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白夜萧最新章节内容_曲笙白夜萧小说已完结章节试读

齐齐小baby

曲笙白夜萧是小说《欲擒故纵:白少宠妻太磨人》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云初晓写的一款先婚后爱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欲擒故纵:白少宠妻太磨人》的章节内容

曲笙白夜萧最新章节内容_曲笙白夜萧小说已完结章节试读

我伸手接过眼前那张淡金色的支票,只来得及扫了一眼上面的金额,肩膀就被人一把抱住。

“曲笙,你可千万别再矫情了,”她浑浊的眼珠里冒出精光,粗胖的手指直勾勾都弹了弹我手里的支票,“一千万!你数数上面的零,这个价格简直让人飞起!”

她连标点符号都带着铜臭味,让我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努力忍着她那只恨不能代替我出去卖的幽怨眼神。

周围同行的女人们都对我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我们属于一个游走在边缘的群体,说好听一点,叫高级商务美眉。

说通俗一点,叫伴游,或者嫩模。

我们可以大方得体地陪客人出席宴会,替他们喝酒,陪他们旅行。

也可以斯斯文文地陪他们精神交流,伤春悲秋。

而在C市的伴游行业里,还没有人能够像这样拿到过一千万的价格。

更何况出支票的这个神秘人提出的要求只是想找我纯聊天。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只可惜这样的惊喜丝毫戳不中我的兴奋点,我面无表情地退了退身体。

妈妈桑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她张着血盆大口怒瞪我,“曲笙,你几个意思?又想拒绝是不是?!”

她很是气急败坏。

因为如果我收下这张支票,她就能成功得到10%的抽成。

然后,我明显听到周围有人倒抽了一口气,还有几个人开始冷笑,或许在笑我的不知好歹,又或许在笑我的假清高。

从一百万到一千万的逐步加价,这个神秘人每个月都寄一封信到现在我签约了的这家伴游公司约我一次。

无人出面,可支票上那一次比一次更高额度的价格,无疑像酵素一样让整个行业的空气都在膨胀,发酵,说不定哪天就会爆炸。

所以现在,曲笙这两个字在C市伴游行业里,已经红到发紫。

甚至听说有地下钱庄开了赌局,赌我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收下那张天价支票。

不过很不幸,这一局的赌注,他们又要输了。

我抬手,那张支票被我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单薄地在冷风中荡来荡去。

把它扔进垃圾桶里,我转身,走进电梯。

“真能装模作样。”身后不知是谁吐出一句,带了浓浓的嫉妒。

我没有回头。

鎏金的电梯门合上那一瞬间,我听到妈妈桑好像也咕哝了一句什么,但是我没来得及细想,电梯就已经开始下行。

十七楼,是这个伴游公司的名字,也是本市最有名的风月场所。

爱喝花酒的男人们都会在私下互相询问:“你住进十七楼的哪一层了?”

住进的楼层越高,就代表这个男人的实力越强,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其他方面都能够得到十七楼里女人们的认可。

十七楼里面的女人们,也按照姿色分等级。

越漂亮的,越红的,进驻的楼层也就越高,格调也就越高。

即便再下三滥的男人到了十七楼,也都会人模狗样一番。

所以一千万,只是想和我纯聊天?

这话骗狗,狗信吗?

来过十七层的男人都知道,曲笙可以做任何他们想要的事,但是不包括睡觉。

我承认,这是心计,也是手段,更是一种最后的自保。

所以吃不到的,才是最好。

我要成为这些男人心里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这样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大把大把地把钞票送到我口袋里来。

至于那一千万支票……虽然撕得我有点肉痛,但那也算是在炒高我的身价。

不出明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圈子,到时候找我曲笙的客人,便会只多不少。

电梯里液晶屏的数字从17不断开始往下跳,我懒懒地看了一眼此刻正被我踩在脚下的,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虚无飘渺的浮华每天都在这座城市里上演。

我在这样的浮华当中随波逐流着,快乐两个字已经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我呼吸着,活着,却觉得自己越活越像一株生活在潮湿阴暗角落里的小植物。

只是活着,而已。

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不甘,我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大片大片的热气,想证明自己是个人。

直到耳边叮了一声,电梯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出了电梯,第一件事便是脱掉一只高跟鞋,从包里拿出绣花的平底鞋刚换上,眼角的余光就瞄到了公司门口的状况--

十来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在门外一字排开,齐刷刷地看向我这边。

他们一个个那严肃得跟死了妈一样的表情,真让我觉得自己像女王登基。

只可惜……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脑子里终于把刚才进电梯的时候妈妈桑说的那句话想明白了--

“曲笙,你走不掉了!有人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别仗着自己漂亮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出来卖还矫情个屁!”

为首的黑衣大汉已经大步朝我走过来,气势凶狠得如同叼着老鼠的猫,“曲笙!你给我站住!”

一万句卧槽都不够形容我现在几乎要崩盘的心情,把手里那一只还没来得及换上的平底鞋随手一丢,转身大步朝公司的后门跑去。

一只脚穿着平底鞋,另一只脚还穿着高跟鞋,我觉得自己跑起来肯定像个疯瘸子,要是被我的老客户们看到,他们的幻想铁定要破灭了,我还没赚到手的钞票也要飞走了。

但是现在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感谢我妈给我生了这双大长腿。

夏天的夜晚并不空寂,我冲出公司的后门,站在了污水横流的后巷中。

大排档一家挤着一家,处处都在发生谋杀小龙虾的灭门惨案,食客们吃得热火朝天。

但我不会天真地认为在人多的地方那些人就不敢对我怎样。

“臭娘们!还跑?!追到不弄死你!”

身后凌乱急速的脚步声传来,我全身的血液急速地往头部冲,快要掀翻我的天灵盖。

迈开自己最大的步伐往前跑,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把利剑迅速而凌厉地穿过热黏如浆糊般的夏夜空气,最后险险地停在了主路边上。

我伸手拦车。

但是出租车司机都选择了对披头散发,一身风尘味的我视而不见。

更何况这里是C市最繁华的路段,拥堵情况可想而知,如果我强行拦车,不但很有可能走不了,只怕更会被身后那群狼毫不犹豫地扯回来。

丢脸不要紧,但丢脸丢在大街上,对我曲笙来说绝对不行。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我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悍马。

它离我只有几步的距离,在车水马龙的喧哗中,如同一座遗世而独立的堡垒,静静地停在那里,不受任何干扰,却又如此牢不可破。

更关键的是,悍马的后车窗是半降的,车门半掩,没锁!

我来不及思考更多,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这一刻真是现实版的宁愿坐在悍马里哭,也不愿意站在那群狼面前笑。

利索地钻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去,关门。

一气呵成。

还有旗袍下摆被卡在了车门外,我一点点地拉回那小片可怜的布料,一边从后视镜里检查身后的情况。

那些人果然追了上来,正在四处张望,如狼狗一样搜寻着我的去处,有人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人呢?给我找!往死里找!”

我收腹挺胸,下意识地放轻了我的呼吸,然后猫着腰,慢慢地把半降的车窗一点点地升上去,不敢太快,怕引起注意。

整个车窗上升到五分之四高度的时候,我才平复好自己急促的呼吸,也就在这一刻,我听到了来自身边的,沉绵隽长的呼吸声。

我心里咯噔一声,惊慌之后才意识到这车里不可能没人。

手指就这样僵硬在车门上,有冷汗渐渐地从手心里透出来,冰凉冰凉的。

我必须承认我在害怕。

害怕被车里的人赶出去。

害怕被外面的人抓走。

害怕面对一千万支票主人给我带来的未知结局,我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这个城市的某个下水沟里明天会不会多出一具衣不蔽体的无名女尸……

整个心脏都在因为恐惧而紧缩,心慌得像是被一万台压路机碾过胸口。

慢慢地,我把放在车窗上的手撤了回来。

驾驶座上没有坐人,唯一的呼吸声来自我身边。

我慢慢地侧脸,脖子僵硬得如同年久生锈的螺杆,一点一点地转过去。

目光最初停留在了后座的中间空隙处,一只大掌映入我的眼帘。

骨骼雅致,指节分明,手指根根如玉,手背上略有青筋浮起,彰显着男人的力量。

我咬了咬唇,骨碌碌地转了一下眼睛。

是个男人……

目光再往上一点,我看到了他手腕处的法式衬衫袖扣,扣得服帖又矜贵,黑色的钻面配铂金的底座,在白色暗银纹的衬衫上显得格外夺目。

这袖扣是某个大牌的限量版,我在杂志封面上见过,全球只此一对。

是个有钱的男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直接抬头,张了张嘴想说点瞎话让他不至于赶走我,可是这一眼放出去,我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连窗外的喧闹声在这一刻都仿佛没有了,时间被按下了停止键。

一切,都安静下来。

限量版先生帅得……好过分。

应该是三十不到的年纪,留着利落的短发,有着饱满的额头,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颌。

还有那双幽深如渊的黑眸,比他手腕上的黑钻石更有辉光,如同巨大的漩涡一样,快要将所有的空气,包括我一起,都卷入进去。

他正在看我,一言不发,纹丝未动,眼中没有任何惊慌的表情,而是一派从容镇定。

像一座不容撼动的远山,仿佛我这个闯入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粒渺小的微尘,可以视而不见。

我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没有说话。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了他薄实的唇瓣上。

好漂亮的唇,多一分则太浑厚,少一分则太刻薄,他的却不厚不薄,刚刚好。

唇角像一尾鱼钩一样,微微地上翘着,很轻易地就能钩住人心……

如果这唇落在我的心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呆呆地看着他,如同魔怔了一般,在这样亡命逃窜的时刻,丝毫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过了片刻,他突然启唇,“出去。”

他的声音极低,却不是刻意的低,而是天生带着一股磁浓,像砂纸一样缓缓摩挲过我颈部的肌肤,热气喷薄,带来一股酥麻的电流。

开口就这么无情,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如同被人扇了巴掌。

客人们都很喜欢我,很少有一开口就拒绝我的人,而此刻限量版先生的周身却还散发着一股子闲人勿进,靠近者死的强大气场。

我呃了一声,想要说话化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可是在他凌厉的眼神里,我只来得及呃了半声,就被迫消音。

我感觉自己如同被踩了脖子的鸭子,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尴尬,如同浆糊一样开始弥漫在整个车厢,我不能呼吸,鼻腔里全是他身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他很男人,却也……很无情。

我已经脑细胞全开,飞速地思索着应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躲过一劫,是装晕,还是装傻?或者装成瞎子不认识了回家的路?

所有的可能性都在我脑中一一划过,又被一一否决。

车后的那群黑衣人已经越来越近,甚至,还有人嚷了一声,“她会不会在这辆车里?!”

我知道自己没时间再犹豫了,鼓起勇气起身,腿张开跨坐在了限量版先生的腿上。

然后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露出自以为最最妩媚的一笑。

不管这个男人是谁,也不管他是否真的有能力帮我逃过一劫,我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我如同快要溺水的人紧扣浮木一样抓着限量版先生的脖颈,然后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几秒的时间里,我和他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我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出不一样的东西,至少要有一点点被我挑起出来的欲念。

可是,没有。

我甚至还腾出了一只手,状似无意地用手撩了撩我披散在身前的长发。

一般男人看到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睛都会一亮。

然后我不死心地用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遍一遍的寻找,但那双黑眸里除了冷静漠然,便只有丝丝缕缕渗出来的寒气。

我绝对相信他一下秒就会打开窗户把我扔飞出去,像甩一块香蕉皮一样甩在马路上。

我将必死无疑。

技穷,词穷……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快要枯竭了,对这个男人毫无办法。

而那些黑衣人已经越来越近。

悍马停在路灯下面,灯下黑让他们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可是刚才的车窗,我只关到了五分之四的位置。

如果那些人从缝隙往里看的话……

我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往下想。

“你太脏。”

他的声音突然传来,毫无预兆。

如同一根无形的针,在寂静的车厢里狠而准地扎在了我发皱的心脏上,最软嫩的位置。

我整个人一僵,心脏狠狠紧缩,迸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

他已经猜出我的职业了吧?

这三个字,是他对我之前那个问题的回答么?

如果是答案的话……

其实,我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次同样的话了。

我的客人们说过,还有他们的老婆们闹上门的时候也说过。

刚入这一行的时候,我还会辩解,我期待有人相信。

相信我是被逼的,真的是出于无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我总不能去死。

可是这样苍白的解释,没有人信,他们反而会更用力地嘲讽我,更讥诮地笑话我。

所以到最后,我便不解释了……

如同此刻一样,我盯着限量版先生的黑眸,非常,非常地用力才能轻轻地扯动我自己的唇角,然后满不在乎地吐出我早已练习到坚不可摧的答案--

“我乐意。”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三个字虽然我之前说了无数次,但这一次,我说得前所未有的艰难。

这个答案,成功地让他一怔。

旋即,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更多的漠然,更深的寒凉。

可是我来不及再去疼痛,因为那些人已经靠得非常近了,我怀疑下一秒他们就会打开车门把我拖出去五马分尸。

手腕微微一翻,我扣住了限量版先生的脖颈,“这里是动脉,我如果弄破它,你十秒之内必死无疑!”

我动了动右手的小指。

那里戴着一枚尾戒,锋利的戒面是我一直以来给自己准备的最后一道保护。

然而颤抖的声线戳破了我强装出来的气势。

限量版先生的眼神也始终凌厉酷寒,根本没有任何波动。

若放在平时,我敢打赌任何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耍任何花招。

可是现在形势所迫,我不仅耍了花招,还开始威胁了他……

心跳如擂鼓,时间过得像是被上帝故意调慢了一样,一秒,一秒地磨过去,车窗外影影绰绰,那些人还不肯离开。

我开始闭上眼睛,绝望的气息一点点地包裹着我的心脏。

我知道今晚必死无疑了。

或许死在外面那群人手中,又或许,死在眼前这个男人手中。

因为我知道我那点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哪怕这一刻我摁着他的动脉,他也依旧可以把我轻易甩开。

他,不是一个受人牵制的人。

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命,都不会成为他的羁绊。

从他的眼神里,我读懂了这一切……

耳畔一片嗡嗡作响,我脑中唰唰地涌出好多好多杂乱无章的念头--

十七楼还欠着我一笔分红。

故乡的油菜花我今年还没来得及回去看。

今天的晚餐没吃,好饿。

还有……我的墓地,我还没选好……

可是,我却要死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里生出一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凉,想哭,又觉得早已无泪可流。

我一直闭着眼睛,眼眶发涩,对自己的思绪如此投入,以至于窗外的那些人散去之后,我还没有察觉……

直到手臂被人用力地扯下来甩在一边,我才惊觉,睁眼。

顾不得手腕的疼痛,我赶紧看向窗外--

危险,已然解除。

心里紧绷的弦突然一松,我像是被抽了脊椎的鱼一样整个人一软。

死不成了。

至少今晚,死不成了。

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我微微张唇,大口喘气,拼命地想要把刚才不敢呼吸的氧气弥补回来。

直到限量版先生再度开口,“滚。”

这一次,他更加地无情了。

耳畔咔哒了一声,车门一开一合,肩膀上被人捏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袭来之后,我已经重新站在了马路上。

等回过神来,那辆悍马早已绝尘而去。

甚至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车牌,连一个数字都没看到。

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夜风无痕。

可是,我却记住了他。

或许,我的心跳也记住了他。

限量版先生……你好。

限量版先生……拜拜。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完这两句话,然后转身,在浓黑的夜里抱紧手臂朝我的小公寓走去。

小公寓地处城北,不新不旧,偶尔断水断电,周遭龙蛇混杂。

我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三年的时间,住久了也就懒得再搬。

就连楼下路边摊老板那张油光满面酒糟鼻的脸,我也越看越习惯了。

我站在摊子前面,掏钱递过去,“给我一份鱼香肉丝……”

老板跟黄牛喝水一样哼哼了两声,说话都带着一股油烟味,“只有鱼,还有肉,没有鱼香肉丝了。”

我:“……”

生活苛待你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大鱼大肉都可以给你,就是不肯给你想要的鱼香肉丝。

最后我只能拎着一份红烧鱼饭和一份红烧肉饭上楼。

一份给我自己,一份给我的室友兼闺蜜,夏恬恬。

一年前我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捡到了夏恬恬。

当时她很狼狈,一身的白裙裹了泥巴,可怜兮兮地跟在我的身后,跟小流浪狗一样窝在我家的沙发上,等着我给她饭吃,给她水喝。

刚开始我不愿意和她合租,因为这样的女人一看就是正经人,跟我肯定不合拍。

谁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古代的大家闺秀似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我见犹怜。

最后她还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不限额度随我支配生活费用。

这样的金主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安全无毒无副作用,我没有再拒绝她的理由。

所以夏恬恬就这么住了下来。

我们从室友变成了闺蜜,迄今为止刚好一年的时间。

我拎着盒饭上楼,门就开了。

我看到了穿着睡衣的夏恬恬。

同样作为女人,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她真是干净。

长发软软地披在肩膀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白色的睡衣只有她才能穿得跟小天使一样,眼睛澄澈得像秋天安静的湖面,半点杂质都没有。

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却也只是曾经,而已。

我把手里的盒饭递过去,“你今天又没出门?”

夏恬恬嗯了一声,欢快地弯腰帮我拿拖鞋,半句都没问我为什么晚归。

她从不多问,对我也全然信任。

这也是我为什么留下她住这里的原因之一。

“我自己来就好了,”我弯腰换鞋。

然后,我看到夏恬恬的手一顿。

我们两个同时愣住。

两束目光落在了我的光裸的脚背上。

“笙笙,你为什么……只穿了一只鞋?”她问我,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鞋架。

上面空着的位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啊了一声,“早上你出门,是穿的我送给你的那双鞋吗?”

我:“……是。”

那双鞋是恬恬上个月送给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我唯一的一双正品奢侈品高跟鞋。

我偶尔会穿,但是下班之后一定会脱下来,因为我舍不得,宁愿自己坏掉也不愿意它坏掉。

因为那价格贵得离谱,即便是夏恬恬付钱,刷卡的时候我也觉得像是在抽我的血,啃我的肉。

可是现在,鞋却丢了一只。

更糟糕的是走了这么久的路,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只绣花鞋!

我快被我自己给蠢哭了。

那只高跟鞋……我脑中噼里啪啦如同放鞭炮一样把今晚的事都回想了一遍,我悲哀又郁闷地发现--

那只高跟鞋,落在了限量版先生的车里。

“笙笙,你先进来呀,”夏恬恬帮我套上凉拖鞋,拉着魂不守舍的我进屋。

然后又惋惜地看了我的脚背一眼,“好可惜,本来其他鞋我都可以再送你,但是这双鞋……恐怕买不到了。”

“什么?”我心不在焉地应着,满脑子都是限量版先生的荷尔蒙味道。

“那个鞋是全球限量版,只有那一双,”夏恬恬惋惜地摇头,说出让我更悲哀更郁闷的事实,“买的时候,还是登记的你的名字呢……”

“……”我拉回思绪,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抓住了夏恬恬刚才所说的关键词--

限量版,只有一双,我的名字……

我仰头,盯向窗外,顿时觉得今天晚上连月光都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惨淡……

我还沉浸在恨不得砍断自己双脚的悔恨之中,夏恬恬却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头上,“你今晚怎么了?好狼狈哦,被狗狗追了吗?”

“我差点被外星人抓走,想到你才拼命逃回来的,你信吗?”

“哦--”夏恬恬居然还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好辛苦哦,我给你呼呼吧……”

她非常认真又心疼地看着我,“笙笙不怕……”

“……”我真是被她的天真给打败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

包括到现在为止,她都以为我只是在一间酒吧端茶送水打夜工而已。

这样的她,让我自惭形秽,却又无比放松。

“笙笙,过来吃饭,别发呆了,”她坐在小茶几上,对我挥了挥手。

“你先吃,我先洗澡。”

我钻进洗手间,拿皮筋把头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镜子里的那张脸很年轻,可是它却照不到我的心,不然它一定会诚实地反应出我心上的褶皱。

像一个一百岁的老人。

我开始脱衣服,手触到胸口前面的那一团湿润,我的心又轻轻地一荡……

他的唇,好软……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触碰,可那感觉也经久不散,我心里闪过一丝窃窃的喜,像正在换牙的小孩子偷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他的唇,生得那样好看……

我不禁闭上眼睛,回想出那样的唇形。

微微上翘的嘴角,很适合接吻的样子。

如果他专注地吻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吧?

我都开始嫉妒了……

可是……当他轻启薄唇,说出的话又是那样锋凌,不留余地。

你太脏……

这三个字像带了毒一样,把我心里的那一点点小甜蜜搅得一点不剩。

我睁开眼睛,打开莲蓬头,站在热水下来狠狠地搓洗着自己身上的肌肤。

一遍,又一遍。

……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到客厅,就看到夏恬恬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台旁边,画着画。

身处闹市,她却可以过得岁月静好,真是让人羡慕。

我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吃了么?”

“嗯,我叫了外卖,你也快去吃吧。”

“好,我吃完去上班。”

我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地翻搅着瓷盅里的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这家的外卖全市闻名,连粥都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没点面子的人绝对订不到。

可自从夏恬恬来了我这里,我每天都可以喝到它。

最初喝得诚惶诚恐,现在却喝得心安理得。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梳洗过后出门。

走到玄关的鞋架旁边,我从包里拿出昨天幸存的那一只高跟鞋,放回原来的位置。

阳光在水晶鞋面跳跃,光点像星星似的。

可是它只有一只了,看起来孤单又寂寥。

我看了一会儿,别开目光。

上班归上班,逃命归逃命。

更何况我和十七楼还签着合同,不去的话,我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但是今天必须找机会和妈妈桑说清楚那一千万客人的事了。

下午一点的时间,十七楼里静悄悄的,只有顶楼化妆间里有几个姐妹懒懒散散地窝在沙发上,没心没肺地八卦着。

“曲笙昨晚……”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走到门口,听到我的名字,推门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住。

“你想说昨晚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另一个人冷哼,“不就曲笙自抬身价,装清高吗?”

“我就看不得她装,迟早让人给糟蹋了,说不定糟蹋她的人比我们的客人还脏,你们说是不是?哈哈……”

有人咯咯地笑起来,附和着,“就是,我早就看她不爽了,凭什么她一来,头牌这位置就给她坐?她算鸟?”

“你懂个屁,人家会卖俏,你看看她,再看看我们,哪个客人不知道十七楼里有一个只穿旗袍的曲笙?你们有本事也把旗袍穿得那么风情,让客人一看就酥了骨头啊?!我看你们连旗袍都不敢穿吧?呵……”

最后这个声音略高一点,是在捧杀我。

是苏微的声音。

在两年前我来这里之前,她是头牌,是被客人们捧在手心里的仙女。

现在,似乎客人们腻了她了,找她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老客户了而已。

她已经出台了,第一夜卖了五十万。

据说是个不错的价格,可她自己显然不这样觉得。

“旗袍有什么了不起?我迟早撕烂了曲笙那一身衣服!看她得意什么?!”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不服气了。

其他人附和一片,都表示要手撕了我。

我冷笑了一声,推门进去,里面的人立刻噤了声。

目不斜视地经过她们,在她们千奇百怪的目光中,我淡然地坐在梳妆台前,拿出粉底液开始化妆。

几个人愤愤然地想要上来找我麻烦,又被苏微用眼神制止了。

在这里闹事,就是砸老板的饭碗,找死么?

要找我麻烦,也应该是在外面不是吗?

这一点,她们还是懂得的。

化妆间里安静到近乎诡异,几把懒骨头从沙发上起来,懒洋洋地都走到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开始上妆。

很多客人喜欢吃完午餐来这边小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客人们来选台的时候了。

打扮得漂亮一点,钱就会更多。

来这里的男人都是只看皮囊的动物,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我刚要放下粉底液,化妆间的门又开了。

妈妈桑挤着肥胖的身子进来,对着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曲笙,铮哥找你。”

所有人的动作都同时一顿。

我手里的瓶子斜了斜,粉底液差点洒在我的旗袍上。

走廊尽头的豪华包厢门口站着不少人,都是十七楼的男服务生们。

他们或怜悯或淡漠地看着我,没有一个人打算为我求情。

我站在门口,脊背上爬满了冷汗。

裴铮,是十七楼的老板,C市里有一句话叫宁愿得罪杀人犯也不能得罪裴铮。

因为杀人犯最起码还能让人死个明白,而裴铮,则会让人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据说前几年来十七楼的一个客人有特殊癖好,不喜欢女人,偏偏看上了一个端茶送水的服务小男生。

砸了很多钱,那个小男生死活不肯。

结果他还是被裴铮五花大绑送到了客人的床上,最后,小男生感染了艾滋病,死掉了。

在十七楼,他就是王,他主宰着所有人的生与死,可他最擅长的,却是让人生不如死。

“愣着做什么?叫铮哥等你?好大的面子!”妈妈桑从后面跟来,冷哼着点火,生怕我不能粉身碎骨。

我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灯光很暗,烟味和香水味混杂。

裴铮靠坐在包厢长沙发的正中央,长腿懒懒地抻着,姿态闲散。

他轻轻地弹了弹烟身,然后抬眸看我,“我听说我这里来了一位贞洁烈女,有钱不赚?”

他的声音轻轻地,却让我全身的毛孔都因为害怕而收缩起来。

昨天的事,裴铮果然还是知道了。

“我想……”

“你想什么?”他起身,打断我的话,步步逼近我。

紫色的衬衫包裹着他颀长的身躯,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锁骨的一线流光,还有白皙到不可思议的皮肤。

地上的女人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想站着把钱赚了?”话音落地,裴铮已经在我面前站定。

我仰头,视线也只能盯着他绛红的薄唇,他像无法餍足的吸血鬼一样,让我惧怕。

“是……”颤抖的声线出卖了我的紧张。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想出台。

我那幼稚的小把戏,也终于被他看穿。

等待的我……会是怎么样的惩罚?

“呵……”裴铮从鼻腔里蹦出一声轻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他抬了抬下颌,隔空轻点我的方向,“你知道我裴铮在C市,敢捅破天,却从来不得罪一种人么?”

我摇了摇头。

因为紧张,我已经下意识地往后开始退步,整个脊背贴在冰凉的墙上,膝盖发软。

“我从来不得罪我的财神爷们。”裴铮笑意更深,凤眸里却寒凉更浓。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张嘴,用利齿直接撕断我的喉咙。

我想说点什么,但找不出任何的话来。

冰凉的指尖已经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仰视他。

好痛!

他明明看起来没怎么用力,可我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碎了!

“那张支票再来,你就去给我躺着把钱赚了!”他的话语凉丝丝的,像蛇信游走在我的脸上。

说完他甩开我,转身打算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我捏紧手指,等待那一阵疼痛过去,然后在他落座之前成功找回自己的声音,“铮哥,我不想去。”

裴铮所有的动作都顿住,转头看我,眸中划过一抹掩饰不住的讶然。

他想不到在十七楼还有人敢这样反抗他,还是当着他的面。

然后,他轻轻地眯了眯眼,危险的暗芒如风暴在他眼底聚集,“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我的旗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凉到了心尖上,“我没有说错,铮哥也没有听错。这个钱,我不想赚,我只想……赚清白的钱。”

他愣了几秒,唇角扬得更高,“清白?”

“是。”我点头。

“你当我这里是福利院?”他终于坐了回去,嘲讽地开口,“你还给我来个卖艺不卖身?你算老几?敢跟我这样谈条件?”

“我……”我有点慌乱,指尖把掌心的嫩肉掐得生疼,“铮哥,您听说过杀鸡取卵这个词吗?我肯定不止给公司带来一千万的利润,只是时间久一点而已。”

“我只听说过有钱不赚天打雷劈。”他漠然地扫了我一眼。

气氛,瞬间僵滞到了冰点。

这里都是为了钱而出卖灵魂的人,我怎么会傻到忘了这一点?怎么还想和他谈条件?

我知道再多的话语都无法打动他了,只站在原地,倔强地咬唇,目光笔直地看着他。

裴铮把烟斜斜地叼在嘴角,拿起桌上的金属打火机啪地点燃。

猩红的光点在他唇边明明灭灭,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又斜斜地勾了勾唇角,“你不会还是真的纯吧?”

这个话题太过尴尬,我想避而不谈,可形势所迫,最终只能更尴尬地点头。

然后,看向别处。

耳根烫得快烧起来了,我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也一热。

下一秒,天旋地转,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沙发上。

我顿时觉得连呼吸都不能了,只能闭上眼睛,挣扎,“铮哥,你不能……”

他将我的脸扳正,逼得我睁眼,“我裴铮,还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我气息不稳,“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已经抬手,“不如我把你破了,然后你再出去帮我赚钱?嗯?”

我脑中嗡地炸开,全身冰凉,如死鱼一样僵硬起来。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慌乱,无措,抬手去推他,却根本不能撼动他半点。

我感觉自己的胸腔已经快要炸开,肋骨似乎要断裂,脑子里因为缺氧而白茫茫地一片。

唯一的念头是,不行。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限量版先生的眼睛。

那黑漆漆的眸子,清冷,却亮得像雪夜里的北极星。

我不知何处生来的勇气,一偏头,张嘴。

随着一声闷哼,裴铮放开了我,他整个人也站了起来。

我如同被放回水里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则垂首,看着自己的手臂--

白皙的肌肤上,一排新鲜的牙印清晰无比。

他错愕了半晌,然后盯着我,像盯着一个外星生物。

“你属狗的?!”他有点怒了,骂我。

“我属兔。”

我机械性地回答他,蠢笨得可以。

然后便不敢说话了,只能死死地往后蜷缩,靠在沙发的椅背上,防备又近乎崩溃地看着他。

裴铮默然,最后,眉峰一划,“你还真是?”

是问句,但带了更多肯定的意思。

我咬着唇,不说话。

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出声,“你叫曲什么来着?”

“曲曲曲……曲笙。”我舌头有点发木。

不算难闻,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点点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很特别。

“哦,曲曲曲曲笙?五个字,外国名字?蛮特别的,出去吧。”他道。

我:“……”

他是在嘲笑我,我确定了。

“我叫你出去!”他看着呆呆的我,又不爽了。

“啊?”我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过关了。

“还不滚?”

我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生怕他反悔。

身后,又传来一记闷笑。

我不敢回头,赶紧关上门,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到妈妈桑一脸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直接忽略了我,跑到裴铮那边,“铮哥,出事了!余倩出事了!”

我心口猛沉,拔腿就追过去,“倩姐怎么了?!”

……

顶楼VIP客房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眼前的画面像利爪一样紧紧地扣住我的喉咙,让我感受到了宿命的邪恶问候。

余倩是两年前带我入行对我各种照顾的姐姐,只比我大五岁,却在这一行混了接近十年。

从男人身上赚钱是她的强项,用她的话说,有的男人就是喜欢看漂亮女人花自己的钱,而且花得越多,他们就越开心。

所以,漂亮,能花钱,是余倩的个人标签。

她也曾经说过,自己在这一行里可是身经百战,闭着眼睛都不会翻船。

因为无论是面对一堆五花肉的老头,还是面对有特殊癖好的变态男客,她都能应对自如。

可现在,自称游刃有余的倩姐,却被人用透明胶带绑住四肢,像一只濒死的青蛙一样瘫软在床上。

不知是死是活。

我浑身都在哆嗦,眼前一片血红。

“把她松开,然后叫医生过来。”裴铮比我冷静,“快。”

妈妈桑开始行动,却站在床边不知从何下手,“曲笙,还不过来帮忙?!”

我如梦初醒,两条腿跟打摆子一样抖着跑过去,先扯了被子盖在倩姐身上,然后转头看着裴铮,“她这样子,必须去医院!在这里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裴铮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的后脑勺却猛地被人拍了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

妈妈桑从鼻腔里哼出冷气,“去医院?你找死啊!在这里受伤的人怎么可能去医院?!招来警察你负责吗?!”

这里的小姐大多数都受过伤,虽然不像今天这样严重,但是大出血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人身上被撕裂,被刺青,被烟头烫伤的情况,都会有。

医生一般都能处理。

可是这次,我不相信医生。

因为这是倩姐,这是在我身无分文快要饿死的时候给我一口水喝,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张床睡的倩姐。

“铮哥,”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扣住裴铮的衣袖苦苦哀求,“铮哥,我求求你,赶紧送倩姐去医院,求你……求你……叫救护车,求求你!”

我别无他法。

因为我知道没有裴铮的允许,谁都没办法带倩姐走出这十七楼的门。

他的话,才是倩姐的救命符。

“曲笙,你疯了?!”妈妈桑过来拉我一把,“就你也配给铮哥出难题!你想让人把我们这里端了?!疯子!”

裴铮立在门口,逆光而站,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十七楼的私人医生迅速赶来,帮倩姐清理身上的伤口,我听见了她痛苦的闷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铮哥……”我又扯了扯裴铮的衣袖。

可是,他依旧没有动。

我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多耽误一秒,倩姐就离死亡更近一些。

心,如上了发条一样被越拧越紧。

所以,尽管此刻门外已经站了十七楼的所有人,我还是咬了咬牙,闭眼,扑通一声跪在裴铮面前。

然后弯腰,砰地将头重重地磕在裴铮锃亮的皮鞋前面,“铮哥,如果今天倩姐能去医院,那一千万的支票,我接!”

我刚一说完,就有人倒抽了几口凉气,小声咕哝,“签了合同本就该给铮哥赚钱,还有脸提条件?”

我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是苏微。

她巴不得我和余倩都死。

可是,我偏偏要活着,倩姐,更不能死。

我知道我没有其他的筹码,只能一下一下地用脑袋砸在地板上,即便面对的是一群冷血的人,即便,求也可能求不到任何的结果。

但是,我没有理由放弃。

一下,又一下,“铮哥,我求你,求你,求你……”

我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周围越来越安静,幽长的走廊里只能听见我咚咚地磕头声,像是要把天磕破一个窟窿才肯罢休。

渐渐地,有血从额头上流下来,模糊了眼球……

我恨他们的无动于衷,我也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

直至我眼前一黑,绵绵地往后倒去。

最后的意识,好像眼前有人影一晃,但那人是谁,我却来不及看清楚……

……

再次醒来,头顶是白得不真实的日光灯,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视线下移,我看到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白床单。

是医院!

我一秒就从床上跳下来,“倩姐!”

“没死就去给我赚钱,瞎操心!”妈妈桑从沙发上站起来冷哼,“余倩没事了,在ICU观察,你不能去看。”

我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绝对这是妈妈桑两年里对我说过的最好听的话了。

然后,我不自控地扯开嘴笑,可又不小心扯到了额头上的伤,痛得嘶了一声。

妈妈桑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余倩的命捡回来了,可铮哥还在外面应付条子!别忘了你答应那一千万的事!”

我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我知道,从我答应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无法做回原来的曲笙了。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我走了,你伤口不严重,明天就给我来上班!”

病房的门一开一合,冷风灌入,我看到了从门外匆匆而过的几个警察。

连忙打开门跑了过去,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了裴铮。

他斜倚在墙上,带着几分懒散不羁,身上还穿着中午那件紫色的衬衫,揉得有些皱了,看起来有些落拓,浅浅地垂着首,额前的碎发几乎要扎进眼睛里去。

几个警察正将他团团围住,他也不见丝毫惊慌。

“我说了,我们铮哥只是好心送她过来这里,她不是在十七楼受的伤,不信你们自己等余倩醒了问她!”裴铮手下的阿七正在跟警察解释。

“那为什么余倩会……”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五大三粗的阿七一下子打断警察的话,“赶紧给我让开,我们铮哥要回去休息了。累了。”

“在没有确定证据证明不是你们伤人之前,你们不能走。”警察到底义正言辞,那一身制服看起来又格外有力度。

让人轻易不能脱身。

裴铮扬了扬眉,眼中开始透露出几许不耐烦,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揣在裤兜里,但是裤料上却已经浮现出拳头的形状。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过去,“我作证,余倩是在外面受伤的!”

来医院就已经不容易,我不能再把十七楼扯进来,不然我和倩姐的麻烦会只多不少。

“你是?”

“我是余倩的妹妹,我叫曲笙,”我对那些警察笑了笑,“裴先生的确是好心才送我们来医院的,你看我也受伤了,我和余倩一起受伤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警察们将信将疑地看了我半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先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铮哥……”

裴铮自上而下地睐了我一眼,“好了就去给我赚钱,麻烦精。”

我愣了几愣,他已经走远。

我站在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他刚才的话,凉薄刻毒,无情到了极点。

可是我分明记得,他在包厢里问我名字的时候,那样的笑,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觉得他像个孩子……

“曲笙?”护士台有人叫我。

我回神,走过去,“我在。”

“你的CT报告,头没事了,”护士把一个本子递到我面前,“签个字,你就可以出院了。”

我签完字要走,护士又叫住我,“喂,你这身衣服,怎么出去?”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身的血,这件旗袍算是毁了。

这样走出去,不被人以为是女鬼才怪。

护士叹了一口气,“你要回家吗?”

我摇头,“我姐还住在ICU病房,我不能走。”

“那你先换件我的衣服吧。”

她怜悯地递来一件护士服,我看着那满目的纯白,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接过来,道了一句谢谢。

我换好衣服下楼,在医院门口的小店里胡乱吃了几口粥恢复了一点体力,然后回医院等在电梯口,打算去ICU守着余倩。

身边一个穿护士衣服的人抬手挤了挤我,“哎,你刚看见没有?门口来了一个好帅的人。”

肯定是我自己身上这身护士服让她以为我是同事了,我赶紧摇头,想解释。

谁知左边年幼一点的小护士们更花痴地议论开了,“好帅的,型男!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那张脸你看到了吗?简直帅炸宇宙!”

我:“……”

我不免觉得好笑。

帅炸宇宙……这词真是太夸张。

不过这也引来了我的好奇心,顺着那群护士的眼光一起看过去,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愣住。

挺拔昂藏的身形,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医院的VIP侧门外走进来,他微微地颔首,和身边的那群医生们正在讨论什么,翕动的薄唇,高挺的鼻梁……

还有,那双幽深如渊的黑眸……

限量版先生!

居然是他!

我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那些医生在限量版先生的周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他不时点头,面上却浮起疲倦之色,抬手揉了揉眉心。

旁边的护士还在讨论着他的容貌,那个把我误认为是同事的护士还对我说,“你看他,身材好,长相也好,都说薄唇的人薄情,肯定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桃花债……”

我抬起头,仿佛被他的黑眸吸引一般,无法移开目光,痴痴地在心里、在眼中一遍遍描绘他的容貌。

谁说薄唇的人薄情?

可真准。我啧啧了几声,想起见面时的情景,不禁勾起了嘴角。

我曲笙若没有点资本,也不会在十七楼混得如鱼得水,也不会敢一次次退走那张支票,限量版先生却对我没有半点兴趣……

哪怕我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竟然眼中都没有一丝波澜……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旁边的护士碰了碰我的胳膊,“听说这个人叫白夜萧,是个总裁呢。果然啊,就是和别人的气质不一样,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种王者风范!”

后来她再说了什么,我都没有注意,全部的心思都落在了那三个字上。

白夜萧。

我低下头,左手捂着胸口,感受着胸口微微的热度,一遍遍呢喃着这个名字。

他抬起头,似乎朝这边扫了一眼。

我一惊,连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

我想让他看见我,也想在他的脸上看见哪怕只掺杂了一点点惊讶的表情,可是我又害怕被他看见,害怕他哪怕一个皱眉一个撇嘴……

我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他对我说,我太脏……

我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眸子,那些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旖旎心思又都被我压回了心里。

没听人家说么?那个限量版先生,白夜萧,可是个总裁呢。我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

这样想着,我低头擦过人群,想要离开这里。

明明知道白夜萧就在不远处,我心里就好像有猫爪在挠一样,好想抬头去看他,可是我不敢。

但是这个时候我又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那只丢掉的高跟鞋,还在白夜萧的车里!

如果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但那个是夏恬恬送给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而且她说了,那是限量版,有我的名字,仅此一双!

我有些肉疼,矛盾地抬起头看向白夜萧,结果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发现白夜萧似乎正看着我这个方向,微微眯着眼,那双黑眸中染上了一丝疑惑。

我的心砰砰跳,这意味着什么?白夜萧认出我来了?

我心中狂喜,刚想要上前,白夜萧却转过了头,和那群医生一起离开了。

偌大的大厅再次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不禁苦笑,迈出大门,抬头看向外面明晃晃的太阳。

果然,还是太自不量力了啊……

……

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简直觉得心情比上坟还要沉重。

夏恬恬已经醒了,穿着白色的睡衣抱着一只小熊站在洗漱间门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我说,“笙笙,你都盯着镜子看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完事呀。我想上厕所……”

“你还能憋住吗?能的话就稍等我一会儿?”

夏恬恬这才迟钝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洗漱间。

刚才发呆了半天都没顾着洗漱,看着镜中一点点出现那个骄傲的曲笙的影子,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余倩得救了,代价就是那一千万的支票,这回我想不想接,都得接了……

为什么我心里这么没底,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呢?

我叹了口气,带着精致的妆容走出了洗漱间,夏恬恬歪着头看了我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

“笙笙,你好像妖孽啊……”

我:“……”

我已经习惯了夏恬恬的脱线了,好歹有时候这种脱线能让我的心里多少轻松一点,连早饭都没什么心情吃,我从鞋柜上拿了一双在地摊上买来的白色高跟鞋穿上,便出门了。

我一路上都在想着应该怎么应付,若说妈妈桑我还有办法糊弄,裴铮我就没有办法了。

他可不仅仅是聪明啊。

我下了车,刚到门口,就看到妈妈桑站在那里等着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如同雕塑一般冷冷地对我说,“走吧,曲笙,铮哥要见你。”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妈妈桑七绕八绕地走进十七楼裴铮的专属包厢,就见他坐在长条沙发的正中间,闭着眼睛,手里擒着一支烟,身旁坐着两个妹妹。

一个正坐在他旁边,捏见捶腿,另一个则坐在他的脚边,刚伸手抚上他的腿,便被敲门而入的我们给吓住了,没有动弹。

裴铮睁开眼,斜睨了我一眼,有些不屑道,“是你啊。这么晚才来?”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路上堵车……那个,铮哥……”

“哎--”

裴铮挥手,我当即便住了嘴,忐忑地瞄向裴铮。

“你。”裴铮伸出手指了一下妈妈桑,“今天那张支票来没来?”

“没有。”

妈妈桑脸色平静,我却脸色一变。

裴铮笑了笑,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抬眸看向我,眼神中满是戏谑,“曲笙,记不记得你自己说了什么?”

想起自己昨天说的话,我几乎是咬着牙道,“如果铮哥能救倩姐的话,我……我就接了那一千万的支票……”

我越说越小声,看着裴铮脸上的表情逐渐定格,我连忙再次开口道,“可是铮哥,你相信我!我……”

“没有可是,曲笙!”我所有要出口的话都被裴铮打断,裴铮冷冷地看着我,“你不明白么?男人花钱买你,是看的起你,你不接受,那叫不识抬举。你以为谁都会惯着你吗?”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裴铮冷笑,“这可怎么办啊,曲笙?”

裴铮站起身,步步逼近我,那紫色的衬衫领子开着,露出锁骨,更显出男人的魅惑,可是我此时却无心欣赏,心脏怦怦狂跳,步步后退,直到被逼着靠上了墙……

裴铮微微歪着头,将我按在沙发上,我的脸正好对着他的下面,我惊恐地抬起头看向他,却只能看到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邪气的笑容……

“要不,你先做点别的活,补偿一下?”

“铮哥……”我讪笑两声,有些心虚地看着裴铮。

裴铮低头注视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手底下有多少像余倩这样的人么?我救了她是她的福气,我不救她扔她自生自灭,那又能怎么样?”

“你不是看到了么?送这么个女人到医院把警察都招来了,你觉得你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感谢我一下么?”

裴铮说着,猛地拉住我的头发狠狠按了一下,吓得我伸手推开裴铮向后坐在了地上,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盯着他,连声音都在哆嗦。

“铮铮铮哥……您,您不能这样……”我咽了口口水,“铮哥,跟你比,我不过就是个小蚂蚁,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行吗?”

裴铮的表情变得很耐人寻味,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紫色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精壮的胸膛露出一点,勾着人的视线。

“曲笙,我给你两个选择。”裴铮闭上眼,嘴角却仍挂着那抹玩味的弧度,右手轻轻地从眉毛上抚过,“第一个,你现在就去给我找那一千万的主人,想办法爬上他的床。”

我低头,沉默。没有出声。

“第二个……”裴铮偏头看向我,“你从这个房间滚出去,我留你清白之身。”

我猛地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开什么玩笑?裴铮要放过我?

“但是!”果不其然,裴铮冷笑一声,“只要你选了这条路,十七楼以后的生意和你没有半分钱关系,余倩是生是死你自己去管,跟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怎么样?”

我愣愣地看着裴铮,眼中的震惊还来不及收起便全部凝滞在了眼睛里。

所以现在裴铮把我推到了这样一个境地,要么选贞洁,要么选节操是吗?

我轻笑,站起身,有些站不稳地后退了几步,裴铮沉默着,探寻的目光就这样明晃晃地砸在我身上。

裴铮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上面正好是余倩躺在病床上,喉咙上插着一根管子,心口微弱地起伏。

“看到了?你要是不想管余倩也可以。”裴铮的脸上头一次露出那么认真的眼神,“多简单啊!我现在就下令到医院,随便找个人把那管子一拔,保证她两腿一蹬马上就死!好不好?”

我定在了原地,满心满眼,都是倩姐刚才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

是倩姐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了我一碗饭吃,如果没有倩姐,就没有今天的曲笙,她带着我入行,照顾我,为我挡事,也教会了我许多……

我慢慢蹲在了地上,抱住双膝,努力忍着眼中的泪水,我不能对不起倩姐,绝对不可以,我不能再把别人推到火坑里……

可是……难道,收下支票就不触碰到我的底线了吗?

“我问你呢!好不好?嗯?”裴铮大步走过来,皮鞋在地上敲出哒哒的声响,他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曲笙,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选一还是选二,我给你三秒钟!”

“三。”

“铮哥,你别这样……”

“二。”

“铮哥!”

“一!”

“我选一!”我猛地抬起头来,死死拉住裴铮的小臂,双目赤红,头发散乱,如同索命的厉鬼,“铮哥,我选一!但是你给我时间,三天!三天之内那支票一定会再来!”

裴铮甩开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愣了一下,仍在与裴铮撕扯的手瞬间便垂了下来。

是啊,我凭什么呢?

我曲笙,在这群男人中混的在风生水起又如何,我不过就是个给别人赚钱的工具啊!连我的生死都是在裴铮手里决定的,我凭什么要他相信我呢?

我抬起头绝望地看着裴铮,“铮哥……我没什么可凭借的,我就想求您,行吗?我求你,相信我,给我三天!”

“好。”裴铮这次回答的很利落,却伸手一拉,带着我一同坐到了沙发上,裴铮抬起头慵懒地一笑,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把住了我的腰,“那你用什么来换呢?”

“铮哥,你不能这样!铮哥……”

即将跳转全文阅读
免责声明:本文来自常读,不代表Tk小说网的观点和立场,如有侵权请联系本平台处理。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