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芙柳钰是小说《被嫡姐换亲后,清冷权臣宠上天》的角色人物,是由作者阿芜芜写的一款宫斗宅斗类小说。目前小说连载中,以下是小说《被嫡姐换亲后,清冷权臣宠上天》的章节内容
“姑娘,姑娘,快醒醒!”
六月初,正是华京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
闻溪阁里,柳芙身着一袭青黛色襦裙,侧身躺在窗边的榻子上小憩。
她的手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话本子。
她的唇色偏淡,微微抿着。
似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她缓缓睁开双眼后,睡意朦胧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倦意。
此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姑娘,别睡了,出事了!”
柳芙打着哈欠,眼角带着水意,她慢吞吞地问道:“静兰,怎么了,是母亲有什么吩咐?瞧把你急的。”
下月初七是她的及笄礼。
及笄后便要定亲。
要想当好主母必然要会算账看账,所以这段时日,母亲每日都送来一本账簿让她仔细核算。
今日她算好账,便如往常一样让静兰将账簿给母亲送还过去。
静兰喘着粗气,额上冒着细微的汗水,因为着急,她是顶着晌午的烈阳一路小跑回来的。
抬手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她深呼几口气后略显焦急地说:“姑娘,刚刚我去送账簿的时候,听正院里的人传话说大姑娘退烧了,今日老爷休沐,现下老爷和夫人已经过去探望了。”
静兰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回来的路上,我还听到刚从大姑娘院子里出来的下人说大姑娘退烧后就在老夫人怀里哭诉……也不知道那边在搞什么幺蛾子,咱们赶快过去瞧瞧吧!”
而且去晚了,老夫人又该指责自家姑娘不敬重、不关心嫡姐了。
这句话静兰没有说出口,也不是她一个丫鬟有资格说的,只能暗暗在心里想着。
柳芙听到静兰的话,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嫡姐退烧了。
静兰还是不如静莲稳重,不过是嫡姐退烧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就算午睡醒了再去探望,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不过嫡姐在祖母怀里哭闹?这倒是有点意思。
至于静兰说的怕嫡姐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柳芙倒是不担心的。
平日里,嫡姐最多在一些小事上给她使绊子让她不顺心,或是和祖母告状说自己不学无术态度懒散给永昌侯府丢人,以此来衬托她身为嫡长女的风范和威严罢了。
嫡姐向来自视甚高重规矩,此番有失大家闺秀身份般的哭闹,定不会是因为她。
“姑娘?”
见柳芙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静兰心里有些着急,又不知该如何催促柳芙。
她在柳芙身旁伺候也有五年了。
这五年来,但凡大姑娘那边出了问题,遭罪的都是自家姑娘。
就比如去年大姑娘吃了桂花糕后不舒服,老夫人便将做糕点的厨子赶出府了,而自家姑娘最爱吃这个厨子做的各种糕点。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过几件,所以在得知大姑娘不同寻常的哭闹后,静兰就一下子慌了神。
因为她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大姑娘又在想法子为难自家姑娘了,便想让自家姑娘早点过去,也好见招拆招。
谁知道自家姑娘竟然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时一个中年嬷嬷走了进来。
她看到额头带汗的静兰,脸上划过一抹惊讶。
身为姑娘身边的大丫鬟,静兰向来是干净体面的,就算是有急事跑腿,也会指使小丫头们去做。
“静兰,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李嬷嬷,静兰快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眼含期待地看着李嬷嬷。
她虽是柳芙身边的大丫鬟,比旁人多了几分体面,可有些话也不是她可以说的。
但李嬷嬷不同,李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嬷嬷,也是姑娘的奶嬷嬷,闻溪阁里的管事嬷嬷,身份比她高了不少。
李嬷嬷听完后便知道柳芙这是没睡醒起床气发作,使小性子呢。
这会儿越劝越不好使。
她的脸色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闻声对柳芙说道:“姑娘,您若是没睡醒,就继续睡一会儿,咱们下午再过去探望也没事,毕竟只是同父的姐妹,平日里关系也不算亲近,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柳芙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不过才四个而已,却有四个不同的生母。
嫡长女柳钰是原配夫人所生,嫡次女柳芙是继室夫人所生,庶女柳晴和庶子柳楦是两位不同的姨娘所生。
原配夫人生下大姑娘后就撒手人寰,老爷怕大姑娘没有母亲照顾便想续弦。
然而高门贵女里老爷看得上的不愿意做继室,愿意做继室的老爷还看不上,于是老爷便娶了父亲官职不高但肤白貌美如花似玉的李氏为继室。
李氏出身低,底气自然不足,再加上老夫人惯是个强势的,成婚后一直压在李氏头上。
老爷那会儿年轻气盛,也不是个体贴的人,根本不管李氏在侯府的处境,并且后院里温柔体贴美貌动人的侍妾也不在少数,李氏不得不委曲求全任由老夫人立规矩。
刚进府的那几年,李氏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直到自家姑娘四岁那年李氏再次怀孕,却被老夫人害得没了孩子伤了身体。
为了压下这件事不让侯府名声受损,老夫人只能退让放权,因此李氏在成婚五年后终于执掌府中中馈,不再处处受老夫人限制,日子这才渐渐好过了起来。
老爷也因此对李氏心中有愧,同时对老夫人生了些许埋怨,毕竟李氏肚子里的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若不是老夫人在李氏孕期还强行立规矩,也不会让他失去嫡子。
这么多年来,李氏也再未有孕,没能有个嫡子傍身,就算已经牢牢把持侯府后院的一切,终究无法彻底硬气起来。
而老夫人毕竟是亲祖母,一个孝字就能压倒一切,自家姑娘这些年没少在老夫人那受委屈。
想到这些糟心事,李嬷嬷的心里就是止不住的叹息,觉得上天不公。
自家姑娘这么乖巧懂事,明明应该人见人爱,结果老夫人偏偏是个睁眼瞎,根本看不到姑娘的好。
听着李嬷嬷的话,柳芙抬手揉了揉眼睛,缓缓从榻子上坐了起来。
算了,都已经醒了,就算继续睡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还是去嫡姐那看看她究竟在闹什么吧。
她小声哼唧道:“终归是嫡亲的姐妹,既然得了信,我还是去看一看吧。”
*
翠华苑内。
大姑娘柳钰躺在床上,她连续高烧几日,一直卧床昏睡着。
只是那偶尔颤动的眼皮,似乎表示着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快速闪现着一个接一个的画面。
她梦到自己满心欢喜地嫁给了靖国公世子靖司辰,根本不在意对方不能人道的传言。
可靖司辰对她却没有丝毫的感激,新婚当晚便与她发生争执,直接甩袖离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给她一个无形巴掌。
靖司辰性格冷漠做事专制,遇事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和看法,完全不给她这个主母留丝毫颜面。
梦中他们频频争执,成婚半年却未曾有过半刻温情,更别说同榻而眠。
她就如同靖司辰娶回来的摆件,还是个没有任何尊严体面无人在意的摆件!
还梦到靖司辰放着舒适的华京不待,偏要去穷苦的西北之地任职,这一去便是十数年,还面无表情地说不会带着她一起去,让她留在华京“享福”。
梦中的她得知此事后毫无贵女形象,大声怒吼道:“我要与你和离!”
然而站在她身前的靖司辰只是眼神厌恶,犹如看垃圾般看着她说:“那就离!”
梦中他们最终没有和离,因为她的父亲永昌侯不同意。
靖司辰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甚至连一封家书都没给她写过。
她成了整个华京的笑话,终日闷在府内郁郁寡欢不敢出门。
接着梦中的画面一转,她梦到了嫡妹柳芙。
与她不同,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柳芙却堪称人生赢家。
柳芙与妹夫夫妻恩爱,婆母疼爱,即便成婚多年无所出,宁愿认个养子,府里依旧没有纳任何妾室。
并且妹夫的官职节节攀升,后来更是成了最年轻的内阁首辅,她婆婆还逢人便说是娶了个贤妻旺夫……
梦中画面闪过的太快又不甚详细,她不懂为何她和靖司辰之间无法像寻常夫妻一般相处,为何他们频频争吵,为何靖司辰总是对她冷言冷语态度冷漠,还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明明是靖司辰伤了那处不能人道,连他之前的未婚妻也因此弃他而去。
敢问那些高门贵女哪个愿意嫁给他,然后守一辈子活寡!
是她,不顾这些传言答应嫁给他。
可靖司辰却对她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一想到梦境中的她体面全无,连从前她瞧不上的人都在背后笑话她,说从前看走了眼,原来永昌侯府最优秀的姑娘根本不是大姑娘柳钰,而是名声不显的二姑娘柳芙,说她根本比不上柳芙!
就因为柳芙嫁了个更好的夫婿,外人就把她未出阁前十六年的所有努力全部否定,所有人都将她放在柳芙脚下任其踩踏……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
如果嫁给靖司辰后的未来已经注定,那她决计不会再重蹈梦中覆辙!
柳钰睁开眼睛,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她看到向来疼爱自己的祖母一脸心疼和担忧地坐在床边看着她。
看到祖母,梦中那些不堪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她再也忍不住崩溃的情绪,快速扑到祖母怀中,泪水渐渐在眼眶中汹涌。
蒋老太太赶快将柳钰紧紧抱在怀里,虽不明白柳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柳钰哭泣,只有心疼。
她一边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柳钰的头做安抚状,一边问道:“祖母的乖孙女,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掉金豆子了呢。”
柳钰只是闷声哭着,多年来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嚎啕大哭的行为来。
只是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似是要将心中所有的苦痛都流出来一般。
蒋老太太见状只能默默地安慰着。
过了快一刻钟的时间,柳钰的哭声才渐渐停下来。
蒋老太太只觉得被柳钰趴过的肩膀此时已经濡湿一片。
这一刻钟里,她的心情同样不好受,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可她清楚的知道,整个永昌侯府没有人敢让柳钰受委屈。
蒋老太太虽然偏心,但并不傻,她知道只要她还活着,就没人敢欺负柳钰。
她根本猜不到柳钰哭泣的原因。
“乖孙女,告诉祖母你这是怎么了?”她柔声问道。
柳钰哽咽着开口道:“祖母,我不要嫁靖司辰!”
蒋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柳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想和她的未婚夫退亲。
难道是因为柳钰发烧这几天世子并未到府内探望,柳钰被伤透了心?
她只当柳钰是太过伤心说出来的气话。
蒋老太太哄着柳钰说道:“钰儿,明日祖母就让你父亲将你那没良心的未婚夫叫来,让他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柳钰见祖母误解了她的想法,心里有些着急。
她看着祖母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祖母,我并不是在闹脾气,我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他,外面对他的传闻都是真的,我不能嫁给他!还望祖母成全钰儿!”
然而蒋老太太还是没把柳钰的话当真,毕竟这个年代婚姻大事并非女子自己可以做主的,而且定亲再退亲于女子名声有碍。
柳钰向来聪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人伤己的行为来。
再说,当年靖司辰受伤,紧接着他的未婚妻便提出退亲,外界因此传言他伤了那里,怕是不能人道成了一个废人了。
当年她并不愿意让柳钰与靖司辰定亲,还是柳钰劝她同意这门亲事的,说若非靖司辰有这样的传言,这未来的国公夫人之位也轮不到她来坐。
更何况,传言只是传言而已,与靖司辰解除婚约的英国公府也只是说两人八字不合才退了亲。
后来,英国公府那位姑娘转身就嫁给了三皇子成了皇子妃,没准退亲只是因为攀了高枝,与靖司辰身体无关。
再说,就算是真的伤到了那里,以靖国公府的权势和地位,肯定会请最好的御医医治,就算是伤了也能治好。
因此,柳钰拿靖司辰不能人道这件事当成要退亲的借口,蒋老太太是不信的。
她随口安抚道:“咱们钰儿不想嫁便不嫁。”
其实对于柳钰和靖司辰的这门亲事,最近蒋老太太心里也有些意见。
当年两家定亲的时候,柳钰身为侯府嫡女,能嫁到国公府成为未来的国公夫人,这是高嫁。
因为靖司辰有不能人道的传言,两家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可眼下情况不一样。
三年前老靖国公因病去世,世子靖司辰回祖宅守孝三年。
这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华京中靖国公府的地位却比从前一落千丈。
就算靖司辰是国公府世子,即将继承国公之位,也不过是个没人帮扶的落魄国公爷罢了。
她虽然只是个待在后宅的妇人,不懂朝堂之事,可靖司辰已经守孝结束回华京一月有余,也不见圣上下旨让他袭爵。
很明显,靖国公府在皇帝那失宠了。
说句不好听的,像靖司辰这样的情况,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皇帝下令削爵,钰儿嫁给了他,日后怕是不会像想象中那般风光。
只是柳钰和靖司辰的亲事,是由她父亲永昌侯和老靖国公一起定的。
这门亲事,除非圣上开口,否则永昌侯府主动退亲,外人定然会觉得永昌侯府家风有问题。
连带着柳钰这些年攒下的好名声也会丢的一干二净,好人家根本不愿意要这样的媳妇,就连侯府里其他姑娘的婚事也会受到牵连。
最重要的是,因为靖司辰守孝三年,柳钰眼看着已经十七岁了,再拖下去就要成为老姑娘了。
所以,就算蒋老太太对柳钰的亲事不似从前那般看好,也从未生过退亲的心。
“什么嫁不嫁的,钰儿这是不想嫁给世子?”
这时永昌侯和侯夫人李氏一同走了进来。
他们听到柳钰退烧的消息便赶了过来,谁承想刚进屋就听到蒋老太太说的那句“不想嫁便不嫁。”
听到父亲的问话,柳钰没有否认。
她知道和靖司辰退亲的过程一定非常艰难,但这个亲事必须退,无论何时,她都必须坚定自己的态度。
“没错,父亲,我不想嫁给他。”
“胡闹!”永昌侯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沉声道,“钰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非老靖国公因病去世,世子要守孝三年,你们早已经成婚做了夫妻。更何况三日后靖国公府便要来下定,你怎可说不嫁就不嫁!”
说完,他看着柳钰苍白憔悴的面容,想着柳钰毕竟才大病初愈,心中的火气消散些许,再开口时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
“钰儿,我念你高烧才退,刚才的话只当你在说胡话,不会放在心上,”永昌侯说道,“这种话日后不要再提。”
“父亲,”柳钰看向永昌侯,认真地说,“我没说胡话,我是真的不想嫁给他,求您帮女儿退亲!”
永昌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在他心中,柳钰向来最是知书达理,从不给他给永昌侯府惹麻烦,是姐妹中的典范。
不过是发了一场烧而已,怎么就变得如此胡搅蛮缠,完全失了规矩!
“柳钰!”
柳钰也毫不退让地与永昌侯对峙:“父亲!”
蒋老太太从没见过这样为了某件事敢与父亲对峙而不后退的柳钰,她下意识便想帮柳钰争取一下。
她看向站在不远处不怒自威的儿子永昌侯说道:“儿啊,钰儿这门婚事我看就算了,强扭的瓜终究不甜,钰儿不愿意嫁,就算勉强她嫁了,日后她也不会幸福的。”
“母亲,钰儿与国公府的亲事不可更改,这是两家定亲,不是过家家,”永昌侯沉着脸说道,“钰儿不懂事胡闹,您别跟着她一起胡闹!”
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以及他毫无回旋之地冷硬的话语,想到梦中嫁给靖司辰后她的未来,柳钰顿时悲从中来……
她不愿如梦中一般,去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明明受上天的眷顾,给予她梦境预警,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是天眷之人,自然要选择美好光明、长命百岁、风光体面的未来!
这门亲事,她一定要退!
想到这里,她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在祖母怀中大哭出声:“祖母,我不嫁靖司辰,我不嫁,我不要嫁给他守活寡!”
就算是失了分寸丢了形象,甚至失去父亲的宠爱,她也绝不后悔!
柳钰从懂事开始便严格要求自己,无论是规矩还是才华都是整个华京数一数二的,当着别人的面哭出声来是万万做不得的,更别说是说出守活寡这样的词汇来。
可现在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这么多年,蒋老太太从未见过柳钰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哭得如此之惨,毫无形象之言。
蒋老太太顿时心疼坏了。
“不嫁,不嫁,咱们钰儿不嫁他,”蒋老太太瞬间理智全无,满心只剩下心疼,“咱们钰儿不想嫁的人,祖母绝不会让你嫁给他,谁说也不好使!”
“钰儿不哭,这世上健全的好男儿多的是,钰儿不喜欢他,祖母便为你寻一个你喜欢的,只要钰儿开心就好!”
听到这话,柳钰的眼前不自觉地闪过一个人的样子。
状元郎妹夫便是更好的。
喜不喜欢的她不在乎,她只知道只要嫁给他,日后她便是尊贵的一品诰命夫人,被人人敬重,没人敢嘲笑她!
柳钰的眼神闪烁。
如果她没记错,现在柳芙和妹夫还未正式定亲,她也还没嫁给靖司辰。
一切都来得及,这辈子成为尊贵的一品诰命夫人的人一定会是她柳钰!
被人人称赞敬佩的人,也一定是她柳钰!
闻溪阁里。
柳芙喝了一杯李嬷嬷端上来的凉茶后,最后一丝睡意也被彻底驱散。
她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语气随意地说道:“衣服就不用换了,头上的蝴蝶金钗换成珠钗吧,去探望病人,总不好打扮的太艳丽。”
平日里,她向来不喜欢穿华丽厚重的衣裙,就连头上的簪钗,也更喜欢小巧精致的。
这蝴蝶金钗也是近日新得,瞧着精致,便戴了两天。
虽然柳芙平日里的打扮稍显朴素,可架不住她长着一张天仙脸。
便是不精心打扮,在人群中依旧很显眼。
毕竟华京第一草包美人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
“是。”静兰按照柳芙的吩咐,将柳芙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
她清楚自家姑娘为何做此吩咐,还不是怕老夫人会因此心气不顺搞事情。
大姑娘的长相许是随了老爷多一些,长相并不出众,与自家姑娘走在一起,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老夫人怕自家姑娘抢了大姑娘的风头,每次瞧见自家姑娘精心打扮都没好脸色。
眼下大姑娘大病初愈正是憔悴的时候,自家姑娘若是穿金戴银光鲜亮丽地过去,两相对比,老夫人不生气才怪。
静兰明白道理,只是心里难免还是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
柳芙站直了身体,任由静兰为她整理身上的衣衫。
察觉到静兰脸上的委屈后,柳芙嘴角微微弯起,笑着说道:“别噘嘴了,我都没觉得委屈,你先替我委屈上了。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平日里咱们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也很逍遥自在。”
柳芙不怕得罪祖母蒋老太太,蒋老太太除了阴阳怪气外也拿她没办法。
罚她抄写女诫和孝经,她就在几日后的宴会上展示她红肿的双手。
蒋老太太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便不敢再罚她抄写。
说她不孝,那影响的可是整个永昌侯府的名声,蒋老太太自然不敢。
除了每日必须的请安外,柳芙和蒋老太太两人相看两都厌。
至于她选择退让不过是不想给母亲李氏找麻烦罢了。
虽然现在蒋老太太也拿捏不住母亲,可总有个恶婆婆天天找麻烦也是一件很烦的事。
母亲与她不同,古人都注重孝道,母亲身为儿媳没办法对蒋老太太做到置之不理。
而她拥有现代人的记忆,自然不会愚孝。
算一算,她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快十五年了。
上辈子的她,从小就身体虚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做不了一点剧烈运动。
二十五岁那年,她看到一个小孩子无助地站在马路中间,不远处就是呼啸而来的汽车,她下意识将孩子拽开,自己却被车撞飞,导致心脏病突发,最后没有抢救过来。
也许是好人有好报,上天给予了她第二条生命。
她算是胎穿,六岁时意外觉醒前世记忆。
六岁那年,她因为不顺从嫡姐的管教与嫡姐顶了几句嘴,便被蒋老太太以不敬嫡姐为由罚跪祠堂两个时辰。
当时她年纪小,跪在满是牌位的阴森祠堂里又累又怕,一下子便发起高烧来。
也是因此,蒋老太太再也不敢罚她跪祠堂。
退烧后她的脑海里便多了上一世的记忆。
现在的朝代国号为周,正处在顶峰期,皇帝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周围的小国也纷纷臣服,算是一个太平盛世。
她所在的永昌侯府是大周的上层勋贵,祖上是跟开国皇帝一起打江山的能臣,被开国皇帝授予爵位,并且世袭不降爵。
虽然到了她父亲这一代不如祖上那么辉煌,但祖上攒下的家底在,日子过得是极为体面富贵的。
只是拥有了现代记忆的她,自然不愿与这个朝代的女子一样去束缚自己。
重活一世不容易,她自然不想委屈自己,尤其是为了并不喜欢她的人去委屈自己。
于是,她便成了永昌侯府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草包美人二姑娘……
“走吧。”整理好衣服首饰后,柳芙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路上,柳芙碰到了庶妹柳晴。
柳晴人如其名,非常爱笑,唇边还有一对甜甜的小酒窝,看着她就让人觉得心情晴朗。
“二姐姐,”柳晴笑着问候,声音清脆明亮,“你也是去看大姐姐的吗?我听人说大姐姐退烧了,就想着去看望她。”
柳芙点点头,看来孙姨娘的消息也很灵通。
柳晴比她小了一岁,和她一样,都不受蒋老太太待见。
或者说蒋老太太是单纯的不待见她,对于柳晴却是无视,因为柳晴是庶出,身份低贱。
就连侯府这一辈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唯一的庶子也不被蒋老太太放在眼中。
可能在蒋老太太眼中,整个永昌侯府,就只有她、永昌侯还有她最疼爱的柳钰身份尊贵吧。
柳芙的姨娘是母亲李氏的贴身丫鬟,母亲怀她的时候,担心父亲被后院的姨娘们勾走,便像大多数高门主母一样,将身边容貌俏丽的丫鬟抬为侍妾。
这么多年来,孙姨娘对母亲很尊重,平日里不争不抢尽量不给母亲添麻烦,因此母亲对柳晴和孙姨娘母女俩也很是照顾。
柳芙和柳晴的关系自然也很好。
至少不像是和柳钰之间的虚假姐妹情。
两人一起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嫡姐柳钰的院子门口。
刚进来,就隐约听到从屋内传来的轻微哭泣声。
柳芙抿抿唇,果然像静兰听到的那样,嫡姐醒来后便哭闹不止。
离嫡姐的闺房越来越近,屋内的说话声也依稀能听到一点,但并不真切。
她好像听到了“嫁”字。
难道屋内正在说着嫡姐的婚事?
嫡姐哭闹不止,难道是婚事出了什么岔子?
柳芙悄悄在心里猜测道。
柳钰的闺房内,丘嬷嬷悄悄走到李氏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李氏闻言悄悄看了床上还抱在一起的祖孙二人一眼,再看下身旁明显很生气的夫君永昌侯,她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眼下这个情况,还是别让柳芙进来了。
她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道:“你让她们先回去吧,告诉芙儿过一会儿我去看她。”
“是,夫人。”
丘嬷嬷退出房间来到门外柳芙和柳晴的身前,她同样也是李氏的陪嫁嬷嬷,现在是府内的管事嬷嬷,帮着李氏管家。
“两位姑娘,夫人说让您们先回去吧,大姑娘现在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人,您们改日再来探望大姑娘吧。”
说完,她转头看向柳芙。
对于夫人亲生的二姑娘,她的态度亲切中带着恭敬:“二姑娘,夫人说一会儿再去看您。”
柳芙点点头,知道母亲这是不想让自己掺和到嫡姐的事中。
这也同样意味着她的想法是对的,嫡姐这般不寻常的哭闹果然不是冲着她来的,也丝毫没有牵连到她身上。
“那我们便回去了,还请嬷嬷照顾好母亲的身体,若是等会儿太过疲倦,晚些时候芙儿去正院给母亲请安。”
柳芙说完,与柳晴一起转身朝外走。
两人一路沉默地离开了大姑娘柳钰的院子后,柳晴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语气有些欣喜地说:“没见到祖母,可真好。”
仿佛在她眼中,蒋老太太不是亲祖母,而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每次见到都要心惊肉跳。
柳芙深表赞同般地点点头,她也根本不想看到蒋老太太。
然而侯府规矩大,每日晨昏定省是必不可少的。
每天早上都要被蒋老太太犹如刀子般的眼神扫视,真的很影响食欲。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都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柳晴脸上的笑容减淡,有些担忧地说:“也不知道大姐姐究竟怎么了,竟然哭的那般凄惨。”
竟然隔着大门也能听到哭声。
柳芙声音轻柔,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许是梦魇到了也没准呢,你别担心,父亲和母亲都在呢。”
柳晴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没有减弱。
她和姨娘身为侯府最底层,可经受不了任何风吹草动。
走了一会儿,柳芙和柳晴在岔路口分开。
见柳晴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静兰忍不住小声问道:“姑娘,您说大姑娘到底在闹什么呀?我可是听到大姑娘说什么嫁不嫁的了……三日后靖国公府要来下定,难道和此事有关?”
柳芙摇了摇头,她连屋都没进去,怎么可能知道。
就算有所猜测,那也只是猜测而已,在没被证实之前都不能随意说出来的。
“静兰,以后你多学学静莲的沉稳,身为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还是得沉稳一些,别什么事都瞎说瞎打听,也不怕祸从口出给姑娘惹麻烦。”李嬷嬷在一旁小声训斥道。
平日柳芙出院子,李嬷嬷很少陪同,她身为闻溪阁的管事嬷嬷,每日要管的琐碎事着实不少。
但今日事情不同寻常,她放心不下静兰,便陪着出来了。
静兰听到后讪讪地笑了笑,她就是好奇心重嘛。
……
距离柳芙回到自己的闻溪阁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母亲李氏就过来了。
她的柳眉微微皱着,神情间带着些许烦躁,刚进来就让人多端来几个冰盆后关好门窗去门外候着。
侯府太大,人多手杂,说话不注意,搞不好就让哪个嘴碎的下人听了去,到时候传了开来怕是不好收场。
其实她心里清楚,柳钰今日闹的动静不小,消息肯定压不住。
但至少——消息不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门窗关着,屋内有些闷热,柳芙吩咐丫鬟去准备冰盆后,便看向李氏好奇地问道:“母亲,大姐姐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什么嫁不嫁的?难道跟大姐姐的亲事有关?”
“你没听错,”李氏抿抿唇,语气中带着微不可察地嘲讽,“也不知道大姑娘是怎么了,退烧醒来后就偏闹着退亲,老夫人向来惯着大姑娘,见大姑娘嚎啕大哭便什么都不顾了,竟同意了要帮大姑娘退亲。”
李氏刚进门的时候,大姑娘才几个月大,那时的李氏是真心实意把大姑娘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后来即便她怀了柳芙,对大姑娘也从没有任何怠慢。
谁知道大姑娘渐渐长大懂事后,却对她不像小时候那般亲近。
柳芙四岁那年,蒋老太太害她失了孩子,大姑娘不仅不心疼她,还下意识为蒋老太太说话,觉得蒋老太太没有苛待她,她便知道大姑娘养不熟。
后来蒋老太太交出中馈,却把大姑娘接过去亲自教养,她与大姑娘之间便逐渐成了表面母女,看似母慈女孝,其实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她知道肯定是蒋老太太在中间破坏她和大姑娘的关系,可她不在乎。
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女儿,没必要为了一个和她并不亲近的继女付出太多感情。
“退亲?”柳芙面露惊讶。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认为柳钰是高烧烧坏了脑子,才要把这门好亲事退掉。
李氏轻轻冷哼一声,有些话对柳芙并没有藏着掖着,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一般,所以说话时并没有什么顾忌。
“她说世子不能人道,她不能嫁过去守活寡……和靖国公府的亲事四年前就定下了,现在怎么可能她说不嫁就不嫁,你父亲不可能同意的。”
“再说,当年定亲的时候她可是非常乐意的,根本不在乎外面关于世子的传言,还以这门亲事为荣。”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姑娘退烧后就闹着退亲,你父亲不同意她就撒泼般哭嚎,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柳芙:“……”
简直无法想象一直以来像一本行走的闺阁女子教科书一般的嫡姐,竟然也会撒泼!
还是为了将这门好亲事退掉!
柳芙与母亲相顾无言,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无语。
过了一会儿,李氏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瞧大姑娘那副样子,是一定要退亲的,老夫人也是糊涂,竟然跟着大姑娘一起胡闹,而你父亲绝对不会同意退亲,日后……侯府内怕是消停不了!”
其实她心里觉得大姑娘这样的行为很愚蠢,果然蒋老太太养大的,就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还不是没脑子。
闺阁女子嫁人后能不能过好日子靠的不是琴棋书画,而是脑子和手段。
大姑娘闹这样一出,传到靖国公府,日后嫁过去会如何看待她?
李氏与永昌侯夫妻十几载,自认非常了解永昌侯这个人。
永昌侯不是蒋老太太,不可能因为柳钰哭闹几声就妥协。
他不可能同意退亲,他把永昌侯府的脸面看得比个人脸面还重要。
这亲事退不成,折腾一番后,还得她这个当家主母收拾烂摊子。
柳芙懂母亲为何发愁,震惊过后,她赶快温声安慰道:“母亲别担心,就算闹翻了天,头上也有父亲顶着,这门亲事定下时未经您手,现在退亲与否也与您牵扯不大。”
李氏看了柳芙一眼,有些更深层次的话她没有多说。
柳钰退亲对她的影响不大,外人都知道大姑娘是老夫人养大的,亲事也是老爷做主定下的。
但柳芙即将及笄,定亲在即,她怕柳钰闹退亲的事会影响到柳芙的亲事,怕成安伯府会认为永昌侯府家风不好。
“算了,先不说大姑娘的事了,随她们闹腾去吧,反正你父亲不可能同意退亲的。”李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能做的,就是这段时日好好敲打一下府内下人,别私下乱议主子们的事。
不能让外人知道府内闹出来的乱子。
最重要的是,绝对不可以让这件事影响到柳芙的亲事。
看来,她得早点把柳芙的亲事定下来了。
李氏喝了一口凉茶,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
最近这段时日,她总是心情莫名烦躁,眼下又遇到大姑娘退亲这种蠢事,就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憋在心头,还找不到发泄口。
她不愿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柳芙的心情,于是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去缓和心情。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李氏转口说道,“芙儿,你即将及笄,这亲事也要抓紧定下了,明日你垣表哥来府上做客,你记得‘仔细’打扮一番,不可像平日这般朴素。”
柳芙:“……”
她才十五岁而已,如果搁在现代,她就是个孩子!
见柳芙没有回应,李氏再次说道:“这次见面对你垣表哥用点心,别以为娘不知道,之前几次见面你都没怎么理人家!”
“你要是不喜欢他,你跟娘说,娘再给你寻一个更好的,但你要是对他没什么不满,就用心些,娘以为你向来聪慧早熟,终身大事还用得着娘跟你叮嘱?”
李氏这辈子只有柳芙一个女儿,自然不愿让她娇生惯养十五年的女儿受任何委屈,新科状元裴清垣便是她为女儿精挑细选的好女婿。
裴清垣年少有为,不过二十岁,已然取得了状元之名。
他身高七尺有余,文质彬彬,家中人口简单,只有母亲、兄长一家以及比柳芙小一岁的妹妹。
他出身成安伯府,现在的成安伯是他嫡亲的兄长,兄弟二人从小就关系亲近。
唯一的缺点就是家室差了些,成安伯府空有爵位,朝堂上却没有人,府上日渐落魄,现在不过能勉强维持住一点体面罢了。
不过这些年她为柳芙攒足了嫁妆,日后柳芙定然不会吃苦的,只需熬些时日,等裴清垣官职升上来后,后面的日子就好过了。
当初她为柳芙挑选未来夫婿时,做了很多考量。
才华能力和人品是最重要的,至于门第,她则相对没那么看重。
毕竟柳芙出身侯府嫡女,身份已经很尊贵了,没必要非得攀高枝。
她就是因为与永昌侯门不当户不对,才会在蒋老太太那儿受了太多委屈。
她不希望柳芙走她的老路,尝她尝过的苦。
嫁个门第稍低、嫁过去后可以自己当家做主的人家,婚后也更加自由无拘束,碍于身份婆家还得敬着她。
想要求娶柳芙的人家不少,柳芙虽然无才,可第一美人的名头却是实打实的。
其中不乏比永昌侯府门第还高的人家来求娶柳芙,可李氏一个都没看上。
不是家中次子就是家中幼子,不是平庸无能的人便是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的女儿!
正巧那段时间,听到永昌侯夸赞新科状元裴清垣年纪轻轻文采就得过许多大儒赞扬,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她一听顿时就来了想法。
状元郎好呀,与她女儿正好互补!
她便悄悄找人仔细地打听了一番,得知裴清垣这些年一心只读圣贤书,并未定亲。
尤其是裴清垣所在的成安伯府与她的娘家是远房亲戚,裴清垣也算是柳芙的远房表哥。
有了姻亲关系,她对裴清垣更加满意,便决定让柳芙和裴清垣先相看一下。
这半年来,柳芙与裴清垣见面次数并不多,两人的关系也并不亲密。
她瞧着柳芙对裴清垣态度冷淡疏离,只是柳芙也没有表达过对裴清垣的不喜。
每次她私下提起定亲之事时,柳芙都没有反对,她便觉得柳芙是愿意嫁给裴清垣的。
柳芙自然不愿意嫁人,但她深知这种事不是她能任性拒绝的。
她就是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有她的牵绊,而非独身一个人无拘无束,做事可以随心所欲。
既然拒绝不了,她就只能选择接受。
至于母亲为她挑选的状元郎,人还不错,就是书生气太重了,稍显古板,还带着读书人的傲气,为人很是无趣,他们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可她依旧同意和状元郎定亲。
她就没指望能在这个古代社会找到真爱,嫁给母亲看好的状元郎总比嫁给皇子,连正妻都当不了,日后只能困在后宅和无数个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强。
当初偶然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永昌侯竟然想让她嫁给皇子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没指着自己能拿甜宠文女主剧本,可也不想拿个宫斗文炮灰剧本呀。
好在眼下京中局势混乱,中宫皇后未有嫡子,圣上态度不明,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三足鼎立,年轻的皇子们也虎视眈眈。
父亲看不出来圣上的态度,自然不敢随意将永昌侯府绑到哪位皇子的战舰上。
而且府中没有嫡子继承家业,父亲在母亲的劝说下,最终还是将搏一搏的想法打消了。
想到这里,柳芙顿时觉得古板无趣的状元郎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她笑了笑,对母亲说道:“娘,您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
*
翠华苑里。
永昌侯和李氏离开后,柳钰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冷静后,她这次意识到之前是她太冲动了,就算想退亲,也不该在父亲面前直接闹开。
换做平时,她不会那样做的。
只是当时还未从梦境的冲击中走出来,她还没有恢复理智,一心只想立刻和靖司辰解除婚约,才会冲动下做了傻事。
她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勉强说道:“祖母,是钰儿不好,给祖母添麻烦了。”
蒋老太太的脸色并不好,想到儿子临走时说的话,她就心气不顺。
儿子竟然当着李氏的面说她没管好柳钰,这么多年来把柳钰惯的无法无天自私自利。
终身大事关乎闺阁女子的一辈子,柳钰不想嫁过去守活寡有什么问题!
他怎么能当着李氏的面如此指责自己的母亲!
一想到李氏在背后说不准会如何笑话她,她就觉得气愤不已。
可面对憔悴的柳钰,她又不能将怒气发泄在柳钰的身上。
要怪,只能怪儿子长大了,说话做事根本不给老母亲留面子。
见柳钰道歉,蒋老太太强忍心中的憋屈和不满,尽量放缓语气说道:“好孩子,你跟祖母说这话干什么,祖母不怪你。”
听到这话,柳钰的脸色稍微轻松了些。
她就知道祖母不可能会生她的气,祖母这么疼她,还在父亲面前为她据理力争,她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祖母对她的疼爱。
“钰儿,你能否和祖母说说,为何非要和世子退亲,难道是听到了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
从柳钰醒来便只说要和靖司辰退亲,却从未说起缘由。
刚才她父亲问为何偏要退亲,她也什么都不说,只说不愿意嫁过去守活寡。
但凡事都要有个缘由,总不能什么事都没发生,柳钰就突然改变想法想要退亲吧。
柳钰知道祖母是整个永昌侯府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
梦中她与靖司辰过得不好,只有祖母从不问对错,毫不犹豫便站在她这边出头责骂靖司辰。
父亲只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她和靖司辰吵架次数多了,回娘家后父亲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她这才知道,原来在父亲心中,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曾经父亲宠爱她,只不过是因为她名满华京,她未来夫婿是国公爷。
一旦她没有为父亲带来预想中的收益,甚至还搞崩了两家的关系后,她就被父亲毫不留情地舍弃掉。
而柳芙有“出息”,能笼络住夫婿的心,夫婿的官职也越来越高,便立刻取代她成为父亲心中最疼爱的女儿。
至于母亲,继母罢了,对她能有什么真心。
想到这里,柳钰决定对祖母说实话,然后祖孙二人一起想办法说服父亲同意她和靖司辰退亲。
“祖母,其实这几日我的梦中不停地出现一些画面……”
回忆着梦中那些不堪画面,柳钰的心仍旧感到针扎般的痛。
“他竟然让我守了一辈子活寡,还害我成了整个华京的笑话,郁郁寡欢下早早离世!”
柳钰慢慢将她的梦说完,她并没有提起梦中关于柳芙的那部分。
她面露恳求地看着蒋老太太说道:“祖母,无论这梦境真实与否,我都不愿嫁给靖司辰,还请祖母帮我。”
蒋老太太没想到柳钰要退亲的原因竟然如此。
她信佛,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向来都是信的。
就比如那年李氏失去孩子后她大病一场,身子骨也变得差了很多,是大师说柳钰的八字旺她。
自从她将柳钰接过来亲自抚养后,几乎不曾生过病,气色也越来越好。
她觉得肯定佛祖看在她伺候佛祖心诚的份上,给予柳钰警示,让柳钰不再踏入火坑。
“钰儿,你说得对,你和靖国公府的这门亲事必须得退!”
若之前她还有劝说柳钰改变主意的想法,现在却已经完全改变了主意。
守活寡是闺阁女子最悲哀的事,而柳钰嫁给靖司辰,不仅守活寡,还得不到任何尊重,活的生不如死,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靖司辰不能嫁,和靖国公府的亲事必须要退!
蒋老太太表情严肃地说道:“钰儿,你的梦除了祖母外,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包括你父亲。至于退亲之事,祖母一定帮你把这门亲事成功退掉。”
柳钰点点头,表示她知道轻重,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若非她没办法靠自己退亲,她连最亲的祖母也不会说起。
祖孙二人抱坐在一起,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蒋老太太抚摸着柳钰黑色的发丝,一想到她的乖孙女会郁郁寡欢早早离世,心就滋滋的泛着疼意。
她的语气柔和慈祥:“钰儿,祖母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让你美满一生。”
“祖母,我……有想嫁的人了。”怕蒋老太太让她嫁给其他人,柳钰快速说道。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又忍着羞意解释了一句:“我即将十七岁,闺中好友们都已经出阁,难免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下,不想随便嫁人再重蹈覆辙,辜负了上天的好意。”
听到这话,蒋老太太并没有觉得柳钰失了规矩,反而觉得柳钰的做法很正确。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立刻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是哪家的青年才俊,之前我是否见过?”
柳钰垂下眼眸小声说了几个字:“您见过的……算是表哥吧。”
“表哥?”蒋老太太有些不解,“你亲表哥前年已经成亲,去年嫡子出生,不可能是他,难道你说的是庶出的那几个表哥之一?”
想到柳钰那几个庶出表哥,老太太顿时皱起眉头,这些人中没一个有出息的,根本配不上永昌侯府的嫡长女。
而且,柳钰的外祖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就算是她嫡亲的表哥,也是配不上柳钰的。
“不是,”柳钰轻咬下唇,脸上带着羞愧和难堪,“是……垣表哥。”
垣表哥,裴清垣,柳芙的远房表哥。
“谁?”
蒋老太太一时之间根本没想起垣表哥是谁。
见蒋老太太是真的不知道,柳钰只能再次小声说道:“是……成安伯府的垣表哥。”
听到这话,蒋老太太的表情僵住,这回她终于知道柳钰口中的垣表哥是谁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柳钰竟然想嫁给柳芙的远房表哥。
裴清垣不仅仅是柳芙的远房表哥而已,还是李氏亲自为柳芙选择的未来夫婿,只待柳芙及笄便会定下来。
“你……”蒋老太太想让柳钰换一个人选,京中好男儿多的是,就算她偏疼柳钰,也做不出来替孙女抢另外孙女夫婿的事来。
而且,这么半年来,她并未察觉到柳钰对裴清垣有任何男女之情。
最主要的是,裴清垣的家世背景太差,即便配柳芙都是高攀,也就李氏那样眼界低的才看得上。
蒋老太太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她绝不允许她精心培养出来的优秀孙女低嫁。
可看着柳钰红彤彤的眼睛,这话却说不出口来。
看着蒋老太太望向自己的复杂目光,柳钰脸上的羞愧之意越发明显。
她解释道:“祖母,我与垣表哥没有任何私情,在这之前也未曾碰面过,只是我若想退亲另嫁,垣表哥是我最好的选择。”
蒋老太太并不赞同柳钰的这番话,她认为柳钰若是退了亲,即便嫁不了国公府,嫁个门当户对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就非得嫁给一个落魄户?
见蒋老太太面露不赞同之色,柳钰赶在蒋老太太说话之前说道:“祖母您稍安勿躁,听我细说。”
“您应该清楚,无论什么原因,父亲不可能答应与靖国公府退亲,唯一能让我不嫁靖司辰的方法,只能是从咱们府上再选出一位姑娘,我将这门亲事让给她。”
“而咱们府上只有二妹妹与我年岁接近。”
让柳芙嫁过去?
听到柳钰的话,蒋老太太眼前一亮,她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儿子永昌侯同意不让柳钰嫁到靖国公府的方法。
既然亲事不能退,那就换一个结亲对象呗。
柳芙也是嫡女,年龄与柳钰也只相差一岁。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完全可以替代柳钰嫁到靖国公府。
之前她虽然信誓旦旦地对柳钰说一定帮她退掉这门亲事,可她除了胡搅蛮缠用孝道绑架永昌侯外,她其实并无其他办法。
只是……
“这门好亲事,给她算是便宜她了。”
蒋老太太得了便宜还卖乖般地说。
在她心中,柳芙这样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姑娘,根本不配嫁到国公府成为未来的国公夫人。
到时候柳芙丢人,丢的不仅是靖国公府的面子,外人也会说是他们永昌侯府不会教女儿。
可他们永昌侯府,除了柳芙外根本无人能替代柳钰嫁到靖国公府。
蒋老太太很不喜欢柳芙,因为柳芙那张太过漂亮的脸蛋,她怕柳芙太过显眼,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会影响到永昌侯府的名声,便对柳芙要求更加严格。
然而柳芙跟李氏根本不领情,只觉得她在磋磨她们,柳芙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就娇气懒惰,不肯用半点功,平日也非常不尊重自己这个祖母,因此她对柳芙越加看不上眼。
柳钰假惺惺地说:“让她替我嫁到靖国公府,我已经心有所愧,索幸靖国公府对她而言也算是一门好亲事,也能勉强减轻我对她的愧疚感。”
蒋老太太冷哼一声:“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么好的亲事李氏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她们要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只能感谢你。”
从祖母口中听到了她想听到的话后,柳钰勾唇笑了笑,只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祖母,我和芙儿是亲姐妹,总是盼着她好的。”
“可惜人家没想和你当好姐妹。”
祖孙二人,一个假惺惺地说着违心的话,一个毫不避讳地贬低自己另外一个亲孙女,看着倒是格外“温馨”。
片刻后,蒋老太太继续问道:“让柳芙那丫头替你嫁到靖国公府就行了,你为何要替她继续与成安伯府议亲?靖国公府不是一门好亲事,难道成安伯府就是好亲事?就算咱们府上毁亲,成安伯府也只能忍着。”
听到这话,柳钰回答道:“我将靖国公府的亲事让给二妹妹,再嫁给母亲为二妹妹挑选的垣表哥,这样咱们可以对外宣称与靖国公府的亲事早早便换成了二妹妹,至于垣表哥则是母亲为我挑选的夫婿,只有这样才不会影响到咱们侯府的名声。”
柳钰这话说的很大义凛然,仿佛她想嫁给裴清垣是迫不得已一般,她完全是为了侯府的颜面,她自己毫无私心。
蒋老太太听到后却不以为然地说:“钰儿,你别想太多,这辈子你就是注定要幸福美满的,你想太多只会辜负了佛祖对你的这份恩赐。”
柳钰:“……”
见蒋老太太已经打定主意要毁了和成安伯府的亲事给她找个“好”夫婿,柳钰的笑容一僵。
她抬手勾了勾鬓边的发丝,语气不是很自然地说:“祖母,其实……垣表哥日后是个有出息的。”
蒋老太太闻言看向柳钰,见柳钰表情不自然,话语也有些含糊,便立刻明白了柳钰话中的含义。
想来,柳钰想要和柳芙那丫头换亲,也不是完全从侯府颜面考虑。
肯定是在她的梦中,裴清垣日后定然非常有出息,有出息到让柳钰有了梦境预警也心甘情愿想要嫁给他。
蒋老太太虽然偏心,见识也不算广,可这么多年的咸盐不是白吃的,一下子就猜出柳钰为何不好意思直说的原因。
不出意外,在柳钰的梦中,嫁给裴清垣的人是柳芙那丫头吧。
柳芙这丫头在柳钰的梦里,一定过得很幸福。
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可惜福气并不深厚,这辈子就换她的宝贝孙女柳钰来享福吧。
蒋老太太没有多说,也没有点破柳钰的难堪。
她只是笑着说:“既然钰儿说他是个有出息的,祖母自然相信钰儿的眼光,那便嫁给他吧。”
柳钰不由得面露喜色。
又过了一会儿,蒋老太太温声道:“你安心休息,一会儿我会吩咐下人给你煮一碗安神汤,你才刚退烧,可得养好身体。”
“一切有祖母在,祖母会让你如愿的。”
说完,她爱怜地摸了摸柳钰的头顶,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
回到她所住的宁寿堂后,蒋老太太对身旁的老嬷嬷说道:
“去请老爷过来。”
第二日,柳芙起床洗漱后便坐在梳妆台前让贴身丫鬟为她梳妆打扮。
昨日休息的静莲仔细地为柳芙梳妆。
静兰的手艺不如静莲,日常妆发两个人可以换着来做,但有重要场合需要仔细梳妆打扮时还是要静莲亲自来,于是静兰只能站在一旁给静莲打下手。
知道今日柳芙要与裴二爷见面,并且自家姑娘表示要认真打扮后,静兰就找出了首饰盒里最珍贵最漂亮的红宝石步摇,在柳芙的发髻间比划着,满脸的跃跃欲试。
“姑娘,今日就戴这个吧,与您眉心间的花钿极为相配。”静兰小声提议道。
看着静兰亮晶晶的眼神,柳芙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无情地拒绝了静兰。
这红宝石步摇还是太过招摇了。
这是她去年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乃是祖上传下来的御赐之物,珍贵异常,她只除夕戴过一次后,就一直束之高阁。
就算她答应母亲以后与裴清垣的见面不会再敷衍了事,但如此打扮还是太过隆重了。
总之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她觉得现在的裴清垣还不配自己去取悦他。
“换成那个点翠的凤纹步摇吧。”
听到这句吩咐,静兰不死心,依旧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柳芙,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柳芙改变心意,才依依不舍地将红宝石步摇放回到首饰盒里。
等她将点翠凤纹步摇插在柳芙的发髻间后,心情又顿时变得好了起来。
铜镜中的柳芙光彩夺目,点翠的步摇色泽也很艳丽,却不像红色那般招摇,还多了几分端庄大气,衬得她更像是一个容貌出众气质绝尘的高门贵女。
配着同色系的轻纱襦裙,自家姑娘便如一朵青莲般清冷又高贵。
“姑娘真美。”静兰忍不住喃喃出声道。
一旁心细话少的静莲也赞同地点着头。
柳芙微微勾了勾唇,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非常满意。
这辈子这张脸与上一世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精致。
上辈子身体不好肤色一直是不健康的苍白,唇色都是淡淡的。
这辈子的她唇红齿白肤色红润,身体发育的也不错,看上去开朗明艳,是柳芙上辈子最渴望拥有的身体。
来到母亲院子后,得知蒋老太太说今天早上不用去请安后,柳芙的心情更加愉悦,早上用饭时难得多吃了半碗饭,要不是母亲不让她继续吃下去,她觉得她能把剩下的半碗饭都吃光。
果然,早上不用见到蒋老太太,她的食欲都好了很多。
饭后,李氏看着精心打扮过的女儿,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满意。
她的女儿如此漂亮,就应该仔细打扮。
“你身上的衣服瞧着有些发紧了,明日娘让绣娘给你量身,再做几套衣服,顺便再打几套适配的头面。”
柳芙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抿抿唇,这辈子的身体发育得确实很不错。
才十五岁,就已经全方位碾压上辈子的身体了。
和母亲聊了几句,柳芙估摸着时间,提前一刻钟朝着和裴清垣约好见面的地方——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是整个永昌侯府景色最美的地方,在整个勋贵圈子里也小有名气,现在住的宅子也是开国皇帝赏赐下来的。
整个侯府面积不小,后院里有一座不小的人工湖,湖心建了一座凉亭,这个时节湖面上长满了荷花,坐在湖心亭一边吹着徐徐凉风一边赏荷花,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因为湖心亭的景色迷人,每年李氏都会宴请夫人们来一聚,一起吃茶赏花。
柳芙的步子走得并不快,许是上一世的习惯,她走路向来很慢。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二妹妹稍等。”
闻言她停下脚步,转身后便看到了大姑娘柳钰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柳钰穿着白色的轻薄襦裙,头上并没有戴任何颜色艳丽的金首饰,而是戴着几朵精致淡雅的珠花和白玉发簪,倒是与柳钰平日里的打扮风格完全不同,看起来顺眼了几分,也更加凸显了气质。
看着倒是有几分才女的淡薄感,完全不似平日那般穿金戴银,让人觉得她打扮得有些用力过猛。
总之,她今日的打扮没有凸显富贵,却非常适合她自己。
“大姐姐。”柳芙微微颔首道。
“二妹妹今日的打扮倒是比平日明艳了些。”柳钰走到柳芙身边后说道,她的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惊艳,紧接着便是一抹很隐晦的忌惮。
离得近了,柳芙才注意到柳钰脸上的胭脂似乎比平日厚了些。
胭脂遮住了她病后的憔悴,泛白的脸色在她这身装扮下倒是显得有几分柔弱,减弱了她眉宇间的英气,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她才大病初愈。
“大姐姐今日的打扮也比平日寡淡了些。”柳芙回答道,却不知道柳钰叫住她是所为何事。
她随口说着客套的话:“大姐姐今日的身体如何?”
“好多了,二妹妹这是要去湖心亭?正巧我也想去坐坐,大病初愈,难免想多走一走。”柳钰笑着说道,似乎就是在约妹妹一起散步似的。
听到这话,柳芙下意识地望向柳钰,眼神中带着一抹诧异。
她等会儿要和裴清垣在湖心亭见面的事并未做隐瞒,柳钰从今年年后就开始跟着母亲管家学习管家之道,她不信柳钰不知道此事。
可柳钰竟然不避嫌,还要和她一起过去?
柳芙不知道柳钰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却没有拒绝。
联想到昨日柳钰撒泼般闹着退亲,今日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两人一同来到湖心亭。
刚走到通往湖心亭的廊道上,便看到了一个高高的人影站立在亭中央。
那人注意到她们的到来后,快步走了过来,然后彬彬有礼地说道:“芙妹妹。”
这人正是李氏为柳芙精挑细选的未来夫婿——裴清垣。
身为一个君子,裴清垣怕失礼,只是看了柳芙一眼便赶快移开了视线。
然而只这一眼,就让他忍不住地感到惊艳。
一想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将会是他未来的妻子,他便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垣表哥,”柳芙回了一个礼后介绍着身旁的柳钰,“这位是我大姐姐。”
柳钰一改往日的高傲,主动笑着问好道:“垣表哥好,我闺名单字一个钰字,年长芙儿一岁。”
见柳钰叫自己表哥,裴清垣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疏离,只能客气地叫了一句“钰妹妹。”
他听嫂子提起过,知道柳芙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嫡姐,只是之前从未见过罢了。
打过招呼后,三人朝着湖心亭走去。
走到亭子里,柳钰便一改常态,神情间没有半分高傲,她主动笑着说道:“今日过来是想练琴的,若是垣表哥与二妹妹不介意,我愿为你们抚琴一曲。”
裴清垣自然不会不同意。
柳芙只是轻轻挑眉便点了头。
见状,柳钰身后的丫鬟便将抱了一路的琴放在了亭中央的石桌上。
没过多久,叮咚如泉水般的琴声便在亭中响起。
柳芙不得不承认,柳钰的琴弹得是真不错。
此情此景下,一边听着悠悠的琴声,再一边吃着点心,肯定非常惬意。
只可惜,早饭她吃得太饱。
裴清垣不仅是新科状元,还是华京有名的才子,君子六艺样样都精通。
而柳钰才女之名也不是假的,这琴弹得自然是极好的,不输给顶级乐师,裴清垣难免沉浸在琴声中。
一曲终,他忍不住赞叹道:“钰妹妹的琴弹得真好。”
“垣表哥客气了,”柳钰柔声道,“我知垣表哥也极通音律,不知能否有幸听你现场赐教一曲?”
“赐教不敢当,”裴清垣客气地说,“那我便为妹妹们抚琴一曲。”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下意识看向柳芙。
柳芙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清垣缓缓走到柳钰的琴前坐下,轻动手指,悠扬的琴声便再次响起。
才子遇才女,难免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柳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柳钰与裴清垣先从弹琴开始,再说诗词,最后还要手谈一局。
裴清垣犹如遇到知己般,渐渐忘记了柳芙的存在,倒是显得柳芙像第三者,正在相看的人是柳钰和裴清垣一般。
柳芙现在已经完全搞明白柳钰今天异常的举动了。
这是跟她抢男人来了!
虽然她不明白柳钰为何、何时看上了裴清垣,明明裴清垣除了状元之名外哪里都配不上她与柳钰,然而事实就是事实。
难怪柳钰如此着急退亲,这是心有所爱了。
看着已经沉浸在棋局中忘乎所以的两个人,柳芙抿唇对着身旁的静兰静莲说道:“走吧,我们去母亲那里。”
至于招呼她也没必要打了,省着打扰到人家对弈的雅兴。
静兰闻言狠狠瞪了一眼正面对面坐着下棋对周围一切毫无察觉的男女,然后转身跟在柳芙的身后缓缓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路上,柳芙神色平常,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到了正院,李氏见柳芙这个时间过来,有些诧异地说:“你垣表哥这么早就离开了?你们怎么没多聊一会儿?让他留下来吃个午饭也行呀。”
柳芙神色平常道:“他还未离开,正在与大姐姐下棋。”
听到这话,李氏皱起眉头,柳芙与裴清垣见面,怎么中间还多了一个柳钰?
再说,柳钰才大病初愈,昨日还哭天喊地闹退婚,今天就有闲情雅致去和外男下棋?
李氏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劲。
然而柳芙并没有给李氏任何解释。
见柳芙抿唇久久不语,李氏转头看向柳芙身后的两个丫鬟,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夫人询问,憋了一路的静兰抢在静莲开口前便义愤填膺地说道:“夫人,也不知道大姑娘今儿个是怎么了,明知姑娘要去湖心亭做什么,还偏要和姑娘一起去,到了湖心亭之后又是弹琴又是写诗,说是对裴二爷的文采钦佩已久,最后还要和裴二爷手谈一局,姑娘在那里坐着就仿佛一个外人似的。”
静兰虽然心气不顺,碍于身份却没敢添油加醋,只是把她看到的事实说了出来。
听到静兰的话,李氏心中的怒气顿时就升了起来。
大姑娘这是做的什么事?这分明是在强抢妹婿!
怪不得柳芙过来后却不开口说原因,这让柳芙怎么能说的出口!
李氏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她说道:“芙儿,娘这就让管家去请你父亲回来主持公道。”
柳芙沉声说道:“好。”
今日柳钰的做法已经越线,蒋老太太和柳钰那边必须给一个说法。
柳芙平日安分守己只是不愿意给母亲惹事,但不代表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要忍着。
柳钰喜欢裴清垣可以明说,一个男人而已,她又不喜欢,完全可以让给柳钰,没必要搞这种两女争一男的恶心人的小动作。
管家听命离开后,坐在椅子上一直沉思的柳芙突然开口道:“娘,我看和垣表哥的亲事便作罢吧,只是要辛苦娘再帮我寻个更好的了。”
柳芙原本就不喜欢裴清垣,眼下被柳钰膈应了一下,裴清垣的反应也令她心生反感。
她没办法勉强自己继续与裴清垣成婚。
她清楚裴清垣对柳钰没其他心思,只是像遇到知己一般有些忘我。
可她就是不高兴了。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她不觉得她需要隐忍。
低嫁扶贫还要受委屈的话,她还不如嫁个有钱有势的。
李氏原本正处在气愤之中,心中正在想着等老爷回来该如何到蒋老太太那讨公道。
谁承想突然听到这样的话。
她诧异地看向柳芙,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或者拒绝,只是问道:“芙儿,你确定吗?”
在她看来, 裴清垣真的很不错,在华京像裴清垣这样年轻有为无不良嗜好的男子不多。
这件事上他虽然做得不对,可也不至于到直接换人的程度。
柳芙点点头,表示非常确定。
李氏见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劝说什么。
她了解柳芙的性格,柳芙平日里很少对某件事表露明确态度,但她一旦表态,就绝对不会更改。
接受了重新帮柳芙挑选未来夫婿这件事后,李氏的思想转变后也觉得柳芙想换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裴清垣和柳芙说亲,说白了那是高攀了。
既然不是门当户对,自然要更加注重态度,放低姿态。
可他和柳芙的相处,完全没在意柳芙的心情和想法,就连之前的见面,柳芙对他不冷不热,他也不主动示好,更是不做讨好之举,太过清高。
这么一想,裴清垣也许是个不错的男子,对女子而言却不是个合格的夫婿人选。
“芙儿,你说得对,这裴清垣确实不太行,娘再给你挑个更好的!”
听着李氏沉思片刻后说出来的话,柳芙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的母亲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谢谢娘!”
“咱们母女之间有什么客气的,”李氏笑着说道,“这华京的好男儿多的是,娘自然要为你选一个你喜欢的。”
柳芙狠狠地点点头。
很好,出嫁的时间又可以晚一点了!
母女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李氏柔声道:“芙儿,你先回去吧,看时间你父亲也快回来了,这件事母亲为你做主,你回去安心等消息便是。”
“是。”
回去的路上,柳芙暗暗在心中盘算着。
她觉得在自己的亲事上,她不应该再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
原本觉得母亲看好的她不讨厌的就可以嫁,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嘴上说着无所谓,实际上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在意的。
算一算,明年就到了三年一次的选秀时间,留给她挑选夫婿的时间不多了。
母亲帮她挑选的人,也许品行学识都不错,可不见得就适合她。
挑选未来夫婿之事还得自己来。
“唉……”
柳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半月之后的赏花宴她还得去,什么聚会都不参加,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上哪挑未来夫婿。
回到闻溪阁后,柳芙给聚会组织者尚书府的千金写了一封回帖,表示她会按时出席。
……
柳芙走后没多久,永昌侯便回来了。
路上管家并没有说起原因,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带着种种猜测,急匆匆地赶回来。
“夫人,府上发生什么事了?”
永昌侯到家后看着面色冷凝的李氏问道。
在他印象中,李氏是个好脾气的人,即便是被蒋老太太为难脸色时脸色都不会如此难看。
李氏原本已经平息的怒气,在想起这件事后再次迅速升起。
她忍着怒气,尽量平静地将柳钰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接着看向永昌侯,质问道:“从前大姑娘可是避嫌的很,芙儿与清垣相看半年也从未见她出现在清垣面前,可见她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她今日的做法,说难听点的,就是要强抢妹婿。”
“昨日她就闹着要退亲,这亲事还未退就要抢妹婿,我很难不怀疑她是因为看上了妹婿才偏要退亲的!”
李氏的话说的很不客气,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替对方保留体面,那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现在芙儿坚决不同意与成安伯府的亲事了,老爷是不是应该给我和芙儿一个说法?”
听到李氏的话,永昌侯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他路上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怀疑是不是蒋老太太忍不住跟李氏说起换亲之事,唯独没想到蒋老太太连跟李氏说一声都没有,就直接让柳钰去和裴清垣相看。
而柳芙不堪被欺负,竟然不想与裴清垣定亲了。
难怪李氏会气成这样,连“大姑娘看上妹婿才会闹着退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蒋老太太和柳钰竟然敢擅作主张,别说李氏,就连他也觉得很气愤。
明明他只说考虑一下,还未给出明确答复,蒋老太太和柳钰竟然敢这样做,简直是逼着他同意,还藐视主母,欺辱亲妹!
明明事情可以用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方式慢慢解决,可蒋老太太与柳钰偏偏剑走偏锋。
她们这样做,就是只在乎自己,根本不把其他人当成亲人看!
永昌侯越想越生气,只是眼下并不是生气时候,他得先把明显快要气炸的李氏安抚住。
他走到李氏身旁,动作温柔地揽住李氏的肩膀,温声安抚道:“夫人先别生气,这件事是钰儿的错,稍后我定让她给你和芙儿赔礼道歉,只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这话,李氏顿时意识到不对,正常情况,老爷也应该一头雾水,直接去蒋老太太那里质问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跟她解释。
她看向永昌侯,语气有些尖锐地问道:“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提前已经知晓大姑娘要抢芙儿的亲事了?”
“夫人,你先冷静点听我慢慢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钰儿对裴家二郎也绝对没有任何私情。”
永昌侯尽量语气平和地将昨晚的事说出来:“昨晚母亲将我叫了过去,想让我同意让钰儿与靖国公府退亲。你也知道,这门亲事不是我不想退,而是退不了。”
这点李氏明白,当年世子受伤,英国公府退亲也算情有可原,更别说人家背后有三皇子撑腰,而他们永昌侯府不同,眼下靖国公府马上就要来下定,他们无缘无故去退亲,那就真的彻底得罪了靖国公府,还会坐实了永昌侯府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之事,坏了侯府多年积攒的好名声。
若是让当今圣上知道,肯定会对永昌侯府心生不满。
所以,李氏知道永昌侯绝对不会同意和靖国公府退亲。
永昌侯继续说道:“母亲见我态度坚决后,就提出既然亲事不能退,那就换一个结亲的人选,让芙儿嫁到靖国公府,说咱们府与靖国公府是结亲不是结仇,硬让钰儿嫁过去不见得就比退亲强,而芙儿也刚好到了议亲的年纪,靖国公府对芙儿而言也是一门好亲事。”
“至于一直和芙儿相看的裴家二郎,可以对外宣称是给钰儿相看的,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
李氏没想到事情的经过竟然是这样,蒋老太太和柳钰为了退婚,竟然打上了姐妹换亲的主意。
她还以为是大姑娘对裴清垣动了春心,才会做出这些离谱的行为来。
只是无论是哪种打算,她们都是在算计柳芙的亲事。
想到今天早上大姑娘都去与裴清垣相看了,她和柳芙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永昌侯竟然还讲这种欺负人的事说成是两全其美,李氏就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既然老爷觉得我这个侯夫人一点用处都没有,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配知晓,不如给我一纸休书,日后我剪了头发去山上的尼姑庵做一个姑子,也能为芙儿日日在佛祖面前祈祷,好过做一个有名无实的侯夫人,连自己亲女儿的亲事都管不了。”
“夫人!”
听到这话,看着李氏死寂般的眼睛,永昌侯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夫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永昌侯府的女主人,我平日里敬你爱你,这种话日后万不可再说!”
“而且这件事我虽知情,却并未答应下来,只说要考虑一番,我原打算今晚与你商讨此事,谁知母亲竟然自作主张!”
听着永昌侯诚恳地话语,李氏脸上的悲寂之色减淡,看着永昌侯的眼神也不再充斥着怀疑。
其实她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永昌侯的主意。
两人多年夫妻,她对永昌侯的了解非常深刻,刚才这样说不过是在以退为进,只是为了加深永昌侯对蒋老太太和柳钰的反感罢了。
没道理被人欺负到头上,她还什么都不做。
这些年她的手段还是软了些,才让她们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爷,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姐妹换亲是不是?”
“老爷,我认为姐妹换亲一事万万不可,外人知道了该如何看待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芙儿抢了大姑娘的好亲事,日后芙儿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一个是靖国公府,一个是成安伯府,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以为是柳芙想要攀高枝抢了姐姐的亲事,而不是柳钰想要退亲下嫁抢了妹妹的亲事。
就算靖国公府的世子有隐疾传言,可成安伯府的家室实在是太差了!
“夫人,你别这么激动,气大伤身,”永昌侯好生劝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不体面,可与得罪靖国公府和伤了咱们侯府的名声相比,姐妹换亲算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只要靖国公府同意姐妹换亲,我保证不会影响到芙儿的名誉,到时候定让芙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你拿什么跟我保证!”李氏没好气地说道。
从刚才知道这件事开始,李氏的脑子就没停止思考。
她知道姐妹换亲她怕是阻止不了了。
除非她和柳芙也能像柳钰一样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可很明显她和柳芙都不会这样做。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她就只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尽管李氏的理智告诉她,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趁着永昌侯最愧疚的时候为柳芙争取最大利益,可情绪却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李氏很生气,上一次这么生气的时候是她没有护住腹中孩儿。
现在她依旧护不住自己唯一的女儿,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努力压制着怒火,李氏不知何时只感觉眼前在天旋地转,整个人也冒着虚汗,紧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永昌侯注意到李氏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意识到不对劲,快步上前的时候就接住了李氏软倒下来的身体。
意识到李氏晕倒了,永昌侯大声对着门外的下人喊了一句:“快去请大夫!”
接着便抱起李氏的身体走进内室,将人放在了床榻上。
外面候着的下人们听到这话,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还是管事嬷嬷率先回过神来,迅速让腿脚利落的人去请大夫。
屋内,永昌侯看着李氏苍白的脸色,心里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件事是他、蒋老太太和柳钰对不起李氏。
这么多年来,李氏将整个侯府打理得有条不紊,孝敬婆母,对庶子庶女也一视同仁。
可以说李氏除了出身差了些,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手段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李氏虽不是他的原配,可两人夫妻十六载,感情是越来越深厚,原配夫人的音容样貌早已在他心中渐渐模糊不清。
年轻时还不觉得李氏如何好,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能体会到什么叫结发夫妻。
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去妾室的院子了,也没再纳过新的妾室,更多的是留宿正院,陪着李氏。
李氏的晕倒,让他又惊又怕。
他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做出决定。
若是李氏真的不愿意让芙儿替钰儿嫁到靖国公府,那便退了这门亲事吧。
就算会得罪靖国公府,会让当今圣上对他心生不满,但他又没有嫡子继承家业,他能力有限,官职也差不多到头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侯爷,张大夫来了。”
“快请进,”永昌侯抬手抹了一把脸,看着进来的人,他语气充满担忧地说道,“劳烦张大夫为夫人把脉。”
“侯爷客气。”
张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医术高明,以前是御医,年纪太大才辞了官,现在空闲时在附近的医馆坐堂。
见张大夫摸着李氏的脉搏久久不语,永昌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张大夫,夫人怎么样了?”
“恭喜侯爷,”张大夫把完脉后捋着胡子笑着对永昌侯说,“侯夫人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今日晕倒,应该是怀有身孕后情绪受到刺激太过激动导致的,侯夫人一会儿就会醒,我先给侯夫人开一个安胎的方子,侯夫人毕竟不是刚出阁的年轻女子,这一胎注定会辛苦一些,一定要仔细照顾身体,万不可再受刺激,也不可劳累。”
永昌侯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愣在了原地。
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有机会生嫡子,他都已经认命了。
谁承想,十多年未曾有孕的夫人竟然怀孕了!
一定是列祖列宗保佑,不愿从他这断了嫡系一脉。
“赏!重重地赏!”永昌侯回过神后大笑着说,“府内下人全部赏一月月银,正院里伺候的每人赏二两银子!”
高兴过后,永昌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对身旁的下人说道:“去请二姑娘过来。”
“是,侯爷。”
……
柳芙回去后,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还饶有兴致地练了一会儿字。
在她看来,后续的事完全不需要她操心,无论柳钰对裴清垣有什么想法都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要裴清垣了。
柳钰若是喜欢,便随意,前提是她能说服父亲同意退亲。
练完字洗干净手,柳芙便开始一边看话本子一边等午饭。
谁承想午饭没等到,却等到了永昌侯叫她过去的消息。
柳芙一边朝着正院走一边在心里叹气,看来这件事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有母亲在总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进入正堂后却发现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母亲并不在。
“父亲。”柳芙藏起疑惑礼貌请安。
“芙儿,”永昌侯的声音温和,整个人身上洋溢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喜悦,“来父亲这边坐吧。”
柳芙疑惑地坐在了父亲身旁地椅子上,她发现父亲的心情貌似非常好,就很奇怪……
看着容颜姣好,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柳芙,永昌侯的心底不免生出了些许歉意。
“芙儿,最近都在做什么?”
柳芙心中有些不解,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叫她过来不应该是给她一个说法嘛,父亲怎么还和她话起家常来!
但她并没有询问,只是平静地回答道:“上午会看母亲送来的账本,下午偶尔会与丫鬟们踢毽子玩投壶。”
从前听到柳芙这样的回答,永昌侯都会说柳芙几句,然而柳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往心里去,久而久之,永昌侯也不问了。
现在,听到这话,永昌侯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意的神情,还继续关心了柳芙几句。
柳芙对答如流,心里的怪异感却越来越深。
过了一会儿,永昌侯突然说道:“芙儿,嫁个更好的如何?”
听到这话,柳芙却没有感到任何的诧异和惊讶,反倒是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
来了!柳芙在心里打起精神来。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柳芙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询问道,“是垣表哥出了什么事?这更好的又指的是谁?”
见柳芙表情镇定,眼底只有疑惑,并无任何伤心与难过,永昌侯的心微微放松了些。
他最怕的就是二女儿与裴清垣相处半年已经有了感情。
那他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日后柳钰嫁给裴清垣,与柳芙姐妹之间怕是也无法相处。
虽然李氏说柳芙表示不要再嫁给裴清垣,但万一说的是气话呢。
还好,事情的结果还不算糟糕。
“是这样的,想必你母亲也和你说过,你大姐姐退烧后便执意要与靖国公府退亲,外界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怎么能轻信,只是你大姐姐她闹得厉害……”
“你大姐姐她无福,咱们府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待嫁的女儿,你与你大姐姐同为永昌侯府的嫡女,这靖国公府自然也是嫁的了的。”
永昌侯说完后,又不是很情愿地说了句:“当然,你要是也和你大姐姐一样有此忌讳,父亲绝不强将你嫁过去。”
他想先探一探柳芙的想法,若是柳芙与柳钰一样,非常抗拒与靖国公府的这门亲事,那他就想法子将亲事退掉。
至于李氏的想法,他不用问也知道。
李氏现在怀着孩子正是关键时刻,若是他强行让柳芙替嫁,柳芙不愿意,李氏这胎也怀不安稳。
与嫡子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柳芙听得有些发懵。
这件事,她猜到了开始,却没猜到结局。
柳钰这算盘打的是真好,既能不嫁入靖国公府,又不会损伤到自己的名声,连夫婿都不用再费力去挑选了。
柳芙都想给柳钰竖一个大拇指。
尽管被人算计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可柳芙却竭力在压制自己控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刚才父亲跟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废话,可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对。
靖司辰确实是个更好的。
她之前还在犯愁去哪找个更好的夫婿,柳钰就给她送来了。
这么好的夫婿柳钰不要,偏要跟她换,柳钰真是一个大好人啊!