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无忧最新章节内容_顾洛无忧小说连载中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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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洛无忧是小说《画中情缘:我只是个送画的》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樊糕写的一款现言脑洞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画中情缘:我只是个送画的》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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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洛,是吧?麻烦先回避一下,把家属喊进来。”

“医生,你直接和我说就行。”

坐在桌前的医生愣了,“怎么?家里就让你一个人来看病吗?”他眉头皱着,显得额前的皱纹更深了。

坐在对面的少女面容苍白,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肌肤如羊脂玉般洁白,而又透着一种病态的透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却增添不了一丝血色。

这看起来明显有病症啊,家里人这么粗心?看着眼前柔弱的少女,他心中有些不满,决定一会让她把家属叫过来,自己要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

顾洛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腕上的银链,声音如黄鹂般清脆,“我没有家属。”

医生浑身一震。

“......”

“没事啦,医生,你直接和我说就行啦。”良久之后,顾洛出声,率先打破了死寂。

医生猛地惊醒一般,伸手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好好好,情况呢,是这么个情况......”

......

顾洛走出医院,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的猜测得到印证,她却没有一丝欣喜。

白血病,白血病......她小声念叨着,嘴角盛着化不开的苦涩,室外阳光正好,对她来说,却是无比的刺眼。

白血病这个词,和青春正好一点也不搭。顾洛低头用指头划拉着腕上的银链,眼中满是嘲弄。这和银链一样,也是那对素未谋面的父母留给自己的东西吗?

“师傅,去文北街。”拦下一辆出租,她理了理裙摆,坐在了后座。车里的收音机播放着上个年代的爱情歌曲,听着听着,顾洛莫名有些惆怅。

真正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时,人总会变得多愁善感。

“师傅,音乐关了,我不想听。”察觉到情绪的不对,顾洛觉得自己需要安静一会。

“不行啊,我想听。”司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打电话投诉你,还给你差评。”

司机勃然小怒,司机小发雷霆,司机破口小骂。

司机关掉收音机。

“他跟你好吗,一切的爱怎么都送给他,一颗心分一半好吗”

到了文北街口,顾洛下车后,收音机又响了起来,声音被开到了最大。

司机嘴角带着快意的微笑,挑衅地朝顾洛挑了挑眉,然后挂挡踩油门飞驰出去,在下一个掉头口表演了一个潇洒的漂移。

顾洛平白生出许多羡慕,也不知道自己到那个年纪还能不能这么有活力,哦,自己也活不到那个年纪。

顾洛不打算治疗,她虽然平时在网上接画稿,有一些存款,但那也只是和同龄人相比来说,真要拿去治病,估计连第一个化疗疗程都不够用,更不要说后期的治疗和移植。

对于承担的起的人来说,这是救命稻草;而对顾洛来说,那就是画出来的太阳,没有一丝温度,根本不切实际。

倒也正好,她也不想这么累了。她要拿着存款去租赁先前渴盼的生活,然后在痛苦还未到来前,无痛了结自己的生命。

打开合租的公寓房门,沙发上的人闻声抬起头来,

“取到检查结果了?怎么样?”

“没什么,医生说是因为鼻子的毛细血管太脆弱了,所以流鼻血不容易止住。”

顾洛没说实话,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缓缓走到画架前,手指轻轻拂过架上的画笔,顾洛心里没来由生出一丝亏欠。

自己后来总是在软件里画画,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再碰过画笔了。她自嘲地摇了摇头。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前好好的时候也没想到,如今快死了,倒是先对着画笔愧疚上了。

得到医生的死亡通牒后,顾洛久久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心里一团乱麻。她一直以为死亡是一件极其遥远的事,直到它真的强势降临,自己先前的人生规划全成了笑话。

“嘟嘟”

消息提示音响起,顾洛回过神来,抽了抽泛酸的鼻子,点亮手机屏幕,一个大笑的Emoji头像发来消息。

王的男人:“顾老师在不?我这边需要几篇画稿,酬金超高!要不要来小发一笔(><)。”

这头像顾洛再熟悉不过,虽然昵称值得推敲,但人是个好人。可以说,顾洛所有的存款都是从他那儿赚来的,与其他同行相比,他给的待遇可谓是遥遥领先。只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接单了。

轱辘菇:“抱歉,由于个人原因,我以后不能再接单了。”

王的男人:“怎么会这样?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顾洛犹豫片刻,再度回复,

轱辘菇:“倒没有什么事,只是我想出去转转,也不知道回来都是什么时候了。”

估计也回不来了,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王的男人:“(_)好吧。我很喜欢你的作品,我找了很多人,只有你能画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一想到以后没法继续合作,我就有些难过……”

顾洛抿着嘴唇,一时也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只好敲下“哈哈”发了过去,仰头呆呆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嘟嘟”

铃声再度响起,顾洛低头看向手机。

王的男人:“如果有新作的话记得让我看看哦,祝你一路顺风(ω)。”

无人触碰,手机屏幕慢慢熄灭。

......

在遥远的世界屋脊,一处不知名的宫殿里,嘴里叼着棒棒糖的青年把手机往高处举了举,似乎很是郁闷,

“收个消息都要卡半天,这破地方就是信号不好...”

少年身着一件黑夹克,下身搭配着破洞牛仔裤,左耳上闪烁着一个精致的耳钉,一双马丁靴跷在桌子上,

思来想去,少年“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拨通了一串号码,

“喂,奶奶,我准备下山了,”

“......”

“害,瞧您说的,我肯定是把咱家的头等大事放在第一位啊...”

......

“我画的画......”顾洛坐起身来,打开手机相册,两百多张画稿都在里面。

色形易摹,神韵难状,那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是画的灵魂和生命力,就连院里最为严苛的老师都对顾洛的画惊叹不已,认为她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

在学院的展览中,她的作品总是能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顾洛有些唏嘘,就这样子,进修是进修不成了,院里那个咋咋呼呼的老头估计会心痛死,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微微一暖。

天才美少女身患绝症,怎么看都像是小说里的情节,那么接下来,能够拯救她的白马王子是不是也该上线了?想着想着,顾洛自己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想想就行了,别真把自己骗了。

将屏幕向下划拉,划到相册的最下端,寥寥几笔线条组成的轮廓与还未上色的背景形成鲜明对比,黑白分明。

那是一张只完成了一半的草稿。

看着画上的轮廓,为数不多的印象被顾洛从脑海中扒拉出来。

“这......是青东新区那边。”她的眸中划过些许追忆。

在考上这所在全省范围内都享有卓越声誉的艺术高校后,顾洛独自一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虽然已经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但一线城市的喧嚣和繁华,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听说青东新区属于建设的新区,设施和绿化都遥遥领先于其他地方,在开学后的第一周,她决定去那儿看看。

这是她来到这座城市后的第一次出游,反射着阳光的玻璃幕墙,散发着青草芳香的绿地,银光粼粼的湖面,至今仍令她记忆犹新。

留念的画稿也因为后来繁重的学业被压在储物箱的最下面。

“把这幅画补完,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查了查相册里的记录,顾洛翻出了那张微微泛黄的画纸。

几年过去了,对那里的印象早已有些模糊,外面天色还早,顾洛索性装起画纸,披上外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看看吧。

下午的时光渐渐流逝,天空中的太阳开始西斜,天色逐渐变得暗淡。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云朵像是燃烧着的焰火,色彩灼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橙红色逐渐加深,变成了深红色,到最后,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暗色。

在天边,太阳只剩下半个脸庞还露在外面,它的光芒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道金色的光影。

再过不久,夜幕悄然降临。

青东新区,雅博广场,几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此刻其已然成了热闹非凡的商业广场。

广场上方的霓虹灯闪烁着,惹得人心火热躁动。顾洛穿过一条条灯火通明的街道,各种店铺和小摊一个挨着一个,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人们在这儿来来往往,谈天说地,尽情享受着美好的夜生活。

顾洛曾经对这些热闹毫不在意,只觉得它们聒噪烦人。可当如今重新审视这些场景时,那些烟火气息却令她感到越来越难以割舍。

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坦然地面对死亡。

它并不仅仅是生命的终结,更是一种失去。她失去了留在世上的资格,这个世界也终会抹去她曾留下的所有痕迹。

眼眶的热意汹涌,再也克制不住。

顾洛的尊严不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她将帽檐狠狠下拉遮住眼睛,慌不择路地冲进一旁漆黑的小巷里。

躲在深处的阴影里,顾洛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待到慢慢咽下鼻尖的酸涩,伸手抹去眼前的模糊,她这才注意到周边的环境。

她对这儿毫无印象。

向右看看,外面依然热闹,朝左望去,只能在远处看见蒙蒙的光亮。

犹豫片刻,顾洛紧了紧背带,慢慢朝左侧探去。

走了约莫有五分钟,顾洛走到小巷的尽头,抬头看去,头顶的灯笼正散发着幽幽光亮,底端的红布稍显破败,上面写着一个“缘”字,墨色深邃,笔画端庄秀丽,像是一位女子所写。

顾洛的注意力很快便被灯笼下的深色拱门吸引,它矗立在顾洛面前,高大而庄重,其上有些奇特的线条,看起来十分神秘。

顾洛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她伸手推推那道门,没有想象中的厚重手感,甚至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大门应声而开。

轻轻掀开门后的黑色帷幕,眼睛还没有适应骤变的亮度,顾洛便已经感受到这座空间里的独特氛围,古老、深邃。

就像是踏入了另一片空间,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顾洛打量着四周,眼中多了些许好奇。

眼前的布局让顾洛感到很新奇,尽头的楼梯回环直通楼上,上下贯通,头顶的天窗上纹着繁复的花纹,往外看是一片漆黑。

空间中充斥着不规则的物体,但并不杂乱,深色的石材墙壁散发着让人舒适的微微凉意,高低错落的平台和台阶上,一幅幅顾洛叫不上名的画作在其上和墙壁两侧安静的展示着。

柔和的光亮从墙壁的缝隙和天花板上透出,恰到好处,既能让人看清室内的摆设,又不至于夺走展品的焦点。光影在墙壁和地面上交织,投射出充满美感的图案。

顾洛朝缝隙看去,只能隐约看见一颗颗荧荧发光的琉璃球体,收回视线,顾洛蹑手蹑脚的靠近那些展品,充满偷感的动作让人忍俊不禁。

“这是拿什么画的?”顾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像水彩,不像油墨,也不像素描,但B格似乎很高,她突然有了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绝大多数画上的对象都是人,或欢笑,或恸哭,或慰藉,动作和神态都极为细腻,栩栩如生,充满了故事感。

顾洛的头皮有些发麻,明明都是画,看去却和真人一般,巨大的荒谬感充斥在她的心头,画真的能真实到这种地步吗?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顾洛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顾洛受了惊吓,轻轻惊呼一声,赶忙背过身来靠住墙壁,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你还好吗?”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轻而易举地让顾洛平静下来。

顾洛缓缓睁开眼睛,一道青年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举着双手,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微笑,

“不是鬼,你还好吗?”

顾洛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连忙摇了摇头,

“没事儿没事儿,是我太一惊一乍了。”

走路没声啊靠,吓死个人。

见顾洛这么说,青年才放下手,依然眯眼笑着。

顾洛拍拍胸口,偷偷打量眼前的青年。

青年看上去身高约有一米八,身姿挺拔,穿着一袭黑袍,质地看起来颇为考究,明明没有风,黑袍的下摆却微微飘动着。

几根修长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放在一旁的画框上,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微长的黑发被绑在脑后,很有艺术气息。面庞在昏暗的光影下若隐若现,轮廓分明,五官犹如被精心雕琢的雕塑,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

那双半眯着,却有着上位者的威严,顾洛觉得自己在那双眼睛下简直无所遁形。

或许是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顾洛率先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青年故作滑稽地理理自己的衣摆,开口笑道:“如你所见,我是‘缘廊’的主人,倒是你,”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并不应该在这儿。”

她有些好奇:“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缘廊’、‘缘廊’,只有与世界无缘的人,才有可能会找到这儿。”

顾洛的表情一僵,“等等,你、你再说一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的语气带着怜悯,一字一句如同巨锤,重重敲在顾洛的心脏上:

“你和人间的缘分快尽了。一般人找不到‘缘廊’的,按理来说,根本就不会有活人来到这里,没人记得的死鬼才有机会,如果有鬼的话。”

“......”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措辞:“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吧?社会学概论学过没?”

见顾洛点点头,青年随手一招,一支通体银色,前尖后粗的画笔出现在他手上。

顾洛张大嘴巴,表示大为震撼。

青年对顾洛的反应很满意,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一点小把戏,上不得台面。”

他在空中一点,一个圆点出现在两人面前,随着银笔的不断勾勒,一个个圆点浮现,一根根线条连接着这些圆点,共同构成了一张网状图。

青年点了点其中的一个圆点,语气变得严肃,

“社会就像是一个大网,而每个人都是构成它的节点,”修长手指又挪到连接着圆点的线条上,

“而这些线条,就是人的社会关系,也就是所谓的‘缘’,线条有粗有细,‘缘’也有深有浅,但不管如何,它们都是你留存于世间的证据。”

银笔再度一勾,几根线条游走,拼成了一个正在亚洲蹲的火柴人。

顾洛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火柴人未免也太出戏了……

“绝大多数的‘缘’朝生暮死,犹如露水,就好比每天给你送报纸的人,哪一天换个人来送,你也不会太过在意;而有的‘缘’生生不息,犹如河流。”

“比如说‘爱’,有人爱你,心里念你,两人之间便有‘缘’,无论你在哪,总归会有人知道你曾来过这儿,这样的人是找不到‘缘廊’的。而你,”

顾洛眼前再度出现两个点,一个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像是小学生手抄报上的太阳,而另一个是光秃秃的,银笔就点在这个光秃秃的点上。

“你就是这个点,死人都有人怀念,而你几乎没几个人在意,”青年的眼睛又眯了眯,“而且仅剩的几段‘缘’,也在慢慢变浅......嘶~天赋异禀啊!难怪你能找到这儿。”

青年摩挲着下巴,语气有些感慨,下一秒,一个背包就砸在他的腰上,银笔应声落地,青年发出一声闷哼。

“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少女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书包落在地上,顾洛慢慢后退,直到靠住墙壁,才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身体慢慢下滑,最后跪坐在地上。

她用手捂着脸,哈出一口气,声线随着身体一起颤抖。

“你才是死人!你才没人在乎!我呜呜呜呜呜......”顾洛愤愤回击,眼眶的热意却再难压下去,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吓得青年手足无措。

一旁画里拈花的女人不知何时将头扭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

(你说你惹她干嘛?)

青年站在原地,双手又举过头顶,显得十分无奈。他也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啊?

女人表情变得有些无语,眼皮慢慢抬起,朝还在抽泣的少女挑了挑。

(快去哄她呀。)

青年一愣,“啊?哦,哦!”

他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背包,轻轻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递到少女面前。

“对不起,额,我不是那个意思,额,我太长时间没说话,额,嘴笨...”

青年有些语无伦次,看到少女无动于衷,他将背包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的展台上,转身顺着展廊晃进光线照不到的漆黑处。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没过多久,青年抱着一个灰扑扑的箱子回来了,表情相当自信。

他把箱子一整个全放在顾洛身边,然后用领口擦了擦脸上的灰尘。

长袍的衣摆无风自动,不断拍打着青年的手,似乎很是不满。

青年此刻没空搭理它,他坐到地上,抱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地上,然后从里面拣出一件件小玩意,在顾洛面前晃来晃去。

“哇!这个项链好漂亮!”

“还有这个水晶球,里面居然有雪山!”

“诶,这幅画...”

画里画着一只正在蹦泥坑的粉色小猪。

“…哇!她的鼻子好像一个吹风机!”

女人松开花枝,用手扶住额头。

(没救了。)

……

青年将扒拉到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到少女面前,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别哭了,这些可都是我最喜欢的小玩意,我还没怎么玩过呢,你不哭的话,让你玩玩也不是不行......”青年捂着心口,好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顾洛很用力的压住眼泪,轻声抽泣着。

效果这么好?青年一愣,没想到顾洛为了这些小玩意这么努力。

他有些沾沾自喜,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么招人喜欢,他的下巴都微微上抬几分,显得十分骄傲。

“好吧,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允许你拿一个玩......”

话还没说完,他被一脚踹的一个踉跄。

“嘿,你这人……”他刚抬头,忽然一愣。

少女已经停止抽泣,她靠住墙坐直,身体微微前倾,两根手指捏住鼻翼,一滴滴鲜红正不断渗出,顺着指尖滑落,“啪嗒啪嗒”滴在地上,绽起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青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他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他想要上前帮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充满了巨大的惶恐与无助。

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下意识便招来银笔,一股庞大的气势升起,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黑袍飞舞,银笔正要挥下,顾洛恰好此时抬起头来,

“别画画了,我包里有棉球和冰袋,帮我拿下。”

青年一个激灵,眼里的神采这才恢复。他赶忙打开背包一阵乱翻,把棉球和冰袋递了过去。

顾洛撸起袖子,将小冰袋轻轻敷在鼻梁上,掏出两团棉球堵住鼻孔,动作颇为熟练。

成功解放了双手,顾洛检查着袖子上是否沾有血迹,又不停地更换已经被血浸湿的棉球,坚持斗争十几分钟,成功赢下了与鼻血的战争。

一旁的青年没再帮忙,盯着顾洛手腕上的银链怔怔出神,先前银链一直被遮在外套下,直到顾洛撸起袖子时,他才发现少女的腕上还戴着这个东西。

见顾洛收拾干净,青年再度开口,

“看来‘缘’浅不多是你的问题,你的身体出了些状况?”

“白血病。”少女惜字如金,显然还对青年怀有怨气。

“正在治疗吗?”

“我哪有那么多钱?”顾洛没了待下去的兴趣,把背包装好,准备离开。

“你还是想活着的吧?”

“拜托,能活着谁舍得死啊?”

“我有办法治好。”

顾洛身形一滞,倒着走回青年身前,然后转身,瞪大眼睛看向那双眯眯眼。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没那么恶趣味。”

“这不科学。”

“你今晚看到的不科学的事还少吗?”

青年轻笑了一声,声音悦耳。

顾洛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这倒也是。”

她缓缓举起右手,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挥,然后与青年的手掌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顾洛轻声说道,眼神坚定而决绝,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放轻松,我办事,你放心。不过,你确实得帮我点小忙。”

青年的心情似乎很好,倚靠在一个巨大的画框上,轻轻哼着一段古老婉转的歌谣。

“当然,这是应该的。那好好认识一下吧。”

少女伸出手来,握住了青年修长的手指,温润的触感让青年一阵恍惚。意识流转间,时间和空间都模糊不清,

在这一刻,意识深处那道早已泛黄的的身影,再度拥有鲜活的颜色。

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的长发轻轻拂过白皙的颈项,一条闪耀着银光的项链环绕在耳畔,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看向他的眸子宁静而温柔。

青年的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仅是一瞬,意识再度回归,眼前的少女依旧伸着手,手上缠着的银链闪耀着银光,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却好像又变得彻底。

“我叫顾洛,顾盼生辉的顾,洛阳纸贵的洛,很不错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青年回握住顾洛的手,力度不大,但抓得很牢。

“我叫无忧,无忧无虑的无,无忧无虑的忧。”

这个名字是那个人起的,残红的夕阳,静谧的公园,满地的银杏叶,颈上橙红的围巾,树间的岔道,石子路边的长椅,如今再度伸手,却是什么都抓不住。

他们在长椅上相互依偎着,她轻抚无忧的头,声音温柔恬淡。她说,世界纷繁复杂,忧愁如影随形,我们就是彼此的净土。

我亦长存,你亦无忧。

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刻,如今只剩他一人记得。

说来倒也讽刺,两人自认为是“缘”的守护者,长存者却因“缘”短命,所谓的无忧自然也成了一个讽刺的冷笑话。

无忧心里有些悲戚,以往不常想到这些,自觉已麻木无波,如今见到顾洛,情绪倒是翻涌的厉害。

物是人非这个词,不尝者不知其苦 ,那些话几度欲脱口而出,最终也被无忧压下。

约好明天再来,顾洛没在廊里再待,想到还有痊愈的可能,她的步伐也稍显轻快。

廊里的光随着少女的离开,慢慢黯淡下来。

难怪“缘廊”会来到这座城市,难怪有人能找到“缘”廊,无忧眼神幽深,心中多了些明悟。看到那条银链的时候,一切就都解释得清楚了。

光芒彻底隐没,无忧定在阴影里,像是一座完美的雕塑,银笔的尾部连着一道斑斓的匹练,在空中不断勾勒。

“百年受苦,既然你想回来,那索性回来得再彻底些。”

......

“送画?‘缘’廊还有这业务?”顾洛有些难以置信。

“‘缘’廊已经很长时间不送画了,现在需要治疗你,得靠送画取些东西才行。”无忧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作“嘘”状,薄唇和玉指的配色给顾洛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总之,送画不难,等到了‘缘末’,你把画交给‘有缘人’,然后直接回来就行。”

“‘缘末’是什么?我怎么知道谁是‘有缘人’?”

无忧还是眯眯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洛握紧了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忧那张漂亮的脸,她有些好奇,如果把那双眯眯眼变成熊猫眼,他还会不会说谜语?

两人此时在“缘廊”的深处,顺着长廊,还在继续往前走。

顾洛第一次到这儿,光线还是很暗,连两侧有什么都看不清,她有些郁闷,难道“缘廊”也是一个谜语廊,故意让她看不清的?

想到这种抽象的可能,顾洛心里一阵恶寒。

无忧从始至终都不说话,但是有问必答,为了打发路上的时间,顾洛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来问去。

“欸,我有个问题。如果‘缘’和社会关系差不多的话,那等人死了,社会关系不就会逐渐消解了吗?别人单方面的念想也算是‘缘’吗?也算是在世上的痕迹吗?”

“唔...‘缘’算得上是世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了,它不讲一点道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儿也不适用。它是的永恒的,却又瞬息万变,”

无忧瞥了眼顾洛,眼里闪过一丝追忆。

“按外面流行的理论来讲,那就是‘缘’比光速更快,因此时间是束缚不了‘缘’的,‘缘’存于现在,却能回到过去,也留在未来等待。”

“人单方面的念想也存有‘缘’的影子,我们回忆过去时,其实‘缘’就随着我们的思想穿越时间,回到了过去。每一次想念,就是再见一次面。”

“回忆中的事会再次被经历着,就像我们的重逢。只要我还记得,那么那些我们曾去过的地方,就会永远留存有你的影子。痕迹依旧在,自然算是‘缘’。”

无忧看着两侧不断倒退的长廊,所以,我们又一次相见,又一次在这儿并肩走着。

顾洛大为震撼,紧接着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怪不得你说我天赋异禀,确实没什么人会念叨我。”

想到自己的处境,顾洛不禁悲从中来,足不出户的人还有网友呢,自己啥也没有哇。

正在默默心疼自己呢,头顶多出的手让顾洛身体一僵,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青年将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你知道历史上哪个总统最爱吃零食吗?”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顾洛的悲伤被毫不留情的打断,有些好奇地看向青年,“哪个总统?”

“袁世凯啊。”

“那时候有什么零食?你怎么知道他爱吃?”

“因为他叫零食大总统啊。”

顾洛一愣,随即眼角抽搐,

“你要是早些出去讲笑话,全球估计也不会变暖了。”

“过奖过奖,”无忧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接下话里的调侃。

顾洛半蹲下来,然后猛地冲出,挣开了无忧的手,又闪回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无忧的腰,

“你也刷某抖吗?懂这么多梗?”

“某抖?”无忧摇了摇头,“你看见昨天廊里的那些画了吗?”

顾洛一愣,“见过啊,怎么了?”

无忧耸了耸肩:“是它们告诉我的。”

顾洛想到那些栩栩如生的画,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那些真的是画吗?里面的人好像是活着的一样,我总觉得它们在看我,简直是比人还像人。”

无忧的脸有一半藏在阴影里,语气有些不在意,

“是死是活有那么重要吗?一些画而已。”

长廊已经到了尽头,两人在一道紧闭的大门前停下。

门上刻着很多花纹,合在一起后构成了一道顾洛看不明白的图案,把手被一把铜锁牢牢扣着,单单是看去,她就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像是要被大门吸进去。

身体不受控制朝前栽倒,一旁的无忧迅速伸出手,稳稳地环住顾洛,他的臂膀很有力,让人感到很安心。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顾洛的鼻尖。

“小心些,不要看‘缘门’。”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有些不安地挣动着,无忧的心情出奇的好,交代了一声,轻轻将手松开。

顾洛站稳,再也不敢乱看,她低头看着无忧的衣角,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它在害羞,一直不安地飘动着。

顾洛:?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她收回视线,开始看自己的衣角,

“没人来‘缘’廊,这里为什么还要锁着?”

无忧扭动着钥匙,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让人头皮发麻,

“我刚刚和你说过的,‘缘’廊已经很长时间不送画了。”

为什么不送画了?这和锁门也有关系吗?没等顾洛发问,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洛没忍住朝那边看去,想到刚刚的窘态,她赶紧闭上眼睛。

“行了,可以睁眼了。”

听见无忧的声音,顾洛这才睁开眼,

门的后面有着颜色不断变幻的光晕,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无忧手上拿着一卷白页,将其放在顾洛的手上,

“门后即是‘缘’,你进去后,会到哪一段‘缘’里,谁也不清楚。不过要记住,绝对不要干涉里面的事情!”

无忧的语气一肃,

“你只需要拿好‘卷’,见证整段‘缘’后,在‘缘末’将‘卷’交给‘有缘人’,别的什么也不要做!”

顾洛听不懂无忧的意思,但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卷’,一脸严肃(д)b,

“我知道了!放心吧!某团送画,竭诚为您服务!”

顾洛甚至有闲心开个玩笑,深吸一口气,她头也不回地朝光门里冲去,娇小的身影被淹没在光芒中,随即消失不见。

见少女已经进入“缘门”,无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他扶着墙缓缓坐下,一只手捂着脸痴痴笑着,轻轻的呢喃声响起,和青年一起隐没在黑暗里,无人知晓,

“你很快就能回来了,不用等太久...”

顾洛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水中,每一步都有些力不从心。

她不敢睁开眼,心跳的厉害,像是要从胸腔蹦出来一样,还有些喘不上气。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卷’,不停地向前跑。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顾洛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时,一股力量将她推了出去,就像猛地跃出水面,身体变得异常轻快。

顾洛慢慢睁开眼睛,看‘卷’还在手里,她长舒一口气,心中对“缘门”的认识又清晰了一些。

门后的世界与现世无异,按无忧的话来说,这是一段“缘”具现出的世界。

与现世不同的是,这里的世界有范围,也有主角,所有的事件会围绕着他们展开,也就是所谓的“有缘人”。

“有缘人”也是普通人,他们没有不死不灭的光环,事件也会慢慢走到结尾,然后开启下一个循环。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有缘人”,然后等到“缘末”将‘卷’交给他们就行。

不是什么难事,顾洛心里想着,胜券在握地把“卷”展开,然后表情骤然僵住。

手里的“卷”是一张白页,上面什么也没有。

“卷”上的惨白冲击着顾洛的神经,她把“卷”举起来左右翻看,最终彻底躺平。

本来以为画面卷在里面,还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这下好了,好奇心没满足到,信心还搭进去了。

问题不大,顾洛安慰自己,她不信无忧会犯给错东西这么低级的错误,“卷”上的画面应该还没到触发的时候。

按无忧的话来说,到时候自己就知道了。

顾洛狠狠咬牙,等自己出去了,一定要让他知道爱说谜语的人都会是什么下场!

把“卷”收起来,顾洛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她正身处一间卫生间的洗手台处,顺手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顾洛朝卫生间外走去。

外面是一条长廊,两侧是一间间包厢,看起来很热闹。几个服务生推着餐车,前往不同的包厢里送着菜品。

看起来是一家大馆子,“有缘人”大概就在哪间包厢里,问题是包厢有点多,这也不知道是几楼,万一人家是厨师呢?这该怎么找?

顾洛有些苦恼,将目光挪到另一侧,还没看清楚,一道黑影直接突脸。

“wc!”

顾洛惊呼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见半晌没有动静,她悄悄抬起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

这侧的长廊已经到头了,只有两三间包厢,至于刚刚黑影,已然不见踪迹。

“什么鬼...”

顾洛正嘟囔着,尽头包厢的门轻轻打开。

一道苗条的身影轻轻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有些急切地朝这边走来。

先问问这里是哪吧。顾洛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伸手想拦住那个女孩,

“美女,这是......???”

女孩没有理会顾洛,视若无物地穿过顾洛的手,在卫生间前轻轻呼唤了两声,见无人回应,她小步朝另一旁跑去。

顾洛回头,但没有再拦。现在看来,她能碰到这里的东西,但没办法和人触碰、交流,就像个...幽灵。

怪不得不让她干涉,闹鬼事件只会弄巧成拙吧?

不过,摸了摸刚刚在女孩经过时发热的“卷”,顾洛悄悄跟了上去,很显然,所谓的“有缘人”,她已经找到了。

......

再次和洛幸相遇,程舟心里喜滋滋的,两人难不成真的有缘分?

本以为就如与陌生人的无数次擦肩而过一般,两人只有简简单单的一面之缘,这份没结果的怦然心动,会给自己的情感经历打上疼痛文学的标签。

谁也想不到,两人没过几天就会再度相见,这份惊喜和自己原本酸酸的想法搅拌在一起,让程舟觉得牙疼。

她哼着小曲,眼睛眯成了月牙,不知道洛幸看到自己时,会是怎样的表情?程舟假装低头看手机,余光暗暗观察着少年。

与程舟的幻想截然相反,洛幸好像没有想起自己曾见过这位明媚的姑娘。

礼貌回应长辈几句问候之后,他便寻得一处角落安静待着,目光从始至终都不曾投到过这边。

这让原本期待与对方相认的程舟心中涌起一股失落,她故作镇定,修长的脖颈扭到一边,打量着窗外缓缓飘过的一朵云。

其实我也没多想认识他.....程舟安慰着自己,杏眼却始终没离开过窗上少年的倒影。心里像猫挠似的感觉,让她有些焦躁。

“小舟,走啦?”程父的呼唤声传来,程舟勉强收敛起已经发散的心思,跟在程父身边,有些心不在焉。、

众人落座,热闹依旧。

程舟小口喝着橙汁,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瞥向少年。

洛幸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宛如一个不会动的木偶,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或许是程舟的错觉,少年的身影好像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让人看不真切。

程舟看出了神,目光中宛如实质的侵略性,却让对面的少年颇感不适。

洛幸凝眸看向这道视线的来源,那双凤眼微眯,墨色瞳孔深邃,如海洋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探寻,被慢慢吞没也浑然不觉。

这应该是他们的第二次对视,程舟的心如初见时一般,无法按捺地怦怦直跳,她轻轻捂着胸口,却是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看见洛幸眼中的疑惑,程舟慌乱移开视线,有些狼狈地低下了头。

那双眸子却不轻饶她,霸道地占据她的脑海,将她的思绪带回到两人的初次相遇......

在充斥着难闻尾气的汽车站里,炎炎夏日把周遭的一切都蒸得褪色。

大巴喘着粗气刚刚停下,程舟便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下车,摇晃两步,颤巍巍地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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