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粟苏子容是小说《大宋教书匠》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文佬写的一款历史古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大宋教书匠》的章节内容
“啊!完了,要挂了!”
一道耀眼的火花闪过,简直就是魔兽争霸游戏中按了C键的效果,这是兽族先知的闪电链吗?
明显不是五毛特效啊!
钟粟感到全身被漫无边际的火花笼罩,整个身体在灼烧中慢慢消失。
整个世界在他的大脑中越来越小,都快成了一个点,像极了宇宙大爆炸的倒带模式。
他的意识也随之开始逐渐消失。
“我不能就这么挂掉,我还没有交到女票,还有很多坏事都没来得及干呢!不行,绝对不行!”
钟粟仅存的意识在大声咆哮,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一瞬间后,一切彻底消失,天地归于平静。
“咣当……”
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钟粟似乎经历了一次系统重启,整个世界缩成的点再次出现。
钟粟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恢复,刚才的声音,好像是门打开了。
“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自己应该还活着,没有被闪电链干掉,这就够了。”
钟粟在脑海中思考着。
他开始尝试着回忆,终于想到了一些事情。
自己前一刻还在学校的办公室,一幕幕情景电影一般地播放着。
“傅副校长,给我一点发挥的空间好吗?我的学生我知道该怎么对待。”
“你小子就是冥顽不灵,别天真了,成绩和排名才是最主要的,把你那些胡里花哨的做法尽早收起来,没用的,素质教育就是说说而已,别傻了。”
“傅副校长,请不要侮辱素质教育好吗?你先歇口气,回办公室继续看看小电影吧。”
办公室的同事们捂着嘴笑着,身体都快抖成了刚出水的鸭子。
“你说什么,别给脸不要脸,谁不知道你就是个靠脸吃饭的,不想干就滚,别在这里误人子弟了好吗?”
“老子干不干不是你说了算。”
钟粟最不喜欢听这个,动手打人自然是不行的,这都是傅副校长第n次找麻烦了,他终于化愤怒为力量,一拳砸向……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
显示器屏幕碎裂,一股电流迅速传遍全身,一阵光亮和噼啪声中,钟粟被当场电晕。
钟粟明白了,原来是自己触电了,现在应该是躺在医院里吧。
但不管怎么努力,他还是觉得非常疲惫,大概是受伤不轻的缘故。
“怎么回事,我可是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怎么连眼睛都睁不开?”
钟粟努力试了几次后,只能放弃,眼皮根本就不听指挥。
他又开始努力活动身体,不管哪个部位,只要能活动一下,至少可以证明这具身体属于自己的,但一切仍然是徒劳。
就在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顺子,你不是从张大官人那里讨来了一些鱼汤吗,再给这小子灌点试试,都昏迷了三天了,一口水都灌不进去,再这样下去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什么玩意儿,昏迷?活不过今晚?‘小子’指的是我吗?张大官人?都9102年了,还存在这种叫法吗?”
钟粟被这句话雷到了,一连串的问题在钟粟的大脑闪过。
“这兄弟运气不错,张大官人家里祭祖,人人都有份,人家那少公子,长得真机灵,好多人都说,长大后一定是东华门唱名的料子。”
“怎么又出现少公子,还有东华门唱名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钟粟努力调动自己的脑力寻找着答案。
“那些话未必可信,人这一辈子难说啊,就像我们,原来都是种地的,谁能想到一场大水,田地都揣进了别人的腰包。”
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
这时,一勺温乎乎的汤灌进了他的嘴里,钟粟不由自主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汤汁迅速滑进了肚子里。
“还好,今天能吃下东西了,继续灌,说不定能活过来。”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
喂他和汤汁的人和一个苍老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种种迹象表明,穿越已经彻底构成事实,只是不知道穿越到了什么时期。
“艹,这汤什么味道,怪怪的样子,说是米汤也不像,里面还掺杂着鱼腥味,甚至有一些膻味。”
又是一勺,这次他感觉到了,好像是一种做得非常不地道的鱼羹汤,里面掺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差不多已经是过期食品了。
味道虽然古怪,但这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勺一勺地灌进了他的嘴里,钟粟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汤很快就喝完了,钟粟觉得苦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这小子也算有口福,赶上张大官人祭祖的,他恰好能进食了,放在平时,哪里能讨到鱼汤。”
苍老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怎么回事,讨到的鱼汤,这些人难道是乞丐?”钟粟一惊。
再想想刚才那些“鱼汤”的怪味,原来是别人吃剩的,说不定是从泔水桶弄来的,甚至已经被狗舔了几口也说不定,怪味已经证明,这已经是八二年的鱼汤了。
钟粟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伴随着一阵阵恶心,几乎背过气去。
钟粟内心的阴影面积迅速扩大,很快突破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内心的悲催已经突破天际。
“难道是穿越的姿势不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又仔细回忆了好多网文中穿越的桥段,很衰的情况当然也不少,但常常是一扇窗户关闭,一扇窗户打开。
“不是说穿越都有大礼包吗?据说获得个把超能力都是家常便饭,再不济也可能出现在大富大贵之家,或者附身在阔少身上,甚至弄个王爷赘婿之类的玩玩也是有可能的。难道我恰好是衰爆天际的那一小部分人?”
想到这里,一股泪水一样的东西奔涌而出,钟粟睁开了眼睛,一个亮亮的世界呈现在了眼前。
屋子里的光线其实非常昏暗,但钟粟毕竟昏迷了三天三夜,哪怕这样一点微光,也让他感到非常刺眼。
“醒了,这小子命大啊,这样都活过来了。”
钟粟眼中白亮亮的光线开始慢慢变暗,他的眼睛也逐渐适应周围的光线。
大约过了一支烟的功夫,钟粟已经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这似乎是一间破烂不堪的屋子,一处的屋角已经开了个大洞,这也是屋中光线的主要来源。
一大股茅草从大洞里垂了下来,黑乎乎的就像女鬼披散着的长头发。
四周的墙壁也是一片乌黑,一面墙上好像有几个窗格子,也用茅草胡乱地堵上了,窗格旁边有一堵木板半掩着,大概是屋门。
地面上是五六个茅草搭成的“床”,上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
自己处在屋子的一个角落,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老者。
不管是人还是屋子,怎么看都是古代的,就是不能确定具体时间。
钟粟判断,之前几次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这个老者。
其余的几个人似乎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斜斜地靠在茅草上,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在养神。
想到之前说的话,钟粟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乞丐。
这时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连续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大概是好几天没吃东西,那些残汤一进入胃里,马上就被迫不及待地消化了。
钟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创造了穿越的最差纪录,上吉尼斯最悲催穿越榜毫无悬念。
上榜理由:清江二中教师钟粟,遭受电击成功穿越,来到了一群乞丐中间,成了一名丐中丐。、
想到这里,一阵眩晕袭来,钟粟再次昏迷过去。
钟粟这次晕过去,一方面是身体虚弱的缘故,更重要的是突破天际的绝望和失落。
有了一小碗“营养丰富”的鱼汤充饥,他这次只是昏迷了两个小时左右,还包括最后硬装的半个小时。
黄昏时分,钟粟终于装不下去了,他确定这不是一场梦,第一次穿越就这么惨。
现在怎么想都没用了,既来之则安之,做乞丐怎么了,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在大宋朝做出一番大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粟睁开眼睛,尝试着爬了起来,之前的各种不适还有,但是解决上下水已经没什么问题。
“你小子命大啊,被雷劈了还没死。”
雷劈?我是被雷劈了吗?明明是触电啊。好吧,雷劈就雷劈吧,这世道,谁还没经历过几次雷劈。
钟粟顺着声音看过去,墙角坐着一个老丐,正对着他微笑。
“这位老丈,感谢救命之恩。”钟粟读过不少宋朝书,但第一次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随口说了一句。
“都是苦命人,有什么谢不谢的,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幸运。你从哪儿来的?”
“我,我好像不记得了。”穿越从撒谎开始,钟粟实在不想这样,但却非这样不可,装失忆是最好的办法,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完全可以以失忆为借口糊弄过去。
“看来是被雷给炸蒙了,不记得就不记得,过些天也许就想起来了。”
“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年代?”钟粟看着这间破屋子,实在没有一点儿头绪。
“这里是登封,元祐八年啊。”
怎么会这样,登封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在后世是河南的一个县,河南在好多个朝代都叫中州,名字倒是非常高大上,钟粟觉得可能跟处于中原腹地有关系。
元祐八年又是哪一年?这个好像有点模糊,不过是北宋无疑。
“当今官家是赵煦还是赵顼?”钟粟问道。
这一问可不得了,只见老丐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钟粟跟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想让我们都送命吗?当今官家的名讳你怎么能乱叫呢?”老丐一脸惊恐地说着,同时向门外看看,确定没人后才将钟粟的嘴慢慢放开。
“小子失言,小子失言。”老丐的举动把钟粟也弄出一身冷汗,他不但直呼当今的名讳,而且一次就说了两个。
“当今朝中是不是章相爷在位?”钟粟又问道。
“这个老头子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朝中说什么元丰新法,我们这些讨饭的,哪里会懂这些。”
钟粟总算弄明白了,自己是所处的是北宋一朝,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093年。
这一年刚好是宋哲宗亲政,实施了元丰新法,起用了章惇、曾布等人。
哲宗在后来的记载中并不显著,但事实上还是有一些建树,比如像崇宁河湟之役这样的战争,还是打出了北宋的威风。
还有后来的平夏城之战,大破西夏三十万大军,打掉了西夏的气焰,也是北宋少有的经典战例。
如果不是后来金朝入侵,或许用不了几年,西夏就要被宋朝灭掉了。
想到这里,他庆幸自己没遇到乱世,在大宋的天空下,自己说不定还能干一票大的。
钟粟正在出神,破屋中进来好几个人,原来是出去讨饭的大部队回来了。
“小兄弟,你醒了?”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进门就问。
钟粟笑着点了点头。
“来,看看今晚我们讨到什么了。”
中年男子说完,递给了钟粟半碗黑不溜秋的糊状物,还有半个烧饼。
“谢谢这位大哥。”钟粟一边道谢,一边看着这些食物。
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吃啊,但肚子早就饿了。再看看其他人分到的食物,自己的一份绝对是最好的。
盛情难却啊,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况,钟粟几乎要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他一咬牙,咬了一口烧饼,灌了一口糊糊,用上了洪荒之力才吞进肚子。
“小兄弟看来饿坏了,慢点吃。”中年男子善意地提醒着。
我这是饿吗,明明就是难以下咽好吧。不想了,先解决问题再说。
钟粟一阵狼吞虎咽,总算将丐友的心意笑纳了,这番笑纳也太不容易了。
吃过晚饭,钟粟觉得无聊,便和中年男子交谈起来。
钟粟非常清楚,大宋虽然富庶,但越富庶也就意味着阶级分化和贫富悬殊越严重。
这些人恰好生活在大宋的最底层,不过只要没遇上灾年,混个半饥半饱还是没问题。
乞丐的生活非常单调,他们是最没有追求的,只求能混口饭即可。
这其中可能也会有一些差别,有一部分纯粹是懒汉,他们只想不劳而获。
钟粟在后世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明明手脚灵活,就是不肯劳动,最可恶的是他们只要钱,给少了还不高兴。
还有一种就是钟粟现在遇到的,他们只是没有固定产业。
中年男子说是前些年发生了一场水灾,田地被彻底冲毁,一切界限被抹杀,好一部分人背井离乡,后来重新分蛋糕也就没他们的份了。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存在,钟粟也不觉得稀奇。
晚上睡觉的时间到了,真正的痛苦才刚刚来临。
蚊子像一群群的轰炸机轮番袭来,其他人都睡得安安稳稳,钟粟却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晚上,钟粟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中年男子弄来一些泥巴,在睡觉前涂抹了裸露的皮肤,虽然觉得潮乎乎的,但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五天,钟粟要求也要出去讨饭,被老丐坚决制止了,说他这幅身板,还是再休息几天再说。
几天下来,钟粟几乎吃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这些食物里面不知道掺杂了多少人的口水,甚至有可能有各种昆虫的粪便,夹杂着五花八门的细菌。
为了照顾这个新人,丐友们也总是把最干净的食物分给钟粟,钟粟反而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大概半个月过去了,钟粟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也开始了第一次讨饭。
小学时写作文第一次干什么好多,就是没写过第一次讨饭,这次可是实景体验了一把。
乞丐的生活太难熬了,每次吃饭,就像受刑一般,就连晚上睡觉,都是个大难题。
钟粟相信,自己如果咬牙坚持,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天的讨饭生活结束了,钟粟想想,真是好笑,父母给自己取了“钟粟”这个名字,但现在反而为了一顿馊饭奔忙,真是好笑,简直就是最大的讽刺。
还“钟粟”,现在连一粒完整的米都是奢望,能讨到一碗稍微洁净一点儿的饭食已经是最大的奢望。
这天晚上,钟粟早早醒来走出门去,看着自己住的破屋,想到了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不由自主就开始大声吟诵,直到自己泪流满面。
过了许久,一只粗糙的大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转身一看,原来是老丐。
“小子,你读过书?”
真是好笑,小爷我虽然没能上985和211,好歹也是师范类科班出身,岂止是读过书。但这话现在当然没法说。
“我记得好像跟着师傅读过几年书。”钟粟再次很溜地撒了个谎。
“会写字吗?”
“会。”
老丐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第二天,大家准备出门了。
“小子,你等等,我有话要说,其他人先去吧。”老丐对着中年男子和几个人说道。
中年男子看了钟粟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老丈,你留下我,有什么要说的吗?”
“跟我们在一起,你始终是个要饭的,你虽然失忆了,但老头子还是能看出来,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样的日子你也过不了,不如出去闯一闯吧,说不定靠着你识几个字,还能混口饭吃。”
老丐抠了抠杂草一样的头发,眼睛望着外面,淡淡地说道。
“老丈这是要赶我走吗?”钟粟一想到要离开这里,突然觉得有点担心,他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
“你读过书,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干的,像帮人代写代读书信,还有帮红白事代写对联,这些你应该都能干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
“没问题就行,我这里有二十文钱,你带在身上应急吧。想要做大事,就别跟我们一起混日子,别让你师傅白教你一场。”
老丐说完,将钱塞到他手中,顺带将他穿越过来时的随身背包塞给他,便不再说话。
钟粟呆在当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起前世虽然有人跟自己过不去,但起码不愁吃穿,没想到穿越后居然连狗都不如。
老丐说得也是有道理的,不管是哪个朝代,封建社会读书人的比例还是小,自己这一身本事,难道还玩不转大宋?
钟粟看了看手中的二十文小钱,朝着老丐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门去。
自己如果能混出些名堂,一定不会忘了这些丐友。
丐富贵,勿相忘。
钟粟想了想,宋朝的书院非常发达,每年宋庭招收的公务员和唐朝相比,几乎就是十倍。
自己在前世是老师,说不定凭自己的能力,混到这些书院去也是有可能的。
除了著名的四大书院之外,宋朝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书院,这也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中州处于中院腹地,历史上有名的四大书院,准确地说是五大书院,应天书院、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三大书院是公认的,嵩阳书院与石鼓书院一直有争议。
钟粟觉得古人还是比较轴,为啥非要搞成四大,五大代表五方,不也挺好嘛。
应天书院和嵩阳书院都在中州,而且嵩阳书院就在登封嵩山境内。
钟粟这时候也不想再回去问老丐了,他决定靠自己的本事,在大宋混出个人样儿来。
钟粟想到这里,走起路都带着风。
他找到一处农家,先将自己简单洗漱了一遍,读书人要有个读书人的样子,就算落魄书生也要洁身自好一些。
钟粟在路上问清楚了嵩阳书院的位置,就开始果断向嵩阳书院前进。
至于怎么混入书院,钟粟也大概想好了,宋代尤其是南宋理学不是很发达吗,到时候飚出几句南宋的理学观点,让那些书院的老家伙高看一眼应该没问题。
登封地形非常复杂,恰好夹在嵩山山脉和颍水之间,往南有箕山、熊山山脉,都是东西走向,之间又形成了各种地形。
钟粟沿着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半天过去了,钟粟还没摸到登封的官道上,他凭借之前打听到的情况,结合后世的记忆判断,现在的位置更靠近嵩山山脉,不过嵩山山脉很长,具体在哪一段,他还是搞不清楚。
钟粟自从穿越后,好多天来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再加上穿越的各种不适应,虽然不存在倒时差的问题,但远远比倒时差要严重好多。
现在持续半天的暴走后,肚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向四周望去,居然没有一处人家,讨饭也无从谈起,就连植物也稀稀拉拉,回去不是钟粟的性格,虽然太阳毒花花的,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钟粟总算在路边找到了一些不知名的野果,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开吃。
野果应该还没有成熟,嚼起来一股酸涩味儿,但总算能勉强咽下去,果腹这个词果然不是随便发明的。
他吃了几颗野果,歇息片刻,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便起身继续赶路。
很快又是小半天过去了,转过一个小山头,前面出现一处破损的墙壁,钟粟一喜,继续往前应该有人家。
他打起精神,终于来到了跟前,原来是一处残破的房子,甚至还不如丐友们的破屋子。
来到门前,发现是一处破庙,也不知道供奉的何方神圣。
钟粟顺手拉过一个残破的蒲团,拍了拍上面的积灰,靠着墙就坐下了。
钟粟这时候已经严重体力透支,疲惫甚至压倒了饥饿,终于坚持不住,靠着墙呼呼大睡。
在梦里,他在跟原来的同事们一起吃火锅,有红通通的大虾,有鲜嫩的肉卷,有各种新鲜的笋尖、茼蒿,还有他最喜欢的黑毛肚。
各种肉和菜在高汤中翻滚着,钟粟迫不及待地去夹一片涮羊肉,但羊肉一下就翻进了汤里面。
他又将筷子伸向一个鱼丸,鱼丸滑不溜秋,怎么都夹不住。
同事们都看着他哈哈大笑。
折腾了好久,大家吃完了火锅,钟粟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吃几口,菜已经没了,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时候副校长出现了,对着钟粟一阵挤眉弄眼,好像在嘲笑他。
钟粟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大家又说要去K歌,钟粟只好起身跟上大家。
他觉得KTV一般都有简餐,包括各种零食,有时还有香辣的烧烤,到时候再吃点也不错。
到了KTV,大家都在唱歌喝酒,没有一个人点简餐,钟粟正犹豫要不要自己去点一份什么吃的。
副校长晃晃悠悠又走了过来,将一瓶酒直接泼到了钟粟身上。
钟粟怒火填胸,一声大喊,梦醒了,眼前站着几个孩子,一个孩子正用竹筒将水滴进自己的嘴里,衣服上已经湿了一片。
钟粟醒过来了,算上之前的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好悲催的穿越。
睡了一觉,又喝下一竹筒清凉的水,钟粟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不过肚子又咕咕叫了。
这时,给他喂水的小孩递过来半块馒头,不,那时还不叫馒头叫包子。
钟粟也不客气,抓起馒头大吃起来。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钟粟一边吃一边问道。
“我叫小雷子,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睡在这里?”
“我,我好像是失忆了,一路乱走到这里的。”虽然面对的是小孩子,还是得继续将说谎进行到底。
“原来是这样。”
“谢谢兄弟啊,你们都是附近村子的吗?”钟粟问道。
“我们是附近王庙村的,今天在这里玩耍,就看到你了,大家开始还以为你死了。”小雷子眨巴这眼睛认真地说道。
钟粟也仔细打量着小雷子,这是一个不到10岁的小孩,身材瘦小,但一双眼睛非常明亮。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小雷子差不多大小,一个个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钟粟看了看自己,这些孩子明显是被他这一身高仿的阿迪给吸引了,在大宋穿着这样的服装,怎么都有些怪异。
之前的丐友们其实也注意到了,但那时候大家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填饱肚子,所以也没多问。
钟粟是个健谈的人,吃了些食物后,便跟这些孩子交流起来了。
成人的世界是复杂的,不管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打交道时多少回抱着一丝戒备,哪怕是说一句话,也往往需要思量一番。
但成人面对小孩就不同了,完全可以放开心扉,至少不用担心被小孩欺骗。
钟粟除了保留自己的身份,别的都无所谓,当然在这样一个新的世界,他目前唯一的阅历就是和丐友们的生活,实在不值得大讲特讲。
“小雷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娘几年前得病死了,后来闹饥荒,爹爹去讨粮食,走了后就再也没回来,家里还有个姐姐。”
小雷子说完,眼睛里面已经擎着泪水,但始终没有掉下来。
“你姐姐对你很好吧?”
钟粟觉得实在不该问这些,便赶紧想办法安慰他。
“姐姐对我可好了,有好吃的她从来都是让给我,姐姐说爹爹一定会回来的,大哥哥你说他会不会是在骗我?”
小雷子又认真地问道。
“当然没骗你,我也觉得你爹爹一定会回来的。”钟粟赶紧说道。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小雷子很快又笑起来了。
钟粟又问了另外几个小孩的情况,原来他们都是王庙村的孩子,算是玩伴。
孩子们和钟粟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会儿话,也就没了之前的好奇,便开始在破庙附近玩耍。
钟粟暗想,今天如果没有小雷子,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小雷子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他又想到自己的境遇,现在甚至还不如小雷子。
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本书,大家在小雷子的带领下,一起放声诵读起来。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钟粟一听便知,这是最简单的启蒙教材《百家姓》,原来这些孩子们还在读书,大宋果然是一个重视文化教育的朝代。
“鲁韦昌马,苗凤花方。俞任袁柳,俞任袁柳……”小雷子读不下去了。
“酆鲍史唐。费廉岑薛,雷贺倪汤……”钟粟听着高兴,他感觉好像回到了后世,这些都是他的学生,随口就接了几句。
一群小孩子齐刷刷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钟粟,过了片刻,小雷子才问道。
“大哥哥,你会吟《百家姓》?”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等待钟粟的回答。
“是啊,我以前也读过。”
钟粟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听孩子们介绍,王庙村也就是一个小村子,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识字,估计靠近嵩阳书院,才有了这些会几句《百家姓》孩子。
从他们的眼睛里面,钟粟可以看到,小雷子和几个小伙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滕殷罗毕,郝邬安常。乐于时傅,皮卞齐康。伍余元卜,顾孟平黄。和穆萧尹,姚邵湛汪……第五言福,百家姓终。”
钟粟笑了笑,干脆一口气将《百家姓》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孩子们都惊讶地合不上嘴了。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钟粟笑笑。
“大哥哥,我们当然相信你,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小雷子眨巴着狡黠的大眼睛。
听了小雷子的自圆其说,钟粟也是暗自发笑,这小子绝对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很有出息。
小雷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眼睛里又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对钟粟说道。
“大哥哥,跟你商量个事情,你能先答应吗?”
钟粟几乎要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太有意思太聪明了,居然给自己下套。
“我答应了会怎么样,不答应又会怎么样?”钟粟也是童心大发,决定跟这个小家伙斗斗心眼儿,看看会怎么样。
果然,小雷子没招了,只是一味缠着钟粟,让他先答应。
“这样吧,让我猜一猜你要说什么,如果猜对,答应不答应我说了算,如果猜错,你说了算。”钟粟提高了难度。
小雷子明显有些慌了,但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他了,万一钟粟再玩出什么花样儿,他就更没辙了。
“好吧,大哥哥你说吧。”小雷子怯生生地说道。
“你想让我教你《百家姓》,是吧?”
小雷子眼睛一亮,马上又像泄了一样,不再说话。
“跟你说笑的,暂时可以答应你,不过也许过些时候,我还会离开的,怎么样?”钟粟不忍心继续戏弄小雷子。
“好好好。”小雷子一边说一边拍着手,小伙伴们也一起拍起手来,一片欢天喜地的样子。
“大哥哥,你放心,你教我们《百家姓》,我们每天给你带吃的。”小雷子拍着胸脯说着。
“好,一言为定。”
钟粟不是一点食物就能动摇的,就算是到了现在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孩子们好学的劲头感染了他。
去嵩阳书院未必就那么容易,不如先这样吧,跟孩子们一起,他觉得反而敞亮起来。
穿越过来后,他头一次感到有一丝丝爽,真是太难得了。
钟粟一开始内心还有点儿负担,总感觉是在骗小孩子,说不出的憋屈和无奈,不过就他现在的这境况,能保住小命才是最主要的。
再说,他也是付出了劳动,这点儿知识放在后世自然只值一提,但放在大宋民间,还是有点儿分量的。
凭着钟粟的学识,从专业化的角度讲,或许不能跟那些大牛比,但对历史走向的把握,没有一个人能比,除非还有另一个穿越者存在。
比如说,理学的发展,他完全可以搬出南宋时朱熹的理论,将现存的大牛唬个半死,更别说哄小孩子的把戏了。
事实上,钟粟还是非常认真的,对于学问他有着一种固执的敬畏,但对于做学问的方式,到没必要过于拘泥。
自从和小雷子达成君子协定后,几个小伙伴每天都会带来各种食物,有时是一大碗汤饼配点小菜,有时候是两个笼饼,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吃到肉。
总之,孩子们轮流给钟粟送来各种吃食,钟粟每天给孩子们教授《百家姓》。
《百家姓》篇幅不长,本来很快就能学完,但钟粟的教法很有特点,只要遇到熟悉的姓氏,钟粟便会调动大脑残存的记忆,告诉孩子们这个姓氏的来龙去脉,里面不乏扣人心弦的故事。
钟粟这样做,倒不是为了故意拉长学时,蹭吃蹭喝,后世的经验告诉他,抽象的东西不容易弄明白,死记硬背更是大忌。
将一个个冷冰冰的姓氏配上一些有趣的故事,就像吃汤饼是配上两样小菜一样,孩子们不但记得牢,还特别感兴趣,钟粟讲得也津津有味。
这样的方法孩子们从来没见到过,为了让钟粟多讲一些,他们每天都早早来到破庙,每天都想法设法搜刮各种吃食,孝敬先生。
钟粟很是过意不去,好几次告诉孩子们,随便搞点吃的就行了,但根本抵挡不住孩子们的热情。
其实真正说起来,王庙村也就是个小村子,跟帝都汴梁自然没法比,没有多少像样的吃食,但跟之前丐中丐的生活相比,已经天差地别了。
小雷子更是积极,宁可自己少吃一些,也要把先生服侍好。
这一天,小雷子的姐姐小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两条鱼,弟弟小雷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芳子把鱼做成了鱼羹,喊了一声小雷子,就去下地干活了。
小雷子看到鱼羹后,自己吃了小半碗,给姐姐留了一碗,最后剩下的一大碗偷偷送到了钟粟那里。
看到满满一碗鱼羹,钟粟觉得有点纳闷,这次送来的食物也有点过于丰盛了,而且是满满一碗,难道是要贿赂先生吗?
“小雷子,你不会是把你的一份都给我了吧?”钟粟一脸严肃地问道。
“当然没有,姐姐今天特意做了一大锅鱼羹,先生您就别问了,赶快吃完了给我们讲书。”
小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拿起了《百家姓》就开始念了。
钟粟想了想,端起鱼羹一口下去,虽然调料单调了一些,但还是鲜美无比,大宋的鱼就是比后世重金属超标的鱼味道好。
“How delicious!”钟粟一不留神,飚出一句英语。
“先生你刚才说什么?”小雷子一脸惊讶。
“这个,是这样的,我早些年跟师傅做学问,学到了一些西洋人的话,刚才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非常好吃。”
“先生已经这么厉害了,先生的师傅真不知道有多么厉害。”小雷子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钟粟。
钟粟继续品味着鱼羹,发现小雷子手中拿着书,眼睛却不时瞟着他碗里的鱼羹。
“小雷子,你是不是没吃饱?”钟粟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个机灵鬼恐怕没说真话。
“当然吃饱了,先生赶快趁热吃吧。”小雷子笑着说道。
“先生我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剩下这半碗恐怕吃不完了,小孩子正长身体,多吃一些不碍事,你把这半碗吃了吧。”
钟粟说完,一手抚着肚子,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他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演技了。
“先生真的不舒服吗?不会有事吧?”
“没事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赶快吃了吧,凉了就不好了。”钟粟说完转过头去。
小雷子立刻端起碗,稀里哗啦,很快就吃了个精光,眯着眼睛笑呵呵地看着钟粟。
钟粟心里一阵酸楚,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宁可饿着肚子,也要把鱼羹让给他。但钟粟清楚,这种事情是不方便戳破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钟粟宁可自己挨饿,也采取各种手段确保让小雷子吃饱,小孩子毕竟想问题简单,根本不知道钟粟的想法。
不过小芳子却发现了一些情况,她这一段时间总感觉小雷子吃饭多了不少,开始还觉得弟弟在长身体,这是好事,但后来总觉不对劲。
小雷子老是吃完饭就往外跑,有一次明明已经吃过了,手里却拿着一个烧饼。
小芳子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说怕自己出去玩饿了吃的。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多次后,小芳子终于觉得有些问题。
有一天,小雷子拿了两个包子就往外跑,她悄悄跟了出去,直到来到一处破庙。
小雷子跑进了破庙,小芳子没有贸然跟进去,藏在附近的一棵树后面悄悄观察。
“先生,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包子,赶快吃吧。”小芳子一听就知道是小雷子的声音,正要进去看看这个所谓的大骗子“先生”,里面又有人说话了。
“我今天不想吃东西,小雷子,不如这样吧,咱俩一人一个。”
“好的,先生。”
小芳子听到这里,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便继续听了下去。
两人很快吃完了。
“小雷子,你先背诵一下昨天学过的内容。”
“好的,先生。”破庙中马上传来小雷子那稚嫩的童音背诵,小芳子虽然没上过学,但一听就猜到是《百家姓》。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孩子开始背诵,等到都背诵完了,钟粟又开始了新的内容。
“轩辕令狐不是四个姓氏,是两个,也就是轩辕和令狐,这两个姓都是很有来历的……”
钟粟滔滔不绝地讲完了几个姓氏是来源,孩子们开始高声背诵。
差不多快两个小时过去了,小芳子也在大树后偷听了两个小时,她总算明明了,原来小雷子和小伙伴们遇到了一个先生,每天给先生送吃的,先生教他们学问。
小芳子想到这里,不但不责怪小雷子,反而非常高兴,就是不知道这个先生是个什么人,学问的事情,她懂得不算多。
小芳子满意地回去了。
五百字的《百家姓》不算长,加上小雷子这三四个孩子都很聪明,很快就学了一小半,钟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老是赖在这里靠孩子们养活,虽然自己也是有付出的,但总感觉内心的阴影面积在不断增加。
在跟小雷子的闲聊中,钟粟了解到王庙村的农民日子过得也不容易,风调雨顺的年景倒是不愁吃穿,稍微有点小灾小难,薄弱的经济基础马上轰然倒塌。
遇到不好的年景,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情,好在北宋政府的赈灾工作还是开展的比较有力,除去各级官吏的盘剥,混个半饥半饱还是没问题的。
别的钟粟也不了解,他记得欧阳修在青州任上时,就发生过河北流民涌来的情况。
他当即启动了应急预案,流民很快就得到了安置,这一方面当然是欧阳修的功劳,但也可以看出北宋在救灾工作方面还是有配套政策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脸没皮地吃着孩子们带来的食物,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钟粟原本的计划是要以一人之力单挑嵩阳书院的,热血沸腾了一番后,他已经认识到,这是多么荒唐幼稚的想法。
在大宋这样一个文化教育大国,想要脱颖而出还是有难度的,何况嵩阳书院这种级别的存在,放在后世那几乎就是准社科院,985都难以望其项背。
这样级别的书院自然有智商爆表的先生坐镇,比如范仲淹、司马光、程颢这些超级大BOSS都曾在嵩阳书院讲过学,那有那么容易忽悠的。
想凭几句后世的高深理论让那些大牛顶礼膜拜,无异于白日做梦,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之前还有一段讨饭的黑历史。
这么长期赖着的确不是办法,钟粟觉得自己也许搞点什么产业,解决个温饱问题就行,但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
在后世,钟粟是典型的吃皇粮一族,对于农村的生活还真了解的不多。
钟粟也发现了一个情况,最近一段时间,小雷子带来的食物一直量很足,有时还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钟粟不知道的是,自从小芳子盯梢了解到情况后,她便对小雷子偷偷拿食物的情况视而不见,还刻意在做饭时增加了分量。
日子虽然过得艰辛,无非就是自己辛苦一些,小芳子还是幻想弟弟能够好好读书,将来参加科举考试,做个读书人,最好能进入大宋公务员行列。
小芳子自从那次破庙偷听钟粟讲学后,开始觉得学习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之后只要农闲时,她还是一次次去偷听钟粟讲学。
小芳子逐渐觉得,这个教书先生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而且从声音判断,应该还很年轻。
她甚至萌生了见一面的想法,但很快就打消了。大宋礼法虽然相对宽松,对妇女并没有太严苛的规定。
再加上又是山村,男女一起田间劳作也是很正常的。
但如果让小芳子贸然前去见一个年轻而陌生的教书先生,实在有些夸张。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读书人在大宋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而小芳子属于生活在最底层的草民。
这一天又轮到小雷子给钟粟带饭,钟粟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出现了几片肉。
他记得自从上次吃鱼羹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荤腥,这肉片小雷子又是怎么弄来的。
“小雷子,你给我送饭的事情,你姐姐知道吗?”钟粟冷不防问道。
小雷子一愣,脱口而出。“当然知道,这肉就是专门做给你的。”
说完后赶紧捂住了嘴巴,然后又很快松开。
“先生我不太喜欢吃肉,这样吧,你把这些肉吃了,饭留给我就行了。”钟粟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小雷子话都没说完,就端起碗一阵猛吃,连后面的几个字都说得含糊不清。
钟粟摇了摇头,越感觉到心里很难受。
吃完饭后,钟粟灵机一动,给孩子们讲起了晋惠帝司马衷“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典故。
这次小芳子特地加了几片肉,又尾随小雷子来蹭学,她也一直在外面偷听。
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小芳子却听得气鼓鼓的,不知不觉走到了破庙门外。
钟粟讲完了故事,让孩子们先自己温习,然后走出门来准备透口气。
刚迈出残破的门槛,差点就跟门口的小芳子撞个满怀,小芳子一声惊呼,向后一退,恰好绊上一块突出的残砖,向后倒去。
钟粟本能地伸出手,拉住了小芳子的胳膊,她才不至于绊倒在地上。
两人同时愣住了。
小芳子自然是知道钟粟就是讲学的先生,但钟粟却不知道她是谁。
钟粟仔细一瞧,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却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大姑娘。
如果稍微粉饰一些,绝对出尘脱俗。
他自从穿越到大宋,还没这么近距离瞧过大宋美女,一时看得几乎走神了。
孩子们听到声音,都涌出了破庙。
“姐姐,你怎么来了?”小雷子也很吃惊,问完后马上低头不语,他一直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偷偷送饭的事情终于败露。
家里本来就缺吃少穿的,这次姐姐跟了过来,恐怕是要新账老账一起算。
“小娘子,你是小雷子的姐姐?”钟粟马上反应过来,见了美女也不能老盯着看啊,素质,要注意素质。
“嗯,是你一直在教小雷子读书吗?”小芳子一边问,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钟粟。
“正是小子我,孩子们喜欢读书,我恰好跟随师傅读过书,所以……”
美女动问,钟粟赶紧回答,但说道一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让孩子们送食物的羞耻感立刻写在了滚烫的脸上。
小芳子也没等钟粟继续说下去,突然转身就走了。
钟粟愣在了当地,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小雷子也站着一动不动,小九九败露了,今天晚上回去恐怕要承受姐姐毁天灭地的怒火,想到这里,心里一团乱麻。
后面的时间很难熬,钟粟有一种良心给狗或者自己吃了的感觉,小雷子也是惴惴不安地熬到了回家的时间。
钟粟冷静下来后,觉得起码自己没离开破庙的动机绝不是蹭吃蹭喝,关键是遇到了一伙非常爱学习孩子。
尤其是聪明又机灵的小雷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才是让他真正留下来的理由,外加那么一点点对大宋这个未知世界的畏惧和本性的懒惰。
最后一遍书背诵完了,三四个小孩子都陆陆续续开始回家。
小雷子站在门边上,迟迟迈不出腿。
“小雷子,你怎么还不回家?”钟粟这就是明知故问,他心里照样有鬼。
“先生,我担心今天是最后一次听先生讲学了,也许明天我就不来了。”
小雷子一边说,一遍摆弄着手里的书,钟粟能感觉到,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钟粟怎么会不知道小雷子的想法,但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不会的,你放心,明天跟今天一样,一切都会好好的,先生我还是在这里,等着给大家讲学。”钟粟也只能这样安慰他。
“先生,我姐姐其实很好的,你相信吗?她只是不想我骗她。”小雷子抬起头,看着钟粟认真地说道。
“我当然相信,你姐姐当然是好人,小雷子也是好孩子,放心回家吧。”钟粟笑着安慰小雷子。
小雷子突然冲过来,抱住了钟粟的双腿,过了一会儿,又猛地一下放开,冲出门去,远处传来小雷子的哭声。
这个晚上,钟粟一夜没睡踏实,老是翻来覆去。
第二天,小雷子照样来上学了,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钟粟反而觉得有些纳闷。
本来今天不是小雷子送饭,但小雷子却又把饭送来了,意外的是,他送来的饭里面居然多了一颗煮鸡蛋。
钟粟觉得,小雷子的姐姐应该不反对这件事情,说不定还很乐意。
鸡蛋可是好东西,钟粟照样不吃,一定要让小雷子吃,但不知怎么回事,平时都很痛快的小雷子,这次说什么都不听他的话。
最后经过一番艰难地谈判,小雷子勉强同意两人分吃。
钟粟在内心又一次把自己问候了一番,真是太没出息了,不知道为了这颗鸡蛋,小雷子都经历了怎样一番劫难。
钟粟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就问起了小雷子。
原来小雷子磨磨唧唧地回到家后,姐姐小芳子已经在等他了。
小雷子进屋后,二话不说,拿起一把笤帚,送到了姐姐手里。
以往小雷子犯了错,姐姐总会用这把笤帚去打他,这次他是心甘情愿。
小芳子看了看小雷子的样子,夺过笤帚就扔到了一边,然后抱住了弟弟。
过了良久,小芳子松开手,小雷子说道:“先生是好人,他失忆了,想不起自己家在哪里,就在破庙里教我们读书。”
看了看姐姐,没有什么反应,便接着说道。
“先生不但会讲学,还会讲好多故事,可好听了,不信你可以去听听。”
“对了,先生还懂很多东西,他去过很多地方,还会说一种什么西洋话,听着特别好玩。”
小雷子焦急地等着姐姐的回应。
“姐姐相信,你说的这些姐姐都相信,先生的确是好人,来吧,先吃饭。”
小芳子说着拉着弟弟去吃饭。
“姐姐,我明天还可以去听先生讲学是吧?”小雷子试探着问道。
“当然要去啊,不但要去,还要给先生带上吃的。”小芳子说着,拧了一把弟弟的脸蛋。
小雷子担心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钟粟听完小雷子的惊险半小时,也算是放下心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至于那枚鸡蛋,是小雷子家里的老母鸡下的,本来小芳子是带到集上换钱的,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小芳子究竟是怎么想的,钟粟还是有些吃不准,谁知道大宋的女孩子是个什么心态,自己连后世的几个女同事都摸不透,何况是穿越时空这种大尺度跨界遇到的。
钟粟甚至有点郁闷,好歹自己也算是玉树临风帅哥一枚,这小芳子也是太够意思。
“当场说清楚不就完了,害得本帅哥一夜没睡好,天都还没亮就被帅醒了。”
“看来美女的特权不仅在后世有,而是古已有之,也算是中华民族的美好传统之一吧。”、
钟粟浮想联翩地乱想着。
他还产生了让小芳子也来听讲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这肯定行不通。
现在小雷子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小芳子不知道又要多付出多少汗水。
试想这样一枚妹子还要去干粗活,还要收到官府的盘剥,钟粟觉得如果自己在场的话,一定会大吼一声,放开那妹子……
“有朝一日我辉煌,必比老天更疯狂!不对,这是想到哪儿去了,简直是太龌龊了,我钟粟什么时候成这种人了。”
再次提出严重警告,马上收起邪恶的一面,素质,注意素质。
钟粟总是觉得有些亏欠小雷子,让这样一个孩子替自己顶包,虽然说有惊无险。
他想到了自己的随身背包,其实直到穿越到大宋,他只打开过一次。
他好奇地打开看了看手机,幻想如果有一格信号,万一能打一通电话也好。
这种可能性当然是不存在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粟翻到一个U盘,上面有一个变形金刚模型吊坠,做工非常精致。
他毫不犹豫地解了下来,送给了小雷子。
变形金刚这种形象是男孩子的最爱,哪怕是大宋的男孩子也不例外,小雷子拿到手后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找小伙伴们去分享快乐。
钟粟决定,今天干脆放假一天,让孩子们玩个痛快,自己也彻底放松一下。
他跟在孩子们的身后,来到了破庙的后面。
这里位于嵩山南麓,高大的嵩山山脉挡住了北方的冷空气。
登封本来偏于干旱,但这里恰好处在嵩山的荫庇之下,气候反而比较湿润。
走了一段路,钟粟发现这里有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更像是一片荒地。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耕种的原因,里面全是半人高的野草。
早走一段路,嵩山山脉的轮廓就看得更清楚了。
钟粟判断,沿着山脚一路向西前进,不久就可以到达嵩阳书院,这是钟粟未来必须征服的地方。
继续往西北方面前进,就能到达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
后世的少林寺已经被释某信之流彻底玩坏,尤其是坑爹的天价高香,如果佛陀跋陀罗泉下有知,一定会被活活气活的。
大宋的少林寺还是值得一去的,不过钟粟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僧人们虽说标榜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有时候也势利得很,哪有说的那么简单。
孩子们还小,走太多的路对身体发育没有好处,钟粟及时制止了孩子们积极探索大自然的热情,带着他们很快便返回了。
这次散步还是很有收获的,至少想清楚了一些问题,除了继续给孩子们讲学,他觉得还需要做一些事情。
第二天,一切照旧。
《百家姓》主题教育还在继续,孩子继续带着送给先生的饭食来上课,仍然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姓氏来源的有趣故事。
毕竟绝大多数孩子是背着家里人,孩子们送来的吃食也是有多有少。
不过这已经不是问题,自从小雷子跟钟粟学习的事情曝光后,小芳子总是让小雷子带点各种吃的,勉强维持温饱已经不成问题。
钟粟和孩子们转了一圈后,已经瞄上了破庙后面不远处的那块荒地,他估计这块地可能是破庙原来的庙产。
搞房地产肯定不现实,但发展一下生态种植还是可以的。
钟粟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如果自己贸然去开垦,会不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王庙村来说,他目前还是一个黑户,种黑地恐怕会被衙门请去喝茶的。
这种事情小雷子肯定说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问小芳子。
这天快要散学的时候,小芳子突然来了,钟粟给弄了个手忙脚乱,他吃不准小芳子的来意。
“先生,谢谢你教小雷子这么久,小女子有礼了。”说完又道了一个万福。
钟粟一阵惊愕,这该如何是好,她居然是专门来感谢自己的。大宋是礼仪之邦,礼数是不能缺的。
“小生失去记忆后流落至此,多亏了孩子们照应,说谢谢的应该是我。”钟粟赶忙胡乱还了一礼,语无伦次地回答到。
小芳子也不再多说话,拿出一个篮子,里面居然有一颗鸡蛋,一个烧饼,一小碟咸菜。
“鸡蛋留给小雷子吃吧。”
钟粟觉得很是难为情,自己已经适应了大宋穷苦人家每天吃两顿的习惯。
这次小芳子送来的就算是夜宵了,这可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随意消受的。
传说大宋黄帝赵祯老兄加班加到深夜,又累又饿,想点个外卖羊肉汤,反复思量后还是强忍住了。
小芳子也不再说话,放下东西,拉起小雷子就走了。
后来的几天里,小芳子经常来破庙,两人慢慢熟悉一些了,不过能不能种黑地,小芳子也说不清楚。
钟粟也发现,小芳子有时候总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在交谈中,他却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两天后,每月两次的登封集就开了。
他马上想起了之前老丐的建议,准备也去登封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赚两个小钱。
小雷子知道了先生也想去登封集,高兴得上蹿下跳,硬是拉着钟粟跟他和小芳子一起去。
登封集其实不在登封县,是在快到登封的一处官道边,那里经常有商人存放货物,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月中月末赶集的习俗。
当然,这个地方平时也有人做些小生意,只是远远比不上赶集时热闹。
钟粟和小芳子、小雷子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一路上小雷子蹦来跳去,显得非常兴奋。
钟粟和小芳子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
钟粟自然又把之前对老丐说的谎言热了一遍剩饭,小芳子的话还是不太多,当钟粟能听得出来,她非常希望小雷子能够多读些书。
大宋果然好学之风浓厚,这也跟那位宋真宗赵恒的《劝学诗》关系密切。
古往今来,一般人活着的第一要素不就是吃吗,吃饱了就开始想着住豪宅,想着迎娶白富美。
即使是二般人,比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希文老兄照样不能免俗。
在任饶州知州时,他就偶遇了一个叫小鬟的小萝莉,各种欲罢不能。
后来他离开饶州进了北宋中央后,还是不能释怀,居然给自己在饶州的朋友魏介快递了一首诗《怀庆朔堂》。
魏介一下就心领神会,连夜将小鬟打包,并买了加急航班送给了老范。
据说老范刚刚偶遇小鬟时,小鬟才十四岁,老范硬是耐着性子等了几年,等到多大了现在还真不好说,但老范当时已经是四十七岁的人了,还真能下得去手。
但不管怎么,老范靠的是真本事,这一切也的确是读书读来的。
还有一点就是,大宋公务员考试的录取比例也大大提高,据大概推算是唐朝的十倍左右,反正比彩票中头奖的概率要高好多。
钟粟这时又多了一个想法,小雷子是个可造之材,他一定要做好这个推手。
到登封集时,天已经大亮,来赶集的人陆陆续续到了,他们摆出了各种出售的货物。
钟粟大概看了一眼,名贵的货物几乎没有,主要还是一些农产品,也有卖各种瓷器、文玩一类的。
这些瓷器放在后世,虽然称不上精品,但也不错了,毕竟是纯手工匠心打造。
钟粟来到一处卖文房四宝的地方。
“老板,我要买一些纸和笔。”钟粟也不知道给怎么说。
“这位,小哥,开张的生意,一支笔,一块墨锭十文钱,纸张一刀十文,如果用不了那么多,可以少买一些。”
小雷子经常跟着姐姐赶集,显然是砍价的老手,一番激烈的争辩,以十文钱拿下一支毛笔和两块墨锭,还有十张纸。
砚台太贵,钟粟预备了一个小碗充当,纸张反正随时可以现写现买,没必要买太多。
地方倒不是问题,在大宋,知识分子的地位是比较高的,读书人的傲娇也体现在江湖之野。
钟粟发现旁边恰好有一个茶寮,老板也是个爽快人,收了一壶茶钱,就同意钟粟用他的茶桌开张。
其实老板也是个精明人,有这样一个读书人坐镇,吸引来茶客自然不在话下。
小芳子来赶集自然也不是来逛街买衣服的,她带来了不少绣品。
相对来说,绣品在北方要显得稀缺一些,小芳子的绣活儿从哪里学的,钟粟有点奇怪,但也不方便多问。
钟粟看了看,绣品的做工还是非常精细的,主要是一些花鸟图案。
“先生就别看了,做得不好,见笑了。”小芳子头一次在钟粟面前展示自己的绣品,马上又回到了之前腼腆的状态。
钟粟也不勉强,开始研磨,准备迎接自己的第一单生意。
小雷子说了,先不能着急,赶集看起来乱哄哄的,还是有行规的,尤其是第一单生意很要紧。
钟粟一张代写书信的小幡都没,小雷子便充当了宣传员,很快第一单生意就来了。
这是一个中年人,但他却不是写书信,而是要写一幅字,准备悬挂到家中。
钟粟在后世也是练过书法的,但他吃不准这个中年人的鉴赏能力在那个段位。
但毕竟已经来了,又不能拒绝,便硬着头皮问道:“这位老兄,内容上又什么要求?”
“写一首诗,我家小娘子喜欢梅花,你就写一首梅花的诗吧。”中年人说完,直接甩出五十文铜钱。
钟粟稍稍一惊,这货显然是个土豪,本来自己的心里价位也就不超过三十文。
但既然已经拿出手了,钟粟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略一思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卢老弟,对不住了,孔方兄为次,填饱肚子要紧。
钟粟拿起毛笔,一首咏梅诗很快出现在了纸上。
第一单生意必须要开门红,这也算是为自己打广告,钟粟只好选择阴了一把卢梅坡。
“小先生,写了什么,念来听听。”中年男子瞅了几眼说道。
原来是个不识字的,早知如此,应该选一首别的诗,哪怕已经问世的也行。
钟粟想了想,大声朗诵了一遍。
“好啊好啊,什么三分白,一段香的,小先生写得好诗,比原来的老先生强多了。”
“我家先生学问大着呢,就这种诗,三天三夜都写不完的。”
小雷子看见形势有利,插嘴就说道。
“人小鬼大,对了,老先生怎么没来赶集,不会是怕被小先生比下去吧。”中年人笑着说道。
“老先生老家来信了,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可能再不回来了。”小雷子顺口说道。
“我看小先生也不差,如果让小先生给你们讲学,也不错嘛。”
“先生讲学可好了,刚才说先生学问大,你还不信。”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中年男子被小雷子缠住,只好表示认可。
中年男子说完,反手又是五十文,砸在了茶桌上,拿起还没干透的“墨宝”,满脸喜色的看着。
也许是刚才朗诵产生的广告效应,钟粟的茶桌跟前很快围过来了七八个人。
这些人大概也注意到了中年男子出手阔绰,觉得其中必定有些门道,好奇地走了过来。
他们之中有一两个大概识字,对着“墨宝”指指点点,其他几个纯属凑热闹。
“喜欢就让小先生给你们也写一幅,原来的老先生可没有这一手。”
中年男子说完,拿起还没干透的“墨宝”扬长而去。
钟粟暗暗吃惊,第一笔生意就碰到土豪了,果然是开门红。
小雷子在一边看着那一百文钱,吃惊地合不上嘴。
“恭喜小先生,你这一笔就赚了原来老先生半天的,可喜可贺。”茶寮老板也笑眯眯地说道。
“还不是借了您的贵地,拿着吧。”钟粟老练地拿出五文钱,顺手赏给了他。
茶寮老板笑呵呵地拿着钱去忙了。
钟粟微微一笑,做生意都不容易,花出去的钱才是自己的,不能太小气。
“小雷子,别发愣了,想吃点什么就去买,顺带给你姐姐也买上一份。”钟粟终于在大宋赚到了第一桶金,也是非常开心。
小雷子也不客气,一会儿就捧回了三个糖人,每人一个。
“先生我的就留给你了,赶紧给你姐姐送去一个吧。”
小雷子蹦蹦跳跳拿着糖人去了,小芳子的绣品摊位在茶寮的另一边,钟粟看到,旁边已经围了好多人。
北方会做绣品的姑娘不算多,物以稀为贵,大家乐意买单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一会儿,茶寮老板拿来一片粗布和一根竹竿。
“做生意,总得有个招牌,东西给你找来了,上面写字我可不会。”
茶寮老板说完笑嘻嘻地走了。
钟粟拿起粗布比划了一下,毛笔饱蘸墨汁,大大地写了“代写书信”四个字,然后固定在竹竿上,在茶寮棚角的位置高高挂起。
这时候,人也开始多起来了,他们有些是以物易物,有些直接用钱买。
集市上讨价还价的,争吵的,还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和牲口的叫唤声,总之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后来还有一些人也陆陆续续找钟粟写书信,当然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要求,钟粟也是尽量一一满足。
有些人还能说清楚情况,这样的书信倒是好写一些,客户口述,钟粟动笔就行了,最多也就在关键点措辞一下,尽量避免含糊不清。
有一部分人根本就不会口述,絮絮叨叨讲上大半天,钟粟才能领会清楚意图,组织语言全靠自己。
钟粟结合市场行情大概衡量了一下,将代写一封书信的价格确定为二十文钱,至于其它,基本就是根据情况商量。
这种赶集,不管是卖东西的,还是来逛集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
有些人几乎就是赤贫,钟粟也不照价收费,能给几个是几个。
不过,直到这一天结束,开张第一单的那种土豪却再也没出现过,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最后,小雷子帮钟粟清点了一下,这一天居然赚了三百七十五文。
钟粟大体计划了一下,他早就准备自力更生,不准备继续考几个小孩子接济过活了。
不管怎么算,这点钱还是太少,要不是原来的老先生跑路已经两个多月,他可能连这点钱都赚不到。
钟粟最后又做了一番减法,用这些钱买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有做饭的家当,
最重要的是添置了一张旧条桌,另外还买了一些蔬菜种子,就剩下六十来文了。
想了想,他干脆将剩下的钱全部买成了纸和笔,集已经结束大半,钟粟的本事也得到了一定的认可,卖文房四宝的老板便以吐血价出手。
真正算起来,这批纸和笔是反而是买到东西里面性价比最高的。
有了这些纸和笔,孩子们就可以真正练习写大字,可惜破庙里只有一张三条腿的破供桌,四个孩子坐在一起,已经非常紧张,只能勉强凑合。
钟粟现在只希望下次赶集早早到来,到时候再赚一些钱,还可以多添置几样东西。
小芳子的绣品这次卖的也不错,她除了购买生活用品,又买了一些五彩丝线之类的,这是为下次赶集做准备。
钟粟其实也想为小芳子买一件什么小礼物,但集上的东西他还真看不上。
他倒是想到了一件东西,自己的随身背包里还一起带来了一些准备送给学生的小礼物。
这些东西放在后世也就是一些小孩子的小玩意儿,但在大宋,绝对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钟粟想到,其中有一个有机玻璃的钻石形状发光吊坠,靠纽扣电池供电发光。
他明白,这种东西一旦拿出来,不但不会带来惊艳,恐怕还会惹祸上身。
钟粟想好了,到时候将里面的电池抠掉,将坠子送给小芳子就可以。
小雷子还小,没必要送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枚小砚台就是最好的礼物,这也是从文房四宝老板那里买到的。
他想好了,破庙和王庙村有一些距离,后面的那块荒地看野草的长势,起码已经好几年没人种了,先大胆开垦再说。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虽然都很累,但也是有说有笑,几个人大包小包的拎着慢慢走着。
钟粟终于赚到钱了,小芳子也在内心暗暗高兴。
回到破庙后,钟粟趟在破门板搭成的床上,才开始觉得来到大宋这么一段时间,今天才有真正做人的感觉。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和起点。
钟粟现在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开垦荒地,这是个很费力气的活儿。
他先大概计划了一番,然后从小芳子家里借来了劳动工具,就开始行动了。
“孩子们,先生我准备开一块地,大家能来帮帮忙吗?”
“好啊好啊。”在小雷子的带头下,大家欢天喜地地答应着。
在以后的几天,他调整了一下时间,上午天气稍微凉快一些,他早早来大干上一场,到天气快热起来的时候回去,中午休息,下午的时间给孩子们讲学。
钟粟的首先任务,就是将荒地中的杂草除去,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看着嫩绿柔弱的杂草,清理起来并不容易。
才铲掉了几个平方大小的一片,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孩子们帮不上大忙,最多也就打打下手。
大自然赋予了这些植物超强的抗破坏能力,就算遇到各种恶劣的天气变化,也就是表面受一些损伤,只要不是太恶劣,就不会伤筋动骨。
表皮的植株砍完后,埋在土里的根才是清理的关键。
钟粟又把这块地翻了一遍,里面的草根就出来了,捡拾草根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孩子们。
这些杂草和草根也不是毫无用处,完全可以变废为宝。在太阳的暴晒下,很快就会干枯,
然后再全部点着,等到燃烧干净,就会变成草木灰,杂草的生机也就彻底断绝了,撒到土地里面,就变成了很好的有机肥料。
其实,由于几年的沉积,荒地里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腐殖质,肥力本来就不是多大的问题。
几天后,他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一小片地已经开出来了。
钟粟从登封集买来的种子也不多,不需要太大的地盘,最主要的是自己也没有多少经验,这些开荒种地的知识,更多地来自于书本,能不能真正种出菜,还得看实际情况。
水和温度倒不是问题,这片地方处在嵩山山脉南麓,但由于独特的山势地形,反而还比较湿润,光照时间也能够保证。
钟粟大胆推测,这里的地下水水位应该比较高,以后有时间的话,还可以考虑在附近挖一口井。
他这次买种子是有选择的,主要是一些生长速度较快,而且对时令没有特别要求的蔬菜,有莱菔(萝卜)、落苏(茄子)、菘(白菜)和葱等。
这些蔬菜大宋民间已经广泛种植,在贵族阶层,温室大棚也早就有了,寒冬腊月吃时鲜蔬菜已经不再是梦。
韭黄之类的黄变蔬菜在上流社会也很流行,钟粟估计,那时候没有后世的透明塑料大棚,但温度湿度足够,所以很可能是偶然产生的。
其实还有号称百菜之王的葵菜,钟粟却没有考虑。
葵菜的口感一般,种植也没有特殊要求,出现的时间也很早,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超高的性价比是它存在的唯一理由。
芫荽就是香菜,味道独特,不是人人能够接受的,钟粟却很喜欢。
尤其是吃一碗后世的牛肉拉面时,总能听到有人高呼,“多放香菜蒜苗辣椒”,可惜这种蔬菜保存太困难,就算在后世,也很小众,钟粟也只能忍痛放弃。
说到辣椒,这又是钟粟的另一样最爱,可让他遗憾的是,辣椒这种美味直到明朝才传来,真希望郑和早出生个几百年。
没有辣椒,大蒜同样不错。
钟粟在破庙中翻出一个瓦盆,从里面残余的灰烬判断,应该是原来用于插香的。
“各路神仙妖魔鬼怪罗刹,你们千万不能怪罪,都被发配到千年之前了,再大的罪业也应该抵消了,各位就请自便吧。”钟粟语无伦次地唠叨了几句。
他将瓦盆洗干净,在里面装上水,直接用水培的方法种大蒜,其他菜的味道,还要指望这些清清绿绿的蒜苗。
钟粟自动脑补了一些,一个原来插香的瓦盆,里面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大蒜,散发着特殊的气味,满屏的违和感,让接受香火的神灵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无神论无鬼论者钟粟不自觉发出一阵坏笑,刚才的唠叨纯属搞笑多余,天大地大,老子的口腹之欲最大。
其实他也没有太高的要求,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有无的问题,美食家的春秋大梦只能先藏在心里,等着以后慢慢实现吧。
小芳子听说了钟粟种菜的事情,也主动来帮忙,她显然被钟粟的行为震惊了。
明明就是一个读书人,为毛突然关心起粮食和蔬菜,是不是以后还要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做一个幸福的人?
“先生,你真的想好了要种菜吗?”小芳子试探着问道。
“是啊,我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种菜又不难,师傅也曾经教过我一些,现在还记得,能种出多少算多少吧。”钟粟毫不遮掩地说道。
小芳子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跟钟粟的纸上谈兵的种菜相比,小芳子却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钟粟的很多想法只是理论水平,真正干起来马上漏洞百出。
小芳子也是说干就干,在她的指挥下,钟粟带着孩子们忙了个昏天黑地。
一小片菜地总算是种满了,接下来就是做好除草灭虫这些杂活。
这次种菜,孩子们的功劳很大,一方面出于对先生的敬重,还有一点就是大家都得到了先生赠送的纸笔,能不卖力表现吗?
以前在蒙童馆学习,他们的父母虽然也希望孩子能够读些书,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混进体制内,搞个铁饭碗。
但经济的窘迫也是现实情况,根本没有太多的钱用来买纸张,供孩子们写写画画。
真正说起功劳最大的人,自然是小芳子,她可是这次种菜工程的总设计师,总技术指导。
钟粟也总算找到了一个送礼物的借口。
当那个反射着太阳光,显得玲珑剔透的钻石形状吊坠呈现在小芳子眼前时,她真的是惊呆了。
有机玻璃这种东西,最大的特点就是完全透明,这在大宋几乎就是不可想象的。
“小芳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就别嫌弃。”钟粟将吊坠放到了她的手中。
五大名窑虽然享誉海外,但大宋的烧瓷也再怎么发达,也烧制不出来这种透明的东西。
据说在窑变中,偶尔会产生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最多也就是半透明状的,而且形状完全不规则。
所以这样一枚在后世极为普通的吊坠,小芳子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件传世珍宝。
“先生,这东西太贵重了,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一件东西,其实也就是个小玩意儿,不值多少钱的。”
钟粟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也能叫不值钱,钱能跟这个比吗,钱在这个吊坠面前还有存在感吗?
不值钱这个说法,小芳子怎么都没法相信,她觉得,就算钟粟出身豪门,也未必能拿出这种东西。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送自己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不是代表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女孩的敏感又爆发了。
收还是不收,不收还是收,这是个问题。
“我现在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小雷子和你的照顾,破庙里就不是一个活人了,收下吧,如果哪天你觉得不想要了,扔了或者还我都可以。”
这样的说法小芳子倒是还能接受,钟粟看她已经不再拒绝,伸手拿过,然后给小芳子戴在了脖子上。
对于小芳子来说,这个举动显然太过亲密,但她还是没有拒绝。
这种类似表白的场景,让小芳子尴尬万分,她赶忙转过身子,风一样的消失了。
钟粟的心情是复杂的,小芳子是个好姑娘,但他是穿越过来的,而且现在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