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慕钱管家是小说《大汉发家史》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喝口小酒写的一款历史古代类小说。目前小说已完结,以下是小说《大汉发家史》的章节内容
夏日炎炎,这是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
赵云慕跪坐在地上。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样的姿势在平时只有一个场合需要用到,那就是上坟。但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之后,就好像“每天都过清明节”,只要是出来见人,他就必须得保持跪坐。
此时,除了赵云慕之外,客厅还有另外一个老头跪坐在他对面。
这老头宽袍长衣,胡须花白,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像街边给人看手相的老骗子。但说起身份,老头其实是这家里的管家,此刻正按照惯例,手捧竹简,向赵云慕做着汇报工作。
至于赵云慕,他现在的身份,是西汉年间,汉武帝当政时的诸侯。
更准确来说,他的封号是“东亭侯”。虽然只是“列侯”之中比较低级的“亭侯”,但这也是他老子参与平定“七国之乱”,在“周亚夫”和“窦婴”那样的猛人手底下用命拼出来的。
可“老侯爷”运气不好,带着满身伤疤下了战场,刚被先皇封了爵位没几天就挂了。偏偏赵云慕的母亲也死去多年,没有给他留下弟弟妹妹,于是以前的“赵云慕”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第二代“东亭侯”。
小侯爷,大领导。
刚刚知道自己身份的赵云慕有点小鹿乱撞。
因为他这辈子当做最大的官是中学时的化学课代表。他还记得当时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因为没有做作业而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他脑子一热就替女同学隐瞒了过去。回想起来,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权与色”的交易。
但他并不以为耻,还打算励精图治,发奋图强,争取早日当上班长,进行更多的权色交易。只可惜女同学没交作业的事情最终被老师发现,他的仕途生涯也随之胎死腹中。然而相比起丢掉官职,真正让他伤心的是,那位女同学再也没拉过他的袖子。
但现在居然成了侯爷!
这得多少姑娘抢着拉自己袖子,多少姑娘抢着跟自己撒娇啊。
赵云慕有点乐不思蜀,对自己的身份当然十分满意。
所以此刻,他正认真的听取老管家汇报着近期封地的情况。
老管家姓钱,今年已经五十“高龄”,据说多年前也是老侯爷的“门客”。因为在侯府内资历最老,而且还是一手带大赵云慕的人,所以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包括赵云慕也是一样。
老头比较严肃,平时总板着张脸,跟谁睡了他闺女一样,让不想成为他女婿的人都不想和他交朋友,并且老头说起来话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夏天的数学老师”,慢条斯理,一开口就让人昏昏欲睡。
而现在这老头已经抱着竹简念了快半个时辰。
要不是赵云慕想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自己封地内的情况,恐怕早就宣布散会了。
“钱先生。”赵云慕终于打断了钱管家,主要是他因为听不懂那么多的“知乎者也”。
于是,钱管家念经一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下课的铃声响起,赵云慕旁边伺候的两个丫鬟苏醒了一样,手脚利落的为赵云慕和钱管家重新上茶。甚至,门外树上的知了也像是被解开了穴道一样,重新开始吱哇乱叫。
看来钱管家有催眠整个世界的特异功能啊。
赵云慕很佩服,然后用商量的口气朝钱管家说:“您也知道,我几天前摔伤了脑袋,醒来之后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所以关于封地内的事务,您看是不是先让我了解个大概,再说其他?”
钱管家抬了抬眼皮,看了赵云慕一眼,似乎觉得有理,于是放下竹简,跪坐着还不够,又朝赵云慕抬起双手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说:“是老臣思虑不周,小侯爷若有什么想问的,老奴回答便是。”
赵云慕赶紧回了个礼。
他最怕这个。
本来嘛,和大他一个辈分的人对着跪也罢了,坐而论道,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只当是去学习日本剑道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老心不老的高龄师兄。可这动不动就拜的习惯那就真的很让人困扰了。
毕竟,你总不能把老爷子想成是黄道吉日和你夫妻对拜的新娘子吧?
“第一个问题。”赵云慕直奔主题:“我的封地有多大?”
钱管家看了赵云慕一眼,似乎有点意外赵云慕连这也忘记了,但他还是如实回答说:“小侯爷的食邑有两个村子,有良田六百余亩,口一千人,自老侯爷受封‘就国’之日,无增亦无减。”
“就只有两个村子?”赵云慕有点失望,他昨天已经听说这是在长安周边,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封地居然这么小。就这几百户佃农,想造反都凑不齐一个团吧?
难道说自己如果真的要谋朝篡位,只能以“连长”的身份去攻打长安?
“地方虽不大,却是极好的封地,连魏其侯都在这附近购下了产业,静安公主的食邑也在不远的二郎庄上。”钱管家仍然面无表情:“老侯爷当年能被封在这里,足以说明先皇的重视。”
听到这话,赵云慕稍微平衡了一下,毕竟村官再小也是干部,封地再小也是诸侯嘛,所以他又重新燃起希望,再次期待起来的问了一句:“那是不是说,封地内的人基本都归我管?”
钱管家捋了捋胡须,继续一张严肃脸,慢条斯理的解释说:“小侯爷在封地内并没有‘治民权’,但凡牵扯到百姓的具体事务,都由‘内史府’统一管理,长安城外的各郡国,情况也是如此。”
“治民权都没有?”赵云慕挑了挑眉,有点不高兴。
因为没有治民权,就意味着他不能用“老子就是王法”这种霸气的台词,去强迫封地内的适龄女青年成为他的老婆,他只能用“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这种不要脸的鬼话,去忽悠少数脑子不好的适龄女青年落入婚姻的骗局。
无疑,后者比较无耻。
而他是一个高尚的人。
“虽然没有治民权,但土地尽归侯府所有,所以牵扯到此类事务,仍由小侯爷说了算。”钱管家似乎看出了赵云慕的失望,于是补充了一句:“另外,佃户每年上缴田租,也将作为食邑,归侯府所有。”
赵云慕点了点头,其实仔细想想,只要能收钱也不错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又问了问关于侯府内部的情况。
钱管家告诉他,这侯府里有丫鬟、家丁,以及护卫,总共四十五人。全部围着赵云慕一个人转。因为侯府除他之外,再也没有姓赵的人。甚至是侯府之外,赵云慕也没什么宗亲长辈。只是老侯爷有些远房亲戚,早些年来长安投奔,现在已经安定下来,做些小生意糊口,至于老夫人那边,早已经多年不曾来往。
这无疑让赵云慕很满意。
除了被那么多人伺候以外,没有什么亲戚这个发现,也很让他庆幸。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古代人动不动就株连九族的习惯实在有点太过于凶残,有可能昨天你还组织家庭成员“深入贯彻国家元首最新讲话精神”,忠君爱国得不能再忠君爱国,今天却要因为你二叔他大舅突然谋反,导致几千公里之外吃着火锅唱着歌的你被国家元首砍掉了脑袋。
所以说,在这个年代,尤其是贵族阶层,亲戚少其实是件好事。
而钱管家紧接着告诉赵云慕,除了爵位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官职。对他来说这更是好事。
因为仔细说来,东亭侯这样的身份就已经不错,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类型,天塌下来有姚明去顶,遇到洪水也是郭敬明第一个被淹死,只要不作死就可以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而且这个年代,不大可能出现一位爱吃红烧肉的少年,带着农民阶级喊出“打地主、分田产”的口号,所以只要自己不要想着以连长的身份去攻打长安,作为地主几乎没有任何职业风险。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参与到朝局中去?
躲在这乡下地方,苟且偷生的当个土皇帝。反正有钱有地有家产,过着“早餐豆浆买两碗,一碗喝掉一碗倒在小朋友的头上”这种既有钱又嚣张的生活,即使什么也不做都能过的很好。甚至要实在无聊,还可以娶上几个老婆,从此过上荒淫无道的生活。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天色渐渐暗去。
又到了老爷们交/配的时间。
这是一个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当男人们结束一天的劳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长夜漫漫,无心安睡,他们有且只有一件事可干。
没钱的男人因为养不起更多的老婆,不得不几十年如一日的干着同一个人,逐渐因为干到想吐而让愉悦的事情变得乏味。
至于有钱的老爷们,因为可以迎娶一个又一个的老婆,怎么干都不会觉得无聊,每天都当新郎官的感觉,让他们乐此不疲。
于是乎,有几个老婆可以干,逐渐成为了衡量一个男人社会阶层的标准。
但赵云慕的情况比较不一样。
因为他虽然有着贵族身份,却连一个老婆也没有。至于原因,他暂时还不大清楚。
所以长夜漫漫,当别的老爷们已经开始交/配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廊下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巨大的月亮。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被迫去往一个陌生地方的嫦娥姐姐,似乎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处境。
只不过区别只在于,嫦娥去月亮的时候,带了只兔子,而赵云慕是孤身一人来的。
可是嫦娥为什么不带阿猫阿狗,偏偏要带上去一只兔子呢?
难道是为了有一个借口,可以名正言顺的带上几根胡萝卜?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赵云慕有点感伤。
他觉得如果早知道会来这里,他也应该学习嫦娥前辈,给自己带点什么。
但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三天了。
经过了起初的惊慌之后,他已经逐渐接受的穿越到西汉的事实。因为在他那个年代,他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童年的生活并不美好。等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成了基层公务员,结果在下乡的时候,被村里的泥石流掩埋,然后就穿越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留下全尸。说起来也算是报答了国家把他抚养成人的恩情吧。对国家已经没有什么责任,也基本上没什么亲人和朋友的那里,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思乡,怀念起电脑硬盘里的1GB岛国资源,和小区楼下的羊杂火锅。
这让赵云慕忽然有点饿了。
他扭头想找自己的丫鬟,却刚好发现,有几个丫头正躲在墙角嘀嘀咕咕些什么。
仔细一看,几个丫头正凑在一起“石头剪子布”,其中两个个子高的明显作弊,事先商量了一下,而比较瘦小的那个似乎没有发现,紧张的盘算着自己出什么好。结果果不其然,两个个子高的丫鬟赢了,把放着夜宵的托盘递给那个矮小一些的丫鬟,然后就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可怜那个小丫鬟一脸快哭的表情,拿起放着夜宵的托盘,站在原地委屈了好一会儿,最后似乎鼓励着自己什么,然后终于一咬牙,一脸“炸碉堡”的表情,悲壮往赵云慕这边来了。
什么意思?
小侯爷长得很难看吗?
为什么丫鬟要来伺候自己的时候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赵云慕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小丫鬟还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被赵云慕全部看到,此时经过门廊的时候才发现赵云慕坐在台阶上,正歪着头看着她,心里有些紧张,也的确是因为不知道东西往哪放,于是就站在赵云慕的面前不动。
“你叫啥?”赵云慕语气不善。
小丫鬟低着头,蚊子一样回了句:“回小侯爷,奴婢叫细柳。”
“细柳?”赵云慕眨了眨眼,这不是地名嘛,当年太尉周亚夫的驻扎地,后来还用这个名字命名了一支军队,这小丫鬟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这这名字谁起的?”
“是老侯爷赐的名……”
赵云慕恍然大悟,老侯爷跟周亚夫一起打过仗,没准就是用曾经的驻扎地和后来的军队名气给这丫头起了个名。
挺有深意。
赵云慕语气好了一些问:“前几天我养病的时候,也是你在照顾我吧?”
小丫头点了点头,仍然不敢看赵云慕。
赵云慕打量了下这个丫鬟,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在他那个年代,这样的小姑娘正背着书包跟呢,这丫头来到侯府伺候人不说,刚刚明显还被其他丫鬟欺负,也真是可怜。
这么想着,他心里那点不爽烟消云散,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细柳犹豫了一下,把托盘里的一晚粥,以及两碟咸菜,还有一盘点心放在了台阶上。
因为以前的“赵云慕”骑马的时候摔伤了脑袋,所以赵云慕“苏醒”的几天时间里,虽然已无大碍,但按照医生的嘱咐,几乎每顿都是粥。今天忽然多了一盘点心,让赵云慕觉得很新鲜。
“我问你点事。”赵云慕拿起块点心闻了闻,结果发现味道十分的诡异,让人根本没有任何的食欲,于是只拿在手里把玩,一边朝细柳问:“前几天你照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挺怕我。”
细柳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发现不对,又赶紧摇头。
“你也知道,我最近有了失忆的毛病,连钱管家都得帮我恢复记忆,你也得出点力对吧?”赵云慕把玩着点心,看向细柳:“你先跟我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细柳偷偷看了眼赵云慕,然后飞快的低头,不吭声。
赵云慕眯起眼睛:“不说让你穿着裙子表演倒立!”
细柳似乎从没听过这种惩罚的方式,抬起小脸有点迟钝的茫然,但很快她想到了那种惩罚的邪恶之处,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裙子,然后惊慌的看着赵云慕,颤抖着说:“侯爷不要。”
“别搞的好像我要糟蹋你一样。”赵云慕其实也就是吓吓细柳,没想到这丫头当了真,于是把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的点心塞到细柳的手里,然后朝细柳说:“我以前是不是对你挺凶?”
细柳有点发愣的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又抬头看了看赵云慕,小脸有些茫然,似乎很不明白刚刚还让她穿裙子倒立的人,为什么突然赏她点心。而且从前的小侯爷,也从没赏过她点心。
“这么说吧。”赵云慕又问:“我虐/待过你没?”
细柳低头看着点心,似乎鼓足了勇气,小声回答说:“小侯爷没有虐/待过奴婢,只是在奴婢做错事的时候,让奴婢罚跪一个时辰,在奴婢不听话的时候,扣奴婢一年的工钱。”
这他/妈还叫没有虐/待?
平时动不动罚跪一个时辰就算了,一个不小心扣掉全年的工资,这么过分的老板,别说雇佣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就算是一头活生生的牛,也得爬上电视塔、挂上大横幅、用生命去举报吧?
真是可怜的孩子。
赵云慕看着仍然低着头的细柳。
可能是因为被其他的丫鬟欺负,这丫头在他刚来的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陪伴他经历人生地不熟的羞涩,以及每一个夜晚醒来后找不到手机的惶恐,是守护在他身边最多的一个人。
就像亲人。
赵云慕不想在让这个小丫鬟受苦。他想好好善待这个虽然受到压迫,但的确在认真照顾他的人,所以他有些歉意的看着细柳,轻声告白:“从现在开始,我永远也不会再虐/待你了。”
细柳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赵云慕。
赵云慕拍了拍自己另外一边的位置,鼓励的微微一笑。
细柳咬了咬嘴唇,脸红红的,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在了赵云慕下面的一个台阶上。
一轮圆月之下,伴着虫鸣,两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气氛温馨。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让你罚跪,也再也没有人敢扣你工钱。”赵云慕轻声说。
细柳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看着赵云慕,眼神中绽放出奇异的光彩。
赵云慕朝她微微一笑:“但如果你要犯错的话我还是要罚你穿着裙子表演倒立的。”
“……”
在茫茫的非洲大草原上,刚刚成为狮子王的“辛巴”,为了向周围的狮群显示自己的力量与威严,会在自己的领地四周撸上一发,用自己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告诉周围的邻居这里的母狮子都已经被老子承包。
而刚刚来到这里,有了全新的身份的赵云慕,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在心中酝酿。
他觉得有必要去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探望一下自己的子民。
于是头天晚上,他告诉钱管家,自己要外出巡视,请钱管家务必准备一下。
对此,钱管家十分重视,早早就让车夫擦亮马车,在侯府外恭候。甚至家里全部的家丁、护卫,也被他老人家全部招来,作为小侯爷的仪仗,此刻列阵在马车两旁,尽显侯府威仪。
而赵云慕,已经穿上了最贵的衣服,戴上最大的一块玉佩,甚至平时纯粹是个当摆设的青铜剑也挂在腰间。这样的行头,在他那个年代,基本相当于宝马+LV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
要的就是这样的气派!
内院和外院的丫鬟们出来了,一直恭送赵云慕到侯府门口,然后齐刷刷的匍匐在地。
钱管家和侯府的首席护卫,此时也垂手立在马车两边,等待着出发的指示。
这让赵云慕十分满意。
他按了按腰间的青铜宝剑,甩起自己砖头一样大的玉佩,面容冷酷,缓步上车。
马车缓缓启动。
好像一瞬间成为整个宇宙的焦点,赵云慕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自己的领地撸上一发,哦不对,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自己的封地里展示自己的威仪,让刁民们发自内心的嫉妒小侯爷的有钱,让适龄女青年们因为小侯爷的有钱而心神荡漾、花枝招展,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来拉小侯爷的袖子,来跟小侯爷撒娇,并把手伸进小侯爷的裤裆。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赵云慕坐在马车上情不自禁露出自得的笑容。
不过,随着马车逐渐驶离侯府,他逐渐发现自己了一些问题。
首先,即使是马车上,他也仍然要保持跪坐的姿势,这让他有种被人抬着上坟的错觉,总感觉对不起列祖列宗。而且这个年代的马车,虽然不至于露天,但也只是有个类似于“华盖”的棚子,拦不住横冲直撞的飞虫,也挡不住清晨的阳光,很容易弄伤小侯爷白皙水嫩的皮肤。
但更加重要的是,马车似乎有点年久失修,虽然擦的锃亮,但很多地方都有掉漆的痕迹,看上去十分老旧。而且随着缓缓前进,车子的很多位置,都在发出吱呀~吱呀~吱呀的异响,就像“在外出差时入住五十块一晚的宾馆,大半夜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淫靡声音”,让人感觉十分的害羞。
为什么就不能换上一辆好点的马车呢?
而且再看拉车的两匹马儿,其中的一匹居然瘸着腿。
甚至列阵马车两旁的下人们,也有那么几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这样的仪仗真的是给小侯爷长脸,而不是给小侯爷丢脸吗?
赵云慕有点不解。
走在马车旁边的钱管家似乎看出了赵云慕表情的变化,尤其是当赵云慕看着那匹有些瘸腿的马儿时,开口朝赵云慕说:“小侯爷莫急,等秋天收上租子,老臣就去马市,为侯府换一匹好马。”
“换匹马这种事,还要等到收农业税的时候?”赵云慕有点吃惊,于是侧着身子,小声朝钱管家问:“我还以为我很有钱呢,咱们不是堂堂侯府,有那么大的产业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钱管家听到这话,看向赵云慕,然后不说话。
这让赵云慕一愣:“什么意思,是我把侯府搞成这样的?”
钱管家朝赵云慕行了个礼,然后说:“怪老臣没有管束好小侯爷。”
“这不还是因为我吗?”赵云慕想起昨天从细柳口中得知,自己虐/待下人的事情,隐约觉得以前的“赵云慕”可能是个品德败坏的家伙,于是朝钱管家问:“我该不是个败家子吧?”
钱管家又朝赵云慕行了个礼,然后慢悠悠的说:“小侯爷平日里倒也没什么恶习,只是偶尔去去风月场合,养了几个舞女、心情好了与几位相熟的小侯爷赌上几局,最多也只是输上几万钱而已。”
赵云慕目瞪口呆,这个年代的人说话还真是够委婉的啊。
家里的马车都烂成这个样子,家丁都没有像样的衣服,一家之主不好好过日子,还要去包养什么舞女,输上几万钱,这还叫没什么恶习?简直就是电视里提着鸟笼调戏良家妇女的二世祖嘛。
他忽然觉得很丢人。
再看自己的仪仗,哪里还有半分威风可言,简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嘛。
赵云慕叫停了马车。
包括老管家和护卫在内,所有人都看向赵云慕,表情疑惑。
“都这样了还去耍威风,这不丢人现眼吗?”赵云慕站了起来,走下马车,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路边的一处荒草丛生的高地说:“上去远远的看一下就行了,今天咱们不进村。”
钱管家领命,带着两个护卫,跟随赵云慕走上了高地。
风景不错。
蓝蓝的天空,清风徐徐,一望无际的田野,隐约可见劳作的人。
在赵云慕那个年代,他因为基层公务员的身份,常常去农村调研。眉清目秀的大姑娘见了不少,山清水秀的风景也看过很多。但真要比起来,眼前的田园风光,因为没有中国/移动的信号塔,和国家电网的高压电线,一览无余全是山河、人家,这才算是真正的诗情画意。
似乎空气都带着甜味啊……
赵云慕/心情不错的蹲了下来。
这种庄稼汉的动作让钱管家有些困惑。
“对了钱先生,那条河叫啥?”赵云慕抓了根狗尾巴草,指了指远处。
钱管家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顺着赵云慕所指的方向眺望,然后解释说:“是泾河。”
“那我的封地在哪?”
“以河为界,到北边的小丘陵,都是小侯爷的封地。”
“这么大?”赵云慕有点吃惊,无意识的把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都种的是什么东西?”
“麦。”钱管家有点意外赵云慕居然问起这件事,看着赵云慕回答说:“家里劳力多的愿意种麦,也有小户愿意种粟、豆,甚至是细菜,但多数的产出主要还是麦,长安周边都是如此。”
赵云慕点了点头,他以前在基层工作的时候,也参与过一些扶贫项目。
因地制宜无非是最好的方式。
而关中一带,无论从气候还是水土来说,种麦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赵云慕指了指自己和老管家所站的这处小山坡:“就没想过种点经济作物吗?就像这块荒地,好歹也有十几亩,虽然种粮食不大可能,但与其长着杂草,为什么不种点果树?”
“经济作物?”钱管家有点搞不清这个名词,但赵云慕的意思他明白,于是解释说:“这块地荒了很多年了,倒也不是没想过种东西,但试过很多次,这里种不了东西,杂草都长不高。”
“杂草都长不高?”赵云慕有点奇怪:“为什么?”
钱管家指了指脚下:“白泥。”
“白泥?”赵云慕眨了眨眼,忽然恍然大悟:“您说的是观音土吧?”
“观音土?老臣没听过。”钱管家又指了指这块荒地的不远处,一块裸/露出来的小坑洞:“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没闹过饥荒,但听附近的老人说,每到灾年,这里的白土能救命。”
赵云慕点了点头,虽然这时候还没有观音土的叫法,但他的确听说过观音土能吃的传闻。
不过他隐约想起,这观音土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很大的作用。
至于具体是什么作用,他暂时没想起来。
食色,性也。这是老夫子总结出来的人性真理。
男人的理想状态,无非是有酒有肉有姑娘。
这曾经是赵云慕的目标,并且曾经为之努力,可惜直到他最终被泥石流掩埋,也迟迟没有实现。
意外穿越到这里,成为堂堂小侯爷,有着丰富的物质基础,他认为自己可以过上理想生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除了三妻四妾的事八字没一撇,现在居然就连温饱也成为了让他头疼的问题。
此时的赵云慕,正一个人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的看着案几上摆着的饭菜。
今天,是他醒来的第三天,医生说他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可以正常进食。为此,已经吃了好几天稀饭加咸菜的他还激动了一早上。可当所谓的正常饭菜端上来时,他却傻眼了。
这到底是什么物体?
赵云慕拿起筷子,拨动碗里白绿相间“屎”一样的东西,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怒了。
“来人啊!”他凄厉的大喊。
其实细柳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低头比划着石头剪子布,估计是划拳又输了,正出神的苦练技巧,冷不丁被赵云慕这一嗓子喊出来,吓得小丫头一哆嗦,惊恐的跑到案几前跪下。
“别别别,没骂你,别害怕。”赵云慕这才发现吓到细柳了,赶紧安抚,然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问细柳:“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碗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细柳小心的站了起来,靠近案几,探着身体看赵云慕面前的碗。她原以为里面有虫子,或者其他什么杂物,可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所以抬起头茫然的望着赵云慕,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是吃的吗?”赵云慕不确定的问。
细柳更加茫然,眨了眨大眼睛,然后回答说:“是麦饭啊。”
“麦饭?”赵云慕皱着眉头,看碗里的浆糊,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的确在农家乐之类的地方看到过这种东西,貌似是由面粉和野菜煮出来的,但这种东西真的适合给大病初愈的人吃吗?
细柳似乎终于明白赵云慕是不喜欢麦饭,于是试探着说:“不然奴婢去换粟饭吧?”
“粟饭不就小米吗?还让我吃粥啊?”赵云慕放弃了,把麦饭放到一边。
光吃菜总行了吧?
可这些菜他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最后在细柳的帮助下,他才勉强搞清楚,一个是肉羹,一个是酱汤,一个是韭菜。
虽说食材都比较正常了,但基本都是煮的做法,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没有了食欲。
等再送到嘴里稍微一尝,不能说是难吃,但基本上都淡而无味,跟喝粥没什么两样。唯一可能有点鲜美味道的肉羹,赵云慕没敢尝,因为那干不干稀不稀的样子,比麦饭更像是屎。
赵云慕坚决不相信这个年代的饮食习惯就是这样,这还是那个横扫一切物种的吃货国度吗。
他坚信,家里的厨子以前肯定是养猪大户,不知什么原因混进了侯府,然后把人当猪喂。
这太过分了。
“厨房在哪?”赵云慕问。
细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傻乎乎的指了指外院。
于是赵云慕二话不说,走出内院,往厨房去了。
他已经喝了好几天的粥,今天终于可以吃饭,他可不打算饿肚子。所以说,不管是不是厨子是不是养猪大户,他都得亲自动手,就算他根本没有什么厨艺,他也很肯定比厨子做得好。
就这样,在追上来的细柳的跟随下,他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几个老妈子正在忙碌着,看到赵云慕和细柳走进来,都有些发愣。
“先别跪,等我找出你们谁是养猪大户的证据了再说。”赵云慕制止了几个想要下跪的老妈子,四处打量,结果做猪饲料的证据没找到,他倒是有了个意外的发现:“你们这是在做豆腐?”
以前在基层工作的时候,赵云慕曾经见过传统的豆腐作坊,所以在厨房里看到石磨,石膏,和架起来的纱布网兜,他就立马知道,这是在做豆腐。只不过他有点意外,几千年前居然也用这些东西来做。
“小侯爷见多识广。”刚才还很紧张的老妈子一听赵云慕提起豆腐,立马自豪起来,尤其年长的那个,满面红光的说:“老奴也是刚跟魏其侯府的亲戚学会了这手艺,正打算做出来让小侯爷品尝。”
做个豆腐也能这么自豪?
赵云慕/心里嘀咕,但他发现细柳听到“豆腐”两个字,立马两眼发光,然后崇拜的看着老妈子。于是他忽然想起,豆腐这东西好像是“淮南王”发明的,而现在似乎正好是淮南王那个时代。
难道说,豆腐这东西可能刚刚被发明,属于刚流行起来的食品?
“是南边传来的手艺,全长安除了未央宫中,没几家会做,老奴也是说了很多的好话才学会,这眼看着就要做成了。”老妈子越说越得意,然后继续操作,干的十分卖力:“很快小侯爷就能吃上老身的豆腐了。”
啊呸,谁要吃你豆腐,一把年纪还老不正经。
赵云慕有点脸红。
细柳似乎对豆腐这种东西真的很感兴趣,一看老妈子动起手来,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
赵云慕倒不觉得新鲜,甚至能看出老妈子正在进行的,是最后的点卤流程。
而这让他忽然想起什么。
于是朝老妈子说了句:“别着急弄豆腐,我正饿着呢,先做碗豆腐脑让我填填肚子。”
“豆腐脑?”老妈子迷茫的看着赵云慕。
其余老妈子和细柳也都一个表情看着赵云慕。
这下赵云慕又不明白了。
既然豆腐已经被发明了出来,照理说也应该有豆腐脑了。
可为什么老妈子完全没听说过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跟老妈子比划了一下,描述豆腐脑的样子。明明豆腐和豆腐脑的制作过程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点卤多少的问题而已,可正在进行点卤过程的老妈子,却一脸茫然。
这下赵云慕才终于明白,原来豆腐已经是最流行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发明出豆腐脑。
无奈,他向老妈子解释了制作豆腐脑在点卤上的区别。可按照老妈子之前学到的方法,这根本就是错误的。最后还是在他的坚持之下,老妈子才迫于淫威,一脸不情愿的照着他的方法做。
就这样,老妈子一边嘟囔着浪费东西,一边完成在她看来是错误的点卤。
很快,最后一道工序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豆腐脑最终成形的时刻。
老妈子坚信赵云慕的方法是错误的,所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此时已经和其他老妈子去准备豆浆,打算重新制作。至于细柳,因为根本也不知道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所以仍然好奇。
就这样,豆腐开始慢慢凝固。
这神奇的化学反应,让细柳睁大了眼睛,然而赵云慕却并不感到意外。
很快,豆腐的凝固停止了。
呈现在赵云慕和柳絮眼中的,是半液态的豆腐脑,看上去白皙爽滑,十分的好看。
还从没见过豆腐的细柳显然很喜欢豆腐脑的卖相。
而赵云慕已经拿起装着豆腐脑的“木格”,稍微这么一晃,豆腐脑就像果冻一样抖动起来,看得细柳立马瞪大了眼睛,脸蛋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甚至几个老妈子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比豆腐软。”会制作豆腐的老妈子似乎很不理解失败的豆腐不仅没有碎掉,而且还这么好看,所以一边看着豆腐脑一边不解的问:“可这么软的东西,怕是一煮就化,吃不成的吧?”
“没说要煮。”赵云慕微微一笑,让几个老妈子拿来几个大碗。
然后,在细柳和几个老妈子的见证下,他用一枚勺子,轻轻在木格中一舀。
一块白嫩的豆腐脑就这样被舀了起来,都勺子中微微颤动。
细柳和几个老妈子都看痴了,好像从来都不知道,食物居然可以这么好看。
或者准确来说,是可爱!
不知不觉间,赵云慕也被勾起了食欲,所以也懒得再卖弄,手脚利落的舀起一块块豆腐脑,迅速的放入几个大碗。等木格中的豆腐脑都被舀空了,几个大碗不多不少的都盛了半碗。
他动作不停的端起其中一碗,先放入盐和醋,其次的花生现在还在大洋彼岸的美洲,但炸过的黄豆可以替代,至于辣椒和香菜,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代替,只能遗憾放弃。
等最后的一把葱花撒上去,一碗喷香的豆腐脑就完成了。
细柳和几个老妈子看的一愣一愣的,似乎根本就不明白堂堂小侯爷居然会做这些东西。但赵云慕已经被喷香的豆腐脑引得食指大动,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拿起勺子,几下吃掉一碗。
很烫,他吃的不停哈气。
但几天以来喝粥的寡淡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所以很快他就消灭了整整三碗。
等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细柳和几个老妈子正傻乎乎的盯着他。
“要不,你们也来一碗?”
清晨。
庭院中的柳树下,一位身着劲装的武士正仗剑而立。
忽而风起,几片柳叶飘落。
树下的武士猛然抬头,如惊鸿般跃起,舞出一个剑花。眨眼间,两片柳叶被剑光绞碎。紧接着,武士一个回身,长剑如蛇般再次击出,竟有五片柳叶被洞穿,串在那颤鸣不止的剑身之上。
万千的柳枝在荡漾。
此时风停。
再看那树下的武士,已经恢复站立,正将那长剑横在眼前。
他目光深邃,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拭剑,那五片被洞穿的柳叶,便一片接一片飘落。
一片寂静。
远远围绕在四周的丫鬟们早已经被武士的英姿所折服,一个个双手合十,呼吸急促。
赵云慕也呆住了。
此时的他正坐在门槛上,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他原以为武士所谓的舞剑,和公园里的大妈们耍的太极剑是一个意思,还打算边吃豆腐脑边看呢,结果那武士居然这么快就完事,而且真的有那么两下子,不用特效也像极了武林高手。
真帅啊……
掌声响起。
围观的丫鬟们回过神来,一个个心神荡漾,脸红心跳,激动的鼓掌。
甚至就连坐在赵云慕旁边,膝盖上放着一碗豆腐脑,正空出手来用丝帕替赵云慕擦嘴的细柳,也扭头看着武士,露出了满脸崇拜的表情。看来这丫头也有江湖英雄的内心情节啊。
这就让赵云慕有点不爽了。
这侯府居然有人比他更帅。
这简直不能容忍!
不知道丫鬟们都跟小侯爷签了卖身契,都属于小侯爷的私人财产吗?
狗胆包天的在这耍帅,把丫鬟们撩拨的脸红心跳,简直大胆。
看来以后得下发文件,明文规定侯府里的丫鬟们,春心只能为小侯爷一个人荡漾!
“好好吃饭。”他拿开细柳替他擦嘴的手,表情不满
小丫头弱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乖乖低下头,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豆腐脑。
赵云慕这才满意,远远的看向那武士,调戏一样挤眉弄眼,问了一句:“表演完了?”
那武士自从细柳开始吃那碗豆腐脑的时候,就“咕咚”咽了咽口水,听到赵云慕说这话,一溜烟就跑了过来,先抱了抱拳,然后一脸讨好的说:“臣下献丑,小侯爷若看的满意,再赏臣下一碗豆腐脑,臣下一定感恩戴德。”
远处的丫鬟们的掌声戛然而知,一个个目瞪口呆。
赵云慕却并不意外的撇了撇嘴。
别看这家伙耍起剑来很帅,其实本质上是个毫无尊严的吃货,今天早上已经偷偷吃了三碗豆腐脑还不够,居然还想吃第四碗,被他拒绝之后表示要为小侯爷耍剑,但求再吃一碗豆腐脑。
赵云慕忽然有点同情一下这家伙的师傅。
老人家倾囊相授,给了这家伙一身武艺,这家伙却拿来换豆腐脑。要是老人家泉下有知,一定能给当场气的活过来,把这家伙打一顿,然后又因为实在眼不下这口气,再次一命呜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