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被权宠后,嫡女她成了香饽饽推荐_主角沈懿宁苏景湛小说新热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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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懿宁苏景湛是小说《被权宠后,嫡女她成了香饽饽》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璃舟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被权宠后,嫡女她成了香饽饽》的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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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烧死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烧死她!烧死她!”

耳边是猎猎风声,还有高台之下不断怒吼的群情激奋的百姓们。

身上不断有石子砸过来,沈懿宁奄奄一息的睁开几乎半瞎的眼睛,人们的表情她看不真切,但那些腾腾燃烧的火把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进她的胸口。

眼泪混杂着鲜血从脸上滑落,她扭头看向高位的几个人,隐约能够看见有个身影正朝着她走过来。

“宁儿,多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带着凉意的手指从她的脸上划过,沈懿宁只觉得全身战栗。

即便她什么都看不清,可这声音她却是到死也忘不掉!

这是她爱了五年的男人,也是把她塑造成妖女的男人,更是亲手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榻上的男人。

“穆亦荇!”她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感受到她的愤恨,穆亦荇却只是微微一笑:“你且放心的去吧,本王自然不会忘记你对本王是多么情真意切。”

“本王也不会亏待了你的妹妹,只是嘉儿如今有了身孕,不能送你最后一程了。”

“穆亦荇,你和沈蓉嘉如此狠毒,就不怕午夜梦回,顺昌侯府因你们而死去的人回来索命吗?”沈懿宁目眦欲裂,两行血泪顺流而下,若不是她被绑在架子上,她定要亲手撕掉这男人伪善的面皮!

若不是他的花言巧语,当初她也不会选择同汾阳郡王府退婚,若不是他的伪装,顺昌侯府也不会满门覆灭!

“本王即将登基成为新皇,真龙天子又岂会害怕区区孤魂野鬼?”

穆亦荇冷冷一笑,眸光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你放心,你死以后,本王不会忘了你与侯府对本王的帮助,定会给你们多烧些纸钱,也算是答谢你们这五年来为本王做的一切。”

他的话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住沈懿宁的四肢百骸,眸子里映照出越来越近的灼热火光,她瞪大眼睛,模糊中看着他缓缓后退,火舌四起,百姓们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身上传来炙热而难忍的痛感,她仰天嘶吼,最终被无尽的火焰彻底吞噬。

四周一片漆黑,沈懿宁犹自挣扎,冷热交替,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耳边似有声音响起,她吃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带着担忧的稚嫩面容。

“大小姐,您可是吓死奴婢了,您没事吧,可是梦魇了?出了这一身的汗,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沈懿宁拧着眉看着身前的小丫头嘴唇不断的翕合,大脑一片空白。

她明明记得就在刚刚,她已经被穆亦荇下令烧死,怎么可能会看见白鹭?难道她这是到了地狱,与白鹭相见了?

“白……白鹭?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小姐这是什么话,奴婢不在这里伺候您,奴婢应该去哪里?”

白鹭柔柔一笑,抬手为她掖起了被角:“这几日您总是睡不踏实,不若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若是让夫人晓得您不舒坦,又要心疼了。”

“白鹭,真的是你吗?”

沈懿宁冰凉的手一把拉住白鹭拉被子的手,连眼眶都跟着红了。

被自家小姐这么拉着,白鹭有些诧异:“大小姐,是奴婢,您若是要叫飞燕的话,奴婢这就去喊她。”

“等等!”

沈懿宁扯住她,目光扫过四周的陈设,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与激动,完全没料到她竟是又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自从当年与穆亦荇成婚,她便五年再未踏入过织翠苑,这里是她最为熟悉却又逐渐陌生的地方,可她早已经被大火吞噬,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小姐,您可莫要吓唬奴婢啊,您昨日闹着脾气要同汾阳郡王府的世子退婚,方才侯爷已经派人去送信了,您要是着急,奴婢现下再去打听打听送信的可曾回来,不让您着急便是。”白鹭被沈懿宁死死拉着,见她不撒手,也不敢松手,只好试探着说道。

退婚?

沈懿宁目光一滞,她同汾阳郡王府退婚,可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难不成……她这是回到了五年前?

她记得清楚,五年前因为穆亦荇的拉拢,父亲被说动,连带着她对穆亦荇也生出了好感,因此主动与汾阳郡王府的世子苏景湛退了婚,很快就嫁给了穆亦荇成为了晋王妃,而后整个顺昌侯府唯穆亦荇马首是瞻,却不想狡兔死走狗烹,穆亦荇一朝夺得了权力,竟第一个便拿侯府开刀!

可怜侯府上下一百三十七条人命,除了沈蓉嘉与其生母沈姚氏之外,无一幸免。

她看错了人,押错了宝,最终作茧自缚尝了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退婚,没有选择穆亦荇,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沈懿宁垂下头,脑海里浮现出苏景湛清冷的面容,当初她与苏景湛退婚之后不久,汾阳郡王府因为在春猎中护驾有功,很快便被晋为汾阳王府,苏景湛也凭借着过人的才识成为了当今圣上最为宠信的臣子。

饶是穆亦荇借着侯府夺下了储君之位,汾阳郡王府也未受到半点波动,甚至一再的水涨船高,以至于最后连穆亦荇都想要拉拢。

可想而知,若当初她选择的不是穆亦荇,而是苏景湛,怕是侯府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往事历历在目,沈懿宁忍不住叹了口气,倒是老天怜惜她,竟是在她死后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到了五年前!

她松开白鹭的手,默然发誓,绝不会白白浪费了这次重生的机会,她定要亲手杀了穆亦荇,为侯府上下的人,为自己报仇雪恨!

而眼下最要紧的,便是不能与汾阳郡王府退婚,只有借着汾阳郡王府的力量,她才能更好的对付穆亦荇。

“白鹭,把我的佩剑拿来!”

沈懿宁利落的翻身下床,伸手将衣架上的红色斗篷披在身上,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英姿飒爽。

可惜,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衣裳自从嫁给穆亦荇后她便再没有穿过,为了他,她放弃了曾经喜欢的一切,只为了能成为他喜欢的贤淑模样,可最终……她还是痴心错付。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沈懿宁回来了!

从地狱里爬出来,她可以断情绝爱,却绝不会忘记血海深仇!

“小姐,您的剑。”白鹭望着她一脸迷茫:“小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府上去送信的人什么时候走的?”沈懿宁接过佩剑急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

白鹭只当她是着急那人去的慢,拧着眉道:“刚走才一会儿,小姐,您别着急,这事一定……”

“我要出去一趟,你莫要跟着!”不等白鹭的话说完,沈懿宁摆手说道,抬脚便往马厩走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那封退婚的信送到汾阳郡王府!

沈懿宁匆匆拉着马出府,翻身上马快速前行,面上的神情极为焦躁,若是她的脚程快能拦住送信的人最好,若是没能拦下来,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汾阳郡王府了。

直到了郡王府门前,沈懿宁才终于看到了送信的沈忠,眼看着他已经进门,沈懿宁面色微变,忙翻身下马追了进去。

“沈忠,你等等!快把信给我!”

“大小姐?您怎的来了?”沈忠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懿宁,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把信给我!”

她重复了一句,眼看着正厅里已经有人出来,她心下一急,身后将沈忠手中的信封扯了过来,几下便撕了个粉碎被她随便甩了出去。

洋洋洒洒的纸屑落在地上,沈忠愕然的盯着这一幕,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小姐,您这是……”

“你回去吧,一会儿我去向世子解释今日之事,待我回府我会同爹爹说明原因的。”沈懿宁盯着地上的碎纸长出了一口气。

沈忠不疑有他,恭敬了拜了拜转身便往侯府去了。

“沈大小姐?”

沈懿宁正犹自平复心绪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她猛地转头,不期然便落入一双沉静的眸子里。

“苏世子?”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曾想出来的竟会是苏景湛。

“沈大小姐这般匆匆的来郡王府,可是有事?”

苏景湛清隽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笑意浮现,墨色的长发只有一根玉簪挽着,玉色的长衫显得他格外单薄,却平白的给他添了几分疏离。

沈懿宁眉头轻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前世她与苏景湛虽然定了婚约,但到底也没有见过几次,现今陡然见面,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不免有点尴尬。

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汾阳郡王府世子爷身子孱弱,自幼便有隐疾,因此平日皆坐轮椅而行,如今他却是站在自己面前,让沈懿宁不免惊讶。

“今日世子怎得没坐轮椅?小心累着。”

许是因为方才解决了退婚送信的事,沈懿宁陡然见着苏景湛还点心虚,好在那封信虽进了郡王府却也没交到他手上,否则他们侯府这面子还当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垂下眸子,尽量不让苏景湛看见她心虚的表情,眼下除了不能让他知晓退婚一事,更重要的便是定要牢牢抓住汾阳郡王府这棵大树,才能确保不再重复前世的结局。

所以,她必得要同苏景湛打好关系,能让他对自己放心,那侯府也会安然无恙了。

苏景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手中的折扇开合,更显他气质隽永:“今日不似平常虚弱,况且在府中我不常坐轮椅,方才也是听得门童通报说是侯府管家求见,却不想来人竟会是沈大小姐。”

听到这话,沈懿宁心下一紧,看着刚刚离开的沈忠面色微红。

事情是定然不能让他知晓的,且沈忠虽然来了,到底那封信也没送到他手里,她略略思索,抬头时脸上便带上了柔润的笑意:“沈管家是同我一道来的,方才我想着家中还有事,便让他先回去了。”

“原是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苏景湛唇角微勾,倒也没追问其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虽然他不常出门走动,但多少也见过许多贵女,可如沈懿宁一般的却当真少见,她手持佩剑,马鞭卷在手腕上,红色的披风显得她格外的明媚,在这初春时节里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目多姿。

沈懿宁心中忐忑,听得他这么说,微微放下心来,便听得苏景湛道:“不知沈大小姐过来,可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她晶亮的眸子里如同星子闪烁着微光,樱唇轻启露出洁白的贝齿:“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没。”

“劳沈大小姐挂心,我没什么大碍。”

苏景湛缓步朝前走,声音散在风中,沈懿宁见状忙跟着他走过去:“苏世子要去哪里?”

“贵和楼喝茶。”他回道。

沈懿宁拧眉看他的背影,倒是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回答,心下一横,直对他说道:“世子可否带上臣女一起?”

越早的让苏景湛不抗拒她,就能越早的把婚事定下来,只要能够同他成婚,那么不管他们有无感情,汾阳郡王府都不会对侯府坐视不理,自然也能够保住侯府无虞。

前面的身形泠然定住,苏景湛转过身对上沈懿宁的眸子,合上折扇勾唇笑道:“大小姐都开口了,我自然不会拒绝。”

他收回目光先出了郡王府的门,沈懿宁定了定心神也走了出来与他并肩而行,只是她想要询问苏景湛的话还没开口,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苏世子今日好兴致,竟愿意出门了。”

清朗的声音带着虚假的笑意传来,沈懿宁身子一僵,原本微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

被火舌吞噬灼烧的痛感还缠在身上,她面上闪过一抹怨恨,顷刻之间又变得平静起来。

苏景湛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侧过身对着来人微微施礼:“晋王殿下。”

穆亦荇身骑高头大马,低下头看他摆了摆手:“世子无须多礼。”

话毕,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沈懿宁身上,眼中精光乍现:“不想沈小姐也在此。”

沈懿宁扼住心头喷薄的愤恨,头也没抬的行了一礼:“臣女参见晋王殿下。”

眼见着她的态度如此漠然,穆亦荇心中疑惑,但顾忌着苏景湛在此也不好多问,翻身下马走到她身前,故意显出些亲昵:“何须这般多礼,今日既是有缘在此相见,倒不如一道出去走走,眼下春光正好,不去看看景儿当真是可惜。”

“臣女与晋王男女有别,既是殿下要去赏景,臣女便不打扰殿下与世子了,臣女先行告退。”沈懿宁后退几步拉开了与穆亦荇的距离,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穆亦荇脸上的笑随之僵硬,未曾料到沈懿宁竟会如此果断的拒绝,且今日沈忠去传信退婚的事他也是知情的,可眼下看起来……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下意识的看向苏景湛,谁知带着探究的目光正对上苏景湛淡然的眼神。

这一对视更是让穆亦荇心生忐忑,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了侯府退婚,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岔子的话,那么对他而言,可绝不是什么好事,况且,瞧着苏景湛此时的模样,他似乎对退婚一事根本不知情。

看来他须得让苏景湛知道这事才行。

“大小姐着急回去,可是要与沈侯爷商议与世子婚约一事?”穆亦荇淡淡开口,却偏在看向苏景湛的时候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懿宁何尝不知道穆亦荇心中所想,勾唇冷笑:“不想晋王殿下竟能猜到,如今世子身子好了许多,臣女想着府上也的确要准备臣女与世子的婚事了。”

她说的自然,全然不似旁的女子说起婚嫁事宜时那般的羞涩,反而格外的落落大方。

苏景湛没料到她竟会这么大胆的在男子面前谈论这事,还真是……女中豪杰,可谓是极为豪迈。

穆亦荇面色微变,目光也不可察觉的阴沉了几分,眼神一转却突然笑道:“看来这几日本王听到的侯府要退婚的消息想必是谣言了。”

这话便是说给苏景湛的听的,然而让穆亦荇更为诧异的是,苏景湛听完这话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沈懿宁摆弄着手中的马鞭,看着穆亦荇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玩味:“殿下这话可真是谣言了,臣女与侯府从未想过同郡王府退婚,也不知这谣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殿下可莫要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这话一出,不仅是穆亦荇黑了脸,就连苏景湛都不由得震惊,他一早便知晓侯府想要退婚的事情,可现在看着沈懿宁如此斩钉截铁的样子心中不禁疑惑,难不成顺昌侯府对此事又生出了变故?

苏景湛不动声色的握着折扇,却对沈懿宁产生了些许的疑问。

府中的线人前几日便已经告诉了他,顺昌侯府同晋王府的关系极为亲密,且穆亦荇多次前去侯府面见沈懿宁,他也料到了可能会走到退婚这步,只是……

他微微蹙眉,抬眸看了看沈懿宁,她迎风而立,脸上已经褪去了当初订婚时的稚嫩,格外的清秀动人。

“是本王乱信谣言了。”穆亦荇笑着点点头:“苏世子才识过人,在京中无人敢与其并肩,虽说身子孱弱些,却也不妨事。”

沈懿宁冷眼看着穆亦荇,知他这话是故意刺激苏景湛,当即黑了脸。

“世子身体不好也非世子所愿,但臣女觉得这并不会影响人们对世子的欣赏与敬重,倒是有些伪君子真小人,怕是嫉妒世子的才学,所以处处以世子身体虚弱来嚼舌根。”

她冷哼一声,抬眸对上穆亦荇愕然的眼神:“晋王殿下,您觉得,臣女所言可是这个道理?”

穆亦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也只得点头道:“是,你说的不错。”

看着穆亦荇吃瘪却又无法发作的样子,沈懿宁面上的笑意更甚,要不是机会不合适,她甚至想要一剑要了他的命!

见沈懿宁笑的开心,苏景湛却微微低了头,方才沈懿宁对他格外的维护他又岂会听不出来?饶是面上依旧淡然,可心里却是翻腾不已。

他着实没想到,在穆亦荇故意挑唆之下,她竟然还会维护他。

“这处是风口,世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吹风了,本王还要去赏景,就先行离开了。”穆亦荇随意找了个由头离开,此刻他只想去问问顺昌侯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沈懿宁的变化如此之大!

若当真无法顺利与侯府联姻,那么对他未来的大业影响可是极大的!

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世子,现下起风了,您还是回府莫要去喝茶了,懿宁也先回去了。”

只剩他们二人之后,沈懿宁便觉得十分害羞尴尬,那些话说出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不如我送你回去?”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苏景湛只觉心情大好。

“啊?”沈懿宁愣了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不劳世子费心,我骑马很快就回去了。”

她面色绯红,本想着是能给他留下个好点的印象从而能稳定两家的婚约,却未曾想到苏景湛竟会如此与她玩笑,心中多少有点窘迫,此刻只想尽快回府免得二人相对更为尴尬。

“世子还是回府吧,我……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会再登门来看世子的。”她翻身上马,却是再不敢看苏景湛的脸,双腿一夹,便绝尘而去。

马蹄绝地而起,扬起轻微的风沙,看着沈懿宁的背影,苏景湛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苏恒,你去查查,为何沈大小姐会突然有如此改变。”

跟在他身后的苏恒点头应是:“属下这就去查。”

一个时辰后,苏恒便查出了结果。

“世子,属下方才查到,沈侯爷的确想与晋王府结亲,却不知为何,沈大小姐亲自拦下了送信的沈管家。”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苏景湛摆摆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既是沈侯爷决议要与穆亦荇结亲,为何沈懿宁却不愿?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他暂且尚未得知的隐情。

而这隐情,极大概率就出在沈懿宁身上。

苏景湛缓缓闭上眼,一袭红衣骑马而去的女子身影油然出现在脑海里,他微微勾唇,再度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与此同时,沈懿宁也回到了顺昌侯府,只是她并不知道,穆亦荇已经差人送来了质问的信件,沈侯爷眼下正在为如何回复此事着急呢!

“大小姐,侯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才换好了常服喝了口水,沈忠便来到了织翠苑传话。

“我这就去,正好我也有事情找父亲商议。”沈懿宁放下茶杯便跟着沈忠一道去了书房。

书房中异常安静,只隐约能够听见翻动书页的声音,沈懿宁定了定神,敲开了门。

“进来吧。”沈侯爷正愁眉不展,一见来人是她,脸色更难看了:“宁儿,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且看看今日晋王的来信!早几日你不是说过愿意同晋王结亲,怎得今日又变卦了?”

“爹爹慎言!”沈懿宁不悦的拧眉,接过沈侯爷手中的信看了看,随手便撕碎了:“爹爹,前几日女儿被猪油蒙了心,未曾细想个中后果,今日是想透了才忙去阻止管家传话的!”

见自家女儿说的郑重,沈侯爷不禁问道:“这是何意?”

沈懿宁叹了口气,摇头看向沈侯爷:“爹爹,女儿今日阻止了退婚一事,实乃是为了咱们侯府着想!”

沈侯爷定定的盯着她看,沈懿宁也不畏惧,朱唇轻启,缓缓开口:“爹爹,您细想此事就未曾想过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吗?”

沈侯爷面露疑惑,微微摇了摇头。

“当年您与汾阳郡王情深义重,这才定下了婚约,如今我已经及笄,不日便可履行婚约,您为何起了退婚的想法?”沈懿宁轻声开口:“您可知晓,今日女儿去追管家之时,不巧遇上了世子和晋王,而晋王……”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道:“晋王竟故意问女儿,退婚一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什么?”沈侯爷猛地起身:“晋王这是要做什么?”

“呵。”沈懿宁轻笑,面上满是不屑:“您有没有想过,自从晋王与咱们府上走近之后,汾阳郡王府就不似往常那般与侯府亲近了,女儿斗胆猜想,这或许也有晋王的功劳在里头呢。”

沈侯爷愣愣的坐下,目光逐渐悠远起来。

沈懿宁所说不错,自从穆亦荇与侯府联系密切之后,曾几次提起汾阳郡王府与侯府已经无法相提并论,而他也在穆亦荇的劝说之下生出了退婚之意。

自然,这也是为了同晋王府联姻而做的打算,更是为日后的储君之争先行定下站队的人选。

眼瞧着沈侯爷已有了动摇之意,沈懿宁又道:“爹爹,您为了侯府的以后打算是没错的,但您却因此而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您是当今陛下的臣子,效忠的是当今的陛下而非旁人,如今陛下龙体康健,即便想要立储君,怕是也不急于一时,且现下诸位皇子王爷的所作所为,女儿以为陛下不是看不到,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听沈懿宁这么说,沈侯爷下意识双手握拳,眸中更是一震,他竟是完全没有想过此事!

瞧着沈侯爷脸色的变化,沈懿宁又道:“爹爹,陛下现在什么都不说,您认为,他是在想什么?在等什么?或是要做什么?”

话已至此,沈侯爷浸淫官场多年,自然明白了沈懿宁的意思,叹了口气道:“陛下如今……在等着有人自投罗网。”

沈懿宁总算松了口气,只要父亲能够认清当下的局势,那么侯府就不会重蹈覆辙,走当初的老路!

“只是宁儿,如今晋王步步紧逼,你觉得该当如何?”

沈懿宁微微一笑,看着地上早已被撕得粉碎的质问信件勾起唇角:“爹爹莫要慌乱,如今侯府与郡王府婚约尚在,因此我们的选择并非是哪一位王爷,只消侯府不再有退婚的打算,那么即便陛下想要瓮中捉鳖,侯府也不是那个被捉的鳖。”

“这事爹爹竟然没有想到,幸得宁儿想的周全,才让爹爹悬崖勒马啊。”

“爹爹,虽然眼下我们没有退婚,可这不代表陛下不会把目光放在侯府,哥哥如今乃是平西将军,虽然现在驻守边关,但却手握兵权,若是要置身事外的话,我们就必须要远离诸位王爷,否则一旦被有心的人利用,侯府下场便如同此信!”

沈侯爷目光微震,看着自家女儿决然的面色心中也有了决断。

他定定的看着沈懿宁,这个曾经在他膝下只会撒娇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大,全然继承了沈夫人的聪明与敏锐,还有着夫人不曾有的睿智和果断,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很长远,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全面。

“爹爹,不管您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女儿都希望您能知晓,宁儿是您的女儿,是侯府与相府的后代,宁儿比谁都希望侯府安然无恙,希望您和母亲平安百岁。”

沈懿宁抬手倒了杯茶水推到沈侯爷面前:“您的决定,不仅关系侯府的未来,还有相府的以后。”

沈侯爷看着面前的茶杯,一直紧绷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宁儿,爹爹自然明白。”

“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看书了,女儿告退。”

出了书房的门,沈懿宁微微站定稳了稳心神,方才说出这一番话她并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说动沈侯爷,可一想到前世穆亦荇的所作所为她就不自然的后怕,同样的事情,她决不允许在发生第二次!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回织翠苑,余光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回廊边露出一抹嫩黄色的衣角。

沈懿宁目光微冷,虽然未曾看见面容,她却也知道那人是谁!

沈蓉嘉!

整个顺昌侯府的罪人,可笑的是她直到临死才知道沈蓉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蛇蝎毒妇!

当初她太过单纯,以至于根本就未曾发现沈蓉嘉早已与穆亦荇暗中勾结,更是在她嫁入王府之后与穆亦荇发生了不知廉耻之事,而她为保侯府与王府清誉,只得让穆亦荇迎娶沈蓉嘉为侧妃。

现在看来,怕是沈蓉嘉和穆亦荇早就已经勾搭成奸,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罢了。

“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妹妹这躲墙角又算什么本事?”沈懿宁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回廊转角笑着开口。

那衣角突然动了动,很快便露出了沈蓉嘉略带惊恐的脸。

再度与她相见,沈懿宁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涌,却不得不强压住心头的怒意冷笑道:“妹妹这偷听的毛病看来应该好生改改了。”

沈蓉嘉委屈的蹙眉,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我没有……”

“你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沈懿宁冷眼看她,笑意寒芒:“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否则,我饶不了你!”

这话说的狠戾,沈蓉嘉沉默了半晌,才弱弱开口:“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蓉嘉心中骇然,莫名觉得沈懿宁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看着她带有戾气的眼神,沈蓉嘉不禁打了个寒颤。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自己与晋王私下来往的事情了不成?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懂?”

沈懿宁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的目光落在沈蓉嘉身上,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冷然开口:“你记住,你是顺昌侯府的女儿,不是晋王府的走狗!若是再被我瞧见你与晋王有什么瓜葛,我绝不饶你!”

沈蓉嘉瞳孔震动,强自镇定的开口:“姐姐此言妹妹实属不懂,想要退婚与晋王府结亲的可是姐姐,而非妹妹。”

“结亲?”沈懿宁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捏的沈蓉嘉脸色扭曲:“与我结亲的只能是汾阳郡王府,也只会是汾阳郡王府!你若再敢乱说,就给我滚出侯府!”

她猛地松开手,沈蓉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堪堪扶住回廊的柱子,指甲在上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死死的盯着沈懿宁,却是半句话也不敢再说。

沈懿宁冷眼看她,快步从她身前走过,眼看着她离开,沈蓉嘉脸上的怨毒之色毫不掩饰。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摆脱庶女的身份,取代沈懿宁!

教训完沈蓉嘉,沈懿宁便回到了织翠苑,自她被烧死到重生,她仍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房中燃烧着让人宁心静气的檀香,她走至桌案前略作思索,抬手便将曾经发生过的大事一一记录了下来。

白纸黑字氤氲着墨迹,沈懿宁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片刻,她抬手拍在宣纸之上闭紧双眼,那一幕一幕血流成河的惨剧便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经过前世荒唐又可悲的一生,沈懿宁明白,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储君之争都无法避免流血征战,说起来是皇家之事,可一个储君,便会牵扯天下万民。

而顺昌侯府……

前世识人不清误被穆亦荇所利用才会被算计的满门抄斩,既然她又回到了当初,便定然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保证侯府与郡王府的联姻稳妥进行,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小姐,这是奴婢刚炖好的燕窝,您喝点补补身子吧,这几日奴婢瞧着您憔悴了许多。”白鹭推门而入,端着燕窝放到桌案上:“若是让夫人见了,怕是又要说您不爱惜身子了。”

沈懿宁带着笑看了白鹭一眼,捧着温热的瓷碗低头喝了一口,方才心中的紧张与担忧在暖意的驱散下渐渐消失。

她盯着碗中的燕窝,眼底越发清明——

没什么可怕的,从这一刻起,就是她改变未来,改写以后的开始。

“白鹭,最近相府那头可还好?说起来我也有大半年未曾去探望舅舅与舅母了,还有表哥表姐,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放下手中的燕窝,沈懿宁缓缓落座,脑海中浮现出表姐秦玉贞的脸。

当初她铁了心与汾阳郡王府退婚要嫁给穆亦荇,秦玉贞苦口婆心的劝解了多日却依然撼动不了她的内心,无奈之下便再不见她,即便是她的大婚,秦玉贞都未曾参加。

那时总以为表姐并不是真心为自己想,可现在想起此事,沈懿宁只觉得对不起秦玉贞,她是当真为自己好,可最终……

白鹭不知沈懿宁在想什么,只笑着道:“相府一切都好呢,小姐可是忘了?前几日表少爷刚被提拔为太仆寺少卿,您还说要去为表少爷庆贺呢!”

闻言,沈懿宁眉心微动,她倒是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你晚些时候去回了母亲,明日一早我便去相府寻表哥表姐,便就不陪父亲母亲一同用膳了。”

沈懿宁吩咐着,白鹭应了声是便悄声退了出去。

灯油如豆,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因想着要去相府,沈懿宁早早的便起身了,在飞燕的伺候下梳洗完毕,还特意换了身玉白色的长裙,外罩一件赤红色披风,英气中又不失妩媚。

“小姐,真的不用奴婢陪着您去吗?”飞燕把披风的带子小心的为沈懿宁系好,皱着眉问道。

沈懿宁摇摇头道:“不用,我骑马过去,你跟着怕是追不上呢。”

说罢,她拿了佩剑便出了门,骑着马一路往相府而去,却不想才走了一半的路,马便被一辆马车当街给拦下了。

那马车繁复锦绣,车框上刻着“晋”字,沈懿宁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认了出来这是穆亦荇的马车,她不悦的皱眉,未曾想会在这里与他不期而遇。

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般想着,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掀开了,穆亦荇那张带着伪笑的脸便撞入了沈懿宁眸中。

她嫌恶的扭过头,却听穆亦荇开口道:“不想会在这里遇见沈小姐,不知沈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臣女见过晋王殿下。”沈懿宁淡淡开口:“臣女要去哪里,想必应该不需要向晋王殿下汇报吧?”

穆亦荇没料到沈懿宁会是这个态度,笑意明显的僵了一下,不过转瞬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自是无须向本王汇报,只是本王想,若沈小姐没什么大事的话,可否赏本王个面子前去贵和楼一同品茶?”

“品茶?”沈懿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殿下当真是说笑了,臣女与殿下男女有别,怎可与殿下单独品茶?”

穆亦荇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可面上却依旧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本王实在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沈小姐,这事有关侯府与沈侯爷,不知沈小姐能否赏脸?”

这话中隐隐有几分威胁之意,沈懿宁面色不虞,握着缰绳的手下意识收紧,目光微沉,略作思忖之后勉强开口道:“既是晋王殿下相邀,臣女却之不恭。”

说罢,她调转马头,也不等穆亦荇有所反应,率先往贵和楼去了。

穆亦荇看着她驾马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一把放下帘子,沉着脸坐了回去。

“世子,您瞧这……”待沈懿宁与穆亦荇离开之后,不远处的巷子里,苏恒推着苏景湛缓缓出现。

苏景湛面色并没有任何异常,搭在轮椅把手上的手臂微微动了动:“去贵和楼。”

贵和楼天字房。

穆亦荇在太师椅上坐着,拧眉看着站在门口一脸不悦的沈懿宁却是完全不知晓她到底为何会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明明,她这条鱼儿几乎已经毫无戒备的上钩了,可却在他即将收手的那一刻,竟是没想到会让她脱钩而下。

他虽气恼,却也不敢在明面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如今他的势力尚未成熟,他还需要顺昌侯府这个强有力的后盾能够心甘情愿的支持他才行。

可若要让侯府毫无顾忌的成为他的麾下客,他就必须拿下沈懿宁。

“宁儿,怎么不坐下?”

如此亲昵的称呼从穆亦荇口中说出,让沈懿宁的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她握紧手中的佩剑,故意弄出了些微的响动,声音冷硬的回道:“晋王殿下,君臣有别,还望您莫要如此称呼臣女,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只怕对殿下与臣女的清誉有损。”

“宁儿,你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前日你还同本王说过你会与苏景湛退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改了主意?”穆亦荇做出一副悲切的模样,眼中的哀伤更是极为真切。

看着他这般演戏,沈懿宁差一点就要笑出了声。

她当真不知,原来穆亦荇的演技竟然如此高超,前世她便是被他的伪善所骗,才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如今再次看他在自己面前做戏,她只觉得格外恶心!

“晋王殿下慎言。”

沈懿宁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臣女自幼便与苏世子定下婚约,此事圣上也知晓且同意,便等同于赐婚,臣女又岂会退婚?”

“可你不是不知道,苏景湛他身子孱弱,谁知哪一日他便就撒手人寰!难不成你就这么愿意去做个寡妇不成?”穆亦荇被沈懿宁的话气得猛地站起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宁儿,你若是觉得悔婚不好,本王可以去求父皇赐婚,以免你对他有愧疚之心。”

“殿下!”沈懿宁沉声喝道:“苏世子虽身子不好,但臣女日后嫁入郡王府自会好生照顾世子,此事就不需殿下费心了,至于殿下所担忧之事,臣女今日可保证,臣女在一日,便定会守得世子安然无恙!至于殿下口中的赐婚,臣女以为还是免了吧,臣女无心成为殿下的王妃,也断没有想过会嫁与殿下。”

她眉宇中透出一股无言的坚定,穆亦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沈懿宁,你最好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性!”

良久,穆亦荇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看着沈懿宁的目光越发阴冷,如同在看一只即将成为盘中餐的猎物。

“晋王殿下这就按捺不住了?”

沈懿宁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落在穆亦荇耳中更让他怒火中烧,一双黑眸几欲喷火,却又在对上沈懿宁轻蔑的目光之后沉了下来。

他用力扣住太师椅,尽力压制下愤怒的情绪,极为克制的说道:“宁儿,你莫要如此,若是本王哪里做错了,你指出来,本王改就是了,可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对待本王?实在让本王心中不安。”

心中不安?

沈懿宁抬眸看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摇了摇头道:“殿下难道是听不懂臣女的意思么?臣女已然说过,殿下与我,君臣有别。”

“君臣有别?”穆亦荇松开手,一步一步朝着沈懿宁走过来:“你之前从未与本王说过这样的话,是苏景湛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听了什么人的无稽之谈?”

他越走越近,沈懿宁有心后退,却只得倚靠在房门处无法再退。

眼看着穆亦荇已经到了身前,沈懿宁把心一横,抬手将佩剑横在两人中间,冷声说道:“殿下还望自重,不要在靠近臣女了!”

“宁儿,你从未对我如此疏远过,我不求其他,只求你能告诉我原因,便是让我死也值了。”

穆亦荇脸上浮现出一抹受伤的神情,沈懿宁看在眼里却没有半点心软,前世她便是被穆亦荇的花言巧语所蒙骗,这一世她断不可能再因此而葬送了侯府的前途。

“殿下乃是天潢贵胄,臣女并非疏远殿下,只是臣女很快便要与世子成婚,若是与殿下私交过密,说出去只怕会让人以为臣女行事不端,恐伤了汾阳郡王府与侯府的情分。”

沈懿宁举着佩剑,每一个字都在昭示着她对穆亦荇的厌恶。

字字句句砸在穆亦荇心头,直让他的火气越发难以抑制,眼见着沈懿宁这幅宁死不屈的样子,他眸中冷光乍现,也不顾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佩剑,伸手便想要将沈懿宁拉到怀中!

大手猛地攀上沈懿宁的手臂,惊得她低吼了一声:“晋王殿下,您要做什么?”

她用力的想要挣脱穆亦荇的钳制,奈何他竟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沈懿宁拼尽全力与他对抗,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他的方向被带了过去。

“你既是不愿顺从本王,那就不怪本王用强,沈懿宁,本王给了你太多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穆亦荇冷哼一声,再度发力,手腕一转,眼看着就要把人带入怀里,却不想电光火石之间,沈懿宁握着佩剑的右手忽然一动,剑柄翻转,剑身狠狠的砸在了穆亦荇的手臂之上!

“嘶!”

穆亦荇显然没料到沈懿宁的动作,吃痛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手,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懿宁,目光中除了探究,更多的是讶异。

他原本以为沈懿宁之所以会这样是当真因为听了什么话,可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同自己划清界限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穆亦荇心底却是泛起了担忧,在诸位皇子之中,他的实力本就不算强,若沈懿宁当真无法被他所用,那么往后他在宫中的处境就会更加紧张,想要争夺那个位子,怕是也有心无力……

“殿下如果再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就莫要怪臣女以下犯上。”沈懿宁冷眼看他,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厌恶:“臣女最后再同殿下说一次,臣女乃是世子未过门之妻,与殿下之间从未,也绝不会有任何瓜葛,臣女如今作为待嫁之身,还望殿下明晰,为保殿下清誉,日后殿下与臣女不便再有独处之机。”

“殿下若没有旁的事,臣女告退!”

话音一落,沈懿宁也不去看穆亦荇如同泼了墨一般的黑脸,转身拉开门便走了出去。

眼看着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穆亦荇紧咬牙关,半晌才狠狠吐出三个字来:“沈懿宁!”

与此同时,天字房隔壁的房间内却安静异常。

苏景湛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方才沈懿宁同穆亦荇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全然听进了耳中,虽不曾看见沈懿宁是何神情,可单单从她的话中便能听出她对穆亦荇的厌恶。

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恨意。

对于她的突然变化,苏景湛也是极为诧异的,苏恒探听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可如今沈懿宁的转变……也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世子,您对此事怎么看?”见苏景湛一副沉思的模样,一旁站着伺候的苏恒忍不住轻声问道。

苏景湛闻声抬了抬眼皮,古井无波的眸子犹如深潭水一般平静,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杯中浮起的茶叶之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属下瞧着沈大小姐的样子,对晋王的态度也确有几分真实,不像是作假。”

“我未说过她有作假,只是如此突然的变化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苏景湛抬眸看向苏恒,纤长的手指在茶桌上轻轻敲击着:“你去告诉苏定,暗中观察侯府的动作,若他们不是做戏,这婚约于郡王府来说,也并非坏事。”

苏恒犹疑的看着苏景湛,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

自早先时候发现侯府与晋王府来往过密之后,郡王府便已经做好了侯府会退婚的准备,只是沈懿宁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破了平衡,就连郡王府此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侯府真是同晋王演戏,那么婚约一旦履行,搞不好郡王府都会被侯府拉下水。

“去按我说的做吧。”苏景湛淡淡开口:“是否做戏,很快便能看清,在此之前告诫府中众人,莫要把此事宣扬出去。”

“是,世子。”苏恒恭敬应道。

苏景湛深吸一口气,目光顺着窗户向下看,街道上,骑马驰骋的红衣女子一脸傲然,马鞭扬起,犹如一道红色的羽箭泫然而出,他看的出神,苍白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来,事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这场逐鹿的游戏,想必要更有意思了。

这段插曲彻底扰乱沈懿宁原本准备去相府见表哥表姐的打算,没了心情,她便决意先行回府。

沈懿宁刚回到织翠苑,白鹭便迎了上来,接过她的披风挂在了一旁。

她脸色很是难看,坐在圆凳上倒了杯茶,白鹭见她回来的时辰不对,自觉奇怪便问了一嘴,“小姐不是去了相府,怎回的这般早?”

沈懿宁未答言,只是略显疲倦,抬手敲了敲肩膀。

白鹭见状连忙贴心过来给沈懿宁细心捏肩,柔声道:“小姐可是累了?”

“别提了,今日这一趟晦气得很。”沈懿宁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本应该去舅舅家多待半日,谁知半路竟遇到了晋王。”

闻言,白鹭也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小姐,恕奴婢多嘴,想必晋王此番应是又对小姐真心剖白了一番,小姐可是动心了?”

动心?

就算是这世上所有的男子全部消失只剩下他穆亦荇一个,她也断然不可能再对他产生半点情愫。

沈懿宁眸光沉凝看向白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是动心了定然不会说是晦气了。”

白鹭手的力度放得更轻,她实在有些心疼沈懿宁:“小姐……”

“就算晋王再怎么纠缠不休,我沈懿宁也不可能嫁过去。”沈懿宁沉声道:“日后你们也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免得扰了我的好心情。”

“喔?我的宁儿往日可未曾见如此决心,怎得今日倒这么说了?”

温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沈懿宁闻声忙示意白鹭停手,一抬眼,就见一位身着绛紫色对襟厚袄的华贵女子盈盈进门。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沈懿宁的母亲,侯夫人沈秦氏。

“娘亲。”沈懿宁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眸光一亮,忙起身迎了上去,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软糯:“娘亲怎得这会儿过来,可是来看宁儿的?”

沈秦氏面上笑意加深,伸出手宠溺般的在沈懿宁鼻尖上轻轻划过:“自然是来看你的,顺便还想问你些事。”

这话一出,沈懿宁便晓得沈秦氏的意思了,无非是关于穆亦荇之事。

不过娘亲今日问了也好,倒免得日后她再费心思去解释。

果不其然,沈秦氏亲昵的拉着沈懿宁在一旁坐下,接着便道:“昨日你亲自去汾阳郡王府追回了退婚书信,可有什么原因?”

“没什么原因。”沈懿宁耸耸肩,目光越发悠远起来:“只是女儿觉得,既早已有了婚约,就该去履行,也免得外人知晓后说咱们侯府不讲信用。”

沈秦氏带着笑看着她,听她这么说,秀眉一挑:“宁儿,和娘亲说话,无须如此。”

沈懿宁嘻嘻一笑,抓着沈秦氏的手更紧了一些:“娘,其实这件事女儿是经过仔细思量过后才这么做的,日前府上想与郡王府退婚,无非是因为晋王那边……”

她垂下眸,眸底掠过一丝晦暗:“可依女儿之见,穆亦荇并非良人。”

沈秦氏眉心轻皱,但见沈懿宁目光沉静,便也懂得她的想法,索性也不再多说:“你如今大了,这些事也该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宁儿能过的开心,娘便就支持你。”

胸腔里升腾起一股暖意,沈懿宁只觉得心头酸涩,忍不住靠在沈秦氏肩头低声道:“多谢娘亲。”

“你我母女之间何须说这样的话?”沈秦氏摇摇头,揽着沈懿宁的肩膀道:“今日我特意吩咐了府上厨子做了些你爱吃的饭菜,也莫要耽搁了,去吃饭吧。”

沈懿宁点点头,随着沈秦氏一道去了侯府的膳厅。

侯府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非侯爷沈铎不在府上,否则无论是午餐还是晚膳,都要在膳厅中一起用餐。

沈懿宁和沈秦氏进门的时候,沈蓉嘉与其母沈姚氏已经来了多时,但因着侯爷和夫人还未到,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就坐。

“坐吧。”

沈秦氏率先坐在上座上,沈懿宁便挨着她坐下,见她们落座,沈蓉嘉和沈姚氏这才按着位次坐了下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侯爷沈铎才姗姗来迟:“倒是让你们等着了,莫要看着,快些吃吧。”

沈懿宁笑意晏晏,刚抬手夹了一块素八珍放进餐盘,余光便瞥见下坐的沈蓉嘉正盯着她看,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于沈蓉嘉的心思,或许前世沈懿宁看不透,可现在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细嚼慢咽的把口中的膳食吞下去,沈懿宁似笑非笑的看向沈蓉嘉,朱唇轻启:“妹妹怎得如此看着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原本沈蓉嘉还在斟酌着,可沈懿宁这话一出,倒是让她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模样来,她扯出一抹假笑,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姐姐,妹妹只是听闻您昨日追回了退婚信,莫不是姐姐当真要嫁给世子不成?”

“与你何干?”沈懿宁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继续若无其事的吃着午膳。

沈蓉嘉被噎了一下,面上有些为难:“可姐姐不是同晋王殿下……若再嫁与世子,岂不是让人笑话?”

“让人笑话?”沈懿宁轻笑一声:“我与苏世子自幼便有婚约,日后嫁与他又如何会让人笑话?”

眼看着她唇边逸出的嘲讽笑意,沈蓉嘉只觉得心中恼火,想也不想便道:“姐姐说的倒是轻巧,可姐姐如今这般得陇望蜀,岂非让人议论?明明前些日子姐姐已经答应了晋王殿下会退婚,如今又改变主意,简直就是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膳厅陡然响起,连带着沈蓉嘉未曾说出的“水性杨花”一道灭了,沈懿宁狠狠的盯着她,这一巴掌她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嘉儿!”

沈姚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忙起身查看沈蓉嘉的伤势,此刻她嘴角带着血,脸上更是委屈的很,抽抽搭搭的看向了沈懿宁呜咽着开口:“姐姐,当着爹爹的面,你竟这般对妹妹……”

“今日便是圣上在此,你对长姐出言不逊,我也照样敢教训你!”

沈懿宁冷声喝道,转头对上沈铎冷沉的目光:“爹爹,若是您要惩罚宁儿,宁儿自感忍受。”

“你且坐下。”沈铎皱着眉对沈懿宁摆摆手,这才看向沈蓉嘉。

今日她所说的这些话本就不该说,他方才没拦着,也权当是自家人说的体己话,却不想她字字句句都在往自己最爱的女儿身上泼脏水,这一巴掌也的确是应该。

“嘉儿。”沈铎沉着脸,语气极冷:“侯府的规矩我看你是全然忘了!在长辈面前对你长姐出言不逊,几次三番对她的婚事说三道四,我看你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沈蓉嘉被沈铎的冷眸吓了一跳,立刻委屈的闭上了嘴也不敢出声。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欺负而沈铎还要这般教育,沈姚氏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可她也知道,沈懿宁乃是沈铎心头最爱,今日沈蓉嘉的话确实过分了些,可瞧着她此时可怜的样子,沈姚氏还是忍不住开口:“侯爷,今日确实是嘉儿的错,您莫要生气,回去我定会好生管教她,方才大小姐生气也算是教训了嘉儿,您就看在嘉儿已然得到了教训的份上,莫要再惩罚她了吧……”

沈姚氏这番说辞,目的就是为了让沈铎心软。

“姨娘说的对,妹妹的确该好生管教一番了。”沈懿宁喝了口茶,眼底闪过一抹促狭:“不如就让妹妹在院里好生学学规矩,直到学会了在出来吧。”

听到这话,沈蓉嘉几乎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无法与沈懿宁这个嫡女相比,可她凭什么在打了自己之后竟还能说出这么狠毒的法子!

在院子里学规矩,岂不就是要禁足她吗?

“往日我总觉得嘉儿乖巧懂事,今日看来许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过宽纵了,宁儿方才说的不错,侯爷,我看就让嘉儿去梧桐苑跟着李嬷嬷学规矩吧,也好生闭门思过一番。”

沈秦氏一直冷眼看着方才的一切,对于沈蓉嘉母女,她自是不喜欢的,更何况如今都要欺负到她女儿的头上来,她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夫人说的不错。”沈铎赞同的点点头:“既如此,便听夫人的,即日起,嘉儿便搬到梧桐苑去住,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爹爹!”

沈蓉嘉惊呼一声,还要再辩驳什么,却被沈姚氏一把拉住:“今日嘉儿言行无状让侯爷和夫人生气了,嘉儿,还不快跟着管家去梧桐苑?”

沈姚氏给了沈蓉嘉一个眼神,神容易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她半晌,只好起身匆匆提裙福了一礼,跟着管家往梧桐苑去了。

眼看着沈蓉嘉离开,沈懿宁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比起如今的小打小闹来看,她心中清楚,沈蓉嘉是绝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蓉嘉的心计都完美的承继了沈姚氏,若不是如今重活一世,早已知晓往后的结局,她当真不敢保证会不会重蹈覆辙。

不过既然老天垂怜,让她能够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新回来,今生她便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更不会让侯府在落得一个如同前世一般的凄凉结局。

一顿饭吃的可算是安静,沈姚氏压根就没心情,眼看着沈铎落了筷子,她忙起身道:“侯爷,既是嘉儿要搬去梧桐苑,妾身就先回去替她收拾收拾,也会好生教训嘉儿的。”

沈姚氏本就擅长装柔弱,如今这眉头紧蹙一脸担忧的模样倒让沈铎生出了几分恻隐:“去吧,晚些时候本侯会亲自去看看嘉儿。”

沈姚氏这才放了心,柔声道:“多谢侯爷。”

看着沈姚氏的模样,沈懿宁便猜到了她的想法,无非是拉着爹爹去她的房间,顺带吹吹耳旁风。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决意不可能让沈姚氏的想法成真,当即便看向沈铎道:“妹妹今日可真是不懂规矩,爹爹也的确该去看看她,否则妹妹当真要无法无天了。”

“妹妹可是我们侯府的女儿,再不好生学学规矩,日后出去若被人说成是不识礼数的野丫头,岂不是要丢了咱们侯府的脸?”

听到沈懿宁的话,原本正要离去的沈姚氏眉头一跳,这话一出,是彻底的断了她想要让沈铎提前解禁沈蓉嘉的路了,若她再提起,倒是显得她不识大体。就完全将自己预备后路封死。

“大小姐说的是,妾身回去之后必定会好好管教嘉儿,不让她丢了侯府的脸。”沈姚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妾身如今瞧着大小姐越发的懂礼数懂规矩了,一定让嘉儿跟大小姐好好学习。”

“懂规矩是自然,总比不懂规矩,不知礼义廉耻来得好。”沈懿宁笑笑说道,话里的意有所指极为明显。

沈姚氏面上的神色不虞,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对沈懿宁突然转变的态度十分疑惑。

早先她可是与沈蓉嘉十分亲密的,这才不过几日,怎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说,是她和沈蓉嘉露出了什么马脚被沈懿宁发现了不成?

心中虽说疑惑,可沈姚氏面上还是勉强能过得去,讪笑着对沈懿宁道:“嘉儿年龄还小,自是比不了大小姐知书达理,也请大小姐莫要太过苛责嘉儿了。”

沈姚氏的话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沈蓉嘉年龄小?

沈蓉嘉其实只比她小了一岁,可她那歹毒的心思以及手段可是她望尘莫及的。

沈懿宁起身用身侧净手铜盆洗净了手,抬眸意味深长的开口:“是了,嘉儿年纪的确小,可这凡事可都是积小成大,姨娘想必应该比宁儿更加明白。”

这话说得沈姚氏面红耳赤,却也只得点点头表示赞同,便再也不想久留,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膳厅。

沈姚氏母女都离开了,此时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沈铎看了沈懿宁一眼,想到方才她有理有据的话语忍不住开口:“这几日宁儿倒是比往常进步的多,只是嘉儿毕竟是你妹妹,也无须如此疾言厉色。”

“爹爹说的是。”沈懿宁笑笑开口:“宁儿今日所言,只不过是怕日后嘉儿在外面也言行无状,让我们侯府成了笑柄。”

她脸色渐渐严肃起来:“爹爹可否知晓,一直怂恿我嫁入晋王府,与汾阳郡王府退婚的,正是妹妹?”

“你说什么?”沈铎脸色一变,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好在女儿已然看透了这一切,否则……”沈懿宁顿了顿,又道:“否则说不定哪日,侯府就要断送在嘉儿手中了。”

沈铎沉下了脸,抬手揉了揉额角:“为父知道了,你与你娘先回去,嘉儿的事,爹爹自有定夺。”

沈秦氏陪着沈懿宁回了织翠苑,实在是没有想到,一直怂恿沈懿宁退婚的竟会是沈蓉嘉,幸而沈懿宁发现的早阻止了退婚,否则事情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秦氏一路上都绷着脸没说话,直到到了织翠苑与沈懿宁各自坐定,才启唇道:“宁儿,你方才说的,可当真是嘉儿她……”

沈懿宁点点头,目光沉静,拉着沈秦氏的手道:“娘,这样的事情女儿怎么会乱说?只希望爹爹知晓后,千万不要再去偏袒她,否则,侯府危矣。”

她叹了口气又道:“前日她还特意找到我说起这事,我想……怕是沈蓉嘉和穆亦荇,一早便勾结到了一处去。”

她垂下眼眸,脑中恍惚闪过前世的事,沈蓉嘉与穆亦荇的确早就交往过密,密切到当初她嫁给穆亦荇后,沈蓉嘉也同样入了晋王府。

只是她现在虽知道,可眼下却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索性便没告诉沈秦氏,免得她也跟着忧心。

“若当真是如此,恐怕沈蓉嘉这是包藏祸心,宁儿,往常我只当她是嫉妒你,却不想她竟这般的有心机,你可要当心才是。”沈秦氏道。

虽然她向来对沈蓉嘉不喜,可到底也是侯府的孩子,作为侯夫人,她也不愿过多的去为难她,却不想倒成了她的一厢情愿。

沈蓉嘉反倒起了要害沈懿宁的心思,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懿宁笑着伸出手给沈秦氏锤了锤腿:“就算沈蓉嘉包含天大的祸心,只要女儿有防备,她便绝不会伤害到我分毫。”

是了,沈懿宁已然有了“前车之鉴”,自是不会在同样的坑里摔倒两次。

亦然不会,被同样的人戏耍两次!

饶是沈懿宁这么说,沈秦氏内心却依旧忐忑,虽说沈蓉嘉不敢在明面做出什么,可她的心思和沈姚氏一样的多,难免会暗中对沈懿宁下手。

如果她真当和穆亦荇勾结到了一起,那么无论如何,作为侯府的女主人,她都不会眼睁睁的放任沈蓉嘉不管,不仅仅是为了护住沈懿宁,也是为了侯府的清誉。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女儿,也没有人可以拿侯府的清誉开玩笑!

“宁儿,娘亲自会吩咐下去,日后会多多关照她们母女,你自己也要小心些。”沈秦氏目光担忧,握起沈懿宁放在她腿上的手:“娘亲不求旁的,只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手心里传来温热的触感,沈懿宁只觉心中一暖,立时红了眼眶。

汾阳郡王府,书房。

苏恒站在苏景湛面前,把已然打探好的消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

苏景湛坐在桌案后,握着白玉瓷的茶杯一脸严肃,似是若有所医的模样。

“世子,沈大小姐的确被晋王所劝,同意了退婚一事。”苏恒垂着头道:“可不知为何,却突然又反悔不愿与晋王联手,所以才亲自过来追回了沈管家送来的退婚信。”

苏景湛静静的听着,眼底掠过一抹惊诧,既是她已经答应了穆亦荇,这突然的反悔又该如何解释?

脑海里浮现出那抹红色的少女身影,她握着马鞭在街道上驰骋,如同一道火红的风景把人的眼球全然抓了去。

只是她为何会选择不退婚,苏景湛也猜不透。

不过于汾阳郡王府来说,这份婚约也绝非是个坏事,权门显贵向来不以真心为重,虽他也不反感,可到底也不愿单纯的为了利益而结亲。

至于沈懿宁……

苏景湛目光凉了几分,有些事还是要挖个明白才行,他微微闭目,想到昨日在贵和楼遇见沈懿宁的情状,心下的猜疑越发的深了。

按说她在自己面前可以是演戏,可昨日她并不知道他也在,却对穆亦荇说出那一番话,想来是当真这么想的,可是这态度转变的过快,让他也无法全然信任。

虽说府中如今没有说起退婚的事,但看父亲的态度也能猜出来几分。

往日汾阳郡王与顺昌侯走的很近,可最近几月却逐渐拉开了距离,想必父亲也是看出了什么,否则断不能如此。

他久久没有开口,一旁的苏定和苏恒皆是不解。

苏定皱着眉头,看着自家主子陷入沉思的模样不禁开口道:“世子,依属下来看,这沈大小姐怕不是睡了一觉梦见了世子,便芳心暗许所以赶忙来阻止退婚了……”

闻言,苏景湛泠然抬头,看着苏定的眼神极为诡异。

“胡说什么。”眼见苏景湛的脸色不好,苏恒忙冷声开口:“岂敢开世子的玩笑?”

苏定闻言吐了吐舌头,面上的笑意却越发灿烂:“那你倒是替世子分析分析沈小姐又为何临时变了主意?”

“这……”苏恒性格向来严谨谨慎,自然不会向苏定一样天马行空信口开河。

“替世子分忧可是作为属下的我们分内的事,你可别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苏定继续说道。

“这……属下自然是愿意竭尽所能为世子分忧,只是……”苏恒皱起眉头,只是这样的事情,他是有心也无力啊。

“好了,莫要乱说。”苏景湛无奈扶额,抬眸看向苏恒:“继续盯着顺昌侯府,若有异动,尽快汇报。”

苏恒点点头:“是,世子。”

“苏定。”苏景湛转头看向苏定,淡言吩咐:“你去盯着晋王府,我倒是想看看,穆亦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到这话,苏定也忙收起了方才玩笑的模样,一脸正色的点头:“是,世子,属下这就去。”

两人领了命出了门,书房中便只剩下了苏景湛一人。

平日里因着身子虚弱,他甚少会在书房久留,今日却呆了许久。

他心里清楚,如今朝堂之上的事情复杂繁冗,虽说当今圣上龙体康健,可几个王爷殿下却全都在盯着那张龙椅呢。

穆亦荇出身不高,其母也是因为生了他才被封了淑妃,没有强有力的外祖家支持,他定会想尽办法拉拢朝臣,自然顺昌侯府是绝佳的选择。

可如今看来,顺昌侯府似乎变了卦,显然不愿再与他结成同盟了。

“大小姐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白鹭端着早膳推门进来,看见的便是已经收拾妥当的沈懿宁。

沈懿宁微微一笑:“昨儿个没得空去相府,今儿若再不去,怕是表哥以为忘了他晋升,怕是又要跟外祖母嚼舌根了。”

白鹭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抬手为沈懿宁布菜:“大小姐,昨儿下午二小姐被李嬷嬷好生训斥了一顿,方才飞燕说今儿一早天还没亮,二小姐就被李嬷嬷从榻上喊起来学规矩呢。”

夹了一块腌黄瓜入口,沈懿宁目光微凉,缓缓说道:“得空了你去告诉李嬷嬷,定要好生管教沈蓉嘉,若一月学不好,便就学两月,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是,大小姐。”白鹭笑道。

“去帮我准备几样礼物,我一会儿就去相府,今儿就不回来了,你也去告诉母亲一声。”沈懿宁喝了两口蔬菜粥道。

白鹭应声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带着几样精心挑选的礼物回来了。

沈懿宁也不耽搁,拿了东西便驾马赶往了相府。

这几日秦柯升为了太仆寺少卿,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这都已是第三日,还有人前来道贺。

沈懿宁到的时候,秦柯正在门口送人出府,眼见着她来,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加深,伸手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秦柯笑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沈大小姐,怎得今日是想起了我这个表哥,得空了才来看看?”

听到这话,沈懿宁不禁面上一红,本打算昨日就来的,却没想到被穆亦荇给打乱了计划,今儿一见秦柯是当真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惯会打趣宁儿,若是宁儿今儿被你给说跑了,我绝对不原谅你!”

沈懿宁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便从二人身后传来,她转头一看,一位身着浅碧色长裙,和她年纪相当的少女正往他们这边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心底猛地涌起一阵暖流,沈懿宁盯着来人动了动嘴,半晌才喊出了声:“表姐!”

再度见到表姐秦玉贞,沈懿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怔怔的盯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前世她为了穆亦荇伤了表哥表姐太多次,如今想想,那个时候她是当真不应该。

“怎得这不过几月未见,就这么多愁善感了?”秦玉贞快走两步,走到沈懿宁身前拉着她往府上走:“我这几日和祖母一直在叨念你,想着哥哥升了官你总不会忘了过来道贺,正想着呢,你就来了。”

“外祖母近来身子可好?我许久没有过来探望外祖母,是我的过失。”

沈懿宁秀眉轻蹙,面上流露出一副内疚之色,秦玉贞少见她如此的样子,不由得揽住她的肩膀道:“外祖母身子尚好,侯府近来多事你没空过来我们都知道,不要这般自责,只是宁儿,表姐须得问你一句,这阵子侯府同晋王府走的那么近,莫不是想要……”

悔婚二字到底没有从秦玉贞口中说出来,但沈懿宁也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道:“表姐放心,侯府与汾阳郡王府的婚事不会有什么差错。”

“当真?”秦玉贞脸上的神情几乎在片刻间松弛下来,揽着沈懿宁肩膀的手也下意识用了几分力气:“若真是如此,我就放心了,只是你在府上也要小心,姑母性子温柔,那沈姚氏和沈蓉嘉总想着兴风作浪,你要多加小心,以免被她们给诓了去。”

从前,若是秦玉贞说出这番话,沈懿宁便总觉得她是把人心看的太坏,所以便不愿与她太过多的相处,可现在重活一世,心境早已经不复从前,她才终于明白,秦玉贞是当真为了她好,不愿她受半点委屈。

可她却在沈蓉嘉的蛊惑挑拨之下对表姐越发的看不上眼,以至于到了最后明明是最亲近的姐妹,却偏形同陌路。

好在她还有机会去改变,改变曾经那个让人痛彻心扉的悲惨结局。

“你们便只顾着姐妹情深,到底我这个做哥哥的是入不了你们的眼。”秦柯跟在二人后面,语气里满是打趣的意味。

沈懿宁这才想起这个要被庆贺的正主,忙停下脚步看过去:“表哥说笑了,只是表哥如今乃是太仆寺少卿,表姐与我岂敢高攀则个?”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跟从前一点都没变。”秦柯脸上的笑意更甚:“你们去看看祖母吧,方才我约了世子来府上赏画,想必眼下也该到了。”

世子?

沈懿宁眉心一动,急忙问道:“可是苏世子?”

“否则还有谁?自然是你那个未婚夫了,怎么,宁儿可是想见见世子?”秦柯笑着道。

沈懿宁尴尬一笑,正欲开口,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放眼看去,只见苏景湛坐着轮椅,苏定推着他缓缓的走了进来。

苏景湛自然也看见了沈懿宁,他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沈懿宁也忙扯开嘴角回以一笑,她当真是未曾想到,苏景湛和秦柯竟还有这层关系。

可前世她怎么连半点也没听说过?

“世子怎得没让人通报?我与妹妹闲谈之言让世子听了去,还望世子莫要放在心上。”秦柯也没想到苏景湛会自己进来,眉心突突的跳着,虽说他们私交甚好,可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着实不太合适。

苏景湛倒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摆摆手道:“你说的也不错,沈小姐与我,本就有婚约。”

脸腾的一下红了,沈懿宁不敢再去看苏景湛的眼睛,只得偷偷的拉着秦玉贞的衣袖小声道:“表姐,咱们走吧?”

秦玉贞扭头看她,一见她满脸通红,立刻便会意,这丫头定是与苏景湛在这儿遇见害羞了,当即也不多说,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世子,我同表妹还要去看望祖母,就不打扰你与哥哥的雅兴了。”

“去吧。”苏景湛点点头,目光落在沈懿宁身上似带着几分打量:“沈小姐害羞的样子,倒是可爱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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