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许舒是小说《透视天眼》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酒缸写的一款都市日常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透视天眼》的章节内容
“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吗?”
这是穆清在员工宿舍中与另外几个老油条说的第一句话。
另外四人刚刚下班,浑身是汗,回到宿舍连空调还没来得及开,新来的家伙突然推门而入冒出这句话来,四人面面相觑,一人的手已经摸到了板凳腿上。
他们甩下满是汗碱的工作服,露出一身黑得发红的怪肉,一看他们就是苦力人,肌肉不算鼓胀但是很有爆发力。四人盯着穆清上下打量一通。
离穆清最近的那人个头最小但是嗓门最大,他咋咋呼呼吆喝道,“算不算上腚眼?”
穆清咧嘴一笑,“你们把欠小刘的钱还了,态度好点我就告诉你算不算上腚眼。”说着伸手把躲开门外的小刘拉出来,小刘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偶一抬头,看见四人凶恶的目光登时就怂了。
他拉拉穆清的衣角,哭丧着脸说道,“穆哥,那钱我不要了,咱们回去吧。”
“不能不要,欠条拿出来。”穆清身形高挑,模样俊秀,白生生的皮脸不似车间苦熬之人,但是他找的就是又脏又累的车间工作。
他严肃的逼迫小刘,强行用自己的气势顶住他,省得对方怂得逃跑。
小刘还很不情愿,磨磨唧唧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欠条。
穆清伸手夺过来,展开一角白纸朗声读道,“欠条,今天我们四兄弟向刘宽借了一万两千元整,约定于一个月后归还。债权人刘宽,债务人某某某……”
他的声音嘹亮,朗读时竟有几分骄傲的感觉,仿佛他读的不是别人的欠条,而是在小学课堂上声情并茂的朗诵课文。
“日期,二零一五年五月二十日。”穆清一字不落的读完欠条,就差连标点符号都读出来,他扬扬手中的纸条冷声说道,“你们说好了一个月还钱,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而且昨天刚刚发了工资,你们肯定有能力还钱。”
说着他的眼神瞄向了桌子上的皮夹子,皮夹子鼓鼓囊囊,从他的角度甚至能看见露出一侧的钞票,厚厚一沓少说有五千,这只是一人的钱包,他们有四个人呢!
四人的脸色无比阴沉,小个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姓穆的,我们欠钱关你屁事,人家都还没来要账,你这条狗跳出来乱咬什么人。”
穆清又笑了,居高临下俯视小个子,微微侧过脸斜睨着对方,“我今天就当一回狗又如何,你们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如果不识时务的话,那就让衙门来解决。”
一听他说衙门二字,四兄弟脸上都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他们互相看看又做了一番眼神交流,最后小个子不得不低了头。
他从钱包里抽出五千,又从兄弟那里拿了七千,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手劲奇大震得桌子上瓶碗倾倒。
“欠条拿来!”小个子眼角含煞无比凶恶,因为极度的愤怒导致嘴角直抽抽,看着极像亚洲人气舞王赵四。
穆清洒然一笑,当着他的面把欠条撕碎,随手抄走了桌上的钞票。待他回头一看,小刘早已跑得没了踪影,连自己的钱都不要了。
真是没出息,穆清摇摇头走出门。
他刚刚跨出门外,房门砰的一声撞上,扑簌簌震落墙上白灰。
穆清嘴角带着笑意,大步流星穿过长长的走廊,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
小刘正躲在宿舍里来回踱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跑了,可能是在穆清朗读欠条的时候。
他看见穆清手中的钞票却没有半点喜色,眉头依旧不展。
“你怕个什么,他们一个脑袋两只手,你也一个脑袋两只手,欠了钱凭什么不要回来,他们还能打死你不成?”
穆清昂首挺胸双手叉腰,可把他牛逼坏了。
员工宿舍中一共有三张床,都是上下铺,理论上应该住六人,但是每间屋都只住了四人,甚至有的人自己就住了一间。
穆清的宿舍除了他和小刘之外,只有一个在厂里干了五六年的老油条。此人姓王,是个老光棍,奔五的年纪还是独身。
老油条冷哼一声,“不知道天高地厚,401那伙人能惹吗?他们都是蹲过苦窑出来的,谁知道四个人当初进去是犯了什么事?万一他们是打家劫舍的凶恶歹徒怎么办,你和小刘肯定要被报复。”
小刘闻言就是一哆嗦,他最担心的便是此事,嘴里不住念叨着说了不要去找不要去找,穆清偏偏不听,这下好了,惹了他们可怎么收场。
穆清思忖片刻把钱交给小刘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他们要报复只会找我,不会找你的麻烦。”
他的劝慰起了一点作用,毕竟刚才最跳的人是穆清,最咋呼的也是穆清,他早早的就逃回来,应该没什么事。
想着想着,他突然把钱分成两沓,差不多就是对半劈。小刘把六千左右的钱塞给穆清,说是给他的报酬,要不是他这钱肯定讨不回来。
本来还笑嘻嘻的穆清登时就黑了脸,他一把打开小刘的手,冷言冷语呵斥道,“这钱我不要,我穆清行的端坐得正,不该我拿的钱我分文不取,该我拿的钱我半厘不让!”
刘宽虽说心里发慌,害怕遭人打击报复,但是讨回了本已没有希望的债钱,脸上不自觉就漾起了喜色。
既然穆清不要钱,小刘便买来几罐啤酒,切了半只烧鹅,以此感谢对方仗义出手。
一罐酒下肚,穆清喉咙里嗝出泛着麦芽香的酒气。
“穆哥,你问他们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马王爷是谁?”
穆清一愣,伸出小指挠了挠眉心,似乎是有些刺挠。他又喝了一大口冰啤,轻扣桌子说道,“马王爷是道教的神灵,全名叫水草马明王,他和二郎神一样有三只眼,第三只眼也是竖瞳……”
说着说着他顿了一下,咳嗽一声开了嗓,悠悠的唱起民间小调。
“赵州桥来什么人修,玉石栏杆什么人留,什么人骑驴桥上走,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赵州桥来鲁班爷修,玉石的栏杆圣人留,张果老骑驴桥上走,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
刘宽拍桌子给他打拍,听完了却愕然愣神,“穆哥,你这小调里没有马王爷。”
穆清笑了,他给小刘讲了个民间传说。
“民间相传,赵州桥是能工巧匠鲁班所修,他与自己的妹妹比赛本领,一夜之间修成赵州桥,且结构巧妙,当时他夸了句大话,说这桥坚实耐用,无论多大的负荷都可以承载。”
“这话被天上的神仙听了去,张果老倒骑毛驴,驴背上拖着个褡裢就上了桥,又见柴王爷推着独轮车过来,晃晃悠悠也上了桥。”
“两人上桥的瞬间,只听一声轰响,桥面下沉摇摇欲坠,鲁班连忙跳下桥,用身体支撑起赵州桥不倒。”
“后来才知,张果老驴背上的褡裢一边装着太阳一边装着月亮,而柴王爷的独轮车上装着泰华恒衡四座名山。张果老说他桥修的不错,就是太没眼力见。”
“鲁班十分懊悔,觉得自己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要它何用!于是伸手扣了左眼珠扔掉,被路过的马王爷捡起来安在自己额间。”
小刘听着听着就笑了,“穆哥你吹得不像话,别以为我没文化,那鲁班是春秋人士,赵州桥是隋朝修的,怎么可能有关系。”
穆清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
别人只有皱眉苦脸时,眉心才会挤出川字皱纹,可他就算是笑,眉心那点皮肉都现出一点细细的沟。
“传说而已,听一乐就算了,你还能当真?还有更神话的听不听?”
小刘自然是听,他给自己讨回了债,无比英勇,俨然已经成了为了小刘的偶像,他说什么都听。
穆清脸带浅浅笑意,眉心的沟平整了些。
“我先前说了,马王爷是道教神灵。他还有个名字叫星日马,是二十八星宿之一,被人们所供奉。有一日他与娄金狗,奎木狼,虚日鼠一起被玉帝派下凡查看民情。”
“另外三人回去只说善事好话,只有星日马道出了民间疾苦,豪绅欺人等恶事。玉帝又派太白金星下凡查证,结果发现另外三人都收了凡人贿赂,只有星日马刚正不阿,廉洁奉公,好坏善恶如实禀报。”
“玉帝夸赞他,还赐他一只能明辨是非的神眼。于是乎民间就流传起了这句俚语,你可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三只眼的人可不好惹!”
刘宽也笑,连连点头说马王爷是个好神仙,又是一罐酒下肚,他开始拍穆清的马屁,“我发现穆哥和这马王爷很像啊,肯为弱者出头,还不收受好处,你也刚正不阿的人。”
穆清不置可否,看不出他对这马屁有什么感想,他又伸出小指挠了挠眉心,随口敷衍两句岔开了话题。
他们聊起了穆清为什么要来工厂苦熬,没什么前途还特别累,既然他是大学生,为什么不试试去考公务猿,混个金饭碗不比什么都强。
“呵呵,你也说了我为人正直,这腰弯不下去,腿也曲不了,永远都是僵直的,在那地方岂不是永远被人打压?不如做些不用勾心斗角的活计来的自在。”
小刘对此不欲多言,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车间里的工人小心思也多,经常玩些没意义的小手段,坑别人一把但是对自己也没好处,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穆清……穆清这名字听着偏中性,和你的性格不太相符。”
穆清脑袋一扬,颇有些自得的说道,“我自己取的,出自诗经大雅。吉甫作诵,穆如清风,穆清。意思是和美如清风滋养万物,确实有些中性了。”
刘宽听话听音,穆清一说名字是自己给自己取得,他心里虽然好奇也没有继续往下问。人生之名乃父母长辈所赐,寄托长辈情思厚望,少有人自己取名。
除非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或者是躲避灾祸的逃犯……
穆清的确是个孤儿,从小在姑苏的孤儿院长大,院长很喜欢他,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还资助他念书上大学。好人短命,院长早早的就走了,所以说穆清现在没有家人。
酒终人未散,都住宿舍哪也去不了,老王和小刘早早的就上床睡觉。穆清独自用台灯看书到深夜才关灯就寝,他上床刚刚躺下,突然眉心刺痛心有所觉!
穆清翻身坐起面容肃穆,只见他眉心突兀裂开一道口子,内中射出刺目毫光!
他的眉心现出一只竖瞳!竖瞳炯炯有神,直射精光,穆清的视线穿过了一道又一道墙壁,直直的看到了那四兄弟的房间!
视线穿越几十米,看东西竟然还丝毫不模糊。
四兄弟深夜仍未睡下,他们在屋中商议事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怨恨愤怒。这些光景在穆清眼中分毫毕现,虽然耳中听不到他们都在说什么,但是通过读唇还能猜到七八分。
“那小子太他吗的跳了,兄弟我受不过这份气,要是不卸他一只胳膊一条腿消不了气!”
四兄弟都姓杜,平时都以排序相称,厂里的工人也叫他们杜老大杜老二……
说话这人是杜老三,个头最大肌肉最多,一边说话还一边举着十五千克的哑铃抬举,举了一会觉得不得劲,又在两边加上铁饼,单手抬举三十千克的哑铃还毫不费力。
杜老二也跟着帮腔,“我也气不过,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凭本事借来的钱,为什么要还,哪有这个道理,当时就应该把他揍一顿扔出去,这种脓包揍一顿一准记事。”
“你们俩别提了,要不是因为好勇斗狠,你俩也不会进去蹲那几年。”杜老幺心思最重,他的两颊深陷,眼窝很深,一双眼睛在眼眶里几乎就不转,大白天看着都跟死人一样,他是四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
另外两人反唇相讥道,“就你冷静,说的就像你没进去过一样,要不是你拔了人气门,你还得比我们少蹲两年。”
杜老大便是那个头最矮表情最凶的一人,他听兄弟们咋咋呼呼心里烦躁,低喝一声都闭嘴,屋里登时便噤了声。
此人眼中闪过凶光,两只手拧得咔咔作响,他显然也深恨穆清多管闲事。
“先忍忍,过几天我去打听打听那批货出手了没,要是出手了咱们就拿钱走人,这段时间不要张扬,省得引人注目。”
“那好,听大哥的,不过临走前我还是要狠狠修理他一顿。”
杜老三举哑铃的那只胳膊比瘦人的大腿都粗,拳头握紧了真有醋钵大小,打人一拳绝对是鼻歪眼斜,身体差点的说不定能三两拳就打死了!
他们又聊起了到时候怎么整治穆清,边聊边狞笑,对此杜老大也不阻拦,临走的时候给那小子留点教训也好,教教他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喜欢做出头鸟就要有堵枪口的准备!
穆清看了半晌,把他们说的话读得八九不离十,有些语气词是家乡方言所以他看不懂,不过大部分都明白了。那些家伙似乎做了违法乱纪的勾当,正经人不会说那种话。
‘那批货出手了没’
穆清琢磨半晌,怎么看这货都不像是在说钢筋废料或者报纸旧书,他们既然有过前科,都是做过杀人放火之事的人,以前的脏物还没完全追回也是有可能。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若是别人知道这档子事绝对倒头睡觉,爱咋咋地,牵扯不到自己就不是事。
穆清也不想管他们的事,不过在他们的计划中有一环的主角便是自己,那么此事就不能高高挂起了,若是让他们顺利进行下去,最后自己也少不得有麻烦。
思绪纷涌而起,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打断。
穆清抱着脑袋倒下,面容扭曲嘶声不止,一时间头痛欲裂。让人几欲把脑壳撬开,把那脑子放水里涮涮冷静一下再塞回去。或者直接死了算了,也好过受这苦楚。
“小穆你怎么回事?”老王睡得浅,听见穆清翻身打滚弄得床板直响,立马就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刘宽也醒,他跳下床看了看穆清,惊慌的叫道,“穆哥怕不是有病,这会儿病犯了!”
“你还发生呆,打电话叫救护车!”
老王习惯裸睡,现在光着腚下床来查看穆清的状况,他怕穆清是犯了癫痫,可是一看却不是想象中那样。
穆清的动作神态浑似在唐僧紧箍咒下受苦的孙猴子,翻身打滚头痛欲裂,那孙猴子痛的都撞碎了山石,撞折了巨树。只怕这穆清也会撞墙哟。
“不……不用了……”穆清咬牙吐出一句话来,他狠敲了几下头,用外部疼痛平息内部痛苦。
“穆哥你犯什么病了?”
“头痛的旧疾,偶尔会犯一次病,一会儿就好,这会儿犯病真是吓着你们了。”
穆清目光闪烁头颅低垂,说的显然不是实话,只是说来劝慰两人而已。
老王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穿条大裤衩,“你可吓坏我们俩了,看不出来你健健康康的年轻小伙子居然有和曹操一样的毛病,你可别梦里杀人。”
他的一句玩笑话惹得小刘笑出了声,连声笑骂老王瞎开玩笑,要杀人也是先杀他,把他那一身肥肉细细的剁成臊子。
穆清也干笑了两声,随着灯关影灭,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有三只眼的都不是凡人,封神演义里的殷郊,温良,马善都是三只眼,还有太师闻仲,情绪激动时也会现出额间三目。
穆清生来便有这第三只眼,他自己也有感觉额间有东西,只是平时不显露出来而已。
每当遇到十分危险的事,或者有灾厄即将到来,眉心便会有刺痛,心生预警则第三目开。
刚才杜姓四兄弟商讨整治穆清时,额间竖瞳预警,神光乍现照彻远处,透过十几堵墙看见那边的动静。
可是那第三只眼不能乱用,能力也有限,同时发动透视及远观的能力十分耗费精神,而且他还看了那么久,其后果就是头痛欲裂。
第三只眼并不是非要在危险的时候才会睁开,穆清可以主动控制三目开阖,同样有种种神奇的能力。少不更事之时,他曾发功能力去偷看孤儿院里另一个丫头的身子。
目光将要透过那薄薄的衣衫,穆清脑中便炸响一个旱天雷,炸的他眼前发黑,竖瞳剧痛,肉眼和第三目都目不能视。
他惨叫一声仰面倒地,头脑昏沉半晌才缓过劲来。
正在屋里休息的丫头闻声跑出来查看,见到穆清倒地不起连忙来扶。
穆清睁开眼看见扶自己的人是刚才要偷看的丫头,他立时身体一震,慌忙躲开不敢与她肌肤相亲。时至今日,脑中炸雷的滋味仍清晰铭记,提醒他不能做些龌龌龊龊的事。
穆清躺倒在床,头枕双手回忆那丫头的名字,思量片刻想起来她叫许舒,这名字也是她自己取得,毕竟都是孤儿。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穆清喃喃自语目光闪烁。
当初在孤儿院里的小伙伴大多各奔东西,如今一个联系的人都没有,因为原先他们之间的纽带,院长先生已死,他死了就等于这些人的纽带断开。
恐是老死不相往来喽。
这夜穆清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情节是他内心深处的记忆,被梦境稍加改动,但是大部分都相同。
穆清三只眼的秘密只有一人知晓,那便是他暗恋的许舒。许舒是唯一一个长到十一二岁,还有人家愿意领养的孤儿。
其他人若是在孩童时期没被领养,再长大些就没人要了。
领养的人们想要个不记事的小孩,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这样的话小孩不会有异心。如果带个十来岁的孩子回去,长大后说不准就跑了,也不会管养父母的死活。
穆清便是一直没人领养,但是他模样俊秀,性格乖巧,除了偷看喜欢的人身体,没做过别的坏事,所以深受孤儿院的院长喜爱。
而许舒呢,小小年纪便出落的亭亭玉立。正如红楼中的句子形容那般,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使得穆清才十二岁便情窦初开,犯起了相思病。
那日来了一对中年夫妇,据说他们女儿一年前出了车祸,想再生一个但是年纪大了,未能如愿。于是乎来孤儿院领养一个,当时便看中了许舒,说她长得和已故女儿有三分相似。
尤其是从侧面看,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一抹娇弱。
许舒没有意见,乖巧的决定跟他们走,临走前她被穆清拉到无人的角落。
穆清涨红了脸,支吾半天没有说出话,许舒都急了他才憋住一句,“我跟你讲个秘密……”
“什么秘密?”小姑娘到底是好奇心重,立刻就被吸引住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有万千言语,扑闪扑闪的盯着穆清。
如此一来他倒是不好意思说喜欢人家,又憋了半天,他小声的说道,“我有三只眼……”
“哈哈哈哈,你在跟我开玩笑是吗?真有意思,我以后会想你的,我会给你写信。”
小姑娘靥若桃李,笑的眉眼弯弯,那双眼睛即使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在穆清看来也是往外透着仙气。
他登时便看的呆了,因为许舒说会想他,会给他写信,穆清飘飘然跟着傻笑起来。
两人都笑了一阵,许舒说她要走了。穆清却拦住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在小姑娘面前睁开了额间竖瞳。
结果却和他想象当中不一样,许舒没有惊喜更没有崇拜他,而是十分惊慌的尖叫出声,而后立刻捂住嘴,生怕自己的惊叫会引来别人,那样的话大家都会知道穆清有三只眼!
小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话都说不利索,只叫他保重自己便匆匆离去。临走时回头的那一眼,穆清也永生难忘,那双眼中是惊恐。
后来许舒别说写信了,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至此,许舒无意中教会了穆清两件事。
第一,不可以用神眼做龌龊的坏事。
第二,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
“穆哥,组长找你过去有话说。”
车间里的各种机床都在发出极大的噪音,尤其是国产的数控冲床,每一次冲击发出的Duang~Duang~声都震人心神。
身处机床中间想说话都只能大声喊叫,否则听的人总会漏掉那么几个字。
刘宽喊得声音就足够大,连隔壁机床的人都听见了。他走近穆清身边又相对小声的说了句,“那家伙找你绝对没好事,你只当他说话是放屁。”
“我理会得,他说的要是实情,我自会改正,若是胡搅蛮缠我也不会理他。”
产线上的工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领导眼里都是一样的存在,至于是什么存在可以意会。
不过他们会自己划分出类别等级来,不同的工种都能比个高低,甚至做同样工种的,都能想办法贬低别人一下。
有人被组长叫去谈话是值得调笑的事,调笑这人倒霉,调笑组长不是东西。
穆清往那铁皮棚里一站,身形高大犹如门神,给坐在破椅子上的猥琐组长投下一道阴影。
“我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铁皮棚是放工具模具的,上不封顶,只有三面墙能挡挡音量。即使如此,身处其中也减少了大部分的噪音。
猥琐组长的眼睛有点毛病,一只眼直视,另一只眼却能往旁边看,可以说他的视角要比一般人宽广。不过正是这点毛病,使得他看起来十分奸猾猥琐。
他正坐在那吹风扇写报表,不用干活只要监管其他人干活就行,工资不高不低,干了几年也买了辆小排量的车。有了小车让他相当膨胀,现代对地位的评判的标准就是金钱的多少,有车有房便是成功了。
于是他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半,跟穆清这种一无所有的人相比可以说是相当成功。
他一向看不起所谓的大学生,认为大学生也在自己手下苦熬那是他自己有本事,也是大学生没本事的表现。
“小穆啊,你别以为自己学历高就可以马马虎虎工作了,你看看你昨天加工的产品,瑕疵太多!下一道工序的人找我反应问题,我给他们打发走了。”
斜眼组长大手一挥,仿佛自己很牛逼的样子。
“不过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做活要力求完美,不能毛毛躁躁的,大学生应该更加认真仔细对不对,你好好干,过几年也能跟我一样舒服嘛。”
穆清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觉得你现在很舒服吗?”
斜眼组长闻言顿时便黑了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会改正。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机器还开着呢。”
“诶等一下!”斜眼的眼珠子转动起来都和常人不同,似乎连角度都不相称,看起来十分怪异,他转了转眼珠子,高声说道,“你昨天加工的那批有瑕疵,人家说不合格打回来了,你今天加会儿班给处理一下吧。”
处理?还能怎么处理,那批产品不合格是因为原材料不合格,几张铁板都有质量问题。
这事儿追根溯源的话应该找采购的麻烦,既然下一道工序来找他们理论,他们为什么不去找采购理论?
穆清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当即便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结果惹来斜眼的第二波讥讽。
“你们这些大学生啊,只知道念书,有什么用?这点人情道理都不明白,你要是想找采购理论你就去,不要牵扯上我。”
穆清心中有些不快,但是自己终归有错,只能咽下这口气回去工作。
斜眼组长吸溜一口茶水,摇摇头自言自语,“读书都读傻了,这辈子也只能开开机器,真是个傻子。”
到了下班时间,人们关了机器往外走。因为最近效益惨淡,大家都没班可加,只能唉声叹气的回家去休息。
工厂的工资制度大多如此,综合制计算,工人的底薪相当的低,五天八小时的话连自己都养不活,主要工资全都来源于加班。
也就是说他们都不想加班,但是为了生计不能不‘想着’有班可加。
即使如此,他们边走还边嘲笑穆清被留下来无偿加班,他这几小时是白白浪费时间,一分钱都拿不到。
杜姓四兄弟也笑着看热闹,恨恨的骂他活该。
他们远远的站着看他笑话,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打卡下班。杜老大心有所想,他看看日头还早,可以趁这功夫去市区看看那批货出手没有。
“穆哥,你干嘛要理他,这批产品又不是不能用,以前有比这还烂都用了,就是下一道工序的那伙人故意找事。”
刘宽没有走,不仅如此他还戴上了工作手套,一手拿一个凹凸不平的零件抱怨,“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干,两个人还能快点,要不然你一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穆清笑了,“不用,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但是刘宽却不肯,再三坚持要留下来帮忙,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报答他帮自己讨回一万多块钱。
话说到此,穆清眉心竖瞳又有警觉,他忽的扭头去看打卡处,正好看见杜姓四兄弟在一边说话。
他未开三目,看不到这么远的距离,无法读唇语,只能看见他们几人的身形。
只见他们四人打完卡后,三个去了宿舍方向,一人方向相反,看那去向应该是工厂南门。
工厂分南门和北门,北门是员工经常出入的门,因为电动车车棚就在北门,而南门门口却有公交站台,公交车直达市区腹里。
这座工厂是公交线路的底站,相当偏远。
穆清心中一动,他想起了杜老大昨晚说的话,‘那批货’究竟是什么?
“小刘,我想跟你商量个事。”穆清挠挠头很不好意思的问道。
刘宽摆摆手表示有话尽管说,能帮的绝对帮。
“那好,我现在有点急事,你能在这帮我把这批产品加工出来吗?”
说真的,要是换了旁人,绝对会受到刘宽的白眼攻击,还连带着无休止的辱骂嘲讽。他都留下来帮忙干活了,居然还敢提出这种要求?
刘宽苦着脸点点头,没办法,谁叫他欠了别人的情。
穆清很愧疚的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会按工时给你加班费,和工厂给你的一样多。”
“免了吧,你办完事回来带两只烧鸡就成。”
杜老大脱了工服搭在肩上,胸前后背沾满了汗水油亮油亮的,身上的肌肉虽然不美型,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样的才极具爆发力。
有些人美型塑身,那身肌肉只能吓唬普通人,对上杜老大这种浑身腱子肉的只能绕边走。
穆清离他有三十多米远,这个距离在跟踪人属于很危险的距离,对方若是经过训练很容易就能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杜老大没有经过训练,但是他有很高的警觉性,眼瞅着他的动作就像一只鬣狗嗅到了入侵者的气味,脖子一抽抽猛地扭过头,身后却没有人。
再看穆清呢,他在杜老大有所迟疑的时候闪身躲到了一堆准备装车的成品后面。
人的警觉再好,哪能与他的第三目相提并论。
杜老大出门正好赶上一班公交,穆清没有傻乎乎的跟上去,而是静待后面一班公交。
根据他之前做这班公交的经验来看,每五分钟一班,在城郊经济开发区肯定是追不上前面那趟。但是进到城内就不同了,原先有两座桥通往城内,车流量再大也不会遇到堵车的情况。
可如今有一座桥施工,车辆全走老桥,而且正值下班高峰期,几乎每天这时候,那座桥的前后都会堵车。
两辆公交追驰着终于在桥下有相遇,穆清眼瞅隔着几辆私家车便是一辆公交,都不用再看路数就知道是杜老大所在的那辆。
因为走这条路线的公交只此一路。
杜老大在闹市区下了公交改为打的,走到人多的地方别人都躲着他走,原因无他,那一身肉太彪悍。而且胸口后背都有半尺长的刀疤,留下了缝合的痕迹,就似前胸后背爬了两条丑陋的蜈蚣。
试问谁看了这样的人不躲着走?
穆清没有,他不仅没躲还积极的跟踪上去。他在姑苏街头上演了警匪片的戏码,出租车追出租车。事实证明,杜老大虽然警觉性高,但是没有经过反跟踪训练,始终没有发现身后吊着的穆清。
最终他来到了姑苏观前街,这条老街堪称是姑苏城文化和商业气息最浓的去处。
此处坐落一座玄妙观而得名观前街,从古至今都是买卖人和卖艺人的最佳开张地盘,店招林立百货杂陈,在这什么都能看到。
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耍把式的却瞧不着了,更多的是小吃街和商业街。
观前街人头攒动,穆清一下车就失去了杜老大的踪迹,这里的人太多了!此时他才想起来今日恰逢周末,姑苏的人都出来闲逛。
这是有名的‘白玩去处’,逛一趟瞧瞧热闹,不花钱也不累。
穆清在人群中穿梭,却再难寻到杜老大的身影,就在他失望之极准备离去时,眼角余光看见了街边一家古玩店。
杜老大刚刚推门进去,大摇大摆的来回走动,惊退了不少瞧个新鲜的游客。
他的举动很快就把古玩店老板招惹出来,老板本来怒气冲冲,听了员工的话以为是有人来捣乱,可是一见来人是杜老大,立刻换了副笑脸,笑吟吟的把他引去了楼上。
穆清身处闹市开不得第三目,离得远了也看不清他们的嘴巴动作,印象最深的便是古玩店老板咧开嘴笑时露出的两颗金牙,黄灿灿闪着金光,富贵极了!
他思忖片刻暗骂自己糊涂,既然杜老大出来找人谈事,那么晚上回去必然会与自己兄弟相商,到时候开眼读唇不比现在干着急要强得多?
念头刚起,他惊讶的发现杜老大出来了!
从对方进门,上楼到出来,总共不过两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能说些什么?
杜老大出来时脸色阴沉,似乎是听到了很不好的消息,他穿上工服挡住前后‘蜈蚣’,没有多做停留便打车离去。
穆清也准备走时忽而心中一动,回身遥望玄妙观方向,眼神迷离若有所思。
忽的耳边响起钟声,把穆清从迷离的状态中唤醒,他定了定神迈步走向玄妙观。
玄妙观内别有一番洞天,道观虽坐落于闹市之中,还是十分繁华的商业街上,然后进了道观却似将那些吵闹都隔绝在天外。
凡夫俗子的市井气息分毫不沾,道士们晨钟暮鼓仿佛深处高山幽谷之中,远离人烟。
刚才响起的钟声无比真实却又无比虚妄,他在人群中,四周非常吵闹,那声钟却似敲在他耳边,仿佛单单是为他一人而敲。
穆清鬼使神差的便来到了玄妙观,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来。道观内幽静,前来拜神求福的游客也不少,大家都面容肃穆,进了观中便不是门外的自己。
他脚下不停,熟门熟路的往三清殿走去。天地为证!他可从来没有来过玄妙观,更不知道这里还有三清殿!
可是他心中就是有了这么个念头,穆清要去三清殿祭拜三清。
玄妙观内可不止是三清殿,观内除了主殿三清殿外还有副殿弥罗宝阁以及另外二十一座配殿。
东有财神殿,天医药王殿,火神殿,斗姆阁等,西有观音殿,三官殿等……
穆清直直的朝着三清像走,踏步进了殿内,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化,嘴角略微下沉,眼睑微阖露出一副悲悯神色。
他寻了个蒲团翻身便拜,跪拜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跪拜的方式与普通人大不相同!
每一个手势,以及腿脚分开的角度都有讲究。
双手交抱成拳上不过眉,下不过膝。端身正立,二目垂帘,平心静气,二足离跪势约五寸,二足跟距离约二寸,足尖相距约八寸,成外八字状。
双手于腹前相交,左手大拇指轻掐右手无名指根节纹路(子诀)后,右手大拇指轻掐右手中指梢节(午诀),左手其余四指抱右手,最终形成左手在外包覆右手,内在两手指相交的虚拳。
两肘臂自然微垂,举拳眉下躬身下曲,行礼时拳与鼻相平,不可高于眉。举拳动作同时变为躬身。
躬身继续下伏最终举拳跪拜至地面或拜垫上,即将接地时,拳保持左手外右手内的状态手指伸开形成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的交叉叠掌,然后按于地,身体头肩进一步下伏,完成一次跪拜。
起身重复两次,完成三拜。
穆清不仅是第一次进道观,也是第一次行跪拜之礼,以前他从未做过这种事。
刚才的动作不仅繁复,而且相当考究,那是道门中人正经的跪拜之礼。是道徒道士跪拜各路天尊时该有的礼数,他脑中空白一片,身体就如条件反射一般做出了那些动作。
仿佛他就应该会这么做,而且做了很多次,早已烂熟于心。
一边值守的小道士都看傻了眼,虔诚的信徒他见过,不过那些信徒大多都用钱财来表明自己的诚心。
他从未见过有人把跪拜之礼做的比他还标准,还要一丝不苟!
这个人十分奇怪,进来不往功德箱里投钱,也不烧香,来到三清殿倒头便拜,拜完起身离去丝毫不做停留。不似其他信徒跪在那祈祷半晌,就似有无数心愿一般。
待穆清起身走了,小道士还傻愣愣的遥望他的背影。
从殿后转出来一个长须道士,头戴道观束住满头油亮的头发,一边拂须一边呵斥小道士为何发呆。
“师傅,我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他看起来是个工人,刚才跪拜三清像的时候做的却是我们道门的跪拜之礼,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没有半分错误。”
长须道人目光闪烁,紧赶两步追到门外,遥见穆清背影远去,脊背笔直如剑,脚步稳健气势昂然。
道人心中一动,对着穆清的背影打了个稽首。
穆清拎着两只烧鸡和几罐啤酒回来时天已经黑得透透的,即使如此,这鬼天气都没有半点凉风,走在外面就如身处蒸笼之中。
身上永远有一层黏腻的汗液,始终不得清爽,也不得大汗淋漓的感觉。
杜姓四兄弟那屋十分吵杂,房门紧闭都掩不住内里的喧闹,他们的呼喝声几乎要掀破房顶。
附近几个宿舍一听这动静就知道他们又聚赌了,没错就是聚赌,楼上楼下唤来几个赌徒,用扑克牌炸金花就能玩一宿。
工厂里的赌徒不少,时常有打牌赌钱的事情发生,不过那些都很低调,也就只有杜姓四兄弟敢如此嚣张。
穆清紧皱眉头,伸手欲敲他们的房门提醒他们收敛一些,聚赌本来就是违法的事。
他就是因为这爱管闲事的性格,所以才刚回来没几天就被安上了傻子的称号。若是常人遇了这事,那还不是有多远躲多远?
眼角余光瞥见走廊那边有人冲他招手,定睛一看是小刘,对方满脸急迫的招呼他。无奈只能放弃管这份闲事,穆清回宿舍张口就问小刘为什么要阻止他插手。
对方反是一愣,“插什么手?我要跟你说得不是这个!你下午走了之后,那二百五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正好看见我顶你加班,问我你去哪了,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说你有急事……”
二百五指的是斜眼组长,他的外号有很多,二百五只是其中一个,除此之外大多不堪入耳。
穆清的眉头皱的更深,随即释然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罚也是罚我,最多就是当众批评我一下,不会牵连你。”
“你居然能把当众羞辱说成是当众批评?要是我我可受不了在那么多人面被他骂成孙子……还是你强!”
刘宽冲他竖起了大拇哥,话语中却没有敬佩之意。
杜姓四兄弟聚赌一直到凌晨方才散去,肯定是一方的钱赌光了也没人肯借他才不得不散,否则赌到天亮都有可能!
穆清听见走廊上有吆喝的声音,料想赌局已散,于是趁着老王和小刘熟睡,睁开额间竖瞳,射出神光凝神去看二十多米外的房间。
杜老大收拾了牌桌,把兄弟仨招呼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事。
果然不出穆清所料,他在外办事回来不可能不与兄弟分说。细读唇语,加上眼前景象,穆清甚至能想象出他们说话的语气音调。
“金牙说那批货暂时出不了手,各方都在盯着呢,私人买家一听说是上次盗墓案的脏物都不敢收,金牙准备把这批货卖去境外。”
“又要卖出国!每次往国外卖都踏马的要等好久,万一被查了也他吗的是件麻烦事!弄不好就血本无归!”
“老三说得对,实在不行咱们就不靠着金牙,找个更有本事的家伙帮咱们出手。分批次,一件两件往外撒。”
“不靠谱,照你说的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咱们在这躲了也快有半年,要不是等着东西卖出去发财,老子早就不干了,天天又苦又累!”
“老大,要不然就找境外买家吧,风险大点也没关系,哥几个实在不想在这破地方蹲着了,除了行动自由之外,跟蹲苦窑也没区别。”
杜老大沉吟片刻点点头,“那我明早打个电话给金牙,让他尽快把货处理掉,多给他抽一成。”
杜老幺为人谨慎,心思多,而且面相难看,阴恻恻的不像好人,也有人叫他杜老妖,戏称其是老妖怪。
他点了根烟递给杜老大,语气古怪的问道,“老大,今天你去的时候见了咱们那批货吗?”
“什么意思?”
“金牙推诿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找借口说出不了手,我怀疑他早就把货都出手了,瞒着我们没说而已。”
杜老妖一语激起千层浪,另外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兄弟立刻高声大骂,两个人骂出了十人百人的气势。
临近宿舍的人都被他们吵醒,暗骂这四兄弟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闭嘴!深更半夜咋呼什么!”杜老大沉声呵斥,效果立竿见影,两兄弟果然噤了声。
杜老大憋住心中火气,转脸对老妖说道,“金牙胆小谨慎,我看他不敢这么做。”
“知人知面不知心,贪欲起了可就不那么容易压下去。”
杜老妖的话杀伤力极强,登时便把杜老大的心弄得平静不下来,百般思绪涌上心头。
“那你的意思是?”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死活都要看见我们的货,而且他说没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二老三闻言直说他们也要去,兄弟四个向来秤不离砣,哪能让他们俩去冒险,金牙又不是什么善茬。
杜老妖不同意,说人多目标大,万一出了事不好跑。实际上他是嫌弃他们俩脑子笨,不带还好,带了很可能就捅出篓子!
两人又开始咋呼起来,杜老大受不过他们烦闹,再次怒喝,“玛德都闭嘴!明天谁想跟着就跟着!睡觉!”
说完啪的关了灯。
穆清断了透视,头痛几乎在下一秒就发作,比昨天来得疾来得猛,他几乎咬碎钢牙,十指死死扣住床板,不让自己发出动静惊扰了他人。
待头痛渐渐平息,木头床板已经被他抠下了木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