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烟俞缊覃月是小说《她真的不想控魂》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梁间燕呢喃写的一款玄幻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她真的不想控魂》的章节内容
薄暮时分,霜雪漫天。
幽冥暗河上累积数尺深的坚冰却在寸寸断裂,不一会儿坚冰化为雪水,咕隆咕隆沸腾起来。
若是对灵魂波动敏感的人,必然明白暗河底下正在发生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暗河地下幽暗的地宫里,身穿繁复花纹衣袍的苍白男子一边哆嗦着取出布满纹饰的匕首,一边神经质地说:“灵魂……对……你的灵魂甜美异常……师妹很快就回来了……”
鲜血从少女的十指指尖流出,滴到黑漆漆的池子里。随着血越流越多,少女的脸色就越白,池子中央的火苗就越来越亮。
昏迷中的少女——余烟,她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轻,像是飘在半空中,灵魂被拉扯的剧烈疼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已记不清是第几次遭遇这样的酷刑了。
她感觉自己脱离了躯体,灵魂被迫向另一个灵魂靠近。她虚弱地勉力睁开眼,从空中看到的池子中有灵魂随着火苗晃动;俞缊的身体无力地垂在池子边,十指鲜血淋淋,面色白得像纸,毫无生机。
余烟穿越到俞缊的身体里有一段时间了,她能感到俞缊的灵魂还在,却联系不上她。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余烟就被迫接受了许多突破她认知的事物。她能感受到动物和人的灵魂波动,能听到植物在喊痛,石头在哭泣。
一开始的语言不通,莽撞行动,确实让她遭了不少罪。不过现在好多了,通过不断刻苦学习,她能自如地与人交流了。只是她无数次陷入同一个梦里,梦里有人让她往西戎去,潜意识里她觉得与她消失的哥哥有关。
她就是在接到电话说她哥哥失踪的路上眼前一黑,就出现在了俞缊的身体里。只不过她已经记不清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了。
后来通过她的多方套路,她才知道俞缊的哥哥因为参加战争,在西戎失去了联系。她想这或许是天意吧,她们有一致的寻找目标和方向。只是还没等她做出准备,俞缊就被她的大伯母当作交易“卖了”。
她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就徐峻被带上路了。徐峻就是“买家”的手下,虽然他说他对余烟没有恶意,一路上也多有照顾,但余烟是不信的。直到余烟(目前还没人发现俞缊的身体里住着余烟的灵魂)一路上数次进入别人的幻境被徐峻捞出来后,余烟才信了一点他的话。
现在想这些该是回光返照吧,余烟飘在空中恍恍惚惚地想,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见到哥哥最后一面。
忽然,一阵风吹过,她渐渐透明的灵魂被吹得变了个形状。她看到邬琊一边喃喃低语,一边割开自己的心口放血。
邬琊这个疯子,这次只怕真的要交代在他手里了。
风力突然加大了,她的灵魂在空中稳不住形态。她真的要消失了吗?有些不甘心啊。她看着入口处的轮廓,像一个黑色的美梦,朦胧的光晕中有人正在朝她走来。她陷在黑色的梦里醒不过来——她看见一幅美好的画面:
那是一个清风和煦的午后,凤尾花盛开的庭院里,温暖的阳光照在古朴的石板上。高大葱郁的树木耸立在朦胧柔和的天空中,树上有两个小孩正在掏鸟窝,地下一个小女孩仰着头热切的说着什么,一只黑猫炯炯有神的蹲在树木旁边的高墙上。
余烟飘在空中,树上的一个小孩转头看过来,余烟心里一惊,这是缩小版的邬琊啊,她怎么会有邬琊的记忆?
不对,小邬琊转头面对的是树下的小女孩,她进入了女孩的记忆里!余烟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盏越来越亮的灯,原来她的灵魂真的是好“养料”啊!
余烟眼前的画面像风吹皱的水面,恍恍惚惚看不真切,她心想风真的好大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寂寥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天将拂晓。
余烟从雪地上爬起来,眼前是白茫茫一片雪原,她又回到的俞缊的身体里。手指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身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会是谁呢?她混沌的脑子想不明白。
当务之急是走出这片雪原,她迈着冻僵的双腿,沿着残月落下去的方向走去,走进晨曦里,走进未知的命运中。
她记不清走了多久,腿上、手上的伤口浸出血迹,血迹凝固后变得深红,像一朵开败了的蔷薇花。不过比起灵魂被拉扯的痛苦,这些疼痛不算什么。
就在余烟要失去知觉时,茫茫大雪中突然传来狗吠声、吆喝声,声音不绝于耳。余烟戳了一下手上的伤口,是疼的,这不是幻觉。
她沿着声音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发现前方是一个小镇。
余烟晃了晃混沌又沉重的脑袋。街上的灵魂按一定的频率波动着,只有街道中央的灵魂是静止的。这个灵魂静止的少年,他死了吗?若是死了,为何还有灵魂;若是活着,为何感觉不到一丝灵魂的波动?
人类、动物、植物,他们的灵魂波动起来真的好吵,余烟五感一开就像置身于喧嚣的街头。眼前这个静止的灵魂让她感到久违的安静。她对这个不同寻常的灵魂感到好奇。
余烟上下打量着少年,这才看清他披麻戴孝,头上插着干草,旁边躺着一具早已没了灵魂波动的尸体。
雪落满少年肩头。店铺蒸腾的热气融化了部分屋檐上的积雪,雪水正珠串似的往下滴。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就要降临,街上晃动的灵魂波动频率变大了,该是行色匆匆的人们要回家了。
直到街上再无一个波动的灵魂,街边的铺子熄灭最后一盏灯,余烟缓慢地挪动到少年跟前。她摘下一直佩戴在腰间的玉佩,掏出兜里仅剩的两个金币。余烟犹豫了片刻,全给了眼前的少年。
接着她踉踉跄跄的继续往前走,走进无垠的夜色里,风雪伴着她。
她心中有很多疑惑,亟待解决,但她现在脑子满是乱七八糟的念头,理不清,道不明。
夜色中,她穿过了小镇。雪落得很大,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个湖面上。踩上去的瞬间,她听到了冰裂的声音。要放手一搏吗?她有些犹豫,她顿了片刻后继续往上踩过去。每一步都伴着冰裂开的清脆声音。
果然,没走几步冰面就碎裂开来,她掉进了湖里,刺骨寒冷。
她的肺里灌满了冰冷的湖水,呼吸困难,但她没有挣扎,她在赌奇迹的出现。
漆黑的湖水中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
余烟的心跳一点点减弱。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飘过,她要死了吗?人都说将死之人往往会回顾自己一生,她的一生太过短了吧,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要枯萎了。
就在她意识模糊,快要见到黑白无常时,脑海中传来气愤的声音:“我不允许你这样对待我的身体!快醒过来!”
余烟以为自己窒息得出现了幻觉,不然她怎么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对她张牙舞爪地怒吼。定睛一看,这女孩长得跟俞缊几乎一模一样,然后她明白,这回赌对了。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发现自己已经悬空,飘在湖水中,俞缊的身体却在不断往下沉。她还在错愕,就见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把她拉回了俞缊的身体里。
在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开始拼命往上游。撞开快要冻住的湖面,探头出来时湖面积雪已深。
空中纷飞的雪花像鹅毛般簌簌往下落,比之前更大了。
余烟趴在刚冻住的湖面上,失声笑了起来。她知道这具身体围绕着许多谜团,她落入湖中时只想着随便出现些什么吧,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她需要一个寄托,一个支撑......没想到把俞缊逼出来了,这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这不是笑的时候,先出了这个冰面……”余烟听着俞缊气急败坏的声音,觉得异常悦耳。
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呢!”
湿透了衣服黏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余烟冻得嘴唇发白,牙齿打颤。贴着冰面,一点点的往前滑到了湖边。
靠在岸边,余烟气喘吁吁地说:“喂!你是不是得交代一下啊,俞缊妹妹。”
“谁是妹妹啊,我是姐姐。”脑海里想起俞缊的声音。
“算起来我确实比你大,在我们那里,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你才十六岁吧?”余烟慢慢地说道。
“你既然在身体里,为什么不出声呢?”
“难道我占了你的身体,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我也是最近才清醒过来的,每次醒来的时间都不固定。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我身体里?为什么我们能同时存在,我之前也不清楚。”
“你说之前不清楚,那么现在清楚原因了?”
“嗯,可能与我身体有关,在邬琊给我放血的时候,我们都很虚弱,灵魂被迫往外走,身体里却还有其他灵魂正在往里钻。要不是外祖父突然出现,我们只怕不能在这里了。”
“那为什么你落水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入住了你的身体呢?”余烟问道。
余烟从俞缊的身体醒来时,俞缊刚落水没多久。从那以后,她像一个旅客,寄住在俞缊的身体里。
“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是昏迷状态,完全不记得了。”
“你说你外祖父救了我们,为什么把我们丢在冰天雪地里啊?”
“我从来没见过他,只听说他痴迷修仙,很早就游走尘世了。至于把我们丢在冰天雪地里,我也想不明白啊,可能我不是亲生的吧......”
“对了,你从什么时候察觉到我存在的?”
“在邬笾的幻境里。后来好几次我都感觉到了。”余烟提起邬笾就觉得晦气。
邬笾就像一条美艳的爬行动物,要是被他盯住啊,那就麻烦了。要不是因为他和邬琊之间的斗争,余烟也不会遭此一劫。
余烟一路上遭遇了很多次袭击,数次陷入各种幻境,但想起在邬笾手里吃的亏,还是脊背一麻。邬笾擅长幻术,落入他的幻境里就要做好像耗子被猫逗的准备。
余烟暗暗发誓,等有一天她学会幻术了,也要邬笾尝尝她在幻境里的遭遇,
“……你有没有觉得冷?我感觉血液快要被冻住了。”余烟感觉身体冻成冰块了。
“没有啊,我现在处于没知觉状态,控制不了身体……”
“是不是我比你虚弱的时候,你才能控制身体啊?”余烟根据这几次的经历猜想。每次她很虚弱时,她都能感觉到俞缊的灵魂波动。
“也许吧,那你现在要好好保护我的身体,我还没见到我哥呢。”俞缊说完,沉默了。
“我也很久没见我哥了。”余烟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来他是死了吧……”
“......你能不能走?我看你已经快要冻僵了,再不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只怕我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俞缊看着已经结冰的衣服说。
“这里天远地偏,没有人家,一时半会只怕还暖和不了。最主要的是身上没钱……”余烟意识游离,有气无力地说。
“嗯?你出门在外不带盘缠吗?那就先用我的玉佩典当吧。”
“嗯……带了两个金币,已经送出去了。至于你的玉佩,很抱歉,也送出去了……”
“玉佩你送给谁了?那是哥哥给我的,还能不能找回来啊?”
“抱歉,不该随意动你的东西。送给了一个小少年,看起来比你小一些,他好像很缺钱……”
“小少年?你说的是瘦瘦的,戴着孝衣的男孩吗?”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了当时不阻止我啊?”
“他站在湖对面,正朝这边走过来呢。”
余烟试图活动四肢关节,但由于失温严重,太过僵硬了,一点力也使不上。她感到心跳得很慢,意识也逐渐模糊,再不采取措施,只怕要失温而终结了。
“你能叫他过来帮忙吗?我好像动不了了。”余烟抱歉地说。
“除了你,我好像不能跟其他人交流,他们看不到我,我控制不了身体……”俞缊试图控制身体站起来,却毫无动静。
“他过来了,他看着我们,好像被吓了一跳。喂,你可不能昏睡过去啊,我控制不了一点身体。”
“嗯……”余烟觉得俞缊的声音好遥远,断断续续的,听也听不清楚。
俞缊看着那个瘦瘦的少年探了探自己身体的鼻息,随后迅速背起她和余烟的身体往回跑。
余烟醒过来时,那个瘦峭的少年正在挨大夫的数落。她试图唤俞缊,却毫回应,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那个少年见余烟醒了,一下子跪到了余烟跟前。余烟还是没有感受到少年灵魂的波动,他的身边很安静,没有其他灵魂的躁动,这让余烟感到舒心。
那少年不顾余烟的阻拦,自顾自地说:“我叫覃月,十分感谢姑娘的帮助,我愿为姑娘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姑娘就是我的主人了……”
“打住,打住……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余烟连忙打断覃月的话。
“姑娘大义,出资让我安葬爷爷,覃月无以为报,愿为姑娘当牛做马。”
余烟叹了一口气,思索再三后说道:“你看昨天那场雪是不是落满了大地,既然落到了我头上,也落到了你头上……”
余烟斟酌后继续说道:“我帮助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况且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两不相欠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头昏得厉害,麻烦帮我叫一下大夫。”余烟怀疑自己病得不轻,一口气对覃月说完后就昏了过去。
大夫过来后检查了发现没大问题。问覃月:“你跟这个姑娘什么关系啊?”余烟不是当地人,看着就跟覃月没什么关联。
覃月踌躇了半天,才小声说:“恩......恩人。”
“既然是你的恩人,那就把药费付一下。”大夫看着覃月单薄的身体,双手紧紧的抓住身上本就不厚的衣服,口袋肯定比脸还干净。然后看着躺着的余烟,浑身的伤,特别是手指,几乎要被冻坏了,更别说身上哪怕还有一个子。
大夫仔细一想,这次恐怕回不了本了,有点后悔当初救下她,不过谁叫他宽宏有爱啊!大夫自己坐在一旁感叹自己的壮义之举,没有注意到覃月纠结的样子。
“这是你的玉佩?”大夫拿起覃月递过去的玉佩,带着怀疑的语气说道。玉佩质地温润、细腻、颜色晶莹,里面有一丝模糊的熟悉气息。
覃月见大夫神色异常,急忙说道:“不是我的,是恩人的,她先前送我了。”
大夫看着玉佩,又看着余烟,心中惊疑不定。
覃月看着大夫不信任的样子,忐忑的说:“先把它抵在这里,等我赚够药费了就来赎......可以吗?恩人也先借住在这里可以吗?”
大夫看着覃月思考了一会,同意了他的请求。
傍晚时分,余烟醒了过来。她再次试图唤醒俞缊,却只是徒劳,脑海中毫无动静,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吧?她多少有点沮丧。
她想坐起来,刚动一下就发现浑身酸痛。耳边传来散漫的声音:“别乱动了,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样躺着吗?”循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个青年男子靠在门板上,把玩着俞缊的玉佩。
余烟看到一张非常普通的脸,五官都是漂亮的,但是合在一起却记不住长啥样。重要的是余烟感受不到他灵魂的波动,确切地说他的灵魂波动频率非常小。
在陌生的环境里遇到这样陌生的人,余烟浑身每个毛孔都在紧张,但她强作镇定的问:“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当然,这个世道,除了我这样的好心人,还有谁会救一个陌生人!”
“你手上的那块玉佩,可以还给我吗?是我......”
“那可不行,你全身上下,就这块玉佩值钱了。”
“那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吗?”
“当然......额,当然不......”就在大夫抓耳挠腮的想怎么解释时,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是我换的。”
有点像黛琳的声音。余烟有点想黛琳和墨羽了(俞缊的两个侍女),不知道这么久不见,她们是否还安好?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姑娘端着汤药进来了,一看她跟大夫就是亲兄妹,就连灵魂细微波动的频率都一样。
大夫出去了,那位姑娘扶着余烟坐起来。余烟仔细探查了她的灵魂,没有感到危险的气息。
每个灵魂都会反应出对应生命体的状况,包括健康、情绪、秉性等等,但如果修为高的人故意隐瞒,余烟也是感觉不到的。
余烟一时两难。徐峻找不到她,黛琳和墨羽就有可能被带到京都逼供。她必须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做出改变。
余烟问:“姑娘,请问往京都怎么走呢?”
“哦,对了,我叫余烟。”
“我叫锦璃,姑娘要去京都?等我哥回来可以问他。说起来,姑娘怎么会走进这个小镇呢?”
听到锦璃这么问,余烟内心感到不安,简单说道:“我跟同伴走散了,在雪地里迷路了,就走到了这里。”
“哎,那姑娘先喝药吧,等我哥回来后再问他。”余烟喝了锦璃端过来的药,太苦了,她费了番力气才忍住没吐出来。
待天色完全暗下去,月亮升到正空,锦渊大夫才拎着罐子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一身狼狈的覃月。
许是余烟和锦璃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锦渊主动说道:“今天刚好是鱘鱼出来的日子,本来打算多捞一些,结果遇到了这个小鬼,摔得鼻青脸肿,就提前回来了,害得我都没捞满罐子……”他没说罐子里的三条鱘鱼有两条是覃月捞的。
鱘鱼鲜美异常,在小镇价值高。但它生活在险峻的川泽之地,喜欢在安静无光的时候出来觅食,不易捕捉。覃月本想多捞一些买钱攒医药费,不过因为自己技术不到家,摔了好多跟斗。
“你怎么摔得这么严重?”锦璃提着灯看了看覃月脸上和手上的伤口,不等锦璃回答,她继续说:“先洗干净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妹妹,今晚吃清蒸鱘鱼吧,好久没尝尝你的手艺了。”
覃月听到锦渊这么说,也不去洗手了,眼睛紧紧的盯着锦渊手中的罐子,紧张的说:“我打算卖了攒药费……”
“虽然有你的一部分,不过我都救你恩人了,你不会还介意一条鱘鱼吧?”
“可是……”
“覃月,你先跟锦璃姑娘去处理伤口,我有话对锦渊大夫说。”余烟听他们说起来没完,心里着急。
“锦渊大夫,你知道京都离这多远吗?”
锦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余烟看。余烟被盯得发毛,才听他慢悠悠的说:“余姑娘既然能进入小镇,必定有过人之处,只是姑娘能进来,想出去可不太容易......”
说着就看了屋子一圈,余烟心想屋子就这么大,还能看出花来?锦渊接下的话,还真让余烟吓得两眼一花。
锦渊关紧门窗,打开一旁切药的机器。
在机器嗡嗡声中,锦渊说:“这个小镇只进不出,我和锦璃来到这里十来年也只有你一个生人进来。”
“!!”
“别急,听我慢慢说......”
锦渊和锦璃受离渊境主之托,前去寻找离渊境主故人之子。出发时离渊境主给他们施了咒,让旁人看不出他们的容貌,方便行动。
结果他们误入这里后怎么也出不去了。现在他们身上的咒慢慢失效了,再不出去,恐怕就要危险了。
余烟听完后仍然有些疑问,“你说你们误入这里后出不去,是怎么发现的?”
“那时锦璃受伤了,处理好伤口后大概四五天我们就打算离开。只是不管走多远,到月亮升起后就会回到小镇。唉,出发时身上这身衣裳颜色还很亮丽,现在早已看不出当初的颜色了!”
听到锦渊这么说,余烟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又疑惑了,“你说不管走多远,月亮升起时就会回到小镇,你和覃月捕鱼回来也是被迫的?”
“这就是关键了!我发现覃月掉到峡谷中时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他之前也会受到约束,遇到你后就不受约束了......”
文瑜听完都惊了,这算什么事啊!真怀疑这个世界的怪事都被她遇到了!
不等余烟继续惊讶,锦渊的另一个说法直接把她砸晕了,“还有你刚来这里时,身上的气息跟境主很像,我当时还怀疑你是不是境主派来的,不过你后面气息淡了......嗯,应该说从你伤口开始愈合,你身上的气息就变淡了。”
“你不会是想说,我们出去的关键是让我再流血吧?”
“可以试试,这是目前最有可能出去的方法。”锦渊不像之前那么散漫,一本正经地说。
听了锦渊的话,余烟人都麻了。这叫什么事啊!不过为了能出去,她还是同意了锦渊的想法。
几天后,余烟可以下地走动了,他们收拾好行李,悄声离开了住所。余烟进来的那条路早已不知所踪,锦渊带着他们沿着险峻的溪流走。
余烟腿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走得久了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锦渊环顾四周,思索了一会,决定暂时休整一下。
余烟看着山谷两边的山峰又高又险,终年积累的白雪给它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像是亘古的神祇,随意探视就是对它的不敬。
山谷的风吹来,刺骨寒冷,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余烟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仔细去听,却只听到风吹雪落的声音。余烟看了看大家,见他们没有什么异常,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歇了片刻,一行人继续赶路,不知走了多久,渐渐听到听到溪水流动的声音,山谷两侧的积雪也越来越少。余烟忍不住问:“我们到哪里了?锦渊大夫,已经走出来了吗?”
“不清楚,还要继续往前走看看......”锦渊看了看周围慢慢说道。
继续往前走,溪流变得开阔,积雪开始融化,两边的山峰向前延伸,连绵不绝,山间云雾缭绕,与之前的环境迥然不同。涓涓流水汇入江中。
看着薄雾笼罩的江面,余烟心里莫名一跳:其中不知蕴含多大的危险?
“应该离开了。”锦渊慢慢悠悠地说。
“中途我们休息的时候,不知你是否感到某些不同,风中夹杂着神的低语,不过说的什么我没听懂......”锦渊顿了顿,继续说。
“这条路我走过很多遍,受到的束缚最小,只是每次都只能走到我们停下的附近,就不能继续往前了。好像某种力量在拉扯,每次继续往前走就会被拉回去......说起来,我也好奇余姑娘身上到底有何奇异之处?”锦渊说完一动不动的看着余烟。
余烟看着手上的伤口,“之前你说需要我流血......看来是真的......”
“之前我瞎说的......”锦渊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见锦璃过来问:“哥、余姑娘,我们现在怎么走啊?”
锦渊回过头对锦璃说:“不着急,等月亮升起后看会不会变回去,不然不是白走了。”
听完锦渊的话,大家忐忑不安。等到月亮越升越高,他们还在原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锦璃看着月亮落下去的方向,说:“哥,我们怎么去京都啊?这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锦渊看了余烟一眼,对锦璃说:“妹妹,我们不去京都。”
“那我们去哪里啊?余姑娘要去京都,她自己也不熟悉啊?”锦璃不解的问道。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我们先去找离渊境主。至于余姑娘,她跟我们一起回离渊。”
余烟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急了,“我什么时候说去离渊了?”
“你不去可以啊,那玉佩我要拿走。”
“好......锦渊大夫,你诈我啊!”
锦渊本就没抱希望余烟会同意一起回去,不过跟余烟相关的玉佩总得留给离渊境主看后才放心。
余烟想着玉佩给他也行,他的灵魂波动不像在说谎,改天还能找回来,在她手上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
“那覃月也跟着你们一起吗?”
锦渊有点疑惑地说:“覃月不是跟着你的吗?”
“跟着我?”余烟一头雾水,“不是,我以为覃月是跟你们一起的啊?”
大家相互望来望去,都懵了。余烟刚想问覃月的想法,就见他眼眶红红的,好像多说一句就要哭了。
锦渊无奈,只好问:“喂,小鬼,你怎么想的?”
“我跟着余姑娘,余姑娘是我的恩人......”覃月看了余烟一眼,低着头低声说道。
余烟想着覃月那静止的灵魂,带在身边说不定能降低灵魂波动带起的喧嚣对她的影响。
余烟对覃月说:“好吧,那你跟着我,但是我比较穷,可能会经常饿肚子……”
余烟还没说完,江面上的薄雾有意识般朝他们涌来,锦渊急切地说:“屏住呼吸……”
话音未落,他们纷纷被薄雾笼罩,瞬间失去了意识。
薄暮西沉,船行江中。
余烟醒来时在船上,她已经记不得怎么从那场雾中脱身的了。
船上异常颠簸,余烟昏迷时感觉不到,醒来了只感到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覃月端着吃食进来时,余烟正吐得七荤八素。覃月匆忙放下吃食,给余烟递过去一碗水,余烟漱口后喝了两口水,感觉好多了。
“覃月,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醒来时就在船上了,船家说是一位白发老者付的船费,让我们前往京都。”
白发老者?难道是俞缊的外祖?每次遇险都有他的身影,却从来不见她,真是一个怪人。
“覃月,你和你爷爷一直在小镇,还是后来进入的?锦璃和锦渊也在船上吗?”余烟怀疑这是俞缊外祖做的一个局,只是做局的目的是什么她暂时还没想清楚。
“我和爷爷是意外闯入的,我那时刚会走路。爷爷说等待有缘人来会带我们离开……”
搞半天余烟是那个有缘人啊!
覃月翻了翻口袋,取出一封信给余烟,“船家说这是白发老者留下的。”
余烟快速扫了一眼,“他们回离渊了,让我们去京都,说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给我们留点盘缠。”
几个日升月落后,余烟适应了船上的颠簸,虽然还是晕船,但不再吐了。比较令她惊讶的是,覃月一点也不晕船。
清晨,船上还没有那么吵,余烟站在船尾透气,冷风吹得她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不少。
江岸浅滩上雾气蒙蒙,四周气氛惨淡,在辽阔的江面上,一艘船泊何其渺小,好像一个浪打过来就能把船只掀翻,溺亡的人像飘落的雪花融入江水,悄无声息。江中的鱼虾会在短时间内清理完尸首,只留下干净的白骨沉在江底,再也不见天日。
严寒散开了余烟的发丝,她没有管,任由它们在风中狂舞。她注视着船只推开的浪花,试图驱散脑海中种种纷杂的思绪,却是徒劳。
夜幕降临,周围完全变成恐怖的黑暗,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峦更加险峻,船只融入黑暗中,寂静化为雪花从天而降,一阵风吹来,视野就模糊了。
她想大吼一声,冲破这无边的孤独。尽管她早已知道,她无法拥有平静的生活了,但还是乞求获得解脱。
船行到一处废弃的驿站时天色已晚,前面有几艘船吃水很深,应该装有重物,余烟所在的船没有靠拢过去,而是停泊在对岸。
深夜,船舱里冻得像结冰了,余烟被冻醒了。听到忽远忽近的哭声,像是小孩,哭了好一会儿还没停下来。余烟想这是什么石头啊?这么能哭。
余烟刚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见江岸上有黑魆魆的人影走动。
余烟小声叫了覃月,平时警觉的覃月却毫无反应,余烟摸黑越过屏风,走到覃月床前,伸手摇了摇覃月的床,听到覃月迷糊的说“主……人……”,一边悉悉索索的坐起来。
“嘘……以后叫我姐姐。好像有盗贼,我们去叫船家。”
余烟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拉住了覃月的手,突然发现覃月的手很烫。余烟连忙摸覃月的头,也是烫得厉害,覃月肯定发烧了。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你怎么不说啊?”
“我……”覃月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
“唉,别说了,我们去找船家,顺便拿点药。”余烟边说边牵着覃月的手往船头走去。
天空中月色很明亮,余烟牵着覃月很顺利的找到了船家,敲了敲船家的房门,焦急的等了一会才见船家出来,船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余烟快速跟他说明了情况。
船家还没来得及准备,余烟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灵魂波动,抬眼看去,只见一群盗贼向对面几艘船冲去,余烟口比脑子快,大声的叫,“有贼……有贼……”
叫喊声惊动了周围船只上的人,一瞬间耳边充满了各种尖叫声,刀剑碰撞的声音。
船家听到余烟的叫声,一把捂住余烟的嘴,低声警告道:“你不要命了,一个小女娃……”
船家让余烟和覃月藏好,快速地吩咐船上的护卫做好准备。
没一会儿,盗贼砍开船的后门,前后刀戟乱刺,船上的人向盗贼请求饶命,盗贼却毫不理会,一边收敛钱财,一边刀剑砍戳个不停。
余烟先感到灵魂剧烈波动,接着波动减少,然后才听到苦痛的呼喊声,落入水中的声音。余烟吓得浑身发抖,握住覃月的手都是汗津津的。
覃月脑袋被烧得晕头转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勉强清醒片刻,看着没有关严实的舱门,想要把它关紧。
覃月刚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动手,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门外的人举着火把,火光映照下显得他脸色异常苍白,左边眉间的黑痣显得更加明显,不过他眼睛好像不太好,看了一圈才聚焦到覃月身上,举起手中的刀就向覃月砍去。
覃月病糊涂了,没反应过来躲开,余烟急切的喊:“覃月,躲开......”,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具朝灵魂波动的方向扔去,用力过猛,导致手好像脱臼了疼得厉害。
茶具扔偏了,碎在覃月脚边,盗贼听到声音后往旁边退了一下,火把掉在了地上,刀偏了过去,才让覃月逃过一劫。
“原来是你!”
盗贼听出余烟的声音后急步朝她走去,“你破了我的咒,让我损失惨重,就拿你的灵魂来抵吧......哈哈哈哈......”
余烟看着他疯魔的样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绕着桌子跑,但船舱就那么大,没跑几步就被捉住了,盗贼捉着她往外走,她被扼住咽喉,动弹不得,僵硬地随着盗贼走动。
覃月见余烟被抓住了,急得眼睛都红了,但自己脑袋昏沉,想不出好的办法,抓住一个东西就朝盗贼打去,自己站不稳,打偏了,胳膊反被盗贼砍了一刀,鲜血直流。血流出来,好像把他体内过高的温度也带走了一些,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见余烟被盗贼掐着脖子,面色发青,直接朝盗贼扑过去,盗贼举刀砍过来,他徒手接着,手上顿时鲜血淋漓,盗贼见他不要命的样子也被震住了,愣了片刻让覃月得到机会一把夺了手中的刀,仓惶间放开了余烟,同覃月扭打起来。
余烟重新呼吸到空气,捂着脖子咳个不停。见覃月处于劣势,急忙过去帮忙,扭打间被盗贼一用力,摔倒在了船舷上,脚被船舷索绊着,一下子倒翻下去。头朝着江底脚朝天,耳鼻都灌了水,冰冷的江水浸得她全身寒冷异常,她想这次可能真的完蛋了。
覃月见余烟掉入江中,什么都没想,直接就跳了下去,想要抓住余烟,却只来得及抓住一截衣裳。
这边余烟和覃月双双落入江中,另一边也斗成一团。
盗贼头目被捕,主事人江宁气愤其竟然敢劫持王府货物,吩咐施以酷刑。
盗贼熬不住,神形具变,一边求饶,一边说自己有秘言相告,只要能免于一死。手下苍翎来说明情况后,江宁思索片刻,就同意先听听是什么秘密,是否值得。
“好,既然他有秘言一换,不妨先听听。”
苍翎退下去不久就带着盗贼头目来到江宁面前。盗贼头目两股颤颤,匍匐在地,满口胡言乱语,听不真切。
江宁听得不耐烦了,一挥手,苍翎提来一桶盐水浇在盗贼头目身上,盐水渗入伤口,盗贼头目痛彻心髓,顷刻间就恢复了神志。
“说吧,你有什么秘言,倘若不让我满意......”江宁说着就停下来盯着盗贼头目,目光冷得让人感觉身处极寒之地。
他一转身,盗贼头目又被泼了一桶盐水。盗贼痛得满地打滚,连连求饶“求大人饶命,小的说......此次打扰大人,非小的本意,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小的也不敢打扰大人座驾......”
絮絮叨叨说半天,说不到重点,江宁不耐烦了。
苍翎刚想再泼盐水,盗贼头目马上说“小的军师有神力,施了法蒙蔽大人,才让小的有机可乘......只是小的还没得手......”
“你还想得手......”苍翎踢一脚,盗贼歪倒在地,躲开了,忙说“不敢不敢......”
江宁听完后面色一变,说道:“苍翎,让他继续说。”
“小的刚靠近船身,就听到一女子高呼‘有贼,有贼’,军师一听,直叹不好,说他的咒术已被破解,没等小的询问,就朝发声处奔去,小的刚想追去,就被大人捉住了。
......
浓雾笼罩着大地,月亮冷冷的挂在天空中。浓雾中隐约可见头影窜动,随着浓雾水波般的晃荡几圈,浓雾中的人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再往前飘,浓雾散去,大地的轮廓清晰起来,地上躺着的人像睡着了,神情各异。
一阵古老的歌谣渐渐在风中飘散,躺在地上的人汇成一条黑色的长河,步调古怪的一路向前,直到再也分辨不出一个单独的人。
在这条“黑色长河”流动过程中,一只鸟在空中飞来飞去,像是监工,突然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优美的扭转身子,月光下它的眼睛散着光,仔细一看它眼中的光在不停的跳动。
“别盯着它的眼睛看。”
余烟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俞缊的声音,“你又出现了啊,你之前去哪里了?怎么感应不到你......”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随着耳边手划拉水的声音响起,余烟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感受到了江水的寒冷。
“刚才的是梦境?”余烟疑惑的问道,这梦也太真实了吧,梦中她几乎能感觉到雾的寒凉。
“是,也不是,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的灵魂莫名出窍了,应该是受到什么影响了。”
“所以我的灵魂受到影响你才能出来?”
“我一直在,只是之前太微弱,多数时间都在沉睡。”
“你还会游泳啊?”余烟突然感觉好像没那么孤独了,好像老朋友突然出现,好多话想说个不停。
“本来不会,上次在湖里极限下突然就会了。你能不能拉一下覃月?我一只手划动好累啊!”俞缊看着昏睡过去的覃月,渐渐感觉手使不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