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云兮穆寒霄是小说《盼她以身殉夫,她芙蓉楼里宴宾客》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和煦的晚风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盼她以身殉夫,她芙蓉楼里宴宾客》的章节内容
八月秋近。
暑热未消,蝉鸣依然聒噪。
巳时,乡间一处清幽的庄院。
门前青草掩映的路上,停下一辆破败不堪的马车。
陈旧污秽的车厢帘子猛地撩开。
跳下两个黑黄着脸色的老年仆妇。
两人的脚刚落到地面。
一道赤白的光束骤然间划破晴空。
弹射着火花,猖狂,骄纵,冲着两人直劈下来。
两个仆妇头发炸开,脸色一瞬间黢黑成炭。
竟也没被劈死!
都摇晃着粗鄙肥壮的躯体,渗白着牙齿,恶言恶语地骂。
“这该死的天气,怎晴空下了霹雳?”
“不长眼!我们不曾做什么亏心事,劈我们作甚?”
两人火大,却又斗不得天。
都握着拳头,气汹汹,恶刹刹地冲上院门前的台阶。
“啪啪啪…”地拍打两扇木质的院门。
“开门,快开门!”
“我们奉侯太夫人之命,来接云姑娘回習安侯府。”
两人敲了半晌,院内无一人回应。
眉粗眼大的仆妇,手扒着门缝往院子里窥视。
还算宽绰的庭院里,芙蓉花盛开,竹帘垂挂。
两个身穿素色衫裙的丫鬟。
腰间佩戴着宝剑。
绷着俏丽白皙的脸,泥塑一般立在廊檐下。
仆妇霎时气崩碎了老牙。
愤然:“还以为里面的人死绝了,弄了半晌是不屑搭理我们。”
另一个身长足大的仆妇气出心疾。
捂着胸口,喊打喊杀的威喝。
“雪竹雪梅,板僵身死了吗?再不开门,当心扒了你们的皮!”
细条身材,鹅蛋脸的雪竹,挪动脚步,捱到门后。
闷声闷气地回:“主子吃了药,方才得睡。虚弱之人受不得惊扰与颠簸,柳娘戚嬷嬷,请回吧!”
半个月内,这已是習安侯府第三次派人来接诺云兮。
前两次派马车来接,连诺云兮的影子都未见到。
马车回返的途中,还都遭到一伙来路不明的悍匪拦路抢劫。
習安侯府的马车被砸,马被抢走。
接人的男仆女仆皆是鼻青脸肿。
裹着芭蕉叶回的習安侯府。
两次都未接回打小被逐出習安侯府的诺云兮。
侯太夫人一个长辈被晚辈忤逆。
感到自己的尊严被诺云兮踩到了脚下。
那种耻辱,比拿刀剐了她还痛苦。
她寻思着多派些奴仆将诺云兮绑回去。
一恐惊动官府,二恐京城百姓知道了笑话。
習安侯府名声在外。
一直不受京城达官显贵们的待见。
再若将仅存的一点颜面丢掉。
習安侯府怕是要垮塌下来。
侯太夫人苦思冥想。
选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厮,驾驭一辆入不得悍匪眼的马车。
配上两个擅会欺主的恶奴。
第三次势在必得的来到诺云兮居住的芙蓉斋。
柳娘戚嬷嬷对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信心十足。
结果却被诺云兮“啪啪啪”地打了脸,依然吃了闭门羹。
二人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在诺云兮的眼里。
她们只是长在狗屁股上的两根毛,经常被狗屁哧来哧去。
柳娘戚嬷嬷交换了下眼神。
觉着面子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便异口同声,恃强凌弱的说起硬话。
“我们是侯太夫人身边的人!别说云姑娘病了,她就是病危将死,也要爬起来,跟着我们回習安侯府。”
奴大欺主!
雪竹气胀紫了脸。
她胸脯起起伏伏,失了声音。
站在廊檐下的雪梅,瘦削的身躯一挺,柳眉一竖。
“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她立了凤眼,细蛇腰一叉。
隔门与两个恶奴对峙。
“两位莫非热昏了头?我们主子八年前被侯太夫人剔出诺姓族谱,早已不是習安侯府里的人。
你们嘴里喊着云姑娘,也摆明了我们主子不再是習安侯府里的千金大小姐。
習安侯府规矩森严,我们芙蓉斋也有规矩。
主子不发话,我们为奴为婢的,哪里敢给你们开门?”
柳娘戚嬷嬷都让雪梅的话噎住。
两人僵着凶肉横生的乌黑脸。
扬起衣袖,“呼呼”地扇凉风。
八年前,镇守大夷朝北疆多年的左领军大将军诺腾风。
携妻女,请旨回京奔丧。
在京都北门外遭到一伙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夜袭。
一代枭雄,陨落于一枚有毒,又是黄金打造的柳叶镖下。
先皇穆寒渊念诺腾风劳苦功高,追封習安侯。
赏赐金银珠宝.田产.府邸.商铺。
安抚诺腾风留下来的孤儿寡母。
诺腾风的亲生父母半年前相继过世。
老太爷的妾室吴萍,曾是肖太后的洗脚婢。
老太爷老夫人一死,她便仗着肖太后的势,扶正了自己。
捡了漏般坐到習安侯府老太君的位子上。
吴萍生了两儿一女,尚未成年。
加上诺腾风的妻女,習安侯府的主子共有六位。
一家人在京都东街尽头的習安侯府相安无事的住了小半年。
一个消息在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不胫而走。
美艳不可方物的習安侯夫人叶舒舒耐不住寂寞。
与府中一个俊气十足的护卫私奔了。
習安侯唯一的嫡女诺云兮,因母亲不见,变得乖戾跋扈,不服管教。
市井传言,八岁的诺云兮屡次顶撞府中长辈。
犯下忤逆大不孝之重罪。
侯太夫人吴萍盛怒。
征得肖太后的认可,请来诺姓阖族耆老。
将嗓子喊哑,仍哇哇大叫的诺云兮绑到祠堂。
侯太夫人站在祠堂廊檐下。
词严义正的教训了一顿跪在祠堂里的诺云兮。
最后拿出太后的权威。
强逼族长诺腾丰,将诺云兮的名字从诺姓族谱上划掉。
京都百姓纷纷传言,侯太夫人如此狠绝,都是有缘由的。
自古以来,女子入不得族谱,进不得祠堂。
而诺云兮作为習安侯唯一的血脉,既入得了族谱,又进得了祠堂。
侯太夫人吴萍虽然由妾室扶了正,却上不了官府的花名册。
更不被诺姓族人认可。
侯太夫人吴萍不得不再次抬出肖太后的名头。
逼迫诺姓族人允许她和她的两儿一女入诺姓族谱,进诺姓祠堂。
京城百姓笑谈:“侯太夫人若不是有肖太后撑腰,诺姓族人鸟都不鸟她。”
诺云兮被逐出習安侯府的那日。
侯太夫人当着诺姓一众族人。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送别诺云兮。
并且仁善大度的赏给诺云兮两个七八岁的丫鬟,还派了辆马车。
却背地里交代赶马车的奴才。
势必将三个幼小的女孩子抛弃到离京百里的西落山下喂虎狼。
一个月前,征战在外的晋王穆寒霄班师回朝。
据说饮酒过量,猝薨于皇嫂肖太后的庆功宴上。
作为晋王最“敬重”的皇嫂。
肖玉燕太后为晋王未娶一妃一妾就英年早逝,而痛惜不已。
她下旨在世家门阀,文武百官家中,选一绝色端庄又聪慧明理的千金大小姐。
嫁与已薨的晋王为妃。
选中的千金大小姐与晋王的牌位拜堂成亲。
为停棺在府的晋王守孝三年。
三年后殉葬。
与曾经位高权重,地尊位绝的晋王一同埋入穆家皇陵。
太后的懿旨一出。
家有女孩儿待嫁的达官显贵们瑟瑟发抖。
千金大小姐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習安侯府的主子们却欢喜若狂。
女人们盼着与皇室攀上亲戚,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男人们想着升官发财,永享泼天的富贵。
原本上了礼部花名册的是侯太夫人十四岁的女儿诺腾凤。
一大家子人却都想着将诺腾凤换成诺云兮。
为此,侯太夫人吴萍备了大礼,进宫向肖太后请旨。
希望准许诺云兮替换诺腾凤参选晋王妃。
肖太后倒没驳侯太夫人的面子。
应允诺云兮代替诺腾凤参加九月十七日的晋王妃大选。
并且暗示侯太夫人,遴选晋王妃只是走走过场。
晋王妃的位子非習安侯府的千金大小姐莫属。
并且许诺,晋王妃殉葬后,赐立贞洁牌坊。
并给予失去亲人的習安侯府发放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習安侯府的主子们怎么也没想到。
诺云兮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
竟然对从天而降的富贵不屑一顾。
她大逆不道的驳了侯太夫人的命令。
拒绝回習安侯府!
習安侯府主子们的大脸让诺云兮隔空打肿。
都恼羞成怒,拍桌子踹椅子的骂。
“这等光耀门楣,名留千古的幸事,别家想求也求不来,她倒拒绝。
不识抬举的东西,和她那个下贱的娘一样,永远上不得台面。”
柳娘戚嬷嬷临来之时。
侯太夫人恨大夷朝不倒似的下了死命令。
“再若接不回那个贱丫头,全都乱棍打死。”
柳娘戚嬷嬷久等门不开。
又热又燥,都生出了一肚子火气。
“再怎么说,云姑娘的身体里流着侯爷的血。
太夫人的话她势必要听,太夫人的人她慢亵不得。”
“戚嬷嬷说的甚是!见我们如见太夫人亲临。
我们给足了她体面,她却如此慢亵我们,这是“啪啪”打太夫人的脸。
她一个晚辈,不尊不孝,大逆不道,我们没必要与她客气。”
柳娘嘴角狞出吃人的狠戾。
粗壮的身板舍出命般撞击着紧闭的院门。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冲进去抢人!”
雪竹雪梅都随了主子,越戳越勇。
为了主子,她们随时随地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两人拔出腰间佩戴的宝剑。
厉声申饬:“大夷朝律法:私闯民宅,格杀勿论。两位若嫌命长,只管闯进来。”
柳娘素日里仗着侯太夫人的势,在習安侯府里横着走。
她双手沾过诺家三位主子的血。
吴萍一个妾室能坐上侯太夫人的宝座。
她柳娘可是掏过大力。
头顶侯太夫人意旨的她。
岂会将大夷朝的律法放在眼里?
“小顺子,别装死,过来将门撞开。”
“婶子大娘,我跑肚,要…要拉出来了。”
赶马车的小顺子,人虽小,却痰未迷住心,脂油未蒙住窍。
他捂着肚子,苦皱着小脸。
惶慌着往路边的桃树林里跑。
“柳娘,云姑娘将来是要做王妃的人,我们做奴仆的得罪不起。
依我看,我们不如慢慢与她商酌,静静地等待。云姑娘何时开门,我们何时进去。”
小顺子不愿意做炮灰。
戚嬷嬷也没愚蠢到自掘坟墓。
柳娘在習安侯府里天天吃炮药,逮谁骂谁。
看谁不顺眼,拉过来往死里打。
她可不是能等主子的奴才!
对一同来的两个伙伴失望透顶。
陷入孤军奋战的她又没半点招数。
心态一瞬间崩塌,无所顾忌的骂。
“馕糠夯货!她那算什么王妃?左右不过是个寡妇,还是等着给晋王殉葬的寡妇。
大热的天,摊上这么个晦气的差事,她还拿乔着不给开门。
明摆着临死拉我们给她垫背!”
柳娘一时骂出兴头,言语不过脑子的胡嚷嚷。
“给她体面不要,难道要等着太夫人派人来抢?哼!惹恼了太夫人,当心抢回府中打板子。
打人我可不外行!赶那夜深无人,用绳子绑住。拿帕子堵住嘴,照死里打一顿,往井里…”
戚嬷嬷脸上的凶肉抽搐了一下。
伸手去捂柳娘唾沫星子四溅的嘴。
“休要胡言乱语!当心言多有失,招来无妄之灾。”
“嘎吱!”
芙蓉斋两扇紧闭的大门骤然打开。
雪竹雪梅跑了出来。
两人剑横胸前,将柳娘戚嬷嬷逼退到台阶下。
台阶之上,走来弱质芊芊,脸色苍白如雪的诺云兮。
她一袭平纹缎素白长裙。
腰间系着浅蓝色的丝绦。
丝绦下端缀着淡粉粉的流苏。
雪白晶莹剔透的一个人儿。
有着柳枝般的腰身,樱桃红透了的唇。
未施粉黛,挽着女孩儿家随常挽的云髻。
乌黑黑的云髻上,只斜斜地插着一枚粉白白的芙蓉花蕾碧玉簪。
柳娘戚嬷嬷放肆的眸光在诺云兮的身上扫来扫去。
诺云兮摄人心魄的容颜冷冽出霜。
精致的五官阴翳出瘆人的寒光。
她那清纯又不染凡尘般的绝美。
此刻狰狞的让柳娘戚嬷嬷只觉脊背发凉,心里发慌。
柳娘的心脏霍霍地跳了两下。
扭脸与戚嬷嬷私语:“这个死丫头怎么和她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到诺云兮,戚嬷嬷也吓的不轻。
膝盖一软,差点跌倒。
她两手死死地抓住柳娘的胳膊。
颤声窃语:“那…那夜,夫人也是她这般装扮。
乍一看,我以为夫人索…索命来了。细看却不是,这丫头的眉眼不似夫人那般柔和温顺。
她…她虽然不是夫人,可我看着她,心仿佛被人捅了一拳似的砰砰乱跳。”
柳娘壮起胆子,将两个嘴角狞成一高一低。
轻嗤:“瞧你那胆!她看着弱不禁风,还能把我们给吃了?”
诺云兮愤怒的目光打到柳娘的身上。
愤世嫉俗的脸上狞出嗜血的杀气。
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月。
终于等来要等的人,听到想要听到的话。
心却仿佛被一把尖刀刺穿。
痛到她身体轻颤,眉头紧蹙。
她倒希望母亲像市井传言的那般与人私奔。
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
绝不是被吴萍那个恶毒的妖妇虐待致死,丢进深井里。
“主子,让奴婢抹了她们的脖子吗?”
望着主子仇恨至极又痛苦无泪的脸。
雪梅雪竹拿剑的手抖动起来。
诺云兮狠狠地闭了下眼眸。
将滔天的仇恨强压至眼底。
沉声:“这两个人暂时还不能杀,留其命,有大用。”
诺云兮没有华衣贵饰。
周身的冷傲尊贵,却足以让戚嬷嬷心生忌惮。
戚嬷嬷不似柳娘那般猖獗,还记得自己是个奴才。
她强挤出一丝假笑。
冲诺云兮福身施礼。
“云姑娘,大喜了!奴婢们来接你回京都做个人上人。”
诺云兮嘴唇微颤。
深不可测的杏眼里射出肃杀阴冷的光。
森白的齿间崩出五个字。
“两位,有劳了!”
戚嬷嬷一个激灵,心里做贼心虚的发怵。
她瞳孔缩了又缩,低垂下头,退到柳娘的身后。
柳娘斜瞟诺云兮那几近透明的肤色,瘦削的身姿。
感觉诺云兮还是八年前那个好拿捏的面人儿。
她轻佻着神情。
阴阳怪气:“为主子们办事,当不得有劳。云姑娘,太夫人在府中焦急等待,还是快些上马车吧!”
诺云兮的嘴角捩出一丝冷笑。
乌羽般的长睫凶狠狠地一煽。
“有善必褒,有劳必酬。两位如此辛苦,不得不赏。”
戚嬷嬷是奴才里的奴精。
听出诺云兮话中有话。
她又是个擅会看眼色行事的奴才。
诺云兮的话还未落音。
戚嬷嬷已“扑通”跪到了地上。
“云姑娘…不!大小姐,伺候主子是奴的本份。奴伺候不周,惹主子生怒,奴罪该万死。”
柳娘眼瞎心愚,硬性的很。
瞧不起戚嬷嬷自降身价。
更藐视戚嬷嬷那副“跪舔”的嘴脸。
她阴毒着眉眼,歪斜着嘴角。
不屑地瞥了眼雪梅雪竹手里擎着的宝剑。
与跪趴在地上的戚嬷嬷私语。
“你在太夫人身边待了十多年,竟然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丫头拿着的破剑吓到。太夫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赏!”
晴天霹雳的一声威喝。
雪竹雪梅都将宝剑插回腰间的剑鞘。
两人腾身一跳,落到柳娘的面前。
“你们…你们不是花架子?竟然习…习了武功!”
柳娘头皮一炸,预感不妙,转身想跑。
雪梅一脚将柳娘踹趴到地上。
雪竹弯腰揪住柳娘的发髻。
将她粗壮的躯体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雪梅冲着柳娘的大脸,抡起了胳膊。
“啪啪啪…”
几记响亮的耳光。
结结实实地打在柳娘的左脸右脸上。
柳娘的大脑“嗡嗡”地发响发懵。
片刻醒来。
打人不打脸!
再说柳娘的脸岂是卑贱的丫鬟能打的?
她提线木偶般甩袖子蹬腿地气恼。
“我是太夫人的人,打了我就等于打了太夫人,你们等着被太夫人凌迟吧!”
“没礼数的狗东西!给我接着赏。”
“啪啪啪…”
巴掌声响彻云霄。
震得路边深绿色的桃树叶扑簌簌地往下落。
跪趴在地上的戚嬷嬷,蜷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柳娘却宁死不屈。
她顶着猪头似的脸,梗着脖子,歇斯底里地喊叫。
“下贱的货色!太夫人的人你也敢打,命不想要了…”
诺云兮清丽的脸上,戾气愈加深重。
“有眼无珠,要眼何用?”
“噌…”
雪梅拔出了宝剑。
柳娘两手捂住右眼,佝偻着躯体。
惨绝人寰的哀嚎。
“疼死老娘了…小贱人,你的死期到了。你三年都等不及,急着投胎吗?”
红色的液体顺着柳娘的指缝往外流淌。
血腥味弥漫到空气里。
诺云兮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然而,心狠手辣的人,痛感似乎都比寻常人轻。
柳娘骤然间挣脱雪竹的束缚。
大义凛然的松开捂眼睛的手。
摇晃着躯体,拖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往远处的村落里跑。
“快来人啊…侯府弃女造反了,要杀侯太夫人…”
诺云兮怒不可遏:“有耳无闻,甚是可恶!”
雪竹雪梅匆忙追上柳娘。
抓住她的胳膊,拖死狗般架了回来。
两人将柳娘掼到地上,手起剑落。
柳娘的两只耳朵裹着鲜血掉落地面。
“啊…”
锥心刺骨的痛,让柳娘仗势欺人的秉性终于收敛。
她瘫倒地上,打着滚惨叫。
“要命了…小贱人,有种你一剑捅死我…”
“大小姐,柳娘言语有失,冒犯于您,奴代她向您赔罪。”
戚嬷嬷的脸骇得没有人色。
她鸡叼米似的给诺云兮连磕了十多个头。
瑟瑟发抖着躯体,跪爬到柳娘的身边。
拿着帕子装作给柳娘包扎伤口。
窃窃低语:“两个小蹄子八年里学会了武功,我们又力单势薄,你搁这与她们置什么气?
不如好言好语的将她们哄上马车,接回府里。
等她们回到府里,要杀要剐,还不任凭你我处置。”
柳娘顷刻间止住哀嚎。
她鲜血染红的五官与缠绕在脸上的帕子拧到一处。
心里恨恨地发着毒誓。
等回到習安侯府,立马绑了雪竹雪梅。
她要当着一府的下人,一刀一刀割下雪竹雪梅身上的肉。
一块肉一块肉的扔到大街上喂野狗。
诺云兮也不能轻饶。
她如花似玉的脸碰不得。
就拿大铁针扎她娇软软的身子。
一针一针,势必要将她万人践踏的身子扎成箩筛。
这些整人的酷刑,她柳娘精通的很。
習安侯府里那些不服管教的贱婢都亲身体验过。
诺云兮还在習安侯府时。
太夫人就命她扎过诺云兮好几回。
柳娘脑海里幻想出诺云兮血肉模糊的躯体是何其的悲惨。
嘴角狞出一丝毒辣辣的阴笑。
大仇即将得报。
她心里好受了许多,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她跪爬向诺云兮。
陪着小心:“云姑娘,不不不!大小姐,奴没规没矩,言语冒犯,罪该万死。
可太夫人的命令,你我岂有不遵从之理?还请大小姐随奴们回習安侯府吧。”
雪竹雪梅收了宝剑,飞跑回诺云兮的身边。
“主子,習安侯府去不得。”
诺云兮敛了脸上的戾气。
沉声:“我蛰伏八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怎能不去?”
“主子,奴婢这就回屋为你打理行囊。”
雪梅雪竹转身往院子里跑。
“不用!習安侯府里不缺那些物品。”
诺云兮叫住二人。
低声嘱咐:“你二人即刻上西落山通知诺胜。
让他火速派人,暗中助我灭虎诛狼,夺回習安侯府。”
雪梅飞身往台阶下跳。
雪竹却不动地儿。
忧心忡忡:“大小姐,你一人踏足狼窝,奴婢不放心。”
诺云兮眉眼愤恨,又略带悲伤。
凄凉凉着语气。
低喃:“習安侯府不是狼窝,那里是我的家。几只贪婪残暴的虎狼,在我年幼力弱之时,霸占了去。”
她缓了缓,眼眸闪过一丝决然。
“生死之地,高手如云,又大都隐藏于暗处。我一人足以对付,你和雪梅没必要涉足危险。
再说人去多了,容易引起高位者的猜忌和警觉,反而对我不利。”
诺云兮蓦然间想起什么。
眸光刺向柳娘戚嬷嬷。
意有所指的喊:“雪梅,别忘了带上我磨了八年的大铁针。”
“啊…”
柳娘戚嬷嬷脸色腊白,惊恐着呼出颤音。
“小顺子,快…快赶着马车回…回府。”
心怀鬼胎的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爬起身。
凌乱着脚步,头撞着头,往马车厢里钻。
小顺子磨磨唧唧,却又欢笑着小脸。
从桃树林里钻了出来。
“大小姐,奴才小顺子给您请安。”
小顺子跪到地上给诺云兮磕了个头。
他母亲是侯夫人叶舒舒的贴身侍婢。
诺云兮小的时候,喜欢与小顺子在北疆的宅院里堆雪人。
她脸上没了戾气。
轻语:“起来吧!”
“大小姐,那俩人可坏了,不宰了她们吗?”
诺云兮的脸浅威:“赶你的马车去!”
小顺子有些失望,却也不得不听大小姐的。
他慢腾腾地坐到马车驾驶座位上。
诺云兮提着裙摆,缓步走下台阶。
雪梅回屋拿来诺云兮说的大铁针,随手锁上了院门。
雪竹跑到车厢边,手伸进车厢里。
瞬雷不及地抓住柳娘戚嬷嬷散乱的长发。
将二人从马车厢里薅了出来。
“滚出来!接大小姐的马车,是你们能坐的吗?”
雪梅举着大铁针,上去就是一通乱扎。
“啊…”
柳娘戚嬷嬷疼晕倒地。
雪竹雪梅搀扶着诺云兮坐上马车。
转身跑向路边桃林中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坐在马车厢边的柳娘戚嬷嬷。
都灰暗痛苦着脸,愣怔着不明所以。
“这俩死丫头为啥不上马车?”
“问不得,随她们去吧。”
柳娘狰狞起血淋淋的猪头脸,与戚嬷嬷挤眉弄眼。
“去了也好,省得回到府里绊手绊脚。”
戚嬷嬷会意,阴辣辣地呲牙笑。
雪竹雪梅不在,娇娇弱弱的诺云兮就如案板上的肉,任她们宰割。
“大小姐,坐稳了。”
小顺子扭头,鄙夷地瞪了柳娘戚嬷嬷一眼。
一甩马鞭,马车“嗖”地蹿了出去。
“毛没长全的死孩子!老娘还没坐上马车,跑你娘个腿。”
柳娘戚嬷嬷被远远地拋在后面。
两个人拖着伤残的躯体,脚步磕磕绊绊地往前跑。
戚嬷嬷蓬头垢面,疯婆子一个。
柳娘如同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
两个人一丘之貉,互不嫌弃。
搀扶着彼此,上气不接下气地追马车。
“回…回到府里,我定要拿大铁针扎她。戚嬷嬷,你…你可不许阻拦。”
“放…放心,我不阻拦。我要与你一起扎…扎她,让她再次尝尝我们的厉害。”
“甚是甚是!扎…扎到她哭爹喊娘,认我们做祖宗。”
马车“哒哒哒“地经过一栋栋农舍。
在村民们好奇惊异的目光中。
穿过一片旷野,行驶上进京的官道。
诺云兮端坐在马车厢里。
闭着眼眸,凝重着神色。
纤细冷白的十指交错着放在膝上。
“小顺子,等等她们。”
“大小姐,她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等她们作甚?”
“莫问!她们追上来,我们再走。记住,与她们保持百米的距离,不要将她们弄丢了。”
“是,大小姐。”
小顺子以为诺云兮要捉弄柳娘戚嬷嬷。
心里欢脱脱地跳。
方才期望两位雪姐姐抹了柳娘戚嬷嬷的脖子。
扭回头望见柳娘戚嬷嬷形容惨败,丢掉半条命的在后面追。
他心里仿佛喝了一罐子蜜般甜美。
“大小姐,她们可劲儿追着马车跑,比抹了她们的脖子有趣。”
小顺子轻勒马缰绳。
马儿温顺乖巧的放慢了脚步。
戚嬷嬷扶着一脸血汗的柳娘,步履蹒跚着追了上来。
“啊…啊…累死老娘了。”
“死…死丫头,我今夜势必要折…折磨死你!”
“驾…”
小顺子一扬马鞭。
马车晃晃荡荡着跑离两人百米开外。
柳娘戚嬷嬷抖了抖身上湿答答的衣服。
都生出吞吃了诺云兮的心。
“杀千刀的!回到侯府,老娘非把她和小顺子大卸八块。”
柳娘咬破嘴唇,舔着自己的血。
“那也太便宜了她。”
戚嬷嬷对如何整治诺云兮,殊是上心。
好奇着问:“你欲何为?”
柳娘从血红红的齿缝里吐出字来。
“将她送到莫白薇的军营,让万千个男人践踏蹂躏。”
戚嬷嬷觉着这个方法妙极。
神情异常兴奋,喊:“甚好甚好!莫白薇一直想寻个绝色的美人慰问她麾下的弟兄们。
死丫头去年刚及笄,莫白薇就求上了太夫人。
太夫人嫌莫白薇给的银子少,一再的涨价,没谈拢。”
两个恶奴狞眉捩嘴地谋划着害诺云兮。
前方的马车行驶到了西落山的下山路口。
十多个蒙面的悍匪,袒胸赤膊。
抡着寒光瘆目的大刀,拦到了道路中央。
“此路是我们开,此树是我们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小顺子的三魂吓没了两魂半。
舌头与牙齿干上了架。
“大…大小姐,有…有劫道的,怎…怎么办?”
诺云兮撩开车厢帘子睨了一眼。
漫不经心,轻语:“冲过去。”
“好的!大小姐说怎样就怎样。”
小顺子壮起胆,将马鞭甩向半空。
“啪”地一声落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疼,登时来了犟驴脾气。
“咴…”
它打着响鼻,梗着脖颈,径直冲向十多位劫道的悍匪。
“好孩子,好马,都有种,爷喜欢。”
悍匪们“嘻嘻哈哈”着往路边躲闪。
柳娘戚嬷嬷远远地看见。
都忙慌慌地揪掉身上佩戴的饰品,藏到衣袖里。
离老远就叫起了苦,卖上了惨。
“俺…俺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身上没…没半点值钱的东西。求爷爷们放行!”
“兄弟们,寨子里缺两个烧火做饭的老妈子。劫走劫走!”
胆战心惊的小顺子逃跑之余,还不忘扭着头往后看。
“吔!人呢?”
十多位悍匪连同柳娘戚嬷嬷,都仿佛人间蒸发般不见了踪影。
小顺子幸灾乐祸着诅咒:“活该!千刀万剐了才好。”
诺云兮冷冰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却倏忽间垂下两滴泪水。
“父亲,兮儿不孝!没能守护住您用生命换来的習安侯府。
母亲,兮儿愚钝!至今不知你是死是活。”
她蓦然顿住,心里一阵虚空。
慽慽地低喃:“母亲还活着,母亲还活着,母亲一定还活着…”
她正自感伤,马车骤然间停了下来。
小顺子茫然失措地坐在马车驾驶座位上。
他搞不懂,奔跑中的马为什么突然间顿住了脚步。
“云兮,为师有话对你说。”
诺云兮神情一栗。
匆忙撩开车厢帘子,飞速跳下马车。
树木葱茏的路边。
立着一位身姿修长,戴着白色幂篱的女子。
她煞白的长袍随风飘曳。
周身散发着一种贵不可言,又令人高不可攀的神秘气息。
诺云兮怯怯懦懦地跪到女子的面前。
“徒儿去意已决,还望师父莫再阻拦。”
“你当初拜我为师,是怎么说的?不入红尘,不问世事,恩怨情仇化为尘。难道都忘记了?”
女子说着谴责的话,语气却极其的温柔。
诺云兮恃宠而骄。
“师父,俗话说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当真不得。”
“你…”做师父的语顿。
“师父,此次事态严重,关乎云兮的生死,又牵扯着我母亲的枉死。云兮不得不去,望师父准许。”
“唉…你生得如此娇艳,此去京都,为师担心你扰乱朝纲,迷人心智。”
女子语气无奈又凄婉。
溢着无尽的忧愁与担忧。
怀揣了八年今仇古恨的诺云兮。
被师父的几句话说得心酸一地。
她抚了抚自己烫烫的脸颊。
凄然然地苦笑。
“师父多虑了!大夷朝皇室子嗣单薄,皇帝年幼,成年男子又死绝了迹。
徒儿虽然生得这般娇艳,却英雄无用武之地,无人可迷。
徒儿自亲人友人相继离世,一颗心早已冷硬成冰,这辈子不会再与谁有情。
师父,求求您,放云兮走吧!”
“唉…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女子的眸光透过朦朦胧胧的白纱。
落到诺云兮发髻上斜插的芙蓉花骨碧玉簪上。
“徒儿养大不由师,随你去吧。不过,为师还是要赠你两句话。”
诺云兮两手叠放,平贴地面,脑袋抵到手背上。
恭顺:“师父请讲。”
“凶险之地,必要藏拙守愚,切不可太过招摇。还有,得饶人处且饶人…”
女子话未说完,道路上来了车马。
她人如风般飞飘进密林深处。
头戴的幂篱轻飘飘地落到诺云兮的脑袋上。
诺云兮如释重负,缓缓地站起身。
抚去裙摆上的灰尘。
嘴里咕哝:“师父教导的极是!做错尚可饶,做恶不可恕。
您让徒儿饶过的是人,而不是魔。徒儿记下了!”
马车继续前行。
诺云兮在颠颠簸簸中起了困意。
她拿掉头上戴的幂篱,靠着马车厢边闭目小憩。
“咻…”
不知睡了多久。
一阵浑厚的啸音,串着浓浓的情谊。
将诺云兮从睡梦中惊醒。
她撩开车厢帘子。
午时的阳光炙热耀眼。
远远的看到了京都城楼。
官道上出现十二位身穿黑褐色粗麻布短打。
彪形虎体的壮汉。
戴着斗笠,骑着彪悍的黑马。
排着竖一的队伍,从诺云兮坐的马车厢边疾驰而过。
带起一阵风,将诺云兮手抚的车厢帘子卷上了空中。
“鲁莽!”诺云兮轻啧一声。
马车厢帘子落下的一刹那。
一辆一匹马拉的板车,“辘辘嘎嘎”地行驶过来。
又带起一阵风,将车厢帘子卷到了车厢顶上。
板车的前面威凛凛的端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
戴着斗笠,穿着深蓝色的宽袍大袖。
板车的后面堆着两个鼓鼓囊囊,又顾顾涌涌的麻袋。
诺云兮敏锐的耳朵听到麻袋里发出呜呜咽咽的人声。
她朝威凛凛的汉子扔了个眼神。
汉子扬起巴掌,重重地拍到两个麻袋上。
低沉沉着声音,威吓:“再若鬼哭狼嚎,老子一巴掌拍死你们!”
麻袋里的人抽搐了一阵,瞬间噤若寒蝉。
诺云兮轻扬唇角,赏了汉子一个赞许的笑。
随手扯下车厢帘子,坐回座位上。
“哈哈哈…”
那汉子得了奖赏,高兴的咧嘴大笑。
笑得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黑红红着脸,往袍袖里掏东西。
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
一张张写满字的楮皮黄麻纸,从汉子的袍袖里甩落出来。
路人纷纷弯腰去抢。
不认识字的想多抢几张包东西擦屁股。
认识字的捧着楮皮黄麻纸,站在路边津津有味地看。
小顺子停下马车,钻着人缝抢了一张。
他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送进马车厢里。
楮皮黄麻纸上写着骇人听闻的事情。
習安侯府的侯太夫人吴萍,原是当今太后娘娘的洗脚婢。
十七年前,还是贵妃娘娘的肖太后,将十五岁的吴萍赐于老将军诺放为妾。
吴萍为老将军相继生了两儿一女。
母凭子贵的她不甘为妾,觊觎上老将军夫人正妻的位子。
她趁老将军征战在外。
选了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
让身边人柳娘戚嬷嬷将老将军夫人吊到了房梁上。
伪造了老将军夫人妒妾恨夫的遗书。
老将军胜仗归来,悲痛欲绝,要彻查老夫人的真正死因。
吴萍一不做,二不休。
乘老将军心伤醉酒,熟睡不醒,一根麻绳结束了他的性命。
又在柳娘戚嬷嬷的协助下,三个人将老将军吊到了房梁上。
伪造了老将军因思念亡妻而厌世的自杀假象。
远在北部边境守疆的左领军大将军诺腾风。
得知父母相继离世,顷刻请旨回京。
他归心似箭。
命麾下十三个得力干将护着他的妻女慢行。
他自己则领着义女莫白薇与一百铁骑,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赶往京都。
祸不单行!
左领军大将军诺腾风,在京都北门外遭遇一伙来路不明的高手夜袭。
陨故!
诺家接连枉死了三位主子。
吴萍如愿以偿的做了侯太夫人。
正值青春年华的她,在習安侯府里作威作福。
她嫉妒侯夫人叶舒舒生得花容月貌。
百般刁难虐待每日里对她晨昏定省的侯夫人叶舒舒。
她的两儿一女,虽在幼年,却骨子里的邪恶。
都视侯爷嫡女诺云兮如眼中钉,肉中刺。
撺掇着侯太夫人吴萍尽早除掉叶舒舒母女。
侯太夫人吴萍杀人上了瘾,特意选了个雷雨交加的深夜。
趁诺云兮熟睡,将叶舒舒唤到她居住的院中。
命柳娘戚嬷嬷绑了,用帕子堵住嘴,拖到侯府后花园。
照死里打了一顿,扔进井里。
命人到处散播谣言,说侯夫人叶舒舒与府里的侍卫私奔了。
解决了侯夫人叶舒舒。
侯太夫人又将侯爷嫡女诺云兮剔除诺姓族谱。
逐出了習安侯府。
八年间,侯太夫人恨诺云兮不死,多次派人诛杀于她。
曾密谋将诺云兮卖入莫白薇的军营做营妓。
因嫌莫白薇给的银子太少,尚未得逞。
以上事件,出自侯太夫人身边人柳娘戚嬷嬷亲口诉述。
诺云兮览遍楮皮黄麻纸上的字。
脸色一霎间凄白如雪。
瞳孔冻住一般空洞无神。
母亲失踪前一天,说要带着她离开習安侯府。
寻个隐蔽清静的乡野山间安稳度日。
她也一直幻想着母亲像市井传言的那般。
好端端的活在这世上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
八年来,她跟着师父勤修苦练。
想着有朝一日夺回習安侯府,便去寻回母亲。
诺云兮骤然间缓过神。
削瘦娇柔的身躯不住地战栗。
心脏撕裂般的痛了起来。
她嘴唇剧烈抽动。
眼眶里扑簌簌地滚下泪水。
恸哭:“娘…兮儿不孝!兮儿愚钝,兮儿愧对于您。
兮儿只知遵从师父的清规戒律,抛弃过往,不踏世俗。
兮儿大逆不道!令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沉冤八年,至今未得昭雪。兮儿愧对祖宗…”
诺云兮的泪水恣意猖狂地流着。
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愤恨与悲痛之中。
心绞得太痛,经不起马车的颠簸。
她顿然间敛住悲伤,止住哭声。
“小顺子,将马车停到路边,待会再走。”
小顺子哭肿了眼睛。
顾不上擦眼泪。
轻晃马缰绳,将马车缓缓停靠到路边的树荫下。
“诛我至亲者,必下地狱!”
诺云兮的两手合住楮皮黄麻纸。
催动内力,将纸张倏忽间碾压成碎屑。
稀碎的纸屑飘落脚下。
诺云兮用力踩踏。
车厢木板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纸屑很快成了灰烬。
她跺了跺脚,静下心来想事情。
祖父是辅佐先帝建国立业的功臣。
父亲是守护大夷朝疆土的名将。
两人都在八年前遇害。
若说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然十多年来,大夷朝的皇室仿佛受到了诅咒。
皇帝,亲王,妃子,世子,公主,接二连三的离世。
陪先皇打下江山的皇后娘娘张岚。
十多年前看透先皇的薄情寡义,又厌倦了宫中的明争暗斗,隐居了山林。
晋王穆寒霄英明神武,也没能逃脱厄运。
如今的皇室,剩下年仅九岁的幼帝穆镇。
有五十八岁的太皇太后周绫和三十二岁的肖玉燕太后。
另外还有与先皇与晋王一母所生的怡宁公主穆寒月。
幼帝穆镇是先皇的贴身侍女李如云所生。
他登上帝位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