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李进海是小说《我家有女是大佬》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野草喵喵写的一款年代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我家有女是大佬》的章节内容
“你再跑,再跑老子把你腿打断!”男人在后面追着,手里拿着细柳条。前面跑路的人是我的母亲李秀琴,今天她跟弟弟打架,又把弟弟鼻血揍得直流。
李秀琴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听话懂事的姐姐,下有调皮可爱的弟弟妹妹,她即使挨打也不会服软说好话,做事鲁莽还不会看脸色,在家基本属于小透明。
家门口的梨树发芽,开花,结果,落叶如此往复的第八个年头,李秀琴要去上小学了。
村里只有一个小学,叫李家沟小学,学校由六间瓦房构成,唯一不漏雨的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一二年级的教室坐落在校园左边,三四年级坐落在右边,五年级紧靠老师办公室。李家沟小学没有六年级,如果五年级期末考试语文数学能及格且家里有条件继续供读书,六年级要去镇里读。学校唯一的运动器材是两张乒乓球桌,这两张桌子还是好心人捐的呢,可惜的是,好心人忘记捐乒乓球拍和乒乓球了,所以桌子一直被闲置着。
李秀琴八岁时才被送进小学,不要觉得惊讶,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十五六岁还在读五年级的大有人在,有的“老生”比老师还要高一头。由于年纪大,放学后还要干活的缘故,身体强壮的老生不得不让老师转换教育策略,其他人以棍棒教育为主,对他们则是口头批评。老师嘴里还念叨着:“孺子不可教也!”
一下课,老师也不会留学生课后辅导作业什么的,他们走得比学生还快,可能是家里也等着他们干农活呢。如果没有记错,老师的工资一个月也只有几块钱,种庄稼才是老师的主业。种花椒、黄豆、小麦的收入其实不比上课差。但是上过学的人不多,加上教师是份受人尊敬的职业,能当老师也是香饽饽。
教材是稀缺的,只有带课老师才有一套完整的教材。上课的基本模式是老师在讲台念课本,学生在下面咿呀学语。老师不会说普通话,学生当然也不会。所以现在有人嘲笑甘肃普通话把“混蛋”说成“红蛋”,把“滚”说成“拱”是有时代背景的。
课后的作业一般是割猪草,好一点的作业是在家做晚饭,不用满山满地跑,过程中避免不了碰到蛇、壁虎一类的动物。李秀琴最好的朋友是李四女,四女得名于家中排行。每天放学,李秀琴总是快快地放下挎包,背上专属她的背篓,拿一把趁手的镰刀,扯着嗓子喊:“四女~,走!”。不用说时间地点,她们总是很默契地往长猪草的地方走。
第一学期结束,李秀琴没学会多少知识,唯一的成就是将数字从一写到十。在学校,学习成绩没有带给她多少成就感,老师一张嘴她就打瞌睡,她甚至学着班级调皮男生的姿态,在老师上课的时候,拿着凳子去教室外面晒太阳。班级里有几个学习好的女同学,两次考试都能拿七八十分,而她只能考三四十分,虽然不爱学习,但看到成绩的一瞬间她心里默默难受了几秒钟,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一会儿,好朋友拉她去跳皮筋,这种小事带来的不愉快立马烟消云散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年级结束了。三年期中期末考试总共十二次考试,她没有一次考及格过。学习带来的压抑,被另一种工作--放牛放羊冲散了。放羊可是李秀琴的舒适区,羊儿吃草,她就睡大觉,羊吃饱了,她也睡好了。
星期天,一行人早早地将牛羊从家里赶到山上,李秀琴跟她的朋友开始找地方去乘凉,几个孩子时不时派出来一个代表,保证牛羊不啃食地里的庄稼,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一般情况,大家都会从家里带干馍馍,土豆,条件好点的还能带一两个红薯。估摸着时间,李秀琴开始指挥小伙伴,“你们去拾柴火”,“你去打点水”,由于她能指挥也不偷懒,所以大家都比较服她。
在外李秀琴是孩子王,尤其同龄以下的,没一个她指挥不动的。在家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姐姐李秀莲血脉压制,她的话李秀琴不敢不听。她比弟弟李正国大两岁,弟弟却一点不听她的,在家跟老弟老打架。妹妹李秀萍比她小四岁,正是听话的年纪。
对父母来说,姐姐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学习成绩最好,是他们倾注的感情最多,也是最受宠的一个。弟弟是个男孩,父母嘴里不说,重男轻女的基因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妹妹还小,正需要父母的关爱。
李秀琴就在这种不被重视的环境下一天天长大了,她大大咧咧的,心思不敏感,所以她从未觉得父母偏爱谁,也没有患得患失的困扰。
李秀琴的读书生活也不是毫无乐趣。李秀琴记得,三年级最后一学期学校大扫除,李秀琴和同班同学王艳红一起做值日,她们俩负责把垃圾倒进学校操场后面的垃圾堆。李秀琴从众多垃圾中看见五毛钱,她激动得心怦怦跳,“贼眉鼠眼”前后观望一阵,确定没有旁人注意到她们,她借倒垃圾的姿态,赶紧将五毛钱装进自己兜里。为给王艳红“封口费”,她忍痛分给王艳红两毛钱。值日还没结束,她俩撒丫子直奔小卖部,捡的钱全部用来买辣条。由于钱来路不明,她甚至不敢给姐姐分一口,被她狼吞虎咽下了肚。每每说起学生时代,她总要反复提起这件事。
除了村里的好朋友四女,她在班里还有个好朋友叫李彩花。那时候非常流行请好朋友去家里吃中午饭,请人的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请人者叫村里的伙伴放学“堵”被请者,过程竟是扯衣服和拽头发,想尽一切办法让好朋友去吃一顿饭。李秀琴第一次被人这样盛情邀请,她吓坏了,求饶似地说“放开我,头发再扯成光头了,我去还不行吗,我去。”
接下来,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她也要邀请好朋友来家做客。
第二天,李秀琴从放学后就开始做心理建设,回家后,磨蹭半天才开口道:“妈,上次李彩花叫我去她们家吃饭,明天我也想叫她来,行不行。”母亲一下变了脸,在家她不是个能读书的好孩子,除了干活深得母亲心外,其他方面她都不敢多提要求。她卑微地说:“就这一次。”其实李秀琴也很矛盾,如果她不回请的话,怕朋友说闲话。不过小时候她不太理解母亲的顾虑,孩子的朋友来了,再困难也要热情招待,但家里吃的、住的条件又实在有限。
跟好兄弟姐妹的相处日常,也成为她童年彩色记忆的一部分。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假期时候,山上草药长的正茂盛,她们成群结队去挖草药,有的草药长在野草里,不小心就会把蛇抓手里,要碰到诸如此类的情况,保准把四个小家伙吓破胆。大家伙把草药换成钱,虽然李秀琴年龄不是最大的,但她每次都能挖到最多的草药,换最多的钱,为照顾弟弟妹妹的情绪,她总把得来的钱平分。当然,得来的钱不是攒着平日里消费的,他们要买些零食来犒劳一天的辛苦,晚上四个人举办“聚会”。晚上,等父亲母亲都睡着,属于他们的夜生活开始了,他们把白天的零食铺放在床上,为“摆盘”,他们把父亲珍藏的酒杯拿出来,倒些白开水,学着大人的样子,喝着白水砸着嘴,记忆里,白开水的味道比酒还美。
再后来,姐姐李秀莲学习成绩优异,家里准备送姐姐到镇里上六年级,不出意外,姐姐将继续读初中。读初中的花费更大,在镇上上学,姐姐不但要自己做饭,还要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学费也比在村里时贵。这一年,弟弟和妹妹都上小学了,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供姐弟妹四个人同时求学了。
父亲母亲愁得每天直叹气,李秀琴虽然嘴笨,说不出来安慰父母的话,她眼看父亲低声下气求亲戚给她们借学费,心里不是滋味,第一次动了休学的念头。那时候,有太多的家庭女生没有进校的机会,有些封建的父母,认为女生生下来是要嫁人的,反正有一天要给他人,何必花代价培养呢?但是她的父母,把她们姐妹都送进学校,至少不是文盲,她心里已经十分感激父母了。
小小的人心里压着大大的压力,星期天放羊李秀琴也不似往日活泼了。
“秀琴,你今天咋了?”四女关切地问她。
“我没事四女。”李秀琴不知道如何开口,发泄似的把鞭子抽在羊背上。可怜的一头老羊莫名吃痛,放开四条腿一溜烟冲向前头去了。
这时,李秀琴村里的有个老头看见她,这老头大夏天还穿着羊皮袄子。
“你不热嘛爷爷?”李秀琴问。
“你憨娃娃懂啥,我这袄子穿身上能保暖,下雨能当伞。”老头自豪地说
接着,他说:“你这娃娃,将来是个放羊的好苗子。”
李秀琴一阵失落,谁不想当大官,挣大钱呢,她才不想当个放牛娃。万万没想到,真被这老头说中了,李秀琴放了好几年的羊。
小时候的娱乐活动不如现在丰富,但孩子们总能从贫瘠的生活里找到乐趣。女孩子们可以跳皮筋,玩石子,辫花帽;男孩子们打陀螺,比赛爬树,滚铁环,玩泥巴,跷跷板。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机,晚上大人有的是法子打发时间。其中让李秀琴又害怕又想听的就是那些“鬼故事。”
李秀琴到现在还记得大人总是讲一些灵异的故事。有天晚上,李秀琴的四大爷来家串门,大人们开始天马行空地聊天,先是聊今天的收成,又聊到外乡人的八卦,最后说到村里谁家夫妻又干架了。聊着聊着,说到所见所闻的灵异事件。聊这种事情难免会添油加醋,反正听的人又没亲历过,唬住人就达到吹牛的目的了。
接下来就是比较刺激的情节,李秀琴想听又不敢听。听了晚上不敢睡觉,不听又怕少了给伙伴吹牛的素材。
首先是父亲开口,他神神秘秘地起提当年他去磨面时候发生的故事,“你还记得不,那时候穷得一个村找不出一个磨面机,磨个面要走两三个小时哩,去了还得排队。排上回来也大半夜了,排不上得把粮食寄在哪儿,下次再去。”父亲突然中断了谈话,咳嗽两声,看大家都听的聚精会神,不由得来劲了,音量也提高一个度。
“以前磨面都好好的,有天晚上他们一起的几个人看到一只跟猫一样的啥东西,但是比猫大,把我们几个吓坏了,顾不得手里牵的拉面的牲畜,追着那畜生就是个跑,我们有人扔石头砸,有人用木棍撵,最后还是被那狡猾的畜生逃走了。”
“逃走就逃走了呗,万一是谁家的胖猫。”李秀琴问道。
她四大爷说:“你娃娃不懂,那是不干净的玩意,见了得打死,不然它能跟到人屋里来,害人哩。”
李秀琴闻言一激灵,警惕地看了看自家屋里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父亲说起来仍心有余悸,他说那是不吉利的东西,会害人的,见着必须打死它。当时候李秀琴对此说法深信不疑,还被吓得晚上不敢上厕所,睡觉之前先拿个尿壶去床边去。
当然,四大爷也不甘落后,他说起我们村里发生的一件事。大爷神神秘秘地开口了:“李富田他妈前段时候不在了,按照习俗,逝者下葬后的第一晚上要撒一把面粉或者土木灰在生前经常睡觉的屋子门口。”
大爷突然不说话了,开始抽旱烟。母亲手里拿着火钳夹柴火,父亲摆弄煤油灯,看似各忙各的,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呢。看没人催促他,四大爷终于按耐不住了,继续说:“他们家里人也这么干了,你们猜第二天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好几双脚印,那肯定是李富田他妈回来了!来拿她穿过的衣服。”
此言一出,直接吓得李秀琴一哆嗦,心突突跳个不停,在此之前,她哪里听过这么玄乎的事情。从那以后,她一个人不敢睡了,硬要跟姐姐李秀莲挤一张床。
姐姐大她两岁,比她经历过的事情多,胆子也比她大一些。父亲把三个长条板凳横着摆在一起,上面拼接几个木板,就是一张姐妹俩的新床了。
但是姐姐不喜欢跟她睡一头,李秀琴胆子实在是小,前几天晚上在害怕中瑟瑟发抖睡着了,有天晚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起听过的灵异事件,她想跟姐姐头挨着头睡。
李秀莲说“咱们交换个秘密,你要说实话咱们俩就睡一起。”李秀琴当然是顺坡下驴,满口答应,生怕李秀莲反悔了。
“你有没有有好感的男生,在你们班?”。李秀琴听完直接脸红到脖子根,幸亏是晚上,黑夜掩饰了她的慌乱,她涨红的脸也没人瞧得见。
只听她扭扭捏捏地开口“我觉得我们班的张明长的挺帅的,但是纯属欣赏啊,我可不是喜欢他。”姐姐听完一副我就笑笑不说话的样子。
“到你了,说个你的秘密。”
“睡觉,我没有秘密!”
李秀琴无语了,但实在害怕一个人睡觉,也就原谅姐姐的“可耻行为”。
当天晚上,她梦到她有一个鸡蛋,准备明天拿去小卖部换两毛钱,再买两根辣条吃。结果被李秀莲打破了,李秀琴半夜气的哭醒了,她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逮住姐姐的小辫子。
后来,姐姐告诉他,张明曾经给他写过一封表白信,她拒绝了。
李秀琴这该死的暗恋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李秀琴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李秀莲该去镇子上六年级了。
不论谁提起李秀莲,那都是清一色的竖大拇指。秀莲今年14岁,乌黑亮丽的头发高高扎起,像喷了发胶似的额前没有一丝碎发。生着一双丹凤眼,皮肤白皙不像农村长大的孩子。
村里的妇女都夸秀莲挑父母的优点长。高挑的身材让李秀琴站在身边像极了小丫鬟。虽如此,她依然很爱她的姐姐,更不会因为姐姐处处比她优秀就产生嫉妒心理,他人对姐姐的赞扬好似在夸她似的,秀琴感到倍儿有面。
去镇里上学要自带被褥跟做饭的家伙,说到底就是一个简易的烧柴火的炉子、一口锅、一只碗外加一双筷子。行李箱就是自家施完肥的尿素袋子。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大部分家庭刚解决温饱,压根没人在意除温饱外的身外之物,谁会在意你是不是拿尿素袋子装行李呢,大家都一样,有的被褥上都有补丁。做饭的原材料也很简单,土豆、菜籽油、小麦面、荞面这些,家庭条件好的还能带挂面、鸡蛋,谁要是做一顿鸡蛋挂面,那足够让小伙伴们眼馋了。
李秀莲是她又爱又怕的人,分开以后,她时常感觉孤独。但她还是没有原谅上次秀莲欺骗她那事,她发誓除非将来从姐姐嘴里套出来一个她的秘密,不然这事没完。
之后的一天,秀莲告诉李秀琴一件让她惊掉下巴的事,秀琴班里那个叫张明的男生给她递过情书。她还把所谓的“情书”保留着。他写
李秀琴的姐姐你好,
我跟你见过很多次面,也许你不认识我。我也是听说我们班李秀琴的姐姐很好看,有几次放学我看你和李秀琴走在一起。我从注意到你以后就情不自禁喜欢上你,这算不算单相思。我经常偷偷在你们班门口假装路过,希望你能注意到我。下课你总趴在桌子上学习,你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我。我想追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知道你学习成绩好,我是不会打扰你学习的。我是四年级的张明,我跟你妹妹是一个班的。
李秀莲说,她觉得他年龄太小了,不成熟。李秀琴看完这封信直呼好家伙,这不是张明写的字啊,他的字跟苍蝇腿似的,指定拜托别人写的情书。而且,四年级了他连短句都不会写,怎么可能写出来语句连贯、表达准确的情书呢。
男生追女生的方式真奇葩,从作业本上撕下来一页,写上一些肉麻的情话,折一折,委托好兄弟塞女生手里,就算是告白了。可是姐姐并不喜欢这个男生,甚至没什么好感,他觉得这个男生白白净净的,跟女生似的,没多少男子汉气概。这要是跟其他男生打架,一拳头下去能哭好几天。
看完表白信的李秀琴心碎成了一块又一块,还要强装不在乎,嘲笑男生的字写的“像苍蝇腿。”可她的心里难过得快哭出来,她暗恋他,他又暗恋她,她压根不喜欢他。
情窦初开时,她就喜欢这个白净的男生,如果哪一次坐座位能坐在他周围,她做梦都能笑醒。男生的座位如果在她前面,上课她总情不自禁盯他的后脑勺;如果在她的后面,她会趁着跟小姐妹转头说话的空档,偷偷瞥一眼他。有时希望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渴望吸引对方的注意。
转念一想,他会不会已经注意到她了,但是在对方的视角看来,那个嗓门挺大的女生又在狗叫。她又默默地提醒自己,下次一定注意形象。
李秀琴记得他们扫地总是用自己扎的竹子扫把,开学扎的新扫把几周后就像拔过毛的鸡,只剩下光杆杆。调皮的男生将细竹竿抽出来比试切磋,竹竿就是一把趁手的武器。用得顺手了,这把武器就成了个人的左膀右臂,除教室外,其他任何地方都能变成男生的战场。
在一次大乱斗中,张明将他的“武器”递给李秀琴,让她代作保管。激动的李秀琴接过竹竿,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被别人抢了去,她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平时大嗓门的她此时小声地说“行哩”。男生之间的游戏虽然野蛮,但也不会从女生手里抢东西,这一点还是有共识的。
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产生交集的时刻,而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那个男生依然不知道有一个人曾默默喜欢过他。
其实那时候的喜欢,不过是过家家罢了。
李秀琴兄弟姐妹四个人聚在一起可没少干蠢事。
第一件事就是逮鸟。四人平时虽打打闹闹,但兄妹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鸟。家里本来有两只猫,这两只猫可是捉老鼠的小能手,大家都想要宠物,猫也分不匀,总不能分成两半吧。
于是,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成了掏鸟窝,还没孵出来的蛋不要,刚孵出来的也不要,他们专挑长出羽毛、还没完全认主的小鸟。不知道掏了多少个鸟窝,几天时间竟收集了十几只鸟。现在想想当时可心真狠啊,也不管小鸟的妈妈看不到孩子该多着急。
他们是这样计划的,每天给小鸟喂食,用现在的话就说是在小鸟面前刷脸,让野鸟认他们当爸爸妈妈,久而久之变成家鸟,只要他们一吹口哨,鸟儿听到就能从很远的地方飞回来。
夜晚他们用背篓把小鸟倒扣起来,以防被夜猫或者其他动物当成宵夜吃掉。每天中午、晚上给小鸟喂昆虫蚯蚓吃。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鸟有旦夕祸福,某天晚上他们四个人都忘记把鸟扣起来了,一夜之间,鸟被该死的猫吃完了,早上起来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根鸟毛。这次,他们的良心受到了巨大的谴责,也彻底把逮鸟的臭毛病治好了。
第二件事也是他们一起干的坏事。弟弟在他们班里个头虽不算高,却不是省事的主。有天放学回家,平时要好的伙伴郭刚跟弟弟起冲突了,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李秀琴三人听到弟弟被打了,哪里能忍得了,一股脑冲过去给弟弟“报仇”,也不问谁对谁错。
村里的小伙伴没见过这种一对多的架势,一溜烟跑回家告状去了。这时弟弟跟郭刚缠斗在一起,李秀琴趁机抓住郭刚的头发,疼的他吱哇乱叫,一时间不知道向哪边发起进攻。妹妹李秀萍力气小没有加入战斗,则是把郭刚的书包扔到地里,还不解气的她,不忘狠狠给踩上几脚。李秀莲年纪长一些,主要劝架,想把打成一团的三人拉开,这时三人已经打上头,压根听不进去劝,急得姐姐在旁边团团转。
李秀琴的朋友四女先跑到秀琴家通风报信去了,“大伯,秀琴她们在路上打架”。
“跟谁打架呢?”
“他们四个,把郭刚快打死了,你快去看看大伯。”
父亲一听直接气上心头,顺手抄起柳条冲着他们就去了。父亲用上了平日里最快的速度,怕晚一分钟,他们下手没轻没重,给人家孩子揍出好歹来。
他气极了,边跑边喊:“你们四个坏怂,快给我停手,平时让你们吃得太饱了,心思全花在打架上了。”
上头归上头,这时他们的听觉异常灵敏,听到是父亲的声音,几人不敢恋战,四散跑来了。这时候哪里敢沿着大路跑回家,于是乎四人从庄稼地里偷摸溜回家了,四人跑的方向不一致,父亲也不知道先追哪一个,先把郭刚安抚好。
父亲默默攒着劲,准备回家把这几个兔崽子腿打断。他收拾好郭刚的书包,把身上的土拍干净,把被揍的小孩带回家了。第一件事就是去人家家里道歉。不管冲突原因如何,四对一总是不占理。母亲带着战战兢兢的几人上门道歉,李秀琴心里绝望了,郭刚的老母亲不把他们撕碎才怪呢,平日里就数她最泼辣了,丢几个鸡蛋都要满村吆喝骂人的人,今晚不把他们吃了才怪。
到郭刚家里以后,他见着几人直接应激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挥舞拳头,准备给几人修理一顿。他爸爸妈妈肯定也没给他们好脸色,毕竟自己的儿子被打了。后面调查了半宿,是郭刚先动的手,这边也没有太占理,加上父亲母亲道歉的态度实在诚恳,这事便到此为止了。
四个人也有“懂事”的时候。除了日常割猪草,放牛放羊以外,他们四个人也会去小树林去捡一些枯树枝当柴火。他们跟比赛似的,看谁捡的又快又多,这种比赛毫无疑问数李秀琴干得最好。弟弟妹妹年龄还小,干活没有她麻利,姐姐虽比她年纪大,干活还是有些“淑女。”
令李秀琴现在想起来仍然忍俊不禁的是,四个人拾柴火,时间长了不满足小树林的这些收获,开始向别的地方涉足。有天他们发现有片地里有一大片堆好的柴火,四人高兴坏了,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把这些家伙搬回家,大家心照不宣,都等着回家被夸奖呢。
晚上吃过晚饭,母亲听到村里有人吆喝,本着看戏的心态,他们也跑出去听“墙角”去了,生怕晚一秒就错过精彩内容。
只听那人边骂边说:“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把我拾掇好的柴火偷了。你们家穷的连这都要偷,活不起人了是不是,你要不还给我,等我找出来非把你这张×脸撕烂不可~。”那人越骂越起劲,四个家伙越听越不对味,“大姐,骂的好像是我们”。
“咋整?要不给咱爸咱妈说一下。”三个人齐刷刷抬头看李秀莲。
最后,不但把柴火给人家还回去了,李秀琴她们还吃了一顿皮带面。
他们几个人干的蠢事可不止这些,每每想起来,李秀琴总觉得小时候脑子有毛病。
在科学观念并不普及的年代,一切人为解释不了的现象统统归结于鬼神。比如说小时候常说的“鬼火”。李秀琴小时候听过、经历过太多的鬼神说。印象比较深刻的有几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叫魂,小孩子胆子小最容易受到惊吓,尤其是在晚上,容易被一些野猫野狗或奇奇怪怪的鸟叫声吓魔怔。大人们总以为把孩子的魂吓丢了,就要请专业的阴阳先生“叫魂”。
李秀琴12岁那年,村里有个跟他同龄的叫李国强的男生,晚上一个人出门上厕所时被“吓丢了魂”。在农村生活过的朋友可能知道,村里的厕所都是旱厕,盖在屋子外面,离房子还有一大段距离。据他说当天晚上他做梦梦到好几次上厕所,每次都能找到厕所,还顺利尿完了。
“不对劲,是不是尿床上了。”他连忙把手戳进被窝里,还好,只是做梦。他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着他的膀胱,让他不得不立马起身去厕所。
回屋的路上他终于感觉到害怕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知什么动物黑影从草房窜出来,嘴里发出瘆人的叫声,此时李国强的脑子里浮现出他以往听过的所有鬼故事情节,冷汗直冒,手止不住的哆嗦,想跑回去,可腿不听使唤,直打摆子。最后他怎么回的炕上他也记不得了,回去弟弟李国富正睡得鼾声四起,这熟悉的声音终于给了点他安慰。
第二天,他把前一天晚上的事告诉父母了,为防止将来孩子被吓出好歹,他们放下手里的活计,专门去请阴阳先生。不论是婚丧嫁娶,农村人总要找这类职业的人帮忙“看一看”,这类人会“驱鬼”,能“请神”,不用努力种地也能混个肚饱,而农村类似于“叫魂”这类事时有发生,这也为他们提供了就业机会。毫无疑问的,他们替人办事,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懂事的主人家得贡献几斗小麦或玉米,这不比自己种来得快多了。
“叫魂”是个很严肃的事,每户人家都要派出来家里主事的人,一般是这家的户主,男性参加的比较多。阴阳先生手提煤油灯走在最前面,全过程要保证煤油灯不熄灭。村里人走在后面,“丢魂”的人夹在最中间,在“丢魂”的地点附近来回走。
只听那阴阳先生中气十足大吼一声“李国强,回来!”村里人附和:“李国强,回来!”这个过程要进行半个小时左右,确保丢的魂能回来。现在看来,这些仪式不过是壮壮胆罢了。
为什么李秀琴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为仪式进行到一半时,李国强那个弟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筋,在大家正聚精会神“叫魂”的时候,阴阳先生说“李国强,回来!”,那家伙说”不回来”,此言一出,直接打破这次“庄严”的仪式了。
除了他们家里人,其他人都憋着笑呢。迷信的朋友都知道,“作法”过程最忌讳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意料之中,李国强的弟弟被他爸妈混合双打,差点让他提前跟太爷爷在地下团聚了。可能也是想让他明天再叫魂的时候再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还有几件事,也是跟阴阳先生有关。前面我们说到,李秀琴村里有个人叫李富田,他的老母亲离世了,按照习俗,在下葬后的晚上要在生前常睡觉的屋子门口撒上草木灰之类的东西,逝者要回来看看,拿生前的衣服。
在此之前,这个陋习一直存在,村里有人逝世都有这么个程序,可没人真发现草木灰上有脚印啊。从这以后,这家人心里特别不得劲。过了几个月,李富田的儿子突发恶疾,有几次因为情绪激动全身剧烈抽搐,几十秒内,抽搐从手开始传遍全身,伴随着嘴里吐白沫。
但是这家人不是选择送孩子就医,而是问阴阳先生,阴阳先生哪里能说让你去看医生,不是砸自己饭碗嘛。也有可能这家伙听说过李富田家的事,一顿骚操作后,告诉李富田因为他已逝的老母亲在“作祟“,李富田一听直拍大腿,跟他想一块去了啊。
那怎么办,阴阳先生出了个馊主意,就是把他老母亲的坟墓挖出来“治一治”,此法虽大逆不道,却对后辈的前途大有裨益。一通操作猛如虎,把他老母亲的坟墓挖开,再由阴阳先生”施法”,最后重新下葬。
折腾一圈下来,李富田希望儿子自此以后能好起来,阴阳先生也是见好就收,收了人家几斗小麦屁颠屁颠走了。十多天以后,李富田的儿子再次发病了,这一次他再没有选择请阴阳先生,老老实实看病去了,去医院一瞧,好家伙,他儿子得羊癫疯了,李富田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小时候发生在李秀琴身边的这些迷信事不胜枚举,也让她从小就坚信,有病就去就医,她才不信神神叨叨的东西。
在村里的同龄人当中,李秀琴跟李四女年纪相仿,家庭地位相当,关系最好,是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李四女在家排行老四,大姐李大女比四女大整整十二岁,早已经嫁人育有一儿一女了;二女比四女大六岁,刚刚成年;三哥李三男比四女大两岁。
据说在他们姐妹中间还有两个孩子,因为生病不幸夭折了。李四女作为最小的孩子,并没有受到多少优待,该她干的活一点儿没少干。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村里的人也开始“睁眼看世界”,打工之风盛行,李二女就在这时候随大部队加入沪漂的行列中去了。
二女身材瘦小,身高一米五几,不到一米六的样子,脸颊由于没什么保养,被晒的都结痂了,双手也因常年劳作黑黢黢的,指甲缝里是抠不净的泥巴,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从脸上的红脸蛋看得出来,她没少干农活。二女小学读完就在家帮忙干活了,一直到成年。
她什么活都能干,春天挖地松土、种土豆,夏天摘花椒,秋天收玉米,冬天也不能闲着,跟大人拾过冬的柴火。农村人挨过冬天就靠柴火取暖了,烧炕、做饭、烧水、取暖都要用到柴火。
他们村名为李家沟,以村里大部分人的姓氏得名。二女成年那年,跟邻村的人去上海打工了,那时候村里没有公路,李秀琴她们也没见过汽车。二女几人先徒步走到镇上,再从镇子坐车到城里。听四女说,二女在上海的某个饭馆打工,一个月能挣十几块钱呢。
一年以后,李二女打工回来了,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虽个头没有多少进步,但气质可是肉眼可见的改变了。从前黑红黑红的脸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有弹性的皮肤,指甲缝里也没有再藏泥了。
李秀琴记得二女刚去打工之前,她的头上还有虱子呢,尤其是天热的时候,虱子从头发里钻出来,看着怪瘆人的。现在她的头发丝丝分明,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味,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影子了。
二女是冬天快过年的时候回来的,穿着一双黑色皮鞋,时髦的喇叭裤,合身的白色毛衣,外面套着深蓝色的加绒外套。她也不忘给家里人带礼物,四女就收到她姐姐买回来的双肩包。毫不夸张地说,李四女的双肩包在他们学校都是独一份,班里没有一个女同学不羡慕。
李秀琴也想拥有同款双肩包,这是属于她个人的小小愿望,她希望哪一天四女不喜欢了,能赏给她背一天。有天晚上,李秀琴梦到她有了同款书包,梦里她嘴都笑咧开了。醒来之后的现实让她失落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过完年,李二女又去打工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就在李秀琴快忘记这号人的时候,她回来了。跟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她的外地对象,据说是打工时候认识的。男生身材魁梧,小麦肤色,浓眉大眼,符合大多数女孩子的理想对象人选。虽听不懂方言, 他也在努力融合,二女则充当翻译员。李秀琴听四女说,男生家里情况挺好,二女已经偷偷去过他们家了。
“听说他们家种大米哩。”四女偷偷告诉李秀琴。
“那岂不是有吃不完的米饭。”李秀琴羡慕坏了,仅仅是想象一下口水都止不住了。
李秀琴也趁着找四女玩的机会,偷看过这个魁梧的男生,心里默默地想:“将来我找对象,也要找个这样的哩。”
二女结婚那天好不热闹,许多仪式都是她跟四女以前没见过的,李秀琴也在这场热闹的婚礼中分到了五毛钱的喜钱。男生家从外地开过来两辆接亲的车,村里坑坑洼洼的路难走极了,从村口走到村里,新车也变旧车了。
“我没见过这么难走的路”,一位接亲司机说。
“今天这段路考验技术,不是老司机都不敢走。”另一位司机回。
村里的小家伙们哪里见过这新鲜玩意,围着车身摸个不停。在村民的祝福声和家人哭哭啼啼的送别声中,两个铁皮大家伙把二女接走了。
四女想跟送亲的人走,被她父母强行留下了。四女伤心得在地上打滚着哭,见没人理她,她自己拍拍屁股起来找李秀琴玩去了。
李秀琴和四女只知道二女去了外地,至于去了哪个地方,她们没听过,也记不住。李二女结婚也给李家沟人开了眼,原来李家沟不是安乐窝,外头还有好地方,好生活哩。
二女结婚的时候,邻居帮了不少忙,当时来接亲的人在二女家睡不下,还是他们帮忙安顿的。
当时这家有五口人。从李秀琴记事起,这家就没有老头,只有一个老太太。两人育有一男两女,老头死后老太太也没有再改嫁,尽力抚养孩子们长大。这也让她形成了极其强势的性格,是家里的“皇太后”,在家自是说一不二的。
孩子们年幼时不听话,她就用棍棒教育,现在孩子们长大成人了,就使一哭二闹的手段。女儿们早已嫁人,儿子也已娶妻生子,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偏偏这老太太是个拎不清的,一脸尖酸刻薄样。平日里老太太最疼爱儿子,爱屋及乌喜爱孙子孙女,对儿媳妇又是另外一副做派。儿媳妇怀孕快临产的时候,这老太太还指挥人家去放牛呢。
一天,怀孕的儿媳妇在院子里摘菜准备做晚饭,当时身体不舒服,腰酸得站不住,动作迟缓了些,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终于开口说道:“我生了三个娃都没你身重哩,快生孩子了孩子地里干活呢。”
儿媳默默翻了个白眼:“那时候跟现在能一样吗,一个人生六七个孩子,现在人就生一两个娃,娃宝贵着哩。”要不是她的丈夫是个妈宝男,说什么她也不忍受这老太婆的无理取闹,奈何男人是个搅屎棍,大小事都听他妈的。
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现在她还敢还嘴了,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准备给儿媳妇一顿言语输出。“就你的娃金贵,是个金疙瘩。”
这时有邻居来串门,把她的话打断了。
儿媳妇晚上睡觉本想诉说委屈:“你管不管你妈?我这这么大肚子,现在哪里干得动,她一天还要给我装一肚子气。”
“你别理她,你还不知道咱妈的脾气吗?”
“那你不说说她,我大着肚子可不想跟她吵架。”
男人嗯了一声,转过头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知道这一声嗯是知道了的意思还是他要解决问题。
婆媳之间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女人们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信念,受委屈了也没想着离婚,认为离婚是件天大的丑事,离了婚回娘家也是没人接纳的。所以,当时有跳河的、上吊的、喝农药的,就是没有离婚的。
农历六月,儿媳妇生了个男孩,取名为陈磊。农村家庭虽不富裕,伺候月子总还是舍得的,大多会给孕妇煮鸡蛋或炖鸡汤。这老太太脑回路很清奇,平日里没见着多勤快,儿媳妇还没出月子她就忙着下地去了。
“我把馍馍放你枕头边上了,你饿了用开水泡点馍吃。”
“我走了,这几天地里活干不完,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其实她下地也没有干多大活计,尽找村里妇女说八卦了。两个好事的妇女,一个蹲在自家地头,一个在自家地尾,“你知道我伺候儿媳妇坐月子这几天她吃多少个鸡蛋吗?十天吃了整整二十个,儿子说要杀鸡给补补,我没让。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娇气,你说咱们生了这么多个娃,生完过几天就下地了,可没现在女人这么好命。”听者点头如捣蒜:“那可不,我儿媳妇坐月子把我折腾坏了,一天三顿饭要接她手里,还怕媳妇不满意哩。”短短的十几分钟,俩人的儿媳妇已经身败名裂了。
跟婆婆的不和她是能忍受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丈夫的不作为。女人亲妹妹婚后两年没能生孩子,跟她丈夫也没有做过专业的检查,男方认为女方不能生育,遂将她“退”回来了。对于此种奇耻大辱,她们家里人哪里能忍,非找前妹夫家算账不可。她跟丈夫也去“讨伐”那臭男人的恶劣行径去了。
一行人气势汹汹找到臭男人家,看来者不善,那家人也拿出干架的气势,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只见两家人面对面站着,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模样,男方家首先开口。
“你女子都不能生娃,哪个男人要哩,你麻利领回家去。”
对面的人也不甘落后:“丢你先人,两个娃谁有问题还不一定哩。”
“你女子好吃懒做,我们家养不起,谁爱养谁养去~”
对面一听怒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她是个好孩子,他们敢这么诋毁自家人。“你们一家子哈货,谁不知道我的娃是个好娃,你们今天干出这种缺德事,迟早遭报应。”
村民闻声而来,自是不肯轻易错过这八卦。男方家眼看人越聚越多,本来也不占理的他们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快别丢人现眼了,滚回家去吧!”
陈磊的母亲骂道:“你们家将来断子绝孙,会遭天谴的。”
此话一出,将前妹夫激怒了,冲出人群给了陈磊母亲一记响亮的耳光。两拨人沉默了,大家来都是打嘴炮的,没人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
陈磊母亲哪里能白白挨一顿打,冲过去要跟他拼命,此时他的丈夫却当起了缩头乌龟,躲在人群中不敢为她出头。
两行人在村里人的劝说下休战了,这场闹剧只有一个人受伤,那就是挨了一记耳光的陈磊母亲。丈夫的懦弱行径让她绝望。
回家后的第二天,看似一切照旧,她再没有提起这件事。太阳落山以后,她借口晚上早些回家做饭,从地里回来后就服农药了。等家里人陆陆续续回来,她的身体都僵硬了。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李秀琴年纪还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从这家人门口经过。现在谈到陈磊母亲的结局,仍然令人唏嘘。
李秀琴后来又听说,陈磊的小姨又嫁人了,还生下三个孩子,谁不能生育不用多说了。
而陈磊他们家,由于她妈妈这件事,他爸爸也是娶不到媳妇了,直到现在都打光棍呢。
此时李秀琴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心里却有了衡量男人好坏的标准,至少这样的妈宝男,她是万万不能嫁的。
陈磊的父亲陈中石自老婆离世后再没有续弦的打算,虽然他才24岁,正是人生中的黄金年龄,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除非女方脑子有毛病,没有好人家愿意嫁给他这样的家庭。那时候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女儿还是要提前调查对方家庭背景的,像他老婆喝农药离世的这种情况,天底下没有父母会将女儿嫁进他们家,除非跟女儿有仇。
紧靠陈中石家的是一对年轻夫妻,1988年冬季结的婚。女的名为田奋英,时年19岁;男的名为李万才,刚20出头。
李万才是家中老小,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他的老父亲已经快六十岁了,为帮儿子娶媳妇,老汉是耗费一整年精力,在兄弟姐妹的扶持下,才帮儿子垒起现在的婚房。婚后第二年,李万才不满足在家种点粮食,也想让家中媳妇过上好日子,遂和媳妇商量去煤窑打工。奋英虽舍不得离开丈夫,瞅着村里其他人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她也狠狠心答应了。出发前一晚,小两口在被窝里腻歪。
这一晚的万才分外温柔,他帮媳妇脱下衣服,见媳妇不好意思,细心地吹灭煤油灯。奋英的头枕在万才的胳膊上,他说:“你一个人在家辛苦你了,有啥干不了的你就叫哥哥嫂子帮忙,他们帮的忙你记着,我回来还他们。”
奋英一只手抱着万才的腰,另一只手抹着眼泪,“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哩,家里的事情你别操心,一切有我哩。”
万才心里一阵酸楚,他舍不得新媳妇,不由得把媳妇抱得更紧了,“家里的地远的就不种了,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奋英哭哭啼啼地回应他:“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今晚,两个年轻人双双失眠了。
万才走后,奋英承担起了家里的粗活重活,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女人能干的活她在干,男人干的活她也学着干,就连牵牛耕地这种活她都学会了。晚上,她在煤油灯下纳鞋底,织毛衣,盼望着李万才过年回来能穿上新鞋新衣服。
陈中石家有几块地跟奋英家地紧挨着,有时候碰上了,忙完地里的活他还会去帮一把。刚开始奋英不好意思,毕竟跟陈中石不太熟,帮忙的次数多了,奋英想着,不如从其他方面回报这个邻居家的大哥。
奋英嫁到这个村里的时候陈中石的媳妇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两个没妈的可怜孩子。为报答陈中石对自己的帮助,奋英偶尔会去镇子里买些花布,给两个孩子缝衣裳。别看奋英年纪轻轻,做手工可是一绝。手缝的花衣服不比买的差。两小孩穿着新衣服,开心得鼻涕泡都来不及擦。
时间一晃而过,李万才已经出门打工快一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的丈夫,八十年代电话还没有普及,她只能几个月内收到一封李万才的来信,信里嘱咐她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挂念他,他一切都好。同时也请奋英照顾父母亲。最后,他深切表达自己不能照顾她、不能照顾家的愧疚之情。这漫长的时光,尤其孤身一人的夜晚,她多渴望有一双宽厚的肩膀借给她靠靠。
临近过年,李万才从煤矿打工回来了,为防在火车上睡着后有小偷偷钱,外出归家的打工人总是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财产。李万才用他粗糙的手法在内裤上缝了夹层,把一年的幸苦钱藏在里面,直到回家他才敢拿出来。这次回来他不仅带回300元工资,还给媳妇挑选了一身时髦衣服。奋英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对着李万才又亲又抱。小夫妻一起过了个温馨的年,年后李万才又去煤矿打工了,他给奋英留下200块钱,自己带了几十块路费又出发了。
李万才自结婚后,重心全放在他们的小家庭上。父母跟大哥大嫂一起生活,哥嫂没接受过教育,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空有一身好力气。他们不能出门挣钱,只能守着这贫瘠的一亩三分地,弟弟如今打工有钱了,也不知道孝敬孝敬父母,养老不是他们两个人的责任。
带着这份怨气,哥嫂俩也就没想着去奋英家帮忙干活计。奋英刚来这个家时对哥嫂的孩子挺不错的,闲时没少给孩子做衣服、纳布鞋,可收到的回应不似付出的热切,久而久之,奋英也不想付出了。
有了前一年一个人生活的经验,这次奋英很快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寒冷的冬天还未华丽退场,勤劳的人儿就要在播种之前松松土了。此时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干这活纯靠体力。
松土对奋英来说有些难度,好强的她却不肯落后。某天她跟大部队一起去地里翻地松土,其他人要么地少,要么夫妻合力干活,不到傍晚,这一片的人陆陆续续回家了。越是心急越干不动,此时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自结婚以来,她还没过过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丈夫将地里的活计全丢给她,她委屈极了。想到这儿,她干脆扔掉锄头,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里,抹眼泪花去了。
这一幕全被陈中石看在眼里,也许是出于未能保护已逝妻子的愧疚,他现在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年轻力壮的陈中石就忙完了自家地里的活计,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干馍馍,收拾锄头准备给奋英帮忙去了。
“忙的咋样了?”陈中石问道。
奋英听到有人给她打招呼, 胡乱擦干眼泪,假装无事发生,“快忙完了中石哥,你今天结束挺早哩。”
“就是滴,这片地不多。你还剩下多少,我帮你。”
“那不麻烦你了哥,我这儿也快结束了。”
容不得奋英拒绝,陈中石已经挥起他的锄头开始挖地了。奋英再不好说什么,她想着再拒绝就是她自己不识好歹了。
落日的余晖撒在陈中石身上,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在这片土地,胳膊上的青筋随着用力暴起,奋英一时看得出了神。
天色渐晚,为了把奋英这块地里的活计赶完,两人快要天黑了才回家。
“中石哥,今天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这块地我还要干一天哩。”奋英说道。
“说的这啥话,都是邻居,帮忙是应该的。”陈中石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搞得不好意思了,在他潜意识里,这就是顺手的事,不管今天谁在这儿,他都会帮忙的。
在两人回家的路上,奋英走在前面,由于天色已晚,她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情急之下,陈中石一把拉住了奋英的手。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氛围搞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羞红了脸,感谢那天天色已晚,才不致俩人太过尴尬。
为打破这氛围,陈中石率先开了口。“以后你有干不了的尽管开口,都是邻里邻居的。”
“这多麻烦你,中石哥,给你添麻烦了。”
陈中石的老娘问起他今天怎么忙这么晚,他借口地不好挖敷衍过去了。他了解他老娘,要如实相告,她不知道要造些什么谣。
时间在劳动人民挥动的锄头间溜走了,奋英和陈中石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为避免村里人的口舌,他们很少在人前走在一起。可这两人心里明白,他们彼此在不知不觉间对对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最近,陈中石的大姐生下第四个小孩,他的老母亲带着他的两个孩子去看望女儿。这晚家里只剩下陈中石一人,当晚他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隔壁奋英一阵尖叫,他立马从床上弹射起来,跑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来是黄鼠狼偷吃鸡,被奋英撞见了,她以为是什么鬼东西,吓得直叫唤。
为给奋英壮胆,他在奋英家待了好一阵,正准备回家睡觉,奋英说晚上她一个人害怕,能不能晚上陪她,她家有两张床,让陈中石睡偏房。
陈中石没有拒绝,这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只要他自己行得正坐的端
晚上两人在各自的房子翻来覆去睡不着,此时正值酷暑,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人的心情,今晚特别燥热。
第二天大早,陈中石准备回家洗漱吃些剩饭上地去了,这时奋英扭扭捏捏地开口:“中石哥,我一个人还是有些害怕,今晚你能不能睡过来,还是睡这间偏房。”
陈中石没有立马答应,他答道:“我先割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