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安陆知平是小说《认了厂公爹后,小可怜萌宝成了皇朝团宠》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乾乾翼翼写的一款古代言情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认了厂公爹后,小可怜萌宝成了皇朝团宠》的章节内容
十二月大雪纷飞,徐州城外的树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树下蜷缩着,企图护住身体里仅存的温度。
直到傍晚,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树林中休整,有人发现了树下昏迷的身影。
“陆大人,这里有一个小孩,会不会和江州知府有关?”
侍卫探了鼻息,确定陆安安活着,惊喜极了。
他们这次出京调查,表面是查徐州知府欺压百姓,实则还要调查江州知府勾结歹人拐卖幼童的案子。
江州和徐州相邻,在徐州城外发现一个年纪适合,模样狼狈像逃出来的幼童,很难让人不多想。
侍卫们将这个孩子移到空地上,一桶冷水泼下,将她脸上的污渍洗净,露出白嫩的脸蛋。
“这小孩长得不错,应该是家里宝贝,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估摸是从江州知府手中逃出来的。”
“巧合吧,一个小孩怎么跑出来?”
稍微懂些医理的侍卫上去摸了摸陆安安的额头,随即大骂:“哪个蠢货泼的水?大冬天,满地都是雪,往小孩身上泼冷水,是没有脑子吗!”
冰凉的冷水让小小的身影抽动了一下,她艰难睁开眼,嘴里喃喃道:“爹爹……我是,安安,你的女儿……”
“爹爹叫陆知平,我是,爹爹的女儿,我叫陆安安……”
这句话是姑姑从小教会陆安安的,即使她现在意识不清,也准确无误说出来了。
而这,也让侍卫们陷入死寂,因为陆知平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
很快,那个懂医理的侍卫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道:“她刚才说她爹叫什么?我怎么听成陆大人的名字了?哈哈哈,一定是我听错了,陆大人可是太监,怎么可能有女儿,哈哈哈……”
“陆大人三年前才成为太监的,会不会是他年少时留下的孩子……”
气氛格外凝重,懂医理的侍卫颤着声道:“所以……这是陆大人的千金?”
很快就有机灵的侍卫反应过来,抱起地上的陆安安狂奔,在最豪华的马车五米外停下,侍卫咽了咽口水:“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长相阴柔的白面太监从马车出来,他掐着尖细的嗓音道:“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大人已经歇下……”
“隋公公,属下在前面的树下发现一个昏迷的幼童,幼童意识模糊,低声说自己爹爹叫陆知平。”侍卫点到为止,只说了真实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说出众人猜测这幼童就是陆大人的女儿。
毕竟马车中的陆大人是出了名的冷血,要是稍有不慎惹怒了他,不仅自己,恐怕今日在场的侍卫都会脑袋不保。
幼童?
隋玉目光移向侍卫怀中,是一个只穿着单衣的小姑娘,看样子才五六岁。
此时小姑娘脸色涨红,透着不健康的红,看起来是发了高烧,头发湿漉漉的,上面沾着杂草和泥土,摸样着实可怜。
就在隋玉打量着陆安安时,忽然看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什么。
隋玉凑进听了听,只听见零星的几个词。
“我……爹爹陆知平……江州清平县人……姑姑……”
短短一句话,陆安安说得艰难,也让隋玉脸色大变,他也没有再迟疑,直接进了马车,将刚刚睡着的陆知平叫醒。
……
恍惚间,陆安安觉得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那人抱得很紧,甚至让她喘不上来气,但很暖和。
很快,甜滋滋的中药被喂进陆安安嘴里,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直接睡了过去。
蓝光乍现,陆安安的意识忽然出现在一片溪水旁。
而她身上的寒冷和饥饿都消失不见,原本红肿难耐的手也变得白白嫩嫩,和从前一样。
陆安安好奇打量着陌生的空间,小溪蜿蜒曲折,满地的草地上还有几只蹦蹦跳跳的兔子,前面有一个农家小院,院子里还有一些鸡鸭。
“愚蠢的人类,知道这是哪里?”忽然,一只个头不大的狸花猫,迈着矜持的步伐,朝着陆安安走来。
它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类幼崽,自吹自擂道:“这里是只有身负大气运的人才可以进来的空间!”
“大气运……是指安安吗?安安进来了。”陆安安看着小猫,心中没有害怕,反而觉得亲近。
狸花猫下马威不成,便哼哼唧唧绕着陆安安转了一个圈:“来空间的人,都是将死之人,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死法吗?”
“还有,你是谁?”
“你是在问安安吗?”
一月前,陆安安还在江州府里和姑姑相依为命,虽没有大鱼大肉,但也能勉强度日。
可偏偏一个月前,有人说在徐州府里看见陆安安失踪五年的爹爹,姑姑便收拾了家当,带着她连夜赶路,希望早日找到亲人。
但路上,姑姑被江州知府看上,江州知府想纳姑姑当自己第八个姨娘,姑姑不愿,江州知府便绑了陆安安胁迫她。
昨夜姑姑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带着陆安安逃出来,行至徐州城外,却被江州知府的人追上,为了引开歹人,姑姑只能将陆安安留下,自己将歹人引开,临走前她嘱托陆安安:“安安最乖啦,等会趴在这儿不要动,也不能发出声音,等天亮了,你就进到城中找爹爹,等安安找到了爹爹,姑姑就会出现在安安面前,安安记得爹爹叫陆知平,江州清平县人……”
陆安安谨记姑姑的话,乖巧趴在树下很久,直到在树下被侍卫们发现……
此时,陆安安好奇看着眼前的小猫,她年纪小,不知道生死,她只知道娘亲死了,到了天上当星星,所以她轻声道:“安安不想知道自己的死法,安安死了要去和娘亲一起当星星,安安想知道爹爹在哪?”
虽然过程不一样,但结果是小猫想看见的,它顺理成章将只有空间认定的主人才可以看见的天书,塞到陆安安怀中:“这是天书,里面会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景和三年,东厂厂督陆知平奉命调查徐州知府,野外见一幼童尸骨,随后命人安葬。
陆知平耗尽一生寻找妹妹,命运弄人,他终生不知的是,那幼童正是他亲生女儿。】
天书很快就找到关于陆安安和她爹爹的记载,原本空白的页面浮现大段的文字。
陆安安才五岁,还没有开始认字,这么大段的话中,她只认得零星的几个。
但在大段字中,陆安安一眼就认出了爹爹的名字,她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爹爹!”
小猫见天书有字,也是欣喜不已,等了那么久,终于碰到了空间命定之人!
它一改刚才的态度,对着陆安安软声道:“主人,我带你看看空间里的东西。”
陆安安小手攥紧天书,执着道:“安安要找爹爹。”
小猫耐心道:“主人不急,我先带主人在空间里转转。”
陆安安对小猫不熟悉,亲人又不在身旁,只觉得害怕,她又一次重复:“找爹爹。”
小猫虽然着急,但陆安安是空间的主人,为了自己将来的好日子,它也不敢得罪,只能这样僵持着。
过了许久,空间里霞光一片,察觉到外面天亮了,小猫着急道:“主人,空间外面的昼夜和里面恰好相反,你得出去了,快饮一口灵溪里的水,保住你的小命!”
等小猫用树叶将溪水捧到陆安安面前,时间已经不够了,它一着急把溪水泼了陆安安一脸,幸好有不少水流到陆安安嘴里。
陆安安眼前一黑,只觉得浑身难受,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没有一点力气,甚至不能站起来。
但体内有一股热气流淌,勉强让陆安安吊着一口气,不至于昏死。
等陆安安再次有了意识,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软乎的床榻上,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很舒服,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陆安安知道这是熏香了,先前在家中,姑姑总是把她的衣服和小被子熏上好闻的中药味,听说可以驱虫。
“你醒了?”
入耳是一道尖细又刺耳的声音,陆安安迷茫睁开眼睛,便和满脸涂粉的太监对视上。
见到陆安安醒来,隋玉先是一喜,又后退一步,身子一扭,对着窗边的人贺喜:“恭喜大人,小大人醒了!”
顺着太监的视线,陆安安下意识扭头看向窗边。
窗边正坐着一位身穿蟒纹长袍,眉眼清冷的男子,察觉到陆安安的视线,男子缓缓抬眼,阴鸷的眸子中不带一丝感情,看着陆安安的眼神极冷。
他从窗边起身,稍冷的目光落到陆安安的身上:“你说你爹爹叫陆知平?你家中还有其他人吗?”
陆安安看见男子起身面向她,惊喜叫出声:“爹爹,你就是安安的爹爹!”
几乎是第一眼,陆安安便知道窗边男子的身份。
他是爹爹,爹爹和姑姑长得一模一样,安安一眼就认出来啦!
陆知平找妹妹好几年了,那些政敌知道他妹妹失踪,总是变着法子找人来冒充,已经不下十次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见上门认亲的小孩。
看着眼前模样可爱的小姑娘,陆知平眸子中带着探究,不带半点暖意,如同暗处的毒蛇般:“你是谁派来的?”
想着找到爹爹,很快就能见到姑姑,即使身上无力,陆安安也掀开被子站起来,在床上手舞足蹈。
在一通比划后,她喘着气问:“爹爹笨笨,不过安安原谅爹爹,这下可以认出安安了吧!”
这可是她和姑姑学了好久的舞蹈,姑姑说这是她自己编的舞,见过这舞的只有三人,姑姑自己,安安的爹娘,如今要再加上一个人,那就是安安!
可回应陆安安的,只有陆知平的面无表情。
陆安安急了,她还想给陆知平表演一番,只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刚刚的舞已经让她累瘫了。
没有办法,陆安安只能口述:“爹爹和姑姑说得一点都不一样,竟然都认不出姑姑编的舞蹈,这可是姑姑最引以为傲的舞蹈!”
陆知平自然知道妹妹爱舞,天赋也是极好的,还曾有善舞的大师要收她做徒弟,可妹妹过于懂事,放弃了这份机遇,选择留在家中刺绣,供他读书。
即使没有师父教导,妹妹也自创不少舞蹈,那舞步轻盈,舞姿有趣……无论是哪方面,都和眼前小孩比划的动作扯不上关系。
况且他根本没有妻子,更别说什么女儿了……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派来的。
如果不是怕错过妹妹的线索,他早就将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孩扔出去了,陆知平垂眸,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陆安安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爹爹,胆子也大了,见陆知平还是不相信他的身份,于是怒从心起:“爹爹真笨,竟然认不出姑姑的自创的舞蹈,我要和姑姑告状!”
“姑姑说了,这是只有自家人才可以看的舞!”
说着,陆安安双手交叉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等做完这个动作,她又气喘吁吁的。
虽然嘴上说着生气,但陆安安还是宽宏大量原谅了面前这个人,毕竟他从没有见过自己。
陆安安知道,爹爹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家里,随后就失踪了。
所以爹爹并不是故意认不得安安的,陆安安在心中安慰自己。
陆知平眸色略深,这个标志性动作是妹妹舞蹈中的一部分,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小孩真的和妹妹有关系,那妹妹在哪?现在还平安吗?
一想到自小娇气的妹妹,可能会被欺负,陆知平心中就如同厉火焚烧般。
处在陆知平和陆安安中间的隋玉忽然感觉后背发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见陆安安还不知轻重在自家大人面前蹦跶,他立刻扑上去将这位小祖宗按回床上躺着:“小大人快躺下。”
心急之下,隋玉手中没个轻重,竟让陆安安的脑袋磕到了床边。
剧烈的头痛加上被冻了一夜有些发烧,陆安安脑袋昏昏沉沉,但她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朝着陆知平的方向笑道:“虽然爹爹很笨,没有认出安安,但安安原谅爹爹啦!”
陆安安眨了眨眼,将因疼痛而流出的眼泪挤回去,尽力不让它流出来,免得爹爹担心。
每次她哭,姑姑都会心疼抱着安安哭很久,后来陆安安就很少哭了。
虽然刚刚才见到爹爹,但陆安安听姑姑说过,爹爹是有苦衷的,并不是不要安安,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安安。
陆安安想,爹爹这么笨,安安就原谅他这一次。
隋玉见陆安安都疼哭了,吓得手足无措。
他家大人被那些冒充他妹妹的人骗了不少次,但在拿到十足证据确定前,大人都不会对那些女子下狠手,这次换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小姑娘,要是她真的是大人的女儿……但愿大人会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他留一个全尸。
隋玉身子一抖,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出乎太监预料的是,陆知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态度忽然发生了改变,他轻笑看着陆安安,意味深长道:“这确实是我妹妹的舞步,你也是我的女儿,”
陆安安见爹爹相信自己了,顿时欣喜不已,她开心道:“安安找到爹爹了,那安安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姑姑了!”
“姑姑难道不在你身边吗?”
“姑姑不在安安身边呀!”
听着陆安安天真的声音,陆知平眼中晦涩不明,方才燃起希望的微弱火苗也彻底湮灭。
没准她的妹妹早就死了,不知那些人又这次是玩什么把戏,派了个小姑娘来。
话说到一半,陆安安忽然道:“爹爹,安安的头好疼啊。”
陆知平这才注意到陆安安的脸红通通的,眼神迷离,好像发烧了。
看着红扑扑的小脸,他下意识伸手探了探,只觉得入手无比滚烫。
“隋玉,去看看大夫什么时候来。”陆知平望着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陆安安,思绪杂乱,自己并没有跟任何女子发生过关系……这个小女孩为何长相酷似他?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女儿,那妹妹现在在哪?
……
隋玉是陆知平贴身伺候的太监,就连知府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亲自去催,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城内最有名的大夫就被“请”来了。
那大夫是一个年近花甲之年的老者,他大半的头发都已经花白,每走一步都脚底打颤。
其他大夫们知道是来陆知平这儿,一个个都吓得腿软,左右推搡下,这份差事落到了年纪最大的老大夫头上。
虽然老大夫见过不少世面,但他也害怕。
陆知平是谁?东厂厂督,年轻时曾是名动京城的状元郎,却不知为何竟被用了宫刑,被逼进宫当了太监,原以为他会一蹶不振,从此烂入淤泥中。
但两年前先帝驾崩,竟然将年仅五岁的少帝交由陆知平照顾。
就连原先权倾朝野的苏丞相都斗不过他,苏丞相从苏半国,变成阶下囚,苏家满门抄斩,没留一个活口。
一夕之间,陆知平成了人人敬畏的九千岁,权势仅次于皇帝。
虽然老大夫身在徐州,也听过不少陆知平的凶残事迹。
于是一路上,老大夫低垂着头,隋玉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只当自己又聋又哑。
隋玉将大夫带进屋里,让他去看看床上的陆安安。
老大夫的手刚刚碰到陆安安的手腕,便是一惊,等他仔细诊脉后,更是吓得双腿打颤。
陆安安高烧严重,老大夫没有十足把握救好她,更不能保证她能不能康复,只能小心翼翼道:“小姐高烧严重,像是受过严重的风寒,小孩子本就体弱,怕是……”
陆知平的目光落到老大夫身上,阴寒的感觉席卷了老大夫的全身,他颤抖道:“大人,小人只能尽力而为啊!”
老大夫不停施针,可陆安安不见半点好转,而外面的天色也慢慢暗下。
随着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陆安安又站在了草地上,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疼痛。
她觉得神奇,努力蹦跶了几下。
“主人快喝溪流的水,否则你就要死了!”
小猫几步就跳到到陆安安面前,她催促道。
陆安安眨了眨眼,找到爹爹了,她心情欢快多了:“你好小猫。”
“我才不是什么小猫,我是空间的引路使!”小猫怒不敢言,只能提醒陆安安,“主人快喝灵溪里的水,否则金仙也救不了你!”
“这灵溪的水,可保人性命一天,主人赶紧再喝一口。”
陆安安虽然和小猫不熟悉,但心中格外相信她,她小跑到灵溪拜边上喝了水。
见陆安安又可以活一天,小猫也松了口气,它不用担心空间的主人又要没了。
想到昨日自己在天书上看见了爹爹的名字,陆安安期待看着小猫,她今天想看姑姑的:“找姑姑。”
小猫不懂陆安安的心思,它为陆安安讲解道:“主人,这个空间可以种出各种厉害的农作物,你快试试!”
陆安安不懂什么农作物,但她听出小猫想让她种地,于是她讨价还价:“你带我找姑姑。”
“姑姑?”小猫不知道陆安安说什么,跟着后面重复了一遍。
听见“姑姑”,懵懂的陆安安瞬间充满干劲,在小猫的催促中,将一块田翻了土。
可惜陆安安伤势太重了,仅仅干了一会,身上又开始疼了。
小猫赶紧带着陆安安又喝了几口灵泉水,它这下不敢让陆安安干活了,只能自己用爪子,费劲翻着土。
陆安安想帮忙,却被小猫阻止:“主人,你现在伤势太重了,稍微不注意就会死了,你赶紧去休息。”
在小猫的勤劳苦干下,空间也迎来了晚霞。
“主人,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随着小猫的声音,陆安安眼前一晃,身上的痛疼又让她下意识缩起身子:“姑姑,安安疼……”
陆安安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身影,她小声喊道:“爹爹。”
没有人回应她。
直到“咔嚓”一声,门被打开,是端着白粥的隋玉。
“督主,这是厨房熬了一夜的粥,要不要叫小大人醒来吃?大夫说要吃些东西,仔细观察着,这几天最危险了。”隋玉担心的声音将陆安安彻底惊醒。
她抬头看着陆知平:“爹爹,你为什么不理安安?”
陆知平身子微僵,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陆安安,就听见陆安安自言自语道:“安安想姑姑了,姑姑是不是被坏蛋捉走了?”
姑姑被坏蛋捉走了。
这几个字迅速让陆知平看向陆安安:“哪个坏蛋?怎么捉走的?”
“姑姑说爹爹在另一个城里,她带着安安找爹爹,路上有人说姑姑好看,非要认姑姑做姨娘,姑姑不想认,晚上带安安跑出来了,为了安安不被坏蛋找到,姑姑主动去找坏人了。”
陆安安的童言童语,听起来很有趣。
但让隋玉吓得立刻跪下,而陆知平忽然笑了,他主动抱起陆安安:“安安知道坏蛋是谁吗?”
“知道!姓江州,叫江州知府!”
江州知府,也是陆知平此次的调查对象。
陆安安握着小拳头,无比认真道:“爹爹,你要打倒坏蛋,救回姑姑!”
日光透过窗户,撒进屋内,照在陆知平的身上。
明明是雪后难得的暖阳,陆知平却像身处冰窟中,他无法想象相貌姣好的妹妹落到江州知府手中后会有什么结局。
“爹爹,救姑姑!”
陆安安扯着陆知平的衣袖,将他拉回现实。
望着因发烧而红了脸的陆安安,陆知平稍微弯下腰,将她抱在怀中:“还有些烧,先吃些东西吧。”
单手将陆安安抱在怀中,陆知平端起隋玉手中的白粥,细心喂陆安安喝下。
陆安安一心念着姑姑,她朝爹爹撒娇:“爹爹可以把姑姑带回来的,对吧!”
陆知平神色不变,他眉心藏着些许温柔,但又转瞬即逝:“会的,那是爹爹的妹妹,爹爹一定会救她回来的。”
将一整碗粥喝进肚子里,陆安安又开始打哈欠,她捏着陆知平的衣角,强调道:“爹爹,要记得救姑姑哦!”
陆知平将陆安安放到床上,吩咐隋玉好好照顾,便离开了。
隋玉应下,直到陆知平离开屋子,他才龇牙咧嘴从地上站起来,胆战心惊看着床上睡着的陆安安,这个孩子不得了,竟然得了督主的青眼,要是她所说不假……
隋玉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激动,他一定要抱住陆安安这条大腿!
此时的书房中,陆知平靠在太师椅上,他神色冷漠,手指在书桌轻敲几下,身穿布衣的冷面男子从角落钻出,恭恭敬敬跪下:“督主。”
男子是陆知平真正的心腹,也是他此次调查的帮手,而随行的侍卫,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不让江州知府察觉调查的真实进度。
“明宿,去查一下江州知府近期的行动,顺便给他送封信,就说……”陆知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就说本官答应他,并邀请他来院中小聚,问他可否赏脸。”
先前陆知平就和江州知府见过一次,江州知府想用一箱白银讨好陆知平,被陆知平厉声拒绝。
这原是为了激怒江州知府,想得到他拐卖人口的物证,可陆知平现在得知了妹妹的消息,将计划提前一二,也未尝不可。
在明宿即将离开时,陆知平忽然叫住他:“重点查一下江州知府身边有没有一个五岁的女童,模样是杏眼圆脸。”
如果妹妹真的被江州知府捉了,那陆安安也有可能是江州知府派来接近他的奸细。
……
看出陆知平对陆安安与众不同,隋玉伺候陆安安时,便更加用心了。
他本就是宫中长大,自小就学着伺候人的活。
在隋玉的仔细照顾下,陆安安很快就退烧,小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她慢吞吞睁开眼,缩在温暖的被子中,看着隋玉忙前忙后。
很快到了正午,隋玉端来一碗白粥和一些好消化的糕点。
看见糕点,陆安安眼睛一亮,她许久没有吃糕点了。
虽然她和姑姑的日子清贫,但姑姑每个月都会买几块糕点,给陆安安解馋。
对于这种,需要数着日子才可以吃的美食,陆安安很喜欢。
隋玉算着时间,他已经将陆安安退烧的消息禀告给大人了,如果大人真正重视陆安安,应该很快就来了。
和隋玉料想的无差,白粥还冒着热气,陆知平便到了。
“大人,小主子一直睡到现在,刚刚才醒,想必是和大人父女连心啊!”隋玉也不管这个理由扯不扯,直接奉承道。
陆安安缩在被子里,奇怪的看着隋玉,自己早就醒来了,为什么要说自己刚刚醒?
陆知平猜出隋玉是有意奉承,他望着被子的里的小姑娘,虽然相貌不同,但令他鬼使神差想到幼时的妹妹。
那时家里没有钱,兄妹二人共用一件棉衣,陆知平出门时,陆知瑶就是这样裹着棉被,坐在床上,等着他回来。
幼时妹妹的脸,和如今的陆安安重合上,让陆知平有些失神……
倘若他真的有一个女儿,应该就是陆安安这样的。
小脸有着婴儿肥,圆乎乎的,大大的杏眼看得人心都软了,会抱着他的手撒娇,喊他爹爹……
但很快陆知平就从想象中清醒,他比其他人都清楚,他至今没有碰过女子,从何而来的女儿?
“大人,这粥快凉了,奴才服侍小主子喝粥。”
眼见白粥的热气都快散完了,而陆知平挡在床前,隋玉提着胆子提醒道。
陆知平回过神,在隋玉惊讶的目光中,他端起白粥,亲自喂陆安安喝白粥。
陆安安十分配合,小口小口喝着粥。
一旁的隋玉在心底将陆安安的地位提了提,他本来打算在陆知平面前服侍陆安安,好让陆知平饶过他这条小命,没想到陆知平会亲手喂陆安安喝粥,这陆安安就算不是陆知平的亲女儿,日后也大有前途。
第一次喝爹爹喂的粥,陆安安觉得这是她喝过最好喝的粥了!
很快一碗粥见底,陆安安期待看向隋玉……身旁的糕点。
隋玉先是一怔,又很快反应过来,他像是变戏法般,端出一碗黑漆漆的药,他看了眼陆知平,接着递到陆知平面前:“督主,这是大夫开的药,有些……”
想到小孩子都怕苦,隋玉没敢说明白,只是将最后一个“苦”字咽下。
陆知平接过药,修长白皙但带着薄茧的手捏着勺子,将药递到陆安安嘴边。
陆安安之前喝过药,甜滋滋的。
现在她也理所当然认为,爹爹手中的药也是甜的,对于甜味的东西,陆安安都很喜欢。
但陆安安不知道,先前为了哄她喝药,陆知瑶努力了无数次,最后只能征得大夫的同意,熬药时放了点白糖,使药喝起来甜滋滋的,她才乖乖听话,把药喝了。
见陆安安喝药这么乖巧,陆知平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妹妹小时候也是这般听话……
在陆知平的目光下,陆安安猛得喝了一大口药。
很快,苦涩的味道让陆安安的脸皱在一起,想吐出来,想到这是爹爹第一次喂药,还有抓药的钱,懂事的陆安安皱着小脸将药咽下去。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药喝进肚子里,陆安安惊恐看向陆知平手中的药碗:“好苦!”
甚至身子都下意识后退几步,面对陆安安的激烈的反应,陆知平有些猝不及防,幸好隋玉反应快,他在旁边迅速接话:“小主子真棒,竟然不怕苦,和督主一样厉害。”
陆安安刚想问隋玉,为什么这药和她先前喝的药不一样,就听见隋玉夸她。
她看了眼陆知平,不确定问:“督主是爹爹吗?安安和爹爹一样厉害?”
在陆知平没有正式承认陆安安的身份前,隋玉也不敢多说,他含糊其辞:“这是自然。”
这句话落到陆安安耳中,就是承认她和爹爹一样厉害,嫌弃药苦的话顿时被陆安安抛之脑后,她一口气将药喝完了,接着期待看着陆知平:“爹爹,安安是不是很厉害!”
这幅求夸奖的模样,落到陆知平眼中,和小时候的妹妹越发像了,他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情绪遮掩住:“安安真厉害,和姑姑一样的厉害……”
这句话是夸赞,更是试探。
若是陆安安回答的不对……
陆安安没听出来,她满脑子都是“爹爹夸我啦!”。
在陆安安心中,最厉害的人是带她长大的姑姑,如今爹爹夸她和姑姑一样厉害,让陆安安开心到手舞足蹈,被子被掀开了些,冷风吹来,陆安安打了个喷嚏。
陆知平静静看着她,伸手帮她盖好被子,语气很温柔,可眼神却无比锋利:“安安,平时谁给你盖被子?”
“没有人给安安盖被子……”陆安安认真想了一下,犹豫道:“我给别人盖被子,算吗?”
小姑娘有模有样的叹气:“我和姑姑睡一起,姑姑总是半夜踢被子,我都帮她盖过好几回了。”
“可是爹爹记得姑姑睡觉不踢被子……”陆知平有意试探,果然看见陆安安心虚的表情。
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陆安安柔软的小脸:“所以是安安踢了被子,冤枉姑姑。”
陆安安虽然心虚,但有理有据:“不是啊,床上就两个人,不是姑姑,还能是谁?”
“嗯,床上就两个人,不是姑姑,就只剩床边的小鬼了。”陆知平没试探出什么,难得开了个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陆安安,心情就会变好。
而陆知平的这句话,让陆安安有些恍惚。
她好像看见温柔的姑姑笑着刮她的鼻子:“嗯嗯,安安说得都对,可床上只有安安和姑姑两个人,不是我们两个,那就只剩床边的小鬼了,下次姑姑把小鬼抓了,好不好?”
陆安安掀开被子,直接抱住了陆知平:“姑姑,安安想你。”
陆知平微愣,他也缓缓抱住了陆安安。
无论陆安安的身份是什么,此时此刻,陆知平在她身上看见了妹妹的样子,暂时不愿多想。
陆知平还有事情要处理,又陪了陆安安一会,才离开。
临走时,他让隋玉好好照看陆安安。
等爹爹走后,陆安安从后知后觉感觉到苦涩味在嘴巴里蔓延,她即使吃了糕点,也压不住这股苦味。
陆安安听见傍晚还要再喝一次,小小的身子顿时僵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隋玉。
隋玉还以为陆安安真的不怕苦,他等陆安安吃完糕点,将糕点的碎屑都整理干净,哄着陆安安睡下才带着两个空碗离开。
原本这些收拾碗筷的小活轮不到隋玉来干,但昨日才在院子住下,伺候的下人还没有查清底细,陆知平又这么重视陆安安,隋玉只能亲自来伺候。
等隋玉离开,陆安安穿着柔顺馨香的里衣,窝在软乎乎的棉被中,忍不住回想隋玉刚才的话。
她和爹爹一样厉害!
安安就知道,姑姑没有骗安安,安安和爹爹一样厉害!
虽然陆安安已经退烧了,但高烧消磨掉她太多的精气,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等陆安安再次醒来,已经临近傍晚。
隋玉在床边候着,有些昏昏欲睡,见到陆安安醒了,他一个激灵:“小主子醒了?我去端药。”
听见“药”字,原本还困着的陆安安立刻清醒了。
她才不想喝药!
看着隋玉匆匆离去的背影,陆安安又看向床边的凳子上,放着几件衣服。
那是陆知平命人去布店买给陆安安的衣服。
陆安安伸出手,将衣服拿到被子里,自己慢慢摸索穿上。
陆知瑶靠着卖豆腐,养活自己和陆安安,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陆安安。
因此,陆安安虽然年纪小,但自理能力已经很强了。
将衣服穿好后,陆安安从床上蹦下来,在床边找到自己的小鞋子,穿上。
她想出去转几圈,等药冷了再回来,就不需要喝药啦!
陆安安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棒。
她睡了一整天,精神十足,很快就转悠到另外一个院子。
那院子热闹,即使隔着墙,陆安安也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我看那陆知平也没有什么本事,就知道媚上欺下!”一人不屑道。
陆安安敏锐捕捉到爹爹的名字,她将耳朵靠近墙边,想听得仔细些。
“没错!依我看,他就是没有什么本事,才成了太监。”另一人附和道。
其他几人也接连出声:“就是命好些,恰巧碰上陛下登基。”
“陆知平手段残忍,落到他手里,甚少有活命的机会,他死后是要下地狱十八层的。”
“还能下地狱?怕是被牛头马面逮住,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些侍卫都选择性忽视陆知平是新科状元,前途本可光明璀璨,无需进宫媚上。
他们只顾着宣泄自己心中的嫉恨,当初陆知平成为状元,是何等的风光……
十九岁的状元郎,这还是本朝第一个。
不仅学识过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若非那年的学子中,也有一个相貌极佳的,不然凭着那张脸,陆知平可能会成为探花郎。
知道陆知平进宫成了太监,这几个侍卫心中也曾有过隐晦的快感。
纵使你天生奇才又如何,还不是成了太监,伺候人的玩意。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他们瞧不起的人,又踩到他们的头上,甚至可以随意处置他们。
于是趁着四下无人,这几个侍卫大声诋毁陆知平。
陆安安虽然听不懂侍卫们的话,但她听懂了十八层地狱。
她听隔壁奶奶经常骂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远都不得安生!
陆安安默默握紧小拳头,这些人竟然诅咒爹爹,都是大坏蛋!
或许是仗着无人,那几个侍卫越说越过分,一边幻想如今登高位的人是自己,一边说陆知平手段太过阴狠,日后不得善终。
这狠狠踩在陆安安最害怕的地方,跟着姑姑寻亲,她们最害怕听见陆知平的死讯。
见有人诅咒爹爹去死,陆安安终于忍不住了。
她在墙边寻到一个小洞钻进去,叉着腰,气鼓鼓看着面前四个人:“你们都是大坏蛋,竟然诅咒别人,你们才不得善终!”
这四人都是侍卫中不受待见的,整日偷奸耍滑,自然没有人告诉他们,前日捡到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据说是陆知平的女儿……
他们先是一惊,随后发现是一个小姑娘,立刻狂妄道:“就诅咒了,怎么了?你还管上我们的事,信不信我们一句话,就能让你全家死!”
陆安安身上的衣服是隋玉紧急从布店买的,只是普通的布料,这也让四个侍卫认定陆安安是个身份低下的,便越发口无遮拦。
“陆知平算个什么东西?只知道讨好陛下,奸臣一个,死都便宜他了。”
“实话告诉你吧,这猛虎压不住地头蛇,陆知平就快死了。”
几人一口一个死字,完全不给陆安安说话的机会,好像欺负了陆安安,就显得他们崇高,不畏陆知平的强权。
陆安安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只能红着眼睛强调:“才不会死,你们都死了,他都不会死!”
见陆安安这个可怜样子,几人就越发兴奋,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怼不过几人,但陆安安并没有哭,她看着这四个人,将他们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便趁着四人不注意,偷偷从墙角的小洞钻出去。
那洞很小,侍卫们钻不过去,等他们出门寻找,陆安安早就不见了踪影。
其中一个人害怕道:“这话不会传到陆知平耳中吧?他可是睚眦必报的。”
“怕什么?只是一个贱丫头,等明日寻个由头,把他们全家都杀了,再推到陆知平身上,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况且咱们可是有人撑腰的。
恶毒的声音响起,其他三人也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等陆安安回到房间,隋玉已经等她很久了。
隋玉欣喜道:“小主子回来了!您去哪了?我都没寻到您。”
陆安安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她心中还憋着气。
隋玉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端来药,想哄陆安安喝下。
看着黑漆漆的中药,好不容易消失的苦味再次出现,她一咬牙,全部喝下去。
将碗递给隋玉,陆安安气呼呼道:“你知道怎么骂人吗?”
隋玉一愣,还没有等到他回答,陆安安就睡着了……
看着说睡就睡的陆安安,隋玉小心翼翼把她扶到床上,又细心盖上被子,拿着空碗就去寻陆知平。
他不知道陆安安在陆知平心中的地位,根本不敢赌,干脆就去问陆知平怎么办。
“督主,傍晚小主子出去了一趟,回来便眼眶通红,兴致不高,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口气喝完药,还问奴才,怎么骂人……”隋玉小心禀告。
陆知平一身黑底竹纹的长衫,玉质发冠为他平添了几分君子的温润之风,而少了一些凌厉。
他正在练字,这是陆知平一直以来的习惯,等隋玉说完,他只抬头扫视了隋玉一眼,便吓得隋玉跪下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