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宇江雪晴是小说《还魂》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桃花十里写的一款悬疑灵异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还魂》的章节内容
沿江居住的老人都听说过一句话:宁在江中死,莫在江上生。
江中阴气重,死去的人太多,相传在江上出生的人,是不祥之人,出生之后必须立马扔进江中,不能够带下船,而我就是在江上出生的,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的命是借来的。
一九九一年,我妈预产期提前,当时村子里唯一一个接生婆去了亲戚家,无奈之下我爸只好带着我妈去江对面的卫生所接生。
那时候嘉梁江的桥还没有建成,要想过去只能靠船夫摆渡,我爸好不容易在村里找到了一个船夫,这船夫名叫陈舜天,五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从来酒不离手,脾气怪得很,所以没有女人愿意跟他。
我爸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喝酒,听我爸说明来意后,他直摇头,说这孩子快生了,如果在过江途中生出来的话肯定是会出大事的。
我爸一听就急了,这可是两条人命,一番哀求之下,陈舜天无奈答应了,只是说如果出了问题,他一概不管,还有在过江途中如果看到什么,也不要多过问。
当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钟了,毛月亮挂在天上,一层薄雾笼罩大地,视线并不是很清楚,四周一片寂静,除了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便再无他物。
陈舜天点起船头一盏老式的煤油灯,招呼爸妈上了船,然后便一个人在船后方摇起了木桨,他一边摇着一边从腰间拿出一个盛酒的葫芦,不住的往嘴里倒,却又不喝,而是喷向了江水中,好像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爸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也顾不得问了,此时我妈已经疼痛难忍,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不住的下落,整个人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口中发出阵阵的哼唧声。
木船快速的在江中划动着,眼看快到江心了,这时我妈的喊声却是越来越大,她死命的拉住我爸的衣服,身子也弓成了虾状。
“学义,我肚子好疼……我感觉快要……快要生出来了。”我妈用力攥着我爸的右手,这几个字似乎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我爸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舜天突然脸色一变,将葫芦挂在腰间,急切说道:“赶紧给我摁住她,别她娘的把孩子生在这江上,要是生在江上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陈舜天看着远处的江面,虽然江面一片平静,但是他却是眉头紧皱,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我爸听完赶紧摁住我妈,一边摁着他一边向四周看去,这江上之前还是薄雾,但是船到江心之后似乎雾慢慢开始聚集了起来,能见度十分低,煤油灯也照不清楚前面的情况,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慌了。
“陈叔,这江面怎么突然……”
我爸还未说完,陈舜天突然嘘了一下,示意不要说话,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黄纸,然后蹲下将纸放入江水中,纸透不沉,竟然浮在了水面上,这时黄纸之上的雾气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呵,这根本不是雾气,而是阴气,这条江里死过的人太多了,小孩最容易招阴,更何况你这快要出生的孩子,他们都在下面盯着呢。”陈舜天冷哼一声,手中也加紧了摇桨的速度。
眼看船就要驶出江心,这时我妈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婴儿的啼哭声。
声音刚起,本来慢慢散去的雾气竟然瞬间聚集了起来,我爸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抱着浑身是血的我不停笑着。
陈舜天却是一时红了眼睛,赶紧走到船中央大声说道:“我说了这孩子不能生在江上!赶紧扔下去,快点!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什么?你让我把孩子扔了,不可……”
还未等我爸说完,他突然倒在了船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了脚踝一下,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我妈,可是我妈根本就不在他后方位置,他转头一看,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魂差点吓没了。
一只苍白的手此时正抓着我爸的脚踝处,那手没有一点血色,就像是被水常年浸泡过一样,有些肿胀,手上的指甲也全部脱落了。
我爸当时就吓懵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陈舜天急忙大喊一声:“过来!”
这时我爸才缓过神来,赶紧起身摆脱了那只手,跑向了陈舜天的位置,而此时那只手的主人也慢慢从水下向上爬着,整个人脸开始漏出了水面,那根本就称不上人脸了,因为已经被水泡得浮肿,皮肤白得渗人,两个眼珠子向外突出,脸上的烂肉不停的向着船板上掉落着,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
我爸妈哪里见过这阵势,整个人都瘫在了船板了,手脚开始不停的抽搐着。
眼看着那具尸体就要爬过来了,陈舜天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便贴在了那具尸体的额头上,尸体不再动弹,只是口中不停呜呜喊叫着,听上去格外阴森瘆人。
陈舜天一脚将那具尸体踢入江中,转身便朝着我爸走过来,一把将我夺了过去,要不是因为脐带还没有剪,我直接就被他扔下船了。
就在陈舜天从船舱拿起砍刀的同时,我爸上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而我妈此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陈舜天的面前。
“陈叔,求求你,别把孩子扔了,我求求你了。”此时我妈顾不得自己身体的疼痛,拉着陈舜天的裤脚不停的求情。
陈舜天转头看了一眼江面,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想救,你们转头看看这江面上。”
话音刚落江面上就传来了呜呜的悲鸣声,那声音凄惨至极,江面的水开始猛烈翻动着,霎时间成百上千只惨白的手从江底冒出,不停的挥舞着,泡得浮肿的头颅还在上下浮沉。
乌云散去,月光倾泻在江面上,这瘆人的场景更加清晰可见,此时我爸妈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中,浑身不停的哆嗦。
“你们也看到了,这孩子生在这江上,天生就是阴命,就算是咱们侥幸躲过了这一劫,可他早晚还是会出事的,而且会连累你全家,我不能把他带下船。”说着陈舜天一下用砍刀割断了脐带。
这时我爸也赶紧跪了下来,哭喊道:“陈叔,这孩子是我们两个好不容易盼来的,我求求你救救他,我知道你有大本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着我爸竟然给陈舜天磕起了头。
陈舜天有些不忍,于是转头看向远处的江面,这时江面上突然浮起了一样东西,他看后脸色一变,刚才紧张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些。
“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们一次,至于以后怎么样,全看他的造化了。”
话音刚落陈舜天将怀中的我递给了我爸,然后左手举起,直接用刀将自己的食指给砍了下来,鲜血瞬间喷涌而下,而那断了的食指也掉落在了江中,江面上的白色雾气竟然慢慢变成了红色,江中的尸体也开始沉了下去。
“陈叔,你这是……”
“没事,我赶紧渡你们过江。”说完陈舜天从腰间解下葫芦,将葫芦中的酒倒在了断指的位置,瞬间陈舜天的汗水便顺着两边鬓角滑落,但是他却一声都没哼,扯了一块碎布便将手包了起来。
过江之后陈舜天将我爸妈放下,紧接着便自己划船回去了,本来说好第二天来接他们,可是等了两天他都没来,无奈之下我爸只好又找了一个船夫。
回到村子之后,我爸去找陈舜天,想要登门拜谢,可是陈家大门紧锁,根本就没有人,问过乡亲,也都没有见过他,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爸妈措手不及,他们以为陈舜天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也一直不敢下定论,直到三个月之后,陈舜天回来了,只是这次他不是自己回来的,竟然还带了一个女娃。
这女娃来的时候已经两岁多了,不会说话,是个哑巴,长得倒是挺水灵,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只是这皮肤白嫩如雪,看上去有些吓人。
陈舜天来了之后便将这个女娃放在了我的家中,说让我爸妈照顾这个女娃,当亲生闺女养活,本来爸妈还想问个缘由,可是陈舜天说如果不想我死的话,就照他的话做,爸妈便赶紧一口应了下来。
从那天起那个女娃就住在了我们家,而陈舜天也再次消失了,爸妈曾问过那个女娃陈舜天去了哪里,可是回应的除了摇头就是沉默。
这些都是我爸后来喝多了酒给我说的,我曾问过他陈舜天那天晚上到底在江中看到了什么,可是我爸却说他也没看清楚,再后来等他清醒后我又问过,这次他却再也不说了,只是说那是喝多了酒自己瞎编的,而且从此之后他再也没喝过酒,好像在刻意回避着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那个女娃真切的出现在我家,我是决计不会相信这件事情的,只是我爸说的那些,我也将信将疑,他说我是在江上出生的我相信,但是那些从江中出现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的。
女娃来的时候没有名字,我爸给她起名叫秦凝萱,给我起名叫秦泽宇。
其实我对这个姐姐一直很有好感,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是一直对我很好,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越来越漂亮,只是她从来不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二零零九年春节,我们一家人都在屋子里乐呵呵的包水饺,姐姐突然走过来笑着给了我一张纸条,我那是第一次见到姐姐笑,我还未说什么,她便转身走了。
我打开纸条一看,瞬间愣住了,后脊梁骨一阵发凉,纸上写着一句话:你的命是借的,该还了。
看到纸条上的字我脑袋嗡的一声,手一哆嗦纸条掉落在了地上。
我看了一眼哑巴姐姐,此时她正转着头看着我,嘴角竟然还有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阴冷,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赶紧蹲下将纸条捡起,可是当我再看向纸条的时候,却瞬间懵住了,这纸条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字迹。
此时哑巴姐姐也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我甚至是怀疑刚才自己眼花了,本想问个清楚,可是现在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作罢。
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大雨下的厉害,噼里啪啦拍打着瓦片作响,院子里的牲畜似乎也开始焦躁起来,不住的叫唤着,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大年三十下雨是个好兆头,来年风调雨顺啊。”说着我爸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好像他今天格外的高兴,哑巴姐姐见状又给我爸满了一杯。
见我把面前的饺子吃光了,我端着盘子打算再去盛一盘,就在我路过门口的时候,不经意间朝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看,吓我一大跳,院子里面竟然站着一个人,身上好像没穿衣服,双手在胸前放着,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由于天黑,我看不太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
就当我刚想凑上玻璃仔细看一眼时,一个炸雷响起,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我吓得嗷一嗓子就叫出来了,浑身就像是过电一样,从脚底麻到头皮。
院子里面的那个人手里抓着的不是别的,是我家那只看门的黑狗,他双手抓住那黑狗的两条前腿,嘴巴不住的啃咬着黑狗的脖颈位置,黑狗被咬的血肉模糊,身上的皮肉都被撕扯了下来,鲜血顺着那个人的脖颈流淌到了身上,他身上很脏,除了鲜血之外还有很多泥巴。
听到我这一叫唤,我爸妈赶紧起身走了过来,问我怎么了,我用颤抖着的手指向院子里面说:“院……院子里面有人!”说完我后退了两步。
爸妈上前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疑惑的说道:“这外面哪有人啊,是不是刚才喝了那点酒你眼花了?”
听我爸这么一说,我试探性的将头探出看了一眼,此时院子里面哪里还有人,空荡荡的,刚才的那只黑狗也老老实实的在窝里面趴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可是我刚才明明……”
“肯定是你看错了,行了,赶紧给你爸盛饺子去,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我妈没好气的跟我说着。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里屋,刚才明明看到院子里面有人的,可是怎么就会不见了,难道说真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我盛饺子的时候,客厅里面突然传来了摔碗砸盘子的声音,听到声音我赶紧放下盘子跑了出来,可是眼前的一幕让我愣住了。
我爸就像是疯了似的,不住的拿起桌子上的盘子向下砸着,一边砸嘴里面似乎还在骂着什么。
“泽宇,赶紧过来,你爸好像喝多了,我和你姐摁不住他啊。”我妈此时正压着我爸的肩膀,哑巴姐姐也抓着我爸一只手,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我见状赶紧上前,也控制住了我爸的一只手,可是就在我摁住他的同时,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我爸之前并不是没有喝多过,但是他酒品一向很好,喝多酒就会睡觉,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一般,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你们这群兔崽子,我坟都让人给扒了,现在别人住进去了,你们还在这喝酒,我他妈让你们喝!”说着我爸猛然起身,一下就挣脱了我们,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就朝着地下摔去。
我看了一眼我妈,此时她呆站在原地,神情呆滞,眉头紧皱,这寒冬腊月我竟然看到我妈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事情不对劲,我赶紧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喊了好几声我妈才回过神来,她有些颤抖地说道:“这……这声音不是你爸的,而是……而是你爷爷的,你爷爷回来了!”我望着我妈惊恐的神情一时之间也懵了,我爷爷的声音我从来没听到过,因为我出生之前我爷爷奶奶就已经去世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爷爷的声音是什么样,可是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我爸的声音,这声音有些尖锐沙哑,听上去就像是五六十岁一样,就在手足无措之时,我竟然看到哑巴姐姐将头附在我爸耳边,好像在说着什么。
看到这场景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哑巴姐姐不是不会说话吗,怎么会附在我爸耳边,我瞬间头皮炸了,胸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一样,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
还未等我缓过劲来,我爸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桌子上面,好像是晕过去了,见我爸晕了我妈赶紧走过来抱住了我爸,哭着喊道:“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爹啊,你别折腾学义了,我们明天就给你烧纸钱去。”
看我妈这反应,她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哑巴姐姐刚才干了什么,我倒是一直在注意着她,可是她好像没有其他的反常,而且还去给我爸倒了一杯水。
我爸喝了水之后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只是看上去他有些发懵,好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妈把刚才的事情都给他说了一遍,可是刚说完我爸脸色就变了,他表情扭曲,五官都开始有些狰狞了。
“我爸坟让人刨了,泽宇,刚才你在院子里面看到的不是别人,应该就是你爷爷!”我爸斩钉截铁的说到。
我头一阵疼痛,刚才院子里那人是我爷爷?可是我爷爷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难道我见鬼了?
“咱们去东山林地,看看你爷爷坟上到底怎么了!”
东山林场是我们村里人平时栽树用的,不过谁家死了人一般也都埋在里面,距离我家并不是很远,平常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可是今天的雨下的太大,雨水冲刷着地面,道路泥泞不堪,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
我们四个人前后脚在半山腰走着,昏黄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灯光,大雨伴随着狂风,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大片树枝在风中狂晃着,在黑夜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黑色怪物张牙舞爪似的,我心里也有些害怕。
大概用了一个半小时才走进了林场,爷爷的坟就在林场边上,所以比较好找。
我站在坟边看着,由于大雨冲刷的原因,根本看不出来这坟是否被刨过,我转头看了一眼我爸,问道:“爸,这事是不是弄错了,看样子我爷爷的坟没被别人动过啊。”
“雨下的这么大,就算是动过也看不出来,你爷爷说他这坟让人家给占了,我今天倒是要挖开看看。”说着我爸便举起了掀一下插进了土里。
见我爸这样我也不好阻拦,但是爷爷的坟我是决计不敢碰的,毕竟刚才在院子里的景象我还是历历在目。
由于被雨冲刷过,所以泥土并不是很硬,很快我爸就挖出了棺材板。
“泽宇,你用手电给我照着点,我下去看看。”说着我爸将手中的掀扔下,然后跳进了坑中。
“妈的,这坟真让人给动过了,这棺材钉都被人给拔出来了,泽宇你下来跟我一起把棺材盖打开。”我爸言语中带着怒气,他明显是在强压着火。
听我爸这么说我也顾不得太多,赶紧跳入了坑中,可是就在我刚准备推开棺材的时候,一阵阴风吹过,后背感觉到阵阵凉意,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一推,棺材吱嘎一声就被推开了。
棺材刚一打开这恶臭的气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闻后我一阵反胃,差点吐了出来,赶紧把头转向了一边。
我爸接过我妈的手电筒向着棺材里面照了照,说道:“这里面的人已经腐烂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是衣服是我爹的,还是我当时亲手给他穿上的,难道说坟没被人刨?可是这样的话棺材钉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起出来?”
正在我爸疑惑不解的时候我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我发现这棺材里面的尸体有点不对劲,便问道:“爸,我爷爷这左手有几根手指?”
“当然是五根了,你问这干啥。”
“可……可是这棺材里面的人左手只有……只有四根手指。”我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瞬间一阵阴寒从心里发出。
我爸被我这话吓到了,他赶紧拿着手电筒照向了尸体左手的位置,左手缺少了食指,他脸色瞬间吓得惨白,一屁股坐在了坑沿上,我妈也吓得啊的叫了出来,差点晕过去。
过了半晌我爸才缓过神来,他倚靠在坑沿上,叹了口气说道:“泽宇,你这孩子命苦,我本以为过了今天你就没事了,可是没想到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这棺材里的人确实不是你爷爷,而是陈舜天。”
听到我爸说出陈舜天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道:“爸,你实话告诉我,之前你喝多了酒给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的命到底是不是借的!”
“是,你的命是借来的,可是到底是怎么借的,跟谁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陈叔当时临走的时候说你这命只能借十八年,十八年之后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我本以为他会回来救你,可是没想到今天躺在棺材里面的人竟然是他。”说着我爸叹了一口气,双眼无神的望着远处。
“什……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那凝萱姐是怎么回事,她是陈爷爷带来的,她肯定知道陈爷爷的事情。”说完我一把抓住了哑巴姐姐的手臂,用力的摇晃着,哑巴姐姐可能是被我抓疼了,嘴里不停啊啊的叫着,脸上也表现出了痛苦的神情。
我爸上前就是一巴掌,他生气的看着我说道:“凝萱来的时候才两岁,她知道个什么,再说了她是哑巴,听不到也不会说话,我知道你现在着急,可是我和你妈更急!”
听到我爸这么说,我想起了之前哑巴姐姐在我爸耳边说话的事情,可是还未等我说出口,我把话又咽了下去,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我爸肯定是不会相信的,我总感觉哑巴姐姐应该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要不然的话她今天晚上绝对不会这么反常。
想到这里我看了她一眼,正巧她也在盯着我,只是那眼神有些阴冷。
“学义,泽宇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咱可不能就这么放手啊,要是泽宇没了,我也不活了。”说着我妈就哭了起来,那哭声凄惨,我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我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这种事情,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解决。
“好了好了,你个熊娘们,除了哭还会什么,陈叔既然能给泽宇借命,我想这外面肯定还有高人,这坟先埋上,你跟我连夜出村去找人,我就不信我救不了我儿子。”说着我爸爬上了坑,然后将我拉了上去。
“爸,你把这坑埋上了,我爷爷怎么办,到现在我爷爷的尸体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爸一边往坑里回填一边说道:“活人都管不了还管死人,你爷爷这事先放一下,等把你这事情处理好了再来请罪。”
等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爸妈此时也顾不得换洗身上的脏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出门,我知道爸妈这是要出去找高人救我,虽然心中不想他们去,可是也没有办法。
他们走了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哑巴姐姐,要是平时我是绝对不会害怕她,可是今天她的一系列反常表现让我对她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
“姐,你别装了!你是不是能说话,今天你给咱爸说话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我指着哑巴姐姐说道,此时我心里也是有些担心,万一她要是真会说话,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啊啊。”哑巴姐姐并没有像我预想的一样说话,而是啊啊的比划着什么,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说不早了,要去给我铺床让我睡觉。
看到哑巴姐姐这样我心里也生出了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如果哑巴姐姐真会说话,那么爸妈走了她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毕竟她针对的人应该是我,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似乎又不像装的,瞬间我也没了主意,只好点头答应。
哑巴姐姐铺好床之后就回她自己的屋子了,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反常的迹象,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毕竟哑巴姐姐跟我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从小就很照顾我,如果要是想对我不利,根本不会等这么久。
想着想着我就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刺耳的声响从门外面传来,那声音刺啦刺啦的,就像是动物爪子挠门似的。
我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此时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刺啦刺啦的声音,那声响在这黑暗的屋子里面显得格外刺耳,瞬间我就毛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心神,小声说道:“谁……谁在门口,是……是不是凝萱姐,你别吓唬我。”说着我抬手去拉床头灯。
可是拉了几下灯都没反应,屋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有点慌神了,刚想继续问,这时我却发现门口的声音不见了,屋子里面寂静如初,我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找我啊?”
突然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那声音沙哑尖锐,听上去十分渗人。
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刚才的声音明明是在门外面传来的,可是此时这声音就在屋里,这声音好耳熟,对!这声音……这声音是我爷爷的!
嗡的一下我头皮就炸了,可是还未等我做出反应,突然屋子里面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紧接着我就感觉到我脸上好像滴落了什么液体,我用手一摸,那液体粘糊糊的,竟然还有些温度。
“什……什么……东西,你……在哪,快出来!”我吓得已经有些结巴了,可是我依然不知道我爷爷到底藏在哪里。
“你趴下身子看看,我在你床底下。”紧接着我就听到床下面传来咚咚的敲木头板的声音。
我吓得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此时我什么也不管了,就像是疯了一般,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跑,可是还未等我下床,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东西,正好砸在了我的头上,那东西粘糊糊的,不轻快,差点把我砸懵了。
我从头顶上将那东西拿下来,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正死死的瞪着我。
“你的狗,看门的黑狗。”
这时我爷爷那沙哑的声音又从床底下传了出来,这每一个字似乎都在触碰着我的神经,我吓得赶紧将手中的黑狗给扔了出去,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脚一软,瘫倒在了床上。
“爷……爷爷,你到底……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你孙子,你放过我。”我用哀求的声音说着,此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虎毒还不食子,我爷爷怎么会对我下手。
“你是我孙子,我怎么能害你呢,我是来救你的啊,你十八年阳寿已经到了,再不救你你就活不了了,后山歪脖树那里我挂了一块肉,你去把肉取下来,然后用水煮了吃了,到时候你这命就算是救下了。”此时我爷爷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没有了之前的那么尖锐,听他这么说我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现……现在去?等明天天亮再去不行吗?”
咚!突然床下传来一声敲击床板的声音。
“再不去,你会死!你别去叫那个哑巴,她想害你,你如果不想早死,就离她远点!”此时我爷爷说话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而且更加强硬了。
听我爷爷这么说,原本我还想去叫着哑巴姐姐跟我一起去,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如果我爷爷说的是真的,那她确实有问题。
爷爷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电灯竟然自己开了,瞬间屋里明亮了不少,我心里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穿上衣服下了床,就在我下床之后我还小心翼翼的朝着床底下看去,可是床下除了几双平时穿的运动鞋之外,哪里还有其他的东西,看来我爷爷已经走了。
只是那只惨死的黑狗还躺在窗台下面,浑身满是鲜血,还冒着热气,那一双鲜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不敢再看它,转头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时间耽搁不得,再晚一会天就要亮了,我赶紧拿上手电筒就出了自己的房间。
路过哑巴姐姐屋子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她的房门紧闭,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声响,我没有叫她,直接出了大门。
雨已经停了,乌云不再遮盖月亮,月光洒在大地上,倒是把路照的很清楚,可能是刚下过雨的原因,乡野里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后山距离我家并不远,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我爷爷口中说的那颗歪脖树,我听我们村子的老人说过,这棵树本来不是歪脖子的,可是后来有人来这里上吊,竟然把这颗树给坠弯了,慢慢就长成了歪脖树。
说实话这棵树我还是比较忌讳的,我和村子里面的发小从小就淘,经常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可是唯独这棵树我从来没有碰过,据我爸说,这棵树上死过人,阴气比较重,人要是爬上去就容易把魂给吊住。
我们虽然不敢,可是有人敢,我们其中有一个叫张全胜的,他从小胆子大,什么都不害怕,这棵树他爬上去不知道多少回,可是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根本不像是缺了魂的样子。
越靠近歪脖树我就看得越清楚,这树下确实挂了一样东西,不过东西挺大,在风吹的作用下还在左右摇晃着。
我慢慢的走近歪脖树,可是这走的越近,我心里就越开始突突起来,因为我发现这树下挂的不单单是一块肉那么简单,好像是吊着一个人。
没错!这确实是一个人,一个没穿衣服的人!
光滑的身子在树底下晃悠着,歪脖树还伴随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我想跑,可是此时我脚似乎已经是不听使唤了,就像是身后有一股劲在推着我往前走似的,我挣扎不脱,心下一横,反正现在走了也是死,过去看看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倒不如拼一下,想到这里我打开了手电筒,慢慢的走到了歪脖树下。
树下吊着的的确是一个人,只是看样子应该已经是尸体了,月光洒在尸体上,白花花的一片,由于尸体背对着月光,所以我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
我将手电筒慢慢向上,可是当我将光线照到人脸上的时候,瞬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吊着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张全胜。
麻绳吊在了他的脖子位置,脖颈皮肤上已经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痕,他双眼圆睁,脸色煞白,张着大嘴一副惊恐的样子,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吊死的人舌头都是露在外面的,可是张全胜却只是张着嘴,舌头又去了哪里。
此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拿起手电筒便向着张全胜嘴巴里面照去,这一照不要紧,原本张着嘴巴的张全胜却突然嘴巴紧闭,猛然向我吐了一口,一块粘糊糊的东西吐到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用手拿下来一看,竟然是他的舌头!
我吓得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连滚带爬的就向着山下跑去,张全胜死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通知他的家里人。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等我到了张全胜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满身大汗了,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也在剧烈的跳动着,但是此时我已经没有闲暇的时间再去休息,用力的砸向了张全胜家的大门。
很快院子里面便传来了阵阵狗叫声,微弱的灯光也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
“谁啊,大半夜的还敲门。”
一个不耐烦的女人声音从院子里面响起,我听得出来,这是张全胜他妈的声音,张全胜他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家里只剩下他们母子,这些年全靠大娘一个人养活他,确实挺不容易,他爹死后也没在改嫁,所以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挺尊重她的。
“大娘,我是泽宇,我有点事想……想跟你说说。”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似乎也提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如何开口给她说张全胜的事情。
吱嘎一声大门开了,大娘披着件衣服,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说道:“泽宇,你这是咋了,气喘吁吁的,是不是出啥事了。”
“那个……全胜他……”话说到一半我又生生咽下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等等,我去把全胜叫起来。”说着大娘便要转身回去,我知道她这是以为我出事了,才想让张全胜出来帮我,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张全胜已经死了。
“全胜,赶紧起来!那个……”
还未等大娘说完,我就进入院子一把拉住了大娘的胳膊,狠狠心说道:“大娘,有件事我要给你说,你挺住,我看见全胜在后山歪脖树那吊死了。”
“啥,你个小兔崽子大半夜的来我家咒我儿子死是吧?”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一巴掌便朝我扇了过来,虽然力道不大,但是由于我刚才跑的太累了,还是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我揉了两下脸,继续说道:“大娘你别生气,我没骗你,全胜他……”
“干啥啊娘,这大半夜的你叫我。”我听到张全胜的声音愣住了,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不是张全胜还是谁,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可能,我刚才在后山见到的明明就是张全胜,可是现在他怎么会出现在家里,我肯定是见鬼了。
此时我也不管大娘在我背后喊叫什么,撒开脚丫子就朝着我家的方向跑去。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天也有些蒙蒙亮,我回家之后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蹊跷了,在床上迟迟不敢闭眼,那死狗的血腥味还在屋子里面弥漫着,让人不禁想吐。
可能是太累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虽说睡着了,但是睡得也不踏实,一直在做噩梦,我就梦到张全胜吊在歪脖树上,阴冷的朝我笑着,他荡悠着身子还冲我说着:“你就不问问我这舌头咋没的,你就不问问。”
我拼命摇着头说我不想知道,可是张全胜却不管我,他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嘴巴里面,然后将舌头给生生扯了下来,鲜血流的满嘴都是,滴答在地上,殷红了一片。
“因为你有个哑巴姐姐!”
我猛然惊醒,身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薄被,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幸亏只是个梦。
我坐起身来用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此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熬到了白天,就在我刚要下床的时候,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了阵阵剧烈的砸门声,伴随着的还有女人的哭喊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穿上鞋子出门去看,可是这刚一开门我就愣住了,我家门口房梁上面竟然挂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张全胜!
我猛然向后倒退两步,腹内感觉一阵翻江倒海,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令人发指,张全胜的肠子从嘴里面被掏了出来,在脖子上面打了一个结,直接拴在了房梁上面,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也就是说他是活活的被人给掏出了肠子,鲜血顺着他的身子向下淌着。
“我的儿啊,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你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张全胜他妈跪倒在地上悲痛欲绝,哭声震天撼地,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哪个人也受不了,旁边围观了很多村民,都想上来拉着她,可是她却跟疯了似的,根本没人能上前来扶她,周围的人都在悄悄抹眼泪儿,毕竟全胜也是从村子里面长起来的,这人一没谁能心里好受。
“都是你!今天凌晨你来我家说全胜上吊死了,结果现在他就吊死在了你家门口,还死得这么惨,你是欺负我们张家孤儿寡母吗!”大娘此时已经红了眼睛,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死死的瞪着我,我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咽了口唾沫赶紧解释道:“大娘你听我说,我今天凌晨确实在后山看到全胜吊死了,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从小玩到大,根本就没有仇,怎么可能会杀他!”
“我不管!全胜是在你家门口死的,跟你肯定有关系!”此时她估计已经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毕竟他们家只剩下他和全胜了,如今全胜一死,她最后一根稻草也没了,破罐子破摔是很有可能的。
“全胜他娘,你看全胜手里是不是攥着什么东西?”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一声让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张全胜的手。
确实有问题,张全胜的两只手状态不一样,左手是松散状,直接垂直耷拉下来的,可是右手却不一样,五指握拳,好像在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大娘上前用力掰开了他的手,一块肉呼呼的东西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我看后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东西昨天晚上我就见过,这是张全胜的舌头!
“这是哪个天杀的畜生,害了我儿还要将我儿的舌头给割下来,这不是让他死了还要当哑巴,哑巴……对,秦泽宇,你姐姐就是个哑巴,我想起来了,张全胜小时候欺负过你姐姐,肯定是那个哑巴害得他!”说着她便起身一把将我推开,然后进入了院子,我见状也赶紧跟了进去,生怕哑巴姐姐出事。
令人疑惑的是,当她把门砸开的时候,哑巴姐姐根本就不在屋子里面,屋子空空如也,被子里的温度也是冰凉的,这也就是说哑巴姐姐已经是离开很久了,可是她能去哪呢。
“果然是你哑巴姐姐,杀人偿命,今天要是找不到她,我就杀了你!”说着大娘竟然进厨房抄了一把菜刀出来,在我面前恶狠狠的朝我比划着,我心上一惊,赶紧向后退着,爸妈出门找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哑巴姐姐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现在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楚。
“你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把刀放下,全胜死了村里人都难过,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谁是凶手,而不是你现在的胡乱猜忌!”村长此时也拄着拐棍从门外走了进来,虽然村长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中气十足,这几句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今天要是不还我儿子一个公道,谁来也不行!”说着大娘竟然将刀指向了村长,我知道她是真疯了,这种打击之下,心智早就已经崩溃,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别人说什么
村长见状也是有些害怕,毕竟此时大娘已经疯了,做出什么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于是他赶紧撤出了屋子,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汗水从我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进了脖颈,大娘此时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的瞪着我,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我甚至能够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
“你们欺人太甚,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把你们弄死!”话音刚落,大娘竟然举起菜刀朝着我的方向砍了过来,我哪见过这阵仗,猛然一躲,虽说头躲过去了,但还是被菜刀给划了一下肩膀,瞬间鲜血浸透了我的衣服,伤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我咬牙朝着门口喊叫,可是门外的村民却一个上前的都没有,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毕竟大娘现在手里拿着的是菜刀,没人敢进来救我。
“他的命是我的,再碰他一下,你会死!”
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那声音冰冷的没有一点感情,却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转头一看,愣住了,因为这个人我认识,是哑巴姐姐。
周围的村民跟我的状态是一样的,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哑巴姐姐,因为她也是从小从村子里面长大的,都知道她是哑巴,如今她开口说话了,这确实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你……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大娘此时也有些害怕了,脸色变得惨白,嘴边的肌肉在抽动着,拿着菜刀的手也在哆嗦,我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一个哑巴姐姐怎么会让她恐惧成这个样子。
“哼,还不放下刀是吗?”
说着哑巴姐姐的手竟然伸向了张全胜小腿的位置,她用力抓住,做出一副向下拉拽的样子,然后说道:“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死得更惨,我劝你放下手里的菜刀。”
话音刚落,“哐啷”一声,大娘手里的菜刀竟然掉落在了地上,此时的她已经是神情呆滞,眼神中没有了刚才半点气焰,她颤颤巍巍的向着门口走去,口中小声嘟囔着:“不让我活,我让你们都死,让你们都死。”
她并没有再为难我,而是走出了大门,找了几个村民将张全胜的尸体弄了下来,自己背着张全胜回家了,看着大娘落寞的背影,我真是百爪挠心,大娘抚养张全胜的辛苦是我们人尽皆知的,一个人顶起了家里的柱子,好不容易张全胜终于长大成人了,却又出了这档子事,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才能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刚想跟在后面看看,却突然被哑巴姐姐给拉回了院子里,她将大门锁上,一句话不说就进了屋子。
“姐,我就说你不是哑巴,你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还有张全胜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的!”此时我似乎也不再害怕她,有些事情等到真正经历的时候或许就没有想象中的害怕了。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伤口不疼了?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说完这句话之后哑巴姐姐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说,虽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她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却感觉到有些温柔。
既然她不开口,无奈之下我也只好放弃,但是哑巴姐姐会说话这件事情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难道说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是装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时之间种种疑点涌上心头,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去解决,事到如今也只好等着爸妈回来再说了。
一天的时间我都没敢出门,我怕大娘又会拎着菜刀来砍我,而哑巴姐姐也倒是落得个没事人的模样,该干什么干什么,直到傍晚摸黑的时候,村子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锣的声音,那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原本山村里面的宁静。
随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我也赶紧出门去看,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很多村民往村口方向跑去。
“虎子,怎么回事,你们都跑啥。”
“张全胜他妈跳井了,刚才有人去村头井里打水,那水桶下去根本提不上来,后来提上来才发现张全胜他妈的头发挂在了水桶上,只剩下了一个脑袋,等把人都捞上来的时候发现他娘穿了一身红衣服,这是要变厉鬼啊,不说了,再晚了就看不到了。”说着虎子赶紧朝着人群的方向跑去。
我以前也听村子里面的老人说过,穿红色衣服自杀的人都会变成厉鬼,红色会挑拨怨气,人死投胎无非是生前愿望都已经了结,如果说愿望得不到了结必将变本加厉的积攒怨气,这样一来就会变成厉鬼。
现在我才明白大娘临走前自言自语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准备让我们一个也活不成。
等我赶到村头的时候,尸体已经摆在了草席上,周围的村民围了一圈,大娘的头和身子已经分家,脖颈断裂的位置还向外沽涌着鲜血,浓重的血腥味道让我有些头晕,那一身红衣服映的人眼疼。
虽然说浸泡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是大娘的面部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整个头颅开始浮肿,眼珠上翻,我似乎可以从她眼睛里面看到那一股怨气,她的嘴吧微启,原本红色的嘴唇现在也变成了白色,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周围的人一阵惋惜,毕竟上午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老村长说穿红衣服自杀不祥,必须赶紧把她烧了,既然他们家现在三口都不在了,张全胜也一起火化了吧,毕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牵扯,让警察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可令人疑惑的是村民并没有在他家里找到张全胜的尸体,整个村子找遍了也没有发现,无奈之下村长只好安排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起抬着张全胜他妈去后山火化。
当时我们在井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本来那时候天就挺黑了,原本几个人不想去,可是无奈村长说这事耽搁不了,必须尽早火化,这样一来几个人才壮着胆子去了,我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结果路过我家的时候,哑巴姐姐一把将我给拽了进去。
“不想死别去,井里还有一个人,村子恐怕要完了。”
言简意赅的三句话,把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可是无论我怎么问她也不再多说一句,既然我出不了大门,只好爬上屋顶朝着后山的方向看去,一场大火从后山烧起,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一天之内村子里面死了一家两口,原本张姓在我们村子就是外来姓,如今也要绝户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会告一段落了,可是没想到去火化的那几个人又出事了。
当天晚上那几个去火化的人根本就没回家,当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在后山的位置,而是都死在了井边,死状极其惨烈,井边有一颗老槐树,而他们几个则都被挂在了老槐树的树枝上,腹部位置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划破了,各种脏器流了一地,而肠子则拴在了树枝上。
那一幕我想我永远忘不了,现场的血腥味就如同身处在一个屠宰场一般,几个人的面部表情极其惊恐,眼神空洞,五官已经扭曲,嘴角还吐着血沫子,整个人悬空着,四肢下垂,就像是屠宰架上待宰的羔羊似的。
“我的儿啊,是谁杀了你啊,有本事冲我们来,对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几家大人心疼的跪倒在地上,还有几个人干脆就晕倒了过去,这让谁家能受得了,村长似乎也急了,用力将拐棍杵地,大声喊道:“这他娘的是哪个畜生干的,他们还是孩子,有本事你给我出来。”
“村长,我感觉这事太蹊跷了,根本就不像是人干的事,我刚才派人去后山看了看,除了后山的地被烧了,根本就没有火化的痕迹,就算是尸体烧成了灰,也该有点骨头渣滓,可是一点没有,我怀疑……”
说话的这个人是村支书,名叫周克方,村长虽然是村里管事的,但是很多事情的抉择还是由他来处理的,他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村长不傻,立即说道:“你是说张全胜他娘根本就没有被火化,而是消失了?”
周克方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村长,您还记得十八年前的江生阴命吗?会不会是……”周克方虽然声音说的比较小,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我听后心里咯噔一下,胸口位置就像是猛然收紧一样,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传来。
江生阴命,周克方难道说的是我?
“你是说老秦家那小子?他是从江上生的这事不假,可是陈舜天当年不也是打了保票说咱们不会出什么事情,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也是挺好的。”村长显然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件事情。
“陈舜天?那家伙十几年没出现了,现在死活都不知道,村长,咱们村子上千口子人,可别拿这些人开玩笑,你看这些人死的这么惨,估摸不准下个就是你我。”周克方此时脸上已经开始渗出了汗水。
村长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加上张全胜和他娘这都死了五个人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外面早晚会知道,而且就像是你说的如果张全胜他娘真的消失了,那估计事情就大扯了。”
“晚上来我家,我跟你商量点事。”这是我听到周克方给村长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村长就招呼村里人将那几具尸体给送回了各自的家里,只是说这件事暂且作罢,等村里研究之后再说。
这件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大白天的家家户户都开始锁上了门,整个村子就如同死寂一般,街道上也空无一人,我听了村支书的话心里一阵落寞,如果说这些人真的是因为我才死的,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姐,你说我真的是天生阴命吗,村子里的人都是因为我才死的吗?”我看着哑巴姐姐,她却没说一句话,只是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半晌她才从嘴里说出了几个字:“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没人能抢走。”
傍晚之际我便出了门,原本想告诉哑巴姐姐一声,但是看她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之前在村头井边我听周克方让村长晚上去找他,我估计应该是去商量今天发生的事情,毕竟从他们的谈话来看,这件事可能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月明星稀,照的村里的路还算明亮,平时这个时候早就有闲暇的村民在村口聊天了,可是今天却是空无一人,想到这里我后脊梁骨也是一阵发凉,冷风嗖嗖的往衣服里面灌。
没过多久我就走到了周克方的院子外面,此时他家里亮着灯,我估计村长已经到了。
我悄摸的走到他家院子后面,那里有窗户,屋子里面的人说话在外面听得是一清二楚。
“村长,秦家那小子当初我就说留不得,他天生阴命,嘉梁江死过这么多的人,这阴气还能弱了?”说话的这人是周克方,从言语中我能听得出来他有些害怕。
村长轻咳两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当年陈舜天的本事我们有目共睹,你还记得这歪脖树上吊死的是谁吗,还不是张全胜他爹!当年搞得村子鸡犬不宁,要不是陈舜天来了,你我估计早就已经死了。”
听村长这么一说,心上一惊,我一直以为张全胜他爹是出意外死的,没想到竟然是从歪脖树上自杀的,怪不得我爹说那歪脖树上怨气重,我还一直纳闷张全胜怎么会没事,虎毒还不食子,树上吊死的是他爹,还能害自己的儿子吗?
“话是这么说,可此一时彼一时,如果陈舜天还在村子,我们或许不用担心什么,可是现在他生死未卜,就咱们老哥几个,你觉得能抵得住全胜他娘?”
村长陷入了沉默,半晌没有说一句话,我心里却是打起了鼓,听周克方这话总觉得是要对我不利。
“村长,为了咱们村子,我觉得倒不如把秦家那小子交出去,我打听过了,这两天秦学义两口子出去了,家里面就剩下他们姐弟俩,一不做二不休,我觉得您该拿个主意。”周克方明显是要打我和我姐的主意了。
原本还有一丝希望,觉得村长德高望重,平时对我也挺照顾,不会答应周克方的提议,可是那一声斩钉截铁的恩之后,我想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扯断了。
就像是被抽了魂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我知道我和我姐要完了,爸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两个现在要面对的可是全村人,当然还有张全胜他娘。
一路上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似的,走路打着飘,不知不觉间我竟然走到了一片荒地里面,我明明记得我是在村里的主路上走的,可是又怎么会突然进了荒地。
我有些慌神了,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我向着四周望去,这块荒地离我们村子约摸好几里路,按道理说我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撞邪了?
这块荒地平时很少有人来,除了杂草之外还有几处坟堆,坟旁立着白色的幡,黑夜下那白色有些格外的渗人。
我听村里老人们说过,这人要是八字弱阴气重,最容易招鬼,况且我还是从嘉梁江上出生的,本就水属阴,水下还有这么多横死的鬼,我这命被鬼盯上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些年有陈爷爷帮我借命,我或许活的个自在,可是如今十八年大限已到,我估计没人能帮我了。
荒地上阴风阵阵,吹的杂草呼啸,我后脊梁骨一阵发凉,就好像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了我的脖颈处一样,我打了个寒战,四下除了风声我好像还听到了呜呜的哀嚎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特定的环境下产生了幻听,但是那声音好像离着我越来越近。
突然我感觉到耳边一阵阴风吹过,整个人头皮都麻了,那风不正常,我猛然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此时她的脸正对着我的脸,马上就要贴上了,我吓得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她突然用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我的嘴,用阴森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的命怎么这么弱,我在这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上钩了。”
月色倾泻,我这才看清楚她那张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她鬼魅的朝我笑着,嘴巴两边已经裂出了两道口子,直接咧到了耳根的位置,露出的除了撕裂的肌肉,还有一口暗黄色的牙齿。
此时我吓得浑身开始哆嗦,她手掌的温度冰凉刺骨,就像是粘在了我的嘴巴上一样,我想喊叫,可是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慢慢将右手抬起,锋利的指甲从我肚子位置缓缓向上滑动,我竟然能听到衣服被划破的声音,眼看那指甲已经到了我的脖颈处,此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起一脚,直接踹到了那个女人的小腹位置。
她被我这一脚踹的倒退了两步,我瞅准时机赶紧撒丫子就跑,前方是哪里已经不重要,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能够摆脱她。
“小崽子你还想跑。”
此时那声音已经变得尖锐起来,我知道她已经生气了,向后看了一眼,却差点没把我吓死,她根本就不算是跑,而是在地上爬,手脚并用,我甚至能够听到她骨头关节处发出的咔咔声。
我疯了似的向前跑着,突然一脚踩空,左脚竟然插进了一处坟堆里面,刚想将脚抽出来,可是这时脚下有一股力量竟然把我向下拉拽着,无论我怎么用力,左脚也是动弹不得,我心里有些慌了,赶紧蹲下身子用手刨开这坟堆,可是刚没挖多久,吓得一屁股就瘫倒在了地上。
一只被泥土覆盖的手此时正死死抓着我的腿,那只手黝黑黝黑的,胳膊上的皮肉已经溃烂,我的左腿被扯拽的生疼,就好像快要被撕裂了似的。
“赶紧给我松手,你要是扯断了他的腿我就没法借他的命投胎了。”我身后传来了那个女鬼的声音。
这下子是真完了,前有狼后有虎,要说之前还有机会逃脱,可是现在却是回天无力了,豆大的汗滴从我额头上面掉落,腿部的剧烈疼痛和女鬼在身后的哀嚎,都已经让我陷入了绝望,这个时候我也不再乞求有人能够来救我。
其实我想也应该庆幸,毕竟自己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死,苟延残喘的活了十八年也够了,毕竟不是这世上的人,又能逗留多久呢,这时候我想起了哑巴姐姐之前给我纸条上的字,我的命是借的,该还了。
随着那个女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原本以为下一秒钟我的脖子就会被女鬼的指甲穿透,可是我却听到了那女鬼惨烈的叫声。
睁开眼睛一看,那女鬼此时正贴着我脸,但是脸色难看,目光慢慢向下看去,竟然是一只手掐住了那女鬼的脖子,女鬼的眼珠上翻,嗓子里面只能发出呀呀的干咳声。
我扭头看了一眼,这手的主人竟然是哑巴姐姐!
“姐……怎么会是你?”我惊慌失措的看着哑巴姐姐,哑巴姐姐却是面无表情,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女鬼,女鬼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浑身竟然在不住的发抖。
哑巴姐姐冷哼一声:“我的人你都敢动,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说着哑巴姐姐手一松,那女鬼的身子竟然直接瘫落了下来,浑身就像被抽干一样。
过了没多久那女鬼竟然跪倒在地上不住的朝着哑巴姐姐磕头,嘴里还说着再也不敢了,这一幕让我愣住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女鬼怎么会这么害怕哑巴姐姐。
不知不觉间我发现我的左腿也不疼了,那只粗壮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我抽出脚来站在哑巴姐姐的身后,此时她就好像我的救命稻草一般,我紧紧拉住她的衣服一角。
“现在知道错了,你是想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吗?”
字字冰冷,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过来,竟然让我都有些紧张,四周刮着阴风,招魂幡在风中肆意飘动着,我看了一眼哑巴姐姐,心里却平静了很多,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她如此信任,但我总感觉有她在我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似的。
“不想不想,我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找他的麻烦。”那女鬼一边喊着一边磕头,看上去也有些可怜。
“姐,既然我没受什么伤,你就别为难她了,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了,你就放过她吧。”我看着哑巴姐姐说道。
哑巴姐姐冷哼一声,转头看着我说:“我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指使。”
话音刚落,那女鬼突然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在空中悬空着,她四肢不停的在挥动,痛苦的扭动着身子,但是根本就无济于事,我能看到她脸色在明显的发生着变化,眼耳口鼻处也开始向外冒着青白色的烟雾。
轰的一声,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女鬼竟然已经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缕白烟在荒地上方飘荡着,我呆愣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姐……那……那女鬼是被你给消灭了?”此时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甚至不敢直视哑巴姐姐,生怕下一个被消灭的人就是我。
哑巴姐姐没说话,而是低头看了看刚才扯拽我脚的那个坟堆,冷哼一声:“碰你的人,都该死。”
一路无话,并不是我不想问,而是不敢,坟堆里的人比女鬼下场更惨,回来的路上哑巴姐姐并没有带着我回家,而是走到村头的井边。
说实话这地方我有些发怵,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不知道她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但是也不敢问,只好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井口的位置,哑巴姐姐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我说道:“刚才我不想灭他们,可是全胜他娘在背地偷听着,就算是杀一儆百,还有现在这个井里面已经有两个人,我劝你不要来这里。”
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话之后哑巴姐姐就转身离开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井口,突然就听到里面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就像是家里的水烧开了一样,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声音从井里面传了出来。
“别相信那个哑巴,她能害了你。”
“你咋不问问我舌头是怎么没的,你咋不问问。”
我当时脑袋就炸了,这井里的声音我熟悉得很,根本就是我爷爷和张全胜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会进了这井里面。
一路小跑跟上了哑巴姐姐,我现在心里乱的很,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爷爷根本没有理由要害我,之前他说我吃了歪脖树上吊着的肉就能活命,可是那肉是张全胜的,我不可能去吃。
加上这次他已经是第二次说哑巴姐姐会害我了,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纠葛,但是我知道摆在我面前的敌人绝非这几个人,我的命借完了,根据周克方来说我是天生阴命,今晚在荒地这件事情也应验了,天生招鬼,要想活下去,现在只能熬到爸妈来救我。
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我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总怕爸妈会出事,原先我有什么事情还会找姐姐商量,可是现在她连理都不理我,回家之后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
我在客厅坐了一会也回床上躺着了,现在睡觉我根本不敢关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都会立马警觉起来,况且全胜他娘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总怕有一双眼睛在我看不到地方盯着我。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受了惊吓,不知不觉我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在窗户外面叫我。
“泽宇,我来救你了,那肉我煮好了,我喂给你吃。”那声音苍老而且沙哑,听声音像我爷爷的。
猛然惊醒,此时屋子里面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屋子里漆黑一片,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想开灯,却发现窗户跟外面站着一个人,那人只露出了半个身子和脑袋,随着风好像四下摇摆着,就像是坟头扎着的纸人一样。
我想喊,可是嗓子就像是被糊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来,而且身体好像也不听使唤了,就像是有人驱使着我,我慢慢走出了房间,走到客厅的时候我还朝着哑巴姐姐的屋子看去,可是屋门紧锁,发不出声音来,自然没办法叫她救我。
走在村里的路上,我总感觉脚跟底下好像在垫着什么东西,它走一步我就走一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件事还是我们村里老人说的,他说鬼魂这种东西除了附身之外,还有一种叫做鬼垫脚,这种鬼因为种种原因进不了你的身,就把自己的脚垫在那个人的下面,用魂从背后拖着人走。
而被鬼垫脚的这个人反应则是目光呆滞,不会说话,会跟着那个鬼一直走,脚一直垫着。
原本以为老人们是吓唬孩子的,可谁成想我真的碰到了,想到这里我冷汗直冒,用力想将脚跟压下去,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用,而且虽然思维还存在着,但是左右不了我的行动。
我就这么一步一步被迫走着,很快就到了村头的位置,刚到村头我就看到水井的方向好像有火光,我探头向前看去,那火光竟然是从井口里面冒出来的,而且井口上好像还压了个什么东西。
随着越来越近,眼前的事物也逐渐清晰起来,这水井口上压的竟然是一口大铁锅,里面的热水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锅里好像还有白花花的东西,那味道不太好闻,总之我没有闻过,有些发腻还有些让人恶心。
“泽宇,这肉我给你煮好了,你趁热吃了,吃完你这命就回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爷爷的声音,我吓得一哆嗦,脚后跟位置瞬间感觉落了下去,爷爷从我身后慢慢走到了前面,我活动了一下身子,也不再被禁锢。
“什……什么肉?”我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我爷爷问道。
“呵,傻孩子,当然是能救你的肉,我可是费尽心思才给你弄来的,你看。”说着爷爷从井口里面抽出了一根燃烧着的木柴,举到锅口上一照,我瞬间心凉了,我恨不得早点死了算了,活着太折磨人了。
这锅里除了几片肥肉之外,竟然还有一颗人头,热水咕嘟的翻滚着,微弱的火光下,我还是认出了那颗人头的主人,那是张全胜的。
我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可还未等我吐出来,我爷爷竟然又把火把照向了老槐树的位置,只见这槐树上面挂着一具无头男尸,身上的皮肉已经被利器给割开了,肌肉与血管显露在外面,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我爷爷发出阴冷的笑声,一边拍打着我的后背一边说着:“这就对了,现在吐出来一会就多吃点,这肉吃了你就不用死了。”
老子才不会吃死人肉,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吃,我不知道爷爷到底安的什么心,竟然让我吃死人的肉,这种丧天良的事情就算能够救我的命又能怎么样。
“我不吃!这是张全胜的肉!”我发疯似的朝着爷爷大喊。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爷爷突然换了一种嘴脸,瞬间怒目圆睁,五官也变得扭曲,就像是恨不得要弄死我一样,他恶狠狠的瞪着我,阴狠的说道:“不吃肉,不光你会死,连我也会死,我劝你乖乖的吃下去,要不然别怪我心狠。”
说着我爷爷竟然直接把手伸进了滚烫的铁锅里面,从里面夹起一块肥肉就朝着我嘴边送了过来,我看着冒着热气的肥肉死命向后退着,这可是死人肉!
爷爷另一只手托出了我的后脖颈,用力向前按压着,我紧闭着嘴,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吃这块肉,如果吃了我这辈子都说不清楚了。
“不吃你会死,别指望你那个哑巴姐姐来救你,我才是能救你的人,你别相信她,她会害了你!”说着爷爷突然猛然用力,我的脸直接贴在了那块肥肉上,肉上的油渍沾了我一脸,我原本以为那块肉会很腥臭,可是当那块肉贴在我面前的时候,一股清香的味道却从我鼻腔传了进去,那肉香绝对不是任何动物的肉可以代替的。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没有那么排斥,甚至有一种巨大的诱惑力在引诱我张开嘴。
肉香味道越来越浓重,我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嘴巴慢慢的张开,就在我刚要吃进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浑厚有力的喊声。
“山魈野怪,还不住手!”
这声音如同撞钟一般,整个人都好像被震了一下,瞬间清醒了过来,我转头一看,心上大喜,是我爸妈回来了,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那老头身穿青灰色粗布麻衣,身上挂着一个白色牛皮袋,目光炯炯有神,一撇八字胡略微有些发白,看上去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刚才那一声喊,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泽宇,你没事吧!”我妈在一旁关怀的问着。
看到爸妈我瞬间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有爸妈的地方才是家,无论什么样的危险,只要有他们我都不害怕。
我刚想回话,那个老头却突然呵斥我说:“别张嘴,这家伙就等你张嘴把死人肉喂你嘴里,你要是吃了死人肉,这辈子你都别想翻身!”
我吓得赶紧闭紧了嘴巴,我爸在一旁对着那个老头说道:“老先生,您赶紧救救我儿子啊,还有那个人是我爹,您别灭了他。”
“哼,什么你爹,他就是山魈野怪附了你爹的身,要是不灭你儿子也别想要了。”老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看出我爸也有些为难,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亲爹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
“救活的吧。”
说完我爸转头朝后看去,我知道他不忍,若是让我选择,也是两难。
只见那老头将手伸入自己的牛皮袋中,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朝着我爷爷的身上撒去,刹那间爷爷身上火光四射,竟然冒出了滚滚黑烟,他按着我脖颈的手也松开了,整个人朝后退去,嘴里发出咿呀的惨叫声。
见爷爷退后,我赶紧朝着那老头的方向跑去,爷爷还想上前,可是他好像惧怕老头手里的东西,只是盯着我,却不敢上前半步。
“你若退后,将尸首还于他们,我念你多年修炼,还能放你一马,如若不听,魂飞魄散。”
字字铿锵有力,声音震耳欲聋,爷爷的脸上显现出惊恐的神情,不过随后他弓着身子向后缩着,发出桀桀的阴笑声。
这笑声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掉落了一地,那老头冷哼一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们靠后,这山魈估摸着要变了。”
话音刚落爷爷的身上竟然开始长出了黑色的毛发,毛发生长速度很快,一会就遍布了全身,他两只手臂向下耷拉着,而且还在不断的生长,脸皮霎时间也变了颜色,面似老瓜皮色,眼神凶光毕露,整个身子弓起来,我听到了他后背发出的骨头咔咔声,如同骨裂一般。
我和爸妈一时间都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山魈太可怖了,刚才还只有一米七多的身高,如今却已长成了两米,那山魈俯视着看我们,张开如盆大口,牙齿却是稀疏,但每颗牙齿足有三寸长,看上去异常锋利。
“老先生,这……这可怎么办?”我爹有些结结巴巴的问着那老头,这时候要说不害怕那是假话,毕竟这东西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老头却也是不慌不忙,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红色的鞭子,上面还用黄笔画满了奇怪的符咒,月色下竟然还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我念你修为一场,本想放你一马,如今看来,早生极乐吧。”
刚说完老头突然疾步向前,一鞭子朝着那山魈挥舞过去,山魈生的高大,但是行动却是极为灵活,向后一跃,躲开了老头的那一鞭子,但是紧接着他哀嚎一声,双爪探前,爪子上竟然生出了黑色的指甲,指甲足有四五寸长,这要是被抓一下还不肠穿肚烂。
看到这里突然我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之前张全胜和那几个村民的死都与这山魈有关,那几个村民都是被开膛破肚,脏器散落了一地,而张全胜则是肠子从嘴里面被扯了出来,如今看来这山魈长胳膊长指甲的,倒是很有可能是它做的。
山魈身子向后一弓,好像虾状,此时那老头也将鞭子收回,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毕竟这山魈太大,我不清楚这老头到底能不能把它给制服。
随着一声响亮的嚎叫,那山魈左腿猛的一蹬,突然向上跃起,那高度足有三四米,我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朝着我们的方向下落,别说这冲击力,就算是被砸一下子也绝对不轻快。
老头后背一挺,横鞭双手握住,双臂举起,竟然硬生生的扛住了这山魈的攻击,山魈双爪碰到这鞭子,瞬间冒起了一阵黑色的烟雾,发出惨烈的叫声,那声音如同杀猪一般。
山魈向后退去,眼神死死盯着老头手中的鞭子,我知道这鞭子绝不简单,至少这山魈绝不敢再碰一次。
老头瞅准时机,横鞭一抽,这次山魈躲闪不及,这鞭子正好抽在了山魈的肋骨位置,鞭子在山魈的腰间盘了一圈,瞬间火光四射,山魈疼痛难忍,却又不敢用爪子去碰鞭子,老头一用力,山魈竟然横着飞了出去,这次老头并没有再放松,一个箭步冲上,将鞭子收回,快速在手中打了一个结,然后套在了那山魈的脖子上。
山魈此时已经趴倒在了地上,老头用脚踩住山魈的脖颈位置,手中鞭子用力一拉扯,山魈身子猛然一抽,嘴中发出凄惨的嚎叫声,但是此时老头却是一脸的坚定,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样子,不多时,山魈的四肢也不再挣扎,双眼开始空洞了下去。
“这东西不会再害人了,但是你爹的尸首已经被它给占用了,我必须要烧了它,尘归尘土归土,我想你也应该放下执念。”老头将鞭子收回盘入腰间,走过来看着我爸说道。
我爸虽有不舍,但是事到如今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老头嗯了一声,叫我过去跟他一起将张全胜的尸首从老槐树上弄下来,在弄张全胜尸体的时候,老头还小声嘀咕怎么少了一块肉,只是当时事情比较匆忙,他似乎并也没怎么在意。
尸体弄下来之后就跟山魈摞在了一起,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然后祭出,轰的一声,火焰便吞噬了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化成了灰烬。
那老头一边看着燃烧着的尸首一边还口中念念有词,应该在给他们念往生咒语。
“秦兄弟,这口井明天找人填了吧,这水里面阴气太重,况且里面还扔过死人,已经没法再用了,时间长了我怕里面生事端。”老头瞥了一眼水井说道。
我爸嗯了一声,随即问道:“老先生,这个就是我儿子,这次请您出来也是想让你务必救他一下,我和我媳妇盼了好多年才把他盼来,如今他要是没了,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我爸已经有些泪眼婆娑了,我妈在一旁搀扶着我爸,也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老头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向着我这边走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脸色突变,惊声说道:“逆天改命!是谁给你续了十八年阳寿!”这突如其来的惊呵声吓了我一跳,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老先生,您别吓着这孩子,他的命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人给他借的,但是跟谁借的我们也不清楚。”
“那个人叫什么?”老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陈舜天。”
话音刚落老头神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他看着我爸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青乌圣手陈老鬼?他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还给你儿子借命。”
我爸显然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如实将事情的原委都给老头说了,而且将他死在后山的事情也全盘托出。
老头长叹一口气,说:“我原本二十年前就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落得个逍遥快活,不过他本事在我之上不假,但是如果说逆天改命的话,凭他一己之力绝不可能,这其中必然有出入。”
老头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让我们先回去再说,不过既然他认识陈爷爷,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就算他借不了十八年,那么借个十年总该是没问题的。
回家的路上我就问那老头刚才那山魈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了山魈了,不过他倒也是平易近人,仔细的给我说了这山魈的事情。
这山魈土话叫矮骡子,古时候山里面多,但是随着山林的开发,这矮骡子就变得越来越少,一般人很难见到,但是这跋山涉水的旅客们却是常见,它们长着人面长臂,人对它笑它们也对着人笑,如果人们对他们凶,它们则拔腿就跑,等到那人熟睡之后再来报复。
既然叫矮骡子,自然是因为生的矮小,我们这次见得应该算是另类。
虽然个头矮小,但是它们却跑的比豹子还快,甚至可以徒手生撕虎豹,寿命极长,修炼成精那种甚至可以幻化人形,老头说我们见的这个应该就是已经修炼成精的山魈,我爷爷尸首在荒山野地无人问津,山魈自然就附在了他的身上,至于它为什么会来找我,这点老头也不清楚。
“老先生,你说这山魈为啥让我吃死人肉,而且刚才的时候我咋闻得这么香,这山里面的野味我吃遍了,可是这味道竟然还没有白水煮的人肉香。”我看着那老头疑惑的问道。
老头呵呵一笑,说道:“我叫蒋天书,以后你叫我蒋爷爷就行,至于你刚才问的死人肉,我告诉你,这死人肉可吃不得,你天生阴命,万物两级物极必反,纯阴过剩必为阳,一般的小鬼根本看不出来,只有那些道行高的才会知道如何破你这阳气,死人肉本身属阴,你若吃下去,阳气必破,到时候别说道行高的,就算是一般的小鬼也能轻易的把你收拾了。”
听到这里我一阵心惊胆战,幸亏刚才我没有把人肉吃下去,要不然估计现在早就没命了。
“你八字弱阴气重,易招鬼没错,但是一般的鬼奈何不了你,就算是你被他们抓住,只要他们敢动你,绝对会灰飞烟灭,至于你刚才说人肉为什么香,那是因为这人跟你一样,从小就吃山野走兽,肉质自然是清香无比,如果是一般的人肉,其实是发酸的。”蒋天书一脸镇定的说着,听他的口气就像是自己吃过似的。
经历了这么多,再听这些我倒是感觉没什么,但是看了一眼爸妈,他们面如菜色,甚至有些发黄,估计是听到这话题有些反胃,都捂着嘴巴不说什么。
“蒋爷爷,按照你刚才说的,一般鬼看不出来我阳气重,但是既然有人让我吃死人肉,就必定是想要害我对吧?”我看着蒋天书问道。
蒋天书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没错,能让你吃死人肉的人绝对不简单,而且他不一定是山精鬼魅,我看不容易对付,陈老鬼都死在了这里,万事要小心。”说完这句话蒋天书也不再说什么,但是看他脸色并不太好。
很快就走到了我家院落门口,此时院子里面还亮着灯光,我想哑巴姐姐应该是醒了,不知道爸妈如果听到哑巴姐姐说话,会是什么样子的场景,还有哑巴姐姐是不是好人,我想蒋天书一试就能试出来,毕竟刚才的山魈已经试探过他的本事了。
我爸推开大门,刚想请蒋天书进去,可是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蒋天书突然眉头紧皱,脸色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进去,一边推搡他还一边掐指算着什么,我甚至都看到了他额头开始渗出了汗水。
刚才面对两米多高的山魈也没见到他这个样子,可是如今进我家院门又怎么了?
“你……你们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今天晚上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先不进去了,等……等明天一早我再来。”说着蒋天书转身就要走,我心生不对,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镇定自若的蒋天书。
我爸拉着蒋天书的衣袖挽留,但是根本无济于事,蒋天书就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刚才在路上还说来我家喝点酒暖暖身子,可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拉他不住我爸也只好作罢,只得望着蒋天书的背影说道:“老先生,我们明天在家中备好酒菜恭候大驾。”
蒋天书也不搭理,只是转身挥手,临进门之前我竟然听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句话我听了有些疑惑,但是却也不好再追问,只得跟着爸妈进了院子。
进屋之后我发现哑巴姐姐不光醒着,而且还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这可是大半夜凌晨两点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哑巴姐姐屋子根本就没有声音,而且她怎么会知道爸妈今天晚上回来,她的脾气我了解,绝对是不会单独给我做这一桌子菜的。
“你看那老先生没口福吧,凝萱给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菜,不知道那老先生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卦了。”我爸坐在凳子上,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放在了嘴里。
“可能高人都这样吧,不过蒋先生来了,我这心里也踏实多了,毕竟泽宇的命算是保住了,今天晚上可没把我吓死,那东西真慎的慌。”说着我妈还咽了一口唾沫,捋了自己胸口几下,估计是吓得够呛。
我爸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哎对了,我和你妈回来都没通知你们,你姐咋知道的。”
听到我爸这么问,我赶紧就坡下驴的对着哑巴姐姐说道:“就是姐,你是咋知道爸妈今天回来的,我可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我原本以为哑巴姐姐会说话,可是她却一个字都没说,而是比了几个手势,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我也能看懂她说啥,她是说心有灵犀。
“这老闺女没白疼你。”
说着我爸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之前他这酒已经戒了十好几年,可是除夕那天又开始喝上了,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天晚上他以为我能平安度过,可谁成想还是出了事。
从吃饭到刷完碗筷哑巴姐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这让我憋得有些难受,可每次我刚想开口给爸妈说哑巴姐姐会说话这事,我都能看到她在用阴冷的目光瞪着我,想起那个女鬼死的那么惨我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得早早的就躺下去睡觉了。
做了一夜的梦都没消停,我梦到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端着一个碗坐到我床沿上,轻声慢语的说:“你不是想吃我儿子的肉吗,我给你端来了,慢点吃,不够我再给你割。”说着那女人指了指她身后的窗台上,此时张全胜的一颗人头正注视着我,嘴角还露出鬼魅的笑容。
我吓得嗷一嗓子就醒了过来,屋子里面已经是大亮了,我看了看床头的钟表中午十一点多了,爸妈在院子里面说话,而哑巴姐姐好像在厨房里做饭。
我穿好衣服便出了门,刚出门就看到蒋天书坐在院子里面和爸妈闲聊,看气色来说蒋天书比昨晚好多了,至少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恐惧。
“蒋爷爷,昨天晚上你咋走了,我姐可是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你不来真是可惜了。”我故作惋惜的样子问道。
蒋天书尴尬的笑了笑说:“昨天晚上突然有点事情就先走一步,今天再来讨酒吃也不迟啊。”说着他将目光看向了厨房的位置,不过紧接着就将头转了回来。
我没追问,但是我清楚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至少,这件事肯定跟哑巴姐姐有关系。
“蒋老先生,既然您有神通就请您救救这孩子吧,陈老爷子当年只给他借了十八年的命,您看看能不能再给他借上十年八年的,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一定满足您的要求。”我爸泪眼婆娑,就差给蒋天书跪下了。
蒋天书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喊道:“你当这是借东西啊?这可是逆天改命,这借的不是别的而是寿元,就算你想借也要有人借给你啊,平白无故别人怎么可能会借给你寿元。”
“把我的寿元给我儿,反正我也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听到蒋天书这么说,我爸突然欣喜的说道。
“还有我的寿元也给我儿,我俩加起来怎么着也够他活个五六十岁了吧,一辈子不管两辈子事,到时候他有了孩子我们老两口就算是在黄泉也能欣慰了。”
看着我爸妈为了我连命都豁出去了,我心里却是一阵酸楚,为我操劳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要把自己的寿元给我,我这儿子不孝啊。
“混账!你们以为这事这么容易,把你们寿元给他就算完事了?这改命是逆天之为,天道轮回这是因果报应,要想欺天瞒地,就算再给我十辈子的修为那也不可能!”
蒋天书明显有些生气了,我知道他虽然理解爸妈这么做的行为,但是他说的也确实属实,天道好轮回,如果都像我一般,那这世道哪里还有天道一说。
“那……那您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让我们看着泽宇死?”
“办法不是没有,万物皆有源头,如果说我们能够找到这件事情的本源,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昨天晚上比较仓促,你儿虽是阴命,但是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看看他的掌心纹再说。”说着蒋天书让我伸出左手给他。
他握着我的左手,用食指捋了一下,突然眼冒精光,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嘴唇颤抖着,好像还在一直说着不可能三个字。
“老先生……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我儿他的命到底怎么回事!”我爸看到蒋天书这反应也是有些急了。
“紫微斗数,上映天合之象,七杀贪狼破军三星齐聚,天下易主。”蒋天书云里雾里的说了几句话,我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卦不敢算尽,恐天道无常,我收回之前说的逆天改命之事。”蒋天书长舒一口气,神色却也淡定了不少。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爸让蒋天书顺便给哑巴姐姐看看手相,可是这蒋天书却是死活不肯,说他的本事太小,给哑巴姐姐看不了命,可我从言语中分明能感觉出这蒋天书有些害怕哑巴姐姐,吃了一中午的饭,这蒋天书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姐一眼,都是悄摸的看,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是一个老光棍看黄花大闺女一样。
如今张全胜和我爷爷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就只有全胜他娘和陈舜天了,陈舜天当年给我借命,要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总归还是要到后山走一趟,毕竟他现在还躺在棺材里面,如果能够找到杀害他的凶手,那估计当年的事情也就能有个头绪了。
“老先生,我听泽宇说这全胜他娘是穿着红衣裳自杀的,我们这村里都有这穿红衣变厉鬼的传闻,您看这事可怎么办啊。”我爸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拿起一根烟递给蒋天书。
蒋天书接过烟叼在嘴里,用干枯的手划着了一根火柴,笑着说道:“无妨,这种红衣厉鬼虽说比一般小鬼厉害,但是在我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的,生前她怨气难平,所以死后化为厉鬼,只要将她的怨念驱散,她自然就会去投胎的,如若不听,只好让她烟消云散。”
“先生别,这全胜他娘一家子都不容易,早些年间他爹出意外死了,现在他们母子俩也遭遇横死,就给他们一条生路吧。”我妈这人心善,昨天我跟她说了全胜家的事之后她还偷着抹眼泪儿了。
蒋天书点了点头,说:“咱们现在就去后山看看陈老鬼吧,阴人入错棺,子孙福荫散,陈老鬼跟我也是朋友一场,总不能让他死了还埋在别人的棺材里面,至于那红衣厉鬼,晚上再来收拾她。”
蒋天书收拾了点东西便跟着我们去了后山林场,坟头还是埋的好好的,这期间没有下雨,能看出来没人动过,可是当我和我爸把棺材盖启开的时候,却都愣住了,这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陈舜天的尸体。
棺材里面除了腐烂的木屑和一条枕阴布之外就再无他物,一股腐肉的味道从棺材里面传来,让人有些作呕,我和爸妈呆愣在那里,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
“老先生,陈舜天当真是躺在这里面的,那天晚上我看得真切,可是这怎么就会不见了呢。”我爸看到这一幕有些着急了,毕竟这关系我的生死,如今陈舜天不见了,也就说明这条线索又断了。
蒋天书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跳入了棺材里面,他用手指在棺材中的枕阴布上一捻,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神情有些变化。
紧接着他掀开枕阴布,随后盖上,虽说当时他挡着我并没有看到枕阴布下面是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下面绝对有古怪,刚才还略显紧张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缓和了很多。
“你别着急,就是几个小崽子不听话,想作事。”蒋天书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棺材先敞着,散散尸气,到晚上的时候我和你家小子来一趟就行。”说着蒋天书就倒背着手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一下午的时间蒋天书都是坐在院子里面,好像在闭目养神似的,本来说好今晚要对付全胜他娘,可如今他又要让我跟他晚上去东山林场,虽说之前我见过他对付山魈野怪的本事,但是此时我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我走到蒋天书身边轻咳两声说:“蒋爷爷,今晚既然要对付全胜他娘,您就不准备点东西啥的?”
“不必,对付她还不用大费周章,对了小子,你让你爹给我打一壶最好的酒,再给我弄点酱肉,晚上你跟我出去,我让你见见世面。”说完蒋天书便不再说什么,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听从他的吩咐,谁让自己的命在他手里攥着。
到了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蒋天书让爸妈和哑巴姐姐在家待着,拿上酒肉就带着我去了东山。
其实他带我来这我一直心生疑惑,走到半路上我实在憋不住了,可是刚想开口,却突然发现东山林地的位置有些不对劲,那地方好像着火了,隔着层层树桠,火光还若隐若现。
我心道不好,这东山林地算是老林子了,里面树多繁盛,要是火势一起,我们村子恐怕也要遭殃。
可还未等我说什么,蒋爷爷却开口了:“一会我说你听,我做你看,这山里的东西你惹不起。”
我点了点头,再多的疑惑也只能等到了地方再说了,我紧跟着蒋天书,朝着火光的位置快步走去。
刚走到林场入口,我就听到火光的位置好像有人在说话,咿咿呀呀的,听不太真切,声音有些尖声细语,就好像捏着脖子说话似的。
“有肉无酒多没意思,有肉有酒岂不美哉。”说着蒋天书将一壶老酒的瓶塞取下,霎时间一股浓烈的酒香味传来。
“酒未入口便已醉人,先生请进来吧。”这时林子里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心生疑惑,这老林子本身就是坟地,平时除了上坟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而且我们村子距离外面比较偏远,外面的人也不会到这里游山玩水,想起昨天晚上蒋天书给我说的山魈野怪的事,我突然有点害怕,这他娘的不会又是什么山精鬼魅吧。
蒋天书笑了笑,拿着酒便进了林场,进林场我才发现,这火光的位置就是在我爷爷坟的旁边,坟前坐着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看上去四十多岁,估计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他们。
这三个人长得都很瘦小,八字胡三角眼,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但是总是四下乱看,火堆上面是一个架子,上面用木棍穿着一大块肉,肉已经烤熟,味道很香,我能看出那两个年轻人已经馋得不行了,哈喇子都快流到了地上。
“老先生既然来到这里,必是有事,不妨坐下来一起吃点,这肉可是香的很。”那年长的笑着一拱手,对着蒋天书说道。
“不必客气,我们自己带肉了,自家做的酱肉,要是不嫌弃可以尝尝,这肉比你们的可干净多了。”说着蒋天书从袋子中拿出了酱肉,又拿出了几个小酒盅,吩咐我将酒盅倒满。
我倒酒的时候发现那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发毛,年长的突然对我说:“小兄弟,你尝尝,这肉刚烤好,香的很。”说着他便用手撕了一块肉递给我,那肉肥肉相间,闻上去确实是很香。
我刚想接过,蒋天书却打了我脑袋一下,叱呵道:“想死你就吃。”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个年长的男子,目露凶光,有些阴冷的笑道:“孩子还小,有些事情多担待,拜山入庙,还是要见见管事的,要不然出了差错,后果担待不起。”
蒋天书的话一开口,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刚伸出去的手瞬间收了回来,此时再看那个年长男子,却是一脸的尴尬赔笑,面色也紧张了起来。
那男子跟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小声说了两句,年轻人起身竟然跳进了我爷爷的棺材里面,我刚想制止,蒋天书却一伸手拦在了我的身前,示意我不要管。
那年轻人刚进去就一下子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走近一瞧,棺材里面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我头皮一麻,心生不好,不用猜,这肯定又是碰上什么邪乎的东西了。
我转眼看向蒋天书,他倒是自在得很,一边吃着酱肉一边喝着酒,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过了约莫两三分钟的时间,我就听到棺材里面传来了吱嘎吱嘎的声音,我翘头望向棺材,只见一个老头弯着腰从棺材里面走了出来,刚才那个年轻人还在一旁搀着他,看样子这老头估计有八九十岁了,穿着一身灰白色长衫,头发胡子都白了,这么大年纪住在棺材里面,不是山精鬼魅还能是什么!
蒋天书看后一乐,一拱手说道:“小道蒋天书前来拜山,别人只道灰家不上堂,却不知山中自留香,今天带了一壶好酒,还请别嫌弃。”说着蒋天书将酒盅双手奉上。
蒋天书的脾气这两天我也见识过,绝对不是那种轻易低头的人,可是看他对这个老头如此恭敬,估计这老头来历不简单。
那老头笑了笑,结果酒盅说道:“你过谦了,你的本事我听说过,当年和陈老鬼都是青乌门下一等一的好手,跟我不用礼让三分,今日来此找我这糟老头有何贵干?”
老头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说话中气十足,而且他的眼睛看上去神采奕奕,根本就不像一般老人的眼睛浑浊,说句夸张的,就算是先天不食五谷的婴儿眼睛也比不上他一般明亮。
“我来此有三件事,第一件事便是带上好酒来拜访您老一下,也不失我青乌门礼节,至于第二件事,既然您也知道陈老鬼,那我想问问,您吃的这是谁的肉?”说着蒋天书将目光看向架子上正在烤着的肉。
他话音刚落,我心头猛然咯噔一下,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来,这木棍上穿的肉倒像是一个人的大腿,我看着那个年轻人嘴上吃的油渍麻花,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那老头哈哈一笑,说道:“陈老鬼在这个村子里面住了这么多年,我自然是见过,而且他也来过多次,这肉自然不会是他的,至于之前这小兄弟一家见到的,都是幻像,是别人用死人肉来充当陈老鬼尸体的。”说着那老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了老头的话我一愣,我们之前见到的尸体竟然不是陈舜天,那也就是说他可能还没死。
蒋天书神色喜悦,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这老家伙不会死,他还欠我一顿酒钱,我倒是要让他给我请回来。”
老头蹲下身子,从袋子中一块酱肉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恩,这吃惯了死人肉,偶尔尝尝这家畜的肉倒也是不错,对了,你刚才说有三件事情要问我,还有一件是什么?”
“还有一件……”说着蒋天书将目光看向了周围的三个人,老头一眼就明白了,吩咐三人下去。
“既然您是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自古以来灰家不上堂口,不是本事不济,而是太过逆天,逆天改命、布阵圈运、搬山填海,其他仙家推算不到的命理卜运,灰家都能占卜到,我这次就是想问,他的命到底是怎么改的!”蒋天书将左手指向我,语气似乎也强硬起来。
老头看了我一眼,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与陈老鬼相识也算很久,十八年前的一天他来找过我,那时候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的左手食指没了,陈老鬼我想你比我清楚,他之所以叫青乌圣手,就是因为这手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断指等于劫天运,他这是把天运给了这小子。”
“呵,真没想到,一辈子的修为就这么断了,不知道值不值得。”蒋天书小声说着,听上去倒是有些嘲讽的意味。
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这小子的命你也能算出来,如果是你,我想你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