷,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啊,他定是在挑拨离间!”
傅庆樾不傻,阿莫克突然出现,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抬脚,朝着阿莫克一脚踹去:“说!是谁派你来的?!”
阿莫克吐出一口血,笑:“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找你报仇,可惜,还没近你身,就被你这些侍卫给抓了。”
他说着,笑容渐渐变得猥琐:“傅庆樾,听说你现在天天将这女人当宝,哈哈哈!有没有闻到过我们众兄弟的味道?!”
傅庆樾眉头拧成一团,双手握紧拳,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阿莫克将嘴里的一口血咽下,瞥向夏裳,继续笑:“这个女人可是主动要向我们众兄弟献身!”
“虽说我们并非一国子民,但同为好汉,都知不可欺男霸女,我虽俘虏了你们的女眷,可从未想要动她们分毫!”
“可她却扭着腰肢,求我们疼!你说说,我们一个个血气方刚,怎么能把持得住!”
“傅庆樾,我可没胡说!你这位美人可是长了三颗好痣,你应该最为清楚。”
傅庆樾脸色骤变,猛然看向夏裳。
夏裳跪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衣摆,一个劲地摇头:“侯爷,你别听他胡说,你忘了,我们第一次,第一次.......”
他们初次正是傅庆樾醉酒之后,当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傅庆樾并不知,只知道醒来时床上的一抹红。
傅庆樾看夏裳的眼神越来越冷。
所以,那次营帐内被贼人们侮辱的女子并不是孟云染,而是他的宠妾。
他瞳孔一震,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在发颤。
阿莫克的话还在继续:“傅庆樾,你不知道,你这美人的声音可真好听,唤得帐外的男女老少不少红了脸!哈哈哈!
“你说你,得了这高位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用我们兄弟剩下的!哈哈哈!”
傅庆樾此刻就像被万箭穿心,脸色惨白,整个人就像被无数个钉子钉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没有,妾身真的没有啊,侯爷!”夏裳还在哭诉,抱着侥幸,等着傅庆樾可怜。
谁知,傅庆樾突然抬手,朝她脸颊用力挥去一掌。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屋子里回响。
“贱人!”傅庆樾怒声大吼,看她的眼神只有嫌恶和愤怒。
怀疑一旦产生,再解释也是无用功。
夏裳猛地摔倒在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身体因为疼痛在地上抽搐,:“侯.......爷.......妾身真的没有.......”
傅庆樾挥出去的手还停在空中,他此刻脑子里都是夏裳和那些贼人的画面,最终忍不住呕吐起来。
“侯爷!”侍卫们纷纷上前。
傅庆樾吐得脸色发青,眼泪溢出,他起身突然疯魔了一般,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转身朝阿莫克愤怒地劈去。
阿莫克本就没想活着,他闭上眼睛,高声一笑:“傅庆樾!报应啊!哈哈哈!哈.......”
咔哧一声响。
鲜血溅起,一颗人头滚落下去。
夏裳怔愣在原地,满脸鲜血,抽搐着身子,不敢再说一个字。
傅庆樾提着带血的剑,缓缓走到她跟前:“说,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裳被跟前的人头吓傻了,久久未回话。
傅庆樾提剑抵着她的喉咙:“说!云染她到底有没有被他们碰?!”
“侯爷,妾身的确是清白之身,那晚他们根本就没有碰我们!”夏裳身子一抽,拼命解释。
傅庆樾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不.......我.......”夏裳支支吾吾哆哆嗦嗦,许久说出话,眼睛里都是心虚,答案不言而喻。
傅庆樾冷笑一声:“呵!你骗我!你竟敢骗我!!”
他哑声嘶吼,一双眼睛红得滴血。
夏裳泪如泉涌,哭着求饶:“侯爷,妾身也是被逼无奈,您看在妾身腹中孩子的份上,就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孩子!呵!什么孩子!你这肮脏的身子怎配有我的孩子?!”傅庆樾抬脚朝着她的腹部重重一脚踹去,就如当初踹孟云染一般,用了十足的力气。
“啊!”夏裳朝后摔了数步,捂着肚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孩子,我的孩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看就要坐上侯府夫人的位置,半道却突然出现一个阿莫克。
她不服输,拖着下身的血污,爬到傅庆樾跟前:“侯爷.......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份上就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傅庆樾已崩溃得疯魔,双眸中烧着着怒火,嘶吼声震得满屋子都在颤抖:“原谅?你要我怎么原谅?!骗了我这么久,把我像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误会云染,我怎么会去羞辱她!”
“她又怎么会被圣上接进宫!”
“你这个贱人,真该死!”
他说完手中剑一挥,直接划破夏裳那张娇艳的脸。
原本还想要垂死挣扎的夏裳捂着脸上的伤突然冷静下来,她看着跟前上一秒还搂着自己的男人,笑了,笑得凄凉:“傅庆樾,你羞辱孟云染,对她百般冷落,真的是因为我吗?”
“不,你是因为你那毫不起眼的自尊心!”
“在战场上,孟云染处处比你强,你的军功最少有她一半!”
“你,不如她!”
“你给我住口!”傅庆樾恼羞成怒大声呵斥,手中的长剑发出阵阵寒光,猩红的眼睛里已满是杀意,如一只即将撕碎猎物的凶兽。
原本不想动手的他,再次朝夏裳挥出一剑。
这一剑直接割掉了她的耳朵。
夏裳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嘶声惨叫:“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傅庆樾,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曾经的宠爱瞬间化为乌有,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她可以是宠妾,别人也可以是宠妾。
同样,孟云染是弃妇,她也可以是。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我她,只不过都是他们男人的掌中之物。
夏赏痛苦挣扎,苦苦哀求,可换来的只有傅庆樾冷漠的眼神。
傅庆樾幼时被傅家人折磨,早已养成一副嗜血暴怒的性子。
他无法容忍夏裳的欺骗,更无法容忍她用脏污的身子跟了他这么久。
她就像一个脏了印记,急需要被洗掉。
“来人,既然她那么喜欢伺候人,就将她送去营帐充当军妓。”寒冷刺骨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没有丝毫温度,平静得渗人。
过往被送去军营的女人,要不是被饿死冻死,要不是染病而是,大多不会活过三个月,傅庆樾是想她死。
“是,侯爷,”屋内的侍卫低头应下,谁也不敢劝,乖乖地将重伤的夏裳拖下去。
夏裳被拖走时,还在拼命挣扎,此刻她也已经想到将阿莫克送来的人是谁。
愤怒和不甘交织着痛苦,让她疯癫:“孟云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
“我不想死!”
“我要做侯府夫人,我要你给我洗脚倒水!我要你给我磕头跪拜!”
“凭什么都是孟家女,你是小姐,我是奴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侯爷,你就饶过裳儿这一次吧!”
“侯爷!”
刺耳的嘶喊声渐渐消失在偌大的侯府。
与此同时,孟云染已经到达宫门口,她从马车上下来,回头朝侯府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算着时间,她给傅庆樾送的新婚之礼也该到了,也不知他和夏裳可还喜欢。
她和傅庆樾相识多年,对他的性子最为了解,也知道怎么做才能将他激怒。
她用敌军的骨灰做交易,跟阿莫克换了一条命。
阿榕路上孤寂,先送个夏裳给她做个伴也好。
钱公公弯着腰上前,将她扶下马车:“居士,奴才带您进宫。”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两排冷面侍卫纷纷让路。
孟云染抬头看着跟前的金瓦红墙,缓缓朝里走去,眸光深幽,步伐坚定。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可那又如何,就算是海,她也会搅得天翻地覆。
孟云染眉眼渐渐染了笑。
阿榕,你放心,过不了多久,陈悭和白霜霜都会去陪你。
红霞漫天,钱公公将她带到了一处叫凤溪宫的殿门前。
他笑道:“居士,日后这便是您的住处。”
说着朝远处抬眸,意味深长继续道:“此处与先皇后的寝宫月坤宫毗邻,是个好地方。”
“待会儿会有管事嬷嬷来教您宫中事宜。”
“多谢,钱总管。”孟云染朝他福身行礼,顺道在他手中塞了一锭金子。
钱公公收下金锭子,笑着将她迎进殿中。
这座寝宫从外来看并不奢华,可走进院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宫女们见到孟云染一排排齐刷刷跪拜行礼,估摸着有十几人。
在后宫里,也只有正四品婕妤才有这样的排面。
看来那位萧二小姐在陈蘅心中地位匪浅,连带着她这个替身也能一飞升天。
虽说攻略难度加大,但也正合她心意。
只要她受宠,那些人,就没办法安稳入睡。
从凤溪宫往西走,便是傅贵妃的寝宫水华宫。
太子妃阮温榕刚下葬,太子陈悭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侧妃白霜霜来到水华宫。
想要求傅贵妃做主,将白霜霜从侧妃之位抬为正妃。
“母妃,霜儿与儿子情投意合,儿子断不能委屈她做妾。”
傅贵妃只是喝了一口茶,没有回话。
白霜霜的身份特殊,她名义上是丞相府的养女,其实是孟丞相和自己表妹段氏苟合的野种。
段氏早年怀着孩子嫁给白尚书生下白霜霜,后白尚书早逝,她便带着三岁的白霜霜投奔到姨母家,和表哥孟丞相旧情复燃。
孟丞相当时已娶了阮家大小姐生下孟云染,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只相差一个月。
后在段氏投奔的那一年,孟云染生母离奇病逝,段氏被当做继室迎进府,白霜霜一跃成丞相府的二小姐。
为了掩人耳目,孟丞相还假装仁义,说是为了报白尚书的恩,不给白霜霜改姓,当收做养女。
这也导致白霜霜一辈子也只能做个无血亲的二小姐。
孟丞相为此心生愧疚,便对她百般宠爱,孟老夫人更是亲自将她养在身边。
“贵妃娘娘,嫔妾入宫前,父亲还一直记挂着您,想让嫔妾代他向您问安。”白霜霜朝傅贵妃行礼笑道。
此言是有意提醒傅贵妃,她是丞相之女,做太子妃绰绰有余。
傅贵妃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又是一笑:“白侧妃才小产一月,面色便这般红润,看来还是东宫的茶水养人。”
白霜霜笑容僵住,忙低下头:“那是贵妃娘娘照顾得好。”
所谓小产不过是为了嫁祸给阮温榕的手段。
她根本就没怀孕。
傅贵妃一句话就戳中白霜霜的要害,要知道在后宫,想要安稳度日,就得低声下气讨好贵妃娘娘。
傅贵妃端坐在前,垂眸睥睨地看着白霜霜,眉眼弯弯语调却带着渗人的冷意:“太子妃初才下葬,不可操之过急,你且让你父亲再等等,一个月后本宫自会去求圣上。”
陈悭这太子之位得来不易,傅贵妃不喜白霜霜,但要笼络孟丞相。
白霜霜见傅贵妃允下,眸中闪过欣喜,俯身回:“是,娘娘。”
陈悭生怕傅贵妃为难她,伸手去扶白霜霜,一双眼睛里满是温柔:“霜儿,你放心,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妻。”
白霜霜满脸娇羞,与他四目相对,全是黏糊糊的情爱:“殿下.......”
傅贵妃不想看他们,凤眸一翻:“你们若是没事,就先退下吧。”
“是,母妃。”
“是,娘娘。”
两人一同应下,转身正要离开,只见一位小太监匆匆赶来:“娘娘,娘娘。”
傅贵妃冷眸看向他:“何事?”
小太监跪地,神色紧张畏畏缩缩答:“启禀娘娘,今早圣上特地命钱总管将成安侯府夫人接进宫中。”
“成安侯府夫人,孟云染?圣上为何会接她进宫?”傅贵妃端起茶盏,吹了吹里面的热茶,沉声问。
小太监身子微一颤,继续答:“圣上封她为‘慧善居士’住在月坤宫旁的凤溪宫,说是给先皇后祈福。”
“什么?!”傅贵妃大惊,手中杯子里的茶尽数洒出。
“娘娘!”宫女们蜂拥上前,忙给她擦拭衣摆。
一旁的白霜霜也惊讶得慌了手脚,紧攥着帕子捂着微张的唇。
陈悭更是大步冲上前朝小太监质问:“你说父皇接孟云染进宫,让她住在了凤溪宫?!”
小太监如实回答:“正是,人已经到了,钱总管还吩咐宫中上上下下,一定要好生对待里面的主子。”
“宫里有传言,说圣上对成勇侯府夫人一见倾心,想纳她为后妃。”
陈悭面露凶色,暴怒道:“怎么可能?!父皇并非骄奢淫乐之人,怎么会突然强抢臣妻入宫为妃,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况且,她孟云染还是霜儿的姐姐,要是进宫,那不就成了我的母妃?!”
大姨子成小妈?
陈悭做梦都没想到孟云染会来这么一出。
白霜霜眸中也露出忐忑,紧抓着陈悭的手:“殿下,孟云染她与阮温榕情如姐妹,你说若她当真受宠,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陈悭双眸暗淡,生出丝丝愤怒和恐惧:“不可能!她一个有夫之妇,凭什么会得父皇宠爱!”
小太监压低声音又道:“殿下,娘娘,奴才听闻那位夫人模样和已病逝的萧二小姐十分相似,故得圣心.......”
“萧二小姐.......”傅贵妃冷静下来,喃喃自语着,垂下的眼眸中晃过些许不安。
她一路从才人斗到贵妃的位置,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可和萧韵儿容貌相似的人,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眼神里瞬间多了丝好奇和谨慎。
陈悭着急上前问:“母妃,我们得想办法,不能让她进宫为妃啊!”
傅贵妃转身安抚他道:“你切莫慌张,一个女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悭儿,你现在虽为太子,但圣上正是壮年,日后的路还很长,切莫得罪你父皇。”
“可记住了?”
陈悭弯腰朝傅贵妃深深作揖:“儿子知道了。”
傅贵妃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扶起来:“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念书,帮着你父皇处理好政务,笼络朝臣,得民心。”
“这次阮温榕的死,百姓都道你是痴情人,对你另眼相看,你别急着立正妃,若能为其守上三年最好不过。”
她说着,冷眸瞥向白霜霜:“只得先委屈了霜儿,以大局为重。”
“霜儿与你情义深厚,想必也一定会扶持你直到登基那日。”
白霜霜手一颤,纵使万般不愿,却也只能盈盈福身应道:“是,娘娘。”
傅贵妃刚刚才答应她,会想办法立她为正妃,可一听孟云染进宫就立马改了口。
她哪能不气,哪能不急。
为了这一天,她可是费劲不少心思,好不容易才等到阮温榕归西,却还要等三年?
白霜霜那张红润的小脸儿渐渐没了血色,就连一旁的宫女都能看出她的不悦。
白霜霜和陈悭被傅贵妃送客。
宫女素芳将殿门关好,走到傅贵妃身旁,一边给她按着肩,小声问:“娘娘,您为何突然改了口。”
“白侧妃模样手段,以及家世都是数一数二,的确是太子妃的不错人选。”
傅贵妃半躺在椅榻上,微闭着眼睛,红唇轻扬:“白霜霜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养女,哪比得上孟云染这个嫡长女。”
“孟丞相野心勃勃,现如今嫡长女入宫,你以为他还能像以前将孟家一切都压在白霜霜身上?”
素芳恍然大悟:“您是说,若这位嫡长女得宠,孟家说不定会倒戈,另立储.......”
最后一个字她未说出,立马捂住嘴。
傅贵妃笑:“圣上正值壮年,有女子入宫,自会有子嗣。悭儿想要坐稳太子之位,不能只赌孟家。”
“我们得给他再寻一门好家世的女子,以防万一。”
素芳继续给她按肩:“可是娘娘,你就任由圣上宠幸孟云染?”
傅贵妃凤眸微睁:“圣上的性子你还不懂,当年宁妃不小心闯进月坤宫,打破了萧韵儿的铜镜,就被圣上打入冷宫,连带着宁家满门遭殃。”
“本宫若碰了他这位新人,岂不是自掘坟墓。”
素芳皱眉:“那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诞下子嗣?”
傅贵妃坐直身子,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许多:“后宫不是还有周昭仪,陈美人.......让她们去办便好。”
“ 你将消息传出去,务必让她们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只等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素芳行俯身作揖道:“是,奴婢知晓。”
傅贵妃拿起一旁的养颜丸缓缓吞下,随后又闭上眼睛小憩。
她比陈蘅要大上三岁,是陈蘅十三岁登基时被太后安排在身边的妃嫔,原本只是才人。
后来生下长子陈悭,母凭子贵,一跃成为傅淑妃。
太后死之前,又特地将她扶持成贵妃,是陈蘅后宫中尚且位份最高的嫔妃。
也是后宫之中的主人之一。
与她一同管理后宫的人还有郭贵妃。
郭贵妃年纪较小,生得明艳,父亲是圣上恩师,因为习得一曲好剑舞,所以要受宠一些。
与傅贵妃分庭抗礼,可惜的是,她入宫数年,一直未有生育。
素芳按照傅贵妃的吩咐,将孟云染入宫的消息夸大其词地传出去,眼看后宫的天要变了。
皇宫上空,乌云滚滚,雷声阵阵,绿豆大小的雨滴倾盆而下,明明是白日却犹如黑夜。
幽暗的长廊上,马蹄声传来,惊起一地水花。
解决完夏裳的傅庆樾骑着快马,冒着大雨,匆匆赶到宫门口。
他迅速从马上跃下,闯过一众侍卫,疾步奔进宫,浑身湿漉漉地跪在陈蘅的殿外,大声喊道:“臣,有事禀告圣上,请圣上见臣一面。”
钱公公举着伞走来,劝道:“侯爷,你怎么这么不听劝,还是趁着圣上在忙政务,快些走吧!”
傅庆樾双眸布满血丝,眉头紧皱,嘶哑的声音变得冷厉:“钱公公,孟云染是我八抬大轿娶进门妻子!”
“不是什么‘惠善居士’!”
钱公公脸上瞬间满是不悦,收回伞:“成安侯,你好生奇怪,今日奴才去接人的时候,你默不作声,现在却又反过来上门要人。”
“你可知这是抗旨不遵,是要砍头的。”
傅庆樾来时已知自己误会了孟云染,迫切地想要她重新留到自己身边,可眼下听到钱公公的话,他的双手又不知不觉握成拳。
钱公公一眼便能看穿,神色缓和:“侯爷,今日圣上沾了血,你还是快些回吧,不然,就算老侯爷来,也保不住你这条命。”
傅庆樾垂着头,雨水早已淋湿了他的头发,那张过往意气风发的脸现在狼狈不堪。
“钱公公,我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可到头来连自己的妻子都守不住,你说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他说话时,浑身战栗,憋着万分怒火。
钱公公脸色一沉,抬起头:“侯爷,你这是要自寻死路!”
他话音刚落,只听殿内传来陈蘅慵懒的声音:“钱德忠,让他进来。”
钱公公和傅庆樾都一怔。
“是,圣上。”
傅庆樾起身,小心翼翼走进殿内。
只见引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血水,陈蘅一身玄色长袍,长身玉立在几案旁擦拭着手中一柄染血的长剑。
他一惊:“圣上,这是?”
陈蘅一边擦着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今日都御史章渠出言顶撞朕,被朕赐死。”
傅庆樾听着背脊一凉,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刚才在门口的骨气瞬间少了几分。
陈蘅放下手中长剑,转身看向他,正色问:“傅爱卿来宫中寻朕是为何事?”
傅庆樾抱拳作揖,思量良久,一咬牙,大声出口道:“臣是来寻妻孟氏回府。”
陈蘅并未动怒,缓缓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冷笑一声,道:“侯爷来得正巧,说到此事,朕还要多谢你。”
傅庆樾听到此话,眉心微皱,生出疑惑:“圣上是何意?”
陈蘅双手背负在身后,深不见底的眸望向窗外,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寒气和不屑:“谢侯爷与夫人成婚数月,却一直替夫人守着完璧之身......”
“甚得朕心.......”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慢,故意在一点点折辱傅庆樾。
同时也是在堂而皇之地宣告着他和孟云染的不伦之夜。
傅庆樾顿时如雷重击,双眸震颤,看着前方呆愣了许久,脑子嗡嗡的,许久才接受现实。
孟云染她真的和陛下.......早已颠鸾倒凤.......
他顿时觉得嘴里涌出一口血水,险些吐出来。
陈蘅侧过身来,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继续笑:“爱卿,你想要何赏赐?是朕桌上的八宝金葫芦,还是那柄七星玄铁剑?”
傅庆樾垂着头,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染血的长剑,已明白其中深意,冷汗一点点往下流。
搭在右肩的手更犹如铁矿,压得他无法呼吸。
“侯爷!想好了没有!”陈蘅突然提高声调,亦如平常在朝堂时的威厉,冷眸看向他。
陈蘅一个深宫帝王比常年在战场上的傅庆樾还要高上半个头。
黑压压的身子挡着后窗的光,逼得傅庆越扑通一声跪下。
傅庆樾战栗着身子,咽下自己口中血水,深深弯下脊梁,高高举起双手,哑声叩首道:“微臣乃一介匹夫,配不上圣上的七星玄铁剑.......”
说到此,剩下的话如鲠在喉,他将指甲往血肉里再埋下一分,颤抖着沾满雨水的发丝,字字艰难道:“多谢.......圣上赏赐微臣八宝金葫芦........”
“臣.......领命........”
陈蘅冰冷的脸色缓和不少,转身从几案上拿起那只金葫芦,缓缓走到傅庆樾跟前,放在他高高举起的手中。
“既然收了赏赐,就快些离宫,天色已晚,你身为臣子不宜久留。”
“是,圣上。”傅庆樾握着那只烫手的金葫芦,失魂落魄的缓缓起身。
富贵和死,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富贵,可心里的不甘却未减轻。
数月前孟云染明明爱他爱得入骨,可怎么会突然投入陈蘅的怀抱?!
一定是她在怨自己纳夏裳,怨自己误会了她。
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勾勾手,孟云染一定会再继续死心塌地跟着他。
陈蘅是帝王又如何,他得到的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傅庆樾想着,看向陈蘅的眸光变了又变,没有了刚才的挫败,甚至还带着期许,毕恭毕敬地离开了大殿。
陈蘅随即唤来了钱公公。
钱公公行礼道:“圣上,那位傅侯爷,您要如何处置?”
陈蘅坐下来,翻了一页手中奏折,缓缓道:“成安侯傅庆樾未经传召,闯入宫中,则罚俸三年,廷杖二十,命周博天监刑。”
“是,圣上。”钱公公脸色一黯,微叹口气。
圣上这次是真怒了,廷杖虽算不得重刑,可八十便能要人性命。
二十廷杖估摸着能让成安侯一个月下不来床。
圣上还特地命侯爷的死对头周博天将军前去监刑。
成安侯这次定有苦果子吃。
陈蘅握着奏折的手一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傅庆樾是不是太子的人?”
钱公公作揖:“是不是太子的人奴才不知,但侯爷的确和太子殿下走得较近。”
陈蘅眸光一凝,冷声道:“去,提醒太子,让他管好自己的人。”
钱公公只觉得背脊一寒,忙作揖应道:“是,圣上。”
陈蘅放下奏折起身走到门口,正巧敬事房的太监小福子来了。
“圣上,今晚您可要去各位娘娘宫中?”
平日里陈蘅夜里都是在这乾合宫处理公务,待夜深就在偏殿睡下。
算起来呢,离着陈蘅上次去后宫已有三年。
小福子原本以为圣上今日也不会去,谁知他沉思良久后,道:“去凤溪宫。”
凤溪宫他知道,今日刚来了一位“居士”。
小福子年纪小,但机灵,乖乖应下:“是,圣上。”
夕晖入幕,夜色渐深。
凤溪宫内,孟云染已褪下白日里的衣袍,正准备沐浴入睡。
她所住的宫内,偏殿有一座大浴池,里面都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
孟云染听青姑说,这宫殿是陈蘅特地为萧二小姐所建,只可惜,还未建成萧二小姐已归西。
孟云染解下衣裳,缓缓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池中,看着绿松石镶嵌的石柱和一座座金丝绕成的灯盏,她不禁对这位萧韵儿燃起好奇之心。
萧国公家幼女,十三岁随父上战场,十五岁斩杀敌军首领,十七岁得女诸葛之名。
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却离奇地死在了十九岁的生辰之夜。
温热的泉水伴着袅袅雾气缓缓漫过她光洁白皙的肌肤。
青姑往水里倒了不少玫瑰花酿的精油,秋月坐在一旁往里面洒了些许花瓣。
小福子的话在外传来:“居士,圣上今夜留宿凤溪宫,请您准备接驾。”
“知道了,福公公。”孟云染应着,却未起身,反而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水里。
秋月小声问:“小姐,要不要让奴婢给您梳妆?”
孟云染泡在温热的浴池中,任由如墨长发漂浮在水面:“不用,待会儿圣上来了,你们说我早已入睡便是。”
“可是,小姐,这样会不会得罪圣上?”秋月觉得有些不合礼数。
孟云染知道她会说什么,抬眸看向一旁盘子上一只香囊:“将这个放在入门的几案上。”
秋月露出疑惑。
孟云染继续道:“若是圣上问起,你就说这是我亲自缝给成安侯的香囊。”
“记住遮遮掩掩一些。”
秋月露出担忧:“小姐,这?”
孟云染仰头靠着池沿,微闭上眼睛,道:“放心,你照我的话做便是。”
男人啊,对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越鄙夷不屑。
越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越情有独钟。
“圣上驾到。”
随着殿外传来一声唤,秋月将香囊放好后,随着一众宫女在宫门口相迎。
“参见,圣上。”
陈蘅漫不经心从轿辇上下来,缓缓朝殿内走,目光扫过四周,并未发现孟云染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
“居士呢?”他沉声问。
宫女们纷纷跪在成一排,只有秋月应声答:“回圣上的话,居士已经睡下........”
陈蘅的眉头更皱了几分,深幽的眸扫过这个他精心布置好的宫殿,以及院中那一株白梨,眉宇瞬间温柔了许多。
月光下他一身玄袍,在转身的一瞬,竟显得有些孤寂:“既然居士已经睡下,那朕改日再来。”
“是,殿下。”
众人应道。
正巧这时,一位小太监匆匆赶来:“陛下,我们家娘娘头疾犯了,想要您去瞧瞧。”
此人是周昭仪殿里的奴才。
周昭仪是傅贵妃身旁的一条狗,也是白霜霜的闺中密友。
入宫五年,原本不受宠,可因为唱得一首好昆曲,突然变得顺风顺水。
入夜前,白霜霜来到她殿中好一通抱怨,两人义愤填膺,周昭仪当即派人去打听,听说圣上要来凤溪殿过夜,便想出装病的法子,将圣上支走。
她不想给孟云染任何承宠的机会。
陈蘅脚步一顿,但他好像并没有去听小太监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到门口几案的香囊上。
红色的香囊用绿色的线绣着两只鸭子。
他猛地抬起眼眸,瞳孔微震,用着暗哑的声音问:“这是什么?”
秋月上前按照孟云染的吩咐,遮遮掩掩道:“是.......是我们夫人亲自绣给侯爷的生辰之礼........”
“送给侯爷的东西?”陈蘅往前走出两步,将香囊拿在手中,用粗糙的指腹轻轻磨过上面的绣花。
秋月答:“正是。”
陈蘅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用力将香露扯了下来,握在手中盯了良久。
小太监还在催促,他冷眸一瞥,朝前迈出两步:“去告诉周昭仪,有病就去找太医,朕今日要宿在凤溪宫!”
语调带着嗔怒,宫女太太监纷纷惶恐跪地。
“是,圣上!”
陈蘅大步来到殿内,发现殿中无人,立即退下身后太监宫女,独自去了浴池。
孟云染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解开了身上的肚兜,任由飘浮在水面。
殿内白帐飘飘,水雾缭绕。
陈蘅未出声,他轻轻掀开白纱围帐,朝池中之人看去。
只见孟云染背靠着池边,披散着长发,仰着头,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波光粼粼的水中。
池面雾气腾腾,池中之人肌肤胜雪,修长的脖颈和光洁双肩在烛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水波荡漾下 ,池面飘着一条红色肚兜和一簇簇山茶花,将脖颈以下的光景挡着严严实实。
明明什么也没有露出,却透着丝丝暧昧,尤其是那湿漉漉的肚兜,无不告诉身后之人,她此刻未着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