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峥季和安是小说《赚钱养夫郎》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爱吃车轮饼写的一款双男主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赚钱养夫郎》的章节内容
纪峥感到耳边很吵,昏迷中的他不由紧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医院还这么吵。
甚至还听到了鸭子的嘎嘎声。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好家伙,入目的是几根不知道什么年头的木头天花板。
眼中闪过几分迷茫,难道是在做梦?
但后脑勺的疼痛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当然耳边的鸭子叫声也更明显了,还有孩童的争吵声,大人的吼骂声。
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让他原本就疼的脑袋更疼了。
心存疑虑的纪峥挣扎着起身,准备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刚一起身,脑子深处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又晕了过去。
他刚晕过去,房间门就被人从外往里推开了,随后进来一个端着碗的少年。
少年小心翼翼的端着盛着黑色液体的粗陶碗走到床边。
见人还没有醒来,少年将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伸手试了试纪峥的呼吸,发现还有呼吸,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如今纪峥这个昏迷的模样自己肯定是喝不了药了,少年想了想,伸手便打算扒开纪峥的嘴强行灌。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纪峥突然一下睁眼了。
少年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你醒了。”少年结结巴巴的说。
纪峥没有答话,此刻的他脸色铁青,他居然就这么随意地穿越了!
他寒窗苦读十二载,好不容易得到心仪大学的通知书,还没来得及报到参观一下,就这么水灵灵地穿了!
穿就穿吧,还穿成了一个一穷二白地农家子!
少年见纪峥满脸的怒气,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阿阿阿郎。”
正在生气的纪峥忽然就听到耳边传来的微弱声音,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
他转头看去,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少年穿得很是破烂,深褐色的衣服上全是补丁,甚至是鞋子上也都是补丁。
瘦瘦巴巴的,头发也黄黄的,脸上更是一点肉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见纪峥看向自己,少年浑身又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他伸手指着一旁桌子上的药,示意纪峥喝药。
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去死吧,所以纪峥拿起一旁的药喝完了。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少年一见纪峥喝完药,就急急忙忙的拿上空碗,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纪峥也不在意,他放空眼神,整理着脑中的记忆。
原主和他同名同姓,甚至还是同样的年龄,都是十八岁。
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滚落山崖,脑袋磕到了石头上,当场就没了气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穿了过来。
刚刚那个少年是原主的夫郎,两人成婚快一年了。
不过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原主并不喜欢那个少年,甚至还有些厌恶。
为什么厌恶还要娶那少年。
是因为原主喜欢的嫁人了,出于某种‘报复’心理,他就听从了父母的话娶了那少年。
这个世界有三种性别的人,男人,女人,还有就是双儿。
属于是可以嫁人也可以娶媳妇的男人。
他们的外形和男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体力可能比不上男人,区别他们和男人还是双儿在于他们鼻尖上的红痣。
而刚刚那个少年就是一个小双儿。
双儿的社会地位很低下,他们这个性别的人在很早之前是被称为怪物的存在,后来才慢慢被接纳。
原主是一个喜欢女人不喜欢双儿的人,在他父母给他张罗的时候,他又不说自己不喜欢双儿,就这样他娶了刚刚那个少年。
自从少年嫁给他,他都是一直处于无视的状态,当然偶尔心情不爽了,就动手打人。
纪峥吐出一口浊气,他觉得这原主怕不是个脑残吧,不喜欢人家还要娶人家,什么变态‘报复’啊,真是有毛病。
后脑勺还有些疼,但身上其他地方也都没什么问题了。
他掀开黑黢黢的被子,从床上起来,准备出去探索探索这个新世界。
但刚一下床,鞋都没穿,他那个便宜夫郎又进来了。
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汤。
闻着米香,纪峥吞了吞口水,他昏迷的这两天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
接过少年手中的碗,纪峥三下五除二就将碗里的米汤喝完。
虽然肚子还很饿,但他知道家里也没啥吃的了,也就没有再要一碗。
“爹和娘他们还在地里,我等下也要去送饭。”少年说。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全程都是低着头的,就像是很害怕纪峥一样。
说完,就转身准备走。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纪峥问,他没有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少年的名字。
少年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地低声说了一句:“季和安。”
说完,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季和安?和我是一个姓?”纪峥不清楚少年的名字是哪些字。
纪峥出了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围着土墙的院子。
院子最左边是厨房,最右边还有两间房间。
整个院子的建筑也都是泥土还有木头,甚至房顶都不是砖瓦而是稻草。
一看就知道这家人穷得厉害。
纪峥长叹一口气,虽然他上辈子是福利院长大的,但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院子角落里还有两只鸭子,正伸着长长的脖子嘎嘎的叫个不停,像是饿了。
纪峥走过去,关鸭子的笼子上有一个簸箕,里面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草。
既然是放在这里的,那么他想应该是用来喂鸭子的,就扯了两把喂给了鸭子。
这时,季和安拿着一个盖着布的篮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见纪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眼神很快从他身上移开,低着头上前和他打招呼。
“阿郎。”他的声音很小。
要不是此刻鸭子正在忙着吃草,没空嘎嘎乱叫,纪峥都听不见季和安的声音。
他回头看着季和安的样子,将手中的草全部塞进笼子里,拍了拍手,转身看向季和安。
感受到纪峥的视线,季和安立马就将头低下去,整个人缩头缩脑的。
纪峥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氛围一下就沉默了。
不过没过多久,季和安又再次出声,“大夫说阿郎这段时间要多休息。”
“嗯,我知道了。”纪峥不冷不淡地说。
倒不是他拿乔,主要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这个便宜夫郎相处。
“那我就先去给爹娘他们送饭了。”季和安又说了一句。
说完,就准备要走。
“我和你一起去吧。”纪峥又说。
在这里又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视的,纪峥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出去看看,了解了解这个地方。
对于纪峥的话,季和安有些惊讶,但很快调整好脸上的情绪,哦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一同走出门,看着季和安那只有骨头的手腕,纪峥道:“篮子给我。”
季和安虽然不知道纪峥要篮子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将篮子给了他。
接过篮子那一刻,纪峥发现这个看起来不大的篮子居然格外的有分量。
他掂量了一下,最起码有四五斤的重量。
两人相顾无言的走出家门。
纪峥所在的这个村子叫世强村,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分为上村落和下村落。
两个村落加起来有三四百户人家,下村落相较于上村落富裕,人口也比上村落的多出一半。
而纪峥家就是属于下村落的,季和安家则是上村落的。
纪峥家属于下村落最穷的一户人家,他家子妹众多。
纪峥排在第三个,下面有一个弟弟纪源在镇上上学,这也是纪峥家为什么穷的原因,钱都供给纪源上学了。
还有一个妹妹纪柔,在去年的时候,已经出嫁了,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屠夫家,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剩下的就是两个哥哥,大的叫纪峰一个早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孩子了。
第二个叫纪诚在前年的时候也已经结婚了,目前还没有孩子。
前些年的时候,家里还没那么穷,所以给他两个哥哥娶的都是女孩儿,后来纪峥的母亲宋素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的积蓄也就没了。
当然也许和纪峥自身的性格也有些关系,俗话说懂事的孩子没糖吃,他就是这样子的,人又不爱说话,总是闷闷的。
用农村的话来说,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好听点就是老实,难听点就是懦弱胆小。
纪峥家住在村子靠南边的方向,他家的地刚好又在村子北边,所以一路上遇见了很多村里的人。
季和安虽然嫁过来快一年了,但他不擅长交际,所以到现在村子里的人他大多也不认识,而且每次遇到人,他都是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幸好那些人倒也没有和季和安打招呼,大多都是和纪峥说话。
纪峥有着原主的记忆,又加上原本原主的性格就是沉闷不爱说话,所以那些人大多也只是和他打个招呼。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这才到地里。
他们这个地方应该比较偏北方,所以都是旱地,很少有水田。
远远地,纪峥就看见原主一家在地里埋头苦干,当然旁边也有其他人家的地,里面也是每个人都弯着腰正在干活。
如今正是春耕时节,每家每户都在忙着播种,一些较为富裕的人家里会有牛来犁地,会轻松很多。
但大多都是像纪峥家这样的,需要靠人为的去翻地。
走近之后,纪峥看见了也有很多人家正围在一起坐在阴凉的地方吃午饭。
穿过小路,绕过别人家已经播种的田地,两人这才来到自己家的地里。
纪峥循着记忆走到一棵大树下,将手里的篮子放好,季和安则是径直走到田地的另一边去叫人来吃饭。
看着树下的衣服,水,还有农具,远处的青山白云,纪峥有种做梦的感觉。
没一会儿,一个小孩就先跑了过来,小孩子身上全是泥巴,脸上也脏兮兮的,看起来至多五六岁的模样。
纪峥想,他应该就是季峰的孩子也就是他的侄子纪辉。
“三叔!你怎么来了?”
纪辉一跑来,就冲到纪峥的怀里,两只眼睛弯弯的,说话的语气奶声奶气的,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纪峥。
对于小孩子,纪峥倒也不讨厌,顺势抱住纪辉,伸手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颊,笑着说:“我来帮忙啊,不然累到我们家小辉可怎么办?”
纪辉听到这话,显然更高兴了,他在纪峥的怀里扭了两下,奶声奶气的说:“三叔真好。”
说话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走来了。
其中先走来的是纪峰的妻子也就是纪峥的大嫂宋美兰。
“三弟怎么来了?咋不在家多休息休息。”宋美兰关切的说着,走到一旁的树下找了位置坐着,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已经没事儿了,想着正是农忙,怕你们忙不过来所以来帮忙。”纪峥回答。
宋美兰点点头,也就不再说话,纪辉见到自家母亲来了,也就从纪峥的怀里出来,哒哒哒的跑到了宋美兰的怀里。
没一会儿,纪诚和他媳妇常秀也走来了,看起来两人感情很好。
看到纪峥的时候,两人都惊讶了一瞬。
“你咋来了?身体好了?不疼了?”纪诚噼里啪啦的就一顿询问。
这种关切是纪峥上辈子没有体会过的,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没事儿,都好了,我怕你们忙不过来。”纪峥回答。
“好嘛。”纪诚回了一句。
都是农家人,也没那么金贵,每个人都受过伤,只要不死不残,在他们看来都是小事儿。
纪诚和宋美兰打了声招呼,便拉着他媳妇走到另一边坐着歇息去了。
又等了几分钟,纪峰还有他们父亲母亲这才慢悠悠的走来。
看到纪峥时,反应和纪诚一样,甚至连问话都一样。
纪峥也用同样的话回答。
人到齐之后,就可以开饭了。
饭菜很简单,就是一些干饼子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大酱。
每个人都拿着两个饼蘸着大酱吃。
纪峥没吃,毕竟他看着篮子里的饼子好像也就刚刚够分。
其他人也没问他吃不吃,都默认他是吃过的。
期间宋母和纪父聊着今年的收成还有税收之类的话。
眼看着他们都快吃好了,但还有一个人没来,季和安。
纪峥想了想,起身拿起一把锄头对着几人说:“我去干活去了。”
几人也没说什么。
纪峥顺着沟走了十几米,终于在尽头看见了季和安。
只见季和安小小的身子拿着一把锄头正在锄地。
纪峥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开始锄地。
看着身边多出来的人,季和安拿着锄头的手一顿,他小声的喊了一声,“阿郎。”
阿郎这个称呼刚开始纪峥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就在刚刚他从原主的记忆中整理出来了。
阿郎的意思就是夫君相公的意思。
不知道还好,这知道后,听着季和安软软的一声阿郎,纪峥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用一根羽毛在上面轻轻扫了一下。
有点痒又有点别扭。
毕竟他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青春男高。
对于这突然多出来的媳妇,纪峥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也就没有回话。
季和安也习惯了纪峥对他爱搭不理的模样,也不指望纪峥对他的话有什么回应。
喊完这一声后,就专心干自己的活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各自干着各自的活。
春天的太阳虽然没有夏天的那么炙热,但长时间的在太阳底下晒着,又加上大量的体力劳动,纪峥逐渐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这会儿家里的其他的也已经各自在地里开始劳作了,甚至就连五岁的纪辉也正弯着腰扯杂草。
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眼角滑落,一些滴到了地里,打湿了土壤,一些流进了眼睛里。
长时间的弯腰,导致腰背极度的酸疼,纪峥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会儿。
他上辈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出身,但农活他还真没干过。
没想到居然这么累人。
“要喝水吗?”
随着声音的响起,纪峥面前多了一壶被一双干瘦的手拿着的水。
顺着手的主人看去,是季和安。
季和安的头依旧是低着的,纪峥发现每次季和安与自己说话的时候,他的头都是低着的。
“谢谢。”纪峥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
水被太阳晒过,有些温热。
喝完水,季和安又把手伸了过来,纪峥以为他也要喝,就把水给了他。
给水的时候才发现,季和安的手掌心全是茧子,一看就是经常干很多活的那种。
纪峥顺着季和安的手看上去,发现季和安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也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
看着这样的季和安,纪峥心里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
季和安接过水壶没有喝,而是扔下手里的锄头,拿着水壶放到了较为阴凉的地方。
原来是专门给他送水的吗?纪峥看着季和安的动作,一下就觉得刚刚喝下去的水像一股暖流一样泡得他的心脏暖暖的。
季和安放好水又折回来,像是知道纪峥干不动一样,说:“阿郎,你才刚好,要不今天就先这样,你回去在休息休息吧,爹和娘他们肯定能理解的。”
声音依旧小小的。
纪峥的确干不动了,太阳晒得他脑门疼。
看着季和安的模样,纪峥想了想道:“你和我一起回去。”
“不行的,我还要干活。”季和安连连摇头,“你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纪峥说这话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季和安肯定也累了,所以也想要他和自己一起回去休息。
但他没想到的是,现在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他生病不干活没啥,但是季和安不干活的话,那么其他人肯定会有意见。
听见季和安不回去,纪峥也没了回去的打算,让他扔下季和安一个人在这里,他是真的不好意思。
“算了,我也不回去了,我还能坚持得住。”
纪峥扛起锄头开始翻地。
季和安见状也没说话了。
太阳缓缓向西行,纪峥第n次喝完水后,终于收工了。
一家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后,成家的几人也都纷纷回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洗漱换衣服。
纪母是提前一个时辰回来做饭的,所以他们一到家,热水就已经烧好了。
各家打好热水回到自己房间洗漱,洗漱完之后就可以出来吃晚饭了。
晚饭也是饼子,但因为刚出锅没那么硬,还有两个炒青菜和一个肉汤。
不过说是肉汤,在纪峥看来也只是有一点点肉沫而已。
看着这样的伙食,纪峥心里感慨,穷,真的穷。
他们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吃饭的时候,除了季和安和纪峥都在聊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当然主要话题是等家里的庄稼种完了,各自要去干点什么事之类的。
对于纪峥的沉默,一家人也见怪不怪, 因为他从前也是这样的,话少得差点让人以为是哑巴。
吃完饭后,季和安去洗碗收拾厨房。
其他人也都纷纷出门去了。
村子中心有一块空地,通常人们晚饭过后就会陆陆续续聚集在那里,聊聊天之类的。
这样一来,既能省下一些油灯又能打发无聊的时光,毕竟底层人民实在也是没什么娱乐的方式和途径。
纪峥没有去,一来是他还没有习惯来到这里,二来是他今天实在是累了。
回到房间后,他瘫倒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真是很久没这么累了。
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并且声音很大,一下就将他的瞌睡砸飞了。
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想到厨房里的季和安,纪峥连忙走了出去。
来到厨房,只见季和安满身狼狈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被摔烂的粗陶碗。
一看到纪峥,季和安就连忙爬起来,神情是说不出的害怕。
“对对对不起。”他缩着头,眼神不敢看着纪峥。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一针一线都是财产,更何况是那么多的碗被摔碎了。
一个碗就是一文钱,季和安摔碎的碗有四五个,那就是四五文钱。
季和安身子缩成一团,仿佛已经做好了被纪峥打的准备。
纪峥倒是不关心打碎的碗,他更关心人有没有事。
“有没有受伤?”纪峥问。
季和安没想到纪峥第一句话是关心自己的,心里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神,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的手臂被划破了,但是他不敢说。
听见人没受伤,纪峥松了一口气,他道:“你先回房吧,这里我来收拾。”
说完就蹲下开始捡地上的碎片。
听到这话,季和安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他是不是在做梦。
他还记得在上个月的时候,他不小心把纪峥的衣服洗破了,当时就被纪峥打得手都差点断了。
纪峥见季和安还站着不动,想着他可能是吓到了,起身抓住季和安的手,想将他带回房间。
季和安本来长得又瘦小,此时闯了祸,整个人更是恨不得缩成一团,身体都在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纪峥将他带回房间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儿的,别怕,有我在。”
季和安依旧低着头畏手畏脚的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纪峥的安慰一般。
见状,纪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实在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
想到还没有收拾的厨房,纪峥转身离开了。
听到脚步和关门的声音,季和安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纪峥消失的门边。
双手不自觉的交缠在一起,眼中有些疑惑,他感觉今天的纪峥很奇怪。
居然没有打他,还安慰他,难道是中邪了吗?
季和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不过那颗心始终没有放下来,生怕纪峥又回来打他。
另一边。
纪峥去了厨房,将地上碎碗片一一捡起,又随便收拾了一番厨房。
一出厨房就撞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纪母。
宋母见纪峥从厨房出来,有些意外,但还没开口问话,就听见纪峥先说话了。
“我不小心打碎了家里的几个碗。”
语气很平静,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
纪母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峥上前,往纪母的手里塞了五文钱,“这是买碗的钱。”
说完这些,纪峥也不管纪母是什么反应就转身走了。
等纪峥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宋母这才回过神,她看着手心里的几个铜板又想着刚刚纪峥说的话,嘴巴张了张最终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她肯定多多少少会抱怨几句又或是骂几句,但偏偏是纪峥身上。
在她这么多孩子中,纪峥虽然不爱说话,但从小到大都特别懂事。
除了和季和安结婚后偶尔会打季和安,当然这在纪母看来并不是大事。
所以在她心中,纪峥是一个很听话懂事的孩子,纪母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何况纪峥还把买碗的钱给了她。
只是不知为何,纪母总觉得纪峥有些奇怪,虽然也和往常一样一直闷着不说话,但是感觉整个人看起来拔高了许多,走路的姿势也变了,看着顺眼了很多。
这时,纪父也回来了,看着纪母站在厨房门口发呆,他有些奇怪,“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听到纪父放的声音,纪母也回了神,摆摆手道:“没啥,没啥。”
说着,把手里的铜板塞进腰包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纪父也没再多问,跟着也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纪峥,一开门就看见季和安还站在原地,甚至是姿势都没变,纪峥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只是打碎几个碗就吓成这样子,看来季和安从前的日子也过得很不好。
季和从前过得的确很不好,他所在的上村落本来就穷,他家又是上村落最穷的一户人家。
他虽然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但是因为双儿的身份,他在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从小打骂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刚满十五岁,父母就迫不及待把他嫁了,婚礼什么都没有办,只是找了个吉日,纪母上门把礼钱一给,他拿着一个小包袱就跟着纪母来了。
一来就开始干活,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从一个雇主家跳到另一个雇主家。
至于他的名字,当然也不是他父母给他取的,他其实从出生到出嫁前都没有名字当然也没有户籍。
也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他父母高兴了就叫他小四,因为在家里排行第四个,不高兴了就叫他赔钱货。
季和安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要出嫁,必须有户籍刚好那天有一个和尚来化缘顺便给他起的。
昏黄的烛光照亮着狭小的屋子,也照亮着一旁快要缩成一团的人,纪峥没由来的觉得心口一软。
“还站着干什么,打碎几个碗而已,别怕,没人会怪你的。”纪峥走到一旁的床边坐下。
这次季和安有反应了,只见他轻轻的点点头,像是在回答纪峥的话。
虽然时间还有些早,但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加上纪峥累了一天,此刻的他是真的想睡觉了。
看着窝在角落里像蘑菇一样的季和安,纪峥道:“没什么事的话,睡觉吧。”
说完这句,又补了一句,“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季和安点点头,缓慢的移动身子,“我知道了。”
声音还是那么的小,要不是房间足够小,周围又足够安静,纪峥都听不到季和安的声音。
有时候他实在怀疑,季和安是不是声带有问题,不然为什么每次说话声音都这么小。
纪峥实在疲乏,见季和安答应了,也就没再管他,自顾自的睡觉了。
季和安见纪峥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他还没有洗衣服,要是今天不洗,明天肯定会被纪母骂的。
睡得正香的纪峥当然不知道季和安正顶着月光一个人在小河边洗衣服。
昏暗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想着刚刚没有被打,他缓缓露出一个细细的笑容,今天的他很幸运。
...
纪峥是被鸡叫声吵醒的,他家虽然没有养鸡,但是在离他家不远处的邻居家养了。
醒来的他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季和安。
他昨夜睡得太熟了,压根没有感受到季和安有没有和他睡一起。
他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一出房间,就看见了院子里晒着的一排衣服,衣服已经没有滴水了,看着湿润程度,纪峥想应该是昨天晚上洗的。
想到大晚上居然还有人洗衣服,纪峥心里有些佩服。
如果说农村最大的好处是什么,纪峥觉得应该就是空气风景特别好。
深呼吸了一口晨间的空气,眺望了一会远处的青山,纪峥这才去院子里洗漱。
刚洗漱好,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出来了。
各自互相招呼了一声,就都各自该干嘛干嘛了。
纪峥来到厨房,就看见了一大早不见人影的季和安正在做早饭。
看见纪峥进来,蹲在地上烧火的季和安立马站起来,先是结巴的来了一句,“阿....阿郎。”
后又连忙说:“早饭马上就好了。”
说话的时候,头依旧是低着的。
看见这样的季和安,纪峥心里泛起丝丝不舒服。
“什么时候起床的?”他问。
看着旁边烙好的半篮子饼还有锅里快要煮好的粥,纪峥虽然没有做过饭但也知道做这么多,最起码也要两个小时。
“寅时。”季和安回答。
寅时也就是四五点这个样子,这个季节,四五点天还没有亮。
早饭过后,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一丝金光将天边的染成了金灿灿的一片。
看起来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一行人扛着农具走在去往地里的路上。
昨天那片地已经弄好了,今天则是要去另一块地。
要去的这块地穿过村子就到了,没有昨天那块地那么远。
到了地里后,和往常一样,一些人翻地,一些人播种,一些人施肥覆土。
东边的太阳不知何时来到了正中间。
纪峥觉得今天的温度比昨天还要热一些。
他感觉后背被晒得生疼,汗水也从额头脸颊像水一样哗哗流不停。
肚子也饿得不行,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在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下,早已消耗殆尽。
他和大哥纪峰二哥纪诚是负责翻地的,一开始三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慢慢地也都各自沉默了。
好在今天这块地比昨天小得多,离家也近,宋母发话先回家吃午饭,等下午没那么热了再来干活。
收拾收拾,一家人又陆陆续续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这个村子的人较为淳朴,所以农具这些他们也没带回去,放在了地里,毕竟下午还要回来。
更何况,这块地挨着的其他地里也还有村子里的人,所以倒也不怕被别人偷去。
纪父和纪母走在最后面,两人谈论着今年的天气和收成。
大哥一家三口走在最前面,两口子有说有笑地,看起来很是温馨。
至于二哥家两口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剩下的就是一直落后但又紧紧跟在纪峥身边的季和安。
季和安比纪峥矮了不止一个头,才堪堪到纪峥的肩膀这么高,人又瘦巴巴的,这也导致了纪峥每次看见季和安都在怀疑他到底多少岁。
“季和安,你今年多大了?”
纪峥觉得这会儿是个机会,就问了出来。
季和安没想到纪峥会这么突然的和他说话,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迟疑又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纪峥。
纪峥正在欣赏道路两旁风景,本来这个季节正值春天,所以路两旁开满了很多鲜花。
各种各样的都有,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他在心里思考要不要折两只回去。
看着这样子的纪峥,季和安就以为刚刚是自己幻听了,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开始专心的走路了。
久久没有听到季和安的回答,纪峥疑惑,他侧身低头看去,一眼就瞧见了季和安被晒脱皮的后颈。
纪峥曾经晒伤过,不过那是因为学校组织去爬山,他没穿防晒,被晒伤了手臂,虽然只是一小块,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被晒伤的火辣辣地疼痛。
而季和安的后颈晒伤面积很大,几乎是裸露在外面那一大片都被晒伤脱皮了,让人看着就心惊。
视线一转,季和安仍旧半低着头走路,仿佛感受不到脖子上的疼痛一般。
季和安不是感受不到疼痛,他是习惯了,不在意,毕竟脖子上的疼痛对他来说每年夏天都会来一遭。
而且即便是在意,他也没办法,只能忍着,年复一年地就习惯了。
曾经有一年的夏天他被晒伤得特别严重,他没忍住和父母说了一嘴,结果当时就被他爹娘骂他,没有少爷命还有少爷病。
从那以后,季和安就无论多痛都忍着不说了。
看着一副若无其事的季和安,纪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傻子,从季和安这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还有他这畏畏缩缩的性格,他就知道季和安从小到大一定是不受宠的。
不受宠就代表着被忽视,所以季和安不是感受不到疼,而是习惯这个疼痛。
感受到纪峥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季和安心里有些发毛,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稍微抬起一点头问:“阿郎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听到季和安的问话,纪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想事情的时候一直盯着季和安看。
能让季和安这么胆小的人主动和他说话,估计刚刚的视线把季和安吓得不轻。
想了想,纪峥放轻自己的声音,道:“没事儿,只是想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原来只是这事儿,季和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回答:“过了秋天就是十七了。”
现在是春天,离秋天还有小半年,严格来说,季和安才有十六岁。
比他小两岁,说来也巧,纪峥和这个身体都是十八岁。
得到自己心里的答案,纪峥也就不再说话了。
回到家后,宋母和纪父坐在院子里休息,其他的人也纷纷回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洗漱之类的。
纪峥累了一早上,也回了自己房间。
脱下外面那一层脏衣服,纪峥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双眼充满了迷茫。
说白了,他也才十八岁,刚成年的年纪,而且还没开始踏入社会,这一下就穿成了一个已经成家的‘男人’还是一个古代的社会。
纪峥对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十分的迷茫和害怕。
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去死,纪峥决定先走一步算一步,毕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样一想,心里轻松了许多,同时身体的疲惫随之而来,纪峥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在他要彻底睡着的时候,木门独有的吱呀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坐起身子一看,是季和安,他抬着一盆清水,盆子旁边还放着一块帕子。
只见季和安将水放在门边的桌子上,又低着头对他说:“阿郎你先洗漱,等一会儿饭就好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他还要去做饭。
季和安出去顺便将门也关上了,纪峥起身走到门边开始洗脸。
洗完脸,纪峥也没了睡意,打开门将盆里的污水倒掉。
院子里已经没人了,纪母和纪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纪峥无聊的转了几圈,最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吹过,纪峥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这时外面响起了卖货郎的声音。
卖货郎是一种个人经营的行业,他们经常走街串巷贩卖商品,他们挑着的担子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吃的,用的,玩的都有,仿佛像是一个百宝箱。
货郎经常去的地方一般都是一些偏远离镇上有一定距离的村子。
虽然世强村离镇上并不是很远,但现在是农忙,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播种,没有时间去镇上买东西。
缺点什么之类的,都是等着货郎来,从他那里买。
如果他那里没有,就和他说一声,下一次来他就会带过来,对于没时间去镇上的人很是方便。
而货郎最赚钱的时间也就是春耕和秋收这两个季节。
货郎会随身带着铜锣,每到一个村子里,就会敲响铜锣,示意他们来了,村子里要买东西的人可以去找他们了。
他们也会带一些零嘴来贩卖,所以村里的小孩子一听到铜锣的声音,就会拉着自己大人要去买零嘴。
就比如此刻正拉着纪峰吵着要去买糖的纪辉。
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纪峰和宋美兰对他是很宠的,偶尔花一两文钱给他买个糖吃还是很愿意的。
从房间里出来的纪峰脸上堆着笑,一把将扯着他裤脚的纪辉抱起,“别拉了,裤子都给你扯坏了。”
“爹爹,买糖吃,买糖吃。”纪辉奶声奶气扯着纪峰的衣领重复说,看起来特别想吃糖。
“买,给你买。”纪峰笑呵呵的说。
从纪峥身边路过的时候,他笑着道:“三弟要不要一起去?”
纪峥点了点头,反正待在这里也是无聊得紧。
两人刚走出门口,后面传来了纪母的声音,“老大等等。”
纪峰回头看向宋母,“娘,怎么了?”
纪峥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正快步走来的宋母。
宋母走到纪峰的跟前,从手里的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买三个碗回来。”
纪峰哦了一声,接过钱。
纪家现在还没有分家,所以家里的财政大权还掌握在宋母的身上,家里的吃的用的都是宋母掏钱买。
当然他们几个赚的钱也要交给宋母。
从前他们几兄弟还没有成家的时候,赚来的钱是全部都要交给宋母的,后来成家了,就只用交大头了。
这也是纪峰会有钱给他儿子买糖的原因,也是纪峥为什么有钱给宋母买碗的原因。
不过纪峥刚成家不久,兜里其实总共没几个钱,除去那天赔给宋母的碗钱,他一共还有十一文钱,穷得可怜。
货郎一般都是在村子中央贩卖东西,一出门纪峥就看见四面八方都有人朝着村子中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